自那晚石秀在院子里舞刀弄棍惊走裴如海后,潘巧云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收敛了些。可没过几日,她便按捺不住,借着给死去的娘亲还愿的由头,要去城外的白龙庙上香。
石秀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临行前又对着镜子反复描眉画眼,心中起了疑:“平日里也不见她这般上心,今日去给岳母还愿,怎地如此精心?”联想到她与裴如海的暧昧,石秀决定悄悄跟上去看个究竟。
潘巧云坐着轿子出了城,一路直奔白龙庙。石秀则扮作赶集的货郎,挑着个空担子,远远地跟着。到了庙门口,潘巧云让轿夫在外面等着,自己提着个香篮进了庙。
石秀也跟着进了庙,只见庙里香客不多,几个和尚在大雄宝殿里念经。他四处张望,却不见潘巧云的踪影。正纳闷时,忽听后院传来一阵低低的说笑声。他悄悄绕到后院,见墙角有个小僧房,门虚掩着,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师妹,你可算来了,我等你许久了。”是裴如海的声音,带着几分轻佻。
“急什么,人家这不是来了嘛。”潘巧云的声音娇滴滴的,“你这地方倒是清净,不怕被人撞见?”
“放心,这是我平日里打坐的地方,除了我,没人敢来。”
石秀听得心头火起,正要推门进去,忽觉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他猛地回头,见是个瘦骨嶙峋的汉子,贼眉鼠眼的,手里还攥着个刚偷来的钱袋。
“嘘!小声点!”那汉子压低声音,“我叫时迁,专在此地摸些香客的钱财。方才见你鬼鬼祟祟,还以为是同行呢。里面那对狗男女,你也瞧见了?”
石秀又惊又怒:“你也看见了?”
时迁撇撇嘴:“何止看见,前几日我就撞见这和尚和这妇人在这儿搂搂抱抱,真不要脸!”
石秀深吸一口气,对时迁道:“兄弟,帮个忙,带我去看看里面的动静。”
时迁眼珠一转:“看可以,不过若是有什么好处,可得分我一份。”
“事后我给你十两银子。”石秀道。
时迁一听,顿时来了劲,领着石秀绕到僧房后窗。窗户纸破了个洞,两人凑过去一看,只见潘巧云和裴如海正抱在一起,衣衫不整,调笑戏耍,不堪入目。
石秀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若不是时迁拉着,他早就冲进去了。
“别冲动!”时迁低声道,“这里是寺庙,闹起来对你没好处。”
石秀强压怒火,死死盯着屋里的两人,直到他们云雨完毕,整理好衣衫,才和时迁悄悄退了出去。
“这对狗男女,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石秀咬牙道。
时迁嘿嘿一笑:“好汉若是想报仇,我可以帮你盯着他们,有什么动静就告诉你。”
石秀谢了时迁,记下他的住处,转身回城去了。他知道,这事必须告诉杨雄哥哥。
从白龙庙回来后,石秀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时刻留意着潘巧云和裴如海的动静。果然,没过几日,他就发现了蹊跷。
每到夜里四五更时分,杨雄家后巷就会传来一阵“阿弥陀佛”的叫声,声音沙哑,听着格外诡异。起初石秀以为是哪个和尚起早念经,没太在意。可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而且每次叫佛声响起后没多久,潘巧云就会起身,在院子里摆上香桌焚香,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时间也太巧了些。”石秀心中起了疑。他想起白龙庙里的事,隐约猜到这可能是潘巧云和裴如海约定的暗号。
这天夜里,杨雄又在衙门值夜班。四更刚过,后巷的叫佛声准时响起。石秀悄悄起身,躲在门后往外看。只见潘巧云果然披衣下床,让迎儿在院子里摆上香桌,自己则对着月亮焚香祷告,脸上带着几分期待。
香刚烧了一半,就见一个黑影从后墙翻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溜到潘巧云身边。石秀定睛一看,正是裴如海!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便相拥着进了潘巧云的房间,许久都没出来。迎儿则守在门口,像是在放哨。
石秀看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这对奸夫淫妇抓个正着。可他转念一想:“不行,我得拿到确凿证据,不然空口无凭,潘巧云定不承认,反而会倒打一耙。”
他强压怒火,退回房里,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杨雄回来,石秀见左右无人,便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哥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听了可千万别冲动。”
杨雄见他神色凝重,忙问:“兄弟,什么事这么严肃?”
石秀便把自己跟踪潘巧云去白龙庙、撞见她与裴如海私会,以及夜里发现暗号、看到裴如海翻墙入内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道:“哥哥,这潘巧云和裴如海早已勾搭成奸,那叫佛声和焚香就是他们的暗号!”
杨雄听完,气得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好个贱人!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等丑事!还有那裴如海,披着袈裟的畜生!我杨雄若不亲手宰了他们,誓不为人!”
石秀劝道:“哥哥息怒,此事需从长计议。那裴如海是和尚,潘巧云是你的妻子,若是闹大了,对你名声也不好。不如寻个机会,抓他们个现行,再动手不迟。”
杨雄咬牙道:“兄弟说得是!我暂且忍忍,等找到机会,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雄虽答应石秀从长计议,可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堵得难受。他本就好酒,这些日子更是天天喝得酩酊大醉,以此来麻痹自己。
这天,知县得了笔外快,在府里摆了酒席,邀请了几个心腹衙役作陪,杨雄也在其中。席间,众人轮番劝酒,杨雄本就心烦,来者不拒,很快就喝得醉醺醺的。
散席后,杨雄摇摇晃晃地往家走,一路嘴里骂骂咧咧。到了家门口,他一脚踹开大门,正好撞见潘巧云出来迎接。
看到潘巧云那张虚伪的笑脸,杨雄的怒火顿时直冲脑门,借着酒劲大吼道:“你这贱货!不要脸的淫妇!竟敢背着我偷人!我早晚杀了你!杀了你!”
潘巧云被骂得一愣,起初还以为杨雄喝多了胡言乱语,可听他越骂越难听,直指自己偷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难道他知道了?”
她强作镇定,上前去扶杨雄:“官人,你喝多了,快进屋歇息吧。”
“滚开!别碰我!”杨雄一把推开她,踉跄着冲进屋里,倒在炕上就呼呼大睡起来,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杀了你这贱货”。
潘巧云站在原地,吓得浑身发抖。她知道,事情恐怕已经败露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第二天一早,杨雄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昨晚醉后的事大多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骂了潘巧云。他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就见潘巧云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跪在他面前。
“官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潘巧云哭得梨花带雨,“我知道你昨晚喝多了,可也不能那样污蔑我啊……”
杨雄皱眉道:“我昨晚说了什么?”
“你……你说我偷人……”潘巧云哽咽着,“官人,我对你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其实……其实是石秀叔叔他……”
“石秀兄弟怎么了?”杨雄忙问。
潘巧云抹了把眼泪,抽泣道:“自从石秀叔叔住到家里,就时常对我动手动脚,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怕伤了你和他的兄弟情谊,一直没敢告诉你。昨晚你喝醉了骂我,定是他在你面前说了我的坏话,污蔑我……官人,你可要明察啊!”
杨雄本就对昨晚的事记忆模糊,听潘巧云说得有鼻子有眼,又想到石秀和自己只是结拜兄弟,而潘巧云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不由得信了几分。他想起石秀平日里确实很少与潘巧云说话,还以为是他老实,现在想来,竟是心里有鬼!
“好个石秀!我把你当兄弟,你竟敢调戏我老婆,还敢污蔑她!”杨雄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来人,把肉铺关了!让那姓石的滚蛋!”
潘公闻讯赶来,劝道:“贤婿,这事是不是再问问石秀贤侄?别冤枉了好人。”
“不用问了!这等忘恩负义的小人,留着也是祸害!”杨雄怒道。
石秀听闻杨雄要赶他走,知道是潘巧云在背后搞鬼,心里又气又急。他找到杨雄,想解释清楚,可杨雄根本不听,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无耻之徒,赶紧滚出我家,再敢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石秀看着杨雄愤怒的脸,知道多说无益。他叹了口气,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临走前对杨雄道:“哥哥,我石秀对天发誓,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潘巧云的为人,你日后定会知晓!我走了,但这口气,我咽不下!”说罢,转身离开了杨家。
石秀并没有离开沂水县。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不是为了自己被赶走,而是为了杨雄哥哥被蒙在鼓里,被潘巧云那个毒妇耍得团团转。“我一定要让哥哥看清那贱人的真面目!”
他找了家客栈住下,暗地里观察着杨家的动静。他知道,潘巧云和裴如海贼心不死,一定会再联系。
果然,几天后的夜里,杨雄又在衙门值夜班。四更时分,后巷的叫佛声如期而至。石秀冷笑一声,提着朴刀就冲了出去。
他守在后巷拐角,见一个头陀嘴里喊着“阿弥陀佛”走过来,正是那个给潘巧云和裴如海报信的。石秀二话不说,上去一刀就结果了他的性命,拖到暗处藏好。
接着,他又回到杨家后墙,果然见裴如海翻墙而入。石秀悄悄跟了进去,见裴如海正要往潘巧云的房间走,他从背后一跃而出,大喝一声:“狗和尚,哪里跑!”
裴如海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石秀紧追不舍,两人在院子里打了起来。裴如海哪里是石秀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石秀一脚踹倒在地。石秀上前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杀了裴如海,石秀割下他的僧袍,又从他身上搜出一块玉佩——正是上次裴如海送给潘巧云的那块,想必是潘巧云又还了给他。石秀将这些东西收好,作为证据。
做完这一切,石秀悄悄离开了杨家,回到客栈。他知道,潘巧云发现裴如海死了,一定会惊慌失措,而杨雄哥哥看到这些证据,也一定会明白真相。
次日一早,潘巧云发现裴如海的尸体,吓得魂不附体。她虽与裴如海是奸情,却也动了几分真情,如今情人惨死,心中又痛又怕,整日以泪洗面。
杨雄回家后,见潘巧云哭得伤心,起初还有些疑惑,可一想到石秀被赶走,也没多想。直到这天,石秀托人给杨雄送来了一个包裹。
杨雄打开包裹,里面竟是一件僧袍和一块玉佩。他认得,那玉佩是潘巧云的,而僧袍,一看就是裴如海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杨雄脑中轰然一响,瞬间明白了过来——石秀说的是真的!潘巧云一直在骗他!她不仅与裴如海私通,还反咬一口,污蔑石秀兄弟!
杨雄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桌子,怒吼道:“潘巧云!你这毒妇!我定要杀了你!”
他冲出房间,找到正在哭泣的潘巧云,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包裹里的东西扔在她面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潘巧云看到僧袍和玉佩,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雄看着她惊恐的样子,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他想起自己对石秀的误会,想起潘巧云的背叛和恶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等淫妇,留着也是祸害!我定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松开潘巧云,转身走出院子,目光坚定。他知道,该是了断的时候了。他要去找石秀兄弟,向他道歉,然后,一起除掉这个败坏门风的毒妇!沂水县的天,怕是又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