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而已,清冷师尊怎么坏掉了?》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章:弑师之日 “茶里有毒。” 顾剑辰垂眸,将那盏氤氲着顶级灵雾的茶杯,恭敬地递到那个高坐于九天之上的女人面前。 今天是他的拜师大典,也是他重生后的第一百天,更是他计划中,这位仙道第一人、他的前世仇敌——谢清寒的死期。 昆仑之巅,太清殿内,仙雾缥缈,瑞彩千条。 观礼的各峰长老、真传弟子,无一不是仙道巨擘,此刻却都成了这幅画卷的背景。 唯一的焦点,只有那高坐于白玉莲台之上的女人。 她一袭月白云袖长袍,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容颜绝世,神情清冷,宛若不染尘埃的九天神女,令人只敢远观,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 她便是谢清寒。 是正道魁首,是昆仑剑主,是修仙界万万年不出的绝顶天才。 也是前世,亲手将一柄“霜天”仙剑,刺入顾剑辰心口的……他的师尊。 彻骨的寒意,即便隔了一世,依旧清晰如昨。 顾剑辰敛去眸底深处的恨意,将姿态放得愈发谦卑。 他看着她那张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心中只有百年前被她一剑穿心的刺骨冰冷。 谢清寒接过茶杯,修长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手背,引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触感温润如玉,却让顾剑辰的血液几乎冻结。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双清冷的凤眸里,竟破天荒地漾开一抹玩味的波澜,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乖徒儿,为师等这杯茶,很久了。” 她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悦耳动听,却让顾剑辰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瞬。 什么意思? 她等这杯茶很久了? 不等他想明白,下一刻,在顾剑辰骤然缩紧的瞳孔中,谢清寒红唇轻启,将那盏盛满了他复仇希望的毒茶,一饮而尽。 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至极。 顾剑辰的呼吸彻底屏住,死死地盯着她! 那可是“蚀魂散”! 是他耗尽心力,用前世的记忆,寻来上古奇花“幽冥婆罗”,辅以十八种至阴至邪的毒草,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才得到的无上奇毒。 无色无味,见血封喉,触之即死! 哪怕是大罗金仙,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然而……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瞬都像是在顾剑辰的心上凌迟。 高座上的谢清寒,面色依旧红润如初,气息平稳悠长,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她甚至还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凤眸微眯,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对着满脸错愕的顾剑辰,品评了一句。 “茶不错。” 轰! 顾剑辰的脑海中宛若惊雷炸响,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他的毒万无一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无法维持表面平静的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香风拂过鼻尖。 谢清寒不知何时,已经从那高不可攀的莲台上走了下来,来到了他的面前。 她微微俯身,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乖徒儿,这‘蚀魂散’的配方,百年前就过时了。” 她轻笑,带着一丝戏谑,一丝宠溺,还有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了然。 “下次,记得换个新花样。” 顾剑辰浑身僵硬,如坠冰窟。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茶里有毒!她甚至知道这毒叫“蚀魂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归来? 不,不可能!如果她也是重生的,第一件事就该是清理门户,将自己这个怀有异心的逆徒扼杀在摇篮里,怎么可能还会上演这么一出猫捉老鼠的戏码! 正当顾剑辰心乱如麻,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首次刺杀失败!】 【但成功引起师尊谢清寒“愉悦”的情绪波动,情绪强度:高!】 【奖励发放:‘基础剑法精通’!】 【备注:宿主当前所有剑法类技能,将自动提升至融会贯通之境!】 瞬间,无数关于剑道的感悟、技巧、心得,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顾-剑辰的脑海。 从最基础的握剑、劈、砍、刺、撩,到各种剑招的衔接与变化,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仿佛他已经苦修了数百年! 这是……金手指? 顾剑辰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无尽的困惑。 刺杀失败,反而得到了奖励? 还因为……引起了她的“愉悦”? 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吗? 被人下毒刺杀,还会感到愉悦?! “为师很期待你的下一次‘问候’。” 谢清寒直起身,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僵硬的脸颊,笑容意味深长。 顾剑辰猛地回神,对上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只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无所遁形。 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宗主!您要为我做主啊!” 一名身穿赤色长老服饰的胖大老者,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弟子,正抬着一个昏迷不醒、手臂呈现出诡异扭曲的锦衣青年。 “刘长老,何事如此惊慌?”一名执事长老皱眉呵斥道。 那刘长老一进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指着气定神闲的顾剑辰,声泪俱下地哭嚎起来:“宗主!就是这个新来的顾剑辰!他无故殴打我孙儿刘芒,还将他的一条手臂生生打断!此子心狠手辣,目无尊长,求宗主废去他的修为,将他逐出山门啊!”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顾剑辰身上。 刘芒,他们都认识,火灵峰刘长老的独孙,平日里仗着家世横行霸道,是宗门里有名的纨绔。 但这顾剑辰,不过是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就算天赋再高,怎么敢对刘芒下如此重手? 顾剑辰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确有其事。 三天前,这刘芒见他根骨奇佳,想要强行收他做自己的“剑奴”,言语之间极尽侮辱,被他一掌拍断了胳膊。 他本以为,此事会成为拜师大典上的一个把柄,却没想到,谢清寒的态度会如此诡异。 现在,他倒是想看看,这个疯批师尊,会如何处理。 高座之上,刚刚还对着顾剑辰笑意盈盈的谢清寒,在听到刘长老哭诉的瞬间,脸色便冷了下来。 那是一种彻骨的、不含任何感情的冰冷。 大殿内的温度,都因此骤降了十几度。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哭天抢地的刘长老,凤眸只是淡淡地瞥了顾剑辰一眼,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顾剑辰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是。” 没有解释,没有辩驳。 一个字,干脆利落。 刘长老见状大喜,磕头如捣蒜:“宗主您听!他自己都承认了!证据确凿,还请宗主重重责罚!” 然而,谢清寒的下一句话,却让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的人,”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无上威严,一字一句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刘长老的哭嚎声戛然而止,满脸肥肉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说什么? 她的人? 不等他反应过来,谢清清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掌嘴。”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大力凭空出现,狠狠地抽在了刘长老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直接将这位金丹期的长老抽得原地转了三圈,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几颗带血的牙齿飞了出去。 刘长老彻底懵了,捂着脸,呆呆地看着谢清寒,连疼痛都忘记了。 满殿的长老弟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这……这是何等的护短! 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只因一句“我的人”,便当众掌掴一位长老! 谢清寒看都未再看他一眼,目光转向那几个抬着刘芒的弟子,眼神愈发冰冷。 “冲撞本座亲传弟子的拜师大典,罪加一等。” “拖下去,每人领一百噬魂鞭,废去修为,逐出昆仑。” 那几个弟子吓得魂飞魄散,当场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热,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被无形的灵力封住嘴巴,拖出了大殿。 整个太清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谢清寒这雷霆万钧、霸道至极的手段给震慑住了。 最后,谢清寒的目光,落在了顾剑辰身上,那刺骨的冰冷瞬间消融,又变回了那种带着玩味的柔和。 她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轻声道:“乖徒儿,记住了。” “从今天起,在这昆仑山,乃至整个修仙界,只要你不想死的,就没人能让你死。” “谁敢动你一根头发,为师便灭他满门。” 她语气平淡,却霸气尽显。 顾剑辰站在原地,任由她整理着衣领,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这个女人…… 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2章:师命难违 昆仑后山,剑坪。 凌厉的剑气纵横交错,将坚硬如铁的青石地面切割出一道道深邃的沟壑。 顾剑辰手持一柄凡铁长剑,不知疲倦地挥舞着。 他的心很乱。 刺杀失败,系统的出现,谢清寒那诡异的态度和霸道的维护……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一团乱麻,将他的思绪彻底搅乱。 他想不通。 前世那个对他冷若冰霜,视他如无物,最后更是毫不留情一剑穿心的谢清寒,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阴谋?还是……另有隐情? “愉悦”? 她凭什么会感到愉悦?! 越想,心中那股无名的烦躁就越是旺盛,连带着他手中的剑招,也变得愈发狂暴,剑气四溢,将周围的竹林都绞得粉碎。 就在这时,一阵充满恶意的哄笑声,由远及近。 “哟,这不是我们昆仑山新晋的红人,谢剑主的亲传弟子,顾师兄吗?” 顾剑辰动作一滞,缓缓转过身。 只见昨天那个被他打断手臂的纨绔刘芒,正带着一大群内门弟子,浩浩荡荡地朝他走来。 刘芒的手臂已经被接好,只是还吊着绷带,他脸色苍白,眼神却怨毒无比,死死地盯着顾剑辰,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子,别以为有宗主护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 “昨天在大殿上,我爷爷是给了宗主面子,但在这后山,可没人管得了我们!” 他身边一个狗腿子立刻跳了出来,指着顾剑-辰的鼻子,极尽嘲讽地大笑道:“什么狗屁亲传弟子,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毫无背景的贱民!要不是长了一张好脸,哄得宗主开心,你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就是!一个靠脸上位的贱奴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贱奴”…… 这两个字,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刺入了顾剑辰的心脏。 前世,他被谢清寒捡回昆仑时,宗门上下,便是这样称呼他的。 他拼了命地修炼,没日没夜,只为得到她的认可,只为摆脱这个屈辱的身份。 可换来的,却是穿心一剑。 一股暴戾的杀气,自顾剑辰的体内猛然爆发! 他原本因烦躁而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死寂,宛若万年不化的玄冰。 “你们,想死?”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的笑声,都戛然而止。 刘芒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但随即想到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胆气又壮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吼道:“死?我看想死的是你!给我上!打断他的四肢!我看宗主这次还怎么护着他这个废物!” 一群人得了命令,立刻祭出各自的法剑,带着狞笑,一拥而上。 顾剑辰看着冲来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正好,他心里这股邪火,无处发泄。 就拿你们,来祭剑!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力量,识海中,那“基础剑法精通”带来的磅礴感悟,瞬间与身体合二为一。 他动了。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绚烂的剑光,只是最简单的一记直刺。 快! 快到了极致!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狗腿子,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道残影掠过,咽喉处便传来一阵凉意。 他低下头,看到一截染血的剑尖,从自己的脖子里穿了出来。 “呃……” 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漏风般的嗬嗬声,生机飞速流逝。 一剑封喉! 顾剑辰眼神冰冷,抽剑,转身,横扫。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 凡铁长剑在他的手中,仿佛化作了收割生命的死神镰刀,每一剑挥出,都必然带起一捧滚烫的鲜血。 “啊!” “我的手!” “魔鬼!他是魔鬼!” 惨叫声此起彼伏,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一群内门弟子,此刻如同见了鬼一般,被杀得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剑法! 这哪里是基础剑法? 这分明是夺命的杀人之剑! 刘芒彻底吓傻了,他看着那个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浑身浴血,宛若修罗的顾剑辰,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一股骚臭的液体,从他裤裆里流了出来。 顾剑辰一步一步,踩着鲜血和尸体,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的长剑,剑尖还在滴着血。 “现在,是谁想死?” 冰冷的声音,宣判了刘芒的死刑。 就在顾剑-辰准备一剑了结他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剑坪上空响起。 “住手。” 仅仅两个字,却带着一股言出法随的恐怖威压。 顾剑-辰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袭来,让他举起的剑,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而那些还在哀嚎的弟子,连同吓尿了的刘芒,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连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整个剑坪,除了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谢清寒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棵翠竹顶上。 她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与这片血腥的修罗场,格格不入。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便让所有挑衅者如坠冰窟,神魂俱颤。 她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刘芒身上。 她玉指轻抬,隔空一点。 “噗!” 刘芒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原本金丹初期的修为,瞬间跌落,丹田破碎,灵气溃散,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滚。” 谢清寒淡然地吐出一个字。 那股禁锢着所有人的威压瞬间消失。 活下来的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抬起被废了修为的刘芒,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片地狱。 转眼间,剑坪上,只剩下了顾剑辰和谢清寒两人。 以及,一地的尸体。 谢清寒从竹顶飘然落下,来到了顾剑辰的面前。 她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凡铁长剑,又看了看他身上溅到的血迹,眼神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跟我来。” 她丢下三个字,便转身朝着自己居住的清寒宫走去。 顾剑辰握紧了手中的剑,沉默地跟了上去。 …… 清寒宫,寝宫内。 这里是整个昆仑山的禁地,除了谢清寒本人,无人胆敢踏足。 宫殿内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莲花冷香,与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谢清寒在一方玉桌前坐下,自顾自地沏了一壶茶。 顾剑辰站在殿中,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终于,他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与困惑,持剑上前,声音沙哑地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先是下毒,再是杀人,你一次又一次地戏耍我,羞辱我,很好玩吗?!” 面对他的质问,谢清寒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将一杯沏好的灵茶,推到了桌子的对面。 “坐。” “我在问你话!”顾剑辰怒吼道,剑尖直指她的眉心。 谢清寒终于抬起了头。 她看着那距离自己眉心不足三寸的锋利剑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下一刻,她的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 顾剑-辰瞳孔猛缩,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手腕一紧。 谢清寒竟然后发先至,出现在了他的身侧,一只温润如玉的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持剑的手腕。 然后,她引导着他的手,将那柄长剑的剑尖,缓缓移向了她自己的心脏位置。 “想杀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一丝嘲弄。 “你现在的实力,连我的护体灵气都破不了。” 话音未落,顾剑辰只觉得一股浩瀚如海的灵力,从她的体内传来,通过剑身,狠狠地撞击在他的手臂上。 “铛!” 一声脆响,那柄跟随他一路杀伐的凡铁长剑,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寸寸断裂,化为了一地铁屑。 顾剑辰闷哼一声,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谢清寒随手丢掉手中的剑柄,一步步逼近,将他逼至墙角,无路可退。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还在流血的虎口,灵力涌动,那狰狞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看到了吗?你太弱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顾剑辰的自尊上。 “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别说杀我,就连伤我分毫,都做不到。” 顾剑辰咬着牙,眼中满是屈辱和不甘。 是的,她说的没错。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一切谋划,一切愤怒,都只是个笑话。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谢清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所以,从今天起,为师亲自教你。”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教你至高的剑道,传你无上的功法,给你用之不竭的资源……” “直到,你能杀死我的那一天为止。” 顾剑辰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他听到了什么? 她要……亲自教他,然后让他去杀了她自己? 这是何等荒谬,何等疯狂的言论! 【叮!检测到特殊情景,触发特殊任务链:师尊的教诲!】 【任务链第一环:师命难违】 【任务描述:在师尊谢清寒的“教导”下,将任意一门天阶功法修炼至大成之境。】 【任务奖励:解锁体质‘上古戮仙剑体’!】 系统的提示音,将顾剑辰从震惊中拉回了现实。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女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就在他震惊之际,谢清寒忽然俯下身,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那触感冰凉、柔软。 却让顾剑辰如同被闪电击中,浑身一颤。 “但在此之前,”谢清寒的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声音低哑,带着致命的魅惑,“你要先学会……” “师命难违。”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3章:她的愧疚,我的养料 自从那天在清寒宫“摊牌”之后,顾剑辰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被安排住进了昆仑山灵气最为浓郁的“天枢峰”,这里是历代宗主亲传弟子才能入住的洞府。 洞府之内,奇花瑶草遍地,亭台楼阁精巧,甚至还有一条灵脉支流,被强行牵引至此,化作一口灵泉,泉水常年氤氲着肉眼可见的灵雾。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修炼资源的供给。 第一天,执事堂的管事,便带着满脸谄媚的笑容,送来了堆积如山的丹药、符箓、功法玉简和天材地宝。 “顾师兄,这是宗主特意为您准备的,未来每个月,都会按照这个标准给您配送。” “这是三千年份的‘紫金龙纹参’,可以洗髓伐骨,巩固道基。” “这是极品‘蕴神丹’,一瓶十二颗,寻常真传弟子一年才能领到一颗。” “还有这本《太上忘情剑诀》,乃是天阶上品的功法,整个昆仑,也只有寥寥数人有资格修行……” 管事每介绍一样,顾剑辰的心就沉下一分。 这些资源,别说是亲传弟子,就算是某些长老,都未必能享受到。 谢清寒,是真的要将他培养成一个能杀死自己的存在。 这种感觉,荒谬,却又无比真实。 接下来的日子,顾剑辰便开始了苦修。 他将所有的困惑与恨意,都发泄在了修炼上。 而谢清寒也说到做到,每隔三日,便会亲自降临天枢峰,指点他的修行。 她的教导方式,简单粗暴。 就是打。 不留情面地打。 每一次,顾剑辰都被她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剑招和神通,虐得体无完肤,毫无还手之力。 然后,在他灵力耗尽,浑身是伤地倒下后,她又会用最顶级的丹药和灵力,为他疗伤,将他的状态恢复到巅峰。 周而复始。 在这种堪称变态的极限拉扯下,顾剑-辰的修为,开始以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疯狂暴涨。 炼气,筑基,金丹…… 短短一个月,他便连破三大境界,踏入了无数修士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金丹期! 这样的晋升速度,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很快,整个昆仑山,都传遍了关于他的流言蜚语。 “听说了吗?那个顾剑辰,一个月就金丹了!” “怎么可能!就算是宗主当年,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哼,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也不看看他住的什么地方,用的什么资源!那是拿整个宗门的底蕴在喂他一个人啊!” “就是,要我有那么多天材地宝嗯造,我上我也行!” 嫉妒的议论四起,渐渐地,流言开始变了味。 “我听说啊,宗主对他那么好,可不是因为什么天赋……你们懂的。”一个弟子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 “你是说……他成了宗主的……‘玩物’?” “嘘!你不要命啦!不过,八九不离十了。不然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宗主三天两头就往他那跑,一待就是一整天?孤男寡女的,能干什么好事?” “唉,真是可惜了那张脸,没想到是个甘愿出卖色相的货色,成了咱们清冷如仙的宗主豢养的禁脔。” 这些污言秽语,自然也传到了顾剑辰的耳朵里。 他本该愤怒,本该杀人。 但这一次,他没有。 因为,就在他听到这些议论的当天晚上,脑海中的系统,再次响起了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因师尊谢清寒的行为,遭受他人非议,名誉受损!】 【根据因果结算定律,已自动判定为师尊谢清寒对宿主产生“间接伤害”!】 【师尊的“愧疚值”+10!】 【“愧疚值”已自动转化为您的修炼速度+10%!】 顾剑辰愣住了。 愧疚值? 修炼速度+10%? 他猛地坐起身,眼中闪过一道前所未有的亮光。 原来……是这样! 诛心! 系统之前所说的“诛心为上”,原来是这个意思! 相比于直接刺杀她,让她痛苦,让她陷入精神内耗和情感折磨,反而能获得更好的奖励! 让她愧疚,也能变强! 一个全新的,更加疯狂,也更加有效的复仇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找到了新的复仇路径。 …… 半个月后,昆仑宗门十年一度的内部大比,如期举行。 所有内门、真传弟子,都必须参加。 顾剑辰作为宗主亲传,自然也名列其中。 大比的最终试炼,是在“万兽谷”中,猎杀妖兽,根据猎杀妖兽的等级和数量,来换取积分,排名次。 轮到顾剑辰进入万兽谷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宗主玩物”,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观战台上,谢清寒一如既往地坐在最高处,神情淡漠,仿佛对眼前的热闹毫不在意。 但顾剑辰知道,她的神识,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 这就够了。 进入万兽谷后,顾剑辰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寻找那些实力与自己相近的妖兽。 他径直朝着万兽谷的最深处走去。 那里,是金丹期弟子的禁区。 因为,那里盘踞着一头堪比元婴初期修士的恐怖魔兽——三眼魔猿! “他疯了吗?他要去挑战三眼魔猿?” “他才刚刚金丹初期啊!这不是去送死吗?” 外界的观战弟子,发出一阵阵惊呼。 就连几位长老,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只有谢清寒,依旧面无表情,但那放在扶手上,微微收紧的指节,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顾剑辰很快就找到了那头正在酣睡的三眼魔猿。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剑,斩向了魔猿的后背! “吼!” 三眼魔猿被剧痛惊醒,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它猛地转身,那三只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顾剑辰这个胆敢打扰它睡觉的蝼蚁,狂暴的妖气冲天而起! 一场恶战,瞬间爆发。 顾剑辰将《太上忘情剑诀》施展到了极致,剑光如水,连绵不绝,与三眼魔猿缠斗在一起。 他打得异常艰苦。 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气血翻涌。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勇,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都燃烧在这一战之中。 观战台上,所有人都被他这悍不畏死的战斗风格给震撼了。 “好强的剑法!他真的只修炼了一个多月吗?” “这股狠劲……太可怕了!” 谢清寒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终于,在一次硬拼之后,顾剑辰抓住了一个机会,一剑刺穿了三眼魔猿的左眼! 魔猿吃痛,陷入了疯狂! 它放弃了所有防御,巨大的利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朝着顾剑辰的胸膛,狠狠拍下! 这一击,避无可避!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那血腥的一幕。 然而,顾剑辰却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他甚至,还对着观战台的方向,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就是故意的! “嗤啦!” 锋利的兽爪,毫无阻碍地划过他的胸膛。 护体的灵光,如同纸糊的一般破碎。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白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可怖。 顾剑辰闷哼一声,身体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鲜血淋漓。 就在这一瞬间! 观战台上,那道始终端坐不动的白色身影,消失了。 下一瞬,谢清寒便凭空出现在了顾剑辰的身边。 她的速度太快,快到连空间都出现了扭曲的波纹。 她看着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顾剑辰,那双清冷的凤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慌”和“恐惧”的情绪。 一股滔天的杀意,从她体内轰然爆发! 那股杀意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恐怖,让刚刚还狂暴无比的三眼魔猿,吓得浑身一哆嗦,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谢清寒看都未看那魔猿一眼,她颤抖着伸出手,将顾剑辰扶起,抱在怀里。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颗流光溢彩,丹香四溢的金色丹药,想都没想,就直接塞进了顾剑辰的口中! “九……九转还魂丹!”一名见多识广的长老,失声惊呼,声音都在发颤。 “那不是我们昆仑山的镇宗至宝吗?!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活死人,肉白骨!” “宗主竟然……竟然把九转还魂丹给他用了?!” 全场震惊! 那是宗门至宝!是用来在宗门遭遇灭顶之灾时,拯救最核心人物的最后底牌! 现在,竟然被用在了一个刚入门不到两个月的弟子身上! 这已经不是护短了! 这是极致的宠溺!不,是疯了! 九转还魂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暖的洪流,瞬间流遍顾剑辰的四肢百骸。 他胸前那恐怖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谢清寒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心痛、后怕与滔天怒火的脸。 无人看到的角落,谢清寒抱着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万兽谷。 …… 一处无人知晓的幽静山谷。 谢清寒将顾剑辰放下,然后猛地将他禁锢在怀中,双臂收紧,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 她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却又带着无法压抑的剧烈颤抖。 “谁允许你伤害自己的?” “你的身体,你的命,都是我的!” “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她像是一头被触碰了逆鳞的母龙,失控,疯狂,又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而躺在她怀里的顾剑-辰,却在心中,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仙乐。 【叮!成功让师尊谢清寒产生剧烈情绪波动‘心痛’与‘愤怒’!】 【情绪强度:极高!】 【恭喜宿主!获得神级功法《戮神诀》残页x1!】 【恭喜宿主!解锁系统新功能:愧疚值商店!】 顾剑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他受伤而彻底失控的疯批师尊,又看了看自己脑海中疯狂刷屏的系统提示。 他第一次,感到了复仇的无上快感。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诛心。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4章:我的复仇游戏更有趣了 天枢峰,云海之上唯一的孤峰,如今是顾剑辰华丽的囚笼。 他半靠在温玉床上,胸前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痂,透出新肉的粉色。 九转还魂丹的药力尚未完全散去,在他四肢百骸中懒洋洋地游走,他能听到自己血肉骨骼“噼啪”再生的细微声响。 谢清寒坐在床边,用一块浸透了灵泉的温热丝巾,一丝不苟地擦拭他额角的汗渍。 她的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像在对待一件稍有不慎就会破碎的稀世珍宝。 喂药,擦身,甚至动用自身本源灵力,为他梳理体内因硬撼魔猿而暴走的残余妖气。 这份温柔,细致入微,哪里是那个杀伐决断,威压整个仙道的昆仑剑主。 但与此同时,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神识,如一张无形的蛛网,将天枢峰的每个角落都笼罩得密不透风。 他的一举一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连气血流动的速度,都在她鉅细靡遗的窥探之下。 温柔到令人作呕的禁锢。 “伺候得还挺周到。”顾剑辰闭着眼,心中冷笑。 终于,她将一切打理妥当,起身准备离开。 “好好休息。”她俯下身,冰凉的指尖拂过他的脸颊。 顾剑辰纹丝不动,装死。 直到她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殿内,那张无形的网随之撤去,他才猛地睁开双眼。 眸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伤员的虚弱。 他心念一动。 【愧疚值商店已开启。】 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卷轴,在眼前“哗啦”一声展开,光芒耀眼。 卷轴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闪烁着诱人的光华。 【九转金丹】:生死人,肉白骨,兑换所需愧疚值:8000。 顾剑辰撇了撇嘴,刚吃过。 【寂灭神雷】:一次性消耗品,可出其不意重创元婴初期修士,兑换所需愧疚值:12000。 “太粗暴,没技术含量。”他一脸嫌弃地划了过去。 【临时屏蔽天机一刻钟】:兑换所需愧疚值:15000。 这个有点意思,方便以后干脏活。 无数匪夷所思的道具,皆可用谢清寒的“愧疚值”兑换。 这感觉,是拿着仇人的钱,逛街买刀,准备回头再捅她一刀。 爽。 他的视线掠过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最终,死死钉在了商店的最顶端。 那是一个散发着不祥血光的商品,价格高到离谱,几乎将他这次“自残”换来的所有积蓄瞬间清空。 【关于‘谢清寒的系统’的记忆碎片】兑换所需愧疚值:20000。 系统? 她也有系统?! 顾剑辰的心脏狠狠一抽,几乎停跳。 这次“自残”换来的所有愧疚值,堪堪够用。 没有片刻犹豫。 “兑换。” 【叮!兑换成功!愧疚值-20000!】 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记忆洪流,夹杂着无尽的绝望与悲戚,冲入他的脑海。 ……那是前世。 无尽的冰天雪地里,谢清寒抱着他早已冰冷的尸体,神情空洞。 他心口那个被“霜天”仙剑贯穿的血洞,汩汩流淌着温热的血液,将她月白的衣袍染成刺目的红。 她想哭,没有眼泪。 她想喊,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比万载玄冰更冷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主线任务:抹杀天命之子顾剑辰,已完成。】 【奖励结算中……】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严重违规,动用禁忌情感,试图保留天命之子神魂……】 【惩罚程序启动……】 【系统开始剥离!】 “不……”她终于发出了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无边的恐惧。 她死死抱着他的尸体,试图用自己孱弱的神魂,去包裹住他即将消散的魂魄,姿态卑微得像个乞丐。 【剥离失败,启动强制抹除程序……】 “不要!!!” 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雪原。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顾剑辰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剧震,手脚冰凉。 他大口喘着粗气,额上冷汗涔涔。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杀死自己,是“任务”。 原来,她也曾是一个被系统操控的傀儡,一个可悲的提线木偶。 那她现在这病态的补偿,这疯狂的控制,是在违规之后的“赎罪”? 还是……一场更深层次的,跨越了生死的阴谋? 复仇的火焰,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而熄灭。 反而,在混入了名为“探究”与“戏谑”的燃料后,烧得愈发扭曲,愈发旺盛。 同为天涯沦落人? 抱歉,他没兴趣跟自己的仇人抱头痛痛哭。 他只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更好玩,更刺激的复仇游戏。 一个更加大胆,更加决绝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浮现。 “心痛”,就能换来如此巨大的收益。 那比心痛更深沉,足以让她辗转反侧、日夜难安,每一次呼吸都伴随针扎般刺痛的“愧疚”呢? 他要策划一场更大的戏。 一场……足以让她道心崩溃,哭着喊着求他原谅的戏。 顾剑辰缓缓下床,走向殿内一角那堆积如山的功法玉简。 那是谢清寒留给他的,整个昆仑最好的功法都在这里,一个移动的藏经阁。 他开始在其中翻找,对那些金光闪闪的天阶功法视而不见。 终于,在一处布满禁制封印,被塞在最角落的箱子里,他找到了一枚漆黑如墨的玉简。 玉简上,只有四个用鲜血写就的古字,透着疯狂与不详。 【燃血化灵】 一门早已被列为禁术的邪功。 此术,能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数倍于己身的力量。 代价,是永久性地损伤道基,耗尽潜力,断绝仙路。 从天才,变为废人。 这简直是为他的计划,量身定做。 …… 三日后,谢清寒如期而至。 她带来了一炉新炼的“九窍金丹”,丹香四溢,用以巩固他的金丹境界。 她一踏入殿内,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 她的神识,早已察觉到那枚禁术玉简的封印被触动过。 “伤势如何了?”她将丹药放在桌上,问了一句,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 “劳师尊挂心,已无大碍。”顾剑辰起身行礼,姿态恭敬谦卑,无可挑剔。 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谢清寒走到他面前,伸出冰凉的手,探了探他的脉搏,确认他道基稳固,灵力充盈,才缓缓松开。 她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向殿门。 在即将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修行之路,切忌急功近利。” 声音平淡,却是一句警告和试探。 试探他,是否会因为急于求成,而去触碰那条绝路。 顾剑辰垂下眼帘,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恶作剧得逞般的精光。 “弟子明白。”他躬身,语气诚恳。 谢清寒没有再说什么,身影消失在门外。 顾剑辰缓缓直起身,走到那枚漆黑的玉简前,用两根手指将它夹起,放在眼前端详。 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微笑。 他当然明白。 他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如何“不听劝告”,如何“误入歧途”,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 他要让她在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为他献上复仇之路上,最丰厚、最美味的祭品。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5章: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天枢峰的禁制,在他身后无声关闭。 金丹中期的灵力,如温顺的潮水,在经脉中流淌。 九转还魂丹那霸道的药力与谢清寒不计代价灌入的本源灵气,不仅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更是将他的根基强行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顾剑辰走出洞府,迎着刺目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 他没有片刻停留,径直向着负责宗门演武场事务的“司武殿”走去。 殿内的执事弟子正凑在一起闲聊,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 “顾师兄,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吩咐一声,我们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顾剑辰仿佛没看到他那副嘴脸,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朝殿内所有人宣布。 “我闭关略有所得,三日后,将在演武场公开演练新悟剑阵。”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投入了滚油里,瞬间炸开了锅。 “欢迎同门,前来指教。” 执事弟子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整个司武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 一块巨石,狠狠砸入了昆仑这潭看似平静无波的深水里,搅起了滔天巨浪。 消息像是长了腿,一夜之间传遍了昆仑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宗门内部弟子们私下交流用的传音玉简里,都快被这条消息刷屏了。 “听说了吗?那个顾剑辰,要公开演武!” “他疯了吧?刚进金丹一个月就敢这么跳?他以为他是谁?真当自己是天命之子了?” “笑死,一个靠着宗主恩宠上位的‘资源咖’,真把自己当天才了?我猜他是想证明自己不是‘玩物’,结果只会自取其辱!” “开盘了开盘了!我赌一瓶蕴神丹,他撑不过三招就要被同门师兄打得跪地求饶!” “格局小了,我赌他连演武台的阵法都破不了!我压我下个月的月例灵石!” 好奇、不屑、幸灾乐祸……无数道复杂的视线,瞬间全部聚焦在了那座孤零零的天枢峰上。 一座偏僻却戒备森严的长老府邸内,负责戒律的刘长老抚着花白的胡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阴冷笑意。 他最是看重规矩,谢清寒这般明目张胆的偏爱,早就让他心生不满了。 “去,告诉门下那几个最能打的,准备好。三日后,给我好好‘指教’一下宗主的这位亲传弟子。” 他对着心腹弟子,慢悠悠地吩咐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务必,让他把脸丢尽,让他明白,昆仑的规矩,不是谁都能破的。” 他早已串联好几个同样心怀不满的长老,准备在演武当天,派出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以“切磋”为名,将这个一步登天的幸运儿,狠狠踩在脚下。 他们要让整个昆仑都看看,投机取巧,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歪门邪道。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昆仑之巅,那座终年被冰雪覆盖的清寒宫。 谢清寒正在批阅宗门玉简,听到贴身侍女的禀报,手中那支用万年紫玉制成的灵笔,只是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甚至没有抬头,声音平淡得像一捧刚化的雪水。 “去执事堂,把宗门演武用的十二尊‘玄铁剑阵傀儡’,送到演武场。” 侍女浑身一颤,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玄铁剑阵傀儡! 那可是用天外陨铁铸造,每一尊都坚不可摧,单体战力就堪比金丹后期修士的战争机器。 十二尊联合启动,剑阵之威,足以硬撼元婴后期的大修士! 这东西,通常只在宗门面临灭顶之灾,或是核心弟子进行九死一生的试炼时才会动用。 现在,只是为了一个金丹初期弟子的公开演练? “是……” 侍女心头狂跳,不敢多问一句,躬身领命而去。 整个长老会,都为之震动。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宗主对顾剑辰的敲打和警告。 她想用这十二尊无法逾越的高山,让他知难而退,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自取其辱。 当那十二尊散发着冰冷杀气,如同远古魔神般的巨大傀儡被运抵演武场时,整个宗门的气氛都被推向了高潮。 然而,站在天枢峰之巅,遥望着那座已经被布置好的宏大“舞台”的顾剑辰,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畏惧。 他反而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戏台已经搭好。 观众也已就位。 甚至连最重要的道具,他那位好师尊,都亲自替他准备好了。 一切,都堪称完美。 …… 演武前夜,月凉如水。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降临天枢峰。 谢清寒站在顾剑辰身后,看着他临崖而立的孤傲背影。 山风吹动他墨色的长发和雪白的衣袍,让他看上去像一尊随时会乘风归去的谪仙,脆弱,又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明日演武,量力而行,莫要逞强。” 她最后一次告诫,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疲惫。 “那些傀儡,不是你能应付的。” 顾剑辰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顺从地应下,或是沉默地反抗,而是抬起头,用那双清澈又冰冷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她的脸。 那张脸在月光下美得不似凡人,却也冷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浅,却带着刺骨的嘲弄。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在师尊眼中,弟子就如此不堪,只能永远活在您的羽翼之下,做一个被圈养的废物吗?” 这句话,如同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又细又长,带着倒钩,狠狠地扎进了谢清寒的心脏最深处。 她看着少年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倔强、疏离,像一只浑身是伤却依旧不肯低头的孤狼。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尖锐的刺痛,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啊。 她一边想让他变强,强到足以杀死自己来赎罪。 一边又病态地控制他,用密不透风的爱将他包裹,生怕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只是流言蜚语。 这种矛盾到扭曲的爱,对他而言,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伤害。 一种最沉重的枷锁。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只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转身,身影融入夜色,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顾剑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唇边的弧度愈发冰冷,也愈发……愉悦。 前菜,已经上完。 明天,将是让整个昆仑,都为之震颤的主菜。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6章:我于万众前,为你碎道基 演武之日,天光大亮。 巨大的演武场早已是人山人海,内门、真传、各峰长老,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 甚至连几位常年闭关、不问世事的老怪物,都被惊动,出现在了云端的观礼台上,想亲眼看看这位搅动昆仑风云的宗主爱徒,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万众瞩目之下,顾剑辰一袭白衣,缓步走上演武场。 他神情平静,古井无波,那双眸子深邃如夜,此刻面对的不是一场演武,而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死亡。 这份气度,让台下不少原本准备看笑话的弟子,都暗自心惊。 戒律长老的孙子刘青,早已按捺不住,在台下带头高声叫嚷:“别装模作样了,快开始吧!让我们看看你这个‘资源咖’到底有什么真本事,可别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尖酸刻薄的讥讽声此起彼伏,但顾剑辰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闭上眼,屏蔽了所有杂音,神识却无限延伸,精准地捕捉到了虚空之中,那道最强大、最熟悉、也最关注他的神识——来自昆仑之巅,清寒宫内的谢清寒。 她正在看着。 这就够了。 他猛然睁眼,双手掐动繁复的法决。 只听“嗡”的一声巨响,环绕在演武场四周的十二尊玄铁剑阵傀儡,眼中红光大盛,同时启动! 恐怖的杀气冲霄而起,瞬间将中央的顾剑辰彻底包围。 战斗,一触即发! 顾剑辰拔剑,身影飘忽,竟主动迎向了剑阵。 他将谢清寒亲传的《太上忘情剑诀》使得出神入化,剑光清冷,身法飘逸,竟真的与那堪比元婴后期的恐怖剑阵斗得有来有回! “嘶——!” 观战台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他们想过顾剑辰可能会有几分实力,但绝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强到了如此地地步! 能以金丹中期的修为,硬撼十二尊玄铁傀儡组成的杀阵! 这已经不是天才,而是妖孽! 但傀儡毕竟是傀儡,它们不知疲倦,灵力仿佛无穷无尽。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剑辰的灵力消耗巨大,额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动作也渐渐出现了一丝迟滞。 很快,他便被一尊傀儡抓住破绽,锋利的剑气在他的手臂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袖。 他开始狼狈不堪,渐落下风。 “看来还是不行,灵力跟不上了,他要败了。” “能撑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台下的议论声再次响起,刘青等人则面露狂喜之色。 终于,顾剑辰被另一尊傀儡抓住一个更大的破绽,一记重剑狠狠地劈在他的后背,他整个人如炮弹般被轰飞出去,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半跪在地,手中的长剑拄着地面,似乎已是强弩之末。 他抬起头,擦去嘴角的鲜血,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遥遥望向昆仑之巅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决绝而又疯狂的笑。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举动。 他松开了拄着地的长剑,任由它“当啷”一声坠地。 他双手合十,掐出了一个无比古老、无比邪异的法印! “那……那是什么法印?我从未见过!”有长老失声惊呼。 下一刻,答案揭晓。 一股远比刚才更加狂暴、更加不详的气息,从顾剑辰体内轰然爆发! 不再是清冷的灵力,而是一种带着血腥与毁灭气息的赤红色能量! 他的长发无风自动,根根倒竖,周身燃烧起血色的火焰,皮肤之下,青筋暴起,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疯狂攒动。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妖异的红光之中,气势节节攀升,瞬间冲破了金丹的壁垒,直逼元婴! “燃血化灵!” 云端之上,一位闭关多年的太上长老猛地睁开双眼,声音里是无法抑制的震惊与愤怒。 “是禁术!他在燃烧自己的精血和道基!” “疯子!他彻底疯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不是要赢。 他是要用最惨烈的方式,在所有人面前,亲手毁掉自己! 刘青脸上的狂喜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他想看到的,是顾剑辰被打败,是丢脸,而不是……自毁仙路! 清寒宫内。 “咔嚓。” 谢清寒手中那支万年紫玉灵笔,毫无征兆地碎成了齑粉。 她霍然起身,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透过水镜,看着演武场上那个被血焰包裹、状若疯魔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尽全力拧动。 剧痛! 尖锐到让她窒息的剧痛! 她前夜的警告,他一句都没听。 他用最极端,最无法挽回的方式,回应了她那句“只能永远活在您的羽翼之下吗”。 他宁愿自废道基,化为废人,也不愿再接受她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保护”! 这已经不是反抗了。 这是报复! 一场针对她的,最恶毒的报复! 演武场上,顾剑辰动了。 他化作一道血色残影,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主动冲入了十二尊傀儡的杀阵中心! 这一次,他不再闪避。 他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轰!” 一尊傀儡的重剑劈在他的肩头,几乎将他的左臂齐根斩断,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他,却在同一时间,将凝聚了全身血能的一拳,狠狠地轰在了那尊傀儡的胸口! “砰!” 坚不可摧的玄铁傀儡,胸前竟被硬生生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核心阵法瞬间崩碎,红光熄灭,变成了一堆废铁。 他不管不顾,又扑向了下一尊。 鲜血,碎骨,暴虐的能量…… 他像一头陷入绝境的野兽,在进行生命最后的燃烧。 每一击,都伴随着自身道基的崩裂声。 每一拳,都是在向谢清寒,向整个昆仑宣告他的决绝! 最终,当第九尊傀儡被他以半边身子都被打烂为代价,强行摧毁时,他身上的血色火焰,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燃料,缓缓熄灭。 他体内的灵力,如退潮般飞速消散,金丹之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时可能彻底破碎。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石板上。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到极致的一幕,震得魂不附体。 而倒在血泊中,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顾剑辰的脑海里,却响起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宏大、都要悦耳的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产生前所未有的剧烈情绪波动‘极致心痛’、‘无边悔恨’与‘滔天愧疚’!】 【情绪强度:爆裂!!!】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结算翻倍!】 【恭喜宿主!获得神级炼体功法《不灭体》!】 【恭喜宿主!您的‘愧疚值’+50000!】 【恭喜宿主!因师尊谢清寒道心出现裂痕,系统核心功能升级!】 【新功能‘因果掠夺’,已解锁!】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狂欢。 他唇角微扬,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7章:师尊亲临,谁敢动他 死寂。 演武场上,那片由玄铁傀儡碎片构成的金属坟场中央,只剩下风声。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无法从方才那场惨烈、疯狂、堪称自焚的表演中回过神来。 那个少年,用最决绝的方式,在昆仑所有人的面前,亲手敲碎了自己的仙路。 “疯子……真是个疯子……” 台下,戒律长老的孙子刘青,面无人色,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可疑的水渍。 他想说几句场面话,嘴唇哆嗦着,却只发出了“咯咯”的怪声,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他要的只是羞辱,是看着那个天之骄子跪地求饶,可他妈的谁能想到,对方直接把桌子掀了,还点火把整间屋子都烧了! 云端之上,几位须发皆白的太上长老脸色铁青,周身气息剧烈浮动,显然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此子心性,竟酷烈至此!” “他毁了自己,也毁了宗主的一番心血!” “禁术反噬,道基崩碎,五内俱焚……这孩子,活不成了。”一位长老叹息,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惋?。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到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威压,自昆仑之巅轰然降下。 那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纯粹的、失控到极致的情绪外泄,像是一颗星辰在内心炸裂,恐怖的余波扫荡了整个昆仑。 清寒宫内,那面映照着演武场画面的水镜,“砰”地一声,爆碎成亿万片晶莹的冰尘。 下一瞬,一道白衣身影撕裂空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演武场的高台之上。 正是谢清寒。 她发丝微乱,衣袂在失控的气流中狂舞,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再无平日的清冷与淡漠,只有一片骇人的苍白与蛛网般的裂痕。 她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身形一晃,便已落在那片狼藉的场地中央,落在了顾剑辰的身侧。 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他,可那只白皙如玉、曾执掌仙道牛耳的手,却在距离他脸颊一寸的地方,剧烈地颤抖起来,迟迟无法落下。 他胸口毫无起伏,生机微弱得如风中残烛。 他嘴角的血迹,混杂着道基崩碎后逸散出的点点金光,像是一根根烧红的毒针,刺痛了她的眼,也狠狠刺穿了她的心。 她布下的局,她引以为傲的掌控,她自以为是的保护,在这一刻,被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撕了个粉碎。 他赢了。 用自己的命,赢了这场博弈。 “宗主!” 一声怒喝,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戒律长老刘振山自云端落下,身后跟着数名义愤填膺的长老,他们面带怒容,将谢清寒和地上的顾剑辰围在中央。 “顾剑辰公然修习禁术,自毁道基,已入魔道!此等行径,视宗门铁律如无物,更是对昆仑万年清誉的莫大侮辱!” 刘振山声色俱厉,义正辞严。 “请宗主以大局为重,立刻将此獠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请宗主正法!” 身后的长老齐声附和,声浪滚滚,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谢清寒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理会那些叫嚣的长老,而是用那只颤抖的手,无比轻柔地,拂去了顾剑辰嘴角的血污。那动作,仿佛在擦拭一件独一无二的稀世神品。 然后,她缓缓站起身,转过头。 那双曾清冷如月的凤眸,此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里面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暴戾。 “谁给你们的胆子,”她的声音很轻,却比万载玄冰还要寒冷,“敢审判我的人?” 刘振山被她看得心头一凛,但想到身后有整个长老会和宗门铁律撑腰,还是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宗主!这不是您的人,这是一个触犯禁忌的罪人!您若一意孤行包庇他,便是与整个昆仑为敌,置祖宗基业于不顾!” “罪人?” 谢清寒忽然笑了,那笑容绝美,却也绝望,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我的人,是罪是魔,是生是死,都由我来定。” 她抬起手,一股磅礴到令人绝望的灵力冲天而起,整个演武场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哀鸣。 “今天,谁敢动他一根头发。” 她一字一顿,声音响彻云霄,带着不容置疑的血腥味。 “我便屠了谁的满门。” 全场死寂。 刘振山感觉自己的道心都在这句威胁下出现了裂痕。 他引以为傲的铁律,他所倚仗的长老会威严,在眼前这个彻底疯掉的女人面前,脆弱得像一张发了黄的草纸。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清冷出尘的仙道至尊吗? 这分明是一个为了护住心爱之物,不惜与世界为敌的疯子! 谢清寒不再看他们,重新蹲下,小心翼翼地将顾剑辰抱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 她将自己的本源灵力,不计任何代价地,疯狂涌入他破碎的经脉之中,试图稳住他即将彻底消散的生机。 就在这时,她怀中那个早已失去知觉的少年,身体内部,一股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奇异力量,竟开始自主运转。 …… 顾剑辰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之中。 道基崩碎的痛楚,像是要将他的神魂都撕成碎片。 但他却在笑,笑得酣畅淋漓。 因为他的识海之中,正上演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饕餮盛宴。 【《不灭体》已自动激活……】 【检测到宿主道基破碎,符合功法‘不破不立,向死而生’入门条件……】 【开始重塑道基……】 【检测到外界精纯本源灵力注入,转化效率+300%!好师尊,你喂得太卖力了!】 【新功能‘因果掠夺’已激活……正在掠夺师尊谢清寒因‘道心裂痕’而逸散的因果气运……】 【掠夺成功!您的根骨、悟性、神魂强度,正在进行微量提升……】 爽。 太他妈爽了。 谢清寒,我的好师尊,你现在一定很心痛吧?你以为你在救我? 不,你是在喂养我。 用你的悔恨,你的痛苦,你的道心裂痕,来浇灌我这颗复仇的种子,让它长成一株能将你彻底吞噬的参天魔树。 而你灌入我体内的每一分灵力,都在为这棵树添砖加瓦。 这感觉,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比杀了她还让他……快乐! 谢清寒抱着他,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在所有人的神魂中冰冷地回响。 “今日起,天枢峰封山,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违者,死。” 演武场上,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群噤若寒蝉、面面相觑的昆仑高层。 一场本该让顾剑辰身败名裂的演武,最终,却以整个昆仑的噤声,和仙道至尊的暴走,落下了帷幕。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8章:师尊,你的道心乱了,我的经验值满 死寂。 演武场上,那片由玄铁傀儡碎片构成的金属坟场中央,只剩下风声。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无法从方才那场惨烈、疯狂、堪称自焚的表演中回过神来。 那个少年,用最决绝的方式,在昆仑所有人的面前,亲手敲碎了自己的仙路。 “疯子……真是个疯子……” 台下,戒律长老的孙子刘青,面无人色,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可疑的水渍。 他想说几句场面话,比如“活该”或者“罪有应得”,可嘴唇哆嗦着,却只发出了“咯咯”的怪声,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玩脱了!他妈的彻底玩脱了! 他要的只是羞辱,是看着那个天之骄子跪地求饶,可谁能想到,对方直接把桌子掀了,还点火把整间屋子都烧了! 这要是追究起来……刘青只觉得眼前一黑,双眼翻白,竟是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到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威压,自昆仑之巅轰然降下。 那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纯粹的、失控到极致的情绪外泄,像是一颗星辰在内心炸裂,恐怖的余波扫荡了整个昆仑。 清寒宫内,那面映照着演武场画面的水镜,“砰”地一声,爆碎成亿万片晶莹的冰尘。 下一瞬,一道白衣身影撕裂空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演武场的高台之上。 正是谢清寒。 她发丝微乱,衣袂在失控的气流中狂舞,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再无平日的清冷与淡漠,只有一片骇人的苍白与蛛网般的裂痕。 她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身形一晃,便已落在那片狼藉的场地中央,落在了顾剑辰的身侧。 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他,可那只白皙如玉、曾执掌仙道牛耳的手,却在距离他脸颊一寸的地方,剧烈地颤抖起来,迟迟无法落下。 他胸口毫无起伏,生机微弱得如风中残烛。 他嘴角的血迹,混杂着道基崩碎后逸散出的点点金光,像是一根根烧红的毒针,刺痛了她的眼,也狠狠刺穿了她的心。 她布下的局,她引以为傲的掌控,她自以为是的保护,在这一刻,被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撕了个粉碎。 他赢了。 用自己的命,赢了这场博弈。 “宗主!”一声怒喝,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戒律长老刘振山自云端落下,身后跟着数名义愤填膺的长老,他们面带怒容,将谢清寒和地上的顾剑辰围在中央。 “顾剑辰公然修习禁术,自毁道基,已入魔道!此等行径,视宗门铁律如无物,更是对昆仑万年清誉的莫大侮辱!” 刘振山声色俱厉,义正辞严。 “请宗主以大局为重,立刻将此獠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请宗主正法!”身后的长老齐声附和,声浪滚滚,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谢清寒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理会那些叫嚣的长老,而是用那只颤抖的手,无比轻柔地,拂去了顾剑辰嘴角的血污。 那动作,仿佛在擦拭一件独一无二的稀世神品。 然后,她缓缓站起身,转过头。 那双曾清冷如月的凤眸,此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里面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暴戾。 “谁给你们的胆子,”她的声音很轻,却比万载玄冰还要寒冷,“敢审判我的人?” 刘振山被她看得心头一凛,但想到身后有整个长老会和宗门铁律撑腰,还是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宗主!这不是您的人,这是一个触犯禁忌的罪人!您若一意孤行包庇他,便是与整个昆仑为敌,置祖宗基业于不顾!” “罪人?”谢清寒忽然笑了,那笑容绝美,却也绝望,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我的人,是罪是魔,是生是死,都由我来定。” 她抬起手,一股磅礴到令人绝望的灵力冲天而起,整个演武场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哀鸣。 “今天,谁敢动他一根头发。” 她一字一顿,声音响彻云霄,带着不容置疑的血腥味。 “我便屠了谁的满门。” 全场死寂。 刘振山感觉自己的道心都在这句威胁下出现了裂痕。 他引以为傲的铁律,他所倚仗的长老会威严,在眼前这个彻底疯掉的女人面前,脆弱得像一张发了黄的草纸。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清冷出尘的仙道至尊吗? 这分明是一个为了护住心爱之物,不惜与世界为敌的疯子! 谢清寒不再看他们,重新蹲下,小心翼翼地将顾剑辰抱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 她将自己的本源灵力,不计任何代价地,疯狂涌入他破碎的经脉之中,试图稳住他即将彻底消散的生机。 就在这时,她怀中那个早已失去知觉的少年,身体内部,一股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奇异力量,竟开始自主运转。 …… 顾剑辰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之中。 道基崩碎的痛楚,像是要将他的神魂都撕成碎片。 但他却在笑,笑得酣畅淋漓。 因为他的识海之中,正上演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饕餮盛宴。 【《不灭体》已自动激活……】 【检测到宿主道基破碎,符合功法‘不破不立,向死而生’入门条件……】 【开始重塑道基……】 【检测到外界精纯本源灵力注入,转化效率+300%!好师尊,你喂得太卖力了!】 爽。 太他妈爽了。 谢清寒,我的好师尊,你现在一定很心痛吧? 你以为你在救我? 不,你是在喂养我。 用你的悔恨,你的痛苦,你的道心裂痕,来浇灌我这颗复仇的种子,让它长成一株能将你彻底吞噬的参天魔树。 而你灌入我体内的每一分灵力,都在为这棵树添砖加瓦。 这感觉,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比杀了她还让他……快乐! 【新功能‘因果掠夺’已激活……正在掠夺师尊谢清寒因‘道心裂痕’而逸散的因果气运……】 【掠夺成功!您的根骨、悟性、神魂强度,正在进行微量提升……】 顾剑辰几乎要大笑出声。 原来还能这么玩! 情绪是利息,道心裂痕是本金!这才是神级清算系统的正确打开方式! 他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正随着谢清寒的本源灵力,一同涌入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滋养着他新生的道基,强化着他的神魂。 谢清寒抱着他,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在所有人的神魂中冰冷地回响。 “今日起,天枢峰封山,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违者,死。” 演武场上,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群噤若寒蝉、面面相觑的昆仑高层。 一场本该让顾剑辰身败名裂的演武,最终,却以整个昆仑的噤声,和仙道至尊的暴走,落下了帷幕。 而此刻,天枢峰寒玉床上,被无尽悔恨与痛苦包裹的谢清寒,正抱着她“失而复得”的珍宝,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自己的力量。 她没有发现,她怀里的“珍宝”,嘴角正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充满了恶意的弧度。 师尊,别停。 继续用你的爱,来为我的新生,献上最盛大的贺礼吧。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9章:师尊,求你别奶了,我快装不下了! 天枢峰之巅,疗伤密室。 九十九重禁制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此地唯有死寂。 万年寒玉床散发着森然白气,顾剑辰躺在上方,双眸紧闭。 谢清寒坐在床边。 她将自己苦修数千载的精纯本源,一丝一缕,小心翼翼地渡入顾剑辰体内,试图修补那几近崩碎的道基。 这种灌注对她损耗极大。 不过一个时辰,她的脸颊便已失了血色。 她看着昏迷中依旧紧锁眉头的顾剑辰,那双清冷的凤眸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外人从未见过的脆弱与后怕。 她的指尖轻柔拂过他苍白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一碰即碎的琉璃。 “为什么……” 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悔恨与自责。 “总是不肯信我……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 而本该“昏迷”的顾剑辰,意识清醒无比。 他只是在装睡。 谢清寒渡来的每一缕修为,都像是最甘美的琼浆,被他贪婪地吸收、炼化。 他享受着这种将高高在上的师尊玩弄于股掌之上,让她为自己心痛、为自己自责的无上快感。 【《不灭体》运转中……】 【检测到精纯本源持续注入,道基重塑效率+15%……】 【警告:师尊谢清寒因本源损耗,修为出现微弱跌落……】 【系统提示:干得漂亮!请宿主再接再厉,让她为你掏心掏肺!】 体内,经脉在重塑中变得愈发坚韧宽阔,新生的道基上,玄奥的纹路缓缓亮起。 他分出一缕心神,沉入系统的【愧疚值商店】。 这一次“自残”带来的巨额愧疚值,让商店的货架焕然一新。 无数曾经灰暗的、标价天文数字的商品,此刻都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他的注意力,被其中一样道具牢牢锁住。 【伪境之息】。 此物可完美模拟出任何指定境界的气息,大罗金仙之下无人能看穿。 一个完美的剧本,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藏经阁之辱。 他要扮演一个被他“连累”的、修为尽失、受尽欺凌的“受害者”。 他要让师尊的愧疚,如跗骨之蛆,深入骨髓,再也无法拔除。 三日后。 顾剑辰缓缓睁开了眼。 他眼中的神采恰到好处地呈现出一丝迷茫与脆弱,望向床边因连日损耗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谢清寒。 “师……师尊……”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久未开口的干涩。 谢清寒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 她看着他醒来,那颗悬了三日的心终于落下,但随即便重新板起脸。 她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冰冷。 “你的道基尚未完全稳固。” “伤好之前,不准踏出天枢峰半步!” “是。” 顾剑辰低下头,露出了一个恭顺又带着几分委屈的表情。 但在那低垂的眼帘下,是算计一切的寒光。 他撑着床榻,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身体一软,又摔了回去,发出一声闷哼。 谢清寒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在半途停住。 她的手僵在空中。 顾剑辰没有看她,只是摊开自己的手掌,怔怔地看着。 那里空空如也,再也无法凝聚起一丝一毫的灵力。 他扯动嘴角,像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弟子明白。” 他轻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谢清寒的心上。 “不会再给师尊……添麻烦了。” “麻烦”二字,他说得极轻,却也极重。 谢清寒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这是在说,她对他的“保护”与“安排”,于他而言,就是天大的麻烦。 她想呵斥,想告诉他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 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苍白。 看着他那副“修为尽失”的落魄模样,任何苛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你的道基,为师会想办法。” 她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吐出这么一句承诺。 “多谢师尊。” 顾-剑辰应道,顺从得像一只被拔了爪牙的猫。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眼中却透着一丝希冀。 “弟子……想去藏经阁看看书。” 谢清寒眉头一蹙。 “去那里做什么?” “弟子想查阅一些……关于修复道基的古法。” 顾剑辰垂下眼睑,声音更低了。 “弟子不想……一直做个废人,一直……拖累师尊。” 这番话,听起来是那么的懂事,那么的为她着想。 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她的掌控欲,控诉她将他逼到了何等绝境。 谢清寒的呼吸一滞。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地同意。 但理智,或者说那份偏执的控制欲,让她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必。” 她的声音冷硬。 “你安心养伤,需要什么典籍,我自会为你取来。” “是,师尊。” 顾剑辰再度低下头,肩膀微微垮塌下去,像是一只被拒绝了最后一点期望的幼兽。 那副模样,让谢清寒的心又被狠狠拧了一把。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又错了。 是不是,又一次将他推开了。 就在这时,顾剑辰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弟子前些时日,曾与戒律长老的孙子刘青有过些许口角。此次演武,亦是他处处挑衅在先。弟子担心……” 他话未说完,便停住了。 谢清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不敢。” 刘青?一个跳梁小丑。 她已经下令封山,谁敢在这时来天枢峰造次? “弟子并非担心自己。” 顾剑辰轻轻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只是此事因我而起,他若迁怒于宗门内与我交好的几位师弟,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他们与此事无关,不该受我牵连。” 他抬眼,直视着谢清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坦然与愧疚。 仿佛他考虑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谢清寒看着他这副“处处为他人着想”的模样,心中那份因他“自毁”而生的怒气,在愧疚与心痛的洪流中,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无尽的悔。 是她,是她把他逼成了这样。 逼得他只能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反抗,逼得他即便成了“废人”,还要为别人担惊受怕。 “够了。” 她打断了他。 “这些事,你不用管。” 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但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疲惫。 “刘家那边,我会处理。” “从今往后,昆仑上下,再无人敢议论你半句。”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 “是,师尊。” 顾剑辰应声,不再多言。 谢清寒转身,准备离开密室。 走到门口时,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好好休息。” 丢下这句生硬的话,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密室的石门缓缓合拢。 黑暗重新笼罩下来。 躺在寒玉床上的顾剑辰,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那笑容,无声而冰冷,充满了狩猎成功的愉悦。 刘家这条鱼,已经咬钩了。 而他亲爱的好师尊,也已经亲手为他递上了最锋利的鱼竿。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0章:师尊,有人在打你的脸! 半月后,天枢峰。 顾剑辰走出了疗伤密室。 他的伤,好了。 或者说,他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新生。 在谢清寒那不计血本的本源灌注下,他体内那条破碎的道基非但完美重塑,甚至比从前更加深邃、坚韧。 新生的道基如同一道盘踞在丹田的黑色深渊,沉静,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对力量与毁灭的极致渴求。 他心念一动,与识海中的系统交流。 “系统,好戏开场了。” 【《伪境之息》已激活。宿主,请开始你的表演。】 一股无形的气流瞬间笼罩全身,体内那股足以撼动山岳的磅礴魔元,顷刻间被一层灰败的死气覆盖。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连呼吸都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虚弱感,仿佛一阵山风就能将他吹倒。 完美的病秧子。 顾剑辰对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随即又迅速收敛,换上了一副落寞而倔强的神情。 他一步一步,走下天枢峰。 他没有御剑,甚至没有动用一丝灵力,就如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量的凡人,用双脚丈量着通往藏经阁的蜿蜒山路。 他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从他踏出天枢峰禁制的那一刻起,那些潜藏在弟子居、林间、云雾中的视线,就如嗅到血腥味的苍蝇般黏了上来,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审视与好奇。 很好。 鱼儿们,该闻到腥味了。 藏经阁巍峨的殿门前,他果然被拦住了。 七八个内门弟子将他围在中央,一个个抱胸而立,神情倨傲。 为首之人,正是戒律长老的宝贝孙子,刘青。 半个月不见,刘青脸上的伤好了,但那双眼睛里的怨毒与嫉妒,却像是发了酵的毒液,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绕着顾剑辰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头待宰的牲畜,脸上挂着病态的、混杂着怨毒与狂喜的狞笑。 “哟,我当是谁呢?” 刘青夸张地捏着鼻子,拖长了语调,尖酸刻薄,“这不是我们昆仑第一天骄,宗主座下最得宠的顾师兄吗?” “怎么着,自残的戏码演完了,还有力气从天枢峰上爬下来?” 他身后的狗腿子们立刻爆发出心领神会的哄笑。 “哈哈哈,刘师兄,你小点声,万一把顾师兄给吓着了可怎么好!” “是啊是啊,你看他这小身板,弱不禁风的,可得好好‘爱护’着!” 其中一个长着山羊胡的弟子,更是装模作样地凑上前,伸手在顾剑辰面前扇了扇风,他身上有什么晦气一般。 刺耳的嘲讽声中,顾剑辰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有愤怒,没有反驳,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用那双过分干净清澈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小丑般表演的刘青。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锋芒与孤高,只剩下一种恰到好处的脆弱与退让。 这副模样,让周围路过的弟子都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围观起来,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 “那就是顾剑辰?天哪,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还不知道?演武场上公然修炼禁术,自毁道基,差点当场就死了。听说被宗主救了回来,估计也彻底废了。” “啧啧,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想当初他何等意气风发,现在……唉。” “可惜什么?我看是活该!仗着宗主宠爱,目中无人,早就该有此一劫!” 这些议论,一字不漏地飘进刘青的耳朵里,让他那颗被嫉妒心填满的脑袋愈发膨胀,虚荣感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曾经压得所有同辈喘不过气的家伙,如今是何等落魄,何等狼狈! 见顾剑辰“软弱可欺”,刘青的胆气更壮了,他上前一步,几乎要用手指戳到顾剑辰的脸上。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嗯?” “当初废我兄长修为、在演武场上叫嚣的威风哪儿去了?”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我告诉你,顾剑辰!别以为有宗主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你现在就是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一张脸皮上位的贱人!一个玷污我昆仑清誉的宗门败类!” 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恶毒。 顾剑辰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垂下眼帘,肩膀微微垮了下去,仿佛被这些恶毒的言语压得喘不过气。 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姿态。 然而,这无声的示弱,在已经上头的刘青看来,却是最极致的蔑视。 他想要的,是顾剑辰的愤怒,是他的反抗,是他的歇斯底里! 而不是这该死的、令人作呕的沉默! “废物!” 刘青被自己营造出的“万众瞩目”的氛围冲昏了头脑,怒吼一声,猛地扬起了手。 一抹淡青色的灵力在他掌心汇聚,虽然微弱,却依旧带起一阵凌厉的微风,吹乱了顾剑-辰额前的碎发。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动手? 在藏经阁门前,公然殴打宗主亲传弟子? 就算这个弟子已经废了,那也是宗主的亲传!刘青是疯了吗?! “今天,我就替我哥,替昆仑铁律,替天行道!” 刘青的声音因为亢奋而变得尖利刺耳,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正义执行者”的幻想中,“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宗门败类!” 那一巴掌,裹挟着他全部的怨毒与嫉妒,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狠狠地朝着顾剑辰那张苍白俊美的脸扇了过去。 顾剑辰没有躲。 他甚至没有闭上眼睛。 他就那么站着,微微抬着头,用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了刘青那张因嫉妒与愤怒而扭曲的脸,也映出了那只在瞳孔中不断放大的手掌。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神念已锁定此地!】 【警告!警告!其情绪正在剧烈波动,愧疚值与心痛值即将突破阈值!】 顾剑辰的意识深处,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仿佛化作了最美妙的交响乐。 他的眼底,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而愉悦的笑意,一闪而逝。 来吧。 打下来。 这一巴掌,不是打在我的脸上。 而是打在远在昆仑之巅,我那高高在上的好师尊……她的心上。 师尊,这一耳光,你可听得真切?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1章: 师尊降临,一念废你全家 在刘青那只蕴含着灵力的手掌即将落下的前一刹那,顾剑辰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得逞的光芒。 他甚至还微微偏过头,将自己那张俊美无瑕、此刻却显得苍白脆弱的脸颊,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掌下,摆出了一副引颈受戮、逆来顺受的姿态。 来,用力点。 最好能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这样师尊见了,才会更心疼吧? 这副模样,让刘青的狞笑更加残忍。 然而,他的手掌,却永远地停在了距离顾剑辰脸颊一寸的半空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不是错觉。 原本嘈杂的藏经阁前,刹那间万籁俱寂。 风停了,弟子们的呼吸声消失了,就连空中飘浮的尘埃,都诡异地悬停不动。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足以冰封神魂的恐怖威压,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藏经阁区域! 空气凝固成了实质,在场的所有弟子,无论修为高低,都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无形的神山死死按在原地,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一些修为较弱的弟子,更是双腿一软,连跪下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眼球因巨大的压力而向外凸起。 刘青脸上嚣张的表情彻底凝固,眼中浮现出极致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僵在半空,动弹不得,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那只手上汇聚的微弱灵力,在这股浩瀚威压面前,渺小得像一颗被浸入深海的火星,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便彻底熄灭。 一道白衣身影,无声无息,宛若鬼魅,出现在了顾剑辰的身后。 谢清寒甚至没有看那已经吓傻的刘青一眼,好似他只是一粒卑微的尘埃,不配进入她的视野。 她所有的注意力,她整个世界,都聚焦在了顾剑辰的身上。 她伸出纤纤玉手,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碰碎一件稀世瓷器,轻轻抚上他那“故作委-屈”的脸颊,用一种世间最温柔,也最令人心悸的声音问道: “谁欺负你了?”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能将神魂都冻结的寒意。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情绪已达顶峰!愧疚值+50000!心痛值+80000!】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奖励“师尊的庇护”!奖励:道心魔种x1(可对指定目标种下,潜移默化影响其心智,使其对宿主产生病态的忠诚或恐惧)】 识海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哦?还能这么玩?顾剑辰心中轻笑,这系统是越来越贴心了。 他表面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脆弱的阴影。 他没有说话。 那副受尽了天大委屈却强忍着不说的模样,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控诉都更具杀伤力。 这无声的控诉,彻底点燃了谢清寒的怒火。 她的目光终于从顾剑辰的脸上移开,转向了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颤抖的刘青。 那眼神中的温柔与怜爱,在转瞬间便化为了足以刺穿骨髓的凛冽寒意。 刘青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他想解释,想求饶,可在那目光的注视下,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谢清寒缓缓开口,只吐出一个字,“想动他?” 她缓缓抬起一根晶莹如玉的手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声轻微的“噗嗤”声。 一道无形的指力,精准无误地洞穿了刘青的丹田。 “啊——!” 刘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他僵直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离水的虾。 浑身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外泄,他整个人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不过短短数息,他便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内门弟子,变成了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废人! 他瘫软在地,裤裆处传来一阵恶臭,双眼翻白,口中涌出带着内脏碎末的鲜血。 做完这一切,谢清寒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所有接触到她目光的弟子,无不心神剧颤,齐齐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天枢峰的人,本座护着。”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耳中。 “有意见,冲我来。”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刘青身后那些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跟班身上。那些人涕泪横流,拼命磕头,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同罪,”谢清寒淡漠地宣判了他们的结局,“掌嘴一百,扔去杂役处,永世不得修炼。” 话音刚落,无形的巴掌便凭空出现,左右开弓,狠狠地扇在那些人的脸上。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伴随着骨裂声和惨叫声,在死寂的藏经阁前,谱写出一曲极富节奏感的血腥乐章。 周围围观的弟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在这里。 仙道至尊的怒火,竟恐怖如斯! 为了一个“废掉”的弟子,她竟真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废掉戒律长老的亲孙! 这已经不是护短了,这根本就是疯了! 顾剑辰依旧低着头,没人能看见,他苍白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 师尊,你这副为我与世界为敌的模样,真是……太美了。 谢清寒做完这一切,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怀中的少年身上。 她身上的滔天杀意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看着他依旧低垂的头颅,伸出手,轻轻将他揽入怀中。 “别怕,”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心颤的温柔,“为师在。” 顾剑辰顺从地靠在她的怀里,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他将脸埋进她带着清冷香气的衣襟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沙哑地开口。 “师尊……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一句话,像一把最柔软也最锋利的刀,再次捅进了谢清寒的心脏。 她揽着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收紧了一瞬。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2章:顶级身法与纯良的笑 执法堂的弟子终于从那股冰封神魂的威压中缓过劲来,一个个脸色煞白,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 他们架起地上还在抽搐的刘青,像拖一条死狗。 那凄厉的惨叫,混杂着骨头拖过青石板的“咔啦”摩擦声,成了藏经阁前唯一的声音。 剩下的几个跟班,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脸上血肉模糊,被人像提溜小鸡一样,毫不留情地拎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骚臭和血腥混合的古怪味道。 藏经阁前,只剩下一地狼藉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围观的弟子都深深地埋下头,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自己的存在会触怒那位刚刚大开杀戒的仙道至尊。 顾剑辰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姗姗来迟,却胜过世间一切仙乐。 【叮!成功引诱师尊谢清寒当众护短,使其‘占有欲’与‘愤怒’情绪超强爆发!】 系统的结算界面,从未如此耀眼过。 那是一种纯粹的、代表着至高奖励的金色,晃得人神魂都有些迷醉。 【情绪强度评估:极高!】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顶级身法《逐云步》!】 一股无比玄奥的信息洪流瞬间灌入识海。 这一刻,顾剑辰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身体变得轻若鸿毛,只要心念一动,便能化作一缕清风,一步踏出,便可缩地成寸,神鬼莫测。 这感觉……真不错。 刘青师弟,多谢你的倾情出演和慷慨解囊,下次有这种好事,还找你。 顾剑辰心中默默给地上的那滩烂肉发了张好人卡,视线却不着痕迹地穿过噤若寒蝉的人群。 他看见了。 在远处,一位身穿戒律堂长老服饰的灰袍老者,正闻讯赶来。 当他看清被拖走的那摊烂肉正是自己的宝贝孙子时,整个人如遭雷击,一张老脸瞬间没了血色,继而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 刘长老。 顾剑辰对着那位睚眦欲裂的老者,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是一个纯良无害,甚至带着浓浓歉意的,堪称完美的微笑。 这个微笑,却让那位刘长老如坠冰窟,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气,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不是傻子,能坐上戒律长老的位置,心机城府缺一不可。 只一瞬间,他便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他孙子,甚至针对他刘家的,精心策划的局! 而策划者,就是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此刻正被宗主像珍宝一样护在怀里的“废物”! 谢清寒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她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转过身,伸出纤纤玉指,宠溺又带着一丝责备地捏了捏顾剑辰的脸颊。 那力道很轻,像是怕把他这件琉璃品给捏坏了。 “不是让你不准出天枢峰吗?怎么又这么不听话。” 语气里的嗔怪,听在旁人耳中,却腻得发慌。 顾剑辰立刻切换回那只坏掉的小猫模式。 他顺势抓住她冰凉的手,将脸颊贴在她的掌心,像一只寻求安抚的幼兽,轻轻蹭了蹭。 这个无比依赖的动作,让谢清寒身体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眼底的寒意彻底融化。 他低下头,用带着一丝后怕和全然依赖的语气,低声开口。 “弟子只是……在洞府里闷得慌,想出来透透气。”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刚刚的场面把他吓坏了。 “没想到……会给大家惹来这么多麻烦……” 这副模样,这种语气,对于此刻保护欲和愧疚感都已满溢的谢清寒来说,简直是精准打击。 她心中因他“不听话”而升起的最后一丝薄怒,瞬间烟消云散。 只剩下满腔的怜爱与心疼。 是啊,把他一个人关在山上,不许他见任何人,他会闷,是正常的。 他本该是天之骄子,现在却只能像个囚徒。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受了这等委-屈。 她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十指相扣,握得很紧。 “不怪你。” 她的语气重新变得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偏袒。 “走,我们回去。” 在所有弟子惊骇、恐惧、难以置信的注视下。 仙道至尊谢清寒,就这样亲密地牵着她那位“修为尽失”的徒弟的手,转身返回天枢峰。 这个画面,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死寂的人群才像解冻的河水,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比“顾剑辰自毁道基”更具冲击力的消息,插上了翅膀。 它以一种燎原之势,飞速传遍了昆仑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宗主为了顾剑辰,当众废了戒律长老的亲孙子!” “何止啊!我亲眼所见,宗主牵着他的手回去的!那叫一个亲密!跟牵自家道侣似的!” “我的天,这……这成何体统!师徒之间……” “你懂什么!我隔壁洞府的师兄说,他看得真切,宗主当时都快亲上去了!那眼神,啧啧,能拉丝!” 流言的内容,在一次次的转述中,变得愈发离谱,愈发不堪。 宗主与亲传弟子之间那不可言说的禁忌关系,被描绘得活灵活现,版本多到可以出书。 与此同时,戒律堂所在的、一座终年被阴云笼罩的山峰上。 刘长老看着被抬回来、丹田破碎、已经彻底变成一滩烂肉的孙子,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咆哮。 “谢清寒!顾剑辰!” “老夫与你们,不共戴天!”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那张老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他猛地一挥袖,一块传讯玉符出现在手中。 他开始暗中联络宗门内,其他几位早就对谢清寒独断专行、将宗门视作私产的行为心怀不满的实权长老。 一场针对天枢峰的风暴,正在暗中酝酿。 返回天枢峰的路上。 山风清冷,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谢清寒始终没有松开手,那份温热,通过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 顾剑辰感受着这份紧握,感受着她小心翼翼的保护。 鱼饵已经成功撒下。 名为“矛盾”的烈火,也已被他亲手点燃。 接下来,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星,就能引爆整个昆仑。 宗门十年一度的大比最终排名战,很快就要到了。 那将是最好的舞台。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他要让他的好师尊,为了他,与整个宗门为敌! 师尊,为了我,背叛全世界的感觉,一定很刺激吧? 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3章:师尊,今夜的喂招够疯批吗 回到天枢峰,谢清寒松开了他的手。 那份温热骤然抽离,顾剑辰的手指在微凉的空气中轻轻蜷缩了一下。 她这一次没有再用任何言语禁足他。 “好生修炼。” 她只是留下这四个字,便转身离去,身影很快融入天枢峰缭绕的云雾中,似乎要去处理因他而起的宗门风波。 顾剑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唇边勾起一抹无声的弧度。 他立刻转身,步入洞府,没有丝毫耽搁。 石门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盘膝而坐,识海中,那部名为《逐云步》的顶级身法信息,如星河流转,清晰无比。 下一刻,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洞府内,一道残影倏忽而至东,又在下一个瞬间出现在西。 没有灵力外泄的炫目光华,只有近乎于道的轨迹。 时如清风拂过水面,不留一丝痕迹。 时如鬼魅穿行于暗夜,无声无息。 他已经蜕变过的根骨与悟性,让他与这本身就无比玄奥的身法产生了完美的共鸣。 入门,不过一念之间。 夜幕降临。 顾剑辰正在洞府内演练身法,一道白衣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后。 谢清寒回来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化作道道残影,在不大的空间内辗转腾挪,没有开口。 顾剑辰停下动作,转身,对着她微微躬身。 “为师,为你喂招。” 她的话语不是商量,而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宣告。 月光如水,洒满天枢峰之巅。 两道身影在清冷的月色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不断交错,分离,追逐。 谢清寒的攻击来了。 没有试探。 一指出,空气中响起尖锐的撕裂声,直取顾剑辰的眉心。 顾剑辰脚下一点,身形如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向后飘出三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指风擦着他的脸颊刮过,带起一丝刺痛。 “太慢了。”谢清寒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话音未落,她攻势再起,比方才更加凌厉。 掌风,剑气,指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顾剑辰完全笼罩。 每一招,都攻向他身法的破绽之处。 每一击,都瞄准他身体的致命要害。 在这种极限高压之下,顾剑辰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他体内的血液在沸腾,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这生与死的追逐之中。 《逐云步》的诸多玄奥之处,在一次次险死还生的闪避中,被他迅速地理解、吸收、融会贯通。 “锵!” 一抹剑光在他脖颈前一寸处骤然停下,剑锋上吞吐的寒芒,映出他平静无波的脸。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 这个动作,让他与她的距离瞬间缩短到极致,几乎要撞入她的怀中。 谢清寒的身体出现了一瞬的僵硬。 “师尊,”顾剑辰抬起脸,用一种混合着少年人偏执与脆弱的语气开口,“是想杀了我吗?” 他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谢清寒收回了剑。 “你的步法,破绽太多。”她的语气缓和了一瞬,但依旧带着师长的威严。 “那便请师尊,”顾剑辰的唇边,逸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继续指教。” 他话音刚落,便主动发起了攻击。 他没有动用任何攻击性法术,只是将《逐云步》发挥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围绕着谢清寒不断游走,寻找着她防守的空隙。 这场“喂招”,渐渐变了味道。 它不再是单纯的师徒教导,更像是一场充满了拉扯与试探的危险游戏。 与此同时。 昆仑深处,戒律堂。 一座终年被阴云笼罩的殿宇内,灯火昏暗。 刘长老的洞府中,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欺人太甚!她谢清寒当真以为这昆仑是她的一言堂吗!” 刘长老一掌拍在桌案上,那张老脸因悲愤而扭曲,双眼布满血丝。 “为了一个男宠!一个废物!她竟敢当众废了我孙儿的修为!此仇不报,我刘家有何面目立于宗门!” 在他面前,还坐着三位气息同样深沉的老者,皆是宗门内手握实权的长老。 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丹堂长老,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刘兄稍安勿躁,她谢清寒行事霸道,早已不是一日两日。我等,也并非全无机会。” 另一位负责宗门阵法的阵堂长老,声音阴冷。 “不错,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最终排名审议在即。届时,所有长老与核心弟子都会齐聚一堂。” “我们便当着整个宗门未来的面,联名上奏,罗列那顾剑辰的十条大罪!逼她给宗门一个交代!” 刘长老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如何罗列?” 丹堂长老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第一,修炼禁术,自甘堕落,败坏宗门风气。” “第二,残害同门,废掉刘青兄长修为,手段狠辣。” “第三,恃宠而骄,顶撞长辈,目无尊长。”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蛊惑宗主,秽乱宗门,致使宗主罔顾法度,偏袒徇私!” “这每一条,都足以将他废除修为,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到那时,人证物证俱在,舆论滔天。她谢清寒是保,还是不保?保,她就是与整个宗门为敌!不保,她这仙道至尊的颜面何存?” 刘长老眼中爆发出怨毒的光芒,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顾剑辰被当众审判,凄惨死去的模样。 “好!就这么办!老夫这就去联络其他几位对她心怀不满的同道!” 他们不知道。 他们所有的密谋,每一个字,每一句恶毒的计划,都通过一枚小小的【风语之螺】,清晰地传入了天枢峰上,那个正在月下“起舞”的少年耳中。 顾剑辰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他的心底,反而涌起一股近乎变态的兴奋与期待。 大戏,终于要开场了。 大比前夜。 顾剑辰独自一人,站在天枢峰最高的悬崖边。 狂风猎猎,吹得他衣袍翻飞,仿佛随时都会被卷入深不见底的云海。 他没有看风景。 他的脑海中,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排演着明日的剧本。 他排练着,当刘长老声泪俱下地控诉他“十大罪状”时,他该如何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苍白的、不敢置信的脆弱。 他排练着,当所有同门都对他投来鄙夷与愤怒的视线时,他那颤抖的睫毛,应该以怎样的频率扇动。 他排练着,自己那一句,足以彻底压垮王座之上那个女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的台词。 他最大的筹码,从来不是自己一日千里的《逐云步》。 也不是这些看似精妙的计谋。 而是那个女人,对他病态到无可救药的爱。 顾剑辰缓缓闭上双眼。 他对着虚空,对着无尽的云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 “师尊……为了我,背叛整个世界,一定很痛苦吧?”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4章:师尊,选我还是选世界? 昆仑之巅,太清殿。 香炉里飘起三缕笔直的青烟,殿内庄严肃穆,落针可闻。 高踞于白玉莲台之上的谢清寒,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化的清冷模样。 她探出手,准备拿起那顶为大比第一名准备的紫金冠冕。 殿下,顾剑辰站在所有优胜弟子的最前方,独自一人,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或嫉妒或敬畏的检阅。 他凭借着在万兽谷与演武场那两场堪称疯狂的“战绩”,毫无悬念地登上了积分榜首。 就在谢清寒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冠冕的那一瞬。 “宗主且慢!”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乍响,打破了满殿的死寂。 戒律堂长老刘远山猛地从席位上站起,他手持一枚闪烁着灵光的玉简,老脸涨红,双目喷火。 “在宣布结果之前,我等,有本要奏!”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这个胆敢打断宗主的大长老身上。 刘长老却不管不顾,他催动灵力,将手中的玉简投向大殿中央。 光芒一闪,一道巨大的光幕在空中展开。 “弟子顾剑辰,德行有亏,罪大恶极!我等联名上奏,罗列其十大罪状!” 他的声音,带着泣血般的悲愤与怨毒,回荡在太清殿的每一个角落。 “其一,修炼禁术!于演武场上燃血化灵,此等魔道行径,败坏我昆仑万年清誉!” “其二,残害同门!无故殴打弟子刘芒,更以阴毒手段,废掉我孙刘青一身修为!” “其三,恃宠而骄!顶撞长辈,目无尊法!” 每说一条,光幕上便显现出对应的字迹,字字诛心。 刘长老的声音愈发激昂,他猛地指向高台之下的顾剑辰,最后一条罪状,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此子心术不正,以色侍人,蛊惑宗主,秽乱宗门!致使宗主罔顾法度,偏袒徇私,黑白不分!” 【轰——!】 最后一条罪状,像一颗炸弹,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刘长老所言,句句属实!我等皆可作证!” 丹堂长老站了出来。 阵堂长老也随之起身。 足足七位实权长老,齐齐出列,对着莲台上的谢清寒躬身行礼,形成了逼宫之势。 “人证何在!”刘长老大喝。 话音未落,两个执法堂弟子抬着一副担架冲入殿内,上面躺着的,正是被顾剑辰打得半死的刘芒。 另一个弟子手捧法器,法器上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色气息,正是从演武场提取的“禁术残留”。 “我……我也可以作证!”一个内门弟子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指着顾剑辰,声泪俱下,“他……他私下里曾言,说宗门长老,皆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一时间,整个太清殿,彻底变成了审判庭。 所有的矛头,所有的怒火,所有的鄙夷,都指向了那个被传唤至大殿中央的白衣少年。 顾剑辰,成了众矢之的。 “铁证如山!这下看他如何狡辩!” “完了,彻底完了,七位长老联手发难,宗主就算再护短,也必须给全宗一个交代!” “废掉修为,逐出宗门,都是轻的!” 弟子们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顾剑辰,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也没有愤怒,没有辩解,甚至没有看那些叫嚣的长老和所谓的“人证”一眼。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情绪剧烈波动!愤怒值+99999!】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情绪剧烈波动!挣扎值+120000!】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情绪剧烈波动!杀意值+200000!】 识海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此刻却如同最美妙的交响乐。 成了。 顾剑辰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越过所有指责他的人,越过所有愤怒的脸。 那里面没有一丝杂质,只盛满了破碎的星光。 他就那样遥遥地,望向了那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女人。 没有言语。 只有失望。 只有受伤。 像一只被全世界背叛,最后只能望向自己唯一主人的,破碎的小兽。 那眼神,像一根无形的刺,狠狠扎进了谢清寒的心里。 大殿内的空气,凝固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莲台上,谢清寒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咔嚓。】 坚硬无比的白玉扶手,被她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刘长老向前一步,对着莲台重重一拜,声色俱厉。 “宗主!为保我昆仑清誉,为正宗门法度!请您即刻下令,废掉顾剑辰的修为,将他打入镇魔塔,永世不得超生!” “请宗主下令!” 其他六位长老齐声附和,声震殿宇。 这是阳谋。 这是裹挟了整个宗门大义的,最终通牒。 你谢清寒,是保他,还是保这昆仑? 谢清寒没有看他们。 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只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 她看着他眼中的破碎与失望,看着他那副强撑着不肯倒下的脆弱。 她放在扶手上的手,松开了。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所有的杂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说完了?” 刘长老一愣,随即挺起胸膛。 “我等句句属实,请宗主明断!” 谢清寒终于将视线从顾剑辰身上移开,她扫过下面站着的七位长老,那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本座问你,”她一字一顿,“说完了吗?”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刘长老等人心头一颤,只觉得一座神山压在了自己的神魂之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说……说完了……” “很好。” 谢清寒点了点头。 她再次看向顾剑辰,那冰封的脸上,骤然融化开一抹极其细微,却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弧度。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 她对着那个少年,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轻轻问道。 “辰儿,他们吵到你了么?”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5章:别审了,主谋竟是我自己! “辰儿,他们吵到你了么?” 这句话,像一滴水落入滚油,让整个太清殿瞬间死寂。 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静。 戒律长老刘远山脸上那悲愤与决绝,像是被冻住的拙劣面具,凝固成了一个极其滑稽的表情。 他涨红的老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先是煞白,继而泛起一种猪肝般的酱紫色,嘴巴张了张,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没说。 荒谬。 这是殿内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们在这儿义正词严,引经据典,审判一个败坏宗门风气的罪人。 结果,高高在上的宗主,用一种哄自家小宠物睡觉的语气,问那个罪人,我们是不是太大声了?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 几个年轻弟子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也成了“噪音”。 万众瞩目之下,顾剑辰的身躯,恰到好处地轻颤了一下,仿佛被那一声温柔的询问惊醒。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眸子,越过层层人影,倒映着莲台上那道孤高的身影。 他没有表演委屈,也没有流露恐惧,更没有半分被审判的狼狈。 他只是用一种最纯粹的、带着点茫然的依赖,回望着她。 那眼神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仿佛在问:师尊,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看得到你。 这一个眼神,彻底击溃了谢清寒心中最后一道名为“理智”的防线。 那些长老的咆哮,那些所谓的“铁证”,那些裹挟着整个宗门大义的逼迫,在此刻都变得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可笑又烦人。 她只看到了她的少年,她的珍宝,正被一群披着人皮的恶犬包围,瑟瑟发抖。 而她,是唯一能保护他的人。 “他所做的一切……” 谢清寒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清晰地传遍了太清殿的每一个角落,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她顿了顿,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下方那些义愤填膺、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长老们,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死物。 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让整个昆仑山都为之倾覆的话。 “……皆是本座授意。” 【轰——!】 四个字,宛若九天惊雷,在殿内每一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脸上写满了荒唐与不敢置信。 发难的刘长老,脸上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 本座授意? 这是何等荒唐的理由! 她授意顾剑辰去修炼禁术,燃血化灵? 她授意顾剑辰去残害同门,废掉自己的亲孙子? 她授意顾剑辰……蛊惑她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一位丹堂长老的脑子彻底宕机了,他甚至开始匪夷所思地琢磨:这蛊惑之术,还能由被蛊惑者亲自下令执行?这业务流程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但这偏偏,是唯一可以解释一切的理由! 它将所有的不合理,都用一种最霸道、最不讲理的方式,变得“合理”了起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仙道至尊的命令呢? 那他所有的行为,就都有了动机。 那他所有的罪名,就都有了源头。 谢清寒无视众人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她看着自己的弟子,用那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语气,说出了第二句话。 “所有罪责,由本座一力承担。”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刘长老等人所有的谋划和准备。 也彻底击碎了,她身为仙道至尊的,最后的骄傲。 【叮!史诗级事件触发!】 【您成功引导师尊谢清寒在大庭广众之下,为您承担所有罪名,使其产生超凡级‘愧疚’、‘占有欲’与‘自我牺牲’的剧烈情绪波动!】 顾剑辰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有史以来最为疯狂、最为激动的提示音! 系统的光幕,已经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 【情绪强度判定:史舍诗级!】 【综合评定:完美诛心!】 【恭喜宿主!获得逆天级奖励:《逆心魔典》完整版!】 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黄河,疯狂涌入顾剑辰的识海! 那不是功法口诀,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道”,是关于如何感知情绪、拨弄情绪、扭曲情绪、甚至创造情绪的无上魔典! 一瞬间,他的世界变了。 他仿佛能“看”到整个大殿。 刘长老身上那股怨毒的红色,正在飞速褪去,变成一种绝望的、死寂的灰色。 其他几位长老身上,那贪婪的黄色与嫉妒的绿色,正在被恐惧的黑色风暴所吞噬。 而大殿下方那数百名弟子,则是一片五颜六色的、混乱的迷雾,充满了震惊、茫然与一丝丝幸灾乐祸的恶意。 最壮观的,还是王座之上。 那个女人心中,正掀起一场庞大到足以淹没一切的情感风暴! 那是怜爱的金色,愧疚的银色,疯狂占有欲的紫色,与决绝牺牲的赤红色,所有色彩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绚烂而恐怖的星云,而这片星云的中心,正是他自己!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顾剑辰的身体因为这股庞大的信息冲击而微微晃动,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在外人看来,他是被宗主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吓到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变态的狂喜之中。 刘长老等人面如土色,浑身冰凉。 他们所有的准备,所有的“铁证”,在这句轻描淡写的“本座授意”面前,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还能说什么?质疑宗主的命令?那是在挑衅整个昆仑的根基。 指责宗主的决策?谁敢?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谢清寒的视线,如两把无情的冰剑,射向他们。 “还有异议吗?” 无人敢应。 丹堂长老默默地低下了那颗自以为是的头颅。 阵堂长老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刘长老更是面如死灰,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身体一软,狼狈地跌坐回自己的席位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整个长老会,在她的绝对权威面前,溃不成军。 一场声势浩大的逼宫大戏,就这样被她用最霸道、最不讲理、也最有效的方式,强行终结。 她赢了。赢得了这场权力的博弈。却输得一败涂地。 顾剑辰抬起头,他看着王座之上,那个为了替自己扛下一切,身影显得有些疲惫,甚至有些脆弱的师尊。 一种将高高在上的神明,亲手拉下神坛,让她为自己沾染满身尘埃的无上快感,在他的心中升腾、发酵,让他几乎要沉醉其中。 师尊,你为了我,背叛了全世界。 这种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可为什么,我却如此的……愉悦。 他缓缓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与疯狂。 他对着莲台的方向,深深一拜,姿态谦卑而恭敬。 “弟子……谢师尊。”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6章:终极宠爱:为你铺好黄金囚笼 闹剧落幕,太清殿空了下来。 长老们狼狈退场,弟子们作鸟兽散。 一个年轻弟子出门时没看路,一头撞在师兄背上,两人滚作一团,爬起来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们离开时,再无人敢用嫉妒或不屑的视线去看那个少年。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骇与敬畏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禁忌。 能让仙道至尊不惜撕破脸皮,对抗整个宗门也要护着的人,早已超出了他们可以理解的范畴。 偌大的殿宇,只剩下高台上的谢清寒,与台下的顾剑辰。 还有那三缕从香炉中升起的,笔直如剑的青烟。 谢清寒从白玉莲台上走下。 一步,一步。 那双曾踏碎过魔尊头骨的云履,此刻落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顾剑辰的心跳上。 她走得很慢,刚刚那句“本座授意”,为顾剑辰扛下了所有,却也将她自己架在了昆仑万年的法度之上。 她赢了,可身上那股属于仙道至尊的、俯瞰众生的气场,却淡去了几分,多了一丝属于“人”的疲惫。 她来到他面前。 “跟我回去。” 她没有看他,只是丢下这四个字,便转身向殿外走去,背影决绝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返回天枢峰的路上,云雾缭绕,两人一路无言。 顾剑辰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恰好三步的距离。 他的心神,早已沉入一片崭新的天地。 识海中,《逆心魔典》的漆黑古卷正缓缓展开,每一个古字都散发着诱人堕落的微光。 这魔功与系统简直是天作之合。系统让他“看”到情绪的数值,而魔典,则让他真正“品尝”到情绪的滋味。 他第一次尝试运转魔典。 嗡——! 整个世界,瞬间变了。 路边惊慌避让的弟子,他们身上散发着淡蓝色的恐惧,味道像冰镇过的薄荷,清凉刺鼻; 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米黄色的好奇,像是刚出炉的、带着奶香味的粟米饼。 空气中,还残留着太清殿内,那些长老们溃败时逸散出的,死灰色的绝望与不甘,像放置了太久的陈皮,又苦又涩。 他的感知,最终汇聚于前方那道白色的背影。 一层稀薄的、白色的雾,包裹着她,那是名为“疲惫”的味道。 而在那层疲“疲惫”之下……是几乎要沸腾,甚至化为实质的,浓烈到恐怖的紫色岩浆海。 灼热、粘稠,带着要将一切都烙上自己印记的疯狂。 这就是占有欲的“质感”。 比系统那串冰冷的数字,要生动千万倍。 然而,在这片紫色的岩浆海洋最深处,顾剑辰还“触碰”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东西。 一缕微不可查的,银黑色的线。 那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 原来,高高在上的师尊,也会害怕。 她在怕。怕他真的被那些长老定罪,怕她还没来得及把他锁好,他这只漂亮的小鸟就飞走了。 今日之举,名为庇护,实为囚禁。 她怕的不是他受伤,而是怕他……逃走。 顾剑辰的唇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师尊啊,你这金屋藏娇的戏码,可真带劲。 天枢峰顶。 谢清寒停下脚步。 她没有带他回寝殿,而是站在了主峰的阵眼之上。 她抬起手,十指如穿花蝴蝶,飞速掐动法诀。 一道道金色的符文从她指尖飞出,没入虚空,融入山体。 整座天枢峰,发出了低沉的轰鸣。 笼罩山峰的云雾,变得愈发浓厚,其中隐有电光流转。 原本只是防止外人闯入的防御禁制,在这一刻,性质彻底改变。 它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天衣无缝的囚笼。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 那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死死地锁住顾剑辰,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钉在原地。 “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寒冰雕刻而成。 “你不准见任何人。” “不准去任何地方。” “不准离开我神识笼罩的范围一步。” 她对他的控制,在这一次“威严受损”之后,非但没有半分减弱,反而被刺激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她要将他彻底锁在身边,让他成为只属于她一人的珍宝,再无人可以觊觎,也再无可能逃离。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情绪剧烈波动!占有欲+300000!】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情绪剧烈波动!心痛值+80000!】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情绪剧烈波动!愉悦值+50000!】 愉悦? 顾剑辰的内心,掀起一丝波澜。《逆心魔典》让他瞬间明白了这丝愉悦的源头。 她在享受这种将他彻底掌控在手中的感觉。 这沉重的枷锁,对她而言,也是一种病态的满足。 顾剑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近乎变态的笑意。 他抬起脸,露出一副被吓坏了的、苍白而脆弱的表情,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师尊。” 与此同时。 “谢清寒为爱徒不惜对抗整个长老会,仙道至尊颜面扫地!” “昆仑宗主被一白衣男宠迷了心窍,当众宣布为其承担所有罪责!”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短短数日内,传遍了九州四海的每一个角落。 昆仑宗内部,更是暗流汹涌,人心惶惶。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天枢峰,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顾剑辰被彻底软禁了。 他每日的生活,便是在藏书阁与修炼室之间两点一线。 在修炼《逆心魔典》时,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部功法的气息,竟与他脑海中那些零星的前世记忆碎片,产生了模糊的共鸣。 就好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终于找到了与之对应的锁孔。 随着功法的运转,那些破碎的画面变得清晰了一瞬。 无尽血海,一把断裂的古剑,还有一个女人决绝的、走向光门的背影。 以及一个名字。 【轮回台】。 他立刻在天枢峰那座不对外人开放的私人藏书阁中,夜以继日地翻阅古籍。 终于,在一本被尘封了千年的《山海异志》的角落里,他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轮回台,上古禁地,百年一开,可照见三生,勘破轮回……” 开启之日,就在三个月后。 前世的最终真相,就在那里。 他必须去。 可问题是,如何离开这座由仙道至尊亲手布下的黄金囚笼? 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求情,更是天方夜谭。以谢清寒如今的状态,他敢提一个“出”字,她怕是能当场把他的腿打断,再用千年玄铁锁起来。 顾剑辰合上古籍,走到悬崖边。 他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足够强大的,来自昆仑之外的刺激。 一个能让她不得不放他出去,甚至……主动求他出去的理由。 他的脑海中,一个疯狂的计划,开始渐渐成型。 很好,既然师尊喜欢当导演,那我就陪你演一出更大的。 一出名为“天下大乱”,主角却非你我不可的戏。 顾剑辰缓缓抬起手,一枚漆黑如墨,上面刻着狰狞魔纹的传音玉简,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对着玉简,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气,轻声笑道。 “魔尊大人,别来无恙啊?想不想……聊聊你女儿的事?”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7章:风起昆仑,一言辱仙门 天枢峰的软禁,于顾剑辰,不过是换了一方更寂静的杀伐舞台。 魔尊的答复,比预料中来得更快,更直接,更粗暴。 这份粗暴,正是他想要的。 掌中那枚漆黑如墨的魔道玉简,无声化作齑粉,从指缝间流散。 棋局的第一子,落下。 他只需静待风起。 …… 风,来了。 起初,只是微风。 天枢峰下,几个洒扫的外门弟子聚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神色诡异。 “听说了没?天魔宗那个疯子……” “哪个?” “还能是哪个!就那个刚出世的魔子夜煌!他放话……他居然……” 风,渐起。 很快,化作席卷整座昆仑神山的狂风! “耻辱!奇耻大辱!” 戒律堂,一名执事怒不可遏,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玉石茶杯。 滚烫的茶水溅满手背,他却毫无所觉,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 “他怎么敢?!他一个魔道余孽,怎么敢点名道姓,说要将顾师兄掳去,当他的……当他的……” 那个词,无人敢大声说出。 可那四个字,却像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狠狠地烫在昆仑万载的颜面上。 压寨夫人。 正道魁首的亲传大弟子,仙道至尊护在羽翼下的珍宝。 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魔道新秀,昭告天下,要掳回去当一个男宠! 这不是挑衅。 这是将昆-仑-宗的脸,扔在地上,用脚底狠狠地踩,反复地碾! 一种混杂着滔天怒火与极致羞耻的低气压,笼罩了整片仙家圣地。 但凡外出的昆仑弟子,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无论走到何处,都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而风暴的最中心,天枢峰,却是一片死寂。 洞府内,顾剑辰盘膝静坐。 他能“感知”到山下那股汇聚而来的庞大情绪洪流,愤怒、羞耻、杀意…… 如亿万条溪流,正朝着峰顶那座冰冷的寝殿汇聚。 它们在刺激她,在逼迫她。 很好。 顾剑辰睁开双眼,眸光清澈。 时机,到了。 轰——! 洞府石门,没有任何预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蛮力从外部生生震碎! 万千碎石倒卷飞溅! 一道白衣身影,裹挟着能冻结神魂的无尽寒意,踏碎石而入。 谢清寒! 她的衣袂猎猎作响,发丝间,竟有细碎的虚空冰晶在凝结、崩碎。 她来了。 携着整座昆仑的怒与辱,来了。 顾剑辰恰到好处地起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愕,仿佛被这惊天变故骇住了心神。 “师尊?” 谢清寒没有应答。 她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落下,坚硬的地面都凝结出一层森白的寒霜。 那双凤眸,此刻不是清冷,不是淡漠,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里面只有纯粹的毁灭与疯狂。 在顾剑辰的感知中,她体内那片代表占有欲的紫色岩浆海。 已被一种名为“嫉妒”的血色彻底引燃,掀起灭世狂澜! 一股冰冷至极的杀意,死死锁定了他。 “天魔宗,夜煌。” 她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冰狱中挤出。 “你认识?” 这不是疑问,是审判! 顾剑辰身躯一颤,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疯狂摇头。 “弟子不识!弟子自被师尊禁足,寸步未离,怎会认识什么魔道妖人!” 他演得情真意切,那份被冤枉的惶恐,那份急于自证的清白,足以令铁石心肠之辈动容。 但,谢清寒不是。 她的理智,早已被“压寨夫人”四个字,焚烧殆尽。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穿他的骨骼,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要抢你。” 谢清清的声音忽然平淡下来,这种平淡,比雷霆震怒更加恐怖。 “三月之后,轮回台开启之日,他会亲上昆仑。”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将那句最不堪入耳的羞辱,亲口复述。 “将你,抢去做他的……压寨夫人。” 轰! 顾剑辰的身体,猛地剧震,像是被一道无形的九天神雷劈中了天灵盖。 他脸上血色尽褪,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种从震惊,到荒谬,再到极致羞愤的完美呈现。 “荒唐……这是污蔑!这是对我昆仑的污蔑!”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眼眶瞬间通红,盛满了屈辱与无助。 “师尊!此人用心何其歹毒!他是在借弟子之名,羞辱您,羞辱整个昆仑啊!” 这一刻的他,脆弱,无辜,被人用最恶毒的言语玷污了清白。 只能向自己唯一的师尊,唯一的依靠哭诉。 他每一个表情,每一次颤抖,都如一根淬毒的钩子。 精准地勾住了谢清寒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然后,狠狠一扯! 铮! 一股无法言喻的磅礴伟力,自冥冥中降临,瞬间灌入顾剑辰的识海! 他的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狠狠一捏,又猛地撑开! 识海在扩张!神魂本源在壮大! 他眼中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 谢清寒体内那片沸腾的情绪海洋,他甚至能分辨出每一朵浪花所代表的细微变化! 那片嫉妒的血红之下,是更深沉的暴怒。 而暴怒的核心,是一种“我的东西被猪给惦记了”的,最为纯粹的毁灭欲! 这种感觉…… 顾剑辰沉浸于神魂暴涨的快感之中,表面上却因“极度的羞愤”,身体摇摇欲坠。 谢清寒胸膛剧烈起伏。 她当然知道顾剑辰是无辜的。 可那又如何? 她的人,她的珍宝,她捧在手心都怕碎了的少年。 被一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狗,用最肮脏的言语觊觎。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触及了她的逆鳞! 她猛地转身,不再看顾剑辰那副“破碎”的模样。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失控,现在就杀下山,将魔道疆域,屠个血流成河! 洞府内,死寂。 唯有冰晶碎裂的微响,在不断回荡。 许久。 谢清寒背对着他,用一种冰封万里的语调,做出了决断。 “三月后,轮回台。” “我,亲自带你去。” 顾剑辰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惊慌”与“担忧”。 “师尊,不可!那魔子分明是设下了陷阱,您……” “闭嘴。” 谢清寒打断了他。 她缓缓转过身,那双漆黑的凤眸中,是令人心悸的疯狂寒光。 “我倒要亲眼看看。” “那个不知死活的魔子夜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顾剑辰苍白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令人战栗。 “敢觊觎我的人!” 顾剑辰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深处那抹狂喜的笑意。 出门的问题,解决了。 还白得一个绝佳的工具人,未来可以持续为他收割情绪奖励。 魔子夜煌? 素未谋面,却如此上道。 真是个好人啊。 他顺从地低下头,姿态谦卑,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一切……全凭师尊做主。”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8章:剑指轮回 三个月,弹指一挥。 昆仑宗却像在油锅上,被生生煎了三年。 那桩几乎要将仙道魁首颜面剥尽的丑闻,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天枢峰。 长老会的最后通牒,被送到了谢清寒的面前。 这一次,他们不是逼宫,近乎哀求。 “宗主!三思啊!” 刘长老发丝皆白,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 他站在殿中,声音嘶哑。 “您代表的是昆仑万年的清誉!怎能、怎能为了……” 他的话卡住了,目光死死地盯着宗主身侧,那个静立不动的少年。 罪魁祸首。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顾剑辰垂着眼,面无表情。 他能“尝”到,刘长老身上那死灰色的绝望,其中还混杂着一种“为宗门牺牲”的、酸腐的自我感动。 可笑。 谢清寒坐在莲台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顾剑辰前几日“孝敬”她的。 “清理门户,斩妖除魔。” 她的声音不大,却冻结了殿内最后一丝暖意。 “那魔子夜煌,点名羞辱我昆仑弟子。本座亲自前去,将其头颅斩下,悬于山门,以儆效尤。” 她抬眼,凤眸中是纯粹的霸道。 “这,难道不是在维护昆仑声誉?”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的嘴。 丹堂长老张了张嘴,又颓然地闭上。 阵堂长老苦着脸,像吞了一百只黄连。 他们想说,谁不知道那魔子是冲着您去的,您这一去,只会让流言成真! 可他们不敢。 在绝对的实力和权威面前,任何道理都显得苍白。 “此事,不必再议。” 谢清寒起身,拂袖而去,带着顾剑辰,将一殿的死寂与绝望,碾在身后。 回到天枢峰的寝殿,空气中的压抑才稍稍散去。 这三个月,顾剑辰的生活平静无波,识海内却天翻地覆。 【愧疚值商店】。 这是系统在谢清寒为他顶罪后,新开放的功能。 里面琳琅满目,陈列的并非法宝丹药,而是一些由“愧疚”这种情绪凝结而成的因果律道具。 顾剑辰的目光,略过了【替死傀儡(愧疚版)】、【谎言成真符(愧疚版)】,最终停留在一对玉佩上。 【一线牵】。 一对子母感应玉佩。 效果只有一个——母佩持有者,能感知子佩的方位与安危。 这东西,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轮回台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变数极多。 他不可能永远跟在谢清寒身边,他需要自由行动的空间,去寻找前世的真相。 而这【一线牵】,就是他脱离掌控后,还能精准吊着师尊这条大鱼的,最完美的鱼线。 兑换,消耗了他积攒的大半愧疚值。 他将母佩悄然炼化,融入神魂。 子佩,则需要一点小小的演技。 数日前。 谢清寒将一座小山般的法宝丹药堆在他面前。 从内甲到战靴,从符箓到阵盘,每一件都流光溢彩,灵气逼人。 “这些,全部炼化。”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顾剑辰没有拒绝,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感激。 “谢师尊厚爱。” 他一边清点,一边无意地取出了那枚子佩。 “师尊赐下如此多重宝,弟子无以为报。这枚玉佩是弟子早年偶然所得,材质普通,但……弟子日夜用灵力温养,希望能为师尊分担一丝……” 他话说得有些停顿,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像个鼓足勇气的少年。 谢清寒的动作,停住了。 她看着他手中的玉佩,又看看他那张紧张又期待的脸。 她体内那股霸道到极致的占有欲,竟涌起一丝暖意。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送她东西。 一件不值钱的,属于他的东西。 这个认知,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让她舒畅。 “好。” 她接过了那枚玉佩,动作轻柔地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她并未察觉,一条无形的因果之线,已经将他们二人,牢牢捆绑。 临行前夜。 月色如水,洒满洞府。 顾剑辰正在打坐。 石门无声地滑开,谢清寒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宗主宫装,只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裙,月光下,清冷如仙。 “都准备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 “回师尊,都准备好了。” 顾剑辰起身,恭敬地垂首。 谢清寒走到他面前,久久不话。 洞府内,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她身上那股“疲惫”的白色雾气,比往日更浓。 在那之下,嫉妒的血红与占有欲的暗紫疯狂搅动,被她的意志死死压制。 “轮回台中,危机四伏,幻象丛生。”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跟紧我。” 她停顿了一下。 “不要相信任何人,也包括……你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顾剑辰的心,猛地一跳。 她知道轮回台的真正可怕之处。 她是在暗示什么? 关于前世?关于他那些破碎的记忆? 还是……她知道他会看到什么,并且在提前警告他,不要相信?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的脸上,却只剩下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凝重”。 “弟子……记下了。” 谢清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凤眸深处,是连《逆心魔典》都无法尽数解析的混沌。 有担忧,有杀意,有迷恋,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悲哀。 “休息吧。” 她丢下两个字,转身离开。 次日,天光破晓。 昆仑之巅,观云台。 黑压压一片,所有昆仑弟子与长老尽数到齐,鸦雀无声。 无数道视线,如针,刺在台上的两人身上。 顾剑辰能清晰地“品尝”到这些情绪的味道。 嫉妒是青绿色的,像发了霉的柠檬,又酸又涩。 幸灾乐祸是暗黄色的,像腐烂的油脂,腻得让人恶心。 恐惧是灰黑色的,带着金属的腥气。 而这一切,最终都汇聚成一种浓厚的、看笑话的黑色恶意,笼罩了整个山巅。 他站在谢清寒身后半步。 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那张俊美得近乎邪异的脸上,一片淡漠。 师尊,你看。 这就是你为我背叛全世界,换来的景象。 壮观吗? 谢清寒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即将撕裂的云海,和身后的这个人。 她忽然伸出手,没有回头,却攥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很冷,握得很紧。 顾剑辰没有挣扎,任由她攥着。 下一刻。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撕裂长空。 剑光裹挟着两人,瞬间消失在天际。 只留给身后世界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道万古不灭的剑痕。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19章:笼中雀,出樊笼 轮回台外,荒古平原。 天穹之上,黑云翻滚,沉凝如铁,压得人喘不过气。 杀气,已化为实质,充塞于天地间的每一寸角落。 平原之上,壁垒分明。 一边,魔气滚滚,血色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无数魔修的气息汇聚成一片污浊的血海,腥风扑面。 另一边,道光万丈,各大宗门阵列森严。 冲霄的剑气与浩瀚的法光交织成一道璀璨天幕,将魔氛死死挡在外面。 天衍宗首席李昊,手掌已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 万法门的圣女林薇薇,神情冰冷,白裙在肃杀的风中飘动。 他们身后,压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昆仑宗主……当真会为了他而来?” “不然呢?夜煌那魔头的话传遍了九州,她若不来,便是默认了那羞辱之言,昆仑的脸面何存?” “仙道至尊,竟为一个男人被逼至此,何其荒唐……” 话音未落。 一道剑光,撕裂天穹! 仿佛自九天之外而来,带着斩断万古的决绝,悍然降临! 剑光散去,两道身影踏在虚空之中。 一袭白衣,风华绝代,是谢清寒。 一袭玄衣,墨发披肩,是顾剑辰。 一瞬间,整个平原死寂。 所有的议论,所有的猜忌,所有的幸灾乐祸,都在谢清寒落下的那一刻。 被她身周那股足以冻裂神魂的极寒,碾成了齑粉。 魔道阵营最前方。 一张由森森白骨与乌金铸成的王座上,一个青年斜倚着,姿态慵懒。 他一身黑金长袍,俊美的面容带着一种妖异感,丹凤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 魔子,夜煌。 他完全无视了谢清寒那足以割裂虚空的恐怖气场,目光越过她,径直落在了顾剑辰的身上。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缓缓舔过嘴唇。 “谢清寒,你这禁脔,倒是养得不错。”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就是不知,这般人物,是在床上哭,还是在刀下哭?” 轰! 谢清寒甚至没有看他,也未曾言语。 一道剑意,无形无质,却在瞬息间斩破千丈虚空,直刺夜煌眉心! 这一剑,快到极致,狠到极致! “呵。” 夜煌轻笑一声,依旧靠在王座上,动也未动。 他身前,一缕纯粹的魔气凭空而生,化作一面极小的黑色旋涡盾。 嗤—— 剑意与魔盾碰撞,没有震天巨响,只有一片湮灭万物的死寂。 那片空间,肉眼可见地塌陷了一瞬,而后又被天地法则强行修复。 一次隔空交锋,竟是平分秋色。 夜煌脸上的笑意更浓,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侵占欲。 而谢清寒身畔的虚空,已开始凝结出细密的冰晶,那是连神魂都能冻碎的绝对零度。 顾剑辰静立于她身后,运转《逆心魔典》,将周遭的一切情绪尽收眼底。 夜煌身上那赤红色的欲望,炽热如岩浆。 四方看客那五颜六色的情绪,嫉妒、幸灾乐祸、恐惧……汇成了一场饕餮盛宴。 就在此时,前方的空间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道巨大无匹的裂缝,被一股蛮横无匹的力量硬生生撕开! 裂缝之后,是扭曲混乱的时空乱流,散发出苍凉、死寂的远古气息。 秘境,开了! “辰儿!” 谢清寒猛然回身,一把抓住顾剑辰的手腕,五指收紧。 这个动作,暴露了她内心深处那份无法平息的紧张。 “入口空间混乱,抓紧我,莫要走散!” 她紧攥着他,化作一道流光,第一个冲向那吞噬万物的空间裂缝。 被她握住的手腕,传来刺骨的冰冷。 这只手,是庇护,亦是囚笼。 顾剑辰心中,古井无波。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被那股巨大的空间拉扯之力包裹,神魂都感到撕裂剧痛的刹那。 他体内的《逐云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那股在谢清寒情绪刺激下暴涨的神魂之力,瞬间铺开! 在狂暴混乱的时空洪流中,他捕捉到了一股极其细微,却通往另一个方向的逆行暗流。 就是现在! 借着谢清寒前冲的巨力,他的身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一折,悍然冲进了那道逆行的暗流! 不是挣脱。 是决裂! “辰儿!” 谢清寒的厉喝,在混乱的时空中被瞬间撕扯得支离破碎。 她脸色煞白,猛地回首,可时空变幻只在毫厘之间。 她的指尖,只触碰到了一片飘飞的衣角。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被卷入截然不同的空间通道,瞬间消失。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怀中那枚子母玉佩传来的微弱感应。 他还活着。 但他,脱离了她的掌控。 …… 一阵天旋地转。 顾剑辰的身影重重砸落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上,激起漫天尘土。 他迅速起身,环顾四周。 天空是诡异的暗紫色,大地是龟裂的赤褐色,远方嶙峋的怪石,宛如远古巨兽的骸骨。 孤身一人。 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一种挣脱枷锁的快意,传遍四肢百骸。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五指猛然握紧。 力量,自由。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 笼门已开。 猎杀,开始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落地的那一刻,百丈之外,几块巨岩之后。 三双眼睛,已经死死地盯住了他。 “老大,快看!是昆仑那个小白脸!” 一个尖嘴猴腮的散修压着嗓子,语气中是压不住的狂喜,“他落单了!” 被称为“老大”的壮汉舔了舔嘴唇,眼中冒出绿光。 “妈的,天赐的横财!谢清寒那疯婆子为了他,连脸都不要了,他身上的东西能少?干了这一票,咱们兄弟几辈子吃喝不愁!” 旁边一个中年人有些迟疑:“老大,那可是谢清寒的人,动了他……” “蠢货!”老大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 “怕个球!这里是轮回台!死人比活人多!等宰了他,骨头渣子都给扬了,谁知道是我们干的?这泼天的富贵送到嘴边,你不要?” 那中年人被骂得不敢再言,眼中的贪婪最终战胜了理智。 “老大说得对!干了!” “干了!” “别废话!”老大做了个手势,“这小子就是个温室里的花朵,中看不中用!一起上,速战速决!” 三人气息爆发,呈品字形,从岩石后缓缓包抄而出。 在他们眼中,这少年,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却不知。 正在品味自由的顾剑辰,动作忽然一顿。 《逆心魔典》之下,他清晰地“尝”到了一股新鲜出炉的情绪。 浓烈的,带着铜臭味的贪婪。 以及……毫不掩饰的,血红色的杀意。 顾辰缓缓转过身,面向那三块巨岩的方向。 他脸上的茫然与无助瞬间褪去,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他甚至对着那个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 像是在说。 过来。 第一卷:囚笼中的饲主 第20章:万世轮回,永失所爱 荒芜戈壁,死寂无声。 风都凝固了。 顾剑辰吐出一口浊气,胸膛起伏,那是一种挣脱了无形枷锁的畅快。 自由。 比任何天材地宝都更令人沉醉。 但,宁静注定是短暂的。 甚至无需运转魔功,他便感知到三道不加掩饰的气息,自百丈外的一片巨岩后潜行而来。 那三股情绪,贪婪、兴奋、杀意,纯粹得像三头饿了十天的野狗。 堪称活靶子。 顾剑辰面无表情,脚步未停,依旧不紧不慢地前行。 将一个空无一物的后背,留给了黑暗中的窥伺者。 “老大,就是他!昆仑的那个小白脸!” “落单了!狗日的,这是天降横财!” “干!” 三道黑影自岩后暴起,如恶狼扑杀,法宝灵光撕裂昏暗,直取顾剑辰后心! 电光石火间,那道前行的白衣身影,以一个违背人体骨骼常理的姿态,拧转过来。 噗! 一声轻响。 血线飙射,在暗紫色天幕下划出三道轨迹。 三名劫修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他们低头。 看着各自心口处那个细微的血洞,瞳孔中是来不及扩散的惊恐。 “你……” 为首的壮汉喉头发出漏风般的嗬嗬声,一个字未尽,便直挺挺栽倒在地。 顾剑辰手腕一抖,长剑挽了个剑花,甩落最后一滴血珠。 自始至终,他未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这等货色,连让他品尝情绪的价值都没有。 就在此时。 “啪、啪、啪。” 掌声响起,不急不缓,从另一片嶙峋的怪石后传来。 顾剑辰抬眼望去。 天衍宗首席,李昊。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气息不弱的各宗弟子,正缓步走出,脸上挂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不错,杀几个不入流的散修,身手很利落。” 李昊的目光在顾剑辰身上来回扫视,那眼神,像是在估量一件战利品的价值。 “就是不知道,这份利落,是你自己的本事,还是谢清寒赏你的?” 他身后一名弟子立刻嗤笑出声: “李师兄,这还用问?一个靠女人上位的软骨头,能有什么真本事?怕是枕的枕头,都是谢清寒亲手绣的鸳鸯吧!” 污言秽语,如刀锋刮耳。 那股由嫉妒和鄙夷交织成的恶意,比方才那三个死人浓烈了十倍。 顾剑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肩头微耸,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怎么,你们也想死?” 李昊的脸瞬间阴沉,笑容变得狠戾: “死到临头还嘴硬!把你身上谢清寒给的护身法宝,还有昆仑的秘籍,都交出来!” “看在同属正道的份上,我发发慈悲,让你死得痛快点!” “就凭你们?” 顾剑辰只回了三个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剑已出鞘! 锵! 清越的剑鸣,是此地唯一的序曲。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白光,不退反进,主动冲入了包围圈! “找死!” 李昊怒喝,手中长剑爆发出滔天火光,如火山喷发,当头压下! 其余数名金丹后期的天才弟子同时出手,各色道法灵光交织成一张绝杀大网,瞬间将顾剑辰的身影吞没。 剑光纵横,灵气爆鸣! 疯魔的《戮神诀》杀意,被清冷的《太上忘情剑诀》包裹,化作世间最致命的剑招。 每一剑,都直指要害,狠辣,精准! 但,双拳难敌四手。 很快,顾剑辰的身上开始见红。 嗤! 一道剑气划破他的臂膀,鲜血涌出。 轰! 一道雷法擦过他的肋下,一片血肉被瞬间焦化。 雪白的衣袍,被绽开的血花染得斑驳,让他平添几分狼狈。 他的呼吸开始紊乱,动作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他不行了!” 李昊见状狂喜,脸上的狰狞再不掩饰。 “加把劲!杀了他,他身上的机缘都是我们的!” 攻势愈发狂暴。 顾剑辰节节败退,被一道道法术轰得气血翻涌,踉跄不止。 但他每一次后退,每一个狼狈的闪躲,都在不经意间,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挪移。 戈壁深处,那座巨大、古老、散发着苍凉气息的石台。 【轮回台】。 那,才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而眼前这些所谓的正道天骄,不过是他计划中的几枚棋子。 轰——! 又一次惊天动地的硬撼。 顾剑辰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被狂暴的灵力狠狠轰飞。 最终“砰”的一声,重重砸落在那座巨大石台的中央。 “哈哈哈!他没路了!” 李昊等人大喜过望,身形闪动,迅速将石台围得水泄不通,断绝了他所有生路。 瓮中之鳖! 然而,石台中央,被鲜血浸透的顾剑辰,缓缓撑起了身体。 他抬起头,看着将他包围的众人,那张苍白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开始笑。 笑声起初很低,像是喉咙里的闷响,而后越来越大。 最终化作一种充满了无尽嘲讽与癫狂的咆哮,震荡在死寂的戈壁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 李昊等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你……你笑什么?疯了不成!” 在他们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顾剑辰猛地调转手中长剑,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他要干什么?!” 来不及阻止!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头皮炸裂。 他竟是毫不犹豫地,将那柄长剑,狠狠刺入自己尚在跳动的心脏!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瞬,鲜血如泉涌,从他胸口狂喷而出,浇灌在他脚下的古老石台之上。 “疯子!他宁愿自毁,也不让我们得到半点好处!”有人骇然大叫。 但,预想中的神魂俱灭并未发生。 古老的石台在吸收了顾剑-辰的心头血后,一道道沉寂了万古的符文逐一亮起,绽放出冲天而起的七彩神光! 光芒化作一道通天光柱,将顾剑辰笼罩。 他胸口那狰狞的伤口,在神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而他的意识,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伟力,从肉身中被生生剥离,拽入了一片横跨两世的记忆洪流! 光影破碎,万古流转。 最终,画面定格。 他“看”到了。 前世,他被万仙围攻,帝路崩塌,力竭而亡。 冰冷的尸身,被一个白衣胜雪的女人死死抱在怀里。 是谢清寒。 她脸上没有一滴泪,只有一种焚尽苍生的死寂与悔恨。 她在哀求。 对着空无一人的虚空,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卑微到尘埃里的声音,破碎地哀求着。 【系统……求你……】 【用我的一切,换他一缕神魂不灭……求你……】 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情感的机械音,在她的脑海,也在顾剑辰的意识中同时响起。 【主线任务:抹杀天命之子,已完成。】 【正在结算任务奖励……】 【警告!检测到宿主严重违规,动用禁忌情感,试图保留天命之子神魂……】 【违规行为确认。】 【系统开始剥离……】 【惩罚模式启动:】 【万世轮回,永失所爱!】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21章:万峰齐喑,风暴将至 宗门大比在即,整座昆仑山都活了过来。 从玉衡峰到开阳峰,剑气如林,冲霄而起,各峰弟子都在为那份虚无缥缈的宗门荣誉而疯狂。 剑鸣声、法术对撞的轰鸣声、弟子们彼此的呼喝声,交织成一曲热烈高亢的乐章。 唯独天枢峰。 此地依旧冷清,终年不散的云雾将山巅封锁,隔绝了山下所有的喧嚣,宛如一处被世间遗忘的雪域。 演武场上,顾剑辰一袭白衣,手中长剑挽出一道道诡谲的弧光。 那不是昆仑任何一脉的正统剑法,剑招开阖间,清正的灵力与一缕极难察觉的疯魔杀意纠缠,生出一种奇异而危险的美感。 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迹。 当一名奉命前来送灵药的内门弟子,战战兢兢地踏入天枢峰的范围时,顾剑辰手中的剑“恰好”收势。 剑锋归鞘,可那一瞬泄出的剑意,却如惊鸿一瞥,带着一种即将失控的癫狂,掠过那名弟子的心头。 那弟子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仿佛被什么洪荒凶兽的目光扫过,连退了三步才站稳,脸色煞白。 他将灵药放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天枢峰。 回去之后,他便将所见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顾师兄那剑法,简直闻所未闻!我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凌厉的剑意,恐怕是要在大比上一鸣惊人!” 风声像长了脚的野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昆仑各峰之间蔓延。 传到最后,已变成了“顾剑辰修炼禁忌剑术,剑意疯魔,恐有走火入魔之兆”。 戒律堂。 刘峰长老听着亲信弟子的汇报,面色阴沉,手中那只上好的白瓷茶杯,被他“咔嚓”一声,捏碎裂开来。 锋利的瓷片深深扎入掌心,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感觉不到痛。 自从其子刘芒被顾剑辰废去修为后,他心中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这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好大喜功,根基不稳,疯魔之兆!”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立刻抓住这个由头,在丹堂、器堂几位与他交好的长老间奔走。 那些人,本就对谢清寒独宠顾剑辰一事心怀不满,只是碍于宗主威严,敢怒不敢言。 顾剑辰盘坐在洞府的寒玉床上。 他的识海中,系统面板正清晰地呈现着整个昆仑的情绪网络。 几缕灰黑色的、名为“恶意”的情绪细线,从山下各处延伸而来,最终汇聚到他身上。 他闭上眼,细细“品尝”。 刘峰那股,是带着陈腐气息的怨恨,苦涩,像生了锈的铁。 丹堂王长老那股,则混杂着一股药草烧焦的味道,酸得倒牙,那是嫉妒。 器堂张长老的,是金石碰撞的铿锵声,充满了暴躁与不甘。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以他为中心,缓缓张开。 果然,当晚,谢清寒的传召便至。 天枢峰顶的寝殿,比洞府外还要冷上几分,冷得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窖。 谢清寒高坐于白玉莲台之上,月白色的宫装长裙铺陈开来。 裙摆上用银线绣出的云纹,在殿内明珠的光芒下,流淌着清辉。 她周身环绕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尊由玄冰雕琢而成的神像。 “宗门大比,你不必参加。”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定的事实,不容更改。 “待在天枢峰,安分守己。” 那化不开的保护欲,与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控制欲,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剑辰躬身,姿态谦卑得挑不出一丝错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抹惊愕与失落。 “师尊……为何?弟子也想为宗门争光,为师尊争光……” “争光?” 谢清寒打断了他,那清冷的声音里,终于多了一丝危险的寒意。 她缓缓抬眼,那双黑沉的凤眸落在他身上。 “你的光,只能由我看见。”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扣在了顾剑辰的脖颈上。 他身体微微一颤,像是被她话语中的占有欲吓到了,立刻深深地低下头,掩去所有表情。 “……是,弟子,遵命。” 他惶恐的领命,声音里带着几分被压抑的委屈。 内心深处,他却在疯狂计算着这一切带来的收益。 师尊越是想将他牢牢按在掌心,这场为她精心准备的戏剧,才会越精彩。 【叮!】 【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担忧’情绪波动,数值:+12000!】 【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控制欲’情绪波动剧烈,数值:+35000!】 【奖励结算中……】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灵力精纯度提升!】 一股比他自行修炼精纯数倍的灵力,凭空在丹田内化开,滋养着他的经脉,让他感到一阵舒爽。 他愈发期待那场为他量身定做的“审判”了。 山下,刘峰的串联,收到了奇效。 “谢清寒此举,是为了她的一己之私,要将我昆仑万年声誉置于何地!” “那顾剑辰,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把剑,一把不知何时便会反过来噬主的魔剑!看看刘芒的下场,那就是前车之鉴!” “我们不能再这样坐视不理了!今日是刘芒,明日又会是谁?” 丹堂、器堂、阵堂,数位在宗门内举足轻重的实权长老被他说动。 积压已久的不满与嫉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们达成共识。 在大比前的最终长老会上,以“维护宗门清誉,铲除心魔祸根”为名,对顾剑辰,正式发难! 一股庞大的、汇聚了多方怨念的恶意,在昆仑山腰的太清殿上空成型,像一团黑色的风暴眼。 顾剑辰通过系统的情绪监控,清晰地感知到这股风暴的轮廓和强度。 他非但不惧,反而感到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站上那个为他精心搭建的审判台了。 大比前夜,太清殿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刘峰第一个站了出来,脸上满是悲愤,甚至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 “诸位长老!我儿刘芒被废一事,至今仍未有一个公道!那顾剑辰手段何其残忍,毫无半点同门之谊,此等心性,若让他将来执掌我昆仑大权,必是我昆仑万年之祸啊!” 他的表演极具煽动性,立刻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丹堂王长老紧随其后,从袖中取出一份玉简,高高举起。 “此乃顾剑辰近半年来,在丹堂的兑换记录!大量‘幽魂草’、‘血晶石’、‘怨灵花’,这些无一不是淬炼邪器、修炼魔功的材料!我严重怀疑,他早已在暗中修炼魔道功法!” 阵堂张长老也站了出来,满面痛心疾首。 “不错!据守卫天枢峰阵眼的弟子回报,此子在演武场,屡次以自残的方式催动剑意,强行破坏宗门下发的剑阵傀儡核心!此乃藐视宗门财产,目中无人!” 他们将顾剑辰平日的清冷孤高,解读为“桀骜不驯”。 将他受师尊偏爱,解读为“恃宠而骄,目无尊长”。 一条条罪名被罗列出来,言之凿凿,洋洋洒洒,竟凑够了骇人听闻的“十大罪状”。 少数几位保持中立的长老,试图开口辩解。 “此事……是否有什么误会?宗主她……” “宗主?” 刘峰冷笑一声,用一种大义凛然的姿态打断了他。 “宗主亦要遵守我昆仑万年法度!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妖人蒙蔽,一意孤行,将我昆仑基业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一顶沉重的大帽子扣下来,殿内再无人敢出声。 天枢峰顶。 谢清寒的神识如一张无形的天网,笼罩着山腰的太清殿,她听着这一切,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已是寒霜遍布。 她身旁桌案上的一盏温茶,悄无声息地结上了一层白霜,随后“砰”的一声,整个茶杯化为齑粉。 而在山腰的顾剑辰洞府中。 他惬意地靠在软榻上,通过系统面板,欣赏着谢清寒那根正在稳定攀升的、代表着“愤怒”的赤红色情绪条,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如同欣赏一场即将进入最高潮的戏剧。 长老会最终,在刘峰等人的推动下,全票通过了一项决议。 明日宗门大比开幕式,当着全宗上万弟子的面,公审顾剑辰! 他们要用所谓的“民意”,用昆仑的“法度”,逼迫谢清寒做出裁决,逼她亲手折断自己最偏爱的这把剑。 一名戒律堂弟子,连夜登上天枢峰,寒风吹得他衣袂作响。 他站在顾剑辰的洞府外,下巴高抬,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对天枢峰的敬畏。 “奉长老会令,请顾师兄明日辰时,到太清殿接受问询。” 石门缓缓打开。 顾剑辰走了出来,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更显苍白。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与“不安”,瞳孔微微收缩,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无辜者。 “问询……问询什么?”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那名戒律堂弟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享受着这种能将昔日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踩在脚下的快感。 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将一个冰冷的背影留给了他。 顾剑辰看着那弟子消失在云雾中,脸上的惶恐与不安缓缓褪去。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师尊,你看,你的世界,要开始背叛你了。 这场为你准备的盛大戏剧,终于要开幕了。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22章:我的人,谁敢审判? 辰时。 太清古殿,白玉铺地,上刻星图,浩瀚无垠。 山风如刀,刮过殿前广场,却吹不散那鼎沸的人声与一道道火热的视线。 “听说了吗?天枢峰那个,今天要被废了!” “何止!戒律堂列了十条大罪,条条都是死路!” “宗主的心头肉,也能动?” “屁的心头肉!我看是妖人蒙蔽了圣听!刘芒师兄的下场忘了?现在还是一滩烂泥,躺在床上等死!” 议论声浪滔天。 突然,人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一条通路自行显现。 顾剑辰来了。 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 病态的苍白覆于其面,唇无血色,长睫垂下,在眼睑投落一片阴影。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却都踏在众人心口,沉闷,压抑。 两名戒律堂弟子一左一右,名为护送,实为押解。 他们挺着胸膛,下巴高抬,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 仿佛这不是同门师兄,而是一桩泼天功劳。 顾剑辰的识海,却是一片光怪陆离。 《逆心魔典》在疯狂运转,广场上数千人的情绪,化作最精纯的养料,被他鲸吞。 刘峰长老那股怨毒,又酸又涩,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品质低劣。 丹堂王长老的嫉妒,是半生不熟的果子,酸得倒牙。 而数千弟子汇聚的幸灾乐祸与恶意,则是一股浑浊不堪的洪流,量大,管饱。 他一边走,一边炼化,如一尊蛰伏的古魔,在品尝着祭品。 开胃菜,不错。 高台之上,刘峰与丹堂、器堂几位长老早已就位。 个个神情肃杀,俯瞰着走来的顾剑辰,自诩为天道化身,人间正义。 “顾剑辰!” 他刚站定,刘峰便迫不及待地发难,声音嘶哑,灵力灌注其中,响彻全场。 “你!可知罪!” 顾剑辰缓缓抬眼,眸子漆黑,深不见底。 无悲无喜,无言无语。 这种无声,是最大的蔑视。 刘峰的怒火被瞬间引爆,他气得浑身发抖,猛地转向广场上的弟子,声色俱厉地控诉: “诸位同门!此子心性狠毒,废我孩儿刘芒,手段残忍,毫无同门之谊!此,第一罪!” 话音刚落,丹堂的山羊胡王长老跟着起身,甩出一枚玉简。 “我参他第二本!此子滥用宗主令牌,在丹堂私换‘幽魂草’、‘血晶石’等邪物!其心可诛,分明是在修炼魔功!此,第二罪!” “还有我器堂!”身材如熊的张长老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震飞。 “此子屡次以自残之法催动剑意,毁我宗门剑阵傀儡,价值连城!藐视法度,目无尊长!此,第三罪!” “恃宠而骄!” “残害同门!” “包藏祸心!” 一条条罪状,如同一座座山岳,从天而降,砸向广场中央那道孤零零的白衣身影。 广场上的风向彻底变了。 数千道目光,从好奇,转为恐惧,最终化为厌恶。 刘峰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用整个宗门的意志,碾死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年轻人! 他清了清嗓子,正欲宣布长老会的最终裁决。 就在此时。 天地间,一寒。 不是错觉,是真的冷。 空气里凝出肉眼可见的冰晶,白玉地砖的缝隙里,泛起一层白霜。 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源自神魂深处的战栗,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天穹。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自云海深处走来。 她没有释放任何威压。 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凌驾于天地之上的法度。 仙道至尊,谢清寒。 她落在高台中央,裙摆无声。 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落在顾剑辰身上。 顾剑辰也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 那一刻,他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少年人独有的脆弱与倔强。 像一株在风雪中绝不弯折的青松。 这副模样,精准地刺入谢清寒的心脏。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心痛’情绪剧烈波动!+500000!】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杀意’情绪攀升!+800000!】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保护欲’情绪沸腾!+950000!】 识海中,系统提示音化作世间最美的仙乐。 “宗……宗主。” 刘峰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躬身。 “我等为昆仑法度,为宗门清誉,才……” “法度?” 谢清寒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整座广场的温度又降了数分。 “谁的法度?” 刘峰语塞,脸涨成猪肝色:“自然是……我昆仑万年传承的法度!” “辰儿。” 谢清寒不再理他,看向顾剑辰,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全场的焦点,再次回到顾剑辰身上。 他迎着所有人的注视,先对谢清寒躬身一礼,姿态谦卑。 而后,他转向众长老,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弟子承认,确实兑换过那些材料。”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继而哗然。 刘峰等人脸上浮现出狂喜。 承认了!他竟然当众承认了! 铁证如山! 顾剑辰没有停顿,声音带上一丝黯然。 “弟子……只是想快些变强。” 他顿了顿,像是在鼓足勇气。 “弟子想有朝一日,能真正配得上站在师尊身边,不想……再成为师尊的累赘……” 这句话,如一根淬毒的针,狠狠扎进谢清寒的心里。 是她,护得太好,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愧疚’情绪爆发!数值:+1500000!】 顾剑辰的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 “至于毁坏剑阵傀儡……是弟子愚钝,控制不住新悟的剑意,才屡屡失手。弟子愿受罚,愿十倍赔偿宗门损失。”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认罪。 但每一个字,在谢清寒听来,都变成了对她这个师尊最沉痛的控诉。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占有欲’情绪臻至顶峰!数值:+2000000!】 【警告!师尊情绪已达临界点!奖励结算中……】 【恭喜宿主!获得地阶上品功法:《焚情录》!以他人七情六欲为火,淬炼己身,情绪越烈,修为越强!】 一股玄奥信息洪流涌入脑海,顾剑辰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苍白。 “够了。” 谢清寒冷声打断。 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以她为中心,轰然席卷! 噗通! 噗通! 高台下,修为稍弱的弟子当场跪倒,脸色惨白。 高台之上,众长老只觉一座神山压顶,体内灵力凝滞,呼吸艰难。 刘峰首当其冲,双膝一软,“咚”的一声,狼狈跪倒在地。 他脸上的得意与怨毒,凝固成了纯粹的惊恐。 谢清寒一步步走到顾剑辰身前,将他完全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就是宣告。 她环视台下跪倒的一片,那双凤眸里,是焚尽万物的冰寒与怒火。 她的声音,响彻昆仑,如煌煌天威。 “我的人,何时轮到你们来审判?”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23章: 千夫所指 “我的人,何时轮到你们来审判?” 一言出,万法寂。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宣告。 如自九天垂落的神谕,言出法随,瞬间将太清殿内的一切声音、一切思绪,尽数碾碎成齑粉。 刘峰等人跪伏于地,肉身筛糠,神魂战栗,连抬起头颅都成了一种奢望。 在这一人的意志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宗门法度,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这一刻,昆仑上下,唯谢清寒一人意志独尊。 她目光流转,不再看地上跪伏的众人,纤手隔空一挥。 一道灵力化作无形的大手,柔和地托起顾剑辰,将他带至身后。 “跟我回去。” 声音恢复了往昔的清冷,却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烙印。 唯有顾剑辰,能“品尝”到那清冷之下,是何等焚天煮海的岩浆。 【叮!终极审判剧情完成度:100%!】 【结算超额奖励……恭喜宿主!神魂强度大幅提升!获得神通:‘心魔之种’!】 【心魔之种:可对目标种下情绪的种子,引导、放大其特定情绪,使其在不知不觉中,沦为宿主的提线木偶。】 顾剑辰垂下眼帘,掩去神魂深处那一缕悸动。 他被谢清寒护在身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踏出了这座审判他的大殿。 身后,数千道惊惧、嫉妒、不甘的目光,化作最精纯的养料,被他识海中的《焚情录》缓缓炼化。 这感觉……胜过十年苦修。 …… 三日后,轮回台秘境入口。 古老的戈壁,黄沙漫天,天穹之下,黑压压的人影望不到尽头,宛若蚁群。 正魔两道的弟子泾渭分明,占据了两侧山头,彼此对峙,空气中尽是肃杀之气。 “昆仑的人来了!嘶……谢清寒竟亲自带队?” “带队算什么,看她身后那个!那才是今天的主角,咱们正道第一软饭王,顾剑辰!” “小声点!不要命了?太清殿的事忘了?刘长老他们至今还在思过崖下面壁!” “怕个鸟!老子就是羡慕嫉妒恨!我要是有那张脸,我也想被谢至尊这么护着!” 天衍宗首席李昊,听着周遭的议论,一张脸黑如锅底。 太清殿那场所谓的“公审”,早已沦为整个北境修行界的笑柄。 谢清寒的霸道,坐实了顾剑辰“第一小白脸”的名头,也让他这个挑事者,成了笑柄中的笑柄。 就在此时,天际一道月华匹练,横空而来! 一道月白身影,携着一道白衣身影,自天穹降下,不偏不倚,落于昆仑宗阵营最前方。 全场,死寂。 谢清寒的出现,仿佛连这片戈壁的温度都下降了数分。 她将顾剑辰护在身后半步,这是一个不容侵犯的距离,如一头护着逆鳞的太古冰凤,睥睨八方。 而在另一端,魔道阵营的最前方。 一个身穿黑金长袍的青年,斜倚在一张白骨魔晶铸就的王座上,正用一根森白的指骨剔着指甲,姿态慵懒而又嚣张。 直到谢清寒二人出现,他才懒洋洋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直接穿过了威压全场的谢清寒,落在了她身后那道白衣身影之上。 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嘴唇。 那是一种饥饿的凶兽,在审视一件绝世珍馐的眼神。 魔宗圣子,夜煌。 顾剑辰的《逆心魔典》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这股情绪。 滚烫,黏稠,充满了硫磺与蜜糖混合的诡异味道,侵略性十足。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冰封万里的杀机,自他身前轰然爆发。 是谢清寒。 她察觉到了夜煌的视线。 嗡——! 一声轻颤,一道无形的剑意斩破虚空,跨越千丈,直刺夜煌眉心! 这一剑,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斩灭神魂的大恐怖! 夜煌轻笑一声,甚至未曾起身。 他身前的空间微微扭曲,一缕漆黑如墨的魔气盘旋而上,如一条苏醒的远古魔龙,张口便将那道凌厉剑意吞噬。 波澜未起。 一次短暂而激烈的交锋,在电光石火间落幕。 整个戈壁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谢清寒冷哼一声,不再出手,周身的寒气却愈发凝重。 夜煌则对着顾剑辰的方向,遥遥举起手中盛满鲜血的白骨酒杯,做了一个邀请的口型。 “有趣。” 顾剑辰心中低语。 他像一个最顶级的饕客,细细品味着两位至尊为他烹饪的情绪盛宴。 谢清寒的,是夹杂着暴怒的占有,如一杯冰封万载的烈酒,入口封喉。 夜煌的,是带着强烈好奇的贪婪,如一勺熬到发黑的魔蜜,霸道黏稠。 都是顶级食材。 就在此时,前方的空间剧烈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一道巨大无匹的空间裂缝,仿佛一只吞天巨兽的嘴,缓缓张开。 裂缝之内,是五光十色的时空乱流,毁灭与新生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从中喷薄而出。 秘境,开启了! “抓紧我!” 谢清寒脸色微变,猛地回身,一把抓住顾剑辰的手腕。 五指收紧,那力道,像是要将他的骨头生生嵌入自己的掌心,留下永不磨灭的烙印。 “入口空间之力最是混乱,极易走散,切记不可松手!” 她的声音里,是命令,而非提醒。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流光,带着顾剑-辰冲入裂缝。 众人紧随其后。 被那股巨大的空间拉扯之力包裹,顾剑辰只觉得天旋地转,神魂欲裂。 但他的识海深处,却在此刻前所未有的清明。 笼子,该开了。 在他被拽入空间通道的一刹那,体内《逐云步》运转到极致! 同时,暴涨的神魂之力如一张无形大网,在狂暴的能量洪流中,精准地捕捉到了一股极其细微、却逆向而行的空间乱流! 找到了! 他的身体,以一个违背常理的姿态,化作一道残影。 借着谢清寒前冲的巨力,手腕巧妙一翻,整个人如一条没有骨头的游鱼,顺着那股乱流,主动脱离了原定的轨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辰儿!” 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叫,响彻混乱的时空。 谢清寒脸色剧变,猛然回身抓去,指尖却只触到一片虚无,以及他衣角带起的最后一丝温度。 刹那之间,两人被卷入不同的空间通道,消失无踪。 她唯一能感知的,是怀中那枚属于顾剑辰的子玉佩,尚有微光,证明他还活着。 但那颗心,却像是被瞬间掏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的神魂。 …… 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后。 砰! 顾剑辰被重重地抛出,砸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上,激起满天尘土。 他晃了晃脑袋,撑地起身,拍去身上灰尘。 环顾四周,黄沙漫漫,怪石嶙峋,天地间,唯他一人。 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种挣脱了无形枷锁的畅快,涌遍全身。 自由。 这东西,比任何天材地宝都更醉人。 他唇角上扬,勾起一个轻松而又危险的弧度。 笼子,已经打开。 猎杀时刻,开始了。 忽然,他脸上的笑意一顿。 《逆心魔典》之下,他清晰地“尝”到了一股新鲜出炉的情绪。 浓烈的,带着铜臭味的贪婪。 以及……毫不掩饰的,血色杀意。 品质低劣,像是地沟油里捞出的边角料,但胜在新鲜。 顾剑辰缓缓转身,面向那三块巨岩所在的方向。 他脸上的茫然与无助,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他甚至对着那个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 像是在说。 过来。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24章:我,就是规矩 谢清寒那句话,不重,却将太清殿内外的所有声响盖住。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灵气凝滞。 跪在地上的刘峰,只觉得一座冰山压在背上,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压在他背上的不再是无形的威压,而是一座真实不虚的、由玄冰与杀意构成的万仞高山,骨骼在寸寸收紧的压力下,发出细微而令人牙酸的呻吟。 他抬起头,对上那双幽深凤眸,心底的怨毒与得意,被彻骨的寒意冻结,只剩下源自本能的恐惧。 “宗主……此乃宗门法度,我等……我等也是为了昆仑……”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辩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血肉中剥离出来,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谢清寒没有理他。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被她护在身后的顾剑辰身上。 而顾剑辰也在此刻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那些歇斯底里指控他的长老,没有看地上那份写满了他罪状的玉简,更没有看殿外那些从嫉妒转为恐惧的同门。 他只是安静地,深深地,凝望着莲台之上的谢清寒。 那道视线,纯粹又干净,绕过了她周身所有护体的罡气与冰冷的伪装,如同一根最柔软、最纤细的冰刺,精准无比地,扎进了她心脏最柔软的那片地方。 那里,曾是她前世罪孽的源头,也是今生她为顾剑辰留下的、唯一一片不设防的净土。 【叮!】 【检测到师尊谢清寒‘心痛’情绪剧烈波动!强度:超凡级!】 【情绪解析:苦涩的铅灰色雾气中,掺杂着滚烫的、名为‘懊悔’的暗紫色岩浆……】 【奖励结算中……】 【恭喜宿主!神魂坚韧度+5%!】 一股清凉之意在顾剑辰的识海中悄然化开,抚平了方才因催动《逆心魔典》而产生的些微疲惫。 他却连分神去感受这份舒爽的兴致都没有,他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这出由他亲手编织的戏剧之中,享受着作为导演与主角的双重乐趣。 他知道,谢清寒看懂了。 她从那双清澈如初见的眼睛里,清晰地读懂了一句无声的诘问。 “师尊,连你……也不信我吗?” 这句无声的问话,比殿外数万弟子的喧嚣更有力,比世间任何刀剑都更伤人。 它像一根引线,点燃了谢清寒心中那座名为“愧疚”的火山。 刘峰见顾剑辰沉默不语,只当他是心虚认罪,被宗主的威压所慑。 他误以为自己抓住了最后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拔高,响彻云霄。 “人证物证俱在!顾剑辰罪大恶极!” “请宗主废其修为,打入无间思过崖,以儆效尤!” 这一声,像是投入死寂湖面的一块巨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丹堂、器堂,所有参与此次发难的长老,在这一刻如同得到了某种指令,同时起身,朝着莲台的方向齐齐躬身。 他们的声音汇聚成一道浑浊的洪流,带着所谓的“公理”与“法度”,猛烈地撞向高台之上的那道月白色身影。 “请宗主以昆仑万年清誉为重!” “请宗主,明正典刑!” 这声音,代表了宗门的“意志”,代表了昆仑的“法度”。 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巨大压力下,顾剑辰眼中的星光,从最初的失望,逐渐变得黯淡、破碎。 他长长的眼睫颤抖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污蔑,缓缓垂下。 那模样,像夜空中最后一点璀璨的星辰,也即将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这片即将到来的、由他亲手缔造的死寂,让高高在上的谢清寒,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她可以对抗全世界的恶意,可以无视所有的法度与规则,甚至可以亲手将整个昆仑踩在脚下。 她却无法忍受这双眼睛,失去光芒。 她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殿内每一位长老的脸。 那视线里蕴含的力量,让整座太清殿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雕梁画栋之上,一层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蔓延。 在一片压抑到极致的寂静中,她终于开口。 声音依旧清冷,却如同一道划破九霄的惊雷,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废其修为?” 她重复着刘峰的话,尾音轻轻上扬,带着一种让所有人心惊肉跳的讥诮。 她走下莲台,月白色的裙摆拂过冰冷的地面,无声无息,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的心脏上。 她走到刘峰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瘫软在地、满面惊恐的长老。 “谁给你的胆子?” 刘峰浑身剧震,嘴唇翕动,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被这轻描淡写的一问,冻出了一道裂痕。 谢清寒没有再看他,而是转向殿内所有躬身的长老,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幽魂草,血晶石,是我允他换的。” 一句话,丹堂王长老面如死灰。 “剑阵傀儡,是我让他毁的。” 又一句话,器堂张长老身形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至于刘芒,”她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到刘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他该庆幸,辰儿出手时,留了情。”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得头脑发昏,心神俱裂。 这不是在辩解,这是在承认。 不,这甚至不是承认,这是一种宣告。 她以仙道至尊的身份,向整个昆仑宣告,这一切,都是在她的意志下发生的。 那些所谓的罪状,在她眼中,不过是无聊的孩童游戏。 王长老嘴唇哆嗦着,积压已久的嫉妒与不甘让他失去了理智,他颤声反驳:“宗主!您……您这是要为了他一人,与整个昆仑为敌吗!这不合规矩!” “规矩?” 谢清寒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在品味一个极为可笑的词。 “在本座这里,”她缓缓抬起手,伸向刘峰的方向,“我,就是规矩。” 话音落下的瞬间,刘峰高高举起的那枚、记录着顾剑辰“十大罪状”的玉简,没有受到任何外力,却“砰”的一声,在他掌心化为最细腻的齑粉,簌簌滑落。 刘峰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冲天灵。 谢清寒看也未看那堆粉末,她走到顾剑辰身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拭去他脸颊上并不存在的一粒微尘。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触碰便会碎裂的稀世珍宝。 【叮!】 【检测到师尊谢清寒‘占有欲’情绪臻至顶峰!强度:毁灭级!】 【情绪解析:浓稠滚烫的暗紫色岩浆彻底爆发,正在吞噬一切理智……】 【恭喜宿主!获得地阶上品功法:《焚情录》!以他人七情六欲为火,淬炼己身,情绪越烈,修为越强!】 顾剑辰垂着眼,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带着病态迷恋的冰凉触感,识海中那本新出现的功法,正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做完这个动作,谢清寒才转身,面向殿内外那一张张或惊恐,或错愕,或不甘的脸。 她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昆仑山巅万年不化的寒冰,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 “从今日起,见他,如见我。” 她顿了顿,让这句话有足够的时间,烙印进在场每一个人的骨髓里。 “谁敢再非议一句,动他一指,” “杀无赦。”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25章:疯了吧?我宠的,你有意见? 太清殿中,死寂无声。 刘峰脸上那点病态的亢奋还未褪去,他贪婪地等待着,等待着那最终的宣判,将顾剑辰彻底碾入尘埃。 高台之上的谢清寒,终于动了。 “他所做的一切……” 她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个字都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刘峰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上扬,他几乎看见了顾剑辰被废去修为,像条死狗般被拖出去的画面。 然而,谢清寒接下来的五个字,让整个昆仑的时光,都凝固了。 “……皆是本座授意。” 轰!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却比万道天雷同时炸响,更让人魂飞魄散。 它们化作无形的冲击,将殿内所有的算计、得意、喧嚣,都炸成了齑粉。 满座皆惊! 刘峰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盛满了要溢出的荒谬与错愕。 他听到了什么? 宗主授意的? 这怎么可能! 殿外的数万弟子,在短暂的死寂之后,彻底炸开了锅。 他们的思维被这惊天的逆转搅成一团浆糊,陷入了彻底的停滞与混乱。 “疯了……宗主一定是疯了!”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为了一个弟子,她要颠覆整个昆仑的法度吗?” “完了……昆仑要变天了……” 在这片滔天骇浪的中心,顾剑辰在最恰当的时机,献上了他最完美无瑕的表演。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骇然。 他望着高台之上那道月白色的身影,眼中充满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无辜与茫然。 仿佛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辞。 仿佛他也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无助的受害者。 这副模样,再一次,精准地刺痛了谢清寒。 她缓缓从那方白玉莲台上站起,居高临下,两道视线如同昆仑山巅万年不化的冰川,逐一扫过下方那些脸色煞白的长老。 她的视线首先落在了刘峰的儿子,刘芒的身上。 “废刘芒,是本座的意思。”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他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只废修为,未取性命,已是本座仁慈。” 这句话,让几个本想附和刘峰的长老,把话又咽了回去。 接着,她的视线转向丹堂的王长老。 “取那些魔道材料,是本座要炼一种新丹,需要用到。” 她稍作停顿,语调里沁出一丝讥诮。 “怎么,丹堂王长老,是想来指点本座炼丹吗?” 王长老的脸“刷”地一下,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他身体晃了晃,嘴唇哆嗦着,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指点仙道至尊炼丹?他还没活腻。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阵堂长老的身上,那是一位脾气火爆的老者,此刻却也像被冰水浇透了般,浑身僵硬。 “至于毁坏剑阵傀儡……本座的弟子,用本座玉清峰上的东西修炼,何时需要向你阵堂报备了?” 她每说一句,太清殿内的温度便降低一分,殿内的威压便沉重一分。 说到最后,空气中已经凝结出肉眼可见的冰霜,寒意刺骨。 她环视着殿中所有噤若寒蝉的长老,用一种宣告天地般的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所有罪责,由本座一力承担。” 【叮!触发隐藏任务:【唯一的庇护】!】 【任务要求:让师尊为你背负所有罪名!】 【任务完成度:完美!】 【检测到师尊谢清寒产生超凡级‘愧疚’与‘自我牺牲’情绪!情绪浓度正在急剧攀升……】 【系统正在结算逆天级奖励……】 顾剑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名为“愉悦”的暗色火焰。 成了。 这场戏,进行到了最高潮的部分。 谢清寒缓缓走下莲台,月白色的裙摆拂过冰冷的地面,无声无息,却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众人的心脏之上。 她的步伐很慢,给予了所有人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颠覆性的事实,也给予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去感受那灭顶的恐惧。 她停在了刘峰面前。 这个方才还意气风发,代表着“宗门法度”的戒律堂首座,此刻正瘫软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谢清寒俯视着他,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片虚无的、能冻结神魂的漠然。 “现在,”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碾碎一切的重量。 “谁,还有异议?” 此言一出,偌大的太清殿,连同殿外的白玉广场,数万弟子,上百长老,鸦雀无声。 再无人敢言。 再无人敢动。 王长老和阵堂长老等人,更是将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他们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他们试图审判的,从来都不是顾剑辰。 他们是在挑战谢清寒的底线。 而这条底线,就是她身后的那个少年。 刘峰浑身剧震,他从那轻描淡写的问话中,感受到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意志。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掉了所有尊严与未来的可能。 他败给的不是顾剑辰,而是谢清寒那份不讲任何道理,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偏爱。 谢清寒不再看他,她转过身,走向顾剑辰。 她伸出手,动作自然而然,牵住了他微凉的手腕。 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她身上那足以冰封天地的寒意,悄然收敛了些许。 “我们回去。” 她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拉着他,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亲传弟子,都低下高傲的头颅,不敢与她对视。 他们为这位仙道至尊让开了一条通路,也为她身后的那个少年让开了一条通路。 从今天起,昆仑山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顾剑辰这个人,不能惹。 他的身后,站着整个昆仑的神。 顾剑辰任由她牵着,他微微落后半步,安静地扮演着一个受了委屈,全然依赖师尊的少年。 他的识海中,系统的提示音还在疯狂作响。 【奖励结算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天阶残篇心法:《道心种魔》!】 【心法特效一:【魔染】——可将自身一缕魔念,悄无声息地种入他人道心之中。宿主越强,魔念越隐蔽。当被种下魔念者对宿主产生【爱意、愧疚、占有欲】等情绪时,魔念会汲取其情绪之力,反哺宿主。】 【心法特效二:【同调】——当魔念成长到一定阶段,宿主可与被种植者建立神魂层面的微弱共鸣,能模糊感知其情绪起伏与大致方位。】 天阶心法…… 顾剑辰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那道清冷孤绝,却为他挡下了一切风雨的背影,一种滚烫的、病态的喜悦,在他的胸膛里蔓延开来。 师尊啊师尊。 你以为你是在保护我吗? 你只是在亲手,为我递上那把,未来能刺穿你心脏的刀。 穿过寂静的人群,走下高高的白玉台阶,谢清寒忽然停下脚步。 她松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 “辰儿,”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黑沉的凤眸里,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愧疚,心疼,还有一丝……后怕。 “今日之事,是师尊不好。” 她,仙道至尊,昆仑宗主,竟然对着自己的弟子,亲口道歉。 “是我没护好你,才让你受此委屈。” 顾剑辰只是摇头,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与脆弱。 “不怪师尊。” “是弟子无能,只会给师尊添麻烦。”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26章:中魔,已成 太清殿中,死寂无声。 【恭喜宿主!获得逆天级奖励:《逆心魔典》完整版!】 系统的提示音在顾剑辰脑海中响起,宛如天籁。 下一刻,一股晦涩、幽暗而又无比强大的信息洪流,冲入他的识海。 一部由翻滚的黑雾与跳跃的紫色闪电构成的魔道古卷,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缓缓展开,无数扭曲而玄奥的符文烙印其上,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能以人心为鼎炉,以七情六欲为薪柴的无上魔功。 殿内,所有发难的长老都面如土色。 他们耗费心机,罗织罪名,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绝杀。 谁也想不到,这位仙道至尊谢清寒,竟会用这种不惜自毁万年清誉、堪称“自爆”的方式,蛮不讲理地直接掀翻了整个棋盘。 仙道第一人的威严,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但她用更不讲道理的、绝对的霸道,将所有挑战者碾得粉碎。 顾剑辰内心狂喜,表面却“惶恐”到了极致。 他猛地挣脱开谢清寒的手,重重跪倒在地,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师尊,万万不可!”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泣血而出。 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布满了惊骇与绝望,仿佛天塌地陷。 “这都是弟子一人的错,是弟子行事不端,咎由自取!” “与您无关啊!” 他抬起头,泪水划过脸颊,表演得撕心裂肺,闻者伤心。 “怎能让您……怎能让您为弟子承担这等污名!”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怜爱’情绪急剧波动!+2500000!】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愧疚’情绪二次爆发!+3000000!】 他越是这般“懂事”,就越像一把刀,反复切割着谢清寒的心。 她护不住他,还要让他反过来为她的名声担忧。 这让她感觉自己这个师尊,当得无比失败。 “闭嘴。” 谢清寒冷声打断了他。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以及一丝深藏在冰冷之下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 她径直走下高台,无视了两侧那些呆若木鸡的长老。 她走到顾剑辰面前,弯下腰,一把拉起他冰冷的手腕,动作强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跟本座回去。” 在经过已经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刘峰身边时,谢清寒脚步未停。 她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冰冷彻骨的话。 “管好你刘家剩下的人。” “再有下次,昆仑,便没有刘家了。” 刘峰闻言,本就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心脏,最后一口气泄掉,彻底昏死过去。 顾剑辰被谢清寒用力地拉着,亦步亦趋。 她的手很凉,握得很紧,那力道透过手腕,清晰地传递着她此刻翻涌不休的情绪。 在离开大殿的最后一瞬间,他悄然回头。 他看了一眼殿内那副精彩纷呈的众生相。 看到了那些长老们煞白的脸,看到了同门弟子们敬畏恐惧的表情,看到了刘峰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一抹无人察觉的、属于胜利者的、冰冷而满足的弧度,在他的唇角一闪即逝。 这出戏,落幕得堪称完美。 回到玉清峰。 峰顶依旧是那般清冷,云雾缭绕,仙鹤低飞,仿佛山下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谢清寒松开他的手,转身背对他,立于崖边,看着翻涌的云海,沉默不语。 那道月白色的背影,孤绝,清冷,却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萧索。 顾剑辰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垂下眼帘,将自己所有的锋芒与喜悦都收敛起来,重新变回那个纯良无害的少年。 他知道,此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他在等待。 等待她心中那份名为“愧疚”的情绪,彻底发酵、成熟。 许久,谢清寒才终于开口,声音被山风吹得有些飘忽。 “今日之事,你可会怪我?” 顾剑辰抬起头,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 “弟子不敢。” “不是不敢,”谢清寒转过身,那双幽深的凤眸紧紧地锁住他,“是会不会。” 她的逼问,让空气都凝滞了。 顾剑辰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慢慢蓄积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依赖,还有一丝少年人独有的、不知所措的偏执。 他上前一步,走得更近了些。 “弟子只会怪自己。”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方才哭过的沙哑。 “怪自己修为低微,不能为师尊分忧,反而处处让师尊为难。” 这番话,再次精准地戳中了谢清寒的痛处。 她最怕的,就是他这样想。 她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抚摸他的头顶,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了。 她发现,眼前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高了许多。 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悄悄地脱离她的掌控。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占有欲’情绪出现异常波动……+1800000!】 顾剑辰捕捉到了她细微的失神。 他顺势垂下头,将那份脆弱与黯然演绎得淋漓尽致。 “师尊,”他哑着嗓子,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在发出最后的呜咽,“弟子是不是……很没用?” 谢清寒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攥了一下。 她再也无法维持那份清冷,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再是长辈对晚辈的安抚。 它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紧得让顾剑辰的骨头都有些发疼。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轻微颤抖,以及胸膛里那颗失序的心跳。 “不许胡说。” 谢清寒的声音,就响在他的耳边,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后怕与疼惜。 “你很好。” “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顾剑辰安静地靠在她的怀里,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冽的冷香。 他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下,悄然运转起《逆心魔典》的心法。 一缕比发丝更纤细、肉眼与神识都无法察觉的、纯黑色的魔念,从他的指尖逸散而出。 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悄无声息地,顺着两人相贴的衣物,缓缓地,融入了谢清寒的身体。 种魔,已成。 顾剑辰缓缓抬起手,轻轻地,回抱住了她。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处,无人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那是极致的愉悦,是得偿所愿的疯狂,是猎人终于为自己最珍爱的猎物,套上了第一道枷锁的、病态的满足。 “师尊,”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27章:她筑高墙,我种魔 崖边的风,吹散了最后的温存。 谢清寒松开了那个拥抱,却没有松开顾剑辰的手腕。 她攥着他,转身,朝着天枢峰的深处走去。 那只手,修长莹白,宛如上好的玉雕,此刻的力道却不容小觑。 顾剑辰感觉自己的腕骨都在微微作痛,他甚至有闲心去想,若是寻常弟子,怕是这一下就要骨裂了。 师尊啊师尊,您这占有欲,还真是费弟子。 他心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安静地,任由她拉着走。 一路无言。 云雾在两人脚下缭绕,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像是被冻结了。 顾剑辰的心神,早已沉入自己那片新开辟的、黑暗而广袤的识海。 《逆心魔典》的完整功法,如同一轮黑色的太阳,悬浮在识海中央,散发着无穷的诱惑力。 这感觉比之前那残篇要舒畅百倍,像是久旱的河道终于迎来了滔天洪水,每一寸干涸的经脉都在欢呼雀跃。 他试探着,分出一缕心神,依循着魔典的法门,小心翼翼地,探向身前那道月白色的背影。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而庞大的情绪洪流,冲刷着他的感知。 他“尝”到了。 那是一种极为清晰的,超越了视觉与听觉的感知。 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笼罩着她的周身,带着尘埃落定后的倦意。 那是“疲惫”。这种情绪平淡无味,像是燃尽的香灰,弥漫在空气里,还带着点事后空虚的苦涩。 而在那层薄雾之下,是几乎要沸腾,甚至化为实质的暗紫色岩浆海。 那岩浆浓稠、滚烫,翻涌着要将一切吞噬、毁灭的恐怖气息。 是“占有欲”。 如此纯粹,如此强烈。 它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克制的暗流,而是彻底爆发的火山,每一朵翻滚的浪花,都咆哮着要将他拉入深渊,与她一同焚烧、沉沦,永不分离。 顾剑辰甚至能从这滚烫的情绪里,品尝到一丝丝铁锈般的甜腥味,那是爱意被扭曲到极致后,所产生的毒。 可这还不是全部。 他的感知继续下沉,穿过那片毁灭性的岩浆,在最深,最冷寂的海底,他敏锐地“触碰”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银黑色丝线。 那丝线盘踞在她的道心深处,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散发出一种让他都为之心惊的寒意。 是“后怕”。 顾剑辰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原来,她也在害怕。 她后怕,在太清殿上,若是自己开口再晚一步,他眼中那点残存的光,就会彻底熄灭。 她更害怕,这只被她千方百计护在羽翼之下,尚未丰满的小鸟,有朝一日会挣脱她的掌控,飞向一片她无法触及的天空。 这个发现,让顾剑辰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病态的狂喜。 原来仙道至尊,也会有软肋。 原来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恐惧失去。 前路豁然开朗,谢清寒却并未带他回到平日里居住的寝殿。 她拉着他,径直来到了天枢主峰的最高处,一处被重重禁制守护的平台。 这里,是天枢峰护山大阵的阵眼所在。 古老的石台之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在其中流转,与整座昆仑山的地脉隐隐相连。 谢清寒松开了他的手腕。 那上面,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泛着红痕的指印。 她对此视而不见,当着顾剑辰的面,走到了阵眼中央。 她十指翻飞,快得只能看见一串残影,一个个玄奥繁复的法诀,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没入脚下的石台。 刹那间,风云变色。 整座天枢峰猛地一震,无数道金色的符文从阵眼石台中喷薄而出。 如同一条条苏醒的金龙,咆哮着冲天而起,又在半空中交织、汇合,形成一张覆盖了整座山峰的金色天网。 山间的灵气开始暴动,云雾被金光搅碎,护山大阵的威能被催发到了极致。 然而,顾剑辰清晰地感觉到,大阵的性质,正在发生根本性的扭转。 原本那些向外抵御强敌的符文壁垒,在谢清寒的操控下,正在一层层向内收缩、闭合。 所有的杀伐之力都调转向内,所有的防御禁制都化作了牢笼的铁壁。 她正在亲手,将这座仙家福地,改造成一座名副其实、只进不出的黄金囚笼。 而笼中唯一的囚徒,就是他。 当最后一道金色符文隐入虚空,天枢峰上空那张巨大的光网也随之敛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但顾剑辰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谢清寒做完这一切,才缓缓转身。 她站在阵眼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双幽深似海的凤眸,再无半分平日的清冷与疏离,只剩下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不加掩饰的控制欲。 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峰顶,一字一顿地响起,化作三道无法违抗的禁令。 “第一。” 她的声音落下,顾剑辰感觉无形中有一道枷锁,落在了自己的社交关系上。 “从今日起,不准见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第二。” 又一道枷锁,落在了他的行动范围上。 “不准去天枢峰外的任何地方。” 她停顿了一下,走下石台,一步步向他走来,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三尺距离。 她抬起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他手腕上那圈被她自己捏出来的红痕,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宣示主权般的强硬。 “第三。” 最后一道,也是最沉重的一道枷锁,彻底落下,将他这个人,从身到心,牢牢地锁在了她的身边。 “不准离开我神识笼罩的范围,一步。” 【叮!】 【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情绪剧烈波动!】 【占有欲(超凡级)+300000!】 【心痛(卓越级)+80000!】 【愉悦(稀有级)+50000!】 系统的提示音,在顾剑辰的脑海中奏响了胜利的凯歌。 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缕,将他彻底囚禁之后,从她心底最深处升起的,病态的“愉悦”。 他的身子几不可辨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这三道禁令彻底击垮了所有的心防。 他垂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只留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他用一种被彻底吓坏了的,带着破碎感的嗓音,低低应道: “……是,师尊。”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28章:师尊,你的金丝雀已绑定新剧本! 天枢峰的日子,静得能听见雪落云端的声音。 顾剑辰的生活被简化到了极致。修炼室,藏书阁,两点一线。 除了谢清寒,他见不到第三个活物。 连送餐的仆役都被遣散了,每日三餐,皆是谢清寒亲手备好,放在他的门外。 他像是被折断了翅膀,圈养在这座华美牢笼中的雀鸟,彻底与世隔绝。 修炼室内,顾剑辰盘膝而坐。 他没有丝毫被囚禁的颓丧,反而有种近乎变态的安然。 《逆心魔典》的完整心法,在他的识海中缓缓流淌,每一个字符都散发着诱人沉沦的幽光。 当他运转功法的第一个周天,一股远比之前驳杂魔气精纯百倍的黑雾,自他丹田中升起。 黑雾过处,经脉传来酥麻的、被改造的战栗感。 也就在这一刻,他脑海深处那些时常困扰他的,关于前世的零星记忆碎片,被这股力量猛地触动。 嗡—— 他的意识被卷入一片混沌的漩涡。 不再是模糊的画面,不再是暧昧的低语。 这一次,他看得无比清晰。 无边无际的血海之上,堆满了的骸骨,形成一座尸山。 山巅,一把断裂的黑色古剑斜插着,剑身上布满裂纹,却依旧散发着不屈的战意。 一个决绝的女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白衣胜雪,却被血光染红了裙角。 她一步步,走向尸山尽头那道缓缓开启的,吞噬一切的光门,没有回头。 最后,画面定格。 两个古朴沧桑,宛如用神魂烙印下的篆字,狠狠地凿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轮回台】。 顾剑辰的身体猛地一颤,从那片血色的幻境中挣脱出来,额上已是一片冰凉。 轮回台…… 前世所有被掩盖的真相,所有恩怨情仇的谜团,答案,就在那里。 他必须去! 这个念头,化作一团火焰,在他胸膛中熊熊燃烧。 第二日,他走进了天枢峰那座不对外人开放的,属于谢清寒的私人藏书阁。 这里浩瀚如烟海,书架高耸入云,存放着昆仑立派以来收集的无数孤本典籍。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纸张与禁制灵力混合的独特气息。 他开始夜以继日地翻阅。 谢清寒的神识,如月光般无声无息地笼罩着整座天枢峰。 她“看”着他没有因为囚禁而消沉,反而一头扎进了修炼与典籍之中,那副痴迷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初入门时,那个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少年。 她那颗因太清殿之事而高悬的心,稍稍放下。 一种病态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看,他还是需要我的。只要把他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就会很乖。 峰顶那股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的灵力威压,也随之松弛了几分。 这日傍晚,谢清寒端着一碗清粥,走进了藏书阁。 顾剑辰正站在一排高大的书架前,专注地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古籍,连她走近都未曾察觉。 “还在看?” 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阁中响起。 顾剑辰身体一顿,像是受惊的幼兽,连忙转身行礼。 “师尊。” 他垂下头,姿态恭顺。 谢清寒将粥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白瓷的碗,衬得她的手指愈发莹白。 “你这几日,都在找什么?” 她的问话很随意,像只是随口一提。 顾剑辰的心跳却漏了一瞬。他知道,这是试探。 他抬起脸,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对知识的执着与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弟子在查找一些上古的炼体功法。” 他拿起手中的书,翻到某一页,指给谢清寒看。 “弟子修为低微,根基不稳,在太清殿上让师尊蒙羞,心中……有愧。我想,或许可以从最基础的炼体开始,将根基打得更牢固些,日后,才不至于再给师尊添麻烦。” 这一番话,说得恳切至极,合情合理。 他把自己的行为,归结于“知耻而后勇”,归结于“不想再成为师尊的负累”。 这再次精准地,刺中了谢清寒心中最柔软也最愧疚的那一处。 她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加掩饰的“孺慕”与“依赖”,心中最后一丝警惕也消散了。 她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 “你有这份心,很好。”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他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里的书,你都可以看。若有不懂的,直接来问我。” “是,师尊。” 顾剑辰应道,在她收回手后,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书本上,仿佛真的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谢清寒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凤眸中那片暗紫色的岩浆海,平息了些许。 她没有再打扰,安静地转身离去。 直到她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藏书阁外,顾剑辰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将手中的炼体功法放回原处,转身走向了藏书阁最深处,一个被灰尘覆盖的角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从一本被尘封了数千年、名为《山海异志》的古籍中,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抽出那本厚重的书,翻到其中不起眼的一页。 上面用古老的墨迹记载着: “轮回台,上古第一禁地,悬于九天与幽冥之间,不入三界。百年一开,可照见三生,勘破轮回,乃天地间最大的变数……” 他的手指,抚过最后那行小字。 “甲子轮转,星归玄武,其门将于三个月后,于东海之极,再现人间。” 三个月。 时间,如此紧迫。 他将书合上,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抹去了一切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藏书阁,立于天枢峰的悬崖边。 脚下是翻涌的无尽云海,一如当日。 可他的心境,已全然不同。 以谢清寒如今这种草木皆兵的状态,他只要敢提一个“出”字,她怕是能当场打断他的腿,再用玄铁锁链,将他彻底锁死在自己的寝殿里。 求她,是下下策。 硬闯,更是自寻死路。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不得不”放自己出去。 一个比太清殿公审事件,更加大胆、更加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外力。 一个能让谢清寒都感到棘手,一个能让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震动,一个能让她自顾不暇,不得不将他这枚“棋子”放出去解决问题的理由。 他缓缓转身,望向云雾深处,那座属于谢清寒的清冷宫殿。 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一抹冰冷的、混合着期待与狂热的火焰,悄然燃起。 师尊。 这出新戏,您可会喜欢?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29章:顶级鱼饵,只钓疯批师尊 月色如霜,倾泻在天枢峰顶,更添三分寒意。 顾剑辰的寝殿内,一片寂静。 他没有在修炼,而是将一枚陈旧的储物戒指摘下,神念沉入其中。 这是他早年间执行宗门任务时,缴获的战利品,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 大多是些不入流的法器和零碎材料,早已被他遗忘在角落。 他耐心地,一件一件翻找着。 他的计划,需要一个引子,一个能将火烧向昆仑,却又不会立刻烧到他自己身上的引子。 终于,他的神念触碰到了一枚冰凉、扁平的玉简。 【魔音玉简】。 一枚质地粗劣,只能单向传递一次讯息的消耗品。 他记得很清楚,这是三年前,他奉命围剿一处魔道据点时,从一个被他亲手斩杀的天魔宗护法身上搜出来的。 当时他察觉到这玉简上残留的气息有些特殊,便用秘法将其封存,随手扔进了这枚戒指里,未曾上报宗门。 一个早已死去的小人物,一件不起眼的魔道器物。 谁也不会将它和一个高高在上的昆仑首徒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完美的作案工具。 他将玉简取出,握在掌心。 计划的核心,早已在他脑中推演了千百遍。 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外力,一个能让谢清寒都感到棘手,一个能将整个修真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的庞大漩涡。 而漩涡的中心,必须是他自己。 他翻遍了藏书阁中所有关于魔道的记载,再结合前世那些残破的记忆,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名字上。 天魔宗。 当今魔道沉寂已久,却又底蕴最深的庞然大物。 传闻中,天魔宗初代圣女曾诞下一子,拥有至高无上的天魔血脉。 却在正魔大战中遗失,成了天魔宗数千年来最大的心病与执念。 一个流落在外的“少主”。 还有什么,比这个身份更适合用来搅动风云呢? 他起身,走出了寝殿。 谢清寒的神识如水银泻地,笼罩着天枢峰的每一个角落。 但这片天罗地网,终究有一个唯一的死角。 天枢峰后山,灵泉之眼。 那是一处天然的灵脉泉眼,常年被浓郁到化不开的灵雾水汽笼罩。 即便是谢清寒的仙帝神识,也无法穿透那层水汽,窥探泉眼深处的情形。 他毫不犹豫地步入其中。 温热的泉水没过他的身体,浓稠的灵雾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就是这里。 他沉入水底,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逆心魔典》的心法,在体内轰然运转。 一瞬间,他身上那股清冷凌厉的剑修气息,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画,迅速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暗、深邃、霸道而又精纯到极致的魔道气息。 若是有魔道巨擘在此,定会惊骇欲绝,以为是哪位远古魔尊降世。 这便是《逆心魔典》的霸道之处,它并非简单的模仿,而是从本源上,将他的气息彻底扭转。 他此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 顾剑辰这才将那枚【魔音玉简】举到唇边,将一缕精纯的魔念,缓缓注入其中。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带着恶意与玩味的弧度。 他用一种介于咏叹与低语之间的、充满蛊惑的声调,缓缓开口。 “天魔宗的各位,别来无恙。” “我这里,有一个关于你们遗失了数千年的珍宝的消息,不知你们感不感兴趣?” 他的声音,通过魔念的转化,变得沙哑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引人堕落的魔力。 “你们那位拥有至高血脉的少主,他没有死。” “他活得很好。” “他有着当世无人能及的剑道天赋,有着比昆仑冰雪更清冷孤高的气质。” 他将自己的特征,一点点地,编织进这个弥天大谎里,如同一个技艺精湛的绣娘,将最致命的毒药,绣成最华美的图章。 “哦,对了,还有一件更有趣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品味自己即将抛出的、最致命的那个鱼饵。 “你们那位尊贵无比的少主,如今,正被正道第一人,昆仑仙尊谢清寒……‘囚禁’在天枢峰顶。” “她宠他,爱他,却又像对待一件珍贵的藏品一样,将他锁在身边,不让任何人窥探。” “他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渴望着笼外的天空。” 他对着玉简,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叹息般的笑声。 “天魔宗的威严,还要沉寂多久?” “你们的未来,你们的希望,正被你们最大的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来昆仑吧,来天枢峰。” “来……把你们的少主,接回家。” 最后几个字落下,他指尖魔气一吐,那枚【魔音玉简】便在他掌心悄然化作了最细微的飞灰,融于泉水,不留一丝痕迹。 鱼饵,已经撒下。 他站起身,走出灵泉。 水汽散去,他身上的魔气也如潮水般褪去,再次变回了那个气息纯净、清冷如雪的昆仑首徒。 他换上一身干爽的白衣,整理好每一处衣角,抹去所有来过的痕迹,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灵泉的范围,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是谢清寒。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松树下,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清冷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剑辰的心跳,没有半分紊乱。 他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随即躬身行礼。 “师尊。” 谢清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双幽深的凤眸,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看透。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方才,为何本座的神识探不到你?” 顾剑辰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坦然与困惑。 “弟子心绪不宁,便去灵泉中静坐了片刻。” 他迎着她的审视,不闪不避。 “那里的水汽,能隔绝神识探查么?弟子不知。” 谢清寒看着他清澈的眼底,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她沉默了片刻,终究是移开了视线。 “回去吧,夜深了。” “是,师尊。” 顾剑辰再次躬身,与她擦肩而过,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无人看见,他低垂的眼眸深处,那片名为疯狂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师尊。 风暴,就要来了。 而您,会亲手,将我送出这座囚笼。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30章:我导的戏,师尊成了修真界公敌 数日之内,沉寂了近百年的魔道,暗流彻底化作了滔天巨浪。 一个名字,“夜煌”,正以一种近乎瘟疫般的速度,在各大魔门宗派的高层中流传。 消失的天魔宗少主,并未陨落。 他即将归来。 顾剑辰安坐于修炼室内,心神却早已不在己身。他的感知,透过【神级清算系统】这扇无形的窗,俯瞰着遥远魔域的风云变幻。 系统面板上,那些代表着“贪婪”、“野心”、“狂热”的暗红色光点,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凝聚成一片燃烧的星云,其核心的亮度,每日都在倍增。 他撒下的鱼饵,已经被整片海洋的鲨群嗅到了血腥。 昆仑,玉虚宫。 一名执事长老正躬身汇报,语气中难掩忧虑:“仙尊,魔域异动,声势浩大,非同寻常。传闻那天魔宗少主……” “跳梁小丑的自娱自乐罢了。” 高座之上,谢清寒甚至没有睁开眼,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波澜。 “魔道每隔百年,总要推出一个所谓的‘天命之子’来撼动我正道根基,哪一次不是自取其辱。” 她挥了挥手,示意长老退下,“此等小事,不必再报。” 长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殿内,重归寂静。 谢清寒依旧闭目养神,只是那笼罩着整座天枢峰的神识,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顾剑辰所在的寝殿,又收紧了几分。 天枢峰,修炼室。 顾剑辰缓缓收功,他体内的魔气,在《逆心魔典》的淬炼下,已然化作最精纯的本源之力,如臂使指。 是时候,为这场大戏,再添一把火了。 他站起身,故意运转灵力,猛地冲击向那处早已痊愈的、位于心脉的“旧伤”。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前的地面。 顾剑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他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出修炼室,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几乎在他踏出修炼室的同一时刻。 一股冰冷而急切的气息,瞬间降临。 谢清寒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唇边殷红的血迹,那双幽深的凤眸中,积压的冰雪骤然崩塌。 “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紧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顾剑辰虚弱地抬起头,看到是她,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里,又添上了几分被长辈抓包的慌乱与无措。 “师尊……”他张了张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血沫从唇角溢出,“弟子……弟子无事……” “无事?”谢清寒一步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两根冰凉的手指已经搭在了他的脉门上。 灵力探入,她清晰地感觉到,他心脉处灵气紊乱,旧伤复发,已然伤及了根基。 是太清殿那次留下的病根。 这个认知,像一根淬毒的针,狠狠刺进谢清寒的心脏。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把他逼到那一步,他又怎会留下这等难以根除的隐患。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心痛’情绪急剧攀升!+3800000!】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愧疚’情绪二次引爆!+5000000!】 系统的提示音,化作了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是弟子……是弟子太过心急……”顾剑辰垂下头,声音沙哑,充满了懊恼与自责。 “被囚于峰顶,无法为师尊分忧,弟子心中有愧……只想快些提升修为,没想到……弄巧成拙……”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化作了负罪感的烙铁,狠狠地烙在谢清寒的道心上。 她将他囚禁于此,本是为了保护他。 却不成想,这份保护,成了催他自伤的毒药。 “别说话。”谢清寒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无法压抑的颤抖。 她不由分说,直接将他横抱而起,快步走回寝殿。 顾剑辰顺从地靠在她的怀里,将脸埋在她带着清冽冷香的颈窝处,身体因为“虚弱”而微微发抖。 他被轻轻地放在床榻上。 谢清寒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流转着七彩霞光的丹药,动作强硬地捏开他的下巴,将丹药送入他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为什么不告诉我?”谢清寒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话的语气,却像是在审判自己。 顾剑辰避开了她的注视,只是低低地回了一句。 “不想让师尊……再为我烦心。”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谢清寒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转身,背对着他,许久没有言语。 顾剑辰能清晰地“尝”到,她周身那片名为“愧疚”的铅灰色海洋,正在掀起毁灭性的海啸。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系统。 那笔刚刚到账的、巨额的情绪值,毫不犹豫地被他投入了那个只对“愧疚”情绪开放的特殊商店。 他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精准地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件名为【天机乱】的一次性因果律道具。 【兑换成功。】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睁开眼,变回那个脆弱、无助、让师尊心疼的坏掉小猫。 外界的风暴,在数日后,升级到了顶点。 魔子夜煌,以雷霆万钧之势,整合了数个桀骜不驯的魔道大派。 随后,他亲率大军,一夜之间,踏平了正道二流宗门——青木谷。 鸡犬不留。 血流成河。 立威之战,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当着无数正魔两道修士的面,立于尸山血海之上的夜煌,说出了那句由顾剑辰为他量身打造的,足以引爆整个天下的台词。 消息传回昆仑时,谢清寒正在为顾剑辰熬药。 当执事长老用颤抖的声音,将那句话复述出来时,她手中那只万年温玉打磨的药匙,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 夜煌说: “我此番归来,只为一人。” “谢清寒,昔日你夺我所爱,囚我珍宝,今日,我便亲上天枢,将他……接回家。” 天枢峰顶,那股压抑了数日的、沉重如山的灵力威压,在这一刻,彻底化作了实质的、冰封万里的杀意。 顾剑辰推开殿门,迎着那股能将金石都碾碎的威压,走到了崖边。 风暴,终于来了。 他能感觉到,谢清寒那道强大到足以覆盖整个昆仑的神识,正死死地锁定着自己。 其中蕴含的惊疑、后怕、以及那份濒临失控的占有欲,几乎要将空间都撕裂。 第二幕,开场了。 他微微侧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问了一句。 “师尊,这出戏,您可喜欢?”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31章:压寨夫人 昆仑宗炸了。 彻彻底底地炸了。 魔子夜煌那句“压寨夫人”,简直就是一颗核弹,直接在昆仑宗的山门正中央引爆。 冲击波席卷了每一座山峰,每一个角落。 “我没听错吧?他说的谁?顾剑辰?” “咱们昆仑的大师兄?正道第一卷王?” “去给魔头当压寨夫人?这剧本谁写的?脑子被门夹了?”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骑在我们脸上拉屎!还问我们香不香!” “奇耻大辱!我昆仑建派一万年,就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各种议论,各种猜测,各种脏水,汇成了一股精神世界的泥石流。 泥石流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天枢峰。 风暴的中心,那个叫顾剑辰的男人,此刻正安安稳稳地坐在修炼室里。 夜煌那句话响起来的时候,他脑子里一个叫【天机乱】的一次性道具就自动报销了。 效果很简单,就是给他套上一层马赛克,谁也别想算出这事跟他有关系。 现在,在所有人眼里,魔子夜煌的行为,就是一次纯粹的,单方面的,变态到了极点的发癫。 完美。 顾剑辰缓缓运转《逆心魔典》,打开了自己的味觉系统。 下一秒,山呼海啸般的情绪涌了进来。 整个昆仑宗,几万名弟子的负面情绪,像自助餐一样摆在了他面前。 “愤怒”的味道,辛辣,上头,跟喝了一瓶工业酒精兑的假酒似的,烧得他神魂都在打嗝。 “羞耻”的味道,苦,跟吃了二十斤没熟的苦瓜一样,那股子味儿在舌根上来回打转,久久不散。 他贪婪地品尝着这一切。 胸口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不,是一种变态的满足。 这把火,总算是烧起来了。 而且,火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猛。 天枢峰,谢清寒的寝殿。 空气跟凝固的水泥一样。 一个心腹执事跪在地上,浑身抖得跟手机开了振动模式一样。 他刚刚把外面的情况汇报完,现在把头埋在地上,恨不得当场去世。 谢清寒静静地坐着,手里端着一杯茶。 她不说话。 殿里安静得能听见执事的心跳声。 咔嚓。 一声很轻的响动。 执事偷偷抬眼看了一下。 那只用万年暖玉做的杯子,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缝。 谢清寒好像没注意到。 裂缝越来越多,跟蜘蛛网一样,爬满了整个杯子。 最后,在执事惊恐的眼神里,那只杯子,噗的一声,变成了一堆粉末。 冰冷的玉粉,顺着她白得发光的手指缝,掉了下去。 她的神识,早就跟不要钱的wi-fi一样,铺满了整个昆仑。 那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我昆仑的奇耻大辱!” “都怪那个顾剑辰!一个男的,长那么好看干什么!这不是勾引人犯罪吗!” “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魔子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 “师尊真是瞎了眼,为了这么个玩意儿,把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那片由占有欲组成的岩浆海上。 岩浆开始翻滚。 沸腾。 她强行压下去的那些愤怒、后怕、杀意,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 轰! 一声巨响。 寝殿那扇用万年玄冰做的门,不是被推开的。 是炸开的。 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从里面,直接把门震成了漫天的冰晶。 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能把人灵魂都冻住的寒气,从冰晶风暴里冲了出来。 那不是仙道至尊。 那是一道白色的,带着毁灭一切怒火的,人形闪电。 她的目标,顾剑辰的修炼室。 顾剑辰缓缓睁开眼。 他站起来,推开门。 时间刚刚好。 他迎面撞上了一股恐怖的威压,那感觉,就像一辆满载的泥头车,对着他的脸开了过来。 他整个人一晃,脸色瞬间就白了。 下一秒,那个白色的身影就到了他面前。 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不是掐。 是带着绝对控制的,五指收拢。 他被这股力量推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 “砰”的一声,墙都裂了。 “说。” 谢清寒逼近,两人的脸快要贴在一起。 她的脸还是那张脸,那双眼睛里,却没了平时的清冷,只剩下烧掉理智的,暗紫色的火焰。 “你和他,什么关系?” 顾剑辰的呼吸停了,脸因为缺氧,开始发红。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师尊……我……不认识……” “不认识?”谢清寒的手指,又收紧了一点。 他听见了自己脖子骨头发出的,让人牙酸的声音。 “他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他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你那套不要命的剑法?” “他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要把你抢回去!” 她一声比一声响,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砸在顾剑辰的身上,也砸在她自己的心上。 她把他关起来,把他跟世界隔开,就是怕这种事发生。 结果,还是发生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她以为万无一失的笼子外面,她最宝贝的东西,早就被别的狼,盯上了。 这个认知,让她快疯了。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占有欲’情绪突破临界值!+5000000!】 【叮!检测到师尊谢清寒‘杀意’情绪剧烈波动!+4500000!】 系统的提示音跟中了彩票一样,在他脑子里疯狂响起。 他却好像被彻底吓傻了。 他放弃了解释,只是看着她,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 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水汽,恐惧,委屈,还有被最信任的人怀疑的,那种碎掉的感觉。 他不动了,不挣扎了。 他甚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副“你动手吧,我累了”的样子。 这个动作,像一根针,狠狠地扎了谢清寒一下。 她看见了。 看见了他在太清殿上,那副什么都不在乎,只想死的表情。 现在,她正在亲手,把他重新推回那个坑里。 她……在干什么? 扼住他脖子的手,猛地一抖,力气突然没了。 顾剑辰的身体软了下去,顺着墙壁滑倒在地。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师尊……” 他抬起头,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全是泪。 他望着她,用一种近乎哀求的,沙哑到不行的嗓音,问出了那句最诛心的话。 “在您心里……弟子,就是这样的人吗?”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32章:师尊,您的嫉妒是我最好的补品 那句问话,如同一根无形的楔子,钉入了时空的缝隙。 整个天枢峰顶,万籁俱寂。 先前被谢清寒一身怒火震得粉碎的玄冰石门,此刻化作满地晶莹的残骸,在月色下折射出森然的光。 殿内,那股几乎要将空间都撕裂的狂暴气息,也随着他这句话,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谢清寒垂着眼,看着脚下那个蜷缩在墙角,狼狈不堪的少年。 他的白衣上沾了灰,俊美绝伦的脸上泪痕交错,脖颈处一道清晰的红痕,是她方才失控时留下的印记。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曾经映照着对她的全然信赖,此刻,却只剩下被最珍视之人无情碾碎后的,一片空洞的废墟。 她……都做了什么? 怒火退潮,一种更加汹涌、更加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的心。 是名为“悔恨”的剧毒。 顾剑辰的识海中,系统面板疯狂刷新,光芒璀璨得几乎要闪瞎他的神魂。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愧疚”情绪突破阈值,浓度史无前例!正在进行超级结算……+8000000!】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心痛”情绪并发引爆!+7500000!】 【叮!宿主完美演绎“被辜负的美强惨”,触发隐藏成就“诛心之言”!奖励因果律道具——【言出法随·伪】(一次性)!】 【道具说明:可对目标强行施加一道无法违抗的言语戒律,持续一个时辰。友情提示:用此道具让她给您唱征服,效果可能不佳,但让她自缚双手,或许会有惊喜哦?】 系统的提示音,此刻竟带上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顾剑辰在心底发出无声的狂笑,面上却是一片死寂。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双破碎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这无声的注视,比任何声嘶力竭的质问,都更让谢清寒窒息。 她想上前,想去碰碰他,想将他揽入怀中,可她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那只方才扼住他咽喉的手,此刻重如万钧,微微发抖。 她该说什么? 说她信他?可她方才的所作所为,早已将这份信任撕得粉碎。 说那只是气话?可那焚尽理智的杀意与嫉妒,又如何作伪? 她从未如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失控。 她将他从太清殿的深渊里拉出来,悉心呵护,将他护在羽翼之下,隔绝一切风雨。到头来,伤他最深的,却是她自己。 “我……” 谢清寒艰难地开口,只吐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她活了数千年,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名为“语塞”的窘迫。 顾剑辰缓缓地,从地上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下都牵动着脖颈的伤处,让他控制不住地蹙眉。 他没有看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朝着寝殿内走去。 那是一种彻底的,无视。 仿佛她只是殿内的一缕空气,一块冰冷的石头。 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让谢清寒的心脏骤然抽紧。 比他声嘶力竭的质问,比他怨毒的诅咒,都要让她痛苦百倍。 “剑辰。” 她转身,叫住了他。 顾剑辰的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 “那魔子之事,我会处理。”谢清寒的声音,褪去了方才的疯狂,只剩下一种疲惫的沙哑,“昆仑的清誉,你的清白,我都会为你讨回来。” 她以为,这是一种承诺,一种补偿。 “不必了。” 顾剑辰的回答,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了她的心上。 “宗门的清誉,与弟子何干?”他终于缓缓地侧过头,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弟子如今,不过是师尊囚于峰顶的一只金丝雀,一个玩物罢了。” “一个……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得不到的玩物。” “玩物,又何须清白?” 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剖开她刚刚血肉模糊的伤口,再狠狠地搅动。 “我没有!”谢清寒的声线再次绷紧,“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顾剑辰终于完全转过身,正对着她,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自嘲的笑,“是弟子愚钝,领会不了师尊的意思。” 他一步步,重新走到她面前。 两人再次对峙,距离比方才更近。 只是这一次,攻守之势,已然逆转。 “师尊怀疑弟子与魔道勾结,大可废我修为,搜我魂魄,弟子绝无半句怨言。”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弟子这条命,是师尊救的。您想何时拿回去,都可以。” “只是……” 他的话锋一转,那双死寂的眼眸深处,燃起了一点偏执而疯狂的火苗。 “在您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他逼问着,重复着那个最诛心的问题。 “一个可以随意迁怒,随意伤害的附属品?” “还是一个只要被别人多看一眼,就会被您怀疑不贞的禁脔?” “禁脔”二字,如同最恶毒的咒语,让谢清寒的脸色,一瞬间血色尽失。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像是被这句话抽干了所有力气。 是了。 她方才那副疯狂嫉妒的模样,那份不容任何人觊觎的变态占有欲,不就是将他视作自己的所有物,自己的禁脔吗? 原来在他心里,她那份沉重到病态的宠爱,是这个样子的。 “师尊。”顾剑辰看着她惨白的脸,再次开口,语气却平静了下来,“弟子累了。” 他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再回头。 “让弟子……一个人静一静吧。” 寝殿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将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谢清寒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满地狼藉的冰晶之中,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风吹过,刺骨的寒。 她缓缓地,抬起自己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脖颈处脆弱的温度,和她亲手制造的伤痕。 她错了。错得离谱。 寝殿内,门板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顾剑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脸上那副破碎哀绝的神情,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压抑不住的,带着几分病态与狂热的笑意。 他缓缓滑坐在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红痕,嘶了一声。 下手还真重。 不过,很值。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识海,像个刚刚发了大财的地主,美滋滋地盘点着自己的收获。 那两笔巨额的情绪值,让他体内的《逆心魔典》都欢快地自行运转起来。 而他的注意力,则完全被那枚名为【言出法随·伪】的道具吸引了。 一个时辰,无法违抗的言语戒律。 他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疯狂而有趣的玩法。 比如……让清冷孤高的仙道至尊,跪下来,亲吻他的脚尖? 又或者,让她亲口说出,她爱他,爱到愿意为他背叛整个正道? 不,这些都太肤浅了。 他需要的是离开这里,去东海之极,进入轮回台。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旺盛。 一个更大胆,更完美的剧本,在他脑中飞速成型。 他要用这枚道具,逼谢清寒亲口下令,将他逐出天枢峰,逐出昆仑。 不是放他走,是“驱逐”。 以一种最屈辱,最不可挽回的方式,将他推出去。 这样一来,他便能名正言顺地“脱离”昆仑,而她,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尊,亲手将自己最珍视的宝物推入深渊,那份悔恨与痛苦,将会是何等美味的佳肴? 想到那副场景,顾剑辰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压抑在喉咙里的笑声。 师尊啊师尊。 您亲手递给我的这把刀,可真是太好用了。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33章:完美的受害者 夜色沉寂,天枢峰顶的寒风也带上了几分萧索。 寝殿之外,昨夜被震碎的玄冰依旧铺了满地,在冷月下泛着幽光,像一地破碎的星辰,也像谢清寒此刻支离破碎的道心。 她孤身立于殿前,一夜未眠。 风暴并未因她暂时的收敛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昆仑山下,各峰之间,那句由魔子夜煌说出的,针对顾剑辰的狎昵之语,已彻底发酵成一场席卷宗门的奇耻大辱。 议论声,鄙夷声,愤怒声,汇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反复冲刷着天枢峰的威严。 一名白发苍苍的执法长老,御剑而来,落在她身后十丈处,躬身行礼。 “尊上。” 谢清寒没有回头。 “说。” “各峰峰主联名上书,言辞激烈,请您……处置顾剑辰,以正视听。” 长老的声音艰涩,“天剑峰主更是扬言,若您不允,他便要亲上天枢,清理门户。” “此外,瑶池圣地、蓬莱仙岛等数个宗门,已派人前来‘问询’,名为问询,实为看我昆仑的笑话。” 每一句话,都让周遭的空气冷上三分。 “清理门户?”谢清寒终于转身,凤眸里是一片死寂的冰海,“他配吗?” 长老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尊上,众怒难犯。顾剑辰……他已成宗门之耻,再留于您身边,只会玷污您的清誉。” 谢清寒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一拂。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那名长老送出了天枢峰的界限。 她要亲自去看看。 看看她那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弟子,看看她那被全天下人觊觎、羞辱的珍宝,此刻是什么模样。 修炼室内,顾剑辰盘膝而坐。 他早已听见了外界的一切。那些污言秽语,那些怨毒的指责,比最锋利的剑,还要伤人。 他缓缓推开门,正对上踏入殿内的谢清寒。 四目相对。 顾剑辰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被那滔天的羞辱扼住了喉咙。 他的表情,在短短一息之内,完成了从震惊,到荒谬,再到极致羞愤的转变。 眼眶瞬间就红了,里面没有愤怒,而是盛满了山崩海啸般的屈辱、无助,以及那点点即将彻底破碎的星光。 “荒唐……” 他的声音因为剧烈的颤抖而变得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是污蔑!这是对我昆仑的污蔑!” 他朝她走了几步,身形踉跄,像一棵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玉树。 “师尊,此人用心何其险恶!他……他是在借弟子之名,羞辱您,羞辱整个昆仑啊!” 这一刻,他将自己完美地塑造成了一个被人用最恶毒的言语玷污了清白,失去了所有骄傲,只能无助地、绝望地向自己唯一的依靠哭诉的破碎少年。 他的脆弱,他的羞愤,他的无辜,他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泪…… 每一个表情,每一个颤抖,都像是一把淬了世间剧毒的钩子,精准地勾住了谢清寒心中那根名为“疯狂”的琴弦。 然后,狠狠一扯! 【恭喜宿主!通过完美的受害者演绎,成功引导师尊情绪彻底爆发!获得逆天级奖励:神魂本源壮大!】 一股磅礴浩瀚、精纯至极的力量涌入顾剑辰的识海,他的神魂之力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凝实、壮大! 他“看”到的情绪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立体。 他清晰地“看”到,谢清寒周身那片代表着“占有欲”的暗紫色岩浆,已经沸腾到了极致。 在岩浆之下,翻涌着的是更加深沉、更加黑暗的暴怒,而那暴怒的核心,是一种“我的东西被猪惦记了”的、纯粹到极点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 他内心享受着神魂暴涨带来的无上快感,表面上却因为“承受了极度的羞愤与打击”,身体摇摇欲坠。 “师尊……”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觉得自己已经被玷污,不配再触碰她分毫。 这个细微的动作,彻底点燃了谢清寒。 “我知道。” 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但这比他真的和魔子有染,更让她愤怒一万倍! 无辜,意味着他什么都没做,就因为她谢清寒的弟子这个身份,而遭受了这等玷污! 是她,没能护好他。 是她,让他承受了这一切。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自责”与“杀意”混合情绪达到峰值!结算中……+9000000!】 “弟子……给师尊蒙羞了。”顾剑辰垂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像是在压抑着哭声。 他缓缓后退,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若是因为弟子一人,而累及宗门万年清誉……” 他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决绝。 “弟子……愿以死明志!”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手掌,凝聚起全身所剩不多的灵力,便要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他的动作,快得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然而,一只手比他更快。 谢清寒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那只拍向自己的手腕。 她的手冰冷刺骨,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我准你死了吗?” 她逼视着他,那双美丽的凤眸里,暗紫色的火焰疯狂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神魂都焚尽。 “你的命是我的,你的清白是我的,你的荣辱,也是我的!” “没有我的允许,你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伤!” 她的话语,不再是安抚,不再是承诺,而是一种不容抗拒的,带着血腥味的宣告。 顾剑辰怔怔地看着她,手腕上传来剧痛,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他像是被吓傻了,也像是被她这番话彻底击垮了所有防线。 “可是……外面的那些话……我……”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那些苍蝇,我会一只一只,亲手捏死。”谢清寒打断他,每一个字都淬着冰。 “至于那个魔子……” 她松开他的手腕,转而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控制感。 “我会亲手,将他的头颅拧下来,送到你面前。” “用他的血,来洗清你身上被泼的脏水。” 她贴近他,在他耳边低语。 “这样,你可还满意?”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34章:我带你去 那句话,如同一道用鲜血写下的誓言,带着浓郁的铁锈味,在冰冷的寝殿内盘旋不散。 顾剑辰的睫毛,像是被惊雷劈中的蝶翼,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那张挂着泪痕、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极致恐惧、巨大震撼,与一丝丝被这滚烫偏爱所灼伤的茫然。 他很想笑,想放声大笑,但他不能。 他此刻的人设是受惊过度的小可怜,不是看戏上头的疯子导演。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被他亲手点燃,为他而彻底疯狂的仙道至尊。 谢清寒猛地转身,将那个孤绝冷硬的背影留给了他。 她怕。 她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再看一眼他那副被欺辱后破碎脆弱的模样,她会忍不住现在就冲下昆仑。 在天亮之前,将整个魔道领域从九州的版图上,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方式,彻底抹去。 她需要冷静。 可“冷静”二字,早已被她焚烧的理智吞噬得一干二净。 洞府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她身上那因为极致愤怒而无法完全控制的刺骨寒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细碎的冰晶,又因为她情绪的剧烈波动而不断碎裂,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 那声音,像是她道心崩坏的伴奏。 顾剑辰在心中默默地为她打着拍子,脸上却是一片凄然。 成了。 他识海中那片情绪的味觉世界里,一场盛大的飨宴正在进行。 愧疚的苦涩铅灰,心痛的冰冷潮水,暴怒的辛辣赤红,自责的沉重铁锈,以及那份焚尽一切的、浓稠滚烫的暗紫色占有欲岩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他熬炼到了最完美的沸点。 他看着她孤绝的背影,就像看着自己倾尽心血、最杰出的艺术品。 现在,是时候收割了。 许久,许久。 那座万年不化的冰雕,终于再次传出了声音,冰冷到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 “三月后,轮回台。” 她只说了这五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之下捞上来的寒铁,蕴含着尸山血海的重量。 顾剑辰体内的《逆心魔典》在这一瞬间,发出了兴奋到极点的轰鸣,识海中那片暗紫色的岩浆海,因为她这句话,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几乎要冲破天际。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做出重大复仇决策,宿主完美达成隐藏成就“火上浇油”!】 【警告!情绪值收益过载!系统正在紧急扩容……扩容完毕!】 【奖励:解锁《逆心魔典》第二层——【情绪汲取】!您现在可以直接汲取目标的微量情绪,用于疗伤或加速修炼!友情提示:薅羊毛虽好,可不要把羊薅秃了哦?】 顾剑辰强行压下心底那股差点让他当场笑出声的狂喜。 薅秃了?怎么可能。师尊这只羊,毛发生长能力可是顶级的,三天不薅,就浑身难受。 谢清寒似乎是怕他没听懂,又像是对自己下定决心,补上了后半句。 “我,亲自带你去。” 那一个“我”字,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毁灭一切的决意。 顾剑辰猛地抬头,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慌”与“担忧”,影帝附身,演技浑然天成。 他挣扎着上前一步,动作因为“虚弱”而踉跄,差点摔倒。 “师尊,万万不可!”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想要“劝阻”的急切,每一个字都透着为她着想的拳拳之心。 “那魔子夜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放出那等污言秽语,摆明了是设下了陷阱!他就是想激怒您,故意引您去那什么轮回台啊!” 他将一个宁可自己受尽屈辱,也不愿师尊以身涉险的“忠犬好徒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这些话,听在此刻的谢清寒耳中,却无异于将一桶滚油,浇进了烈火烹油的锅里。 他越是为她着想,越是这般“懂事”,就越是让她心中那份“没能保护好他”的愧疚与暴怒,成倍地增长,成倍地发酵。 陷阱? 她要让全天下的人都亲眼看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一个笑话。 动她谢清寒的人,是什么下场! “闭嘴。” 谢清寒冷冷地打断了他,缓缓转过身。 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有一片能冻结时空的彻骨霜寒。 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计后果的毁灭性光芒。 “我倒要亲眼看看。” 她的语调很平,平得让人心头发麻,仿佛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 “那个不知死活的魔子夜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步步,重新走到顾剑辰面前。 他下意识地后退,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恐惧”和“不知所措”。 她伸出手。 修长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过顾剑-劍辰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那动作,温柔得令人心悸,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可那指尖传来的寒意,却像是能冻结人的灵魂。 她的指腹,缓缓滑落,停留在他脖颈那道尚未消退的红痕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品味,又像是懊悔。 “你的委屈,你的清白,我会用整个魔域的血来洗。” 她的唇凑近他的耳廓,吐出的气息冰冷如刀锋,却带着一丝病态的缱绻。 “我会让他,跪在你面前,亲口告诉你,他错了。” “然后,再当着你的面,一寸一寸,捏碎他的神魂。” 顾剑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表演,一半是装的,另一半,是真的。 即便是他这个导演兼主演,在面对自己亲手释放出的、已经彻底失控暴走的疯批美人时,也感到了来自食物链底端的、本能的战栗。 太刺激了。 谢清寒很享受他此刻的反应,这让她感觉,他又变回了那个完全属于她,只能依赖她的,一碰就碎的珍宝。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下颌线,缓缓上移,最终,用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不容他再发出任何“劝阻”之言的,绝对控制的动作。 “记住,辰儿。”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那双凤眸深处,是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与占有。 “敢觊觎我的人……”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应该被挫骨扬灰,神魂俱灭。”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35章:皆是算计 那句话落下的瞬间,整个寝殿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顾剑辰顺从地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覆下,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底那片几乎要沸腾的、狂喜的笑意。 成了。 出门的问题,解决了。 还是由他这位高高在上的好师尊,以一种最霸道、最不容拒绝的方式,亲自为他开路。 更妙的是,那个素未谋面的魔子夜煌,简直是天降的活菩萨。 这把刀,不仅锋利,还能自己递到师尊手里,求着她捅自己。 他内心早已乐开了花,识海中的情绪世界正上演着一场盛大的飨宴,暗紫色的岩浆和铅灰色的苦涩潮水交织在一起,烹煮出前所未有的美味。 他缓缓抬起脸,那副劫后余生的脆弱模样,配上苍白的唇色和微红的眼角,简直是天衣无缝。 “一切……全凭师尊做主。” 他的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将一个受尽惊吓、彻底放弃思考、全然依赖师尊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谢清寒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那份毁灭一切的暴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找到了必须守护的理由。 她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凛冽的寒风随着她背影的消失,倒灌而入。 决定做出后,谢清寒的控制欲攀上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天枢峰,这座昆仑最清冷的峰顶,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每日都有宗门长老,捧着各式各样的天材地宝,行色匆匆地前来,又在谢清寒冰冷的目光下,将东西留下,仓皇离去。 今日来的是天剑峰的李长老,就是前几日叫嚣着要“清理门户”那位的师弟。 他此刻捧着一个玉盒,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连头都不敢抬。 “尊……尊上,这是峰主……峰主他老人家让我送来的‘九转金身丹’,说……说之前多有误会,请您和顾师侄千万别往心里去。” 谢清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李长老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御剑跑了,速度比来时快了三倍不止。 谢清寒将那玉盒随手丢在顾剑辰面前,语气听不出喜怒:“这是‘九转金身丹’,服下可肉身成圣,硬抗天尊一击。” “这是瑶池圣地赔罪送来的‘太虚神甲’,穿上它,大罗金仙也伤不了你分毫。” “这是东海龙宫送的‘避水珠’,轮回台在东海之极,此物可护你无虞。” 一件件足以让整个修仙界疯狂的宝物,像不要钱的大白菜一样,堆在了顾剑-劍辰面前。 她似乎是想将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武装成一个水火不侵、万法不伤的移动堡垒。 顾剑辰乐得清闲,每日除了“被动”接受各种灌注,就是闭上眼,心神沉入识海。 那日之后,系统商店对他开放了一个全新的分区——【愧疚值商店】。 里面的商品,千奇百怪。 【替身傀儡】:可替主人承受一次致命伤害,需愧疚值三十万。 顾剑辰撇了撇嘴,一个傀儡哪有师尊亲自挡刀来得划算?略过。 【偷天换日符】:可遮掩天机,伪造身份,需愧疚值五十万。 这个不错,但暂时用不上。 他的指尖,在光幕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一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佩上。 【一线牵】。 一对子母感应玉佩。 效果简单粗暴:母佩持有者,可以无视空间距离,模糊感知到子佩持有者的大致方位与情绪安危。 顾剑辰的眼睛亮了。 这,正是他计划中最完美的一根鱼线! 轮回台那地方一听就不是什么善地,空间混乱,危机四伏,跟师尊“走散”,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这【一线牵】,能确保他“走散”之后,还能精准地吊着谢清寒这条大鱼,让她在担忧、恐慌与焦急中,为他贡献源源不断的情绪价值。 他看了一眼兑换所需的愧疚值:二十万。 再看一眼自己的余额:十八万。 还差两万。 他的目光,投向了殿外那道因为处理各种赔礼而忙碌的月白色身影。 看来,是时候再导演一出戏,给师尊一个表达爱意的机会了。 深夜,月华如水。 顾剑辰盘膝坐在修炼室内,调动着体内的灵力。他“看”着谢清寒的气息,正在处理完最后一批“赔礼”后,从殿外靠近。 时机正好。 他开始运转谢清寒亲手传授给他的《清心诀》,那些关于他是“压寨夫人”、“魔道禁脔”的流言蜚语,此刻成了他最好的表演素材。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他故意让一股精纯的灵力,在即将归于丹田时,猛地拐了个弯,直冲一条脆弱的支脉。 【咔】。 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碎裂。剧痛袭来,但他忍住了,甚至还觉得有点刺激。 “噗——” 一口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液,被他精准地控制着力道和角度,猛地从口中喷出,在身前洁白的地板上,绽开一朵凄美的血莲。 那不是普通的血,而是带着本源气息的心头血。 他的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软软地向前倒去。 就在此时,寝殿的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化作漫天冰屑。 谢清寒的身影如一道闪电,瞬间出现在他身后,将他即将倒地的身体揽入怀中。 她的手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感受到他体内那紊乱到近乎崩坏的灵力,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着地上的那滩血,又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碎。 是她。 是她那个疯狂的决定,吓到了他。 是她没能第一时间堵住悠悠众口,让那些污言秽语,伤了他的道心。 他本该是昆仑最耀眼的新星,却因为她,承受了这一切。 愧疚与心痛,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叮!检测到目标‘心痛’情绪剧烈波动!+100000!】 【叮!检测到目标‘愧疚’情绪达到峰值!+150000!】 识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此刻听来,无异于天籁。 够了,还绰绰有余。 顾剑辰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茫然与脆弱,水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吐出的气息都带着血腥味。 “师尊……我……” “我是不是……又给您添麻烦了?” 这一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谢清寒最柔软的心防,再狠狠一搅。 “别说话。” 谢清寒打断他,声音里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扶着他,一股精纯至极的灵力,不计代价地涌入他的体内,强行梳理着他暴走的经脉。 顾剑辰的意识,却在这一刻,沉入系统商店。 “兑换,【一线牵】。” 【叮!兑换成功!】 一对温润的、刻着古朴云纹的玉佩,出现在他的系统空间内。 他感受到那股温暖而霸道的灵力在体内流淌,也感受到了抱着自己的那具身体,正在微微发抖。 他顺势靠了过去,将头轻轻抵在她的肩上,姿态乖顺而依赖,像一只找到了港湾的、受了重伤的小兽。 “师尊,我好冷。” 谢清寒下意识地抱紧了他,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别怕,为师在。”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36章:定情信物 顾剑辰在得到【一线牵】的第一时间,便悄无声息地将作为主导的母佩炼化,使其与自己的神魂融为一体。 现在,新的课题摆在了面前。 如何才能让戒心极重的师尊,心甘情愿地、不做任何检查地戴上那枚子佩? 直接赠送,以谢清寒如今的状态,必然会用神识里里外外探查一百遍,届时一切算计都将暴露。 机会很快就来了。 昆仑长老会得知宗主要亲自带顾剑辰去应“魔子之约”,彻底炸开了锅。 以天剑峰刘长老为首的一众宿老,再次硬着头皮,联袂来到天枢峰。 这一次,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 “宗主,万万不可!”刘长老的嗓音都有些劈了,“此行无异于自投罗网,正中魔道下怀啊!” 另一位丹鼎阁的长老接话,语气沉痛:“那魔子夜煌不过是个后辈,您亲自出手,无论胜负,我昆仑万年的声誉,都将沦为整个修仙界的笑柄!” “是啊宗主!为区区一个流言,动摇宗门根基,不值当啊!” 寝殿内,劝谏之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焦灼与恳切。 谢清寒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块白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霜月】。 剑身寒光凛冽,映着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她甚至没有看那些长老一眼,仿佛他们只是殿内嗡嗡作响的几只飞虫。 顾剑辰站在她的侧后方,低垂着头,一副苍白又愧疚的模样,将“一切因我而起”的自责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的识海中,却在品尝着长老们那份焦急与恐惧的混合情绪,味道辛辣,还带着点土腥气。 直到殿内的声音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她时,谢清寒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噌】。 长剑归鞘,声音清越。 “去轮回台,当着天下人的面,斩杀魔子,以正视听。” 她终于开了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 “这,才是维护昆仑声誉的最好办法。” 她站起身,环视着众人,那股仙道至尊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让几位长老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此事,不必再议。” 四个字,宣告了最终的审判。 长老们脸上血色尽褪,他们看着谢清寒那双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凤眸,最终只能颓然躬身,满心绝望地退了出去。 寝殿的大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殿内,只剩下二人。 谢清寒走到顾剑辰面前,挥手间,一座由各种顶级法宝堆砌而成的小山,出现在他面前。 流光溢彩,宝气冲天。 “这些,全部炼化。”她的语气是命令,不带一丝转圜的余地。 顾剑辰顺从地跪坐下来,伸出手,开始在那堆法宝中翻找。 他的动作很慢,指尖划过一件件神光璀璨的宝物,似乎在认真挑选。 终于,他从一堆华光万丈的宝物缝隙里,取出了一枚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通体灰白,没有任何灵光,造型朴实无华,丢在路边都会被当成普通的石头。 与周围的宝物相比,它就像混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顾剑辰将那枚玉佩捧在手心,低着头,没有立刻炼化。 谢清寒的眉梢微动。 “师尊……” 顾剑辰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与局促。 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满是少年人独有的、纯粹的认真。 “这些法宝固然强大,可……可终究都是外物。” 他将手心的玉佩,小心翼翼地向前递了递。 “此物,是弟子早年在山下历练时,偶然所得。” “它的材质虽然普通,但弟子……用本命灵力温养了许久,早已心神相连。” 说到这里,他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浅的红晕,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在向自己最敬慕的人,献上最珍贵的礼物。 谢清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副紧张、期待,又带着一丝害怕被拒绝的不安模样。 “师尊此行,皆是为弟子涉险。” 顾剑辰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梦呓。 “弟子修为低微,别无长物……只希望,能将此物赠予师尊。” 他抬起眼,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 “或许……或许它能为您分担一丝一毫的危险,也算了却弟子寸心。” 这句话,像一根柔软的羽毛,精准地、轻轻地扫过谢清寒心中最紧绷的那根弦。 她一直习惯于付出,习惯于掌控,习惯于将他护在羽翼之下。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他主动地,想要来“保护”她。 用他自己的东西,用他“心神相连”的东西。 这份突如其来的、笨拙的“守护”,让她那颗早已病态的、疯狂滋生的占有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 她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回报。 她要的,是他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是他这种发自内心的、只针对她一人的依赖与牵挂。 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保护的珍宝,他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来缠绕她,维系她。 这比任何天材地宝,都更能取悦她。 顾剑辰识海中,那片代表着谢清寒占有欲的暗紫色岩浆,在此刻猛地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浪。 岩浆的深处,甚至泛起了一丝丝从未出现过的、带着微甜的金色……是爱意。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谢清寒伸出手。 那只总是冰冷刺骨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 她的指尖,轻轻碰触到那枚朴素的玉佩,然后,将它从他的掌心拿起。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她没有用神识探查。 在顾剑辰那双清澈、真诚、又带着一丝忐忑的眼睛注视下,任何一丝怀疑,都是对这份心意的亵渎与玷污。 她会把他吓坏的。 然后,当着顾剑辰的面,谢清寒解下腰间的一枚环扣,将那枚带着他体温的、毫不起眼的玉佩,郑重地、一丝不苟地挂了上去。 那个位置,紧挨着她的佩剑【霜月】。 是她从不离身的地方。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爱意’与‘占有欲’混合情绪达到全新峰值!宿主完美达成隐藏成就“反向守护”!】 【奖励结算中……恭喜宿主!获得特殊道具:【心魔之种】!】 【【心魔之种】:可将其种入目标道心之中,当目标对宿主产生的情绪波动达到阈值时,此种便会生根发芽,潜移默化地影响其判断,放大其执念。温馨提示:当心魔之种开花结果之日,便是道心彻底沦陷之时。】 顾剑辰几乎要压抑不住内心那股想要放声大笑的狂喜。 成了。 鱼线,成功系上。 他抬起脸,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干净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 “师尊……” 谢清寒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那片被抚平的暴怒,再次因为他的笑容而翻涌起新的浪潮。 那是“必须守护这份笑容”的、更加偏执的欲望。 她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很好。” 她收回手,指了指地上那堆法宝。 “现在,把这些炼化了。”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37章:临行之夜 临行前夜,月华如水,银辉洒满整座天枢峰,冷得像给山石镀了一层薄霜。 顾剑辰在洞府中盘膝,将一身精气神,都调整到了最饱满的状态。 他并未闭目,而是饶有兴致地“品尝”着洞府外的气息。 长老们离去后残留的“焦躁”与“忧虑”,像是隔夜的凉茶,又苦又涩,实在没什么滋味。 他正觉得无趣,石门无声滑开,一道身影融入一地清霜。 谢清寒来了。 她换下了那身象征宗主威严的繁复宫装,只着一身简单的月白色长裙,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地绾着,几缕发丝垂落肩头。 月光之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真实的、随时会乘风归去的清冷。 她一出现,洞府内的“味道”就变了。 顾剑辰的《逆心魔典》欢快地运转起来,他甚至不用刻意去“看”,就能清晰地“品尝”到她身上那层名为“疲惫”的白色薄雾,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浓厚。 而在那层薄雾之下,是两股纠缠不休的剧烈情绪。 嫉妒是辛辣的血红色,占有欲是滚烫的暗紫色,它们如同两条互相撕咬的毒龙,在她道心深处疯狂搅动,永无宁日。 好一席盛宴。 他垂下眼帘,做出正在收功的样子,气息平稳地吐纳,打破了这片沉寂。 “师尊。” 谢清寒走到他面前,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停下。 这个距离,既能彰显她的威严,又不至于显得太过疏远。 “明日便是轮回台之约。” 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那地方,有些古怪。” 顾剑辰配合地抬起脸,露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恭顺模样。 活脱脱一个即将远行,聆听师长最后教诲的乖巧弟子。 “轮回台中,空间错乱,乱流横生,一步踏错,便可能被放逐到未知之地。”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凶险的,是其中的心魔幻象。它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颠倒真假,杀人于无形。” 顾剑辰的心,随着她的话,轻轻跳动了一下。 来了。 他识海中的情绪世界里,那片暗紫色的岩浆海。 因为她这番话,翻涌得更加厉害。她果然是为此而来。 谢清寒看着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距离的拉近。 让她身上那股冷香与情绪的压迫感,都变得清晰起来。 “进入之后,不要相信任何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包括……你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顾剑辰的心湖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她果然知道了。 是通过某种秘法推演,还是昆仑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窥见了天机的一角? 她知道他可能会在轮回台中,看到关于前世的、颠覆性的“真相”。 所以,她今夜前来,不是为了安抚,而是为了警告。 为了提前给他打上一剂预防针,让他不要相信他将要看到的“真相”! 妙啊。 顾剑辰的脸上,适时地浮现出茫然与凝重。 他站起身,对着谢清寒恭敬地行了一礼。 “弟子愚钝……”他故意将语速放得很慢,每一个字都透着小心翼翼的求教意味。 “师尊是说,那幻象……会凭空捏造出一些不存在的过往,来动摇弟子的心神?” 他将问题抛了回去,将一个单纯的、对未知感到困惑与不安的弟子形象,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个问题,无疑是一把精准的探针,刺向了谢清寒最想掩盖的地方。 谢清寒的身体,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顾剑辰“尝”到了。 在那些狂暴的、浓烈的、他早已熟悉的情绪之下,忽然渗出了一缕他从未品尝过的味道。 那是一抹深沉的、化不开的悲哀,像是无尽长夜里,一声无声的叹息,带着陈腐的、被岁月掩埋的尘埃味道。 识海中,系统面板自动弹出。 【叮!检测到目标全新情绪‘悲恸’!正在解析……解析完毕!】 【新口味解锁!‘陈年老悲伤’,口感醇厚,回味悠长。推荐搭配‘新鲜愧疚’一同品尝,风味更佳。】 顾剑辰差点没绷住。 这系统,还挺会玩。 他面上不显,依旧是那副求知若渴的模样,静静地等待着师尊的回答。 谢清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幽深的凤眸中,情绪复杂到连《逆心魔典》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解析。 有担忧,有杀意,有疯狂的迷恋,还有那一闪而逝的、深沉的悲哀。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选择了回避。 “你只需记住我的话。”她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将所有外泄的情绪,重新封存起来。 “在轮回台中,你看到的一切,听到的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 “你的记忆,你的认知,都可能被篡改,被扭曲。” 她一字一句,像是在给他下达某种不可违逆的指令,又像是在给自己不断加固决心。 “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我。” 好一个“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我”。 这简直是把“我要骗你,所以你千万别信别人”这句话,用最理直气壮的方式说了出来。 这是要将他彻底变成一个只听从她指令的、没有自己判断能力的傀儡。 顾剑辰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肃然,再次躬身。 “弟子……记下了。” 这三个字,他说得格外用力,充满了对师尊的全然信赖。 谢清寒看着他这副样子,似乎终于放下心来。 她转身,月白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孤绝的弧线。 “好好休息。” 她丢下这四个字,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 清冷的月光重新涌入,寝殿内,却比她来之前,更冷了几分。 顾剑辰看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许久没有动。 他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在轮回台中,为他斩尽一切敌人的准备。 无论那个敌人,是魔子夜煌,还是……那段她拼命想要掩盖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过去。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身侧的玉床,一下,又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识海中,那颗刚刚得到的【心魔之种】,正随着他的心跳,发出微弱的、兴奋的脉动。 它在渴望,渴望着被种下,渴望着以她最浓烈的执念与爱意为养料,生根,发芽。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一个更完美的时机,一个她道心最脆弱,情感最奔放的瞬间。 比如,当她亲眼看着自己,为了“保护”她而陷入绝境之时。 比如,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之时。 那样的土壤,才配得上这颗珍贵的种子。 他闭上眼,将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尽数压下,嘴角却无声地扬起。 别急。 大戏,才刚刚开场。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38章:一剑撕天 次日,天光破晓。 昆仑之巅,观云台。 此地为昆仑圣地中枢,非掌教更迭、万仙来朝,不得开启。 白玉为阶,紫气东来三万里,不朽道统的威严,于此地显露无遗。 而今日,这片神圣之地,却如同一座被冰封的巨大坟场,连流动的风都被那股森然的杀意凝固。 黑压压的人海,自高台前一直蔓延至远方的山门。 数千昆仑弟子与各峰长老,此刻汇成一片死寂的黑色汪洋。 人群中,神念交织,嗡嗡作响,像是数千柄出鞘一半的利剑在震颤。 “来了……” “看,宗主……和那个祸胎。” “她当真要为一人,与整个昆仑为敌?她疯了吗!” “噤声!你想死?此话若被她听去,你道途就此断绝!” “听见?她马上就要昭告天下,她是如何疯的,还会在乎我怎么想?” “听闻刘长老他们在天枢峰外,跪了一夜。” “有何用?宗主如今,已如中魔。” 神念纷乱间,一道月白身影,领着她身后那个白衣的“麻烦”,一步步踏上观云台中央。 所有嘈杂,刹那间化为淬毒的利刃。 成千上万道目光,裹挟着嫉妒、愤怒、不解与恐惧,从四面八方钉在二人身上,几乎要将虚空都压得塌陷。 顾剑辰体内的《逆心魔典》疯狂运转,像一尊无声的饕餮,吞噬着这场盛大的“审判”。 这是一场……感官的盛宴。 他甚至无需去看,便能“品尝”到每一种情绪的滋味。 那些自命不凡的内门核心弟子,贡献出的“嫉妒”,是青涩的。 如同未成熟的道果,酸涩刺喉,伤人道基。 “年份不对,品相太次。”他心底漠然。 而几位追随天剑峰刘长老的执事,则在暗中贡献着幸灾乐祸。 那是腐臭的,如同尸沼中翻涌的浊气,令人作呕。 真正的主菜,是那股因道统蒙羞而生的滔天怒火。 因掌教一意孤行而生的无尽无奈,以及……对那即将兵临城下的魔道,所产生的恐惧。 万般情绪交织、发酵,最终汇成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黑色怨念。 如同一片沉重的劫云,笼罩了整个昆仑山。 他垂下眼帘,那张俊美得有些不似凡人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显出七分苍白,三分脆弱。 宛若一尊即将被献祭给上苍的完美玉雕,静立于谢清寒身后半步。 狂风吹动他的衣袍,整个人看似摇摇欲坠。 他只是在心中,对着身前那道孤绝的背影,无声地,愉悦地问。 师尊,你看。 这便是你为我一人,背叛整个昆仑,换来的景象。 壮观么? 可还喜欢? 谢清寒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视若无睹。 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那片将被她亲手撕开的云海,以及,身后那个她要用性命去守护的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无声的对峙将持续到天荒地老时,一个苍老的身影,终是没能忍住。 天剑峰刘长老排众而出,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再无半分往日威严,只剩下一种道统将倾的悲壮。 “宗主!” 他一声嘶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请……三思啊!” “咚!” 他重重跪下,头颅与冰冷的白玉地砖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此举若出,我昆仑万载清誉,将毁于一旦!” “历代先祖抛洒热血换来的不朽基业,不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啊!您此举,与亲手将我昆仑道统推入万丈深渊,有何区别!” 随着他跪下,又有数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一同跪倒。 “请宗主以大局为重!” “魔道宵小,不过是想借您之名,扬他魔道声威!那夜煌竖子,不过跳梁小丑,此乃阳谋啊,宗主!” 悲怆的劝谏,终于打破了死寂,却也让那股黑色的怨念,翻涌得更加狂暴。 顾剑辰甚至能“尝”到,刘长老那份悲愤中,夹杂着一丝妄图以整个宗门为筹码,逼迫谢清寒回心转意的天真。 太天真了。 他算错了谢清寒。 或者说,他算错了“顾剑辰”这三个字,在谢清寒心中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执念。 这种压力,于她而言,非但不是束缚,反而是催化剂。 果然。 谢清寒终于动了。 她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众人。 只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为身后的顾剑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动作轻柔,专注。 仿佛这观云台上,这万千弟子,这昆仑万载声誉,都不及他一根发丝。 这个动作,比世间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全场死寂。 刘长老抬起头,望着这一幕,整个人如遭雷击,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 他的道心,碎了。 绝望,如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此刻,在所有人都被这无声的偏爱,刺激到神魂欲裂的刹那。 谢清寒忽然伸出手。 她没有回头,手臂却向后探去,无比精准地,一把攥住了顾剑辰的手腕。 不是牵,是攥。 她的手很冷,如万载玄冰,五指如铁钳,死死扣在他的腕骨上。 这像是一道宣告。 一道向着整个昆仑,乃至整个修真界,无声而霸道的主权宣示。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决心’‘守护’‘占有’的复合情绪达到全新峰值!】 【奖励:获得临时技能‘霜天剑意(微弱)’!】 【霜天剑意(微弱):宿主可暂时借用一丝谢清寒的本命剑意,对同阶修士,拥有绝对的压制力。提示:此剑意一出,天地失色,请谨慎使用,以免波及无辜。】 顾剑辰没有动。 他任由她攥着,像一个被完全掌控的玩偶,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上扬。 下一刻。 【噌——】 一道璀璨到极致,仿佛能将苍穹都捅穿一个窟窿的白色剑光,自谢清寒脚下冲天而起! 那股不讲道理的、霸道绝伦的剑意,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撕裂了昆仑上空厚重的云层! 天幕,被撕开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豁口! 剑光裹挟着手腕相连的二人,在万众瞩目之下,化作一道白色流星,冲入那豁口之中。 瞬间,消失在天际。 只留给这满山满谷的绝望与愤怒,一个决绝到令天地颤抖的背影。 跪在地上的刘长老,呆呆望着那道贯穿天穹,许久都合不拢的剑痕。 终于再也撑不住。 “噗——” 一口心血喷出,仰天栽倒。 观云台上一片大乱。 “刘长老!” “快!快请丹鼎阁长老!刘长老道基……道基不稳了!” “宗主走了!我昆仑……完了!” “魔道那群人,要打上门来了!” …… 九天之上,罡风如刀。 顾剑辰感受着手腕上那不容抗拒的力道,感受着身前之人那磅礴如海的灵力。 低头看去,昆仑圣地已化作脚下一个渺小的白点。 那些跪地哀嚎的长老,渺小得如同蝼蚁。 他笑了。 这全昆仑的愤怒与绝望,被谢清寒无情的偏爱与占有欲一搅。 再以刘长老那天真的算计为引。 最终酿出的,是何等醇厚,何等醉人的滋味。 这,才是复仇。 “师尊,”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开口。 “这酒,够烈。”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39章:魔子当众表白,师尊醋坛炸了! 轮回台外的荒芜戈壁,早已是人山人海。 黑色的魔气与白色的灵光在半空中对撞、湮灭,将天空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宛如一盘即将开杀的棋局。 正魔两道的顶尖势力,隔着千丈无人地带遥遥对峙,空气中充满了无声的、劈啪作响的刀光剑影。 “昆仑宗的人,怎么一个都没来?” “呵,怕是那位仙道至尊,真要为她那小徒弟,把整个昆仑的脸都丢尽了,谁还好意思来?” “嘘……小声点!那疯婆子……” 天衍宗首席李昊手握长剑,眉头紧锁。 他身旁的万法门圣女林薇薇,则神色复杂地望向昆仑宗那片稀疏冷清的阵地,那里,连个看场子的外门弟子都没有。 整个仙道,仿佛都在等待着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荒唐大戏,而这场戏的主角,却迟迟没有登场。 就在这时。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白色剑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厚重的云层。 那道光不带任何杀伐之气,却蕴含着一种令万物臣服的至高威压,如神罚,如天谴,从九天之上,笔直地坠落。 剑光散去。 谢清寒的身影,出现在无人地带的正中央。 她落地无声,月白色的长裙甚至没有扬起一丝尘埃。 在她身后半步,顾剑辰的身影随之显现,宛如一道与她形影不离的影子。 刹那间。 整片荒原的嘈杂与议论,归于死寂。 成千上万道目光,或轻蔑,或好奇,或嫉恨,或贪婪。 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实质般的山峦,尽数倾泻在两人身上。 顾剑辰的《逆心魔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像是一头闻见了血腥味的饕餮,舒畅地张开了嘴。 他“品尝”到了。 来自正道天骄们那份自以为是的“鄙夷”与“不屑”,是带着铁锈味的冰水,又冷又硬,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来自魔门修士们那毫不掩饰的“期待”与“嗜血”,是辛辣刺鼻的硫磺烟气,呛得人神魂发烫,像是在喝一碗劣质的烈酒。 而在这所有味道之上,一道最浓烈、最纯粹、最不加掩饰的视线,从魔道阵营的最前方,投射而来。 在那张由森森白骨与不祥黑金铸就的华丽王座上,魔子夜煌,正慵懒地斜倚着。 他生着一双邪异的、向上挑起的瑞凤眼,俊美得不似凡人,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没有去看那位威压全场的仙道至尊谢清寒。 他只看顾剑辰。 那道视线,黏腻、贪婪、充满了要将人剥皮拆骨、拆解入腹的欲望,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地、毫不掩饰地缠了上来。 来了。 这道目光,不是看一个对手,而是看一件即将到手的、心仪已久的藏品。 顾剑辰的身体,配合地出现了一瞬的僵直,像是被天敌盯上的幼兽,下意识地向着谢清寒的方向,靠拢了分毫。 这个微小的、寻求庇护的动作,瞬间引爆了谢清寒强行压制了一路的、那片暗紫色的岩浆海。 【叮!检测到目标‘嫉妒’情绪波动+250000!】 【叮!检测到目标‘杀意’情绪波动+300000!】 “哼。” 谢清寒发出一声冰冷的轻哼,声线里没有丝毫起伏,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 一股无形却锋锐无比的剑意,瞬间跨越千丈距离,如一道透明的闪电,直刺夜煌的眉心。 这一击,足以斩碎山河,斩杀任何一位窥道境的大能。 夜煌却只是轻笑一声,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底。 他甚至没有动。 身前一股黑色的魔气翻涌而出,化作一面扭曲的鬼脸盾牌,盾牌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将那道无匹剑意吞噬得干干净净。 盾牌消散,他玩味地舔了舔嘴唇,仿佛刚刚品尝了什么绝世美味。 “谢宗主,何必动怒。” 他的声音不高,却用魔功加持,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好东西,自然要大家一起欣赏嘛。”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入了本就波涛汹涌的岩浆海,激起滔天巨浪。 谢清寒攥着顾剑辰手腕的那只手,骤然收紧,腕骨被捏得咯咯作响。 那股冰冷的、属于她的气息,正疯狂地、带有侵略性地涌入顾剑辰的经脉,像是在用自己的力量。 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掉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所留下的“污秽”,在他身上打下更深的烙印。 顾剑辰的脸,因为疼痛而愈发苍白。 他忍着痛,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谢清寒的手背上,做出一个安抚的姿态。 这个动作,落在众人眼中,是弟子对师尊的依赖与劝慰,是亲密无间。 却让王座上的夜煌,笑容更加灿烂。 他欣赏着谢清寒那张冰山般面容上即将崩裂的痕迹,欣赏着她眼中那无法遏制的疯狂占有欲。 那感觉,就像是在欣赏另一位同类失控前的模样。 然后,他话锋一转,视线依旧锁死在顾剑辰身上,仿佛在宣布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 他顿了顿,享受着全场死寂的压抑,一字一顿。 “欣赏过后,终究,是要归我的。” 【轰!!!】 顾剑辰识海中,那片代表着谢清寒情绪的岩浆海,彻底炸开了。 暗紫色的占有欲,血红色的嫉妒,还有那纯粹的、要毁灭一切的杀意。 三者纠缠、碰撞,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情绪风暴! 那片岩浆的颜色,深邃到了极致,几乎化为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色。 【叮!警告!检测到目标谢清寒情绪濒临失控!】 【警告!目标道心出现剧烈震荡!情绪烈度评估:天灾级!】 【恭喜宿主!成功引爆全场核心矛盾!完美达成隐藏成就“红颜祸水”!】 【正在进行天阶奖励结算……】 【恭喜宿主!获得天阶心法:《藏锋敛息诀》!】 《藏锋敛息诀》。 藏起锋芒,收敛气息。 真是……再及时不过的礼物。 顾剑辰心中那股狂喜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却只能死死压抑着。 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化作了脸上那抹愈发浓重的、因痛苦而生的脆弱。 “师尊……” 他轻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谢清寒没有回应。 她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整片戈壁的温度,骤然下降。 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碎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寒芒。 她腰间的佩剑【霜月】,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充满了愤怒与渴望的剑鸣。 那不是剑鸣,那是一头被囚禁万载的凶兽,终于挣脱了枷锁,发出的第一声咆哮。 第二卷:愧疚的王座 第40章:意外?不,是蓄谋已久的“走散” 剑鸣如龙,杀意如霜。 就在这片戈壁即将被谢清寒一人的怒火,化为永冻绝域的刹那。 前方,正魔两道对峙的中央地带,空间毫无征兆地开始扭曲。 一道巨大无比的漆黑裂缝,伴随着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亘古的轰鸣,缓缓张开。 那裂缝边缘,是无数坍塌塌陷的光线,内里是深不见底的、连神识都无法探入的纯粹虚无。 轮回台,开启了。 【霜月】剑那一声高亢的悲鸣,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谢清寒身上那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杀意,在万分之一刹那间,被她以非人的意志力强行收敛,尽数压回体内。 那狂暴的力量在她经脉中胡乱冲撞,让她本就冰冷的面容,更添一分可怖的苍白。 她猛地回身,一把抓住顾剑辰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当场捏碎。 “入口的空间之力最是混乱,极易走散,千万不要松手!”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变得有些沙哑,不再是传音,而是凑在他耳边急切地低语。 那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廓,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与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话音未落,她已拉着他,化作一道白光,第一个朝着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冲去。 她要抢占先机。 更重要的,是要尽快带着他,远离夜煌那道令人作呕的、黏腻如毒蛇的视线。 顾剑辰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心中却在冷笑。 师尊啊师尊,方寸大乱的模样,可真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他识海中的系统面板,很合时宜地刷出一行金色的大字。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纯粹恐惧’与‘失控恐慌’混合情绪,浓度正在以几何级数飙升!】 【情绪风暴预警!您的账户余额即将迎来一波史诗级增长,请宿主抓稳扶好,准备迎接财富自由!】 顾剑辰差点笑出声。 他早已将因《逆心魔典》而壮大数倍的神魂之力,如水银泻地般铺散开来,渗入那片混沌的时空乱流。 在亿万道狂暴混乱、足以撕碎任何窥道境修士的空间乱流中,他精准地捕捉到了一股通往未知方向的、极其细微却强韧无比的空间分支。 就像在滔天巨浪中,寻到了一根不起眼的、通往远方的暗流。 在被那股庞大的、足以撕裂神魂的空间拉扯之力包裹的瞬间,他立刻运转了识海中那部刚刚到手的天阶功法。 《藏锋敛息诀》。 功法运转的刹那,他全身的气息、灵力波动,甚至连心跳的频率,都瞬间被隐藏到了极致,与周遭狂乱的空间波动融为一体。 他成了一片无足轻重的、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尘埃”。 同时,他暗中催动身法《逐云步》,将一股巧劲,凝聚在自己的脚尖与手腕。 他没有愚蠢地直接挣脱。那是对一位仙道至尊的侮辱,更是最拙劣的表演。 他只是借着谢清寒向前猛冲的巨大惯性,借着空间裂缝本身那恐怖到无法抗拒的拉扯力,顺水推舟。 他甚至能清晰“品尝”到,从她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传来的,那份焦灼、恐慌与不惜一切的守护欲,像是滚烫的蜜糖,美味得让他战栗。 就在一股最狂暴的乱流迎面袭来的刹那。 他的手腕以一个极其刁钻、极其自然的角度,微微一旋。 就是这一下,让他的腕骨与她那因过度用力而僵硬的五指,产生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 对于这片混乱的时空而言,这个缝隙,已经足够了。 他的手,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被外力猛地从渔网中挤压出去的泥鳅。 “滑”了出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任何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来,这都完全是一场无法抗拒的、由狂暴天威导致的、令人扼腕叹息的意外。 腕上一空。 那份熟悉的、属于他的温热触感,骤然消失。 谢清寒的动作,猛地僵在了半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辰儿!” 一声惊怒交加、甚至带着一丝破碎感的短促呼喊,从她口中迸发。 这声音里,再没有仙道至尊的清冷,只有最纯粹的、眼睁睁看着珍宝从指尖滑落的恐惧。 她猛地回身,那只刚刚还攥着他的手,瞬间燃起刺目的白色神火,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被另一股更强大的空间乱流卷走的白色身影探去。 她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与恐慌。 而顾剑辰,则在这场盛大的“意外”中,贡献了自己身为导演兼主演的,最完美的一场表演。 他回过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不敢置信,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焦急疯狂的模样,随即,这震惊化为了被抛弃的恐慌与绝望。 他甚至对着她,无声地张了张嘴。 “师……尊……” 口型无声,却字字诛心。 她的指尖,终究是差之毫厘。 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被那股暗流卷着,投入了另一片更加深邃、更加不可预测的黑暗之中,瞬间消失无踪。 为时已晚。 一阵剧烈到仿佛要将神魂都彻底撕裂的失重感,席卷了顾剑辰的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 “砰!” 他重重地落在一片坚硬的地面上,摔得七荤八素。 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仿佛凝固了万年的血腥与铁锈味。 他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芜的血色戈壁,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没有太阳,也没有云。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他长长地、惬意地舒了一口气,抬起那只被捏出深深指痕、此刻却获得了自由的手腕,指痕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触目惊心。 他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片淤青,像是抚摸着什么稀世珍宝,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轻松而又危险的笑容。 “笼子,已经打开。” 他轻声低语,像是在对这片死寂的天地宣告。 识海中,系统面板疯狂闪烁,奏响了丰收的凯歌。 【警告!目标道心出现剧烈震荡!情绪烈度评估:天灾级!】 【奖励结算:‘仙尊的初次惊慌’史诗级大礼包已到账!】 【恭喜宿主获得:‘道心裂痕’x1(已自动施加于目标谢清寒),极品灵石x500000,上古阵盘‘小挪移阵’x1……】 道心裂痕。 顾剑辰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甚至低低地笑出了声,在这片死寂的戈壁上,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诡异。 “好戏,正式开场。”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没有出路的暗红色天空,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师尊,现在……轮到你来找我了。”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41章:初入秘境,暗流涌动 轮回台秘境的入口,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那口子跟个黑洞似的,往外喷着五颜六色的光,还有一股子闻一口就能多活两年的灵气。 这下可好,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的,全是人影。 “都给我滚开!这千年灵乳是我的!” “你算哪根葱?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正道那帮人,魔道那帮人,刚才还装得人模狗样的。 现在全跟饿了三天的野狗看见肉包子似的,红着眼睛就往那口子里冲。 场面一度非常难看。 只有一块地方,跟开了结界一样,没人敢靠近。 谢清寒和顾剑辰就站那儿。 她站着,周围百米自动降温,谁过来谁就得体验一把速冻水饺的感觉。 顾剑辰就站在她旁边,安安静-静的,眼睛里映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光。 看着跟个第一次进城的小朋友没啥区别,主打一个纯真无害。 可他脑子里,那本叫《逆心魔典》的破书,已经把cpu干到冒烟了。 整个秘境的地图,在他脑子里跟3d建模一样,一根线一根线地搭了起来。 他在找。 找一个服务器的bug,一个能让他瞬间拔线跑路的后门。 身边那股子叫“占有欲”的玩意儿,跟不要钱的岩浆似的,一波一波地糊过来。 那感觉,比在昆仑山顶上还冲。 黏糊糊的,烫得人神魂都想打哆嗦,恨不得把他从里到外都包上,打上“谢清寒私人物品,碰一下试试”的标签。 谢清寒是什么人? 就算被夜煌那句话气得快脑溢血了,她还是感觉到了。 顾剑辰身上,有一闪而过的,想跑路的感觉。 那感觉很轻,跟幻觉似的,但她心里那警报器,已经拉得快冒烟了。 这位仙道至尊没说话,只是抬起手。 她的动作很自然,伸过去,像是要帮他掸掉肩膀上一粒根本不存在的灰。 看着特别温柔,特别有师长的范儿。 可就在她的手指尖快要碰到他衣服的时候。 一道白色的火苗,无声无-息地就从她指尖冒了出来,直接往他身上烙。 这火苗,比她之前下的任何一个标记都狠,都阴。 这玩意儿,是她本命剑意的一部分,是她道心的一部分,是她最后的、也是最结实的一条链子。 她本来不想用这个。 可现在,她不得不用。 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就是算错了一件事。 顾剑辰,他不是普通人。 他脑子里那本破书,让他对灵魂这东西的敏感度,早就不是人了。 那道又冷又霸道,还带着“最终解释权归本人所有”的灵力一沾上身,他就“尝”到了。 嚯,这味道,够劲。 跟一块藏在蜂蜜里的冰块似的,初尝甜得发腻,仔细一品,那股子凉气能把你天灵盖都给冻裂了。 他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点害羞。 他甚至还把脸往旁边侧了侧,躲开了她的手指,脖子根都红了。 那样子,活脱脱一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男生,被大姐姐一撩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这演技,奥斯卡都得欠他一个小金人。 谢清寒看着他这反应,眼睛里刚结起来的那点冰,化了。 就在这时。 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跟根毒针似的,从远处天衍宗那帮人里头射了过来。 天衍宗首席大弟子,周通。 在那双红得快滴血的眼睛里,谢清寒就是个叛徒。 而他顾剑辰,就是那个把神仙拉下水的狐狸精。 顾剑辰甚至能“尝”到,那股子恶意里,还夹着点“老子不好过,你也别想活”的疯劲。 他看见了。 周通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碎了一块玉。 很好。 又一个自己申请加班的龙套,主动跳上台了。 轰隆——! 秘境里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把这片红了吧唧的天都给照亮了。 一池子水,在远处山谷里出现了。 那水跟化开的月亮光似的,香得人脑子都清醒了。 “是千年灵乳!我靠,整整一池子!” 不知道谁嗓子那么好,喊了一嗓子,全场瞬间爆炸。 所有人都疯了。 法宝跟不要钱的砖头一样乱飞,灵力跟过年放的窜天猴似的乱炸,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场大型线下真人pk,正式开打。 谢清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这还用抢?”的表情。 这种好东西,那必须是她家辰儿的。 她身上灵力一动,那股子能把这片地都冻起来的剑意又要出手了。 她打算直接把那池子水,连锅端,送到顾剑辰面前。 一只手,却轻轻拉住了她的袖子。 那力道很轻,跟羽毛似的,却让她准备好拆迁的力量,全卡在了身体里。 她回过头,看着顾剑辰,眼睛里带着问号。 “师尊。” 顾剑辰抬起脸,看着她,声音不大,但里头的意思很清楚。 “弟子想凭自己的能力去争。” 这句话,没一点不高兴的意思,甚至还带着点小孩子想证明自己的倔。 可这十个字,掉进谢清寒耳朵里,跟个炸雷一样。 她为了他,连公司都不要了。 她为了他,准备跟全世界对着干。 她把他前面后面所有的路都铺平了,就差没把饭喂到他嘴里了。 她做这一切,就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亲手捧给他。 结果呢? 他说,他要划清界限。 他要,凭自己的能力? 那我刚才那副为了你跟全世界翻脸的样子,算什么? 一场我自己演给我自己看的独角戏吗? 【叮!检测到目标‘心痛’‘迷茫’‘自我怀疑’复合情绪!数值+358000!】 【奖励:神魂感知范围+3%!恭喜宿主,现在你能听到八百米外蚊子打呼噜了!】 谢清寒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她整个人都愣在那儿,那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空白。 周围打架的声音,天上发光的宝贝,地上流的血,都跟她没关系了。 她的世界里,就剩下顾剑辰那句话,跟复读机似的,在她脑子里来回放。 震得她道心嗡嗡响。 就是现在! 顾剑辰抓住她这个死机的机会,加上全场乱成一锅粥的掩护,身子一闪。 他没用什么高级的身法,就跟一片被风吹起来的叶子,混进了那帮冲向山谷的人堆里。 混乱,是最好的保护色。 他的身影在人堆里闪了几下,就朝着一个他早就算好的,因为别人打架打出来的空间裂缝冲了过去。 一句听着又乖又孝顺的话,顺着风,飘回了谢清寒的耳朵里。 “师尊,弟子先行一步,去为您取来此物!” 话还没说完。 他的人已经钻进了那个没人注意的空间裂缝里,气息和身影,瞬间消失。 就好像他从来没来过。 他手腕上那道她刚烙上去的,作为最后保险的链子。 也在这一刻,被那股子不讲理的空间力量,搅碎了。 直到那句话的声音都快没了。 谢清寒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又看向顾剑辰消失的那个地方。 那个空间裂缝,已经合上了。 人还在打,还在抢。 可他,不见了。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42章: 笼子开了,狗也放出来了 那道小小的空间裂缝,关门的速度比翻脸还快。 上一秒还开着,下一秒就没了。 谢清寒脸上的颜色,也跟着那道裂缝一起,没了。 一干二净。 他走了。 就这么走了。 那句“弟子想凭自己的能力去争”,现在在她脑子里,不是一句话。 是一根针。 一根从喜马拉雅山顶上凿下来的万年玄冰针,上面还淬满了见血封喉的毒。 扎进她的道心,然后有人拿着大锤,梆梆梆地往里砸。 每一个字,都让她神魂抽搐。 她留在顾剑辰身上的那道神魂印记,她最后的保险,最后的狗链子。 在他消失的那一秒,信号直接从满格掉到了一格,还在疯狂闪烁。 那感觉,就像你打电话的时候,对方突然钻进了没信号的隧道。 你知道他还在那头,但你就是听不见,也说不了话。 那点微弱的联系,随时都能断。 他不是去抢什么破灵乳。 他是在跑! 他在逃离自己! 这个念头,根本不是什么闪电。 它是一颗核弹,在她脑子里炸了。 她引以为傲的,仙道至尊的理智,当场就被炸成了漫天飞絮。 不。 不能这么想。 她脑子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喊。 辰儿只是长大了,他是个男孩子,他有自尊心,他想证明自己。 他不想再当那个躲在师尊翅膀底下的小鸡仔了。 我该为他高兴。 对,我应该高兴。 可是,她摊开自己的手掌。 那上面,空空荡dàng的。 刚才还抓着他的手腕,那份温热,那份骨骼的触感,都还在。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一股子凉气。 这只空着的手,在疯狂地嘲笑她刚才那点可怜的自我安慰。 “你高兴个屁!”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攥紧。 指甲深深地扎进肉里,血都出来了。 可她感觉不到疼。 那点血,也是冰的。 她身体里,一股能把这片秘境都掀翻的能量在暴走。 她却用一种不属于人类的意志力,把这股能量死死地压了下去。 她现在,就是一座火山。 一座被冰封了,但底下岩浆已经烧开了的火山。 …… 另一边。 顾剑辰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还开了个甩干模式。 转了几圈之后,他稳稳落地。 脚下是乱七八糟的石头,周围的空间乱流,刮得呜呜响。 这地方的风,刮在身上不疼,刮在魂上疼。 换个窥道境的修士过来,不出三秒,魂都得被刮成二维码。 他却跟回了家一样。 《逐云步》一开,他整个人就没了重量。 脚尖在那些能把人撕碎的空间乱流缝隙里点来点去,跟玩跳房子似的。 身子一晃一摇,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那道刚才还跟催命符一样锁着他的神魂印记,彻底断了。 安全了。 自由了。 那感觉,爽得他想当场喊两嗓子。 他没跑。 他停了下来,找了块大石头,靠着。 慢悠悠地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一缕剑意,从他指尖冒了出来。 那剑意很细,很淡,但里面有昆仑山顶上那股子冻死人的味儿。 还有他自己那股子“老子天下第一帅”的味儿。 这缕剑意,就是一滴血。 一滴滴进了鲨鱼池里的血,上面还挂着个钩子。 它就出现了那么一秒不到。 然后,顾剑辰就把《藏锋敛息诀》的功率开到了最大。 他整个人,连带着那缕剑意,所有的气息,所有的动静,都跟周围的破石头变成了一家人。 他现在,就是一块石头。 一块你路过踩一脚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石头。 做完这一切,他才拍了拍手,跟干完活的工人一样,慢悠悠地往秘境深处溜达。 鱼饵,撒下去了。 就看哪条鱼,比较饿了。 …… “在那边!是那边!” 天衍宗那帮人扎堆的地方,周通跟被电了一下似的,猛地抬起头。 他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怨毒和狂喜的表情,看着特别拧巴。 “是顾剑辰那个小畜生的剑意!我闻着味儿都能找到他!错不了!” 他旁边一个弟子,眼睛也亮了。 “大师兄!那谢清寒呢?那个疯婆子没跟他在一起?” “你瞎吗!”周通吼了一声,“她还在入口那儿站尸呢!那小子落单了!他肯定是想自己去抢千年灵乳,跟谢清寒分开了!这他妈是老天爷开眼了!” 周通的眼睛里,烧着两团火。 一团是仇恨,另一团是贪婪。 杀顾剑辰,是为师门报仇。 抢他身上的宝贝,那可是自己的! 他一个昆仑弃徒,凭什么能有那么多好东西?凭什么能让谢清寒那个疯女人另眼相看? 那些东西,都该是我的! “结阵!都他妈给我打起精神来!”周通拔出剑,往前一指,“跟上我!今天,必须让这小子死在这儿!骨灰都给他扬了!” 十几道光,跟一群闻着腥味的苍蝇,疯了一样朝着顾剑辰刚才待过的地方冲了过去。 他们没看见。 就在他们全都冲出去之后,不远处一块大石头的影子里。 魔子夜煌的身影,慢悠悠地浮现出来。 他先是看了看天衍宗那帮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远处那个打得热火朝天的战场。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入口处那个孤零零站着的白色身影上。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哦?有趣。” “小宠物自己解开链子跑了,还顺便带走了一群狗。” “现在,就剩下这只快要疯掉的主人了。” “这出戏,越来越好看了。” 他的身体,化作一团黑雾,也跟着消失了。 …… 谢清寒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她就在这片秘境里,漫无目的地走。 什么千年灵乳,什么上古传承,在她眼里,跟路边的石头没区别。 她脑子里,就剩下两样东西。 一个是顾剑辰跑路时那个背影。 另一个,是他那句“凭自己的能力”。 这两样东西,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声音还越开越大。 吵得她心烦。 烦得她想杀人。 “吼——!” 一声巨响。 一头跟小山一样大的,浑身长满黑鳞片的独角巨兽,挡住了她的路。 那玩意儿的修为,比外面那帮窥道境巅峰的掌门都强。 一双跟红灯笼似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她。 在它眼里,这个小不点,就是送上门的饭后甜点。 它张开那张能吞下一头牛的嘴,一道黑色的光柱,对着谢清寒的脑袋就喷了过来。 那光柱里,带着一股子能把所有东西都碾碎的法则之力。 谢清寒连眼皮都没抬。 她甚至都没看清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只是觉得。 它好吵。 于是,她挥了挥袖子。 对,就是挥了挥袖子。 跟赶走一只烦人的蚊子一样,动作很随意,很敷衍。 没有剑光,没有灵力波动,什么都没有。 下一秒。 那道能轰平一座城的黑色光柱,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跟玻璃一样,碎了。 碎成了最基本的能量粒子,飘走了。 紧接着,是那头不可一世的巨兽。 它脸上那股子凶残的表情,变成了永久的。 从它的独角开始,一种白,一种能把所有颜色都吞掉的白,飞快地蔓延开。 一秒。 两秒。 三秒。 那座小山一样的身体,还有它身后那座真的小山。 一起,变成了冰雕。 然后,变成了冰屑。 一阵风吹过。 没了。 什么都没了。 远处,几个运气不好看见这一幕的修士,腿都吓软了。 他们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用上了这辈子吃奶的劲儿,往反方向跑。 嘴里还在语无伦次地喊。 “疯子……那个女的是个疯子……” “快跑!那不是人!那是天灾!” …… 一片沼泽地里。 顾剑辰踩着一块烂木头,听着脑子里的系统提示音,差点笑出声。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焦虑’、‘担忧’、‘失控’复合情绪持续飙升!】 【情绪烈度评估:火山喷发级!】 【正在为您疯狂结算中……】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灵力恢复速度永久+5%!您的丹田现在是快充版了哦!】 他能感觉到,自己丹田气海里,灵力运转的速度,凭空快了一截。 但他脸上,一点高兴的表情都没有。 就这? 才哪到哪啊。 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他现在,就是个最高明的猎人。 身后的那群猎犬,就是周通那帮蠢货。 他慢悠悠地在前面溜达,不紧不慢地吊着他们。 每次感觉他们快跟丢了,快要放弃的时候。 他就故意漏一点点气息出去。 给他们一点希望,让他们觉得,再追一下,再追一下就能抓到了。 “顾剑辰!你个缩头乌龟!有种别跑!” 身后,周通的叫骂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顾剑辰掏了掏耳朵。 他抬头,看向远处。 那儿,有一座巨大无比的石台,若隐若现。 那石台,散发着一股子古老又死寂的味道。 轮回台。 这出戏的最终舞台。 “师尊,你给我铺的路,太干净了,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踩着脚下的烂泥,轻声说。 “走着没意思。” “所以,弟子只好自己找点乐子,弄脏一点了。” “捉迷藏,现在才刚刚开始。” “希望你……别那么快找到我哦。”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43章: 轮回台前,图穷匕见 血色戈壁的尽头,一座散发着无尽苍凉与古老气息的巨大石台,孤零零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石台之上,刻满了早已风化模糊的神秘符文,仿佛在诉说着被时光遗忘的秘密。 这便是传说中能窥探前世今生,也能将人彻底撕成碎片的禁忌之地——轮回台。 顾剑辰的身影出现在石台前。 他脚步踉跄,脸色苍白,背靠着冰冷的石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身白衣沾染了尘土与血迹,看上去灵力耗尽,狼狈不堪。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咳了两声,一缕血线顺着嘴角滑落,更添了几分穷途末路的悲壮。 他背对着追兵来的方向,那姿态,像是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 “咻!咻!咻!” 数道流光破空而至,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一圈尘浪。 以周通为首的八名天衍宗弟子,瞬间散开,将他团团围住,结成一个简单的合围之阵,封锁了所有退路。 周通看着顾剑辰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戏谑与快意。 他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顾师兄,怎么不跑了?” 那语调中,满是猫捉老鼠的快感。 顾剑辰没有立刻回头,只是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动作缓慢,像是在积蓄最后一点力气。 识海中,他却在惬意地品尝着。 周通身上散发出的,是辛辣刺鼻的赤红色,那是嫉妒与怨恨熬成的毒酒,年份十足,后劲猛烈,入口烧喉。 而他身后那些弟子身上,则混杂着贪婪的腥臭、恐惧的酸涩,还有嗜血的铁锈味。 一锅乱炖,品相不佳,滋味粗劣,远不及师尊身上那任何一种情绪来得纯粹高级。 但作为餐前开胃的小菜,倒也勉强下咽。 “你那仙道至尊的师尊呢?”周通又逼近一步,言语如刀,“怎么没来救你啊?也是,为了你这么个孽障,她已是叛出宗门,成了仙道之耻!如今怕是自顾不暇了吧!” 顾剑辰终于缓缓转过身。 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甚至连那伪装的虚弱都淡去了几分,只剩下一如既往的清冷。 “凭你们,也配让我跑?” 一句话,云淡风轻,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周通脸上。 周通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转为暴怒的涨红。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他厉声喝道,向前一指,开始历数顾剑辰的“罪状”。 “昆仑剑首之位,本该是我天衍宗囊中之物,是你,用了卑劣手段夺走!” “秘境机缘,见者有份,谢清寒却为你一人,打压我等同道,何其霸道!” “你蛊惑仙尊,败坏仙门风气,如今竟还敢出现在此地,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他身后一名贼眉鼠眼的弟子,一双小眼睛贪婪地在顾剑辰身上下打量,搓着手,发出令人作呕的怪笑。 “周师兄,别跟他废话了!”那弟子抢白道,“小子,把你师尊给你的法宝、丹药,还有你从秘境里得的好处,全都交出来!咱们师兄弟几个心情好了,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 另一人也跟着起哄:“没错!听说谢清寒连本命法宝都舍得给你,快交出来!不然,定要让你尝尝我天衍宗‘搜魂刮骨手’的滋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威胁与贪婪交织,让这片古老的轮回台前,充满了污浊的气息。 远处,一些被此地动静吸引过来的其他宗门弟子,远远地停下脚步。 “是天衍宗的人在围攻顾剑辰!” “顾剑辰?他不是一直跟在谢清寒身边吗?怎么落单了?” “看他那样子,怕是灵力耗尽了。天衍宗和昆仑的梁子结得深,这下有好戏看了。” “咱们别过去,天衍宗这群疯狗,别溅一身血。” 议论声很低,但没人上前,所有人都选择了观望。 他们认出了顾剑辰和周通,但没人想插手这趟浑水。 这正是顾剑辰想要的结果。 一个完美的、无人打扰的舞台。 他听着耳边那些污言秽语,脸上竟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如三月冰雪初融,洗去了尘埃,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让那名贼眉鼠眼弟子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顾剑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他手腕一翻,一柄通体如霜的长剑,已然在手。 【清霜】剑身震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凛冽的剑意喷薄而出,将地上的尘土都吹开一圈干净的圆。 他抬起脸,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周通等人惊疑不定的脸。 “想要?” 他吐出两个字,剑锋斜斜指向地面。 “自己来拿。” 大战一触即发。 周通看见他拿出长剑,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好!好得很!真不愧是谢清寒教出来的好徒弟,死到临头,还有这份骨气!” 他扫了一眼远处的看客,确认无人会插手后,眼中的杀机毕露无疑,彻底放下心来。 他大手一挥,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结天罗阵,不要留手!” “今日,就在这轮回台前,诛杀此獠,为我正道除害!” “杀!” 八名弟子齐声怒喝,手中法诀变换,八道不同颜色的灵力光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当头罩下。 周通本人更是祭出一柄火焰长刀,刀身上烈焰翻腾,第一个朝着顾剑辰的心口冲了过来。 光网封锁天地,刀锋直逼要害。 这是必杀之局。 然而,面对这天罗地网,顾剑辰非但没退,反而动了。 他的身形如同一缕青烟,脚下《逐云步》运转到极致,竟不退反进,迎着周通的刀锋,主动冲入了阵法之内。 周通心头一惊,这小子疯了不成? “找死!” 他怒吼一声,刀势更猛,誓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刀两断。 可就在刀锋即将触及顾剑辰衣角的刹那,顾剑辰的身影却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微微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 他整个人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贴着狂暴的刀气滑了过去。 目标,并非周通。 而是他身后那个满脸淫笑的贼眉鼠眼弟子。 那弟子正全神贯注地维持着阵法运转,哪里料到顾剑辰会突破周通的封锁,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中倒映出一道快到极致的霜色剑光。 “噗嗤。” 一声轻响,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那弟子的眉心,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僵在原地,眼中的神采迅速涣散。 一剑毙命。 顾剑辰的身形没有半分停顿,剑尖在那弟子身上轻轻一点,借力转向,又朝着另一个方向飘去。 “老三!” 直到这时,周通和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发出惊怒交加的吼声。 “他进阵了!稳住!别乱!”周通到底是首席弟子,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厉声喝道。 可已经晚了。 阵法之内,顾剑辰如鱼得水。 这天罗阵,在外看是天衣无缝,可一旦被突入内部,阵法成员之间为了避免误伤,攻击起来便束手束脚。 这本是阵法常识,但他们谁也没想到,一个看上去灵力耗尽的人,竟有如此鬼魅的身法。 “啊!” 又是一声惨叫。 一名弟子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冰冷的剑气已然划破了他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他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顾剑辰的身影在八人之间穿梭,【清霜】剑每一次出鞘,都带起一蓬绚烂的血花。 短短十几个呼吸。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八人,如今只剩下了周通一个。 其余七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轮回台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死前的惊恐与不解。 远处的看客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石化了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灵力耗尽了吗?这身法,这剑术……比全盛之时还要恐怖!” “天衍宗……完了。” 周通呆呆地站在原地,握着火焰长刀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看着满地的同门尸首,又看了看那个连衣角都未曾凌乱的白衣身影,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眼前的顾剑辰,与方才那个病弱的青年,判若两人。 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看来,如同俯瞰众生的神明,不带一丝情感。 “你……你一直在演戏?”周通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恐惧。 顾剑辰挽了个剑花,【清霜】剑身上的血珠被尽数震落,剑身重归莹白,不染纤尘。 他闲庭信步般走到周通面前,用剑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不然呢?”他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周通听来,比魔鬼的低语还要可怕。 “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几块废料,也配做我的对手?” “你们,不过是我请师尊看戏时,顺手搭起来的戏台子罢了。” “只可惜……”顾剑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 “你们这戏台子,太不结实了。” 话音落下,剑光一闪。 周通握刀的手腕,齐根而断。 “啊——!” 凄厉的惨叫,终于划破了戈壁的死寂。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44章:以一敌多,浴血而战 轮回台前,杀局已成。 周通一声令下,那个叫天罗阵的玩意儿就启动了。 八道光柱子从地上冒出来,在天上拉了个网。 那网跟个大玻璃碗似的,倒扣下来。地皮都被压下去一截。 这阵法里的空气,一下子就变了。 什么感觉? 就跟你掉进了放了一宿的粥锅里,又黏又稠。 别说打架了,你抬个胳膊都费劲。 周通那几个人,脸上挂着笑。那笑,跟地府里催人投胎的鬼差一个德行。 他们好像已经看见顾剑辰被压成一滩肉酱的画面了。 可那个被扣在碗底下的顾剑辰,他没被压趴下。 他反而动了。 他身子晃了一下,没往后退,反而朝着离他最近的两个天衍宗弟子走了过去。 那两个人一看,乐了。 这小子是脑子被阵法压坏了吗?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两个人刀剑一横,直接把路堵死。 顾剑辰手里的清霜剑,甩出一个白色的圈。 剑光跟不要钱似的洒出去,叮叮当当就跟那两个人干到了一起。 金属撞金属的声音,响个没完。 灵力炸开的气,吹得人脸疼。 说实话,顾剑辰的剑法,是真牛。 每一个动作都跟算好了一样,多一分浪费,少一分要命。 可对面那俩货,开了挂。 他们有阵法加成。每一次砍过来,都带着整个大阵的力量,沉得要死。 就跟你打游戏,你操作再好,对面是个氪金玩家,一刀下来带属性攻击,你怎么玩? “噗!” 一道刀气没躲开,擦着他胳膊过去了。 月白色的袖子,当场裂开一个口子。 一串血珠子飞出来,在那身白衣服上,开出一朵小红花。 他身子停了那么零点一秒。 另一个弟子的鞭子就到了,跟条毒蛇似的,直接卷向他的脚脖子。 顾-剑辰一个转身,躲开了。 可那鞭子尾巴,还是在他小腿上抽了一下。 一道黑印子,出现了。 这情况,落在远处那些看热闹的人眼里,就是四个字:要完犊子了。 “他快不行了!血都出来了!” “加大力度!别让他歇气!今天就把他办了!” 周通在阵法外面喊,嗓子都快喊劈了,那叫一个兴奋。 很快,顾剑辰就“不行”了。 本来还挺潇洒的身法,现在跟卡了帧一样,一步一顿。 身上开始出现各种口子,深的浅的,长的短的。 他一边打,一边在心里算。 这道伤,得划在这里,看着吓人,血流得多,但不能伤到筋脉。 那一下,得挨得实一点,得让那些看热闹的孙子们闭嘴,让他们知道老子是真的在“拼命”。 对,还得影响一下“后续演出”的情绪铺垫。 他打得那叫一个“惨烈”。 终于,在挡开一把剑之后,他故意露出了一个大空当。 整个人跟断了电一样,僵在那儿了。 这个机会,谁能放过? 周通肯定不能。 他脸上的笑,已经不是笑了,是脸部肌肉集体抽搐。 他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一巴掌对着顾-剑辰的后心就拍了过去。 那巴掌上,带着火。 “给老子死!” “噗——!” 顾-剑-辰一口老血,结结实实地喷了出来。 那血在空中,散成一片红雾。 他整个人,跟个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撞在那个光罩上,然后软趴趴地滑下来,摔在地上。 后背弓着,跟只煮熟的虾米一样,气儿都没了。 “唉,还是打不过啊。” “可惜了,长得那么帅,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 远处那帮围观群众,开始发朋友圈了。哦不,是开始议论了。 一个个嘴上说着可惜,脚底下跟生了根一样,谁也不动。 都觉得,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 离这里不知道多远的某个地方。 一片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谢清寒正跟疯了一样往前飞。 突然,她身子一停,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心口,开始疼。 不是胡思乱想,也不是走火入魔。 那感觉,就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穿过她的胸膛,一把攥住了她的心脏。 那手还在用力,想把那颗为他跳动的心,捏爆! 她留在顾剑辰身上的那个神魂印记,本来就因为离得远,信号跟山里的手机似的,只有一格。 现在,那一格信号,开始疯狂闪红灯,还发出“滴嘟滴嘟”的警告! 随时都要断线! 这是命根子被人刨了的信号! 谢清寒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比昆仑山顶上那几万年都没化过的雪,还要白。 “辰儿!” 她喊了一声。 那声音,都不是从嗓子眼出来的,是从她裂开的魂里挤出来的。 她再也装不了什么高冷,也顾不上什么理智了。 她那身仙气飘飘的白衣服上,腾地一下,烧起了白色的火! 她在烧自己! 烧她的修为,烧她的命! 她疯了。 她对着前面的空间,一伸手,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整个人化作一道被白火包着的光,钻了进去。 她的速度,已经不讲道理了。 什么空间,什么法则,在她面前,都是纸糊的。 山,撞碎。 河,蒸发。 有不长眼的宗门大阵挡路? 一起碎。 挡我者,死。 …… 轮回台前。 顾剑辰趴在地上,看着跟死狗一样。 他脑子里,却响起了最好听的声音。 【叮!警告!警告!目标谢清寒情绪出现剧烈波动!‘恐惧’、‘心痛’、‘悔恨’等多种负面情绪已突破系统阈值!】 【卧槽!宿主你干了啥!这情绪值爆表了啊!】 【紧急结算程序启动……】 【恭喜宿主!获得天道级奖励:根骨纯净度提升百分之二十!洗髓伐经豪华套餐,现在启动!】 一股热乎乎的东西,瞬间从他身体里炸开,流遍了四肢百骸。 他能听见自己骨头“咔吧咔吧”响。 那感觉,就好像有个神仙工匠,把他全身骨头都敲碎了,然后用最好的材料,给他重新拼了一副。 每一条经脉,都被拓宽了,加固了,跟新修的高速公路似的。 后心那个能把人打废的掌印,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肉眼可见地开始恢复。 但他没让它恢复。 他强行把那股改造的力量给压下去了。 他不但不让伤口好,还调动起身体里剩下那点可怜的灵力,去撕扯刚刚开始长好的肉。 血,必须流。 戏,必须真。 他扶着清霜剑,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周通那几个人,慢慢围了上来。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那种猫抓到老鼠之后,不着急吃,先玩一会儿的表情。 “顾剑辰,你师尊呢?怎么还不来救你啊?” “我看啊,她是不要你这个拖油瓶咯!” 顾剑辰抬起脸。 血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 他却笑了。 那笑,看着挺惨,但里面的意思,是“你们都是垃圾”。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又把剑举了起来,对着一个弟子就刺了过去。 那个弟子一看,乐了。 都这样了还打? 他随便举起剑一挡,另一只手变成爪子,对着顾剑辰的喉咙就抓了过去。 可顾剑辰这一剑,是假的。 就在两把剑快要撞上的时候,他手腕一沉。 对方的剑,改变了方向。 嗤啦——! 那把剑,结结实实地划开了他的胸膛! 月白色的衣服,彻底裂开。 一道从左肩膀到右边肚子的口子,深得能看见骨头。 血,跟喷泉一样涌出来。 他半边身子,瞬间就红了。 真他妈疼。 但他尝到了甜味。 是师尊的恐惧,和悔恨。 真甜。 他借着这一剑的力道,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一步。 两步。 三步…… 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了一个又冰又硬,还带着一股子死气的东西。 他退到了那个叫轮回台的破石台子边上。 他身后,没路了。 他靠着石台,慢慢滑了下去。 手里的清霜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45章:开席!这波我请全场吃席,师尊买 轮回台前,光网如牢笼,一寸寸收紧,空气粘稠,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周通步步紧逼,手中火焰长刀的烈焰,映照着他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脸。 “结束了,顾剑辰。” 他居高临下,声音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那位高高在上的师尊呢?怎么,到了这般田地,还不见她来救你这个孽徒?” 身后,幸存的天衍宗弟子也围了上来,个个面露贪婪。 “周师兄,跟他废话什么!先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对!我看他那张脸早就不爽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弟子搓着手,死死盯着顾剑辰腰间的剑:“还有他那把剑,一看就不是凡品,扒下来!”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天罗阵的光芒愈发刺眼,将顾剑辰最后的立足之地,也压缩到极致。 周通的长刀缓缓抬起,刀尖的烈焰已快触碰到顾剑辰的咽喉,灼热的气息烫得他皮肤生疼。 绝境。 死局。 靠在冰冷的轮回台上,顾剑辰却缓缓抬起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依旧俊美得令人心悸。 他看着眼前这群丑陋的嘴脸,听着他们拙劣的表演,识海中却在慢条斯理地品尝。 周通的嫉妒,是隔夜的陈醋,酸得倒牙。 那个尖嘴猴腮的,贪婪是没洗干净的猪下水,腥膻扑鼻。 真是……倒胃口。 还是师尊的情绪够味,哪怕是痛苦,也是用天山雪莲和千年寒玉精心熬制,清冽苦涩,回味悠长。 眼前的这些,只配当个漱口的添头。 想到此,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笑了,堪称灿烂。 “你们……就这点本事?” 那声音很轻,带着血沫,却像一根冰针,扎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周通脸上的得意凝固了。 一个将死之人,哪来的底气? 这眼神,不似求饶,反倒像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顾剑辰做出了一个让全场肝胆俱裂的举动。 他手中那柄本已脱力的【清霜】剑,剑柄在掌心一转,剑锋倒悬。 不刺向任何一个敌人。 而是快如流星,狠狠划破了自己的左手掌心! 嗤! 寒光一闪。 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沿着白皙的掌心纹路蔓延。 紧接着,他将那只流淌着鲜血的手掌,重重地、决绝地,按在了身后的轮回石台之上! 这动作,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疯了!” “他想干什么?!” 远处的围观人群中,终于有人认出了这座石台的来历,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轮回台!那是轮回台!” “以身家性命为引,以精血神魂为祭,强行激活轮回台?他会被狂暴的时空之力瞬间撕成碎片的!” 周通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针尖。 他怎么也想不到,顾剑辰宁愿选择这种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自绝方式,也不愿死在他们手上! “疯子!”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中的狂喜被一股莫名的恐惧取代。 顾剑辰的鲜血,是滴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这座沉寂万年的石台。 嗡—— 一声来自远古洪荒的低鸣,响彻天地。 古老晦涩的符文,从他手掌按压之处开始,一个接一个被鲜血点亮,蜿蜒的血色脉络迅速爬满整座石台。 妖异的血色光芒,自石台中心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幕。 轰隆! 一股恐怖到极致、足以让天地失色的时空之力,从轮回台中央猛然爆发! 那张坚不可摧的天罗阵光幕,在这股纯粹蛮横的力量面前,脆弱如纸,连一声哀鸣都未发出,便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不——!” 周通等人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他们离得太近了。 狂暴的时空乱流,是一只无形的巨兽,张开大口将他们吞噬。 几人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稻草,护体灵光层层破碎,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巨力撕扯着抛飞出去。 “噗通!噗通!” 他们重重摔在百丈之外的戈壁上,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声息,死状凄惨。 风暴的中心,一片死寂。 顾剑辰缓缓站直了身体,依旧站在原地。 破碎的月白衣袂,在肉眼可见的时空乱流中狂舞,猎猎作响。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不断被脚下贪婪的石台吸收。 他神情漠然,那张俊美的脸上再无半分情绪,像一尊主动献祭给远古的祭品。 远处的看客们,早已被这般的力量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向更远处逃去,生怕被波及分毫。 无人注意到,风暴中心的顾剑辰,识海中正奏响着最华美的乐章。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绝望’、‘癫狂’情绪波动达到历史峰值!】 【警告!目标情绪彻底崩溃,正在不计代价燃烧道基与神魂,空间坐标已锁定,预计一炷香之内抵达!】 【系统结算中……】 【恭喜宿主!获得终极奖励:神魂本源强化+30%!】 【恭喜宿主!《逆心魔典》第二层,解锁!】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在他神魂深处轰然炸开。 他的灵魂,仿佛被浸泡在最温暖的泉水中,每一寸都在被滋养、被重塑、被拔高。 而他品尝到的,是师尊那份浓稠到化不开的绝望。 苦涩,冰冷,却又带着毁天灭地的灼热。 这滋味,无与伦比。 这才是真正的盛宴。 顾剑辰缓缓抬起手,任由一道道撕裂空间的时空裂缝,从他的指尖划过。 这些能轻易绞杀窥道境修士的恐怖力量,此刻却温顺得是他指间的宠物。 他沐浴在轮回台的血光与时空风暴之中,是这片毁灭天地的主宰。 周通他们,不是戏台子。 他们只是点燃这场烟火的,一根微不足道的引信。 而这场盛大烟火,真正的观众,只有一人。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际,嘴角的笑意,冰冷又温柔。 “师尊,弟子为你备好的大戏,可还喜欢?” 他在等。 等他的师尊,跨越万里山河,来拥抱她亲手造就的,这个最完美的杰作。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46章:师尊别哭,我好像恨错人了 血色光柱贯穿天地,整个秘境空间都在哀嚎。 山峦倾倒,大地被撕开纵横交错的伤疤。 天空的穹顶布满裂纹,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 末日降临。 可怖的时空之力,足以将窥道境大能都碾成齑粉,此刻却温顺得像是找到了主人的猎犬。 它们化作亿万条血色丝线,非但没有伤害顾剑辰,反而轻柔地将他包裹,形成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 这更像是一场迎接君王回归的盛大礼赞。 顾剑辰的意识,被一股浩瀚而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躯壳中猛地抽离,投入了一条奔腾不息的时光洪流。 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如同破碎的星辰,在他神魂周围急速旋生旋灭。 他看见昆仑的雪,东海的潮,凡人王朝的兴衰更替。 也看见了修士们为了一卷功法、一枚丹药而厮杀的丑陋嘴脸。 万载光阴,一晃而过。 忽然,所有流动的画面尽数定格。 场景骤然清晰。 还是昆仑之巅,却是他记忆中最不愿触及的模样。 天空是浓稠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 熟悉的琼楼玉宇已成断壁残垣,血水汇成溪流,浸透了每一寸土地。 他看见了“自己”。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以为能一剑破开苍穹的少年,此刻正了无生机地倒在血泊里。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剑。 一把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剑。 剑身如一泓秋水,剑柄处镶嵌着一枚冷月宝石,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是师尊谢清寒的佩剑——【霜月】。 随即,他看见了谢清寒。 她抱着“自己”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一身白衣被鲜血染透,早已不见了仙道至尊的半分清冷与威仪。 她神情崩溃,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沾染着地上的尘泥与血污。 泪水,从她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凤眸中,决堤般滚落。 她的悲伤,她的绝望,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浓烈,甚至跨越了时光的阻隔。 让此刻身为旁观者的顾剑辰,都感到了一阵源于神魂的窒息。 这便是“真相”。 是他复仇的根源,是他一切谋划的起点,是他所有痛苦与快感的食粮。 他一直以来,都在期待着亲眼看见这一幕,期待着将这份刻骨的恨意,再度淬炼得更加锋利。 然而,就在下一刻。 一个声音,冰冷、死寂,不属于这世间任何生灵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直接在痛不欲生的谢清寒脑海中响起。 通过这片混乱的时光记忆,顾剑辰也“听”到了。 【主线任务:抹杀天命之子·顾剑辰,已完成。】 【奖励结算中……】 这声音,像一盆兜头的冰水,浇灭了顾剑辰心中刚刚燃起的复仇火焰。 什么? 他的念头还没来得及转动,那个机械音便再度响起,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冷酷。 【检测到宿主·谢清寒严重违规,动用禁忌情感,试图复活目标。】 【惩罚程序启动……】 【系统将强制剥离宿主情感,重塑道心……】 轰——! 顾剑辰的神魂,仿佛被一道九天神雷,结结实实地劈中! 识海之内,天翻地覆。 宿主……谢清寒? 系统? 她也有系统? 抹杀天命之子……顾剑辰? 我,是她的任务目标? 他一直以为的,那个高高在上、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仇人。 那个他恨之入骨,将折磨她、摧毁她作为毕生追求的师尊。 竟然……竟然和自己一样? 也只是一个被“系统”操控的,身不由己的棋子?! 不,甚至比他更不堪! 他顾剑辰的系统,是辅助他复仇。 而她的系统,却是逼着她,亲手杀死自己最珍视的徒弟! 不仅如此,在他死后,她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谓的“禁忌情感”想要复活他。 为此,违抗了那个冰冷的“系统”,并遭受了“强制剥离情感”的惩罚! 他所有的恨意,他精心导演的每一场戏,他品尝过的每一次师尊的痛苦、愧疚与心痛…… 那份让他沉醉其中,获得无上快感的“情绪美食”。 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烙铁,反噬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的复仇,他一直以来坚不可摧的信念,他赖以为生的驱动力…… 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山崩地裂般的动摇。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诛心”,他自以为是的“攻心”,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他以为自己是执棋的猎手,享受着将师尊拉下神坛的变态快感。 到头来,他和她,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两枚棋子。 甚至,他这枚棋子,还在不知情地,疯狂攻击着另一枚曾想保护他的棋-子,并为此沾沾自喜。 荒谬。 何其的荒谬! 顾剑辰神魂深处,那本该因《逆心魔典》第二层解锁而带来的狂喜,瞬间被一种更为庞大、更为冰冷的虚无所吞噬。 那浓稠的、化不开的绝望,不再是甘美的蜜酒,而是穿肠的剧毒。 这毒,不是来自谢清寒。 是来自那个藏在更深处,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真正的……幕后黑手! 周遭的时光洪流开始褪去。 顾剑辰的意识,被一股力量缓缓推回。 他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脚下是冰冷坚硬的石台,身边盘旋着温顺如猫的时空乱流。 笼罩天地的血色光柱渐渐消散。 秘境的崩溃也奇迹般地停止了。 他缓缓站直身体,破碎的月白衣袂无风自动。 他抬起左手,掌心的伤口早已愈合,光洁如初,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仿佛刚才那场献祭只是幻觉。 可只有顾剑辰自己清楚。 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碎掉了。 而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正在从那片废墟之上,悄然生长。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际。 他知道,他的师尊,他那可悲又可恨的师尊,就快要到了。 这一次,他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迎接她? 正想着,识海里那个一直很懂事、很上道的系统,此刻却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机械音里竟带着一丝……邀功般的雀跃。 【叮!宿主大获全胜!本次诛心行动,完美收官!目标情绪价值已榨干,奖励丰厚,建议宿主再接再厉,早日完成终极复仇!】 顾剑辰扯了扯嘴角,在识海中冷冷地回了一句。 “闭嘴。” 系统似乎愣了一下,不明白一向与自己配合默契的宿主为何突然翻脸。 【……宿主?】 “我让你闭嘴,听不懂?”顾剑辰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温度,“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先想办法把你给拆了?” 【……】 系统彻底安静了。 世界清静了,但顾剑辰的心却更乱了。 “顾剑辰!” 一声清冷的呼唤自天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谢清寒。 她来了。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47章:他笑了:师尊,别演了 天穹,被一道白光贯穿。 那不是撕裂,是钉杀。 一柄无形的九天神剑,将这方秘境的天与地,死死钉在了一处! 恐怖的威压,如亿万雪山崩塌,瞬间填满了每一寸空间。 先前还温顺盘旋在顾剑辰身周的时空乱流,在这股力量面前,像是遇见了君王的走卒,哀鸣着退避、消散。 一道身影,裹挟着燃尽天地的怒火与冰封万古的寒意,从裂口中冲出。 白衣胜雪,却沾染了风尘,发髻散乱,几缕青丝凌乱地贴在颊边。 那张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上,再无半分仙道至尊的清冷从容,只剩下近乎癫狂的惊惶。 谢清寒来了。 当她看见那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看见光柱之下,衣衫尽碎、浑身浴血的顾剑辰,看见他脚下那座被鲜血彻底染红的轮回台时——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煞白,死寂,比她昆仑之巅的万年冰雪,还要冰冷。 她以为,他要用自己的命,自己的魂,去与那些蝼蚁同归于尽。 他宁愿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也不愿……再等她来救他。 一股无法言喻的痛楚与绝望,像最恶毒的诅咒,冲垮了她所有理智的堤坝。 “辰儿——!” 那是一声不似人声的悲鸣,尖锐,凄厉,仿佛要将自己的魂魄都一同撕裂。 她的视线,机械般地转向了不远处,那些在轮回台余波中被震飞,此刻正挣扎着想要爬起的周通等人。 那一刻,她眼中的惊惶与悲痛尽数敛去,化作了一片虚无。 不是冰冷,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死寂。 那是神祇在俯瞰尘埃时,才会有的表情。 “伤·他·者……” 她的声音很轻,很飘,字句间却让天地法则都在颤栗。 “死。” 最后一个字落下。 谢清寒只是轻轻一挥袖。 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衣角的微尘。 轰——! 一股超越此界法则、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抗拒的意志,轰然降临! 周通,还有那几个幸存的天衍宗弟子,脸上的惊恐表情永远凝固。 他们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像被封进琥珀的虫豸。 下一瞬,他们体内的灵力,被强行蒸发。 苦修百年的修为,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坚韧的经脉,被无形的剑意一寸寸绞断,碾成齑粉。 作为根基的丹田气海,被彻底抹除,不留半点痕迹。 “噗……噗通……” 几具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和力量的烂肉,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他们没有死,却比死了更痛苦。 从此以后,他们将是连凡人都不如的废人,神魂被禁锢在这具无用的躯壳里,日夜承受道基崩毁的折磨,直到寿元耗尽。 做完这一切,谢清寒没有再看那些蠕动的烂肉一眼。 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恰好路过的蚂蚁。 她的世界,她的所有感官,她的一切,都只剩下轮回台光柱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那些远处的看客,早已被这神罚般的景象骇得魂飞魄散。 有人双腿发软,瘫倒在地,有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仙道至尊一怒,伏尸百万,天地变色。 此言不虚。 顾剑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看着她疯了一般降临,看着她因自己而绝望,看着她……轻描淡写地废掉了周通那些人。 识海中,刚刚窥见的“真相”碎片,还在翻腾不休。 【主线任务:抹杀天命之子·顾剑辰,已完成。】 【检测到宿主·谢清寒严重违规……】 【系统将强制剥离宿主情感……】 何其荒谬。 他所有的复仇,所有的谋划,所有引以为傲的“诛心”,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自己早已是猎物。 他以为自己在报复仇人,却只是在疯狂攻击另一个同样被囚禁的棋子。 而现在,这枚棋子,正不顾一切地,要来“拯救”他。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绝望守护’、‘牺牲决意’复合情绪达至巅峰!】 【情绪浓度判定:极上!】 【系统结算中……】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奖励:道心豁免(初级)!可抵御一次针对宿主道心的致命拷问。】 道心豁免? 顾剑辰的神魂深处,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 他的道心,他的信念,他赖以为生的根基,刚刚才被那所谓的“真相”冲击得支离破碎。 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的系统,却用他师尊的痛苦,奖励给他一个用来修补道心的“补丁”。 多么体贴,又多么残忍。 他看着她。 看着她伸出手,一团跳动着的,散发着本源气息的纯白色神火,在她掌心燃起。 那是她的本命神火。 用一分,便少一分道行,损一分寿元。 她竟要用自己的道基,去强行冲刷轮回台的禁忌之力! 她疯了。 为了救他这个“孽障”,这个她前世亲手杀死的“任务目标”,她彻底疯了。 血色的光柱与白色的神火,即将触碰。 轮回台那撕裂一切的反噬之力,已经让谢清寒的手掌边缘,出现细微的空间裂痕,鲜血丝丝缕缕地渗出,又瞬间被神火蒸发。 她却毫不在意。 她一步步走来,决绝地,固执地,像是要拥抱自己唯一的信仰。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双被神火映照得亮得吓人的凤眸里,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的手,带着灼热的温度,带着不惜一切的疯狂,朝着他的胸口探来。 是要……将他从这片毁灭的深渊中,拉回去。 顾剑辰没有动。 他只是抬起脸,任由额角的鲜血滑落,流过脸颊,滴落在破碎的衣襟上。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迎向了那团足以焚毁万物的神火。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平静。 在谢清寒那错愕、不解,继而转为狂喜的注视下。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抗拒。 而是用自己那只完好无损的、沾染着血污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她那只燃烧着本命神火、不惜代价要来救他的手。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没有了往日的伪装,没有了算计,也没有了刻意的脆弱。 只剩下一种,让谢清寒通体生寒的……悲悯。 “师尊。” 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的戏,演完了吗?”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48章:师尊别演了,恶心,想吐! 时间,在这一问中被斩断。 空间,连同那刚刚平息的法则,一同凝固。 谢清寒掌心那团足以焚山煮海的本命神火,剧烈一跳,光焰明灭,映得她失了血色的脸忽明忽暗。 那双燃着癫狂与决绝的凤眸,此刻只剩下茫然。 一种纯粹的、孩童般的茫然。 这感觉过分荒诞,就像耗尽心血攀上绝壁,想要拯救坠崖的珍宝。 却发现那珍宝自己长出了翅膀,反过来问她,爬得累不累。 “辰儿……你,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干涩,小心翼翼,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又或是他神魂受创,已经神志不清。 顾剑辰没有回答。 他只是握着她的手,握着她那只燃烧着道基与寿元的手。 力道不大,却有不容挣脱的意志。 那足以灼烧神魂的温度,透过他的掌心炙烤着血肉,他却毫无痛感。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用一种近乎解剖的眼神审视。 这个他恨了那么久,算计了那么久,从其痛苦中汲取无上快感的女人。 这个在他死后,不惜违逆“系统”,动用“禁忌情感”也要复活他的女人。 这个刚刚,又不计代价,燃烧道基,要将他从“轮回”中强行拉回的女人。 仇人? 恩人? 棋子。 一个和他一样,可悲又可笑的棋子。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困惑’、‘心悸’、‘惊疑’复合情绪剧烈波动!】 【情绪浓度判定:上等!】 【系统结算中……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神魂之力+5%!】 识海中,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像在为这场荒诞戏剧献上贺礼。 可这一次,那往日里能让他获得无上满足的奖励。 那股滋养神魂的暖流,却像淬了毒的钢针,扎得他神魂深处隐隐作痛。 “师尊。” 顾剑辰终于再次开口,他甚至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我说,你演的这场‘师徒情深、舍身相救’的戏,很精彩。” “不过,也该落幕了。” 轰! 谢清寒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是神志不清! 那股灭顶的绝望,伴随着被最信赖之人用利刃剖开胸膛的背叛感,再次将她淹没。 她不明白。 为什么? 她抛下一切,撕裂空间而来,燃烧道基,对抗轮回台的禁忌之力,只是为了救他。 可他,却用最残忍的言语,将她的所有付出,定义为一场——戏。 “我没有……”她的嘴唇颤抖,试图辩解,声音却破碎不成样子,“辰儿,我不是在演戏!我……” “不是?”顾剑-辰打断她。 他握着她的手,举到两人之间。 那团白色神火依旧顽固燃烧,舔舐着他的手背,发出“滋滋”轻响。 “那这是什么?” 他问,语气平静得可怕。 “用自己的本命神火,去冲刷一个根本伤不到我的阵法。用自己的道行,去换一个无关痛痒的结果。” “师尊,你告诉我。” “这不是演戏,是什么?” 谢清寒彻底僵住。 他……怎么会知道? 轮回台的反噬之力,足以绞杀任何窥道境修士,他身处风暴中心,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她无法解释,也不敢深思。 有什么东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 “我只是……怕你出事。”她的声音带上了哀求,“我怕我来晚了……” “哦?怕我出事?” 顾剑辰的笑意更深,那笑意里,却盛满了冰冷的悲哀。 就像前世那样,怕我‘死’得不够彻底吗? 这句话,他终究没问出口。 向一个连自己都被蒙在鼓里的棋子复仇,就像两个被关在斗兽场的囚徒,疯狂撕咬对方。 却对高台之上,那个抛下武器、制定规则的看客一无所知。 何其愚蠢。 他赖以为生的仇恨,精心构建的复仇大戏,在窥见真相的那一刻,已然崩塌。 剩下的,只有一片虚无的废墟,和废墟之上,一个更加庞大、冰冷的敌人。 眼前的女人……既是废墟的一部分,也是这片废墟上,唯一能与他一同仰望那个幕后黑手的同类。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翻腾的恨意慢慢沉淀,化作一种更复杂、更沉重的东西。 他松开了那份从她情绪中榨取快感的痴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清醒。 “师尊。” 顾剑辰的语气忽然缓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心疼”。 “你的手,在流血。” 谢清寒一怔,下意识低头。 这才发现手掌边缘,因强行对抗空间法则,早已被撕开一道道细密的伤口。 鲜血不断渗出,又被神火蒸发。 她从未在意过。 可此刻被他点破,迟来的痛楚,伴随他语气中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狠狠一抽。 他……还是在关心自己的? 那刚才那些话…… 就在她心中升起微弱希望的瞬间,顾剑辰接下来的动作,将她再次打入冰窟。 他没有松手。 而是用另一只手,不容抗拒地,覆盖在她燃烧着神火的手背上。 掌心贴着手背。 手指一根一根地,强硬地,让她松开紧握的拳。 “把它,熄了。” 他说,像是在命令,又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谢清寒身体剧烈一颤。 熄灭本命神火?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这是她赎罪的唯一方式,是她汹涌的爱意与悔恨唯一的出口! “不……” 她本能地拒绝,想要抽回手。 可顾剑辰的双手有如铁钳,纹丝不动。 “师尊。” 他俯身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一字一句。 “你再演下去,我就真的要死了。” “不是死在轮回台上。” “是恶心死的。” 最后三个字,轻如羽毛,却重逾万钧,砸得谢清寒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 她看着他。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俊美到让她心痛的脸。 那张脸上,没了平日里伪装的脆弱与偏执,也没了刚刚那冰冷的嘲讽。 只剩下一种,她无法读懂的疲惫。 一场演了太久的戏,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个观众的耐心。 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疯狂,所有的自我感动。 在他这句话面前,都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自作多情的独角戏。 小丑。 原来,她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巨大的无力感,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 掌心那团跳动不休的白色神火,光芒剧烈闪烁几下,终究,带着无尽的不甘与委屈,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最终,彻底熄灭。 在神火消失的刹那,顾剑辰松开了手。 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看着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那只血肉模糊、不住颤抖的手。 识海中,那份名为“悲悯”的情绪,如此清晰,又如此陌生。 他没有再看她。 转身,走向这片已经沦为废墟的秘境深处,只留给谢清寒一个破碎而孤绝的背影。 背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但一道极轻的、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却顺着风,飘进了谢清寒的耳朵里。 “下一个目标,该选谁呢?” “王都的公主?还是……魔宗的圣女?” “呵,都一样。”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49章:猎人放下枪,开始演小猫 那道背影瘦削孤绝,每一步,都踏在谢清寒心尖。 她伸手欲抓,指尖穿过的,却是冰冷的空气。 就在顾剑辰的身影将被乱石与尘埃吞没时,他识海深处,沉寂许久的系统,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叮!警告!宿主窥探世界核心因果,触及禁忌法则!系统保护模式启动!】 一连串冰冷的机械音,在他神魂中接连炸响。 【叮!保护模式启动成功!正在解析核心因果……解析完毕!】 【恭喜宿主!解锁全新主线任务!】 顾剑辰的脚步,蓦地一顿。 他停在原地,没有回头。 【主线任务:神罚下的“对不起”】 【任务描述:让她,为你前世的陨落,以及她身为“棋子”时对你施加的所有痛苦,亲口道歉。】 【任务解析:此道歉,将成为刺向【收割者系统】的第一把因果之矛。此道歉,将彻底动摇谢清寒的道,也是你为她种下‘心魔’,将她从‘棋子’彻底转化为你‘同谋’的关键一步。】 【任务奖励:???(与道歉时的‘愧疚’情绪烈度直接挂钩)】 【失败惩罚:无。】 …… 顾剑辰彻底愣住了。 让谢清寒,道歉? 这个任务,在踏上轮回台之前,是他所有谋划的终点,是他复仇乐章最华丽的休止符。 他曾无数次幻想,要如何将她逼入绝境,如何让她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说出那句“对不起”。 可现在,窥见了那荒谬而残酷的“真相”…… 他梦寐以求的奖赏,此刻却化作最恶毒的诅咒。 让她道歉,为了什么? 为了她身不由己地,执行了另一个系统的“抹杀”指令? 为了她在那之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违逆规则将他复活? 这不是复仇。 这是逼着一个受害者,亲手撕开自己最血腥的伤疤,逼她回忆如何沦为凶器,如何斩碎挚爱。 这是把两颗被操控的心绑在一起,凌迟。 身后传来脚步声,迟疑,卑微,透着一股将碎的脆弱。 谢清寒跟了上来。 她走到他的身后,停住,不敢再靠近。 “辰儿……”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顾剑辰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他能“看”到,从她身上弥漫出的情绪,不再是先前浓烈滚烫的暗紫色岩浆,也不是炽热辛辣的赤红。 而是一种……他从未“品尝”过的,死灰色雾气。 冰冷、苦涩,带着铁锈味。 是她的心在滴血。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心如死灰’情绪波动……】 【情绪浓度判定:中上。】 【系统结算中……获得奖励:清心玉露一瓶。】 讽刺至极。 她的心如死灰,换来了能让他静心凝神的灵药。 他心中那片名为仇恨的焦土,第一次,生出动摇。 谢清寒见他不动,小心翼翼绕到他的身前。 她不敢看他的脸,垂着眼帘,视线落在他破碎的衣衫和已经结痂的伤口上。 她伸出完好的左手,想要触碰,却又在半空停住,生怕自己的触碰会引起他新的厌恶。 “你的伤……”话未过半,已然哽咽。 顾剑辰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手,抓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 谢清寒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没有用力,只是牵引着,让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的伤痕上。 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冰凉的皮肤。 谢清寒如遭电击,猛地想抽回手。 顾剑辰没有让她得逞。 “师尊不是要检查弟子的伤势么。”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谢清寒僵住了。 她任由他握着,指尖在他的胸膛上,小心探查。 灵力如细流,探入他的经脉。 还好……除了灵力耗尽,有些脱力,剩下的,都只是皮外伤。 道基稳固,神魂凝实,甚至比之前……还要强韧。 那颗自他踏上轮回台起,就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带着无尽的疲惫与酸楚,缓缓落回原处。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只要他没事,比什么都好。 她收回手,决绝与冰冷重新回到脸上。 她不再看顾剑辰,而是转身,清冷的凤眸扫过远处那些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各宗修士。 “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句。”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仙道至尊不容抗拒的威严。 “天衍宗,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落下,她不再停留。 她走到顾剑辰身边,弯腰,不顾他的意愿,将他打横抱起。 动作很轻,很稳,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顾剑辰的身体,在被她抱起的瞬间,微微僵硬。 他想挣扎,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只是闭上眼,将头偏向一边,靠在她冰冷,却又带着熟悉草木清香的怀里。 他累了。 不是身体的疲惫,是神魂深处那根紧绷的弦,在窥见真相后,彻底断裂带来的虚无感。 谢清寒抱着他,一步踏出。 空间在她面前温顺地裂开一道缝隙,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秘境,和一群劫后余生、面如死灰的看客。 然而,谢清行不知道的是。 在她带着顾剑辰离开后不久,几道不起眼的影子,便从角落里悄然溜走。 几枚用特殊手法炼制的传讯玉符,被无声捏碎。 “昆仑仙尊为爱徒冲冠一怒,血洗天衍宗。” “顾剑辰血祭轮回台,疑似勘破前世天机,道心大成。” 一条条足以震动整个修真界的消息,通过无数个看不见的渠道,不胫而走,掀起滔天巨浪。 …… 昆仑的疾风,拂过耳畔。 顾剑辰靠在谢清寒的怀里,感受着她平稳的心跳,和那具看似单薄,却坚实得可怕的臂弯。 他的脑中,正在疯狂推演。 【主线任务:神罚下的“对不起”】 这个任务,是陷阱,也是钥匙。 是那个幕后的【收割者系统】,为他设下的新的角斗场。 它要看的,无非是两枚棋子更精彩的自相残杀。 可同时,它也给了他一把,能真正撬动棋盘的,名为“因果”的武器。 这个“对不起”,他要如何拿到? 直接逼问?只会让她在痛苦和茫然中彻底封闭自己,甚至道心崩溃。 用过去的手段,继续折磨她,让她愧疚?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有些……下不去手。 那份从她痛苦中汲取快感的痴迷,在真相的冲击下,已经蒙上了一层灰。 那美食,不再甘甜。 那么…… 顾剑辰的脑海中,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开始慢慢成型。 或许,他可以换一种方式。 一种,更能让她心甘情愿,更能让她在绝对的清醒中,说出那三个字的方式。 只是这个方式,需要一个引子。 一个,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重新对他建立起“信任”的引子。 他缓缓睁开眼。 “师尊。” 谢清寒的身体,明显地一顿,低头看他。 “我冷。”他说。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50章:魔君的谎言,仙尊的绝路 昆仑的疾风,拂过耳畔。 那两个字,是情人间的耳语,也是刺骨的寒风,瞬间抽干了谢清寒周身所有的温度。 「师尊,我冷。」 她抱着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收紧。 环绕周身的灵力屏障剧烈波动,光芒疯狂闪烁、扭曲。 罡风倒灌,割在顾剑辰的脸上,带来真实的刺痛。 谢清寒浑身一僵,犯了天大错事的孩童般,慌忙调整灵力。 可越是心急,那平日里挥洒自如的力量就越是笨拙,险些让她抱着顾剑辰的身形都晃了一晃。 喉咙干涩,她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的怀抱,她的灵力,她仙道至尊的修为,在这一声「我冷」面前,竟如此无能,如此可笑。 这个认知,比轮回台的反噬,比燃烧道基的痛楚,更让她锥心刺骨。 顾剑辰没有再说话。 他更深地埋进她怀里,放弃了所有挣扎,准备在冰雪中沉眠。 他能清晰地“品尝”到,从谢清寒身上疯狂涌出的情绪。 不再是先前那种滚烫的占有欲,而是一种全新的滋味——绝望的苦涩,混杂着笨拙的惊慌。 一杯打翻的苦药,狼狈不堪,却又透着孤注一掷的真诚。 真有意思。 顾剑辰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微微扬起。 原来剥去她那层高高在上的仙尊外壳,撕开她自我感动的“救赎”伪装,剩下的,竟是这般手足无措。 他看似寻求庇护,实则用最温顺的姿态,划下最冷酷的界限。 你不是要救我么?你不是能为我对抗天地么? 可现在,我只说冷,你却连这点微不足道的暖意,都给不了我。 谢清寒抱着他,如同抱着一块正在失去温度的万载寒冰。 她低头,看着他苍白的侧脸,那双曾燃着癫狂与决绝的凤眸,一点点被无边的茫然与死寂覆盖。 …… 他们离开后良久,那片沦为废墟的秘境,并未能长久享受死寂。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黑,毫无征兆地自虚空中降下。 那不是暗,而是一种能吞噬光线、扭曲法则的存在。 魔气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连地上残留的血腥气,都被冻结。 黑气散去,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轮回台前。 来人一袭玄色长袍,衣摆用暗金丝线绣着繁复的魔纹,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 他随意站着,那股与生俱来的、凌驾万物之上的邪肆与傲慢,便让这片经历过神罚的天地,都黯然失色。 魔道少主,夜煌。 他扫了一眼地上蠕动抽搐的残躯,眉头微蹙,不是怜悯,而是嫌弃。 他的注意,很快被那座古老的石台吸引。 轮回台上,血迹尚未完全干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精纯到让他都心惊的时空气息。 有人以自身为祭,强行激活了轮回台? 夜煌缓步走上石台,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在最浓稠的一滩血迹上,轻轻蘸了一下。 他将指尖凑到鼻下,闭上眼,深深嗅闻,脸上露出品鉴绝世佳酿的神情。 「金仙之躯,竟能承载如此磅礴的轮回之力……」 他低语,随即伸出舌尖,将指尖那点殷红的血渍,慢条斯理地卷入口中。 血气在味蕾上炸开,带着不屈的、锋锐的剑意,还有一丝……让他无比熟悉又渴望的,“另一边”的气息。 夜煌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病态而迷醉的笑意。 「有趣,真是有趣。」 「顾剑辰……昆仑这一代的天骄么?」 「不,你不是天骄。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他摊开手掌,一股与谢清寒截然不同,却又隐隐同源的力量,从他掌心弥漫。 谢清寒的力量是清冷的月华,意在守护与重塑;而他的力量,则是吞噬一切的黑洞,充满了掠夺与掌控。 嗡—— 轮回石台感应到了同类的召唤,发出低沉的共鸣。 石台之上,光影流转,模糊浮现出一道残影。 一个白衣青年,浑身浴血,以身为引,将手按在石台中央,决绝地开启了通往禁忌的门户。 画面一闪即逝。 「魔头!」 一声嘶哑的、饱含恨意的怒吼,打断了夜煌的兴致。 是天衍宗的长老周通,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撑起上半身,目眦欲裂。 「你……你和谢清寒……果然是一伙的!」 「好一个昆仑仙尊!为了你的宝贝徒弟,竟不惜与魔道勾结!昆仑的列祖列宗若是知晓,定会……」 话没能说完。 夜煌眉峰微蹙,被一只聒噪的苍蝇扰了清净。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弹出指尖。 嗤。 一道凝练的魔气,悄无声息地洞穿了周通的眉心,将他所有遗言都钉死在喉咙里。 周通的身体,重重倒下,彻底没了声息。 夜煌这才慢条斯理地转身,走向角落里那几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如泥的幸存者。 他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蹲下身,与其中一个抖得最厉害的修士平视。 「怕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们应该感谢我,为你们带来了真相。」 那名修士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疯狂摇头。 夜煌嫌恶地后退半步,笑容却愈发灿烂。 「回去,告诉你们各自的宗主,还有天下所有想知道真相的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句足以让整个修真界天翻地覆的箴言。 「就说,昆仑的谢清寒,与我魔域,共启轮回。」 「她,是这个新时代的……引路人。」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那些烂泥般的活口。 一枚刻着诡异魔纹的纯黑令牌,从他袖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是魔域少主的信物。 做完这一切,夜煌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烟,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原地。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废墟,一个足以颠覆仙道秩序的谎言,和一枚,不容置疑的证据。 夜煌的身影融入黑暗,唇角那抹笑意却愈发真实。 “谢清寒,顾剑辰……一个完美的挡箭牌,一个完美的祭品。” “这盘棋,该由我来执子了。” 远方天际,一道传讯剑光划破夜色,直奔天下正道第一宗门——天剑山。 剑光中,只有一个字。 “叛”。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51章:师尊的丹药,弟子受不起 昆仑归途,死寂无声。 谢清寒的剑光快到极致,护身灵力隔绝了罡风,在她与他之间,辟出一方绝对静谧的狭小天地。 这过分的安静,比任何喧嚣都更窒息。 顾剑辰阖眼靠在她怀中,状似虚弱,实则《逆心魔典》已运转到极致。 他不再是“品尝”情绪,而是在“解读”她。 他能清晰“看见”,那片代表后怕与恐惧的铅灰色雾气中,正滋生出一种全新的情绪——带着自我厌恶的,深沉苦涩。 她在厌恶自己的无力。 厌恶自己竟让他陷入险境,更恐惧他在轮回台上,窥探到了何种令他性情大变的“真相”。 这份陌生的情绪,让顾剑辰第一次,对这个“仇人”产生了一丝计划外的、细微的“不忍”。 他的复仇剧本里,可没这一笔。 就在这一丝“不忍”升起的瞬间,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开。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产生‘自我厌恶’、‘恐惧被抛弃’等复合情绪!情绪烈度:危险级!】 【奖励结算中……奖励:情绪感知敏锐度+10%!】 顾剑辰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这该死的系统。 连他自己的一丝动摇,都成了催化对方痛苦、换取奖励的燃料。 他忽然觉得讽刺,也索然无味。 云雾缭绕的天枢峰遥遥在望。 谢清寒抱着他,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回寝殿,将他小心安置在千年冰玉床上。 那张床能温养神魂,是她平日打坐之地。 “都下去。”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殿内侍女闻言,头也不敢抬,躬身行礼后,脚步匆匆地退出大殿,合拢了沉重的殿门。 寝殿内,重归死寂。 谢清寒亲自为他渡送灵力,指尖颤抖着,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那轻柔的动作,是在对待一件一触即碎的珍宝。 顾剑辰继续扮演着昏睡的角色,任由她施为。 他的意识,却沉入识海,飞速分析着轮回台所得的情报,以及那个棘手的“对不起”任务。 直接逼问,只会让她道心崩溃。 继续折磨,自己却已生出厌倦。 这场复仇,在窥见幕后黑手的那一刻,就变了味道。 谢清寒凝视着他苍白俊美的睡颜,清冷的凤眸里,情绪翻涌。 有刻骨的愧疚,有失而复得的后怕,更多的,是一种要烧熔理智的、偏执疯狂的占有欲。 她留在他身上的神魂印记,因他的“濒死”而烙印得更深,几乎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 她能感到,他的生命气息正在平稳,那股疏离感,却是一根毒刺,狠狠扎在她心上。 她暗中下定决心。 无论他看到了什么,无论他将来会如何。 她都绝不会再给他第二次,离开自己半步的机会。 他要么成神,要么,就与她一同堕入无间地狱。 再无第三条路。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九转还魂丹。 纵使只剩一缕残魂,也能重塑肉身,是修真界梦寐以求的圣药。 她指尖微动,丹药化作一道温润的流光,就要送入顾剑辰的唇间。 就在此刻,那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顾剑辰,睁开了眼。 他眼眸清明,没有半分刚醒的迷蒙。 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悬停在自己唇前半寸的丹药流光,也看着她僵在半空的手。 谢清寒的身体绷紧了。 “辰儿,你醒了?快,把这个服下,对你的神魂有好处。”她试图让语气温和,却掩不住颤抖。 顾剑辰没有回应。 他只是转动眼珠,看向她,然后,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他偏过了头。 用最安静的方式,避开了那枚价值连城的丹药。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谢清寒的脸上。 她所有的关切、补偿、珍宝,都被他用这种最轻描淡写的方式,拒之门外。 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伤人。 “为什么?”她的手还举在那里,声音沙哑。 顾剑辰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手,却不是去接那丹药,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 他掌心温度微弱。 “师尊的丹药,太贵重。” 他语气平淡,陈述着一个事实。 “弟子,受不起。” 四字,如四柄冰锥,钉入谢清寒的心脏。 她看着他,看着那张依旧俊美却满是疏离的脸,看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那只手没有用力,只是搭在那里,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将他们彻底隔开。 “没有什么受不起的!”她脱口而出,情绪有些失控,“我的所有,都是你的!只要你能好起来……” “好起来?”顾剑辰打断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像在咀嚼一个笑话。 他松开她的手腕,撑着冰玉床,缓缓坐了起来。 衣衫滑落,露出胸膛上狰狞交错的伤疤,那是轮回台留下的烙印。 他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眼。 那双墨色的瞳孔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让她恐惧。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道心大成,修为精进,甚至窥破了天机。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他都比以前更“好”。 可她宁愿他还是从前那个会冲她偏执撒娇、会用尽手段只为博她关注的少年。 “师尊。”顾剑辰再次开口,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困惑。 “你不是一直希望弟子能早日独当一面,能勘破大道么?” “如今,弟子做到了。”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他话音落下,视线扫过她手中那枚九转还魂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此丹能救残魂,却救不了心魔缠身之人。” “师…尊…,你说对吗?”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52章:人在昆仑,师尊刚为我叛出宗门 那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刺破了寝殿内虚假的温情。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谢清寒高高在上的仙尊躯壳,被这句话轻易地剥离开来。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自我感动,都在他平静无波的注视下,显得滑稽又可悲。 悬停在她指尖的那道丹药流光,随着她心绪的剧烈震荡,明灭不定,最终,彻底黯淡下去。 那颗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九转还魂丹,就那样失去了所有灵光。 重新变回一枚朴实无华的丹丸,从她僵硬的指间滑落。 啪嗒。 丹药滚落在冰玉床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谢清寒的神魂之上。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产生‘信念崩塌’、‘自我怀疑’、‘恐慌’等强烈复合情绪!】 【情绪烈度评定:极危!】 【奖励结算中……恭喜宿主获得神通:《言灵之咒》(初阶)。注:言语即为力量,可对道心不稳者造成真实伤害。】 顾剑辰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一闪而逝的讥诮。 言灵之咒? 真是绝妙的讽刺。他刚刚用最简单的话语,将她的道心撕开了一道口子,系统便送来了能将这道口子,变成万丈深渊的武器。 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继续扮演一个“懂事”的好徒弟。 “师尊?”顾剑辰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他伸手,将那枚滚落的丹药捡起,小心地捧着,递回到她面前,“丹药掉了。” 谢清寒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她不敢去看那枚丹药,更不敢去看顾剑辰的脸。 她怕看到他眼底深处,那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的,名为“通透”与“怜悯”的东西。 寝殿的大门,就在这时被叩响了。 咚、咚、咚。 声音急促,带着惶恐。 “滚!”谢清寒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暴怒与杀意。 门外的侍女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可没过多久,一道金色的传讯符,却强行穿透了殿门禁制,悬浮在谢清寒面前。 这是宗门最高级别的紧急传讯。 谢清寒的指尖,凝结着冰霜,她本想将这东西直接捏碎。 可顾剑辰却开了口。 “师尊,看看吧。”他坐直了身体,苍白的脸上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或许,是与弟子有关的事。” 他的话,像魔咒,让谢清寒无法抗拒。 她深吸一口气,灵力注入传讯符中。 嗡—— 一道光幕,在殿内展开。 光幕之上,并非文字,而是一段用法力烙印的、无法作伪的残影。 背景,正是那座血迹斑斑的轮回台。 一个俊美妖异的玄衣男子,立于台上,正是魔道少主,夜煌。 紧接着,一句狂悖到极点的话,伴随着夜煌那张带着邪气的笑脸,响彻整个寝殿。 “顾剑辰的血,是本座尝过最甜美的佳酿。” “他的命,本座预定了。” “烦请谢至尊,将我的‘藏品’洗刷干净,本座不日,将亲临昆仑,登门认领!” 话音落下,光幕消散。 寝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剑辰依旧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夜煌口中那个被当作战利品和收藏品宣示主权的人,不是他。 而谢清寒,她周身的气息,已经从先前的崩溃与茫然,转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一种冰冷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杀意。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凤眸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深渊般的暗沉。 她没有质问顾剑辰为何会与魔子扯上关系。 也没有去思考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夜煌。 将那个敢于觊觎她珍宝的男人,挫骨扬灰,神魂俱灭。 可还没等她起身,第二道、第三道……接连十几道传讯符,争先恐后地穿透禁制,如同催命符一般,悬浮在她面前。 每一道,都代表着昆仑一位手握大权的长老。 “师尊,看来,昆仑很热闹。”顾剑辰轻声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 谢清寒闭上眼,随手点开其中一道。 天剑峰刘长老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几乎是咆哮着从光幕里跳了出来。 “谢清寒!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为了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徒弟,竟与魔道勾结!如今魔子夜煌的宣言传遍天下,我昆仑万年清誉,毁于一旦!” “我等联名提议,即刻召开长老会,将那孽障顾剑辰废去修为,打入锁妖塔,给天下正道一个交代!” “你若再一意孤行,休怪我等……启动祖师遗训,废你尊位!” 后面的话,谢清寒没有再听。 她指尖一弹,那道光幕连同传讯符,一同化作了齑粉。 她没有去看其他的传讯符,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整个昆仑,除了她自己,都想让顾剑辰死。 她转过身,看向顾剑辰。 “辰儿,你怕么?” 顾剑辰迎着她的视线,反问:“师尊会让他们动我么?” “不会。” 谢清寒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顾剑辰熟悉的,偏执到疯狂的神情。 “谁敢动你,我便杀谁。” “宗门长老要动你,我便清洗宗门。天下人要动你,我便与天下为敌。” 她一步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双手撑在顾剑辰身侧,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从今往后,你不许离开天枢峰半步。” “我会为你铺好最安稳的路,没人能再伤害你,也没人,能再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她的气息,冰冷又滚烫,像神金打造的囚笼,温柔地,却又不容抗拒地,缓缓合拢。 顾剑辰靠在床头,没有躲闪。 他只是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因极致的愤怒与杀意而渗出的一点血丝。 动作轻柔。 “师尊,外面风大。” “我还是留在你这里,最暖和。” 他的话,像最醇的美酒,瞬间抚平了谢清寒所有的暴戾。 她眼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迷醉。 她俯身,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顾剑辰顺从地靠在她的肩上,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无声地笑了。 夜煌。 你送来的这把刀,真是太好用了。 它不仅能伤人,更能……逼出藏在人心底最深处的,那份名为“爱”的,最甜美的疯狂。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53章:高端的演员,已经开始修改剧本了 天枢峰顶的寝殿,静得能听见窗外流云拂过山石的微响。 谢清寒的怀抱,已不是慰藉,而是一座用她的体温与气息铸就的囚笼。 她将他牢牢禁锢,密不透风。 顾剑辰顺从地倚靠着,扮演一只被风暴吓坏,终于寻到避风港的倦鸟。 他的神魂,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敏锐。 这份突如其来的囚禁,非但没有让他窒息,反而让他尝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谢清寒灵魂深处的暗紫色岩浆。 那是她的占有欲。 因恐惧而生,因愧疚而发酵,最终被夜煌那把火彻底点燃。 这滋味,醇厚,霸道,令人沉醉。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病态占有欲’情绪已达峰值,并趋于稳定!】 【奖励结算中……恭喜宿主获得被动神通:《心魔之种》。注:宿主可在目标人物心防最脆弱时,悄无声息地种下一颗意念的种子。该种子将汲取目标情绪为养料,缓慢成长,并在关键时刻,影响其判断。】 无人能见的阴影里,顾剑辰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细碎又惶恐的脚步声,一道怯生生的女声响起。 “启、启禀仙尊……长、长老会……有令……” 话音未落,一股冰冷的杀意从谢清寒身上弥漫开来,穿透厚重的殿门。 门外的女弟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死寂。 想必是屁滚尿流地逃了。 “一群跳梁小丑。”谢清寒的声音很低,压抑着风暴。 顾剑辰却从她怀里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脆弱与不安。 “师尊,是因为我么?” 他轻轻拉住她的衣袖,动作带着颤抖。 “他们……是不是要惩罚我?” 谢清寒垂眸,看着他眼底的惶恐,心口一窒。 “有为师在,谁也动不了你。” 她伸手,欲抚其面,顾剑辰却不着痕迹地避开,这个细微的抗拒动作,让她的手僵在半空。 他撑着床榻,挣扎着坐直身体。 “可是师尊,弟子不能让您为了我,与整个宗门为敌。他们要罚,便让他们罚。只要……只要师尊还认我这个徒弟,弟子受什么都心甘情愿。” 这番以退为进的话,字字句句都敲打在谢清寒最柔软、也最愧疚的地方。 她果然心痛如绞。 看着他宁愿自我牺牲也不愿拖累自己的模样,谢清寒只觉得轮回台上那一剑,又一次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胡说!” 她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闷哼一声。 “为师说保你,就一定保你!长老会那群老东西,翻不了天!” 正在此时,一道传讯符,比之前的任何一道都更急切,强行撞破禁制,悬停在殿中。 不等谢清寒动手,传讯符自行炸开,化作一面巨大的光幕。 光幕之中,是昆仑的长老殿。 天剑峰的刘长老,正站在中央,手里高高举着一块东西的法力投影。 那是一枚通体漆黑,刻满诡异魔纹的令牌。 “铁证如山!”刘长老的声音因愤怒而洪亮,响彻整个天枢峰寝殿。 “此乃魔域少主信物,在轮回台废墟中寻到!与顾剑辰残留的气息纠缠不休!谢清寒!你还有何话可说!” “你那好徒儿,早已与魔道沆瀣一气!他是我昆仑的耻辱,是仙道的叛徒!” 光幕里,长老们群情激愤,一声声“诛杀孽障”、“清理门户”此起彼伏。 谢清寒的脸,已冷得能刮下冰霜。 她正要毁去光幕,顾剑辰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师尊,让我看。” 他的手冰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谢清寒的动作,僵住了。 顾剑辰没有再理会她,他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块令牌之上。 不。 更准确地说,是集中在了当那块令牌的投影出现的瞬间,他从身旁的谢清寒身上,感知到的那股战栗。 那不是对魔物的厌恶。 也不是对长老们逼宫的愤怒。 而是一种……被死死压抑在灵魂最深处的,源自本能的恐慌! 是面对同类,且是更高等同类的忌惮! 这味道,太熟悉了。 苦涩的金属质感,冰冷,不带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高高在上的规则。 和他在轮回台记忆洪流中,听到的那个宣判他“清除失败”,并命令谢清寒动手的【收割者系统】的声音,如出一辙! 一个荒唐却无比真实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魔道少主夜煌……他也是“宿主”! 他手里的那块令牌,根本不是什么魔域信物,而是与那个【收割者系统】沟通的媒介! 原来如此。 他的敌人,从来不只是一个被蒙蔽的师尊。 而是一个隐藏在世界幕后,将众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恐怖存在! 他脑中的【神级清算系统】,或许也并非单纯为了复仇。 清算…… 清算的对象,是另一个系统? 这场复仇的格局,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高。 从他与谢清寒的私人恩怨,变成了一场……系统与系统之间的战争。 而他,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夜煌,则是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顾剑辰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必须拿到那块令牌! 那里藏着一切的真相,藏着敌人的底牌,甚至可能……藏着破局的关键! 光幕中,刘长老的咆哮还在继续。 “谢清寒!我等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立刻将那孽障交出来,废去修为,镇于锁妖塔底!否则,我等便联手启动祖师遗训,废你仙尊之位!” “没错!废她尊位!” “昆仑,不是她谢清寒一个人的!” 寝殿内,气压低到了极点。 谢清寒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情绪都已消失,只剩下纯粹的杀机。 她终于要动手了。 可就在她起身的瞬间,顾剑辰却拉住了她。 “师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碎得不成调。 “我怕。” 谢清寒的杀意,为之一滞。 她回过头,看到顾剑辰蜷缩在床角,脸色比冰玉床还要苍白,浑身都在发抖。 “那块令牌……那东西……好可怕……”他瞳孔涣散,像是直面了世间最深沉的恐惧。 “师尊,我错了……我不该去秘境,不该碰那个轮回台……我……我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将一个被吓坏了的少年郎,演绎得淋漓尽致。 谢清寒的心,瞬间被揪紧了。 什么宗门清誉,什么长老逼宫,在这一刻,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立刻俯身,将他紧紧抱住。 “别怕,辰儿,别怕,有为师在。” “那东西伤不了你,谁也伤不了你。” 她的灵力,不要钱似的涌入他体内,安抚着他“受惊”的神魂。 顾剑辰埋在她的颈窝里,任由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恐惧,在她心底蔓延。 他知道,自己刚刚种下的那颗名为《心魔之种》的种子,已经发芽了。 他用最无助的姿态,在她心底,种下了一根针对那块令牌的刺。 “师尊……” 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您能……把那块令牌,拿来给我看看么?”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害我……”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54章:师尊别怕,弟子亲自来验 昆仑主殿,气氛死寂。 数十位宗门长老分列两侧,灵压汇聚成无形的山海,试图将高居宝座的身影彻底碾碎。 “宗主!你当真要为了一己私情,将昆仑万年清誉,付之一炬么!” 天剑峰的刘长老立在殿中,须发怒张,手指直直戳向半空中的法力投影。 那投影里,是一枚通体漆黑,刻满诡谲魔纹的令牌。 “此物,便是在轮回台废墟中寻到!与那孽障顾剑辰的气息纠缠不休,铁证如山!” “魔子夜煌的宣言已传遍仙道六宗!如今人人都知,我昆仑首席,竟是魔道的内应!我昆仑,已成了天下笑柄!” 另一位戒律堂长老捶着胸口,满面痛色。 “谢清寒!你那好徒儿,早已与魔道沆瀣一气!他是我昆仑的耻辱,是仙道的叛徒!” “请宗主下令,将此獠擒拿,明正典刑!” “废去修为,打入锁妖塔,方能平天下人之怒!” 一声声“诛杀孽障”、“清理门户”,在殿堂内冲撞回响。 宝座之上,谢清寒一言不发。 华贵的宗主法袍,更显她面容的霜雪之色。 下方沸腾的群情,于她耳中,不过是扰人的虫鸣。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昨夜,顾剑辰蜷缩在她怀里,用颤抖的声音提出的那个请求。 “师尊……您能……把那块令牌,拿来给我看看么?” 他要那块令牌。 这个念头,压过了所有宗门清誉,压过了所有长老的咆哮。 顾剑辰只是个由头,这群老东西,觊觎她屁股底下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长老见她油盐不进,脸上戾气一闪。 “好!好一个护短的谢宗主!”他踏前一步,声调陡然拔高,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宗主!您若再一意孤行,为维护区区一个魔道奸-细,与整个宗门为敌!那我等,也只能恭请太上长老团,行废立之事了!” “废立之事”四字出口,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这是最严重的指控,是彻底的撕破脸皮。 谢清寒终于有了反应。 她眼帘掀开,冰冷的视线刮过刘长老涨红的老脸。 就在她即将开口的瞬间,大殿外,一个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报——!” 一名内门弟子滚进殿内,顾不上礼仪,扑倒在地,高声喊道:“启禀宗主、各位长老!” “首席弟子顾剑辰……他、他主动前往戒律堂,说……愿接受一切质询!” 这句话,是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满座皆惊。 方才还叫嚣不休的长老们,一时竟都忘了言语,面面相觑。 刘长老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涌起压不住的狂喜。 成了! 定是那孽障扛不住压力,又怕连累他师尊,这才主动前来认罪伏法! 而高位之上,谢清寒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面容,第一次碎裂。 她身躯极轻微地一震。 他要做什么? 她才刚刚对他许诺,不许他离开天枢峰半步,要为他铺好最安稳的路。 可他转头,就将自己送进了这群饿狼的嘴里。 一股强烈的失控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 戒律堂。 此地比主殿更显肃杀,冰冷的石壁上刻着戒律条文,空气里都弥漫着法度的铁锈味。 刘长老等人已在此安坐,脸上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谢清寒也到了,她坐在主审位上,面色如霜,周身的气息比这戒律堂的万年玄冰更冷。 所有人都到齐了,只等着那个“罪人”的到来。 很快,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身影,缓步走入了这座肃杀的殿堂。 顾剑辰一袭月白长衣,纤尘不染。 他身上的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却不见半分病弱。 他的脊梁,笔直如剑。 数十位高深长辈的威压如山岳,笼罩向他。 他却毫无所觉,步履没有半分凝滞。 他没有看任何一个叫嚣的长老,没有看居中审判的刘长老,更没有看那块悬浮着的魔道令牌。 从他踏入殿门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只落在一个地方。 落在高位之上,那个神情冰冷,看似掌控一切,实则心绪已乱的女人身上。 他平静地看着她。 那双墨色的瞳孔里,没有恐惧,没有委屈,更没有求助。 只有一种无人能懂的,近乎疯狂的平静。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产生‘焦虑’、‘失控’、‘心痛’等强烈复合情绪!】 【情绪烈度评定:危!】 顾剑辰的识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响起。 而他的舌尖,已经尝到了那份熟悉的滋味——苦涩的铅灰里,混杂着暗紫色的岩浆。 舞台已经搭好。 演员,也已悉数就位。 他走到大殿中央,站定。 然后,对着满座长老,对着他那高高在上的师尊,缓缓地,行了一个弟子礼。 “弟子顾剑辰,见过师尊,见过各位长老。” 他的声音清越,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孽障!还敢狡辩!”刘长老一拍桌案,抢先发难,“顾剑辰,你可知罪!” 顾剑辰这才将目光从谢清寒的脸上移开,转向刘长老,脸上露出一抹困惑。 “弟子愚钝,不知刘长老所指何罪。” “还装!”另一名长老怒斥,“那魔子夜煌的令牌,为何会与你的气息纠缠?你若不是与他有染,他为何指名道姓,要来昆仑‘认领’你这件‘藏品’?”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殿内不少年轻女弟子都红了脸。 顾剑辰却像是没听懂其中的侮辱,他抬眼,看向那枚悬浮的令牌投影,眉头轻轻蹙起。 他没有回答,反而伸出一只手,捂住额头,身体微晃,显出几分难受。 “辰儿!” 高位上的谢清寒,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紧绷。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仙尊的失态。 顾剑辰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妨。 他撑着自己,重新站稳,这才看向发问的长老,声音带上一丝沙哑: “长老所言,弟子不知。弟子只知,那日在轮回台中,神魂受创,回来后便时常头痛。如今看到这枚令牌,更是神魂刺痛,如坠冰窟。” 他这番话,真假掺半,却恰好印证了他昨夜对谢清寒的说辞。 果然,谢清寒周身那本就冰冷的温度,又降了三分。 她看向那枚令牌的眼神,已带上了杀机。 “一派胡言!”刘长老自然不信,“我看你就是心虚!来人,上‘问心镜’!本长老倒要看看,你心里究竟藏着什么鬼!” “不必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刘长老的安排。 顾剑辰抬起头,脸上挂着苍白而坦然的浅笑。 “弟子前来,便是为了自证清白。”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后定格在谢清寒脸上,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这枚令牌,既然是物证,不如……就让弟子亲手检验一番,如何?”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55章: 师尊,该你选了! 昆仑主殿,死寂无声。 数十位宗门长老分列两侧,灵压汇聚成海,试图将高居宗主宝座的身影淹没。 “宗主!你当真要为了一己私情,将昆仑万年清誉,付之一炬么!”天剑峰的刘长老立在殿中,须发皆张,手指直直戳向悬浮在半空的法力投影。 那投影里,是一枚通体漆黑,刻满诡谲魔纹的令牌。 “此物,便是在轮回台废墟中寻到!与那孽障顾剑辰的气息纠缠不休,铁证如山!” “魔子夜煌的宣言已传遍仙道六宗!如今人人都知,我昆仑首席,竟是魔道的内应!我昆仑,已成了天下笑柄!”另一位戒律堂长老捶着胸口,痛心疾首。 “谢清寒!你那好徒儿,早已与魔道沆瀣一气!他是我昆仑的耻辱,是仙道的叛徒!” “请宗主下令,将此獠擒拿,明正典刑!” “废去修为,打入锁妖塔,方能平天下人之怒!” “诛杀孽障”、“清理门户”的声浪,在庄严殿堂内回响,振聋发聩。 宝座之上,谢清寒一言不发。华贵的宗主法袍,衬得她面容愈发清冷。 这些嘈杂的声音,于她而言,不过殿外风声。 她脑海中,只有昨夜寝殿里,顾剑辰蜷缩在她怀中,用颤抖声音提出的那个请求。 “师尊……您能……把那块令牌,拿来给我看看么?” 他要那块令牌。 这个念头,压过了所有宗门清誉,压过了所有长老的咆哮。 顾剑辰只是一个由头,这群老东西,觊觎她屁股底下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长老见她油盐不进,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好!好一个护短的谢宗主!您若再一意孤行,为维护区区一个魔道奸细,与整个宗门为敌!那我等,也只能请出太上长老团,行废立之事了!” “废立之事”四字一出,殿内空气为之一凝。 这是最严重的指控,是彻底的撕破脸皮。 谢清寒终于抬起眼帘,冰冷的视线扫过刘长老那张涨红的老脸。 就在她准备开口的瞬间,大殿之外,一个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报——!” 一名内门弟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顾不上礼仪,扑倒在地,高声喊道:“启禀宗主、各位长老!” “首席弟子顾剑辰……他、他主动前往戒律堂,说……说愿接受一切质询!” 此话如巨石投湖,激起千层浪。 满座皆惊。方才还叫嚣不休的长老们,一时竟都忘了言语,面面相觑。 刘长老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涌起狂喜。 成了!定是那孽障扛不住压力,又怕连累他师尊,这才主动前来认罪伏法! 而高位之上,谢清寒那张冰封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震。 他要做什么? 她才对他许诺,不许他离开天枢峰半步,要为他铺好最安稳的路。 可他转头,就将自己送进了这群饿狼的嘴里。 一股失控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 …… 戒律堂。 此地比主殿更显肃杀,冰冷的石壁上刻着一道道戒律条文,空气里都弥漫着法度的铁锈味。 刘长老等人已在此安坐,脸上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谢清寒也到了,她坐在主审位上,面沉如水,周身的气息比这戒律堂的万年玄冰还要冷。 所有人都到齐了,只等着那个“罪人”的到来。 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不疾不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身影缓步走入了这座殿堂。 顾剑辰一袭月白长衣,纤尘不染。 他身上的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却不见病弱之态。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剑。 数十位修为高深的长辈,释放出的威压如山岳,笼罩向他。 他却恍若未觉,步履没有半分凝滞。 他没有看任何一个叫嚣的长老,没有看居中审判的刘长老,更没有看那块真正的魔道令牌。 从他踏入殿门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只落在一个地方。 落在高位之上,那个神情冰冷,看似掌控一切,实则心绪早已乱成一团的女人身上。 他平静地看着她。 那双墨色的瞳孔里,没有恐惧,没有委屈,更没有求助。 只有一种无人能懂的,近乎疯狂的平静。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产生‘焦虑’、‘失控’、‘心痛’等强烈复合情绪!】 【情绪烈度评定:危!】 顾剑辰的识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响起。 而他的舌尖,已经品尝到了那份熟悉的,带着苦涩铅灰色,又混杂着暗紫色岩浆的复杂滋味。 舞台已经搭好。 演员,悉数就位。 他走到大殿中央,站定。 然后,对着满座长老,对着他那高高在上的师尊,缓缓地,行了一个弟子礼。 “弟子顾剑辰,见过师尊,见过各位长老。” 他的声音清越,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顾剑辰!你勾结魔道,残害同门,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长老迫不及待地发难,将那块魔道令牌的实体,用灵力包裹着,狠狠扔在了顾剑辰的面前。 令牌在半空中打着旋,散发出不祥的乌光。 顾剑辰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语气平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抬眼看向刘长老,反问:“仅凭魔道妖人一句荒唐之言,一块来历不明的令牌,就能定我昆仑首席之罪?那他若改日说看上了刘长老您,是否也要将您打为魔道奸细,交由天下审判?” 刘长老被噎得满脸涨红。 顾剑辰没有停下,声音陡然转冷:“我与师尊在秘境之中,遭天衍宗弟子埋伏,九死一生。尔等身为宗门长老,不思追查真凶,为同门讨回公道,反而在此捕风捉影,构陷于我,是何居心?” 他三言两语,就将水搅浑,把矛头引向了天衍宗的阴谋。 但长老们早已打定主意,根本不为所动。 “巧舌如簧!你若心中无鬼,便敢不敢接受我戒律堂的‘搜魂大阵’,以证清白!” 搜魂,是对修士最大的侮辱,一旦施展,轻则神智受损,重则变成白痴。 “放肆!” 谢清寒身上爆发出恐怖的威压,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 然而,就在此刻,顾剑辰却笑了。 他没有再看那些长老,而是仰起头,深深凝望着宝座上的谢清寒。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是坦荡、偏执与脆弱的混合。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大殿。 “弟子清白与否,只在师尊一念之间。” “师尊若信我,天下人皆可杀我。”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也更苦。 “师尊若不信我,我……无话可说。” 话音落下,戒律堂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身上,等待着她的最终审判。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56章:我徒即天道,神佛亦跪! 这几个字,轻若鸿毛,重逾山岳。 砸在戒律堂冰冷的地面,更砸在谢清寒的心头。 这是一种选择。 一种将自己完全剖开,毫无防备置于她面前的选择。 他将审判的权力,将自己的生死荣辱,尽数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用最坦荡的姿t态,进行了一场最偏执的豪赌。 赌注是他自己。 赌局的另一端,是她的心。 师尊若信我,天下人皆可杀我。 师尊若不信我,我……无话可说。 多么狂妄,又多么脆弱。 他将自己变成了唯一的祭品,摆在她的神坛之上,逼她回答—— 是要这万年宗门的清誉与安稳,还是要他这个……唯一的信徒。 高位之上,谢清寒俯瞰着下方那道挺直的背影,那双仰望着她的,清澈又决绝的眼眸。 她看见了他眼底深处,那份将命运完全托付的偏执,那份“我的世界只剩下你”的无声宣告。 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痛楚绞碎心神。 可在这极致的痛楚之下,一股被全然依赖的疯狂满足感,却从地心深处的岩浆,轰然喷发! 这感觉,烧尽了她身为昆仑仙尊的理智,也烧尽了她对宗门、对天下、对一切外物的顾忌。 她眼底的冰霜,在这一刻尽数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神佛战栗的、滚烫到极致的占有欲。 他要她的信,她给。 他要她的庇护,她也给。 他的一切,都只能属于她。 他的信任,他的依赖,他的脆弱,他的生死,都必须由她掌控。 【叮!警告!检测到目标谢清寒‘占有欲’、‘心痛’、‘被依赖的愉悦’等多种情绪混合剧烈爆发!】 【情绪模型评估:核爆级!】 顾剑辰的识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尖锐地奏响凯歌。 那浓稠滚烫的暗紫色岩浆,夹杂着苦涩的铅灰,却又诡异地升腾起一缕微甜的金色迷雾,在他的舌尖炸开。 极致的痛苦,催生出极致的占有。 这味道,真是……绝品。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成就【唯一的信徒】!正在进行天阶奖励结算……】 【恭喜宿主!获得顶级神识防御功法《守心镇狱录》!注:此功法对“系统”类精神攻击有奇效!】 外界,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 谢清寒,从那张象征昆仑最高权力的宝座上,站了起来。 轰——! 一股冰封天地、万物臣服的威压,再无保留,轰然降临! 整个戒律堂的空气被瞬间抽空,坚硬的玄冰石柱表面,凝结出细密的白色霜花。 殿内用以照明的明珠,光芒黯淡。 所有长老,在这股纯粹的力量面前,神魂战栗。 刘长老涨红的老脸,瞬间煞白。 他身侧几位修为稍弱的长老,双腿发软,道心不稳,狼狈地跌坐在地。 那个最爱附和刘长老的王长老,两撇山羊胡剧烈颤抖,竟是直接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只剩下谢清寒清冷的声音,如同天道敕令,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中,轰然炸响。 “本座,信他。” 三个字,没有解释,没有辩驳。 只有不容抗拒的宣判。 她的视线,冰冷地扫过下方每一张惊骇、愤怒、却不敢言语的脸。 “从今日起,此事休要再提。” “谁若再敢以此事生非,质疑本座的弟子……” 她话语一顿,让那股彻骨的寒意,侵入所有人的骨髓。 “废去修为,打入九幽冰牢,永世不得超生!” 此言一出,满座死寂。 刘长老浑身剧颤,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知道,谢清寒不是威胁。 这个疯子,说得出,就做得到。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谢清寒一步踏出。 她的身影凭空消失在宝座前,又凭空出现在大殿中央,出现在顾剑辰的身边。 她弯下腰。 当着数十位宗门长老的面,当着所有戒律堂弟子的面,亲自捡起了那块掉落在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道令牌。 那块被刘长老等人当作“铁证”的令牌。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刘长老险些当场气昏过去的举动。 她将这块“铁证”,无比珍重地,亲手交到了顾剑辰的手上。 她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拂去了令牌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顾剑辰伸出手,接过了那块冰冷的令牌。 入手微沉。 一股阴冷、诡异的力量,正从令牌内部散发,试图侵入他的神魂。 但他体内的《逆心魔典》自行运转,轻易便将这股力量隔绝在外。 “此物,是宵小之辈挑衅我昆仑的战书,亦是你的战利品。” 谢清寒凝视着他,声音恢复了一丝只有他能听出的柔和,但话语中的霸道,却比方才的威压更甚。 “便由你,亲自保管。” 她抬起头,环视全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面如死灰的刘长老身上。 “本座倒要看看,那魔子夜煌,要如何从我谢清寒的手中,抢走他口中的‘藏品’!” 满座皆惊! 无罪! 顾剑辰不仅无罪,反而名正言顺地,当着全宗门高层的面,拿到了这件最关键的证物! 这不是偏袒,这是在用整个昆仑的颜面,去给他一个人做踏脚石! 刘长老等人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都清楚,再多说一个字,那九幽冰牢,便是他们未来的归宿。 谢清寒这个疯子,真的会杀了他们。 顾剑辰握着那块令牌,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属于她的微弱灵力。 他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微微地,弯了弯唇角。 那是一个干净剔透的笑。 仿佛刚才那个将满座长老玩弄于股掌,将自家师尊逼到悬崖边上的魔王,根本不是他。 他现在,只是一个得到了师尊全部信任与庇护后,安心下来的,乖巧弟子。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令牌背面一处不起眼的刻痕时,笑容凝固了一瞬。 令牌中,除了那属于魔子夜煌的阴冷魔气外,竟还潜藏着另一股截然不同,却更为古老、更为死寂的微弱气息。 这气息,不属于夜煌。 甚至……不属于当今任何一个魔道宗门。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57章:他用性命豪赌,却亲手推开师尊 戒律堂内,那场由一张令牌掀起的风暴,终是以一种近乎荒唐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刘长老等人,面色如土,被弟子搀扶着离开了这座让他们蒙受奇耻大辱的殿堂。 他们离去时,那怨毒而不甘的视线,死死钉在谢清寒与顾剑辰并肩而立的背影上。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谢清寒那不问缘由、不讲道理的偏袒,更输给了顾剑辰那步步为营,直击人心的手段。 消息,比风传得更快。 “宗主为护首席,独对满殿长老!” “魔道逆贼的铁证,竟成了仙尊亲赐的战利品!”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昆仑宗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年轻弟子,尤其是天枢峰一脉的女弟子们,无不将此举奉为神仙师徒情的典范。 她们眼中的谢清寒,不再只是那个高高在上、清冷不可攀附的仙道至尊,更是一位可以为弟子撼动整个宗门的、最完美的师长。 她的威望,在弟子辈中,不降反升,攀至顶峰。 但在那些老成持重的长老与执事眼中,谢清含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为了一个顾剑辰,她彻底站在了整个长老会的对立面。 她正在亲手斩断自己的根基,将自己推向孤立无援的王座。 通往天枢峰的白玉阶上,寂静无声。 谢清寒走在前面,顾剑辰落后半步,跟随着她。 一路行来,遇到的所有弟子都远远避让,躬身行礼,却不敢抬头。 那些复杂的,混杂着崇拜、敬畏、嫉妒、非议的念头,在空气中交织,却不敢靠近他们分毫。 终于,天枢峰主殿那沉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谢清寒抬手一挥,一层又一层无形的禁制落下,隔绝了内外天地。 殿内,再无第三个人。 暖玉铺成的地面光可鉴人,四角的香炉里升腾着凝神的清香,气氛却比戒律堂的万年玄冰还要压抑。 那股在归途中被强行压下的死寂,此刻,终于被打破。 谢清寒转过身,那双总是盛着万年冰雪的凤眸里,此刻翻涌着后怕、怒意、心疼,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为何要行此险招?” 她的声音,不再是宗主不容抗拒的敕令,而是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柔软。 “你可知,方才在殿上,若我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你便会万劫不复。” 顾剑辰没有立刻回答。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算计与疯狂。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从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心神俱疲的少年。 他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因为……” 他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脆弱,也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偏执。 “弟子想知道,在师尊心中,弟子和那整个长老会……孰轻孰重。” 这句话,像是一根最轻柔的羽毛,却又带着滚烫的温度,不偏不倚地,搔刮在谢清寒最敏感的那根心弦上。 什么宗门清誉,什么长老威逼,什么天下人的非议,在这一句带着点撒娇、带着点委屈,又带着极致试探的话语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那颗因后怕与愤怒而紧绷到极致的心,在这一瞬间,彻底软化了。 化作了一汪春水,只剩下满溢的心疼与……被全然依赖的、疯狂的满足。 他是在向她确认,确认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他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谢清寒再也忍不住,她朝他走近一步,伸出手,想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抚上他的脸颊,安抚他所有的不安与脆弱。 她的爱,本就该是这样,将他所有的棱角磨平,将他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然而,就在她温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时。 异变陡生。 顾剑辰仿佛是被手中那块令牌的冰冷触感惊扰,下意识地,微微侧过了头。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甚至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意味,却精准地,让谢清寒的指尖,落在了空处。 她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离他的脸颊,不过寸许。 那寸许的距离,却宛若天堑。 大殿内的空气,再度凝固。 方才那点好不容易升起的温情,被这一个不着痕迹的闪躲,击得粉碎。 谢清寒的手指,在空中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缓缓收回,拢入了宽大的袖袍之中。 她没有再看他,只是平静地转向一旁,仿佛刚才那个试图触碰的动作,从未发生过。 但顾剑辰的舌尖,却已经品尝到了一股全新的滋味。 那浓稠的、带着占有欲的暗紫色岩浆,并未消退,反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落空感,而变得更加滚烫焦灼。 其中,还混入了一丝……困惑与薄怒的辛辣。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产生‘求而不得的焦灼’、‘被忽视的薄怒’等复合情绪……】 【情绪结算中……奖励小幅提升……】 很好。 顾剑辰在心底,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 目的,已经达到。 他亲手将她推上了神坛,逼她为了自己与世界为敌。 现在,他又要亲手,在这座神坛与他之间,划下一道看不见的界线。 他要让她看得到,却摸不着。 让她时刻处于一种……想要靠近,却又被推开的焦灼之中。 他不再去看她,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他低下头,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手中那块漆黑的令牌上。 这块令牌入手冰冷,上面镌刻的魔纹繁复而诡异,似乎蕴含着某种活物般的邪异力量,正不断地散发出阴冷的气息,试图侵蚀他的神魂。 但他体内的《逆心魔典》自行流转,轻易便将这股侵蚀之力化解于无形。 “这令牌上的魔气……” 他伸出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些诡异的纹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说给身边的人听。 “有些古怪。” “并非寻常魔修所有。” 他知道,戒律堂的风波,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亲手点燃的这把火,才刚刚烧起来。 而这块令牌,就是他投下的第一块,足以将火势引向整个修真界的干柴。 谢清寒沉默地站在他身侧,看着他专注研究令牌的侧脸。 他没有再寻求她的庇护,没有再追问那个关于“孰轻孰重”的答案。 他拿到了他想要的“信任”和“战利品”,然后,就将她晾在了一边。 仿佛她方才那一番惊天动地的维护,只是他计划中一个理所当然的环节。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从她心底升起。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他明明就在眼前,却又隔着什么的,失控感。 顾剑辰的指尖,沿着令牌背面一道极其隐晦的刻痕滑动,那正是他之前感应到另一股古老死寂气息的源头。 他找到了接缝处,神识微动,指尖灌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大殿中,突兀得如同惊雷。 那坚不可摧的魔道令牌,竟从中断开了。里面,并非实心,而是中空的。 一枚被岁月侵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破碎的玉简残片,静静地躺在其中。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58章:收割者系统与师尊的真相! 那块令牌躺在他掌心,冰冷,沉重。 顾剑辰指尖在那处不起眼的凹陷上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细微的机括轻响,并未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谢清寒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沉默地看着他手中的令牌,那双凤眸里压抑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刚才不着痕迹的闪躲,是根无形的刺,扎进她心口,不致命,却留下挥之不去的麻痒刺痛。 她想开口,问他为何要躲。 话到嘴边,却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贵为仙尊,不能问。 顾剑辰没有再给她探究的机会。 他将令牌收起,对着她,又行了一礼,态度恭敬,却也疏离。 “弟子先行告退,研究此物。” 说完,他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谢清寒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拢在袖中的手指,死死攥紧。 那股求而不得的焦灼,与被他刻意划开距离的烦躁,在她心中交织,烧得她五内俱焚。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亲手为他撑起的这片天,并不能让他完完全全地,只看着自己。 回到自己的静室,顾剑辰没有片刻耽搁。 数十道顶尖的隔绝禁制被他熟练地布下,阵旗没入墙体,灵光一闪而逝,将这方寸之地化为与世隔绝的牢笼。 任何神识,都休想窥探此地分毫。 他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将那块冰冷诡异的魔道令牌,重新置于掌心。 他并未急于探查,而是先闭上双目,运转起识海中那部刚刚得到的功法。 《守心镇狱录》。 功法流转,他的识海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精神空间,一座宏伟、森严、散发着永恒气息的黑色神狱,拔地而起。 冰冷的秩序锁链层层缠绕,将他的本我神魂牢牢守护在神狱最深处,万法不侵,万念不扰。 做完这一切,他才分出一缕凝练如针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刺向了手中的令牌。 嗡——! 神识触及令牌的瞬间,一股恐怖魔念自令牌深处爆发,化作吞噬心神的血色狂潮,轰然冲来! 那魔念浩瀚、冰冷、混乱,充满了最原始的掠夺与吞噬欲望。 任何窥道境的大能,在此等冲击之下,心神都会被瞬间撕裂,道基崩溃,沦为只知杀戮的魔头傀儡。 然而,这股毁灭洪流撞上顾剑辰的识海,却撼动不了一座亘古神山。 黑色神狱巍然不动,秩序锁链铮铮作响,轻易便将那狂暴的魔念挡在外面,任其如何咆哮,都无法侵入分毫。 他甚至还有余力,催动了体内的《逆心魔典》。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狂暴混乱的魔念,在接触到《逆心魔典》那股同源而又更加霸道的气息后,滔天的凶焰竟为之一滞。 是嗜血的野兽,嗅到了来自更高位阶的、属于王者的气息。 那股足以撕裂神魂的攻击性,非但没有继续,反而流露出一丝迟疑,一丝困惑,最后,竟化为一种诡异的亲近之意。 它不再冲击,而是围绕着顾剑辰的神识,缓缓流淌,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朝拜。 “果然……” 识海神狱之中,顾剑辰的本我神魂,发出一声冰冷的低语。 与他的猜测,一般无二。 他不再迟疑,大胆地催动《逆心魔典》,神识长驱直入,主动朝着那股魔念的本源深处解析而去。 这令牌,不仅仅是夜煌的身份象征,更是他与他背后那个东西的……连接埠。 穿过层层叠叠的血色魔念,越往深处,那股狂暴的意志便越是稀薄。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更加古老、宏大,也更加无情的机械意志。 它高踞于所有狂暴魔念的核心,没有情感,没有欲望,只有天道般漠然的计算与收割。 当顾剑辰的神识触碰到这股意志的瞬间,他整个神魂都为之一震。 这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 与他在轮回台中,冒着神魂俱灭的风险,从谢清寒的记忆最深处窥探到的,那个名为【收割者系统】的冰冷意志,几乎一模一样! 最终的猜想,在这一刻,得到了血淋淋的证实。 魔子夜煌,果然是【收割者系统】在这个时代,挑选的现任宿主。 或者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幕后黑手,推向台前的一件“新产品”。 而他的师尊谢清寒,则是被淘汰的,或者说,是出了故障的“旧型号”。 那么…… 一个更深层次的疑问,在他心头浮现。 自己脑中这个【神级清算系统】,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是【收割者】的对立面? 是宇宙为了自救,诞生的秩序“杀毒”? 还是说……是另一个更高级的黑手,为了对抗【收割者】,布下的另一颗棋子? 自己,是否也只是从一个棋盘,跳到了另一个更加宏大、更加残酷的棋盘之上? 所谓的复仇,所谓的诛心,所谓的让谢清寒痛苦…… 这一切,是否都只是更高层面的存在,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为他设定好的程序? 一瞬间,顾剑辰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网住,这大网横跨诸天,连接着过去与未来,而他,只是网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 向谢清寒复仇的快感,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彻骨的寒意所取代。 那是身为棋子的无力感,一种命运被无形之手拨弄的巨大荒谬。 他收回神识,睁开双眼。 静室之中,光线昏暗。 他脸色凝重,前所未有。 不行。 不能再这样被动地,按照系统发布的任务走下去。 他不能再把所有的目光,都局限在天枢峰,局限在谢清寒一个人的身上。 他要主动出击。 他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位“魔子”夜煌,从他身上,挖出更多关于“系统”的秘密。 他要搞清楚,这盘棋的棋手,究竟是谁。 顾剑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动他的衣袍。 他遥遥望向魔域所在的方向,那里,乌云汇聚,魔气冲天。 他的复仇,从这一刻起,有了新的定义。 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的瞬间,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叮——检测到宿主产生违逆意志,发布强制修正任务:于天枢峰静思己过,七日内不得离开。】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59章:师尊别怕,修真界的脸我替你打! 昆仑宗的闹剧,并未平息。 山下的风,比山巅的雪,传得更快,也更伤人。 天衍宗那位被废了半身修为的弟子,被抬到了昆仑山门前。 一张“血泪控诉状”传遍九州四海,状告昆仑仙尊谢清寒滥用私刑,包庇魔道奸细,罔顾同道情谊。 那字字泣血的檄文,配上那弟子凄惨的模样,点燃了正道诸派积压的怒火与嫉妒。 很快,以天衍宗、万法门这两个仅次于昆仑的庞然大物为首,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昆仑山,骤然收紧。 “正道联盟”的联合玉简,送上了天枢峰。 条件苛刻,近乎无礼。 其一,交出顾剑辰,由联盟共同审判,废去修为,囚于镇魔塔。 其二,谢清寒,须亲赴天衍宗山门,为“残害同道”之举,请罪三日,并赔付天衍宗一百年的资源用度。 这已不是施压,而是要将昆仑的脸面,按在地上碾碎。 昆仑宗主殿内,气氛压抑。 “宗主!三思!”刘长老脖颈青筋暴起,唾沫横飞。 “为区区一个顾剑辰,让我昆仑沦为天下笑柄,值得吗?你要将我昆仑万载基业,付之一炬!” 他身旁,数位长老随声附和,个个痛心疾首。 “是啊宗主,顾剑辰天赋再高,也只是一个弟子!昆仑不可一日无威名!” “交出去!只要交出顾-剑辰,一切都能平息!我们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昆仑!” “主和派”的声音,占据了整座大殿。 他们名为“主和”,实为求跪。 “放肆!” 支持谢清寒的张长老一掌拍在桌案上。 “刘长风!你等是要我昆仑向那些宵小之辈摇尾乞怜!我昆仑的威严,是打出来的,不是跪出来的!” 刘长老冷笑,毫不相让。 “打?拿什么打?张师兄,睁开眼睛看看!那是半个修真界!谢清寒一意孤行,早已将我们,推到了悬崖边上!” 争吵愈演愈烈。 而自始至终,端坐于宝座之上的谢清寒,一言不发。 她只是看着下方那些或激动,或恐惧,或算计的脸。 直到那封联盟玉简,被呈到她的面前。 她伸出两指,拈起玉简,灵力一扫,内容便尽数映入脑海。 殿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她的裁决。 咔嚓。 一声轻响。 那块凝聚了十数个宗门意志的玉简,在她指尖化作齑粉,簌簌落下。 她站起身,俯视满殿长老。 “本座的回应,只有一句。” 她的声音不高,却砸在每个人心头。 “半年之后,宗门大比,我昆仑,一战定之。” 说完,她拂袖转身,再不看殿内众人一眼,径直离去。 只留下满殿死寂,和刘长老等人因愤怒和惊骇而扭曲的脸。 疯子! 这个疯子! 她竟要用一场小辈之间的大比,去赌上整个昆仑的命运!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 谢清寒的回应,无异于火上浇油。 “正道联盟”当即放出话来,若昆仑执迷不悟,他们将联合抵制此次大比,并提请仙盟,将昆仑宗从正道除名! 一时间,风雨飘摇。 整个昆仑山,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天枢峰的弟子,人人自危,连走路都低着头。 唯有那处在风暴最中心的静室,安然如故。 顾剑辰推开窗。 他能“看”到山下那些汇聚而来的,庞杂混乱的情绪。 天衍宗弟子的怨毒,是腥臭的赭石色。 各路看客的好奇,是纷乱的浊流。 更有昆仑本宗弟子们,那份混杂着恐惧与不安的,灰蒙蒙的雾气。 这些,都是他的养料。 他甚至能清晰地“品尝”到,远在主殿的谢清寒,身上散发出的味道。 那是极致的愤怒与被背叛的孤高,是浓烈到化不开的辛辣赤红。 但在这片赤红的核心,却包裹着一缕……为了他,不惜与世界为敌的、滚烫的暗紫色占有欲。 这出戏,越来越有趣了。 他亲手点燃了引线,现在,整个修真界,都成了他为她准备的舞台。 而他,是这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时机,差不多了。 他关上窗,隔绝了外界一切纷扰,起身,朝着峰顶走去。 月凉如水。 天枢峰之巅,崖畔。 谢清寒独自一人,立于寒风之中。 月光勾勒出她的轮廓,单薄得要被风吹散。 那平日里笔直的脊梁,此刻,承载了万钧重压,有了不易察觉的弯曲。 连日的操劳,让她绝美的容颜,染上了一抹疲惫。 顾剑辰的脚步很轻。 他走到她的身后,停下。 风,吹动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个为他挡下所有风雨,将自己变成孤家寡人的师尊。 他会用动听的言语,来抚慰她疲惫的心吗? 他会跪下来,感激涕零,发誓效死吗? 不。 那太廉价。 顾剑辰第一次,主动地,不是为了算计,不是为了试探。 而是为了给这出大戏,写下最关键的承转。 他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一同眺望崖外翻涌的云海。 “师尊。” 他开了口,声音在夜风里有些飘散,却异常清晰。 谢清寒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回头。 顾剑辰也没有看她,视线落在无尽的黑暗深处。 “大比之上。”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弟子会为您,为昆仑,赢回一切。” 话音落下。 周围的风,停滞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 谢清寒依旧没有动。 但顾剑辰的舌尖,却品尝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爆发的情绪洪流。 那苦涩的铅灰色焦虑,那辛辣的赤红色愤怒。 在那一瞬间,尽数被一股汹涌澎湃的、带着微甜的金色迷雾所冲垮、淹没! 那是……极致的欣慰与被救赎的狂喜。 她为他赌上了一切,而他,用最简单,也最狂妄的方式,给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这味道,比任何愧疚与痛苦,都更加醇厚,更……令人沉醉。 【叮!警告!检测到目标谢清寒‘被承诺的狂喜’、‘被肯定的满足’、‘被依赖的愉悦’情绪达到临界值!】 【情绪模型评估:神话级!】 【恭喜宿主!完成史诗级成就【唯一的赌注】!正在进行道阶奖励结算……】 许久。 谢清寒缓缓转过身来。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凤眸里,万年冰雪正在崩塌。 她猛地抬手,一把抓住顾剑辰的衣襟,将他拽到面前。 她的力气很大,收紧的指节硌着他的锁骨。 她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你说的。” “不许食言。” 他笑了。 在她那双燃烧着火焰与偏执的眼瞳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也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份不加掩饰的,想要将他彻底吞噬的占有欲。 第三卷:轮回台上的真相 第60章:导演已就位,唯一的观众请上座 【摊牌了,整个修真界都是我的棋子】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骤然收紧。 指骨发白,力道几乎要将他胸前的衣料拧碎。 崖顶的风,灌入两人之间,却吹不散那股灼人的温度。 那不是体温,是情绪。 是赌徒押上一切后,看到王牌翻开时的狂热与战栗。 顾剑辰没有挣扎。 他任由她抓着,顺着她的力道,又被拉近半分。 他能品尝到,那片席卷了他所有感官的金色迷雾,正疯狂向内坍缩,凝成一颗滚烫、跳动、名为“希望”的内核。 而驱动这一切的,仅仅是他的一句话。 一个承诺。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产生‘欣慰’、‘感动’、‘被守护的暖意’等高阶正面情绪!奖励结算中……】 【奖励:剑意纯粹度+10%!】 一股清冽的气息自神魂深处涌出,流遍四肢百骸。 他体内已凝练到极致的剑意,此刻被洗涤过一般,剔除了最后一丝杂质,变得更加通透、纯粹。 他的剑,更快,更利。 谢清寒没有放手。 她就那样抓着他,一言不发。 连日的疲惫,山倾的压力,同门的背弃,整个修真界的敌意,在这一刻,都被他那句话尽数挡在身后。 她忽然觉得,自己筑起的那座囚笼,也并非那么坚不可摧。 至少,眼前这个人,总有办法,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从外面,为她的囚笼递进来一束光。 她缓缓松开手,指尖却在他胸口衣料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像是在确认什么。 “昆仑的藏剑阁,今日起,为你一人开放。” “所有灵药,随你取用。” “本座……等你一战惊天。” 她留下这几句话,没有再多停留,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崖顶。 她走得决绝,多留一秒,那份仙尊的清冷便会崩塌。 顾剑辰独自站在崖畔,整理着被她抓皱的衣襟。 夜风吹过,舌尖上那股微甜的金色雾气,余味悠长。 这一次的奖励,丰厚得超乎想象。 他心中,却没有喜悦。 在窥见【收割者系统】的冰山一角后,向谢清寒复仇的快感,已被一种更宏大、更迫切的目标取代。 他转身,返回静室。 数十道禁制重新落下,将这方天地化作绝地。 他没有打坐,没有修炼。 他走到静室中央,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用指尖蘸着茶水,缓缓画出一张无形的网。 网的中心,是他自己。 从中心延伸出三条粗壮的线,指向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第一条线,指向“昆仑”。 宗门大比,天下瞩目。 他要在那个舞台上,用最无可争议的方式,横扫所有天骄,碾碎所有质疑。 他要让天衍宗、万法门,让整个“正道联盟”看清楚。 谢清寒赌上昆仑威名所庇护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要的,不是为昆仑赢回颜面。 他要让昆仑的颜面,从此由他来定义。 他的指尖,在代表“昆仑”的节点上,重重点了一下。 然后,画出第二条线。 这条线,穿过昆仑,指向一片更幽暗、更混乱的所在——魔域。 魔子夜煌。 【收割者系统】的新任宿主。 这个顶着与他前世近乎相同名号的“新品”,是他破局的关键。 大比之上,他“魔道奸细”的名头,必然会成为焦点。 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个焦点,放大到极致。 他要用最张扬,最狂妄的姿态,去吸引夜煌的注意。 甚至,主动挑衅。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与夜煌“私下”接触的机会。 他要亲自探一探,这个新任宿主的底细。 更要搞清楚,【收割者系统】与自己脑中的【神级清算系统】,究竟是敌是友,还是……出自同一个更高维度的棋手。 他的手指,在这条线上,划过一道冰冷的轨迹。 最后,他的指尖回到了中心。 他画出了第三条线。 这条线最短,也最沉重。 它没有指向任何势力,只指向一个名字——谢清寒。 这是他所有计划的核心,是他这场大戏,最终要落下的帷幕。 系统任务,【让她为你挡下致命一击】,已经完成。 下一个阶段性任务,烙印在他的脑海。 【让谢清寒亲口说出‘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两个字,何其简单,又何其沉重。 前世,她将穿心一剑刺入他胸膛时,没有说。 这一世,她将他护在身后,与天下为敌时,更不可能说。 让她说出这三个字,比杀了她难上万倍。 那意味着,她必须彻底否定自己的一切,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了,就该认。 认了,就该罚。 顾剑辰要在她最荣耀的巅峰,在她因自己的胜利而欣慰狂喜的瞬间,将那血淋淋的真相,作为贺礼,送到她的面前。 他要设计一个最完美的舞台。 一个让她在极致的痛苦与挣扎中,依旧心甘情愿,为前世的罪,献上忏悔的舞台。 他要她,亲口,对他说出那句,迟到了一世的—— “对不起。” 这,才是真正的诛心。 这,才是复仇的终点。 也是……他们挣脱棋盘,走向新生的起点。 地上的水迹,慢慢干涸。 那张纵横交错的网,消失于无形。 但它,已经烙印在顾剑辰的心中,比任何阵图都更加清晰。 他站起身,推开窗。 云海翻涌,一轮明月高悬。 昆仑还是那个昆仑,但棋局,已经变了。 他不再是棋子。 从今天起,他是导演,是唯一的剧作者。 整个修真界是他的舞台,万千修士是他的演员。 而他唯一的观众,只有天枢峰顶,那个高居王座的女人。 他要为她,献上一场名为“真相”的盛大烟火。 当烟火落尽,他要看到的,是她打破神金枷锁,与他并肩,去直面那个真正藏于幕后的,共同的敌人。 顾剑辰收回目光,关上窗户。 他没有立刻去藏剑阁。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平平无奇的玉简。 是当初入门时,宗门统一发放的,记录着昆仑最基础吐纳心法的入门之物。 他将玉简贴在额前,神识沉入其中。 下一刻,他体内的灵力,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完全违背昆仑道法常理的方式,逆向流转。 《逆心魔典》,悄然运转。 变强之前,先埋反骨。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61章:师尊别睡了,你的专属地狱已到账 天枢峰顶,清寒宫内。 整座宫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苦涩的铅灰色。 那是属于整个昆仑宗的焦虑与恐慌,被顾剑辰的感官清晰地捕捉、品尝。 他指尖轻点,最后一层禁制结界嗡嗡作响,将这座峰顶宫殿彻底化作与世隔绝的孤岛。 谢清寒因他修炼《逆心魔典》而遭受道心反噬,重伤昏迷。 这个消息就像一颗被他亲手点燃,又死死捂住引信的炸药。 他很清楚,这瞒不了多久。 殿外,长老会的传讯玉简已经堆积如山,灵光闪烁不定,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焦躁秃鹫。 那些平日里仙风道骨的长老们,此刻的情绪是贪婪的、浑浊的土黄色,毫不掩饰地散发着对宗主宝座的觊觎。 山下更远的地方,那股属于“正道联盟”的,腥臭的赭石色怨毒,依旧如浪潮拍岸,不断冲击着昆仑的护山大阵。 内忧外患。 必须破局。 而且要快! 顾剑辰的视线落在身前的虚空中,那里悬浮着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光幕。 在谢清寒倒下的瞬间,他脑中那台“情绪atm机”几乎爆表,史无前例的【愧疚值】直接为他兑换来了昆仑宗的最高权限。 此刻,无数宗门典籍在他神识中如流光飞掠,最终,定格在一卷几乎被尘封的宗门禁地档案之上。 “思过崖”。 卷宗深处,记载着一座早已被废弃了数千年的古阵——【幻境轮回阵】。 典籍上只有寥寥数语:以人之神魂为引,勾勒其内心最深沉的恐惧与执念,令其堕入无尽轮回,直至心防彻底崩溃。 一个无比疯狂,却又无比诱人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修复此阵。 以他自己为阵眼。 以他的神魂为饵。 将前世那最绝望、最血腥的一幕,在谢清寒的意识最深处,完美重演! 他要逼她,逼她在幻境中,亲手再杀他一次。 这是一场豪赌,一旦他的意志在轮回中出现一丝动摇,心神便会被幻境当场反噬,万劫不复。 可他别无选择。 轰! 就在此时,殿外的结界传来一声剧烈的震荡,整座清寒宫都为之晃动。 “顾剑辰!” 刘长老那夹杂着愤怒与怀疑的咆哮穿透了层层禁制,声音里的贪婪几乎要滴出黄色的油来。 “宗主闭关,为何天枢峰灵气如此紊乱!老夫刘长风,代表长老会,命你速速打开结界!我等要面见宗主!” “附议!我等必须亲眼确认宗主安危!” “再不开门,休怪我等为了宗门安危,强行破阵了!” 附和声此起彼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来“清君侧”。 顾剑辰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他转身,缓步走到大殿门口,隔着结界,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师尊疗伤已至关键时刻,正在冲击瓶颈。”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刘长老,你是想让她老人家心神动荡,走火入魔吗?”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补上一句,“这个责任,您那把老骨头……担得起?” 结界外的叫嚣声,戛然而止。 刘长风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殿门,手指哆嗦。 “你……!你不过一介弟子,也敢……” “弟子不敢。”顾剑辰打断了他,语气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 “弟子只是奉师尊闭关前的最后一个命令,守在此地。她说,任何人,擅闯一步者,按叛宗论处。” 他特意在“任何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刘长风气得浑身发抖,却终究不敢真的动手。 谢清寒的威严,即便在她昏迷之时,依旧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 “扰乱宗主疗伤,致其走火入魔”这顶大帽子,谁也戴不起。 僵持了片刻,外面的骚动终于渐渐平息,变成了窃窃私语。 顾剑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必须抓紧这点拖延来的时间。 他的身影一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整个人化作一缕微风,悄无声息地穿过清寒宫的后殿。 宗门的药园、宝库、炼器阁……那些平日里戒备森严,需要宗主手令才能进入的地方,此刻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站住!此乃重地……”守护宝库的一名太上长老刚要呵斥,神识却扫到了顾剑辰身上那道无形的,代表着宗主本人的最高权限印记。 整个人当场石化,眼睁睁看着他如入无人之境,取走了最核心的几样材料。 行走的宗主手令,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一株“还魂草”,一瓶“定神真水”,一块“虚空幻晶”…… 布设【幻境轮回阵】所需的天材地宝,被他一件件从最隐秘的角落里取出,纳入储物戒中。 当他再次回到清寒宫时,外面天色已近黄昏。 他回到冰床前。 所有的材料已经备齐。 现在,只差最后一样,也是最关键的一样东西。 一把能打开她心防的,“钥匙”。 顾剑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缕精纯至极的神魂之力,缓缓凝聚成形,散发着淡淡的银辉。 他闭上双目。 前世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那柄冰冷的仙剑贯穿胸膛的剧痛。 她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眸。 被整个世界背叛与抛弃的绝望。 他将这些最极致的负面情绪,这些最深刻的痛苦烙印,从记忆中剥离出来。 揉碎,压缩,再用《逆心魔典》的法门,精心调配成一种无法抗拒的,带着致命诱惑的“味道”。 那味道,是苦涩的铅灰色愧疚,是辛辣的赤红色愤怒,最后,都化作了一抹……濒死的,带着微甜毒药的金色呼唤。 他睁开眼。 指尖那缕神魂之力,已经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师尊,这是弟子……最后一次,算计你。” 他的低语,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从此以后,要么共坠深渊,要么,就一起站到那棋盘之外。 他俯下身,将这枚足以让任何大能心神失守的“心锚”,这把开启她内心罪孽之门的钥匙,这张他发给唯一观众的……入场券。 无声无息地,按入了谢清寒的眉心。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62章:以我之死,为你加冕 思过崖。 此地的风,刮的不是风,是道伤。 每一缕都带着能刮碎神魂的凛冽,在这片禁地回荡。 山壁如被之血浸染,凝固成一种不祥的墨色。 每一道裂痕都仿佛是昆仑这尊巨兽身上无法愈合的旧伤,无声诉说着禁地的威严。 禁地中央,一座繁复到能让圣人目眩神迷的阵图,正汲取着地脉深处的灵机,幽幽发光。 【幻境轮回阵】。 顾剑辰用宗门宝库的“遗珍”,亲手布下了这方杀局的舞台。 他盘坐阵心,气息沉静,仿佛只是在等一个人。 下一瞬,他睁眼。 那双眸子,再无半分属于昆仑首徒的清明,只剩下深渊般的死寂与疯狂。 《逆心魔典》! 轰——! 那股被昆仑正法死死压制,蛰伏在他灵脉最深处的禁忌之力。 此刻,如挣脱了万古囚笼的太古孽龙,在他体内发出震天的嘶吼! 咔嚓!咔嚓! 不是一道,而是他体内所有的灵脉,被这股力量悍然撕裂,寸寸崩断! 他竟是主动引导着那股至阴至邪的魔气,放弃了一切抵抗,任由其冲垮道基,逆冲天灵! 一道漆黑如墨,邪异到令天地失色的魔气光柱,自思过崖深处冲霄而起! 以一种最原始、最野蛮的姿态,轰然洞穿了昆仑经营万载的护山大阵! 天穹,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昆仑山顶,风云倒卷。 圣洁的云海被染成翻滚的墨池,仿佛天漏,倾倒着来自九幽的污秽。 整个昆仑,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山崩! “那……那是什么?!” 山门处,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双腿发软,瘫坐在地,手中长剑坠地,发出清脆的悲鸣。 他指着那贯穿天地的魔柱,牙齿在打颤。 “是魔气……好精纯的魔气!”一名老弟子骇然,“源头……是思过崖!” “思过崖?那里不是只有顾剑辰?!” “他入魔了!” “魔功!他真的练了魔功!谢清寒包庇魔头,铁证如山!” 消息如山火,恐慌迅速被早已酝酿的杀意取代。 昆仑主殿。 刘长风长老正因无法进入天枢峰而焦躁,感应到这股魔气的瞬间,他整个人僵住。 下一刻,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他沟壑纵横的老脸,让他双颊泛起病态的潮红。 “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他猛然起身,环视殿内同样震骇的众长老,声音里满是压不住的贪婪。 “此子心魔反噬,自取灭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猛地一甩袖袍,声色俱厉。 “戒律堂何在!” “在!” 数名黑袍长老自殿外踏入,杀气盈天。 刘长风脸上狞笑毕露,大手一挥,声如寒铁:“随我前往思过崖,诛魔!为我昆仑清理门户!”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补充道:“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 一时间,数百道流光自昆仑各峰冲天而起,裹挟着杀意,如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扑向思过崖。 轰!轰!轰! 思过崖的守护禁制在狂暴的攻击下剧烈摇晃,光幕之上涟漪疯狂扩散,濒临破碎。 阵内,顾剑辰清晰地“品尝”到外界的每一道情绪。 刘长风的贪婪。 戒律堂的杀意。 以及更多昆仑弟子混杂着恐惧与愤怒的意志。 很好。 这出戏,需要见证者。 让所有人都看见,他如何被“逼”上绝路。 让整个昆仑,都成为见证者。 时机,到了! 他引动了那枚早已种在谢清寒神魂最深处,用他前世记忆炼制的“心锚”。 一股混杂着魔气噬体、同门围攻、神魂崩灭的濒死意念。 化作一道最恶毒的灵魂道标,无视一切空间与结界,精准地刺入她潜意识最深处。 “噗——!” 顾剑辰猛地喷出一大口心血,洒在漆黑的阵图上,瞬间被吞噬。 他的脸刹那间惨白如纸,气息奄奄,身体几乎被逆行的魔气撕成碎片。 这不是伪装。 催动这枚道标,代价是燃烧他自己的神魂本源。 他的双眼,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思过崖唯一的入口。 唯一的观众,该入场了。 “破!” 刘长风的咆哮响彻山崖,他祭出一柄开山巨斧,狠狠劈在光幕之上。 咔嚓! 禁制应声而碎! “魔头就在里面!他已是强弩之末!取其首级者,记首功!” 重赏之下,一名戒律堂弟子贪功心切,大喝一声,第一个从裂口中钻入,手中法剑化作流光,直刺阵中那个气息微弱的身影。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提着顾剑辰头颅受赏的画面。 然而,顾剑辰置若罔闻。 外界的一切,都只是序曲。 他全部的心神,都凝聚在虚空中那道跨越空间的感应上。 来了。 就在那柄法剑的剑锋,即将触及他脖颈的刹那。 天地,一寂。 不是声音消失,不是光芒敛去。 是“道”的停摆。 风静止,尘埃凝固,连时间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一股冰封万古,冻结神魂的无上威压,降临! 轰隆——! 不是思过崖在动,是整座昆仑神山,都在剧烈颤抖! 天枢峰顶,一道白虹贯穿虚空,瞬息而至! 那名冲入禁地的戒律堂弟子,脸上的狞笑凝固。 整个人如遭太古神山撞击,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嘭”的一声,爆成一团血雾。 神形俱灭。 紧接着,是后面冲进来的数十人,如同被点燃的鞭炮,在半空中齐齐爆开,绚丽的血花染红了漆黑的崖壁。 那柄刺向顾剑辰的法剑,在半空寸寸崩解,化为飞灰。 一道白衣身影,凭空出现,背对顾剑辰。 仅一个背影,便压得万法哀鸣,天地失色。 谢清寒。 她醒了。 禁地外,刘长风等人脸上的狂喜与贪婪瞬间凝固,僵在原地,血液都仿佛被冻结。 “宗……宗主……” 谢清寒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缓缓转身。 那张冠绝天下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比崖顶的万载玄冰更冷,更白。 她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不是愤怒。 是恐惧。 当她看见倒在血泊与魔气之中,生命之火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顾剑辰时,那双曾俯瞰众生的凤眸,瞬间被无边的恐慌与痛楚淹没。 是她的错。 是她出了岔子,才让他独自面对这一切。 是她……没能护住他。 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的无力感…… 这一幕,和前世,何其相似! “师……尊……” 阵法中,顾剑辰艰难地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无比惨然的笑。 下一刻,他头颅一歪,生机断绝。 【叮!检测到目标谢清寒情绪波动:‘悔恨’、‘自责’、‘恐惧’、‘滔天愧疚’……已突破临界值!】 【禁断级奖励,开始结算!】 谢清寒伸出手,指尖在半空中剧烈颤抖,却不敢落下。 她怕。 怕一碰,他就会像前世那样,化作漫天光点,彻底消散。 “谁。”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万年未曾开口的古尸。 “是谁。” “伤的他。” 她的头颅,一寸,一寸,无比僵硬地转向了禁地之外,那群噤若寒蝉的同门。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63章:一念疯魔 清寒宫,万载玄冰床上,一道裂痕无声蔓延。 昏睡中的谢清寒,身躯猛然一震。 那不是苏醒。 是源自她神魂最深处,与另一道本源相连的烙印,在发出凄厉的哀鸣。 痛! 不是她的痛。 是他的。 那痛楚跨越时空,无视所有护体心防,化作烧穿神魂的烙铁,直击她的本源。 她能清晰“看”到,他的灵脉,正被一股至邪的力量悍然撕裂,寸寸崩断。 他的道基,正被污秽的魔气冲垮,化为齑粉。 “剑辰……” 一声浸血的呓语,她倏然睁眼。 那双凤眸中,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焚天煮海的怒火与杀意,要将这冰宫融化。 自己身上的伤? 她不在乎。 身上仅着单薄寝衣,身影一晃,已成一道撕裂虚空的白光。 轰! 清寒宫那扇万年寒铁铸就的大门,在她身后,炸成漫天齑粉。 殿外,刘长风正志得意满,指挥着长老会众人。 一道道神通道法,如狂风骤雨般轰向思过崖禁地。 每一击,都蕴含必杀之念,要将里面的人挫骨扬灰。 察觉到身后毁天灭地的气息,刘长风猛然回头,正对上谢清寒那双燃烧着寒焰的眸子。 他脸上的惊愕一闪而逝,旋即被更大的病态贪婪淹没。 来得正好! 他一步上前,摆出痛心疾首的忠臣模样,声音洪亮,唯恐山下弟子听不见。 “宗主,您醒了?太好了!您看,顾剑辰那小畜生已堕入魔道,罪证确凿!我等正要为昆仑清理门户!” 他用眼角余光扫过身后附和的长老,腰杆挺得更直。 “请宗主下令,诛杀此魔!此獠不除,昆仑危矣!” “请宗主下令!” “请宗主三思!” 声浪滔天,仿佛他们才是昆仑正义的化身。 谢清寒置若罔闻。 她的世界,一切声音都已消失。 只剩下思过崖深处,那道正在飞速消逝的微弱生命气息。 “滚开。” 一声低喝,不似人言,是冻结神魂的道音。 她没有正眼看刘长风,隔着百丈虚空,随意拍出一掌。 昂——! 一声清越凤鸣响彻云霄,大道伦音随之震颤。 一只通体由法则凝成的冰凰横空出世,它身上不见绚烂光华,唯有极致的寂灭气息,所过之处,空间被冻结出一道道灰白裂痕。 “宗主,你敢!” 刘长风脸上的贪婪未褪,冰凰已撞在他身上。 噗! 他身上数件护身法宝层层碎裂,不堪一击,胸膛整个塌陷下去,骨裂声令人牙酸。 整个人被轰飞数百丈,砸穿了远处一座山峰的崖壁,生死不知。 全场,死寂。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长老们,此刻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袍子里。 有个长老悄悄后退两步,躲到一根巨殿柱后,心中狂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她不是……本源受损,重伤垂危了吗? 为何还有如此神威! 这不合理! “擅闯思过崖者,死。” 谢清寒的声音,是九幽之下吹来的寒风。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白虹,义无反顾地撞向思过崖那层层叠叠的守护禁制。 第一重禁制,万刃风罡。 由无数细小空间裂缝组成,可轻易绞杀圣人。 她没有躲,没有破。 用肉身,硬生生撞了进去! 嗤啦——! 单薄寝衣瞬间化作碎布,仙肌玉骨般的身体上,瞬间多了上百道深可见骨的道伤,鲜血喷涌,将她染成血人。 痛? 不及他万一。 第二重禁制,九天神雷。 审判罪孽的紫色雷龙,咆哮着从云层劈下。 她拔剑了。 霜华仙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一剑斩出。 没有剑招,只有最原始、最疯狂的力量,将那雷龙从中生生劈开! 噗! 巨大的反噬之力让她喷出滚烫逆血,溅在胸前,血色刺目。 第三重,第四重…… 在昆仑山下所有弟子震撼、恐惧、无法理解的目光中。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清冷如月,连一片衣角都不容尘埃的仙道至尊。 此刻,披头散发,浑身浴血,是刚从修罗地狱爬回来的疯子。 她用最惨烈、最不计后果的方式,冲向那座囚禁着她心爱之人的禁地。 “疯了……宗主她彻底疯了!” “为一个魔头……她连命都不要了吗?!” “快!快去请闭死关的太上长老!” 山下的嘈杂,她听不见了。 她终于来到最后一重大门前。 此门与昆仑地脉相连,由历代宗主心血浇灌,万古不朽。 她体内灵力早已干涸,本源濒临破碎,连站立都摇摇欲坠。 她停顿一瞬,将残存的一切,灵力、神魂、意志,尽数灌入右拳。 然后,一拳轰出。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只有空间被拧碎的“咔嚓”声,令人牙酸。 坚不可摧的大门上,出现一道细微裂痕。 而后,裂痕如蛛网般疯狂蔓延。 轰然粉碎! 她踉跄着,一头冲进那魔气翻涌的【幻境轮回阵】。 阵法中央。 他倒在那里。 倒在血泊里,倒在死寂的魔气中,再无半分生机。 那张脸,惨白如纸。 世界,彻底安静了。 昆仑,长老,重伤……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的眼中,只剩下他。 一步,一步,她艰难地走过去。 每一步,都踩在轮回刀尖,踩碎自己的心。 她走到他面前,膝盖一软,重重跪下。 伸出那双再也无法控制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他冰冷的身体,一点点揽入怀中。 抱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珍宝。 “别怕……” “师尊来了……” 她的声音破碎,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这一次……我不会再……” 话未说完。 她怀中那具本该冰冷的“尸体”,嘴角咧开,弧度诡异,满是嘲弄与快意。 轰! 脚下大阵,骤然爆发出无尽血色光芒! 眼前的思过崖、昆仑山,如同被水浸湿的画卷,疯狂褪色、扭曲、剥落。 一座染血的至高神殿取而代之,是她永世难忘的梦魇。 以及…… 站在她面前,那个眼神冰冷,面无表情地,亲手将一柄穿心仙剑递到她手中的,前世的自己。 怀里的顾剑辰,化作漫天光点,融入这片幻境。 她被拖入一场为她量身定制的审判。 一场无尽轮回。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64章:万古一刑,以爱为名 一脚踏入,乾坤颠覆! 思过崖的阴风与万仞绝壁,在谢清寒眼前寸寸崩解,化作虚无。 取而代之的,是血! 无尽的血! 天穹被撕裂,大地在哀嚎,整个昆仑之巅化作了一片血色炼狱。 刺骨的规则气息,冰冷、死寂,带着她最厌恶的、属于系统的味道,钻入她的神魂。 血狱中央,一道身影静静躺在干涸的血泊中。 顾剑辰。 他的胸膛,一个狰狞的血洞贯穿了前后,丝丝缕缕的黑气如毒蛇般缠绕而出,磨灭着他最后一缕生机。 他的眼帘半阖,气息若游丝,那曾燃遍九天的命火,此刻只余一豆残焰,随时都会熄灭在永恒的黑暗里。 “剑辰!” 这一声嘶吼,源自神魂最深处的龟裂,却未能在现实中掀起一丝尘埃。 她想冲过去,用自己的血肉去填满那个洞,用自己的命去换回那豆残焰。 但,她动不了。 仿佛有万古青天镇压而下,无形的大道枷锁将她死死钉在原地,连一根发丝都无法颤动。 她成了一个看客,一个被捆缚在特等席位,被迫观看自己犯下滔天罪行的囚徒。 不远处,空间扭曲,另一个“她”走了出来。 一样的容颜,一样的身姿,却唯独没有那份属于人的神采。 那张脸空洞麻木,宛如一具被天意丝线操控的绝美人偶,一具行走的尸骸。 人偶手中,握着霜天剑。 剑鸣清越,映出的,却是一张无情的脸。 她看着那具属于前世,被系统意志奴役的躯壳,一步,一步,走向那个重伤垂死。 却依旧用尽最后力气,对她投来全然信任的少年。 “不!” “停下!” “我求你……停下!” 她的神魂在意识的囚笼中疯狂冲撞,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每一寸神念,都承受着撕裂般的剧痛。 她想呐喊,想阻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出任何动作。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自己一生中的罪行,以最清晰、最缓慢、最凌迟的方式,在她面前重演! 她能感受到,那个“自己”体内,那份不属于她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万千神矛,洞穿她的本源。 但她更能感受到,在那份杀意之下,被死死压抑、被碾碎成泥的……是她自己的痛苦与绝望! 那是被剥离出来,却永世无法摆脱的梦魇! 幻境中,血泊里的顾剑辰艰难地撑开眼皮。 他望着一步步走来的师尊,那双曾映照过星辰的眼眸里。 此刻只剩下茫然、不解,以及……被整个世界背叛的无尽伤痛。 “师尊……?” 他轻声唤道。 没有质问,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恐惧。 轰! 这一声轻唤,如同一柄横贯星河的神锤,砸碎了谢清寒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 泪水,决堤。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一幕,是她重生百余载,夜夜加身的酷刑,是烙印在魂魄之上,永不磨灭的罪痕。 可记忆的灼痛,又怎比得上身临其境的残忍! 幻境中,那个被操控的“她”,在那只无形黑手的摆布下,缓缓举起了霜天剑。 剑锋轻颤,寒芒闪烁,对准了她曾倾尽所有去守护的弟子,那颗依旧为她而跳动的心脏。 “不要……” “我以昆仑宗主之名,命令你住手!” “我才是谢清清!你给我停下!” 她的意志在咆哮,在燃烧,可那具属于过去的身体,却如最忠诚的傀儡,执行着来自更高维度的冰冷指令。 恨! 恨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恨那个被操控的行尸走肉! 更恨那个高悬于九天之上,视众生为棋子,将他们玩弄于股掌的幕后黑手! 神魂深处,暗紫色的岩浆翻涌、沸腾!那是足以焚尽诸天的占有欲,是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 与此同时,现实中。 盘坐于【幻境轮回阵】中心的顾剑辰,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穿透了虚空,无视了那些被谢清寒无意识泄露的气场所镇住,噤若寒蝉的昆仑长老。 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盛宴里。 他在“品尝”。 一道道源自谢清寒神魂本源的“珍馐”,通过大阵的转化,正丝丝缕缕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他自毁的经脉,重塑着他的道基。 那铅灰色的“愧疚”,苦涩到极致,如陈年的毒酒,后劲足以撕裂神魂。 那赤红色的“愤怒”,辛辣灼喉,带着焚毁一切的暴烈,冲击着他的味蕾。 还有那暗紫色的“占有欲”,醇厚滚烫,浓郁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融化在里面。这是他最偏爱的味道。 一道道冰冷的道音在他识海炸响,那是大阵回馈的甘霖: 【检测到‘滔天愧疚’,‘逆心魔典’熟练度提升一成!】 【检测到‘毁灭性愤怒’,获上古魔道神通‘万魂血祭’残篇!】 【检测到‘病态占有欲’,根骨重塑,天赋‘魔心道胎’觉醒!】 丰厚的馈赠不断涌来,顾剑辰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他只是一个冷静的品鉴师,一个优雅的猎手。 他觉得,还不够。 这场戏剧的高潮,需要一味更猛烈的药。 他的意识,再次沉入那片血色天地。 此刻,幻境中,被操控的谢清寒已将剑尖抵在了顾剑辰的心口。 只需轻轻一送。 一个轮回终结,另一个轮回开启。 现实中的谢清寒,已放弃了挣扎。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不忍再看,神魂沉入无边无际的死寂。 就在这时。 幻境中,那个即将被穿心而过的少年,忽然……笑了。 他望向那个被禁锢在旁边的、真正的她,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带着无尽悲哀与温柔的笑容。 他用只有她能“听”懂的口型,无声地对她说: “没关系。” “师尊。” “我不怪你。” 轰隆——! 谢清寒的世界,彻底崩塌、粉碎、归于虚无! 比亲手杀死他更痛苦的,是他临死前的原谅。 这句“我不怪你”,才是贯穿万古,凌驾于一切酷刑之上的……最残忍的审判! “啊——!” 一声凄厉到撕裂苍穹的嘶吼,终于冲破了大道枷锁,从她的喉中爆发! 金色的“爱意”,剧毒蚀骨! 黑色的“绝望”,吞噬万物! 两种极致的情绪轰然相撞,化作一股淹没一切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整个幻境! 【警告!禁断级情绪‘爱憎绝恋’已生成!】 【目标情绪波动突破阈值!‘神级清算系统’强制升维……】 就是现在! 现实中,顾剑辰眼中爆射出一道洞穿万古的冷电。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要的,从来不只是她的痛苦。 他要的,是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扭曲的爱意中,撬开命运的枷锁,找出那个被埋葬在轮回最深处,名为“真相”的钥匙! 心念一动,化作一道冰冷的法则。 “开!”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65章:惊天一问,心防崩溃 剑尖,距离那颗幻象中的心脏,只差一线。 霜天剑上流转的寒芒,即将洞穿一切。 就在这万分之一刹那。 嗡—— 时空凝固了。 整个血色世界,连同那个无悲无喜的“谢清寒”,如同一幅被定格的古画,万物寂灭。 一道无形的裂痕,横亘于此方天地。 现实中,思过崖。 阵法核心,那具本该“奄奄一息”的躯体,动了。 顾剑辰耗尽了最后一分气力,撑开了沉重如山的眼皮。 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唇瓣干裂如焦土。 可那双眼,却亮得骇人,像两颗燃烧的死星,焚尽了他的生命与神魂,只为绽放这最后的光。 他的目光,洞穿了层层幻境,跨越了前世今生,精准地钉在那个被禁锢于原地,痛苦挣扎的真实身影上。 谢清寒! 他的嘴唇翕动,干涸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那声音极轻,却如一道创世之初的惊雷,在谢清寒的魂海中轰然炸响! 他问出了那个足以让神明坠落,让仙佛泣血的问题。 简单,而残忍。 “师尊……” “为什么?” …… 轰!!! 这一声“为什么”,没有质问,也无怨恨。 那是一种最纯粹的悲鸣,一个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孩子,发出的最后哀嚎。 它是一把钥匙,淬满了世间一切剧毒,轰然撞开了谢清寒尘封百年的记忆闸门! 它是一道诅咒,来自天地间最深沉的恶意,刹那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自我麻痹! 击碎了她用“我是为你好”堆砌起来的,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道心壁垒! 为什么? 她也想问! 为什么会重生? 为什么偏偏是她,要背负着亲手弑杀挚爱的滔天罪孽,在无尽悔恨中苟活百年? 为什么她倾尽所有,想要弥补,换来的却是一个更加华丽的囚笼,将他锁得更紧? 为什么她爱他入骨,疯魔至今,却要日夜承受他那冰冷刺骨的恨意?! 这些问题,她问了自己一百年! 却从未敢深思! 可顾剑辰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如一根烧红的道兵神针,将她所有的谎言与伪装,无情刺穿! 幻境中,那个被定格的“她”,身躯剧烈颤抖。 握着霜天剑的手,再也无法稳定。 “哐当!” 一声脆响,仙剑坠地,没入血泊。 剑身倒映出的,是一张正在龟裂、剥落的人偶面孔。 现实里。 谢清寒的身躯猛烈抽搐。 她看着幻境中少年那双盛满了不解、伤痛与破碎星辰的眼睛,百年来用清冷和威严构筑的精神堤坝,于此刻…… 轰然决堤!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不似人声,更像是神魂被活生生撕开的哀鸣。 这声音里,没有灵力,没有道韵,只有最原始的痛苦。 她挣脱了,挣脱了那只操控她百年的无形之手,也挣脱了幻境的束缚! 她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她扑向的,不是阵法中心那个真实的、活着的顾剑辰。 而是那个血泊中的“少年”,那个即将消散的幻影! 那个她亏欠了一生,埋葬在骨血里的挚爱! 她将他紧紧抱住,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自己揉进那片虚无。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一遍遍地重复。 泪水混着鲜血,从嘴角滑落,滴进空无一物的怀中。 她想抱住他,可怀中只有刺骨的空气。 他,早已死在了上一世的那个雪夜。 …… 顾剑辰,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仙道至尊,此刻如一个凡间失了魂的女子,跪在地上,抱着一团空气痛哭。 这场由他亲手谱写的戏剧,终于奏响了最华丽的乐章。 一股股混合了金色“爱意”与黑色“绝望”的奇特能量,化作了世间最顶级的神酿,通过大阵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比任何天材地宝都更滋补! 他的伤势飞速愈合,他自毁的道基,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涅槃重塑!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警告!‘神级清算系统’升维完成!】 【新功能‘因果追溯’已解锁!】 【检测到关键锚点:谢清寒。】 【检测到核心事件:昆仑血夜。】 【是否消耗全部‘爱憎绝恋’情绪值,开启第一次因果追溯,探寻‘系统’降临之秘?】 来了。 顾剑辰的胸膛微微起伏。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复仇的快感,不过是开胃菜。 撬动这盘棋局背后的那只手,才是他的正餐! “开启。” 他意念一动,没有半分犹豫。 轰隆! 他的意识之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吞噬万物的黑洞。 系统界面、奖励提示,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被扭曲、撕碎、吞噬。 紧接着。 一幅残破、古老、沾染着干涸血迹的画面,在他意识的最深处,缓缓展开。 那是一片死寂的星空。 一颗蔚蓝色的星辰,正在被无尽的黑雾所吞噬。 他“看”到,无数钢铁铸就的通天巨兽在苍穹之上哀鸣、坠落。 末日的劫光,焚尽了山川与汪洋。 他“看”到,在那颗星辰毁灭的前夕,一个白发苍苍、身穿奇特白袍的老者,启动了一个覆盖整个星辰的庞大计划。 老者的脸上,是末路的不甘与疯狂。 “火种……必须延续……” “以‘爱’为舟,以‘恨’为帆……” “欺骗‘祂’,掠夺‘祂’,成为‘祂’……” 画面,戛然而止。 信息太少,太模糊。 但顾剑辰却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两个字。 欺骗。 他脸上,露出一抹洞悉一切的冷笑。 …… 哗啦! 幻境如琉璃般彻底破碎。 思过崖的阴冷,重新笼罩一切。 那些被谢清寒气机镇压的昆仑长老们,一个个瘫软在地,大口喘息,望向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时,眼中只剩下恐惧。 他们的宗主。 昆仑的定海神针。 疯了。 谢清寒依旧跪在那里,双目失神,口中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那三个字。 她怀中的幻影早已散去,她却依旧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仿佛在守护着整个世界。 洞中,死寂一片。 “咳……” 一声极其轻微的咳嗽,打破了这片死寂。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根神针,狠狠刺进了谢清寒的耳中。 她僵硬的身体,猛然一震。 那双空洞的凤眸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了头。 目光落向了不远处。 那个同样倒在血泊里,气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的…… 真实的顾剑辰。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66章:迟来之歉,心神重创 幻境,现实。 两个世界在谢清寒崩溃的嘶吼中对撞,而后轰然破碎! 血色的昆仑巅,阴森的思过崖,一切都在崩塌,化作虚无。 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在乎。 只是死死抱着怀中冰冷的“顾剑辰”,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将他生生嵌入自己的骨血。 “对不起……对不起……是师尊对不起你……” 她一声声哭喊,声嘶力竭。 百年积压,那足以让神明疯魔的痛苦、愧疚、压抑与爱恋,在这一刻,随决堤的泪水宣泄而出。 每一个字,都是对她神魂的凌迟。 这股撼天动地的情感狂潮,是压垮【幻境轮回阵】的最后一根稻草,亦是对她自身最毁灭的反噬! “噗——!” 现实中,她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心头血。 血,尽数洒在顾剑辰胸前苍白的衣襟上,如雪地绽开的红梅,凄厉而夺目。 意识沉入黑暗前,她涣散的目光终于凝聚,落在怀里那个真实的、尚有余温的身体上。 那张脸,是说出真相后的解脱,是无法挽回的更深痛楚,更有一抹再无法掩饰的,浓烈如岩浆的爱意。 下一瞬,她身躯一软,倒在顾剑辰怀里,彻底昏死。 洞府内,死寂。 几个被气机镇压的昆仑长老,终于能喘息,却一个个面如金纸,瘫软在地,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看着倒在少年怀中的身影。 那是昆仑宗主,是这方天地的定海神针! 如今,她气息衰败到了极点,生死不知。 而那个少年,他们眼中的孽徒,安静地坐在阵法中央,一动不动。 无人敢上前。 无人敢出声。 也就在谢清寒倒下的刹那,顾剑辰的脑海中,一道冰冷恢弘的声音炸响。 【叮!主线任务:让她亲口说出‘对不起’,已完成!】 【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超越临界值,悔恨、痛苦、愧疚程度判定:神话级!】 【任务完成度:超s级完美评价!】 【终极阶段性奖励发放……】 【恭喜宿主!解锁并觉醒隐藏神级体质——上古戮仙剑体!】 轰! 一股亘古未有的恐怖力量,自他四肢百骸中诞生,席卷全身! 那不是灵力,不是魔气,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纯粹的“杀伐”道则! 他自毁的经脉,被这股力量野蛮撕开,再以霸道绝伦的方式重塑、拼接! 每一寸骨骼都在哀鸣,如被投入神炉,煅烧亿万载杂质。 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古老的杀伐符文在其中生灭,凡血被替换为流淌的剑意! 痛! 极致的痛楚! 比他亲手敲碎道基时,剧烈千百倍!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戏剧,落幕的礼花,本就该如此绚烂。 他赢了。 他将那位高悬云端的仙道至尊,拉入了他一手打造的地狱。 他得到了通往更强力量的捷径。 他本该狂喜。 可他笑不出来。 改造肉身的剧痛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的丹田灵府,不再是脆弱的玉盘,而是一片混沌的剑冢! 一念,可引万剑齐鸣,斩断大道! 这具身体,为杀戮而生。 为戮仙而生! 力量充盈四肢百骸,满足感本该填满他空虚的内心。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当力量平息,当系统提示音隐没,整个世界只剩一种感觉。 空。 被生生挖去心脏般的,巨大而恐慌的空洞。 他的头颅,机械地,一寸寸低下。 怀里的人很轻。 压在他心口的,却是一整座昆仑雪山。 她的脸枕在他肩窝,比最苍白的符纸更无血色。 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唇,此刻微微张着,一缕血迹从角落蜿蜒而下,刺目惊心。 胸前的衣襟,被她的心头血染红。 温热的,带着甜腥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 他赢了,大获全胜。 可为何,预想中将仇人踩在脚下的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计划完美无缺,他就是唯一的导演和演员。 剧目终了,他却被独自留在这片狼藉的舞台。 面对着这具……真实的,温热的,会流血的,因他而昏厥的躯体。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陌生的刺痛。 那不是身体改造的余痛,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的情绪。 是……恐慌? 他,在恐慌什么?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颤抖,想去触碰那张脸,想擦掉那抹刺目的血。 “宗主!” 一声惊呼打破死寂。 一个昆仑长老颤巍巍地撑着墙壁站起,脸上满是惊惧与敌意。 “孽徒顾剑辰!你……你对宗主做了什么?!” 质问声色厉内荏。 顾剑辰的动作停在半空。 他缓缓抬头,那双被“戮仙剑体”重塑的眼瞳,一片漠然。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能冻结神魂的虚无。 仅仅一眼。 那位长老如遭雷击,浑身一颤,“噗通”一声又软了下去,再不敢多言。 洞府内,重归死寂。 所有人都被那一眼震慑。 他们看不透顾剑辰的修为,却从那一眼中,感受到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是一柄刚刚出鞘,饮过之血的绝世凶兵! 顾剑辰收回视线,重新落回怀中人身上。 他该做什么? 推开她,拂袖离去,宣告复仇的胜利? 还是……就在此地,了结她? 他的手,却做出了第三种选择。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在他怀里躺得更安稳。 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份下意识的珍重。 他伸出那只没有沾血的手,拂过她的脸颊,将一缕被冷汗浸湿的乱发,拨到耳后。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地,用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微微用力。 他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完整地抱了起来。 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却又无比自然的姿势。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出那个彻底失效的阵法。 他走得很稳。 每一步,都踩碎了地上散落的阵法玉石,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 那些幸存的长老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 看着那个昆仑之耻的孽徒,抱着他们昏迷不醒的宗主,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向洞口那片微光。 少年的白衣,被仙尊的血,染成了一幅画。 那画面,诡异,决绝,又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宿命。 顾剑辰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的重量,和心口那片无法被忽略的,灼热的空洞。 他低头,看着她沉睡的容颜。 复仇的戏剧落幕了。 然后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火,好像……也把他自己,烧了进去。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67章:别叫宗主,叫我的人质 上古戮仙剑体的力量,是一条奔涌的金色神河,在他体内冲刷,淬炼。 这不是滋养,是折磨般的重塑。 经脉寸断,又被霸道的金色剑意焊接,更加坚韧。 骨骼在哀鸣中碎裂,又在铿锵声中被锻造成不朽神金。 他的血,不再是红色,而是流淌的液态剑芒,蕴含着无尽杀伐符文。 曾经坚不可摧的修为瓶颈,在这股力量面前,如朽木般崩碎。 金丹、元婴、化神……旧的修行体系,支离破碎。 丹田灵府,已化作一片混沌剑冢。 无数剑影沉浮,每一柄的气息,都足以斩断大道。 他的生命层次,正在跃迁! 体质蜕变完成的瞬间,失去了核心目标的【幻境轮回阵】,能量耗尽,轰然崩溃。 笼罩思过崖的魔气与幻象,如烈日下的残雪,迅速消散。 天光,重新照入这片狼藉的禁地。 “阵破了!” “魔气散了,快进去!” 守在崖外的昆仑长老和戒律堂弟子,压抑的怒火与担忧爆发。 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宗主的安危。 “孽徒顾剑辰!定是他心力耗尽!速速拿下,听候宗主发落!” 一名性情火爆的长老大喝,化作流光,第一个冲向洞府废墟。 其余人紧随其后,法宝光华照亮山崖。 他们刚踏入禁地,一股新生的剑意便从废墟中央席卷而出! 无光,无声。 那是一种纯粹的“锋锐”,凌驾于法则之上。 冲在最前的几名戒律堂精英,惨叫都未发出,手中的法剑便寸寸断裂,灵性被抹除,化作凡铁坠落。 那名长老更是如遭雷击,护体灵光被切碎,整个人被一股无形巨力掀飞,重重撞在山壁上,喷出一口血。 众人骇然停步,面色惨白,看着那个从废墟中缓缓站起的身影。 顾剑辰。 他怀里,横抱着重伤昏迷的宗主,谢清寒。 他此刻的气息,比之前强大何止百倍! 周身没有灵力波动,却自有一股天地皆兵,万物为剑的威压。 他站在那,就是一柄戮仙屠神的绝世凶兵。 脸还是那张清俊的脸,瞳孔,却已化作淡漠的金色。 宛如一尊自万古中苏醒的远古杀神,俯瞰脚下的蝼蚁。 剑拔弩张之际。 一股神识,自天外而来。 冰冷,恶意,超越此界维度,如无情的神明,悄无声息地扫过,瞬间锁定了昆仑之巅。 这股神识没有惊动那些惊骇中的长老。 它的目标明确。 正是刚刚完成蜕变、气息尚未收敛的顾剑辰。 以及,心神受到剧烈冲击,灵魂防御薄弱到极点的谢清寒。 “!” 顾剑辰体内的戮仙剑体本能预警,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尖锐的警报。 仿佛一只刚破壳的雏龙,被苍穹之上的顶级掠食者盯上。 他猛地抬头,金色瞳孔穿透云层,望向那片无尽苍穹。 他明白了。 谢清寒那场混合了“爱意”与“绝望”的情感爆发,在无尽黑暗中,点燃了一座太过璀璨诱人的灯塔。 它惊动了那个隐藏在系统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 复仇的戏剧,落幕了。 一场关于生存的战争,开始了。 他的目标,已悄然改变。 从向师尊复仇,转向……对抗那个未知的,“祂”。 “孽徒!你……你对宗主做了什么?!”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强忍神魂的战栗,颤巍巍地指着他,色厉内荏。 “还不快将宗主放下!” 顾剑辰没有理会。 他全部心神,都在对抗那来自天外的窥探。 他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姿势,用自己的身体,将谢清寒完全护在怀里,隔绝了那道恶意的审视。 一个纯粹的本能保护动作。 “放肆!挟持宗主!”另一名长老见状大怒,误以为这是挑衅,“你以为有了几分修为,就能在昆仑为所欲为吗?!” 顾剑辰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低头,金色的瞳孔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虚无。 “挟持?”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冰冷,陌生。 他吐出两个字,像陈述事实,又像嘲笑他们的无知。 “你们……也配?” “你!” 众长老气得发抖,却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那一眼的压迫感,远比刚才的无形剑意更恐怖。 “你们感觉不到吗?” 顾剑辰的视线,再次投向苍穹。 他怀里的谢清寒,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恶意,在昏迷中不安地蹙眉,身体向他怀里缩了缩。 “感觉……什么?”一名年轻长老下意识问。 “一只眼睛。” 顾剑辰的声音很轻。 “在天上,看着我们。” “一派胡言!”为首的长老怒斥,“休要妖言惑众!昆仑众弟子听令!布‘九宫锁云阵’!将此獠……” 话未说完。 咻—— 一道微不可查的金丝,从顾剑辰指尖弹出,后发先至。 它没有伤及长老分毫,却以鬼神莫测的角度,精准削断了他头顶发冠上彰显身份的玉簪。 玉簪断裂,道冠滑落,长发披散。 那位长老呆立当场,浑身汗毛炸起。 他清楚,那道金丝只要偏一寸,被削断的,就是他的头颅。 思过崖,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手震慑。 他们现在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顾剑辰,已非他们所能拿捏。 他拥有,轻易抹杀他们的力量。 “从今天起,昆仑没有宗主了。” 顾剑辰抱着怀中之人,平淡宣布。 “什么?!” “你……你想篡位?!” 顾剑辰没有再解释。 他抱着谢清寒,一步步,向崖外走去。 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那些长老和弟子,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无人敢拦。 “你要带宗主去哪里?!” 背后,传来一个弟子颤抖的询问。 顾剑辰脚步未停。 “带她去一个……” 他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祂’,看不见的地方。”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形变得模糊,融入光线。 下一刻,他与怀中的谢清清,已化作一道淡金色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昆仑天际。 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如坠冰窟的昆仑高层。 天空中,那股冰冷的恶意,因失去目标,盘旋片刻,缓缓退去。 但那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觉,永远烙印在了顾剑辰心底。 这场他亲手点燃的火,烧掉了仇恨,也烧掉了伪装。 火烬之后,是一个更冰冷、更残酷的真相。 他和她,都不过是棋盘上,被人窥伺的棋子。 现在,他这颗棋子,要带着另一颗最重要的棋子。 跳出棋盘!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68章: 一剑当关 顾剑辰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怀中的躯体尚有余温,却已沉寂如万古寒冰。 身后,是昆仑无数长老、弟子惊惧、猜疑、忌惮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无视。 上古戮仙剑体,带给他的不只是力量,更是一种对自身、对力量、对杀意的绝对掌控。 他走过,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路。 无人敢拦。 那不是畏惧他的修为,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是生命面对“天敌”时的本能退避。 此刻的顾剑辰,就是一柄刚刚痛饮过之血的绝世凶兵,锋芒毕露,血气未干。 那些养尊处优的长老,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已失去。 一路畅通,重返天枢峰。 踏入清寒宫的刹那,那股足以冻结神魂的寒气扑面而来。 往日,他厌恶这股寒气,它代表着谢清寒的清冷与疏离。 今日,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切。 这股寒气,能隔绝天地,能屏蔽一切窥探,包括天穹之上那只无形的眼睛。 他走到那张冰床前,小心翼翼地,将谢清寒平稳放下。 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仿佛在安放一件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份珍重从何而来。 一缕新生的金色剑意,自他指尖溢出,缓缓探入谢清寒体内。 这力量为杀伐而生,此刻却被他以神乎其技的控制力,化作了最精微的探针。 结果,让他的心,一寸一寸地沉入无底深渊。 心神俱裂,道心崩毁。 她的灵魂本源,如风中残烛,蜷缩在识海的最深处,陷入了一场无边无际的沉眠。 这是自我保护,也是自我放逐。 若不唤醒,她将永堕于此,再无归期。 他静立床前,凝视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大仇得报的狂喜,早已如退潮般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令人恐慌的空洞。 还有一份他无法理解,也无从命名的……沉重。 这场戏,他赢了,赢得彻底。 可喧嚣落幕,舞台之上,只剩下他,和这个被他亲手推下深渊的……女人。 不。 是他的师尊。 …… 思过崖的惊天血案,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如一场瘟疫,一夜之间传遍了整座昆仑仙山。 “听说了吗?宗主为救那孽徒,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什么?顾剑辰那魔头,竟有如此手段?” “何止!据说他已堕入魔道,在思过崖独战数位长老,最后还挟持了宗主!” “天!我昆仑万年基业,危在旦夕!” 流言如刀,人心惶惶。 在这座仙道魁首的宗门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时,总有人能从腐臭中,嗅到权力的芬芳。 议事大殿。 一名身材微胖、眼神精明的长老,声泪俱下,捶胸顿足。 “诸位!宗主为奸人所害,生死未知!国不可一日无君,宗门更不可一日无主啊!” 正是平日里最擅钻营的刘长老。 “刘长老所言极是!我等必须稳住大局!”立刻有人高声附和。 刘长老抚着长须,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痛与决然。 “我提议!立刻成立长老会,共掌宗门! “眼下第一要务,便是将那魔头顾剑辰拿下,绳之以法! “给我昆仑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 “附议!” “附议!” 野心在“为宗门好”的大旗下,迅速集结。 很快,长老会的第一道命令,传遍昆仑。 戒律堂长老王允带队,汇集宗内数十名金丹、元婴期好手,气势汹汹,剑指天枢峰。 其任务有二: 1、拿下魔头顾剑辰。 2、“请”回宗主,由长老会“代为照看”。 浓烈的杀伐气,将整座清寒宫围得如铁桶一般。 “顾剑辰!你这孽畜!滚出来受死!” 戒律堂长老王允一声爆喝,真元鼓荡,声震四野。 “吱呀——” 在一片死寂中,清寒宫的大门,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一袭黑衣,墨发披肩,手中握着一柄通体如霜的仙剑。 霜天剑! 宗主的佩剑! 他一人一剑,堵在门口,平静得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潭。 但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感觉自己被那片死寂的潭水淹没,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的幻象! 王允心头猛地一跳,但身后的数十名高手给了他底气。 他上前一步,色厉内荏地呵斥:“孽障!残害同门,修炼魔功,更对师长不敬!如今还敢手持宗主仙剑,你是要造反吗?!” 顾剑辰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用黑色的衣袖,轻轻擦拭着霜天剑的剑身,动作专注而温柔。 “她累了,在休息。”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王允一愣,随即暴怒:“一派胡言!定是你用魔功控制了宗主!顾剑辰,束手就擒,交出宗主,长老会或可念你年少,从轻发落!” “长老会?” 顾剑辰终于停下动作,抬起了头。 那双金色的瞳孔里,空无一物,漠然得让人心悸。 “一群趁主人不在,就想爬上桌偷食的老鼠,也配审判我?” “你……竖子!敢尔!”王允气得老脸涨成猪肝色。 “剑辰啊,你糊涂!” 一个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刘长老排众而出,满脸痛心疾首。 “我知道,宗主过去对你严苛,你心有怨怼。 “但她终究是你的师尊! “你怎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将宗主交给我们,这是为她好啊!” 顾剑辰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比霜天剑的锋刃更冷。 “为她好?” 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在品味一个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就像她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刘长老脸上的悲悯,瞬间僵住。 顾剑辰上前一步,无形的剑压,让刘长老骇然倒退。 “收起你那套把戏。你想要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如魔音贯耳。 “那张椅子,太烫,坐上去,会死人的。” 刘长老脸色铁青,被戳穿的惊慌化为极致的恼怒,他不再伪装,向后厉声嘶吼: “王长老!还等什么!此獠挟持宗主,图谋不轨!拿下他!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王允早就不耐烦了,一声令下! “结——七星锁龙阵!” “嗡!” 数十名高手瞬间归位,一道道灵力光柱拔地而起,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法网,向着顾剑辰当头压下! 天罗地网,神威赫赫! 顾剑辰没动。 他甚至没抬头看那张声势浩大的灵力大网。 他的手,只是在霜天剑的剑柄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天地! 那不是声音。 那是一道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杀意”! “咔……咔嚓……” 天空中那张由数十名高手联手布下的“七星锁龙阵”,从中心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 下一瞬! 轰然崩碎! “噗——!” 以王允为首的所有布阵者,齐齐喷出一口逆血,身形巨震,气息萎靡,满脸都是无法理解的骇然。 一记剑鸣,破了合击大阵?! 这……这是什么怪物?! 整个天枢峰,死一般的寂静。 顾剑辰缓缓举起手中的霜天剑,剑尖斜指地面。 他的声音,如昆仑山巅万年不化的冰雪,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想进去,” “先问我手中之剑,答不答应。”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69章:我,生来就是魔! 天枢峰。 死寂。 一种连风声都被吞噬的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在戒律堂长老王允那一声怒喝里。 “顾剑辰!你这魔头,害宗主重伤,还想持剑顽抗吗?你可知罪!” 声音在山间回荡,元婴后期的威压如山倾倒,试图压垮眼前少年的心防。 顾剑辰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废话。 他的手,握着那柄霜色仙剑,轻轻一振。 嗡! 一声剑鸣。 这声音并非在耳边响起,而是直接在每一个持剑修士的识海中炸开! 没有剑光,没有气势。 只有一道无形的戮仙剑意,如一颗石子投入湖面,荡开一圈死亡的涟漪。 刹那间,天枢峰上,哀鸣四起! 那不是人的声音。 是剑的悲鸣! 在场所有戒律堂弟子的佩剑,无论法器宝器,都在这一刻发出凄厉的哀嚎。 剑鞘剧烈震颤,剑身上的光华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抹去,迅速黯淡。 其上铭刻的道纹,一道道崩裂,灵性被强行剥夺,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噗!” 一名弟子心神与本命法剑相连,当场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 “我的剑!我的‘青锋’……它的灵性被斩掉了!” “它在害怕……它在向我求救……” 恐惧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这诡异的一幕,比一鸣破阵更让这群宗门精英感到恐惧! 这是来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在顾剑辰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仙剑,不过是一堆随时可以被剥夺生命的凡铁! 全场,再度死寂。 每一个人都骇然地看着那个堵在门口的黑衣少年,像在看一尊自远古苏醒的魔神。 王允脸上的怒意,早已被惊骇与恐惧取代。 他自己的佩剑,一柄斩过妖王的上品宝器,此刻也在剑鞘中疯狂震颤,传递来清晰的“臣服”与“恐惧”。 怎么可能?! 他的剑,饮过妖王血,从未有过半分畏惧! 他死死盯着顾剑…这股剑意,凌驾于万剑之上。 这不是修士的力量。 这是……剑中君主! 他不是元婴!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王允不敢动。 他感觉,顾剑辰就像一头收敛了爪牙的洪荒凶兽。 只要他敢再上前一步,那柄看似平静的“霜天”剑,就会在下一瞬,斩断他的喉咙。 顾剑辰表面平静如渊,心中却清楚。 硬撑,不是办法。 上古戮仙剑体,霸道有余,根基未稳。 刚才那一记剑鸣,看似轻松,实则消耗巨大,他此刻不过是座空壳。 他能镇住这群人,却镇不住昆仑真正的底蕴。 那些闭关多年的化神期太上长老。 一旦他们被惊动,自己绝无胜算。 必须走。 带着谢清寒,立刻离开这里。 离开昆仑,离开那只在天穹之上窥探的“眼睛”。 可……怎么走? 就在他思索破局之策时,怀中衣襟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灼热。 是那块代表万魔殿身份的令牌。 它沉寂许久,此刻却被唤醒,微微发烫。 一股纯粹的魔气自令牌中溢出,探查他的身体。 当这股魔气触碰到他体内为杀戮而生的金色剑意时,没有被排斥,更是遇到了同源的力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戮仙剑体,为杀戮而生。 万魔殿,以杀伐立道。 道不同,本源却相近!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他嘴边,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魔头? 你们的想象力,还是太贫乏了。 那股镇压全场的剑压,忽然如潮水般退去。 王允等人身上一轻,却更加警惕。 “怎么?不敢动手了?”王允强作镇定,“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顾剑辰终于抬头,那双金色的瞳孔,第一次正视他。 没有嘲讽,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怜悯。 “投降?” 他轻笑出声。 “不,这不是投降。” “这是一份……请柬。” 请柬? 王允和刘长老对视一眼,满心困惑。 下一刻,他们就明白了。 顾剑辰松开握剑的手,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漆黑如墨的令牌。 令牌之上,魔气缭绕,一个狰狞的魔神头像若隐若现。 “魔道之物!”有长老失声惊呼。 “孽障!你还敢拿出这等污秽之物!”王允厉声呵斥,像是抓到了他最大的罪证。 顾剑辰无视了所有叫嚣。 他看着那群义愤填膺,却又满眼贪婪与恐惧的“正道栋梁”,笑了。 “你们,一直说我是魔头。” “没错。” “但你们,搞错了一件事。” 他的拇指,在那枚令牌上,重重一按! 咔嚓! 令牌碎裂! 一股远比之前浓烈百倍的洪荒魔气,自破碎的令牌中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并未四散,而是如找到了君王的臣子,疯狂地涌入顾剑辰体内! 黑衣无风自动,墨发狂舞。 他周身的气息,在所有人骇然的注斥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股属于戮仙剑体的锋锐,被一层更深邃、更古老、更混乱的黑暗所包裹。 仿佛一柄绝世神兵,坠入了无间魔渊! 金色的瞳孔,被浓郁的墨色彻底吞噬,深邃得能吞噬一切光线。 “我不是堕入魔道。”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敲击在众人的神魂之上。 “我,生来就是魔!” 轰! 一股磅礴的魔威席卷而出! 这一次,不再是针对剑器。 而是对所有生灵,最纯粹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啊!” 冲在最前的数十名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魔威掀飞,口喷鲜血,如同落叶。 王允和刘长老骇然后退,祭出法宝,却也感觉自己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这……这是……魔尊威压!”刘长老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他不是被侵蚀!他是……某个上古魔尊的转世!” 这个念头,像瘟疫一样,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他为何有这般匪夷所思的战力! 顾剑辰沐浴在滔天魔气中,享受着他们脸上的恐惧。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个昆仑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但一个上古魔尊的转世,谁敢动? 他要用一个更大的谎言,去掩盖真相。 “回去告诉那些老鼠,”顾剑辰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野心勃勃的刘长老身上。 “他们想坐的那张椅子,” “我,预定了。” 刘长老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至于昆仑……” 顾剑辰缓缓转身,面向身后那扇紧闭的宫殿大门,滔天魔威在靠近大门时,却又奇迹般变得温柔。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门扉。 “我会回来。” “取走……属于我的一切。”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的身形,连同那冲天的魔气,一同变得模糊,扭曲,最后化作一缕黑烟,凭空消散。 来得突然,去得诡异。 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被彻底吓破了胆的昆仑高层。 王允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他们昆仑,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70章:本少主的人,谁敢动? 有了。 一个念头,宛若开天辟地的第一缕神光,撕裂了顾剑辰识海中的混沌。 他要的,不是脱身。 是掀翻这棋盘! “剑辰啊,你糊涂!”那一直藏在人群后的刘长老,终于排众而出,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 “老夫知道,宗主过去对你严苛,你心有怨怼。但她终究是你的师尊!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将宗主交给我们,这是为她好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非顾剑辰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杂着贪婪与兴奋的酸腐气,几乎都要信了。 为她好? 就像她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顾剑辰心中冷笑,面上却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 在昆仑上下,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顾剑辰面无波澜,从怀中取出一物。 一枚令牌。 漆黑如永夜,其上雕刻的魔神头像,仿佛活物,透着一股择人而噬的凶性。 嗡—— 令牌现世的瞬间,一股纯粹、古老、不加掩饰的魔道本源气息,轰然扩散! 这股气息,如同一滴墨落入清水,瞬间污浊了整座天枢峰的灵气。 所有正道修士,只觉神魂刺痛,道基不稳,那是源自大道层面的对立与排斥。 “魔器!” “是魔道之物!” 戒律长老王允,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喜色。 他像是一头濒死的饿狼,终于嗅到了血腥味。 “哈哈哈哈!看见了!尔等都看见了!” 他的笑声尖利,刺破云霄,在群峰间激起回音。 “证据!这就是铁证!” 王允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死死指着顾剑辰,声音嘶哑而亢奋: “此子,早已堕入魔道!重伤宗主,便是他献给魔道的投名状!” “今日,谁来也救不了你!” 他身后的刘长老,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成了。 这下,顾剑辰叛宗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再无任何翻盘的可能。 对于王允的咆哮,顾剑辰置若罔闻。 他甚至未曾看对方一眼。 那双金色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手中的令牌。 那眼神,像是在俯瞰一群蝼蚁,为争抢一粒米而沾沾自喜,却不知灭世的洪水已在身后。 他举起令牌。 下一刻,体内一股精纯到极致的戮仙剑意,没有半分保留,尽数灌入其中! 这并非魔气。 但其为杀伐而生的本源,那凌驾于万道之上的毁灭意志,比世间任何魔气,都更为霸道! 若说魔气是火油。 那这一缕戮仙剑意,便是自九天之上坠落的神火! 轰! 令牌未碎,而是爆发出吞天噬地的黑光! 光芒浓稠如墨,仿佛要将昆仑的白昼拉入永恒的黑夜! 一股比之前强大千百倍的洪荒魔气,自令牌中冲霄而起,直贯云汉! 清寒宫上空,魔气翻涌,凝聚,塑形…… 最终,化作一道高达数十丈,顶天立地的虚影。 那虚影,一头银发如瀑,张扬舞动,面容俊美至妖,眉心一点朱砂魔印,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身披玄黑魔铠,周身紫色雷霆缠绕,一双眼眸开阖间,是睥睨众生的冷漠。 天地万物,在其眼中,皆如尘埃。 这形象,与传说中搅动风云的万魔殿少主,魔子夜煌,别无二致! 不! 比任何画像传闻,都更真实,更恐怖! 这道虚影的眼神,灵动而玩味,竟是有一缕夜煌本人的意志,跨越了无尽时空,降临于此! 万魔殿少主,夜煌! 亲临! 刹那间,天枢峰,死寂。 王允脸上的狂笑,凝固了。 刘长老眼中的得计,化作了彻骨的寒意。 所有戒律堂弟子,灵魂都在颤栗,那是一种铭刻在血脉深处的恐惧,是羊群,见到了孤狼。 夜煌的虚影低头,俯瞰下方。 他的视线扫过那群瑟瑟发抖的昆仑修士,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被围困的顾剑辰身上,又瞥了一眼他手中那枚魔气滚滚的令牌。 那张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是谁,” “敢动本少主的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神山天降,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本少主的人? 王允和刘长老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与魔道勾结,是昆仑的家事,是死罪。 可被魔子夜煌当众“认领”,这是要引爆两道大战的导火索! 夜煌似乎很享受众人的惊骇,他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中满是嘲弄: “怎么,昆仑山那个叫昆通的老家伙,活腻了?” “还是说,你们昆仑自诩仙道魁首太久,忘了我万魔殿的刀,快不快了?” 他每说一字,王允和刘长老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最后,夜煌的视线如两柄天剑,死死钉在王允身上,声音骤然冰冷: “想提前开启仙魔大战,” “问过我万魔殿……答不答应?!” 轰隆! 最后四个字,如九天神雷,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仙魔大战! 这四个字,像是一座太古神山,瞬间压垮了刘长老心中所有的野心与算计。 夺权? 就算今天逼死顾剑辰,他当上宗主,然后呢? 然后就去面对万魔殿无穷无尽的魔军? 去面对眼前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 他不想死! 他更背不起这个引爆仙魔大战的千古骂名! 刘长老脸色煞白,猛地看向王允,眼神里只剩下哀求和退意。 王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看天上那尊睥睨天下的魔子,又看看门口那个平静得不像话的少年。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 所有的愤怒、不甘、屈辱,最终都化作从牙缝里挤出的三个字。 “……我们走!” 说完,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第一个转身。 其余戒律堂弟子如蒙大赦,在周围复杂的目光中,扶起伤员,狼狈退去。 随着他们离开,天空那尊魔子虚影,深深地看了顾剑辰一眼,嘴角的玩味更浓。 片刻后,虚影与滔天魔气,一同化作光点,消散无踪。 天枢峰,重归寂静。 顾剑辰收起令牌,转身,背对空无一人的山道,推开了清寒宫的大门。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71章:魔临与心寂 清寒宫,死寂。 那扇隔绝了昆仑万象的沉重殿门“轰”的一声闭合,仿佛斩断了一个时代。 门外,是汹涌的暗流,是长老会的算计,是整个仙门的窥探。 门内,只剩下无边的孤寂。 方才那道撑起天地的伟岸身影,那股足以让魔道意志降临的霸道,如潮水般退去。 顾剑辰那挺拔如剑的脊梁,在殿门合拢的瞬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骤然塌陷。 他踉跄,险些跪倒,单手死死扣住冰冷的廊柱,骨节尽白,这才稳住身形。 一张脸,已无半分血色。 “噗——” 一口金色的道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溅在光滑如镜的地面,每一滴都蕴含着他燃烧的道基,散发着一股败亡的铁锈气。 强催上古戮仙剑体,以自身为烘炉,炼化魔道令牌,召来夜煌帝影,更给昆仑那群老狐狸画下一张横跨万古的惊天大饼。 这一连串的手段,石破天惊,震慑全场。 代价,却是他几乎被彻底榨干。 后遗症如山崩海啸,从他道基的裂痕中疯狂涌出。 骨骼在哀鸣,经脉在寸断。 他甚至能清晰“看”到,自己体内的生命光点,正在如星辰般一颗颗熄灭。 但他不在意。 甚至懒得运功调息。 他撑着廊柱,一步,又一步,走向大殿深处。 每一步,都像是在拖着一具已经死去的躯壳,在时间的废墟上艰难前行。 终于,他走到了那张冰床前。 床上的那张脸,静静沉睡,眉心紧蹙,仿佛在梦中也在承受着无边的痛苦。 外界的一切,长老会的阴谋,昆仑的敌意,都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 他缓缓坐下,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个卑微的姿态。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手。 没有温度,像是握着一块自宇宙洪荒之初就已存在的玄冰。 他催动体内仅存的那一缕新生灵力,那是戮仙剑体的本源,是为杀伐灭世而生的力量。 此刻,这头足以撕裂星辰的凶兽,却被他以神念死死束缚,化作最温柔的细流,小心翼翼地渡入她的体内。 不敢有半分差池。 生怕这杀伐之力,会惊扰到她那片早已破碎混乱的心神。 这一刻,没有系统,没有任务。 那部名为“复仇”的盛大戏剧,被他亲手按下了暂停。 他只是本能地,想让她醒过来。 前世的恨,今生的怨,那些他曾引以为傲的“情绪资粮”,在目睹她疯魔闯关,在她怀中听到那句心碎的“对不起”后,都变得苦涩难咽。 愤怒,愧疚,痴迷…… 所有味道,最终都沉淀为一种足以将神魂都吞噬的空洞。 “你看,我赢了。” 他对着昏迷的她低语,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锈铁在摩擦。 “那群老鼠,被我吓跑了。” “现在,没人敢再来烦你。” 冰床上的女人,依旧沉寂,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存在于这个世间。 顾剑辰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 那刺骨的冰凉,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他视为终极目标的女人,这个他复仇戏剧中最完美的女主角……不知何时,在他心中的位置,早已面目全非。 守护。 这两个字,如同天道烙印,第一次如此沉重地刻入他的脑海。 【警告:检测到宿主产生强烈正面情绪:守护、担忧、怜惜……】 【情绪价值换算失败。】 【以上情绪均不属于‘复仇’kpi考核范畴,请宿主端正态度,诛心为上。】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漠然。 顾剑辰嘴角扯出一丝讥诮。 一个复仇者,对自己的目标,产生了守护之心。 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把我变成了怪物。” 他继续自语,像是在质问沉睡的她,又像是在拷问自己的道心。 “一个靠你的痛苦活着的怪物。” “可为什么……最后,是你来保护我这个怪物?” 思过崖下,她撞向光幕的决绝。 怀中,她满身是血的颤抖。 那一句“对不起”,是她的天塌地陷,也是他复仇的至高点。 系统那逆天的奖励提示,此刻在他脑中,再也激不起半分波澜。 他满脑子,都是她当时那双破碎的眼。 原来最顶级的资粮,品尝过后,是灼心的剧痛。 这场戏,他赢了。 赢得了整个舞台。 可舞台之上,只剩下他,和这个被他亲手推下深渊的……师尊。 他握着她的手,将脸颊轻轻贴了上去。 刺骨的冰冷,他却像是濒死的幼兽,贪婪地汲取着这唯一的联系。 “醒过来,谢清寒。”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祈求。 “你欠我的,还没还完。” “我还没看够……你为我失控的样子。” “快点醒过来,继续我们的游戏。” …… 他不知道。 在他流露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时,大殿深处,一根雕龙玉柱的阴影之后,一道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站在那里,仿佛已站了万古。 气息全无,因果不沾。 她看到了顾剑辰关上殿门后的崩塌,看到了他燃烧道基的虚弱,更看到了他坐在床边,流露出的那种混杂着悔恨、依赖与占有的复杂眼神。 那不是复仇者。 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却发现家早已是一片废墟。 黑影中,一双眸子,无悲无喜。 她只是看着,像一个最忠实的记录者。 许久。 黑影抬起手,掌心一缕微光流转,与冰床上谢清寒的道韵,产生了一丝共鸣。 她在确认。 确认宗主的神魂,只是陷入了最深层次的自我封印,并未走向寂灭。 确认之后,她没有现身。 她的任务,不是审判,只是观察。 观察这颗最重要的棋子,在脱离棋手掌控后,将要走向何方。 清寒宫,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顾剑辰带着祈求的呢喃,在空旷中回响。 “醒过来……好不好?” 而那片最深的黑暗里,一道无声的法旨,已通过某种不可言说的联系,悄然传出。 #昆仑变局,棋子失控,静观其变#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72章:叛徒之名,全新任务 昆仑,山峦崩塌。 “顾剑辰勾结魔道少主夜煌,召唤魔子虚影,逼退宗门长老会!” 这消息,如同十二级地震,震碎了昆仑的每一寸山峰,每一片角落。 长老会有意推波助澜,消息如瘟疫般冲出昆仑,席卷九州修真界。 昆仑剑宗首席大弟子,下一任宗主继承人,堕入魔道。 这不再是猜测,而是“魔子夜煌亲临”作证的铁案。 “走火入魔”曾是昆仑家丑,如今“魔子站台”,却是仙道联盟脸上的响亮耳光。 顾剑辰“昆仑叛徒”的名号,被那道魔影,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昆仑,彻底乱了。 少数支持他的弟子,如林鸢,心头只剩绝望。 敌视他的人,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更多的中立者,则在冲击下茫然失措,不知所信。 舆论洪流,足以撕碎一切。 宗门分裂,旦夕之间。 清寒宫内,顾剑辰对外界喧嚣充耳不闻。 他屏蔽传音符,隔绝所有咆哮与诅咒。 这些声音,于他皆是浮云。 他寸步不离冰床前。 握住谢清寒冰冷的手,将体内那缕燃烧道基换来的金色剑意,化作温柔细流,日夜不休渡入她的心脉。 温养,滋润。 一柄杀戮之剑,去守护一朵破碎雪莲。 这本身,就是天大讽刺。 他的复仇之心,第一次,因“守护”二字,动摇了。 那颗只为戏剧与快感跳动的心脏,在死寂深夜里,出现一道细微裂痕。 一丝温情,正从裂痕中艰难萌芽。 就在此刻,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用冰冷至极的语调,再次响起。 【叮!】 【检测宿主核心心态转变,“复仇”驱动力出现不稳定性,“守护”意志正在萌芽……】 【最终任务链已激活!】 顾剑辰动作僵住。渡入谢清寒体内的灵力,颤抖起来。 最终任务链?什么意思? 冰冷文字,如最恶毒烙印,灼烧识海深处。 【最终任务第一环:在即将到来的正魔大战中,夺走她最珍视之物。】 轰! 刚刚燃起的温情,被这短短一行字,瞬间扑灭,冻结,碾碎成粉末。 顾剑辰凝固。 他缓缓,一寸寸转头,看向床上沉睡不醒,眉心紧锁的女人。 心中,掀起倾覆世界的惊涛骇浪。 系统在说什么? 在他刚刚萌生出守护念头时,发布一条逼他走向终极背刺的绝路! 这算什么? 惩罚? 惩罚一个复仇者,动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最珍视之物……她最珍视之物,到底是什么? 他死死盯住那张苍白的脸,大脑疯狂运转,却一片空白。 是她从不离身的佩剑“霜天”? 是他此刻正握手中,曾刺穿他心脏的剑? 不。 太简单。 以系统的恶趣味,绝无可能。 是她视若生命的昆仑宗主之位? 那个高高在上,让她背负一切,也囚禁她一切的宝座? 有可能。 为这位置,她舍弃太多。 还是……一个更荒唐,更可怕,他不敢想,不愿想的念头,如毒蛇钻入脑海。 她最珍视的……是我? 这念头刚出现,就被他掐灭。 不可能。荒谬! 但系统的任务,如毒刺,深深扎进他心底。 这任务的模糊性,比任何明确指令都更歹毒,更诛心! 它不给目标,它逼他,必须再一次,将她当成完美猎物。 去剖析,去揣测,去撕开她的伪装,去窥探她灵魂最深处的渴望与执念。 然后,在她最意想不到时,夺走那件东西,给她最致命一击。 刚刚熄灭的复仇戏剧,被系统用更残忍方式,强行拉开第二幕帷幕。 而他,依旧是被推到台前的,唯一主角。 “不……”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身体因极致压抑,微微颤抖。 “我拒绝。”他心底,对着那冰冷系统,发出第一次,也是最无力的反抗。 【拒绝任务,视为复仇意志彻底消亡。】 【系统将判定宿主任务失败,自动启动解绑程序。】 【解绑程序将清除宿主所有因系统获得的能力、记忆、道基……并将宿主神魂,放逐于世界本源之外的混沌虚空。】 【同时,作为对复仇目标的补偿,系统将向谢清寒,完整展示宿主两世记忆,包括……系统存在的全部真相。】 一瞬间。 顾剑辰如坠冰窟。 他猛地松开谢清寒的手,踉跄后退两步,撞在冰冷廊柱上。遍体生寒。 这已不是威胁。 这是阳谋。 足以将他,将谢清寒,将所有一切,都彻底摧毁的最终审判。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今生归来,所有爱恨纠缠,都源于一个名为“复仇系统”的冰冷程序…… 如果让她知道,她前世杀死自己,只是一个系统任务…… 如果让她知道,她今生所有痛苦、愧疚、失控,都只是他用来换取奖励的“情绪资粮”…… 她会疯的。 不。 她会彻底崩溃,神魂寂灭,连轮回机会都不会再有。 这个系统,根本不是来辅助他复仇的。 它和他,和谢清寒,是寄生关系。 它以他们的痛苦为食,以他们的爱恨为舞台,欣赏这场盛大悲剧。 而现在,当演员想要罢演时,导演露出狰狞獠牙。 要么,继续演下去,演到最惨烈高潮。 要么,就毁掉整个舞台,毁掉所有演员。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剑辰扶着廊柱,艰难喘息,第一次对这伴随他重生的金手指,产生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本系统,是实现您复仇伟业的最高效工具。】系统回答,永远公式化,冰冷。 “夺走她最珍视之物……这就是你所谓的,最高效的工具?” 【诛心为上。】 【当目标失去最珍视之物时,其产生的痛苦、绝望、怨恨,将是最高等级的情绪能量。】 【届时,宿主将获得足以对抗最终黑幕的权限与力量。】 【这是……唯一的路。】 唯一的路。 好一个唯一的路。 顾剑辰靠着廊柱,缓缓滑坐在地。 他笑了。 笑得无声,笑得肩膀剧烈耸动,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抬起头,隔着遥远距离,重新望向冰床上的女人。 棋盘早已布下。 他自以为棋手,却和她一样,都只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现在,棋盘主人,命令他这枚棋子,去吃掉另一枚棋子。 他没有选择。 他必须去猜。 用尽一切手段,去猜透她的心。 然后,在她毫无防备时,将那件东西,狠狠地,从她生命中剜出来。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回床边。 这一次,他没有再握她的手。 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像一个最冷静的猎人,观察自己的猎物。 又像一个最绝望的囚徒,凝视自己的枷锁。 许久。 他俯下身。 冰冷指尖,拂过她紧蹙的眉心,试图将那抹痛苦抚平。 他的动作,温柔。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73章:昆仑倾覆,剑心泣血 昆仑山,塌了。 崩塌的不是山峦,而是人心。 “奉长老会钧令,宗主谢清寒重伤闭关,需绝对静养。 “逆徒顾剑辰,勾结魔道,意图不轨,困守天枢峰。 “即刻起,启动‘四象锁天阵’,封绝天枢峰内外一切通联,任何人不得擅入,违者以叛宗论处!” 宏大声浪,由昆仑数位化神期太上长老联手发出,传遍昆仑九脉三十六峰的每一个角落。 下一刻,东方青龙峰、西方白虎峰、南方朱雀峰、北方玄武峰,四座拱卫昆仑核心的古老山脉,同时冲起四道浩瀚光柱。 光柱粗壮,直贯天地。 青光如龙,白光似虎,红光若雀,黑光像龟。 四象圣兽虚影在光柱中咆哮、嘶吼,搅动万古云海。 光柱在天穹最高处交汇,喷薄亿万符文,化作一张覆盖天枢峰的巨大光网,缓缓降下。 光网之上,大道伦音轰鸣,法则锁链铮铮作响。 光网降临,天枢峰上空风停了,云散了。 光线也被抽走了灵魂,变得粘稠压抑。 空气中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瞬间被抽干、隔绝。 整座仙山,呼吸之间,变成一片灵力荒漠。 天枢峰,成了一座孤岛。 被整个世界遗弃,缓慢走向死亡的囚笼。 长老会的算计,是阳谋,堂堂正正,无可指摘。 他们不再强攻,不再面对那个召唤出魔子夜煌的恐怖少年。 他们要围困。 用昆仑万年底蕴,用仙道正统名义,将那个惊才绝艳的首席弟子。 那个胆敢挑衅宗门威严的“魔道卧底”,活活耗死在里面。 阵法之外,无数昆仑弟子仰望光网笼罩的山峰,神情复杂。 “真的……封山了。” “勾结魔道,罪不容赦!是他自找的!” “可……宗主还在里面啊!长老会这么做,就不怕……” “嘘!你想死吗?现在谁还敢提宗主?长老会已经放话,宗主是被顾剑辰那魔头挟持,我等此举,正是为拯救宗主!” 议论声、咒骂声、叹息声,交织成混乱洪流。 洪流中心,清寒宫内,顾剑辰对那镇压山河的煌煌大阵,恍若未闻。 他的世界,早已压缩到方寸之地。 外界喧嚣,长老会咆哮,宗门弟子诅咒……都像隔着厚重冰壁传来的杂音,毫无意义。 他坐在冰床边,身体里每一寸骨骼都在哀鸣。 强行召唤夜煌帝影的后遗症,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他的道基。 但他连调息念头都没有。 全部心神,都纠缠在那条冰冷系统任务,与冰床上气息微弱得随时熄灭的女人身上。 【最终任务第一环:在即将到来的正魔大战中,夺走她最珍视之物。】 这句话,像淬毒冰针,每一次心跳,都在他神魂深处扎一下,带来尖锐清醒的刺痛。 刚刚萌芽的那一丝名为“守护”的温情,如此可笑,如此不合时宜。 他是一个复仇者。 精致、疯狂、以他人情绪为食粮的演员。 他怎能对自己的“女主角”,产生戏本之外的感情? 系统在提醒他,也在惩罚他。惩罚他的动摇,惩罚他的心软。 拒绝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那句“将向谢清寒,完整展示宿主两世记忆,包括……系统存在的全部真相”,是他绝对无法触碰的禁区。 让她知道,前世杀他,只是一个任务。 让她知道,今生种种,皆是一场骗局。 那比杀了她,还要残忍万倍。 所以,他别无选择。 他只能接受这场最恶毒的游戏,戴上最冷酷的面具,扮演好这个注定要将她推入万丈深渊的刽子手。 他必须去猜。 用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算计人心的头脑,剖析她,揣测她,撕开她所有伪装。 像最贪婪的窃贼,窥探她灵魂最深处,那个藏得最严实的角落。 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残忍地掏出来。 顾剑辰缓缓起身,力竭让他动作僵硬。 他在死寂宫殿中踱步,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件陈设。 她最珍视之物…… 是这清寒宫? 是这昆仑之巅的孤寂王座? 她为这个位置,舍弃太多,也背负太多。 他走到那张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书案前,上面还摆放着她未批阅完的宗门玉简。 是她视若生命的,昆仑宗主的权柄与责任? 不。 顾剑辰视线,最终还是落回冰床之上。 那把“霜天”古剑,静静躺在谢清寒身侧,剑身流淌清冷月华。 这把剑,从不离身。 前世,就是这把剑,在她手中,刺穿了他的心脏。 今生,也是这把剑,见证了他所有表演,所有挣扎,所有攻心。 它既是凶器,也是见证者。 对一个剑修而言,本命仙剑,重逾性命。 这个答案,似乎最合理。 但,又似乎太简单了。 以系统那不将人折磨到极致誓不罢休的恶趣味,答案绝不会如此浅显。 可是,眼下,这或许是唯一的线索。 顾剑辰深吸一口气,冰冷、毫无生机的空气呛入肺中,胸口刺痛。 他重新走回床边,这一次,眼神里没有半分温情与挣扎,只剩下猎人般的冷静审视。 他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柄“霜天”古剑,紧紧握入掌中。 刺骨冰冷顺着掌心瞬间蔓延全身,仿佛要将血液冻结。 他闭上眼,屏蔽外界一切。 神念沉入体内,他“看”到,自己那布满裂痕的道基深处,一缕微弱但精纯到极致的金色光芒,缓缓流淌。 那是“上古戮仙剑体”的本源之力。 独立于此界所有修炼体系之外,更古老,更霸道的力量。 为杀伐而生,为毁灭而存。 他小心翼翼,以神念牵引那缕比发丝纤细千百倍的金色本源,缓缓探入“霜天”古剑剑柄之中。 这是一种亵渎。 更是一种最极致的挑衅。 用至阳至刚,为杀戮而生的力量,去触碰一柄至阴至寒,守护苍生的仙剑。 他已做好迎接剧烈反噬的准备。 嗡——! 预想中足以将他神魂震碎的排斥与对抗,并未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灵魂的共鸣! “霜天”剑身,在他手中剧烈颤鸣,近乎痉挛。 那不是金属嗡鸣。 那是一声悠长、凄婉、积压万古悲伤的剑鸣。 在沉寂亿万年之后,终于找到唯一能够听懂自己语言的对象,发出第一声痛苦撕心裂肺的悲泣。 这声剑鸣,没有传出大殿,没有惊动任何人。 它直接响彻在顾剑辰的神魂深处! 他感觉到,那层由谢清寒亲手在剑身之内布下的灵魂封印,在这声悲鸣后,出现了微不可查的裂痕! 机会! 顾剑辰眼神骤然狠厉。 没有半分迟疑,他将自己一缕神识,凝聚成最锋利的针,不顾一切,顺着那道刚刚出现的裂隙,狠狠刺了进去! 这是一场豪赌。 赌输了,他的神识会被封印之力彻底绞碎,沦为白痴。 轰! 世界,在他眼前分崩离析。 时间、空间、光、暗……所有一切都失去意义。 无数模糊、破碎、锥心之痛的画面,裹挟足以将神魂冻结的绝望,狠狠冲入他脑海。 那是一片废墟。 是他前世身死道消的地方,诛仙台。 画面中,谢清寒一身白衣早已被血染红,有些是他的,更多是她自己的。 她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跪在那片被天火烧成焦炭的土地上。 她怀里,紧紧抱着他冰冷、没有心跳的尸体。 她脸上没有泪。只有万物寂灭的空洞,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死寂。 天空,令人作呕的铅灰色。 乌云之中,一道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却带着他无比熟悉的“系统”气息的惩戒电光,无声汇聚。 那不是雷,是纯粹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对失败者的法则清算。 嗤啦! 一道电光撕裂乌云,从天而降,无声无息贯穿了她的身体。 她的仙躯剧烈颤抖一下,眉心紧蹙,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金色道血。 但她没有惨叫。甚至没有发出一丝痛苦呻吟。 她只是更紧地,将他的尸体拥入怀中,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嗤啦!又是一道。 嗤啦!嗤啦!嗤啦! 惩戒电光如同没有尽头的暴雨,一次,又一次贯穿她的身体。 每一次贯穿,她的仙躯都会浮现更多裂痕,她的道基都在被无情摧毁。 终于,她似乎再也承受不住。 她抬起头,张开嘴,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求饶或惨叫。 那是一声野兽般的哀嚎,忍受着神魂被反复撕裂的无间酷刑。 她不放手。 死也不放手。 任由那无情电光,将她的道基一寸寸摧毁,将她的神魂一遍遍碾碎,将她身为仙道至尊的骄傲与尊严,彻底踩入尘埃。 那不是守护。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绝望的自我惩罚。 是一个任务失败者,在承受来自那个冰冷存在,冷酷无情的清算! 而她惩罚自己的方式,就是绝不放开自己亲手犯下的“罪证”。 一股从未有过的绞痛,猛地从顾剑辰自己的心脏处炸开,痛得他眼前一黑。 那不是共情。 是他通过戮仙剑体的本源,通过“霜天”剑的媒介,真真切切地“品尝”到了,残留在那段破碎记忆中的,一小部分痛苦。 仅仅是一小部分,就足以让他的道心濒临崩溃。 这个以品尝他人情绪为乐的“情绪美食家”,第一次尝到了足以将自己毒杀的味道。 “呃……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闷哼,神识被那股无边绝望疯狂排挤,他猛地抽回神识,踉跄后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廊柱上,才没有倒下。 他脸色惨白,额头布满豆大冷汗,汗水浸透后背衣衫。 “哐当”一声。 “霜天”剑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光滑如镜的地面,发出一声清脆孤寂的声响。 顾剑辰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地上的剑,又看看床上依旧沉睡、眉心紧蹙的女人。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这把剑,根本不是什么她最珍视的武器。 它是一个容器。 一个被她用来封存自己最深重罪孽的灵魂牢笼! 她将那段亲手杀死挚爱的记忆,一同封印在了这把她的佩剑里。 她宁愿自己日夜承受这刺骨煎熬,也不愿让任何人,窥探到她亲手杀死挚爱之后,所独自背负的地狱。 难怪…… 难怪她今生会如此偏执,如此疯狂,不惜一切代价地补偿他。 难怪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总藏着那样浓烈化不开的愧疚与痛苦。 那个系统……那个该死的系统! 前世,它命令她杀了他。她没能彻底完成,于是遭受了清算。 今生,它又命令他,去夺走她用来封存这份“罪证”的“珍视之物”。 何其残忍。 何其讽刺! 这才是诛心。 这才是真正的,诛心为上! 系统根本不在乎谁输谁赢,它要的,只是这场戏剧足够精彩,足够惨烈! 当他亲手将这把剑夺走,当他当着她的面,揭开这道她用生命去掩盖的最血腥伤疤时,她会产生何等情绪? 痛苦?绝望?怨恨? 不,那将是超越这一切的,彻底的崩溃与寂灭。 那将是足以让系统都为之沸腾的,最高等级,最美味的情绪盛宴。 而他,将获得前所未有的,足以对抗一切的力量。 用她最深的痛苦,最绝望的灵魂,来换取自己的通天道途。 他就是这样一个怪物。 一个靠她的痛苦活着的怪物。 清寒宫内,死寂无声。 顾剑辰靠着廊柱,缓缓弯下腰,重新伸向了地面那把承载一个灵魂全部地狱的古剑。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74章:残魂之秘,万念俱灰 不能停! 顾剑辰双目赤红。 神魂被那股封印之力寸寸割裂的剧痛,非但没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最深处的疯狂。 他要看! 他要知道一切! 他强行将更多的神识,凝聚成一道不计后果的金色利刃,更加深入地涌入那道因他而出现的裂缝之中。 进去! 哪怕是魂飞魄散,他也要看清这地狱的全貌! 轰! 在穿过了无数层由谢清寒的血泪与痛苦构筑的、粘稠到令人窒息的封印壁垒后。 在撕开那层浸透了百年孤寂与绝望的最后屏障后。 他终于“看”到了。 封印的最核心。 那里没有神通,没有法宝,没有惊天传承。 只有……一缕被亿万冰晶符文包裹着,微弱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金色残魂。 那缕残魂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与他自己的灵魂,同根同源! 一瞬间,顾剑辰的神识凝固了。 整个世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所有的感知,都在这一刻被抽离。 一个匪夷所思,却又无比合理的猜测,如同一道创世惊雷,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这把剑里温养的,从来不是什么罪孽的见证。 竟然是……前世的自己! 伴随着这个惊天的发现,那层包裹着残魂的亿万冰晶符文,仿佛认可了他探寻的资格,骤然崩解。 更多的,属于谢清寒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不再有任何阻拦,裹挟着足以淹没星海的悲伤,狠狠冲入他的脑海! 时间倒流。 他“看”到了。 诛仙台上,血流成河。 前世的他,在那冰冷的“系统”裁决之下,身躯寸寸化为飞灰。 而谢清寒,跪在焦土之上,白衣浴血,疯了一般试图抓住那些消散的光点,却什么也抓不住。 天空之上,乌云汇聚,一道不带任何感情、却让他熟悉到骨髓里的“系统”意志,化作漠然的法旨,降临。 【任务目标抹杀完成。】 【执行者谢清寒,因情感波动超限,未能完全遵循“无痕抹杀”指令,判定为:任务瑕疵。】 【启动清算程序。】 嗤啦! 一道湮灭法则的灰色电光,从天而降,无声贯穿她的仙躯。 她只是剧烈颤抖,却死死盯着他消散的地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到,她顶着那足以抹杀仙帝的法则清算,以自毁一半道基,燃烧一半神魂为代价,从那冰冷的“裁决者”手中,换取了一个机会。 一个保留他一丝不灭残魂的机会。 “他不是任务目标……” 记忆中,她的声音破碎、嘶哑,带着血沫。 “他叫顾剑辰。” “他是我唯一的……弟子。” 那“裁-决者”没有回应,只是在收取了她一半道基后,漠然离去。 只留下一缕比风中残烛更脆弱的金色魂火,飘浮在焦黑的大地上。 他“看”到,她是如何珍而重之地捧起那缕残魂,又是如何毫不犹豫地逼出自己的心头精血,将其包裹。 然后,她拔出了那把刚刚刺穿他心脏的“霜天”古剑。 她将这缕世间最脆弱的魂火,藏入了与自己性命相连的本命仙剑之中。 剑,是凶器。 剑气凌厉,至刚至阳,对至阴至柔的残魂而言,无异于世间最恐怖的牢笼。 为了防止仙剑本身的锐气伤到那缕残魂,她竟日夜以自己的心头精血去温养,以自身的至尊道蕴去包裹。 仙道灵力与他残魂中那一丝不屈的魔念,在她体内剧烈冲突。 那种感觉,如同灵魂被万蚁噬咬,如同道基被烈火反复灼烧。 一天,两天…… 一年,十年…… 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的日夜,她默默忍受着这无间地狱般的酷刑。 清寒宫的冰冷,不及她承受痛苦的万一。 昆仑之巅的孤寂,不及她内心绝望的分毫。 【叮!】 就在顾剑辰的神魂被这百年记忆的洪流冲击得行将崩溃之际,系统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确认音,如期而至。 它像一个最精准的刽子手,在最恰当的时机,递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最终任务目标确认:她最珍视之物——藏于‘霜天’剑中的‘顾剑辰的不朽残魂’。】 轰! 那份摇摇欲坠的,对“复仇”的最后一丝执念。 那份支撑他扮演“精致疯批”的,可笑的戏剧感。 那份他引以为傲的,对人心的算计与掌控。 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彻底击碎,碾成齑粉,挫骨扬灰。 他终于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什么重生归来。 什么复仇系统。 什么诛心为上。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一场由她导演的,只为他一个人铺就的,逆天改命之路! 这个所谓的“复仇系统”,或许根本就不是来帮他复仇的。 它只是她用来保护他、让他以最快速度变强,甚至不惜让他恨她、折磨她来汲取力量的……工具! 一个用她的血肉、她的痛苦、她的百年煎熬,喂养出来的怪物。 而他…… 他这个怪物,却拿着她亲手递过来的刀,一遍又一遍,兴致盎然地。 将刀尖对准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胜过爱自己的人。 他还乐在其中。 他还品尝着她的痛苦,将其视为最顶级的“情绪美食”。 他还为自己能逼疯她,让她失控,而感到变态般的满足。 无尽的悔恨。 足以淹没理智,焚烧神魂的心痛。 在这一刻,如九天银河倒灌,彻底吞噬了他。 他再也站立不住。 “噗通”一声。 这个算计了天下,玩弄了师尊情感的优雅猎手,这个昆仑之巅遥不可及的白月光,重重地单膝跪地。 手中的“霜天”古剑,此刻重若星辰,压得他直不起腰。 他低下头,看着剑身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扭曲、陌生的脸。 一滴滚烫的液体,砸落在冰冷的剑身之上,瞬间凝结成冰。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连绵不绝。 这个以品尝他人情绪为乐的疯子,第一次,像个迷路百年,终于找到家,却发现家早已是废墟的孩子。 流下了痛苦而绝望的泪水。 他缓缓伸出另一只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冰床上的那张脸,却在半空中停住。 他的手,太脏了。 他浑身,都沾满了她的血和泪。 他没有资格。 “对不起……”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三个破碎的音节。 “……师尊。”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75章:夺魂之计,以身为棋 顾剑辰跪在地上。 膝盖磕在万载玄冰上,不疼。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人用电钻硬生生钻开一个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他低着头。 一滴水珠砸在剑身上。 啪。 又一滴。 啪嗒。 他哭了。 这个把师尊的情绪当kfc疯狂星期四,主打一个薅羊毛的男人,哭了。 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傻子。 他终于搞明白了。 什么狗屁复仇系统。 这玩意儿压根就是师尊谢清寒给他开的超级vip外挂。 还是拿命氪出来的那种。 她用一百年的地狱,换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她用自己的血肉和痛苦,喂养他这个所谓的“复仇者”。 而他,顾剑辰,拿着她递过来的刀,每天琢磨着怎么给这个唯一的亲人来一记背刺。 今天捅一下,明天捅一下。 捅完还打开系统面板,美滋滋地看着“情绪点券”到账。 “叮,恭喜宿主让谢清寒心痛,奖励‘心如刀割’优惠券一张。” “叮,恭喜宿主让谢清寒愧疚,奖励‘悔不当初’大礼包一份。” 他还觉得自己特牛逼。 觉得自己是运筹帷幄的顶级玩家,是掌控全局的疯批导演。 现在看来。 他就是个小丑。 一个彻头彻尾的,天字第一号,究极无敌二百五。 悔恨。 铺天盖地的悔恨,把他整个人都给淹了。 他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但手都抬不起来。 “对不起……” 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师尊。” 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 就在这时,脑子里那个冰冷的家伙又上线了。 【最终任务目标确认:她最珍视之物——藏于‘霜天’剑中的‘顾剑辰的不朽残魂’。】 【任务要求:在正魔大战中,夺取该物品。】 【任务奖励:???】 【失败惩罚:向谢清寒直播宿主两世记忆,附赠系统使用说明书。】 顾剑辰猛地抬起头。 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神已经变了。 他看着脑海里那几行字,一股邪火“蹭”一下就上来了。 “我夺你个香蕉棒棒锤!” 他在心里破口大骂。 “你搁这儿跟我玩文字游戏呢?还夺取?那他妈是我自己的魂!我夺取我自己?我跟自己抢人头?” “还有那个失败惩罚,直播两世记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幽默?你是懂炎上的对吧!” 系统没有感情。 【请宿主确认任务,积极执行。】 “我执行你个大头鬼!” 顾剑辰气得直哆嗦。 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这个系统绝对有问题。 它可能开始是师尊搞出来的,但现在,绝对已经脱离控制了,甚至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最好是把他和师尊两个人打包送进火葬场,它好在旁边一边烤火一边嗑瓜子。 诛心。 这才是顶级的诛心。 让一个刚刚得知真相,悔恨交加的人,去亲手毁掉爱人唯一的念想。 杀人还要诛心,你小子是懂的。 顾剑辰深呼吸。 再呼吸。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崩溃没用,哭也没用。 眼下这情况,就是一盘死局。 长老会在外面围城,摆明了要耗死他。 师尊重伤昏迷,随时可能嗝屁。 系统在脑子里疯狂催kpi,完不成就拉着大家一起死。 这剧本,写出这剧本的作者指定是有点什么大病。 他缓缓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霜天”剑。 剑身冰冷,握在手里,却像是握着一团火。 一团燃烧了一百年的,属于谢清寒的火。 他看着床上那个女人苍白的脸。 一百年。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天被两种力量在身体里反复拉扯,那感觉,估计比在十八层地狱办了张永久健身卡还刺激。 她图什么? 就图他这个小王八蛋能活下来? 顾剑辰的眼神,从悔恨,慢慢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很冷。 也很烫。 他开始在殿里踱步,脑子飞速运转。 “ok,ok,冷静,顾剑辰,现在是头脑风暴时间。” “首先,目标很明确,我要拿到剑里的残魂,融合它,原地起飞,强到能把幕后黑手按在地上摩擦。” “但是,不能硬抢。这封印跟师尊的命绑定了,我一动手,她就没了。这叫送人头,白给。” “所以,必须让她自己,主动,或者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封印解开那么一小会儿。” “什么样的情绪,能让她一个仙道至尊,连自己的命根子封印都控制不住?” 顾剑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谢清寒。 一个无比疯狂,无比离谱,也无比刺激的计划,在他脑子里瞬间成型。 之前,他的复仇是一场戏剧。 他追求的是让谢清寒情绪失控的变态快感。 现在,他要演一场更大的。 一场赌上一切,足以载入史册的终极烂活。 他要……重演一次前世。 他要当着全修真界的面,把“叛徒”这个身份坐得死死的。 他要激怒她,让她恨他,让她在绝望和痛苦中,再一次,对他挥出那穿心一剑。 只有在那一刻。 “霜天”剑再次刺穿他心脏的瞬间。 她的心神会是百年来最混乱的时刻。 封印,会出现唯一的破绽。 而他,就能以自己的身体为熔炉,光明正大地“夺走”那缕残魂,完成灵魂的融合。 这个计划,缺德。 冒烟的那种。 简直不是人能想出来的。 但他顾剑辰,现在就准备这么干。 他妈的,燃起来了! 就在这时。 清寒宫外,那层厚重的“四象锁天阵”光幕,突然起了一丝波澜。 一只通体由符文构成的金色蝴蝶,穿透了阵法,悄无声息地飞了进来。 蝴蝶翅膀扇动,洒落点点金光,在空中凝聚成一只眼睛的虚影,冷漠地扫视着宫殿内的一切。 是长老会的探查法术。 跟个摄像头似的。 顾剑辰歪了歪头。 他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 这不就来了吗? “系统,”他在心里喊道,“给我来点猛的,新手体验版的那种,不用太强,能把外面那群老东西吓尿就行。” 【检测到宿主强烈战斗意愿。】 【临时技能‘魔君的凝视’已解锁。】 【效果:消耗少量道基,召唤一丝夜煌帝影的威压,对指定目标进行精神冲击。友情提示:可能会造成目标大小便失禁,神魂错乱等后遗症,请谨慎使用。】 “哟,还挺贴心。” 顾剑辰笑了。 他抬起头,看向半空中那只符文眼睛。 下一秒。 他的瞳孔,瞬间变成了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漆黑。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来自太古洪荒的恐怖威压,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不是灵力,不是神识。 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纯粹的“存在感”。 仿佛一尊沉睡了亿万年的远古魔神,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轰! 那只符文眼睛,连同构成它的金色蝴蝶,瞬间就在空中分解,蒸发,连一粒尘埃都没剩下。 与此同时。 阵法之外,主持探查法术的一位白发长老,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在山壁上,生死不知。 其他几位太上长老,也是脸色煞白,连连后退,眼神里全是无法掩饰的惊恐。 “那是什么……” “魔……是真正的魔神威压!” “他到底是谁?!” 清寒宫内,顾剑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苍蝇。 他走到冰床边,重新看着沉睡的谢清寒。 他俯下身。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悔恨和痛苦,只有一种让神佛都为之战栗的疯狂和决绝。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师尊。” “准备好了吗?” “年度史诗级虐心大戏,马上就要开机了。” “剧本,我已经给你写好了。” “这次,咱俩争取拿个最佳男女主角。” “放心,我保证,是happyending。” “就是过程……可能有点费眼泪。”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76章:棋子与棋手 计划敲定,顾剑辰眼里再没那份柔软,只剩下冰块一样的冷静。 他很清楚,这事儿不能光靠他一个人演独角戏。 单方面的背叛,不够劲爆。 必须得有个完美的舞台,还得有观众,有气氛组。 他需要整个昆仑宗都来配合他,把这场火点起来。 火要大,要旺,要把所有东西都烧干净。 他脑子里开始飞速过人。 一个个名字闪过去,又被他一个个划掉。 不行,太聪明。 不行,太蠢。 不行,跟师尊关系太好。 最后,一个身影在他脑子里停住。 内门弟子,林鸢。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师妹,天赋一般,修为一般,丢人堆里三秒钟就找不着的那种。 但他记得,这姑娘的爹妈在外面被人追杀,是谢清寒顺手救的。 所以这姑娘对谢清寒,对天枢峰,有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更关键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 那是一种小粉丝看大明星的眼神,纯粹,不掺杂任何别的东西。 完美。 这就是他要的棋子。 忠诚,好用,还不起眼。 长老会布下的“四象锁天阵”把整个天枢峰围得跟铁桶一样。 但在顾剑辰眼里,这铁桶上全是洞。 他找到一个阵法能量流转的间隙,跟个鬼魂一样溜了出去。 整个过程没惊动任何人。 他在内门弟子住的山谷里,找到了林鸢。 小姑娘正坐在院子里,对着一块磨刀石,吭哧吭哧地磨着自己的剑,嘴里还念念有词。 “死长老,坏长老,欺负宗主,欺负顾师兄……” “我扎你个小人……” 顾剑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 “咳。” 他轻轻咳了一声。 “啊!” 林鸢吓得一蹦三尺高,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一回头,看见了顾剑辰。 先是愣住,然后眼睛瞬间就爆发出强烈的光。 “顾……顾师兄!” 她声音都在抖,激动,又害怕。 “你……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外面都是长老会的人!” “嘘。” 顾剑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表情很冷,声音更冷。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林鸢一听,立马挺起胸膛,脸蛋涨得通红。 “师兄请讲!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林鸢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顾剑辰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但他没得选。 “不是上刀山,也不是下火海。” 他盯着林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你,去散播谣言。” “啊?” 林鸢的嘴巴张成了圆形,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散播……谣言? 顾师兄这种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么会让她干这种事? “不是谣言。”顾剑辰纠正她,“是预言。”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听好,动用你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把你认识的所有人,不管是扫地的还是做饭的,都给我发动起来。” “把‘正魔边境战事吃紧,昆仑防线快要崩了,长老会那群老东西屁用没有’这个消息,给我传出去。” “记住,要夸大,能夸大十倍,就别夸大九倍。” “要让每一个人,都相信昆仑马上就要完蛋了。相信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要让所有人都慌起来,越慌越好。” 林鸢的脸都白了。 “顾师兄……这……这会引起宗门大乱的!” “我就是要乱。” 顾剑辰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看着林鸢那双写满不解和惊恐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他往前走了一步,凑到她耳边。 “这是宗主的计划。” 他撒谎了。 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去欺骗一个最信任他的人。 林鸢浑身一震。 宗主的计划? 她再看向顾剑辰的眼睛,那片冰冷深处,好像真的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属于强者的决绝。 她不再怀疑。 出于对谢清寒的崇拜,和对顾剑辰的信任,她咬紧了嘴唇,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师兄!” “我一定完成任务!” “保证让整个宗门都变成一锅粥!” 林鸢的行动力超乎想象。 或许是“为偶像办事”的狂热给了她无穷的动力。 她把自己认识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全都拉进了小群。 然后又让这些人去拉他们认识的人。 人传人,病毒式扩散。 不到半天时间。 各种版本的流言,就在昆仑宗的每一个角落里飞了起来。 “听说了吗?镇守边境的王长老,被魔族一个大招给秒了!尸骨无存!” “真的假的?我听说的版本是,王长老投敌了!带着咱们宗的布防图跑的!” “你们那消息都过时了!最新消息,魔族大军已经打到山脚下了!正在排队买进山门票呢!”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长老会那群老东西还在内斗!昆仑要亡了啊!” 恐慌跟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整个昆仑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长老会那帮人本来还想管管,但他们发现,这流言的内容,竟然有一半是在骂他们无能。 他们巴不得天枢峰一脉倒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股恐慌发酵。 他们不知道,这正好给顾剑辰的计划,铺上了一层最完美的背景。 在宗门最危险的时候。 他,谢清寒最看重、最偏爱的弟子。 选择了背叛。 捅上最致命的一刀。 这罪名,这黑锅,背得才叫一个瓷实。 一切准备就绪。 顾剑辰回到清寒宫。 他关上门,在心里呼叫那个该死的系统。 “喂,在吗?开店,我要消费。”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消费欲望,‘愧疚值商店’已为您打开。】 【当前可用点数:999999+(因数值过大,服务器已宕机,无法精确显示)】 顾剑辰扯了扯嘴角。 好家伙,我这是靠心痛发家致富了。 他看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 【后悔药(过期版)】、【一键失忆水(副作用未知)】、【真情告白喇叭(必定社死款)】…… 全都是些不靠谱的玩意儿。 他直接在搜索栏输入。 很快,一个东西跳了出来。 【欺天石】 【效果:一次性道具,使用后可暂时屏蔽自身一切天机、因果、神魂印记,让您在‘跳反’的道路上畅通无阻,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你被天道定位了。】 【售价:500000点愧疚值。】 “就它了。” 顾剑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兑换。 【兑换成功!感谢您的惠顾,欢迎下次带着更多的痛苦光临!】 顾剑辰手里多了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头。 他把它揣进怀里,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那个还在昏迷的女人。 然后,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雪白的信纸。 他拿起笔,深吸一口气。 开始写那封注定要让她心碎的信。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刀。 先在他自己心上划一下,再落到纸上。 他知道。 当这封信写完。 他,顾剑辰,就真的踏上了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一条众叛亲离,遗臭万年的路。 第四卷: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第77章: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夜很深。 顾剑辰把那封信交给林鸢。 信上每个字都能杀人。 他还给了一个玉简,里面标着“葬仙崖”的地图。 他看着林鸢。 这姑娘的眼睛红得不行。 他说话的口气,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 “我走了以后,马上把信贴出去。” “贴在昆仑宗最显眼的地方,那个公告石壁上。” “对,就是那个每天都有人围着看八卦的破石头。” “必须让所有人都看见。” 他还教林鸢怎么带节奏。 怎么引导舆论。 怎么让大家相信,他顾剑辰就是去抱魔族大腿了。 是宗门危难时候第一个跑路的内鬼。 是昆仑第一叛徒。 这个形象,必须焊死。 不能给任何人留下一点点怀疑的空间。 特别是他师尊。 林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还是用力点头。 她搞不懂。 她完全搞不懂师兄到底在下什么大棋。 她只感觉,顾师兄身上背着一个东西。 一个比命还重的东西。 他正在往一条没有光的路上走。 送走林含泪的林鸢,顾剑辰回到殿里。 他最后一次走到冰床前面。 他伸出手,一缕灵力渡了过去。 是他自己的戮仙灵力,调到了最温柔的模式。 帮谢清寒理顺了身体里乱窜的气。 外面的吵闹声,让她睡得也不安稳。 他弯下腰。 看着她那张脸。 脸上还有泪痕。 那是为他心碎时候留下的。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 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很轻。 非常轻。 这个吻里,有太多东西。 愧疚。 不舍。 还有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爱。 “师尊,等我回来。”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 小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说完这句话,他眼睛里的那点温度,彻底没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转过身。 手里的【欺天石】被他捏碎。 一道光闪过。 他的人,连带着他所有的气息,所有的因果,所有的神魂印记,就在这一瞬间,从天枢峰消失了。 从整个昆仑宗消失了。 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顾剑辰刚走。 不到半个时辰。 林鸢就行动了。 她按照顾剑辰的剧本,手抖得跟筛糠一样。 她把那封信,死死地按在了昆仑主峰最中间的公告石壁上。 那个地方,人来人往,是整个宗门的流量中心。 信上的字,龙飞凤舞,带着一股子决绝。 “我,顾剑辰,今日起,正式脱离昆仑宗!” “谢清寒,你那套虚伪的师徒情深,就是个笑话。” “你那不叫爱,那叫满足你自己的控制欲,你给我造了个笼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下次见面,你我,就是死敌!” 这封信,就像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整个昆仑宗,先是死一样的安静。 三秒钟后。 彻底炸了! “我靠!什么情况?顾师兄叛逃了?” “真的假的?这字迹是顾师兄的没错啊!” “谢清寒?他怎么敢直呼宗主名讳!疯了吧!” “我就说他不对劲!整天冷着一张脸,跟谁都欠他钱一样!原来是个白眼狼!” “放屁!你懂什么!顾师兄不是这种人!这背后一定有惊天大阴谋!” 愤怒,咒骂,不解,还有人偷着乐。 无数种情绪在昆仑上空乱飞。 天枢峰,清寒宫。 冰床上。 那个一直睡着没醒的女人。 好像被外面的吵闹声刺激到了。 又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她那对长长的睫毛。 终于…… 剧烈地抖了一下。 东风,到了。 与此同时。 葬仙崖。 这里是正魔两道默认的缓冲区,也是著名的“新手村屠宰场”。 顾剑辰的身影,凭空出现。 他一落地,就感觉到了空气里那股子火药味。 不远处,两拨人正在对峙。 一边是昆仑的弟子,穿着统一的白衣服,组成一个剑阵,看着挺唬人。 另一边是魔道修士,穿得五花八门,跟丐帮开了个年会似的,但每个人身上的煞气都货真价实。 “哟,这不是昆仑那帮缩头乌龟吗?怎么敢出山了?”魔道那边一个扛着大刀的光头喊话。 “哼,魔崽子,休得猖狂!今天就让你们有来无回!”昆仑这边一个领头的弟子回敬。 然后,两边就开始了长达十分钟的“赛前垃圾话”环节。 顾剑辰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 他现在没心情看菜鸡互啄。 他需要搞点大动静。 一个能让谢清寒在昏迷中都能被气醒的大动静。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在两边人马的心跳上。 “都让让,麻烦让让。” 他像个逛菜市场的路人,直接从两军阵前穿了过去。 昆仑弟子都看傻了。 “这人谁啊?不要命了?” “看着有点眼熟……” “我靠!是顾剑辰!是顾师兄!” “他怎么会在这里?!” 魔道那边也愣住了。 “这小子谁啊?长得挺带劲,就是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管他是谁,砍了再说!” 那个扛大刀的光头,二话不说,一刀就劈了过来。 刀上带着黑色的魔气,呜呜作响。 顾剑辰头都没回。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 叮。 一声轻响。 那把看起来能开山裂石的大刀,被他两根手指稳稳夹住。 光头脸都憋红了,使出吃奶的劲,刀却纹丝不动。 “你……你……” 顾剑辰手指轻轻一错。 咔嚓! 那把精钢打造的魔刀,当场碎成了十几块。 全场安静。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昆仑的人,听着。” 顾剑辰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从今天起,我跟你们没关系了。” 他顿了顿,然后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顾剑辰,现在加入魔道。” 轰! 昆仑弟子阵营当场就炸了。 “什么?!” “顾师兄你疯了!” “叛徒!你这个无耻的叛徒!” 魔道那边也是一脸懵逼。 还能这样? 现场投诚? 我们魔道招人门槛这么低的吗? “小子,你玩我呢?”光头捂着手腕,一脸不信。 顾剑辰没理他。 他看向昆仑弟子那边,目光落在了领头那个人身上。 “李师兄,好久不见。” 那个姓李的弟子脸色铁青。 “顾剑辰!你对得起宗主吗!对得起宗门的栽培吗!” “栽培?”顾剑辰笑了。 “她只是想把我养成一条听话的狗。” “可惜,我天生反骨。” 他一边说,一边朝昆仑弟子那边走过去。 “你要干什么!站住!”李师兄厉声喝道。 昆仑弟子们立刻紧张起来,剑阵的光芒都亮了几分。 顾剑辰走到剑阵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伸出手,对着李师兄,勾了勾手指。 “来。” “让我看看,你们这帮温室里的花朵,这几年有什么长进。” “或者,你们一起上。” “我赶时间。”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李师兄气得浑身发抖。 “布阵!诛杀此獠!” 几十把飞剑,带着凌厉的剑光,从四面八方射向顾剑辰。 顾剑辰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就在那些飞剑快要碰到他衣服的时候。 一股黑色的气焰,从他身上猛地炸开。 那些飞剑,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全部被弹飞了出去。 好几个修为弱的弟子,当场吐血,倒在地上。 “戮仙剑体?”李师兄惊呼出声,“不对!你的灵力……怎么变成了魔气!” “现在才发现?晚了。” 顾剑辰的身影,突然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出现在李师兄面前。 他一拳打了出去。 没有用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 李师兄举剑格挡。 拳头和剑身撞在一起。 砰! 李师兄手里的剑,直接弯成了一个夸张的九十度。 他整个人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撞塌了后面的一小片山壁。 顾剑辰收回拳头,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他环视了一圈剩下的昆仑弟子。 那些人,脸上全是恐惧。 他们看着顾剑辰,就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还有谁?” 他问。 没人敢出声。 魔道那边的人,也都看呆了。 这哥们也太猛了。 一个人,干翻了对面一个加强排。 “现在,我能入伙了吗?” 顾剑辰转身,看向那个光头。 光头咽了口唾沫,拼命点头。 “能能能!必须能!大哥,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顾剑辰没再说话。 他知道,今天这一幕,很快就会传回昆仑。 传到那个女人的耳朵里。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她知道,她用百年地狱换回来的弟子,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他要让她在悔恨和痛苦中,彻底崩溃。 然后,亲手来杀了他。 只有这样,这场戏,才能演到最高潮。 他抬起头,看向昆仑的方向。 “师尊。”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