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给本皇子披件龙袍不过分吧?》 第一章 穿越?皇子和亲? 大雍,皇城,掖庭。 萧景珩受到鼻腔中浓苦的药味刺激,发出一声轻哼,努力的睁开双眼。 “九殿下醒了!” 尖锐的嗓音刺得耳膜生疼,床头的鎏金香炉后探出个面部无须,身着圆领紫衣的阴柔面庞。 萧景珩眯起眼,这人怎么一副古装剧中太监的装扮。 怎么回事? 自己身为特种部队的小队长,不是正在执行斩首任务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高爆弹! 他想起来了,他们小队在任务成功准备撤退时,被敌国的特种部队咬上了。 为了掩护队友撤退,他独自一个人硬生生拖住了一个特种小队。 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飞来的高爆弹,接着便没有任何记忆了。 再睁眼,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殿下真是吉人天相。” 太监捧着明黄卷轴上前,金线绣的云龙纹几乎要灼伤人眼, “陛下圣谕,九皇子萧景珩恭谨仁孝,今赐婚北朔王女拓跋月,明日启程和亲。” 萧景珩猛地撑起身子,冷汗浸透的中衣黏在后背。 他看到正对着的铜镜,铜镜里映出张苍白如纸的脸,眉目倒是清俊。 但,这不是他的脸! 这时,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炸开: 自己叫萧景珩,乃是大雍国的皇九子。 但他却是皇帝所有儿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个,时常受到其他皇子的欺辱。 因为在萧景珩小时候,他的母亲就被杖毙,理由是私通侍卫。 至今他还记得,母妃死前一直高呼冤枉…… 原身一直小心翼翼,只想苟到十八岁,就可以离京开府,平安度过一生。 可没想到,昨日竟在御花园不小心撞见了皇三子萧景琰密会南楚暗桩,密谋为南楚出售盐铁。 这事放在往日,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最近,大雍正在和南楚开战,盐铁乃国本,此时卖给南楚盐铁,无异于卖国。 震惊之下,竟不小心发出声响,暴露了自己。 然后,便被皇三子的侍卫捉住,溺毙在御花园的水池中…… “砰!” 殿门被踹开,萧景珩本能地蜷缩成防御姿势。 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在颤抖。 “九弟还真是好运气啊。” 三皇子萧景琰踏步走来,将挡在自己面前的药炉随意踢翻。 “三殿下当心。” 传旨太监看到皇三子,立刻谄媚上前,将本来已经掉到地上的药罐踢得远远的。 “当心这腌臜药罐脏了殿下的脚。” 他们丝毫不在意此刻药罐中的药,可能是皇九子萧景珩的救命药。 “北朔使团递了国书,要点名讨个皇子去和亲呢。听说父皇已经将这美事赏给九弟你了?” 听到皇三子的揶揄,周遭的太监侍卫都露出了一丝玩味的耻笑,看向皇九子。 听说过公主和亲的,可送皇子去他国和亲,这恐怕是自古以来的第一例。 皇九子此去北朔,结局也不难预料,不是被鸩杀便是沦为傀儡。 “怎么?吓哑巴了?” 萧景琰拔随身宝剑,直戳戳的用剑端挑起萧景珩的下巴, “父皇让孤来问问,你愿不愿意...” 萧景珩眼中寒光一闪。 我愿意你妈! 身为一名特种兵队长,萧景珩知道,除了死人,没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 随即,侧头避开剑芒,剑锋削断他几缕鬓发。 萧景珩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 猛地暴起,一个标准的巴西柔术地面绞杀动作一瞬间成型。 这套动作,萧景珩使用过无数遍,他有把握,一击就送走萧景琰。 “咔” 萧景琰的脖子传来一声脆响,但接下来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反应过来的侍卫们当即拉开了萧景珩,将他按住。 原来这套地面绞杀威力被萧景珩这具营养不良的身体拖累了。 不过萧景琰此刻也不好过,虽然能艰难起身,脖子却像落枕一样,歪在一边,一动不敢动。 “放肆!” 萧景琰侧着身体,以一个滑稽的形态看向萧景珩, “你何时学的蛮夷把式?” 说着,萧景琰就要提剑斩向萧景珩。 只是现在萧景琰脖子扭向一边,视线与身体正面呈九十度,挥了三四剑,居然都没有击中萧景珩。 倒是吓得侍卫们左右躲闪。 “三殿下息怒,当以大局为重。北朔使团三日前已过雁门关,算日子,今日便要进京了。” 传旨太监抱住三皇子,跪下说道: “南楚水师昨日又烧了江陵粮仓,皇上说了,就靠九殿下……” 说到此处,太监突然压低嗓音,带着某种诡异的怜悯: “就靠九殿下,为我大雍挣个北疆太平。” 萧景琰反手一个大嘴巴子抽向了传旨太监: “北疆太平不太平管我屁事!我大雍还怕小小北朔不成?” “你放开我,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弄死这狗东西!” 萧景珩此刻却成竹在胸,他挣脱侍卫,径直的站在萧景琰面前: “三哥现在杀我,北朔铁骑南下时,你猜郑家的盐船能不能快过狼烟?” 听到这句话,萧景琰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手中的剑哐当落地。 郑家,便是三皇子萧景琰的母家。 三皇子如今在众多皇子中,最为飞扬跋扈,所依靠的,便是母家在大雍朝堂之上的势力。 而母家培育朝堂势力的花费,最主要的来源便是郑家布满天下的盐铁生意带来的高额利润。 正是因为盐铁生意的高额利润,郑家才能在大雍朝堂之上越来越根深蒂固。 也正是因为大雍朝堂之上郑家如日中天的势力林党,保证了他们的盐铁生意越做越大。 若真的北朔铁骑南下,将战火引向中原。 那他母家的盐铁生意必首当其冲! 别看如今朝堂上,郑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可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因利而聚。 因利而聚,必会因利而散。 若盐铁生意受到冲击,没了这如山的银子,现在支持郑家的人,转头就会支持别家。 就在萧景琰脸色阴晴不定之时。 “报——!” 殿外突然传来尖利通传, “北朔特使携国书觐见,点名要九皇子殿下接旨!皇上,朝臣和北朔特使都在太极殿静候殿下。” 第二章 和亲条款 太极殿的蟠龙金柱在晨光中投下阴影,萧景珩跪在玉阶最下层。 三皇子萧景琰也跟着萧景珩来到了大殿之上。 礼部拟定的和亲诏书本该由太监诵读。 可三皇子为了出口恶气,竟求得皇上,由他亲自宣读和亲诏书。 萧景琰的脖子,此时还是不能自如的转动,头还是要转向一侧。 因此导致他在宣读和亲诏书的时候,需要斜着拿上诏书,读诏书时还经常扯到脖子上的神经,所以嘴巴还不时的抽搐一下。 北朔使团本来看到和亲的皇九子萧景珩一副病弱之样,便心生不满。 我们北朔用最尊贵的公主来和亲,怎么大雍皇帝选了这么一个病秧子来?这分明是看不上我们北朔! 可当他们看到皇三子萧景琰这幅歪头咧嘴的样子,心下便了然许多。 而且,听说皇三子最受皇帝喜爱,也最受朝臣看好。 连皇三子都是这个样子,想来大雍的皇子都是些歪瓜裂枣吧。 这么看来,皇九子顺眼多了,大雍皇帝也算是用心了。 只是苦了我北朔公主,原本也算是草原上的明珠,什么样的勇士嫁不了?现在却要嫁给这病弱皇子…… 其实,就连大雍的朝臣们,看到萧景琰这样,也感觉有点不妥,毕竟身为皇子,宣读诏书,便是代表了大雍脸面。 可今日的皇三子萧景琰却这样一幅歪嘴模样,这不是将大雍的脸面在外邦面前丢尽了嘛。 或许是萧景琰歪着头,丝毫没有注意到满朝文武和北朔使臣看到自己,怪异的表情。 只是阴阳怪气的诵读着和亲诏书。 当读到“以皇子之躯承两国之好”时,刻意在“躯”字上加重语气。 读完诏书,萧景琰似笑非笑的看向萧景珩。 萧景珩并不在意萧景琰的小心思,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既然和亲已经无法避免,那总归不能让自己被鸩杀或者沦为傀儡吧,需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傍身之物。 “儿臣请命。” 萧景珩突然叩首,额间触到冰凉的墨玉地砖。 他的余光瞥向龙椅,皇帝轻抬龙首,他知道皇帝在注视他。 兵部尚书赵弼嗤笑出声: “九殿下莫不是要学妇人哭闹?” 萧景珩没有理会赵弼的嘲讽,不卑不亢的说道: “儿臣请加三条和亲条款。” 一边说着,他一边直起身,解开发冠掷于地上,青丝散落肩头。 满殿哗然中,三皇子骤然收紧拳头——这是大雍皇子谢罪的最高礼仪。 “其一,和亲使团需增派工部匠人三十,携《考工记》全套;其二,请开北境五市,许盐铁流通;其三……” 他停顿片刻,指着朝堂之上展开的大雍舆图, “儿臣求父皇将云中郡划为儿臣封地。” “放肆!” 萧景琰将手中的诏书砸在舆图上,正好盖住标注铁矿的云中郡, “云中郡乃太祖龙兴之地,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群臣们此刻也议论纷纷。 “和亲的皇子,日后便在北朔的草原生活了,要这云中郡有何用?” “云中郡盛产铁矿,九殿下若得了云中郡,岂不是将无数铁矿白白送给了北朔?” “是呀,虽说皇子外出和亲,是受了点委屈,可也不能拿云中郡来弥补吧!” 萧景珩看向皇帝,皇帝此刻眼眸微闭,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他知道,皇上没有明确反对,那还有争取的可能,就看自己讲的理由能否让皇上信服了。 身为现代而来的特种兵队长,日常的战略课程可没少上,特别是地缘政治类的课程。 萧景珩只看了一眼舆图,便看出了北朔与南楚的地缘要害。 而云中郡更是一个天然的地缘政治要冲,只要筹谋得当,便可以执此一地而谋天下。 萧景珩理清思路后,抬头看向萧景琰,目光如炬。 “三哥可知为何南楚水师十年不敢北上?” 萧景琰平日里只关注宫廷权斗,哪里知道这些,只是胡乱的诌了一句: “那定是怕我大雍武卒。” 北朔的铁骑,大雍的武卒,南楚的水师都是各国的看家力量。 萧景琰觉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南楚水师十年不敢北上,但此时胡诌一个惧怕大雍武卒的原因,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三哥谬矣!我大雍武卒虽勇猛无敌,但却是擅长守城,而南楚水师船坚利炮,若是据水而战,恐怕我大雍武卒也拿南楚水师没有什么办法!” “若南楚水师挥军北上,我大雍长江沿岸的城池怕是不保呐!” “哼!那你说是为何?”萧景琰也觉得萧景珩说的有道理,一时无法反驳,于是直接问道。 萧景珩指尖点在长江入海口, “因为他们要防着东海十六岛的海盗。” 此话一落,朝中的武将们纷纷点头。 “九殿下所言不错!”大将军樊牧野说道: “今夏东海频发海啸,东海十六岛损伤颇巨,正日日骚扰掠夺南楚,导致南楚无暇北顾。而我大雍国内风调雨顺,兵精粮足,所以圣上才命我等借此机会,拿下南楚!” 听到朝中武将对萧景珩的夸奖,萧景琰脸色不由难看了几分。 萧景珩没有居傲,随即又将手指向了阴山山脉,看向北朔的使团,说道: “北朔骑兵年年叩关,恐怕是因草原白灾让牛羊十不存三。是也不是?” “九殿下聪慧!” 北朔人本就豪迈,此刻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我们北朔不比你们中原,可以有耕种的土地。我们北朔气候无常,春夏干旱少雨,土地中根本长不出粮食,只能靠游牧为生,就说去年冬季,一场雪我们便冻毙战马两万匹,若不再想点法子,岂不是要饿死不成?” 听到此话,大雍朝中群臣顿时脸色铁青,你们倒是活下来了。 可我们的百姓,辛苦耕种一年,打下粮食,却被你们一天就抢走了! 我们的百姓怎么活下去? 萧景珩此刻倒是看的更开些。 历史教给我们,落后就要挨打,大雍要想不挨打,就得让自己的拳头比北朔的更硬。 北朔敢来侵犯,就打回去,他们知道疼了,就不会再来侵犯了。 萧景珩知道,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拿起舆图旁边的朱砂笔,在羊皮舆图上画出三道红线: “若以云中为枢纽,大雍的盐铁换北朔的战马,用海运牵制南楚水师,三年内……” 笔锋猛然贯穿整张地图, “大雍必将困龙出海,天下归心。” 第三章 这叫地缘政治,说了你也不懂 枢密使郑沅突然剧烈咳嗽,紫金鱼袋随着颤抖的身躯摆动:“荒唐!我朝岂能与蛮夷……” “老东西,你说谁蛮夷呢!” 郑沅话音还未落下,北朔使团便抽出随身宝刀,指向他的鼻子。 郑沅顿时声音低了八度,“我是说,我朝断断不可与北朔通商,若是通商必将养虎为患呐。” 萧景珩看向枢密使郑沅,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此人的信息,此人便是三皇子母家——郑家在朝的官员。 如今大雍的盐铁私市都被郑家把控。 以往没有官方互通集市,北朔的盐铁只能通过黑市来采买,那这笔利润便进了郑家的口袋。 可要是官方互市后,这笔采买必然是皇家牵头,所有的利润都将进入皇上的口袋。 郑家自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萧景珩可不会惯着郑家,他继续说道: “去年寒冬,北朔冻毙战马两万匹。而南楚为防海盗,水师军费占国库不会少于三成。如今观天下之势,北朔犹如饿狼,南楚好似困虎。” 北朔自古崇尚狼图腾,使团听到萧景珩将他们比作饿狼,也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觉得,整个大雍朝也就皇九子懂他们。 “如今,我大雍风调雨顺,谷仓的粮食都快溢出去了,就像是一块肥肉,横在了饿狼与困虎之间,等待我们大雍的,便是被其他两国吞噬殆尽……” 说到此处,萧景珩顿了顿,向龙椅处瞥了一眼,刚好看到了皇上眼眸中闪过的一丝精光。 萧景珩知道,自己说的话,皇上听进去了。 他将手按在云中郡位置,“如今破局之法唯有两条:第一,引饿狼与困虎相遇,云中郡便是关键;第二,大雍不能做肥肉,大雍要将肥肉变为钢刀!” 因为有北朔使团在场,剩余的话,他没有讲明白,无论是饿狼还是困虎,不过都是畜生,只有手握钢刀,才是猎人。 龙椅上的皇帝终于开口:“你要做执刀人?” “儿臣要做磨刀石。” 他又重重叩首, “儿臣请加这三条和亲条款,待儿臣用盐铁喂饱草原狼群,他们的弯刀自会劈向南楚粮仓。” 三皇子突然轻笑: “九弟怕是忘了,你和你母亲一样,恐怕连磨刀石都算不上……” 他故意踩住萧景珩的手指, “不过是块垫脚石。你处心积虑的用我朝盐铁喂养北朔铁骑,岂不知北朔铁骑一旦攻破南楚,到时也必将成为我大雍的心腹大患!面对如此众多的铁骑,我大雍怎么办?” 萧景珩猛地抽出被踩住的手指,手指上已经布满鲜血,他在群臣惊呼中起身。 现代地缘政治理论混合着原身的记忆在脑中翻腾,他用手指上的鲜血,在舆图上画出六个战略点,正是麦金德“心脏地带“理论的古代版。 “请诸公细看!” 他撕开染血的衣袖, “圈中所指皆是水草丰美之地,北朔七部为争这些牧场内斗百年。若我朝以工部匠人助其开凿灌渠……” 鲜血顺着手指滴在舆图上, “草原将现万顷良田,游牧将变农耕!” 游牧民族因为经常要根据草场迁徙,因此很多人一生下来,便在马背上生活。 所以北朔很多百姓也有不错的马上功夫,就是因为他们日常生活离不开马匹。 可一旦游牧变农耕,大家便没有迁徙的需求,长此以往,他们就会像中原一样,不再熟悉马匹。 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没有骑兵了。 枢密使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群臣们也眼前一亮。 所有人都听出来,这是一个阳谋,只是碍于北朔使团在场,所以萧景珩并没有点破而已。 告诉北朔,他们的草场可以变成良田,他们肯定愿意。 一旦草场变成良田,就再也不怕白灾了,反而冬季雪越大,来年收成越好。 所以,他们巴不得让草场变良田。 一旦草场真的变成了良田,那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骑兵退化。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武卒发展肯定比起大雍而言,非常落后。 到时候,正是北朔最虚弱的时候。 按照萧景珩的谋算,一来驱狼吞虎,灭掉南楚,接着草场变良田,弱化北朔。 大雍还真有可能实现万世功勋,一统天下! 突然,三皇子抽剑斩断舆图: “妖言惑众!来人,将这……” 看到三皇子如此狗急跳墙,萧景珩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满朝文武都看的出来,三皇子本就无理刁难自己,如此气急败坏,岂不更显现出自己说的在理了吗! 只希望三皇子越上头越好,最好今日对我出手…… “且慢。” 始终沉默的丞相郑琰拾起半片带血舆图, “老臣依稀记得,九殿下生母是陇西人?” 他浑浊的眼珠盯着血迹浸染的云中郡, “当年王骞将军正是在此处大破匈奴。” 萧景珩背后渗出冷汗。 这个看似帮腔的提问实为杀招——王骞将军正是因“勾结外族”被先帝赐死。 郑家亡我之心不死,一旦在此事上纠缠,便会让皇帝回忆起王骞将军“勾结外族”。 到时候也会怀疑自己如今的谋划,是不是也是勾结外族。 郑琰这老东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直接奔着整死我的方向下手。 不行,不能被丞相郑琰带跑偏了! 萧景珩忽然抓起礼部准备的聘礼清单,指着当中“琉璃镜三十面”放声大笑: “诸公可知,南楚皇宫昨夜打碎了多少面这样的镜子?“ 趁众人愣怔,萧景珩快步走到殿门,指着朱雀大街方向: “从波斯来的商队带着三船琉璃停靠南楚广陵港,南楚户部却拿不出购置的银两。” 转身,萧景珩指向三皇子说道: “因为他们的银子,都变成了三哥别院里的太湖石了!” 满殿哗然。 丞相郑琰的鸠杖重重顿地。 萧景珩抬眼看向高处的龙椅,九龙金漆屏风映得皇上面目模糊,但十二冕旒垂下,一双幽深的眸子泛着冷光。 皇上一言不发,只是看向大殿上那尊青铜虎鉴,初晨潮气汇聚,青铜虎鉴正渗着细密水珠,恍若巨兽垂涎。 第四章 朝堂风波 萧景珩知道,青铜虎鉴中,锁着的是南境八百里加急的塘报。 一封封塘报昼夜不停地从南境前线送到宫中。 每份塘报说的都是,百万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护卫大雍。 前线将士正在死战,可身为皇帝的儿子,皇三子萧景琰却在后方暗通南楚,行这卖国之事。 这道消息一出,龙颜定要震怒。 但父皇如此平静,让萧景珩喉头发紧。 父皇原来早就知道三皇子暗通敌国。 但为何一直隐忍不发?难道是苦无证据? “你血口喷人!“萧景琰声音颤抖,手中的剑也拿的不稳。 萧景琰剑柄上一个金色的睚眦一闪而过,但足够萧景珩看清,这只睚眦用的是南楚的黄金打造。 原身无意间撞破萧景琰暗通南楚才被害。 所以萧景珩清楚,他的这个三哥,一定跟南楚有利益勾当。 刚才在大殿上,随便引导一句,萧景琰这慌乱的表情便暴露了自己。 如今,看到这只用南楚黄金打造的睚眦,萧景珩决定,乘胜追击。 看萧景琰能不能扛得住诱导审讯和心理战。 在特种部队中,萧景珩的这两门课可一直是名列前茅。 萧景珩伸出流血的右手,撤下身上的一角白衫,便在上面画了起来。 “三个月前,三哥门客在醉仙楼用南楚金锭结账。” 白衫上快速勾勒出睚眦上的密押纹样, “这种错金工艺,需要南鲛人泪做淬剂,而这种工艺只有南楚皇室工匠才会。”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是萧景珩过目不忘的本领,将密押纹样勾画的形似八九。 随着密押纹样渐显,郑丞相的呼吸突然浑浊起来。 “鲛人泪乃是南楚皇宫专供,市面上绝对找不到。” 他继续勾勒, “而去年郑阁老六十寿宴的烛台里,用的竟然全都是鲛人泪,当时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群臣激愤,大殿内又嘈杂起来。 “三殿下门人哪来的南楚金锭?” “郑阁老家中的烛台,历来用的都是鲛人泪,现在想来,背后必然……” “谁说不是呢,郑阁老身为当朝丞相,也是三殿下的外祖父,郑阁老家的鲛人泪怕不是三殿下送来的吧?” “陛下!”郑丞相的鸠杖突然指向殿外,“老臣请调禁军……” 话未说完,禁军首领便持剑立于大殿之外,身后站着百余位身着铁甲,手持宝剑禁军侍卫。 萧景珩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 脑海里浮现出禁军首领的资料。 郑涂山,大雍第三高手,大雍禁军首领,手握三万禁军,提调皇城内外一应军务。 同事,郑涂山也是三皇子的舅舅。 萧景珩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父皇早就知道萧景琰暗通敌国,却一直隐忍不发。 朝内丞相乃是萧景琰的外祖父,又是朝廷柱国,门生故吏遍天下。 禁军乃是护卫皇帝的最后力量,但禁军统领也是郑家的人。 若控制不好,禁军这股力量也有可能是推翻皇位最快的力量。 没想到,这大雍朝廷,已经被郑家把控到如此程度了。 皇权势弱,而世家势强。 如此看来,自己身为和亲的皇子,倒比起一直在大雍要好得多。 在大雍,自己无依无靠,反而手握三皇子暗通敌国的把柄。 以三皇子和其母家的势力,在大雍,定然没有自己的活路。 倒不如去北朔,倒可能另有一番作为! 只是,今日在朝堂之上,撕破了三皇子暗通敌国的丑闻,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顺利的到北朔。 “微臣,禁军统领郑涂山听调……”郑涂山收剑步入大殿。 “够了!“ 皇帝突然拍案,冕旒玉珠碰撞声淹没后半句话。 “今日只谈皇九子萧景珩和亲之事,其余的日后再说,别让外邦人看笑话。郑统领,你且退下吧!” 郑涂山看向丞相郑琰,只见郑琰微微点头,示意他退下。 毕竟,郑琰很清楚,郑家势力再大,也终究是臣子,若真忤逆圣上,必会被天下忠君之人群起而攻之。 而且皇上如今表态,今日只说和亲之事。 那便是不再追究三皇子暗通南楚的事了。 能达到这个结果,郑琰已经非常满意了,今日就是捅破天,皇帝也断然不会杀了皇九子萧景珩。 所以,见好就收,这也是郑琰一辈子积攒下的伴君智慧。 郑涂山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即拱手退下,“微臣告退!” 皇帝恢复往日的平静,慵懒的坐在龙椅上说道:“景珩所言,却有道理。” “陛下!”郑琰看到皇上要松口同意萧景珩的和亲条款,顿时着急阻止。 可后面的话还没有开口,便看到了皇帝阴沉的目光,顿时失声。 皇上顿了顿,说道: “景珩所言,前两条倒没有什么,只是这第三条,将云中郡却不能送给北朔!” “礼部重拟和亲诏书,如皇九子萧景珩所言,增加三条和亲条款,其一,和亲使团增派工部匠人百人,携《考工记》全套;其二,开北境九市,许盐铁流通;其三,萧景珩兼任云中郡守,受大雍节制。” “儿臣谢父皇隆恩!” 萧景珩也知道,如今大雍朝中世家权势滔天,能得到这个结果已经万分难得。 所以也不再多求什么。 而且,靠这三项,也足够自己在北朔安身立命。 “皇上……” 枢密使郑沅还要说些什么。 但看到郑琰的目光,也缩了回去,不再说话。 “既然众位爱卿没有什么异议,那便退朝!” 皇上说完后,径直离朝。 退朝钟声响起,萧景珩经过御史台时,听到两位翰林学士低声议论: “九殿下摆出的地形,倒是暗合河图洛书,从前没有发现九殿下竟然是如此大才,只是可惜要去北朔……” 次日,萧景珩和亲出发前。 太极殿西暖阁的饯行宴,萧景珩跪坐在最末席。 三皇子萧景琰突然击掌三声,十二名宦官抬着鎏金屏风鱼贯而入,上面赫然绣着《塞北和亲图》——画中披嫁衣的皇子正被蛮族按在马背上。 “九弟此去,当如画中这般风光。” 萧景琰指尖划过屏风上赤身献酒的使臣。 “礼部给你备的婚服,可比这画中人的强些?” 第五章 出发,和亲! 萧景珩攥紧袖中母亲留下的桃木梳。 这是冷宫岁月里,原身每日为生母梳头用的物件。 梳齿间还缠着几根灰白发丝,在满殿龙涎香气中透着腐朽味。 “殿下该献馔了。” 司礼太监突然出声。 按祖制,和亲皇子需向宗亲敬献离京饭,但本该呈上的金盘玉盏,此刻却换成粗陶海碗——这是祭奠死囚的规格。 当他捧起海碗时,萧景琰的佩剑突然挑断他腰间绶带。 玄色朝服散开的瞬间,藏在怀中的桃木梳哐当落地。 满座哗然中,三皇子用剑尖挑起木梳:“九弟这是要带着晦气去北朔?” 梳背刻着的“婉”字在宫灯下泛红——那是九皇子生母林婉如的闺名。 萧景珩瞳孔微缩,原身记忆如潮水涌来: 暴雨夜跪在太医院外求药的幼童,掖庭嬷嬷将药包扔进泥潭的笑骂,还有母亲临终前攥着木梳说“要干干净净走”。 “三哥小心慎言。”他跪直身子,“此乃……” 剑光闪过,桃木梳断成两截。 萧景琰踩住刻着“婉“字的半截梳背: “罪婢林氏秽乱宫闱的证物,也配入让孤小心慎言?“ 说着突然高举起半截木梳, “诸位可知永和宫井底的婴孩骸骨?“ 萧景珩浑身血液凝固。 这是原身记忆里最深的恐惧——七岁那年撞见掖庭太监打捞出的森森白骨,而母亲在那之后开始咳血。 “够了。” 龙椅上的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却淹没在郑贵妃拨动的佛珠声里。 这位三皇子生母正笑着对枢密使夫人耳语,腕间九鸾衔珠镯叮当作响。 萧景琰突然掏出一卷泛黄宫册: “元和十二年掖庭记档,林婉如私通侍卫,诞下一婴孩弃于永和宫井底……” 他故意展开染血的那页, “九弟若不信,可验看这画押指印。上面分明写着:侍卫自制桃木梳送于林婉如,这梳子便是他们通奸的证据!” 萧景珩盯着地上断梳,忽然发现断口处闪着金属光泽——那根本不是桃木! 现代材料学知识让他瞬间清醒,这是用铁桦木仿制的,难怪原身母亲临终前反复叮嘱“梳不离身”。 “儿臣请验此物。” 他抓起半截木梳高举过头, “若真是桃木,儿臣自请除籍;若是有人构陷……” 他转头看向郑贵妃, “敢问娘娘,私毁先帝御赐之物该当何罪?” 满殿死寂。 铁桦木乃先帝征高丽所得,唯皇室可用。 萧景琰脸色骤变,他显然不知这个秘密——就像不知道当年林婉如能活着产子,正是因先帝赐下这块保命符。 “这是先帝之物?传少府监。” 皇帝声音带着颤。 当老匠人确认木纹时,郑贵妃的佛珠突然崩散,南海珍珠滚落满地。 萧景珩伏地泣诉: “三皇子毁损先帝遗物,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他太清楚这些世家的软肋了,宗法礼教是他们最锋利的刀,也能成为最脆弱的铠甲。 “逆子!” 皇帝砸碎酒盏。 萧景琰仓皇下跪的瞬间,萧景珩听见丞相郑琰的冷笑。 这位三皇子的外祖轻抚玉带:“老臣依稀记得,和亲使团规制需按《周礼》……” “郑公所言极是。” 萧景珩突然接口, “《周礼》有云''遣庶子远嫁,降等减仪''。” 他重重叩首, “儿臣请撤鸾驾凤辇,改以素车白马出京。” 朝臣们倒吸冷气。 素车白马是发丧用的仪制,他这招以退为进,实为将皇室丑闻摊在天下人眼前。 果然,皇帝暴喝:“按亲王礼备驾!增羽林卫三百!” “父皇不可!“萧景琰急道,“北朔求亲书上写明……” “求亲书在此。“ 萧景珩突然掏出镶金国书, “北朔王要的是''大雍皇室血脉''。” 他蘸着碎梳上的血迹,在“血脉”二字画圈。 “三哥若觉得我不配……” 染血的手指猛然指向东南方。 “南楚皇宫里可还住着一位长公主,南楚可一直想与北朔和亲!” 丞相手中的象牙笏板咔嗒断裂。 萧景珩知道戳中痛处了——郑家在南楚的走私线,便是与这长公主合作,他们断然不能让这条线断了。 一旦南楚长公主和亲,那他们郑家,在南楚每年损失何止百万黄金。 离席出发和亲时,他故意踩过那卷伪造的掖庭记档。 布帛碎裂声里,隐约露出刑部大印的边角——那本该在三皇子生辰后才启用的新印鉴。 马车驶过朱雀门时,萧景珩掀起车帘最后望了眼皇城。 铅云低垂的宫阙飞檐下,三皇子还站在雨幕里,蟒袍玉带裹着的身影竟显出几分佝偻。 七日后,北朔王帐。 篝火映着鎏金弯刀。 北朔王拓跋宏把玩着镶满宝石的刀鞘: “大雍送来的‘质子’,倒比南楚的瓷器还易碎。” 帐中哄笑骤起。 萧景珩目光扫过王座旁挂着的羊皮舆图,南楚十三州被朱砂圈得刺目。 他忽然起身解下大氅,露出内里素白中衣。 “孤愿与北朔勇士角力。” 他指尖划过锁骨处狰狞的鞭痕,那是往日三皇子欺辱他时留下的, “若胜,求王上赐金刀傍身。若败……” 他抓起案上割肉的匕首抵住心口, “这颗心正好祭旗。” 帐中死寂一瞬,继而爆发出震天喝彩。 拓跋宏眯起鹰目,挥手招来帐前侍卫。 第六章 擒拿,锁喉,卸骨!擒拿术 拓跋宏被萧景珩的胆识折服,大手一挥,声若洪钟:“蛮子图,你来会会大雍的‘质子’!” “是,王上!”一个身高近丈,浑身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的巨汉轰然出列。他得意地从背后抽出两颗人头大小的流星锤,铁链哗啦作响,在篝火下闪着嗜血寒光,“小子,别说俺欺负你,先让你三招!” 北朔兵马虽对萧景珩方才那番言论有所改观,但仍旧觉得他不自量力,此时更是哄笑声一片。 “这大雍皇子细皮嫩肉的,怕是连蛮子图一锤都接不住!” “还角力?我看是送死!” “等着看他哭鼻子吧!” 萧景珩自知这具身体孱弱,硬碰硬绝无胜算。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锐利如鹰隼,特种兵的本能瞬间苏醒。擒拿术,以巧破力,正是此刻制胜的关键。 蛮子图狞笑着,流星锤挟裹着劲风呼啸而来,招招直取萧景珩要害。锤风激荡,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萧景珩身形如鬼魅般闪转腾挪,避其锋芒,瞅准时机,猛然欺身而上。他身子一矮,避开当头砸下的一锤,紧接着一个箭步,双手如铁钳般锁住蛮子图粗壮的手臂。 蛮子图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臂竟动弹不得,心中大骇。这大雍皇子看着瘦弱,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萧景珩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借着蛮子图错愕的瞬间,腰身一扭,一个过肩摔,将这巨汉狠狠砸在地上。 “砰!” 尘土飞扬,地面都仿佛震颤了一下。 蛮子图还没回过神,只觉关节处一阵剧痛,已被萧景珩死死压制。 擒拿,锁喉,卸骨!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啊!”蛮子图惨叫一声,手中流星锤再也握不住,当啷落地。 胜负已分。 帐中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北朔军民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 “蛮子图可是咱们北朔前三的勇士啊!” “那大雍皇子使的是什么妖法?” 就连北朔王座旁的一位老将,也忍不住捻着胡须,凑近拓跋宏,压低声音:“王上,这大雍皇子用的招式,老臣从未见过。看似简单,实则精妙无比,专攻人体关节要害,一招制敌,厉害啊!” 拓跋宏鹰目微眯,眸中精光闪烁。他盯着场中那道看似单薄的身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大雍九皇子,果然不简单!看似柔弱,实则扮猪吃老虎,有意思! 蛮子图被几名侍卫搀扶着退下,他气喘吁吁,满脸羞愧,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向萧景珩,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崇拜。 “大雍九皇子,果然好身手!”拓跋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上了几分赞赏,“孤向来敬重勇士,你,很不错!” “谢王上夸赞。”萧景珩不卑不亢,拱手行礼。 拓跋宏心中对萧景珩还有些忌惮。这大雍皇子,绝非池中之物。但当他听闻大雍使团启程前,萧景珩在皇帝面前求的三样东西后,心中一动,决定试探一下他的深浅。 “萧景珩,”拓跋宏话锋一转,“孤这北朔,虽有广袤草原,却被九部割据,九王争霸,民不聊生。你身为大雍皇子,可有何高见?” 萧景珩心头一震,机会来了!他上前一步,朗声道:“王上,北朔缺的不是土地,而是粮食!只要有足够的粮食,便可收拢人心,壮大实力。” “哦?你有何妙计?”拓跋宏饶有兴致地问。 “孤愿请大雍开凿运河,引水灌溉,将北朔荒原变为沃土。再从大雍引进良种,传授耕作之法。不出三年,北朔必将粮草丰足,百姓归心!”萧景珩掷地有声。 拓跋宏闻言,眼中精光大盛,忍不住放声大笑:“好!好一个开凿运河,引水灌溉!大雍九皇子,你果然有远见!” 他猛地站起身,大手一挥:“来人,赏大雍九皇子黄金千两,绸缎百匹!” “谢王上隆恩!” “慢着!”拓跋宏突然打断了萧景珩,“孤还有一物要赏赐与你!”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把镶满宝石的金刀,亲自走到萧景珩面前,将金刀递到他手中。 “这是我北朔至高无上的荣誉,唯有第一勇士才能佩戴!今日,孤将它赐予你!” 此言一出,满帐哗然。 “王上,这可是金刀啊!” “怎能赐给一个外族人?” “这……这不合规矩啊!” 萧景珩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拓跋宏竟会如此看重自己。 “王上……” “不必多言!”拓跋宏拍了拍萧景珩的肩膀,“孤相信自己的眼光!你,配得上这把金刀!” 萧景珩双手接过金刀,心中百感交集。幸亏当初在大雍,他向皇帝求了三条看似荒唐的条约:不杀他、可以出入北朔军队、还能调动金银马匹,否则今日在北朔,恐怕真是寸步难行,只能任人宰割。 他将金刀高高举起,向拓跋宏深深一拜:“萧景珩,谢王上隆恩!” 金刀耀眼,寒光凛凛,映照着北朔众武士艳羡又嫉妒的脸庞。他们紧握拳头,指节发白,心中如烈火烹油,却又无可奈何。毕竟,那是王上亲赐的荣耀,谁敢质疑? 唯独蛮子图,这位刚刚落败的北朔勇士,眼中非但没有嫉妒,反而燃烧着熊熊火焰,那是棋逢对手的兴奋,是将遇良才的激动! 他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萧景珩肩头,震得他身形一晃。 “好小子!俺蛮子图输得心服口服!” 蛮子图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你这身手,这胆识,这谋略,日后必成大器!” 此言一出,北朔武士们更是惊掉了下巴。 “蛮子图,你疯了?” “他可是大雍的皇子!” “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更有甚者,直接指着萧景珩的鼻子骂道:“瘦得跟个娘们似的,蛮子图大哥一拳就能打死他!你拍他马屁,简直丢尽了我们北朔人的脸!” 这些质疑与嘲讽,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向蛮子图。 第七章 我是大雍的皇子 可他浑然不惧,反而挺直了胸膛,声震四野:“都给俺闭嘴!输了就是输了,俺蛮子图从不耍赖!这大雍九皇子,是个真正的勇士!你们谁不服,尽管上来试试!” 他环视四周,目光如炬,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北朔武士们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蛮子图是他们中的佼佼者,连他都如此推崇萧景珩,那这大雍皇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们这些平日里自诩勇猛的汉子,以后还怎么在北朔立足?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拓跋宏的眼睛。 他微微颔首,心中暗自得意。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那北朔老将的话,犹在耳边回响:“王上,此子不除,日后必成大患!但他若为我所用,北朔一统,指日可待!” 拓跋宏的目光,再次落在萧景珩身上。 他,会是那个能助自己一统北朔的人吗? 那名北朔老兵也站了出来,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大雍九皇子,用的虽是擒拿术,但其中却暗藏杀招!若他方才稍一用力,蛮子图的关节早已脱臼,喉骨也难保全!这等狠辣果决的身手,绝非寻常武夫能及!” 老兵的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北朔勇士们这才意识到,萧景珩方才手下留情了。 否则,蛮子图此刻早已是个废人! 震惊,敬佩,恐惧……种种情绪,在他们心中交织。 看向萧景珩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奢华的营帐内,流光溢彩,珠翠环绕。 一位身着锦绣华服的女子,正对着铜镜梳妆打扮。 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琼鼻樱唇,美得令人窒息。 但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纵与傲慢。 她,便是北朔王女,拓跋雪。 “公主,您可真是天仙下凡,美若天人啊!” “是啊,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公主更美的女子了!” “等大雍九皇子见到公主,一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婢女们围坐在她身旁,极尽谄媚之能事。可拓跋雪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眉头紧锁,一脸不耐。 “啪!” 梳子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拓跋雪猛地一甩鞭子,抽在身旁的婢女身上。 “啊!” 婢女惨叫一声,捂着脸颊,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废物!连梳头都不会,要你们何用!”拓跋雪厉声呵斥,眼中满是厌恶。 “公主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婢女们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 “滚!都给我滚出去!”拓跋雪怒吼。 婢女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营帐。 “大雍九皇子?哼!”拓跋雪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不过是个无能的废物,也配娶本公主?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心中爱慕的,是那位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大雍三皇子萧景琰。 在她看来,只有那样的英雄人物,才配得上自己。至于萧景珩,不过是个被皇帝抛弃的质子,一个可有可无的赘婿罢了! “来人,备马!本公主要去会会这位大雍九皇子,给他个下马威!”拓跋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可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公主!不好了!王上……王上将金刀赐给了大雍九皇子!” “什么?!”拓跋雪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梳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父王疯了吗?金刀可是北朔至高无上的荣耀,怎能赐给一个外族人?” 她再也顾不得梳妆打扮,抓起挂在墙上的弯刀,风风火火地冲出了营帐。 “父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拓跋雪人未到,声先至,尖锐的声音刺破了议事营帐内的欢声笑语。 拓跋宏正与萧景珩把酒言欢,相谈甚欢。见女儿如此失态,不由得眉头一皱。 “雪儿,不得无礼!”拓跋宏放下酒杯,沉声呵斥。 “父王,您怎能将金刀赐给他?他不过是个质子,有什么资格佩戴金刀?”拓跋雪指着萧景珩,眼中满是怒火。 她上下打量着萧景珩,见他一身素衣,身材单薄,与自己想象中的英雄形象相去甚远,心中更是鄙夷。 “质子又如何?九皇子今日的表现,你难道没看到?”拓跋宏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看到了又怎样?不过是些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 拓跋雪不屑一顾,“父王,像他这种人,就该住在马厩里,哪有资格住进华贵的营帐!” 萧景珩闻言,缓缓放下酒杯,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他缓缓起身,直视拓跋雪,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虽为质子,但也是大雍的皇子!身后站着的是云中郡守,还有百名能工巧匠,代表的是大雍的颜面!公主如此轻慢,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吗?” 拓跋雪被他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懦弱的皇子,竟敢如此强硬地反驳自己。 “父王……”拓跋雪见硬的不行,只得向拓跋宏撒娇,“您看他,竟然敢顶撞女儿!” 拓跋宏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萧景珩苦笑:“九皇子莫怪,小女自幼被我宠坏了,说话不知轻重。” 萧景珩心中冷笑,这拓跋雪,果然是个被宠坏的刁蛮公主。 不过,想要在北朔立足,就必须驯服这匹野马,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助力。 “无妨。”萧景珩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诏书,“公主既然对我有诸多不满,不妨看看这个。” 拓跋雪疑惑地接过诏书,展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竟是大雍皇帝的亲笔诏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三条特许:工部匠人百人,,开北境九市,许盐铁流通,兼任云中郡守。 这……这怎么可能? 拓跋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怎会得到如此优待?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这是假的吧?”拓跋雪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时,北朔使团中的一位官员站了出来,将诏书仪式那日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向拓跋雪讲述了一遍。 第八章 那废物到了北朔,能活几天 “……九皇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大雍皇帝提出了这三条要求,言辞恳切,掷地有声……” “……大雍皇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九皇子的请求……” “……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九皇子竟有如此胆识和魄力……” 使团官员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拓跋雪耳边炸响。 她呆呆地望着萧景珩,脑海中一片空白。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被自己视为废物的大雍九皇子吗? 他所做的一切,不正是自己心中一直渴望的,萧景琰才会做出的英雄壮举吗? 拓跋雪心中纵有千般不愿,却也明白,父王金口玉言,绝无更改的可能。 眼前这个男人,即便再不入她的眼,也已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夫婿。 她微微侧过头,余光扫过萧景珩,心中仍是轻视,但态度比之先前,总算稍稍缓和了些。 “哈哈哈!”拓跋宏朗声大笑,全然不顾女儿的别扭,转头问拓跋雪,“雪儿,你看九皇子这夫婿,如何啊?” 拓跋雪的脸颊“唰”的一下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 她跺了跺脚,娇嗔:“父王!您还取笑女儿!” 拓跋宏见女儿这般小女儿姿态,更是乐不可支,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对萧景珩这个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萧景珩斩获金刀,风头无两,在北朔一部之中,几乎可以横着走。 可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急匆匆来报:“报!二部王子乎延晨前来!” “哦?他来做什么?”拓跋宏微微挑眉。 侍卫答:“说是前来庆贺,带来了丰厚的牛羊皮草,看那仪仗……像是聘礼!” 此言一出,一部的勇士们顿时议论纷纷。 谁人不知,二部王子乎延晨对拓跋雪倾慕已久,只是碍于拓跋宏一直未曾松口,这才耽搁下来。 如今萧景珩半路杀出,抢了这门亲事,乎延晨怕是来者不善。 营帐外,乎延晨高坐马上,身旁簇拥着一众二部勇士。 他一脸不屑,对身边的下属嘲讽:“就凭他萧景珩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配得上雪公主?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雪公主,只有我这样的勇士才配得上!” 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朝营帐走去,心中盘算着如何给萧景珩一个下马威。 刚一落地,他便迫不及待地寻找萧景珩的身影。 目光一扫,乎延晨便看到了那个立于人群之中,身形单薄的男子。 “就是他?”乎延晨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就这?还不如自己部落里放羊的!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看到了萧景珩腰间,那柄象征着北朔至高荣耀的金刀! “你!你这卑贱之人,竟敢佩戴金刀!” 乎延晨怒目圆睁,手指着萧景珩,厉声呵斥,“把金刀交出来!否则,本王子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金刀,那是何等尊贵之物!怎能让一个大雍的质子玷污! 萧景珩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的开口:“这是王上亲手赏赐,你有意见?” “什么?!”乎延晨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小兵,急切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金刀真是王上赏赐给他的?” 那小兵吓得浑身哆嗦,连忙点头:“是……是真的,小的亲眼所见……” 得到确认,乎延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瞪着萧景珩。 萧景珩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整了整衣袖:“王子远道而来,本王身为王女的夫婿,理应收下这份厚礼。”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对了,本王在大雍时,皇上曾有三条特许。允许我等在北朔,不受任何人挟制;可自由出入北朔军营;可调动一定数量的金银马匹。” “另外还有,大雍的能工巧匠,与北朔九部通商贸易之事。以及...”萧景珩故意拖长了声调,锐利的眼神扫向乎延晨,“我还是云中郡守,你杀了我,就是断了北朔的未来粮仓!你担得起这个罪名吗?你,会成为北朔的千古罪人!”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得乎延晨心头狂跳。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萧景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传言中,这萧景珩在大雍极不受宠,怎会得到皇帝如此优待,甚至不惜以这般仪仗送来和亲? 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 他咬紧牙关,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金刀是拓跋宏赏赐的,此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 萧景珩见乎延晨脸色铁青,心中暗笑,命人倒来两碗酒。 “图一,图二,给王子满上!” 乎延晨眼尖,一眼便认出,这两个侍从,正是方才宴席上,侍奉在拓跋宏左右的图一和图二! 这下,他彻底信了。 金刀,确是拓跋宏亲手赏赐!毕竟,图一图二都在萧景珩身边听候差遣。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乎延晨接过酒碗,仰头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却如同刀割一般,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狠狠地将酒碗摔在地上,带着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乎延晨摔碗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营帐内,北朔勇士们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金刀是实力的象征,和亲诏书是地位的象征,而方才萧景珩那番话,则展现了他的智慧和胆魄。 但萧景珩心里清楚,这些还远远不够。 金刀和诏书,不过是狐假虎威。 想要真正立足北朔,靠的还是实打实的功绩。 开凿运河、兴修水利,让北朔一部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与此同时,大雍,丞相府。 雕梁画栋的厅堂内,炭火烧得正旺。 萧景琰斜倚在软榻上,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美酒,轻轻摇晃。 他对面,坐着他的外公,当朝丞相郑琰。 “外公,您说,那废物到了北朔,能活几天?” 萧景琰抿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天门关下,他竟敢让本王颜面扫地,这笔账,我可记着呢!” 第九章 山人让你自有妙计 郑琰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地开口:“殿下放心,老臣早已安排妥当。皇上虽给了他三条特许,可那又如何?到了北朔,山高皇帝远,他能不能活着享用,还是个未知数。” “哦?外公有何妙计?”萧景琰顿时来了兴致。 郑琰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老臣已与北朔二部暗中联络。一部与二部,向来不睦。拓跋宏将女儿嫁给萧景珩,又许以重利,二部岂能善罢甘休?咱们只需稍加挑拨,便可坐山观虎斗。” 萧景琰闻言,抚掌大笑:“妙!妙啊!外公果然深谋远虑!那废物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殊不知,这北朔,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二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一切尽在不言中。 北朔,一部王庭。 萧景珩站在营帐前,望着眼前这群工匠,眉头紧锁。 他奉命开凿运河,皇帝特意拨了百名工匠前来协助。 可这群人,一个个吊儿郎当,毫无敬畏之心。 “你们,就是大雍来的工匠?”萧景珩冷冷地开口。 人群中,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撇了撇嘴。 “是又怎样?到了北朔,你们大雍的皇帝也管不着我们!” “就是!咱们可是手艺人,到哪儿都吃香!” “听说北朔的王女美若天仙,不知有没有机会……” 工匠们肆无忌惮地议论着,完全没把萧景珩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这大雍的质子,不过是个摆设。 天高皇帝远,他们这些有一技之长的人,反倒成了香饽饽。 萧景珩眼中寒光一闪,缓缓拔出腰间的金刀。 “这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工匠好奇地问道。 “金子做的?看着挺值钱!”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用这把刀吓唬咱们吧?” 工匠们哄笑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唰!” 一道寒光闪过,一颗人头冲天而起。 方才那个满脸胡茬,嘲讽的最起劲的工匠,身首异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雪地。 “啊!” “杀人了!” 工匠们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如同受惊的雏鸡,瑟瑟发抖。 萧景珩将金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冷冷地扫视着众人:“这把刀,是北朔王上亲赐。见金刀,如见王上!” “不服管教者,死!” “现在,谁还想走?” 萧景珩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不愿留下的,现在就可以滚!只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们,从这儿到大雍边境,千里迢迢,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工匠们面面相觑,再无人敢吭声。 开玩笑,这荒郊野岭的,真要被赶出去,那不是死路一条? “我等愿追随殿下,绝无二心!”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其余人也纷纷跪倒在地,表示臣服。 萧景珩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光靠杀戮是不够的,还得恩威并施。 “起来吧。”萧景珩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只要你们用心做事,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里的年轻工匠身上。 “你,过来。” 那年轻工匠有些惊讶,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来。 “他?殿下,这小子才多大啊,能有什么本事?” “就是,毛都没长齐,能干什么活儿?” 工匠们窃窃私语,对萧景珩的选择表示质疑。 年轻人,意味着经验不足,怎能服众? 萧景珩没有解释,只是仔细打量着那年轻工匠。 他注意到,这年轻人的手指修长,指节处却布满了老茧,衣裳虽然朴素,但袖口和领口处都做了加固处理,显然是经常劳作的结果。 “你叫什么名字?”萧景珩问道。 “回殿下,小的叫张二狗。” “学了几年手艺?” “十五年,小的五岁就开始跟着师父学了。” “师父是谁?” “天山工匠,鲁班子。” “鲁班子?”工匠们惊呼出声,不少人更是露出了崇敬的神色。 萧景珩点点头,心中了然。 这鲁班子,可是大雍赫赫有名的工匠大师,据说连皇宫里的建筑都出自他手。 这小子,竟然是他的徒弟! 看来,自己还真是捡到宝了。 萧景珩唇角微勾,对这结果颇为满意。 鲁班子的徒弟,这名头可不是白给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古籍,封皮上赫然写着《考工记》三个大字。 “二狗,你过来。” 张二狗连忙上前,恭敬地接过书。 萧景珩指着书中的内容:“北朔一部的土地,多有泥沙,不宜耕种。我想让你带领众人,先开垦出一片能种庄稼的田地来。这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张二狗翻看着《考工记》,眉头越皱越紧。书上记载的各种农耕之法,都是针对中原地区的沃土,对于北朔这种遍布泥沙的土地,根本无从下手。 “这……殿下,恕小的直言,这《考工记》上的法子,怕是在北朔行不通啊。” 张二狗有些为难。 “哈哈哈……” “我就说嘛,这大雍的质子,懂什么农耕?” “在北朔开垦农田?做梦吧!” “要是能开出来,咱们北朔人早就开出来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周围的工匠们发出阵阵嘲笑,看着萧景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在他们眼里,萧景珩这个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 北朔的土地,寸草不生,多少代人努力过,都失败了,一个大雍来的质子,凭什么能成功? 面对众人的嘲讽,萧景珩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冷笑。 一群没见识的家伙! 真以为本王没办法了? 现代的防风固沙、保持水土流失的技术,刚好能用在这里! 萧景珩心中有了定计,他要在这北朔的土地上,创造出一个奇迹——开创梯田! “都给本王闭嘴!”萧景珩一声厉喝,震慑住了众人。 他铺开一张白纸,提起笔,笔走龙蛇,很快,一张图纸便跃然纸上。 “这是……” “这是什么玩意儿?” “画的跟鬼画符似的,谁看得懂啊?” 第十章 北朔地上做梯田 工匠们凑上前来,看着图纸上奇怪的线条和符号,一个个面露疑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图纸,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在他们看来,这张图纸,简直就是胡闹! “殿下,这……这能行吗?”张二狗看着图纸,也是一脸的茫然。 “梯田,加上胡杨树,就能在这片土地上,造出良田。”萧景珩斩钉截铁。 “啥?梯田?胡杨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这小子,该不会是疯了吧?” “我看他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懂咱们北朔的土地!” 工匠们窃窃私语,看向萧景珩的眼神,更加不屑。 萧景珩懒得理会这些人的质疑,他只看着张二狗:“你只管按照图纸上的要求去做,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张二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殿下,小的……小的尽力而为。” 虽不明白其中关窍,可殿下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单凭这点,自己就该尽心尽力。 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这小子虽然年轻,但还算有担当,是个可造之材。 此时,北朔二部。 乎延晨坐在主位上,听着探子传来的消息,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 “大雍皇帝的三条和亲条约?真是可笑至极!”乎延晨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百个工匠,一个挂名的郡守,再加上一本破书,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大人说的是,这大雍皇帝,怕是老糊涂了。”一旁的属下连忙附和。 “哼,也就是那大雍和九部的贸易,还能指望一下。别的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乎延晨冷哼一声。 “大人,这是萧景珩的图纸。”探子呈上一张纸。 乎延晨接过图纸,扫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萧景珩,真是个草包!竟然想在咱们北朔的土地上开梯田?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以为咱们北朔的土地,是他们大雍的良田吗?真是天真!” “这图纸,简直是胡闹!” “咱们北朔的土地,流淌着勇士的鲜血,岂是他一个大雍草包能染指的?” 乎延晨将图纸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大肆宣扬着自己的观点,周围的属下也跟着应和,对萧景珩极尽嘲讽之能事。 而此时,在北朔一部,萧景珩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工匠们建造梯田。 一层层的梯田,像一条条巨龙,盘踞在荒凉的土地上,场面颇为壮观。 但很快,萧景珩就遇到了一个难题——胡杨木严重不足。 要建造梯田,需要大量的胡杨木作为支撑,可北朔一部的胡杨木,根本不够用。 “图一,图二。”萧景珩唤来两个亲卫。 “殿下有何吩咐?” “你们两个,带上本王的令牌,去后勤部借两匹快马,连夜赶往大雍边境,采购一批胡杨木回来。”萧景珩吩咐道。 “可是殿下,咱们没钱啊。”图一有些为难。 萧景珩微微一笑:“谁说一定要花钱?本王自有办法。” 空手套白狼,这事儿,他可没少干。 “殿下,您真要去大雍边境?那地方可不太平!”图一勒住马,满脸担忧。 “是啊殿下,听说那边常有土匪出没,咱们就三个人,万一……”图二也跟着劝阻,话虽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萧景珩却是一脸淡然,眼神坚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胡杨木,就得去这一趟。” 他顿了顿,又问:“你们可知道,这胡杨木,一般都生长在什么地方?” 图一挠挠头:“这……小的还真不清楚,就知道这树很结实,耐旱耐寒。” 图二也摇摇头:“小的只知道,这胡杨木在咱们北朔很稀罕,但在大雍,应该不少。” 萧景珩点点头,原主的记忆里,对大雍的地理风貌颇有研究,尤其喜欢翻阅一些杂书。 他记得,在大雍的边境附近,有一片广袤的野生胡杨林,只是那里地处偏远,人迹罕至,常有土匪出没。 “走,去看看就知道了。”萧景珩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图一图二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三人一路疾驰,风尘仆仆,终于赶到了那片胡杨林。 刚靠近林子,就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叫声都没有,透着一股诡异。 “殿下,这里好像……真有人住过的痕迹。”图二指着地上凌乱的脚印和一些生活垃圾,脸色有些发白。 萧景珩目光如炬,环视四周,果然发现了不少人为活动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简易的防御工事。 看来,这里的确盘踞着一伙土匪。 “吁——” 萧景珩勒住马,正要开口,突然,从林子里冲出一群人,个个手持刀枪棍棒,凶神恶煞。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一人,挥舞着一把大刀,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发麻。 这群人,一看就是常年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和戾气。 图一图二吓得脸色惨白,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武器,手心直冒汗。 萧景珩却面不改色,冷冷一笑:“云中郡守在此,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云中郡守?” 土匪们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就你?还云中郡守?”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敢冒充朝廷命官?”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 为首的土匪头子,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魁梧的大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萧景珩:“你就是那个不受宠,被大雍皇帝送来和亲的皇子?” 王占林,这伙土匪的首领,消息倒是灵通。 萧景珩不卑不亢,缓缓点头:“正是本王。” “哈哈哈……”王占林仰天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不好好在北朔当你的质子,跑到老子的地盘上来做什么?” 旁边的小喽啰立马接话:“老大,估计是活腻歪了,来送死的。” “送死?那老子就成全你!”王占林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第十一章 皇子耕地?那又如何? 这些土匪,原本都是大雍的百姓,因为战乱和天灾,家破人亡,才被迫落草为寇。他们对大雍朝廷,有着刻骨的仇恨。 萧景珩却丝毫不惧,镇定自若:“本王今日前来,不是来送死的,而是来给你们一条活路的。” “活路?”王占林冷笑,“老子在这山里逍遥快活,需要你给什么活路?” “我能让萧城再也不受边境北朔的冲击,你们信是不信?” 王占林一愣,随后爆发出嘲笑:“就你?还想让咱们安稳?别搞笑了,现在天高皇帝远,你不过是一个没用的质子。就凭你们三个?” “本王不怕。”萧景珩冷冷地回应。 萧景珩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霸气,让王占林都感到有些震惊。 “只要我让北朔吃得饱饭,就能减少他们对边境的骚扰。有了胡杨木,北朔的梯田才能稳固,粮食才能增产。边境的战火,才能平息。”萧景珩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你……”王占林有些动摇了。 这些年,他们打家劫舍,过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谁不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王占林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被萧景珩的气魄和胆识所折服。 质子前往北朔的一路,他早就听闻了萧景珩的故事,在天门下众官面前,他对着三皇子的那份气魄,他早就被折服了。 如今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王占林最终,“总之胡杨木也值不得几两银子,用得着就拿去用吧。” 就算是把胡杨木都挖光,也损害不了他们这些匪徒。 毫无成本看看这位质子的本事,那又如何? “一言为定!”萧景珩嘴角微微上扬。 计划,成了! 图一图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家姑爷,竟然三言两语,就搞定了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姑爷,您……您真是太厉害了!”图一激动得语无伦次。 “姑爷威武!”图二也跟着附和,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萧景珩摆摆手:“回去,找人来运胡杨木。” 回到北朔一部,图一图二迫不及待地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拓跋宏。 “什么?他竟然说动了萧城外面的山匪?”拓跋宏听完,一脸震惊,“这小子,有点本事啊!” 原本,他对萧景珩这个大雍质子,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利用他来牵制大雍。 没想到,萧景珩竟然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他了。 此时的梯田工地上,工匠们正挥汗如雨,挖着梯田。 “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累死老子了!” “你说,咱们殿下,真的能弄来胡杨木吗?” “我看悬,这北朔的胡杨木,比金子还贵重,哪有那么容易弄到?” “就是,我看他就是异想天开,瞎折腾!” “等着吧,等他碰了壁,就知道厉害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只见一支北朔军马,押送着大量的胡杨木,浩浩荡荡地驶来。 “这……这是胡杨木?” “这么多?” “我的天,殿下真的弄来了胡杨木?” “这怎么可能?” 工匠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还在嘲笑萧景珩异想天开,转眼间,人家就把胡杨木给弄来了? 这脸,打得啪啪响! 沉重的喘息声中,一辆辆马车被北朔军士拖拽着,缓缓驶入梯田工地。车轮碾过泥土,留下深深的辙痕,车上满载的,是散发着独特清香的胡杨木。 工匠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揉着酸痛的腰,伸长脖子望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真……真是胡杨木?” “这么多?哪儿来的?” “听说是殿下从萧城外的土匪那儿……借来的。”一个消息灵通的工匠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 “借?”另一个工匠嗤笑一声,“土匪的东西,能叫借?怕不是抢来的吧!” “嘘!小点声,别让殿下听见了!” 窃窃私语声中,张二狗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此刻他望着那一车车的胡杨木,心中暗自庆幸。 看来,自己是跟对人了!九皇子虽说不受宠,本事可真不小! 萧景珩并未在意周围的议论,他深吸一口气。 特种兵的训练记忆涌上心头,那些在泥泞中摸爬滚打、挖掘战壕的日夜,仿佛就在昨日。 这具身体虽然羸弱,但他脑子的肌肉记忆还在,挖掘的速度和质量,远超常人。 他挽起袖子,抓起一把锄头,再次投入到梯田的挖掘中。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图一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去,试图夺下他手中的锄头。 “千金之躯,怎能做这等粗活?”图二也急了,跟在后面帮腔。 在他们看来,皇子就该运筹帷幄,哪有亲自下地干活的道理? “皇子也是人,工匠也是人,何必拘泥于身份?”萧景珩无奈地摇摇头,将锄头紧紧握住,“这梯田,早一日建成,北朔的百姓就能早一日吃饱饭。” 他挥动锄头,一下,两下……动作流畅而有力,泥土翻飞间,原本还参差不齐的田埂,迅速变得平整、规整。 一炷香的功夫,一片整齐的梯田,已然成型。 周围的工匠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干了一辈子农活,自诩经验丰富,可跟这位皇子殿下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这还是人吗?” “这速度,这手艺……比咱们这些老家伙还强!” “殿下,您歇着吧,我们来,我们来!”几个老工匠羞愧难当,连忙上前,想要接替萧景珩。 就在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呦,这不是咱们大雍来的贵客吗?怎么,沦落到跟泥腿子一起挖地了?” 乎延晨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早就听说了胡杨木的事情,特意赶来,想看看萧景珩的笑话。 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幕:堂堂大雍皇子,竟然灰头土脸地在挖地,何其可笑! 第十二章 我要挑战你!为了这把金刀 萧景珩缓缓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锐利的目光直刺乎延晨。 “农耕乃国之根本,百姓的生计所系。本王亲力亲为,只为北朔百姓能吃饱穿暖。倒是你,除了动嘴皮子,还会什么?” “你!”乎延晨被噎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瞧不起他。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萧景珩! “好,好,好!”乎延晨怒极反笑,“既然你这么能耐,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赌注,就是你腰间那把金刀!”他指着萧景珩腰间的镶宝石金刀,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萧景珩心中冷笑:这把金刀,乃是北朔王所赠,象征着他在北朔的地位。 这乎延晨,还真是贼心不死! 他知道,如果不彻底击败乎延晨,这个麻烦将会永远纠缠下去。 “有何不敢?”萧景珩毫不犹豫地应战。 梯田上的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工匠们兴奋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只听说过金刀的威名,却从未见过萧景珩真正出手。 “殿下能行吗?” “那可是乎延晨啊,北朔二部第一勇士!” “殿下看着……好像不太壮实啊……” 担忧的声音,在人群中蔓延。 此时一个俏皮清丽的身影也在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两名清秀的婢女。 拓跋雪本是奉了父亲拓跋宏之命,前来查看萧景珩的情况。 远远地,她就听到了这边的喧嚣,走近一看,正好看见萧景珩灰头土脸、与乎延晨对峙的场面。 她心中微微一动:这个大雍皇子,似乎……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但随即,担忧又涌上心头。乎延晨的实力,她是清楚的,萧景珩……能赢吗? 狂风卷起尘土,在梯田上空盘旋。 北朔勇士们自发地围成一个大圈,粗犷的汉子们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像一堵堵移动的墙。他们或盘腿而坐,或蹲踞在地,目光灼灼,紧盯着圈子中央。 圈内,气氛剑拔弩张。 乎延晨狞笑着,手中一杆长矛寒光闪烁,矛尖直指萧景珩:“大雍的皇子,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勇士!” 他猛地一抖长矛,矛身发出嗡嗡的震颤,仿佛一条毒蛇在吐信。 “北朔的野擂,没有繁文缛节,只有生死!”图一站在圈边,声音洪亮,如同一口古钟,“拳脚无眼,兵刃无情,伤残不论,生死由命!” 话音未落,围观的勇士们爆发出震天的吼叫,如同野兽的咆哮,将气氛推向了狂热的顶峰。 “杀!” “杀了他!” “乎延晨,撕碎他!”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乎延晨动了。 他像一头捕食的猎豹,猛地扑向萧景珩,长矛如闪电般刺出,直取萧景珩的咽喉。 这一击,迅猛、凌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是乎延晨的成名绝技——“毒龙钻”。 快!太快了! 萧景珩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长矛已逼至眼前。 这具身体,终究还是太弱了。 他心中暗叹,凭借着特种兵的本能反应,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 “嗤啦!” 长矛擦着他的衣襟划过,撕裂了衣衫,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乎延晨一击不中,并不气馁,反而更加兴奋。 他狂吼一声,长矛舞动如风,一招紧似一招,如同狂风暴雨般向萧景珩倾泻而下。 刺、挑、扫、劈…… 每一招,都带着凌厉的杀机,每一击,都足以将人置于死地。 萧景珩的身影在矛影中穿梭,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飘摇不定,险象环生。 “大雍的皇子,就这点本事吗?”乎延晨越战越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看来,你那把金刀,注定要归我了!” 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萧景珩被他刺穿身体、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萧景珩的眼神,始终平静如水。 他在观察,在分析,在寻找破绽。 特种兵的格斗术,从来都不是以力取胜,而是以巧破千斤。 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格挡,萧景珩都在脑海中飞速地计算着,分析着乎延晨的招式,寻找着最有效的反击方式。 终于,他找到了。 那是一种绞杀术,一种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的绝技。 这种绞杀术,杀气极重,一旦施展,非死即伤。 萧景珩故意卖了个破绽,身形一顿,似乎力有不支。 乎延晨眼中精光暴涨:“死吧!” 他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个机会,长矛如毒龙出洞,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刺向萧景珩的心脏。 这一击,他倾尽了全力,不留任何余地。 他要一击必杀,彻底终结这场战斗。 就在长矛即将刺中萧景珩的瞬间,异变陡生。 萧景珩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贴近了乎延晨。 他如同鬼魅般绕到乎延晨的身侧,双腿如同铁钳般缠住了乎延晨的腰身,手臂则如同一条巨蟒,死死地绞住了乎延晨的脖颈。 绞杀! 乎延晨只觉得一股窒息的力量传来,脖颈仿佛要被勒断一般。 他拼命挣扎,挥舞着长矛,想要摆脱萧景珩的控制。 但一切都是徒劳。 萧景珩的双腿如同树根般牢牢地扎在地上,身体则如同弹簧般绷紧,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双臂之上。 他猛地一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断裂了。 幸亏萧景珩这副身体还算弱,这次碎的是肩骨,但凡换做上一世,乎延晨都要回炉重造了。 乎延晨的挣扎,戛然而止。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一刻,还占据着绝对上风的乎延晨,竟然在转瞬之间,就被萧景珩制服了? 这……这怎么可能? “呼……呼……” 萧景珩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一招绞杀,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了瘫倒在地的乎延晨身上。 乎延晨躺在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已然昏厥过去。 第十三章 满身脏污成何体统 “承让。”萧景珩淡淡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的沉默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好……好身手!” “殿下威武!” “大雍的皇子,果然不凡!” 掌声越来越响,最终汇聚成一片雷鸣般的声浪。 这些北朔勇士,向来敬佩强者。 萧景珩用实力,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拓跋雪站在人群外,望着萧景珩,眼神复杂。 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羸弱的大雍皇子,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他不仅精通农耕,还是一位隐藏的武学高手。 斩获金刀,绝非侥幸。 这一刻,她对这个未来的夫婿,有了全新的认识。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中悄然滋生。那是欣赏,是敬佩,或许,还有一丝……心动。 拓跋雪莲步轻移,走上前来,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人,将乎延晨带下去,交还二部。” 二部族人面面相觑,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乎延晨,此刻却如同一滩烂泥,生死不知。 他们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再无半分之前的轻视。 几个人战战兢兢地上前,抬起昏迷的乎延晨,灰溜溜地退了下去,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生怕惹恼了这位深藏不露的大雍皇子。 “臣,萧景珩,参见王女殿下。” 萧景珩单膝跪地,垂首行礼,姿态放得很低,却无半分卑微之态。 周遭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拜:“参见王女殿下。” 拓跋雪的目光落在萧景珩身上,那张素来冷若冰霜的脸颊上,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她注意到萧景珩的衣衫破损,胸前隐约可见一道血痕,那是方才被乎延晨长矛划伤所致。 “你……受伤了?” 拓跋雪的声音,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回营后,好生调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裙摆飞扬,步履匆匆,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嘿,图一,你看王女这是怎么了?脸都红了!” 图二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图一,挤眉弄眼。 “还能怎么了?肯定是看上咱家殿下了呗!” 图一咧嘴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咱家殿下,那可是人中龙凤,文武双全,哪个女子见了不动心?” 萧景珩自然也察觉到了拓跋雪的异样。 前世身为特种兵,他见惯了生死,也经历过各种情感的考验。 他很清楚,拓跋雪对自己,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政治联姻对象那么简单了。 想要彻底征服这位北朔王女,光靠武力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 小擂台的风波,就此平息。 但萧景珩带来的震撼,却远未结束。 工匠们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轻蔑、怀疑,变成了如今的敬畏、服从。 他们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个个铆足了劲,恨不得将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 “殿下,您这挖梯田的法子,实在是太妙了!能不能……教教我?”王 二狗搓着手,满脸堆笑地凑到萧景珩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 “这有何难?” 萧景珩微微一笑,毫不藏私,将梯田开凿的要领、技巧,一一传授给王二狗。 王二狗本身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一点就透,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他兴奋地尝试着,果然,效率大大提高,挖出的梯田也更加规整、美观。 “殿下,您真是神了!身为皇子,竟然还懂这些……” 王二狗由衷地赞叹,心中对萧景珩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萧景珩摆了摆手,神色淡然。 王二狗将新学到的技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其他工匠。 众人如获至宝,纷纷效仿。一时间,工地上热火朝天,一片繁忙景象。 仅仅一天的时间,原本荒凉的山坡上,便出现了一层层整齐的梯田,如同大地的阶梯,蔚为壮观。这原本需要三天才能完成的工作量,竟然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 看着眼前的成果,工匠们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能创造出如此惊人的奇迹。 曾经,他们以为跟随萧景珩来到北朔,是流放,是苦役。恶劣的气候,贫瘠的土地,无尽的劳作,让他们看不到希望。 可现在,萧景珩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只要肯努力,只要方法得当,即使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也能开垦出希望的田野,也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跟着殿下,有肉吃!”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立刻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对!跟着殿下,有肉吃!” “殿下万岁!” …… 看着群情激昂的工匠们,萧景珩的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就在这时,一名北朔王的伴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倨傲:“殿下,王上请您一同用午膳。” “午膳?”萧景珩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满泥土的衣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明白,这顿午膳,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拓跋宏一定是对自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要进一步试探自己的底细。 “殿下,您是否需要更换一件衣裳?”伴官见萧景珩一身泥泞,忍不住提醒道。 “不必了。”萧景珩淡淡拒绝。 伴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冷哼一声,心中暗道。 这大雍的皇子,果然是不懂规矩。 穿着这身脏衣服去见王上,等着挨训吧。 萧景珩从伴官眼中捕捉到一闪而逝的讥讽。 他心如明镜,北朔人表面客套,骨子里却透着轻蔑,毕竟,自己是史无前例被抓来和亲的皇子。 这种屈辱,注定了他初来乍到,必将面临冷遇。 伴官领着萧景珩步入营帐,他甚至特意侧身,将萧景珩满身泥污的狼狈模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一场好戏,即将上演,这是他期待已久的。 拓跋宏眉头微蹙,显然对萧景珩的装束颇为不满。 第十四章 臣请王上,处死萧景珩 就连提前一步赶到的拓跋雪,也愣在原地。 她万万没想到,萧景珩竟如此不修边幅。 “萧景珩!” 拓跋雪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你这是何意?如此失仪,是完全不将我父王放在眼里吗?还不速速下去更换衣裳!” 萧景珩却纹丝不动,缓缓伸出双手,掌心朝上。 那双手,因为长时间的劳作,已经磨出了血泡,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渗出血丝。 他默默在心里数着数,静待拓跋宏的反应。 拓跋宏果然注意到了这细节,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景珩,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萧景珩这才缓缓开口,将自己带领工匠们开垦梯田,整整一日的辛劳,娓娓道来。 他深知,只有将农耕之事放在心上,才能在北朔立足,赢得拓跋宏的重视。 果不其然,拓跋宏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出言安抚拓跋雪。 “雪儿,不得无礼。景珩一心为我北朔百姓,何错之有?” 伴官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跳出来指责。 “王上,殿前失仪,按律当斩!此等行为,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非但没能看成萧景珩的笑话,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拓跋宏被他打断,勃然大怒,厉声呵斥。 “放肆!孤王在此,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你眼中,还有没有孤王这个王?” 伴官顿时傻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王上息怒,奴才知罪,奴才该死!”他此刻心中懊悔不已,只恨自己多嘴多舌。 萧景珩冷眼旁观,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拓跋宏挥了挥手,朗声宣布。 “来人,赏萧景珩北朔最华贵的死战马大氅一件!天寒地冻,景珩要多多保暖,切莫冻坏了身子。你还要为我北朔继续开垦良田,让军马部落的牛羊,都养得膘肥体壮!” 萧景珩恭敬地应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 “谢王上隆恩!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王上厚望!” 拓跋宏仰天大笑,心情大好,当即下令:“赐座!” 拓跋雪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萧景珩被赐予的座位,竟然就在拓跋宏的身侧! 如此殊荣,就连二部王子乎延晨都从未享受过。 她望着萧景珩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景珩不卑不亢地落座,接过拓跋宏亲手递来的银箸,夹起一块烤得金黄的羊肉,细嚼慢咽。他并未急于开口,而是静静地品尝着,仿佛这只是一场寻常的家宴。 拓跋宏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主动挑起话头:“景珩,你对北朔的农耕之法,有何高见?” 萧景珩放下银箸,擦了擦嘴角,侃侃而谈:“王上,北朔土地虽广,但耕作方式粗放,产量不高。臣以为,可效仿中原,推广梯田种植,同时兴修水利,引水灌溉……” 他娓娓道来,将梯田的优势、水利的规划,以及如何改良土壤、选育良种等,一一细述。 每一句话,都切中北朔农耕的弊病,提出的建议,更是让拓跋宏频频点头。 “至于军事,”萧景珩话锋一转。 “北朔骑兵勇猛,天下闻名,但若能与农耕相结合,以农养兵,以兵护农,则可长盛不衰。” 他提出建立军屯,让士兵在闲暇时耕种土地,既能减轻国家负担,又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 这番见解,新颖而独到,拓跋宏听得心花怒放,连连称赞:“好!好!景珩之言,深得朕心!” 拓跋雪在一旁,美眸中异彩连连。 她原本以为,萧景珩只是个被逼无奈的和亲皇子,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见识和才能。 今日在梯田旁的所作所为,也绝非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布局。 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晚宴的气氛,融洽而愉快。 拓跋宏兴致高昂,与萧景珩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营帐内的和谐。 拓跋宏眉头一皱,不悦地质问:“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军营中纵马疾驰?” 刚被训斥的伴官,此刻如惊弓之鸟,连忙钻出营帐查看。 片刻后,他面无人色地跑了回来,声音颤抖:“禀……禀王上,是……是蒙括将军……” 蒙括? 拓跋宏一愣,这位老将军,统领着北朔最精锐的一部,向来稳重,今日怎会如此失态? 他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沉声发问:“他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蒙括已经大步走进营帐。 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一身戎装,带着浓重的肃杀之气。 萧景珩敏锐地察觉到,蒙括的目光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敌意。 “臣蒙括,参见王上!”蒙括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蒙括,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拓跋宏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悦。 蒙括猛地抬头,目光如刀,直视萧景珩:“臣请王上,处死此人!”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整个营帐瞬间陷入死寂。 拓跋雪惊得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险些滑落。 就连拓跋宏,也脸色铁青,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位功勋卓着的老将军,露出如此冷峻的神色。 “蒙括,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拓跋宏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蒙括毫不退缩,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双手呈上:“王上,这是二部送来的文书,上面详细记载了二部王子乎延晨受伤的经过。二部王要求,必须严惩凶手,给二部一个交代!” 拓跋宏接过文书,快速浏览了一遍。 上面赫然写着,乎延晨在与萧景珩的比试中,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二部王怒不可遏,要求拓跋宏交出萧景珩,以平息二部的怒火。 “景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拓跋宏将文书扔在桌上,目光严厉地看向萧景珩。 萧景珩不慌不忙,起身拱手:“王上,臣与乎延皇子,确实有过一场比试。但那是光明正大的生死擂台,双方事先约定,生死各安天命。” 第十五章 祭奠北朔的英灵 图一也站出来作证:“王上,此事千真万确。是乎延皇子技不如人,输给了萧驸马。” 拓跋宏闻言,脸色稍缓。 他看向蒙括:“蒙括,你也听到了,这是公平比试,何来凶手一说?” 蒙括却冷哼一声:“王上,您莫非要为了一个外人,而寒了我们北朔勇士的心吗?二部是找茬不假,可您也要胳膊肘向外拐吗?” 拓跋宏气得脸色铁青,这是公然质疑他的决定! “王上!” 蒙括声若洪钟,震得营帐嗡嗡作响,“此子绝非寻常质子!大雍将他送来,看似和亲,实则是包藏祸心!”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 “王上难道忘了?大雍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却始终觊觎我北朔的战马。如今,他们献上这位皇子,教我们开垦梯田,兴修水利,看似为北朔着想,实则是想让我们放下弯刀,丢掉长弓,从草原上的雄鹰,变成圈养的羔羊!” 萧景珩心头一震,这蒙括,竟能看穿自己更深一层的用意! 此人,绝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 “等到北朔百姓习惯了耕种,不再依赖游牧,大雍便可趁虚而入,不费一兵一卒,将我们吞并!”蒙括字字泣血,仿佛已经看到了北朔的未来,“王上,不可不防啊!” 拓跋宏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并非愚钝之人,自然明白蒙括所言,并非毫无道理。 但是,连日来萧景珩的表现,又让他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缓缓起身,竟是亲手将萧景珩扶起,仔细端详他身上因开垦梯田而沾染的泥土,语气玩味。 “蒙括,你瞧瞧,景珩这身打扮,哪里像个能颠覆北朔的皇子?分明是个连地都不会种的蠢笨书生。” 萧景珩心中冷笑,拓跋宏这是在敲打蒙括,同时也是在试探自己。 他索性装傻充愣,露出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蒙括急了,“王上!此子深藏不露,您切不可被他的表象所迷惑!这分明是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 拓跋宏挑眉,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蒙括,你是在质疑本王的眼光?” 蒙括单膝跪地,语气却不曾有丝毫软化。 “臣不敢!臣只是担心,王上一时心软,会给北朔带来灭顶之灾!” 他猛一叩首,声震四野:“还请王上三思!若不处置此子,二部定会以此为借口,挑起战端!” “战端?” 拓跋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他二部,早就对本王不满!真要打,那就打!告诉二部王,他若有胆量,就让他放马过来!” 他负手而立,眼中燃起熊熊战意。 “别忘了,我们如今有了云中郡的支持,有了商贸这条路。就算不开战,他们暂时不缺粮草,也能一点点吞并他们二部!” 萧景珩敏锐地捕捉到了拓跋宏眼底深藏的火焰,那是对征伐、对权力的渴望。 他心念电转,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他决意顺水推舟,将这把火烧得更旺。 “王上,”萧景珩上前一步,语气恳切,“景珩有一计,可解王上燃眉之急。” 拓跋宏目光一凝,示意他说下去。 萧景珩拔出腰间镶嵌宝石的金刀,高举过顶,阳光下,刀身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如他此刻决绝的眼神。 “我,萧景珩,以大雍皇子的身份,以这把象征荣耀的金刀起誓,愿为王上先锋,亲率铁骑,征讨二部!”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蒙括浓眉紧锁,他万万没想到,萧景珩竟会主动请缨,这与他原本的判断大相径庭。 拓跋雪更是惊得捂住了嘴,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为何要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若我胜,” 萧景珩的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营帐之中,“二部土地、牧民,尽归王上所有,从此,北朔再无二部,只有北一!”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若我败……” 他将金刀猛地插在地上,刀身嗡鸣,震慑人心。 “我愿以这颗头颅,祭奠北朔的英灵,平息二部的怒火!” 这番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他以退为进,将自己置于绝境,却也彻底点燃了拓跋宏心中的野望。 拓跋宏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死死盯着萧景珩,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统一九部,这是他毕生的夙愿,而如今,这个看似文弱的大雍皇子,竟主动提出要为他实现这个梦想! “好!” 拓跋宏猛地一拍王座扶手,震得整个营帐都颤了颤。 “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本王拨给你两千精骑,即刻出发,去把二部的旗帜,给本王拔了!” 蒙括大惊失色,他试图阻止。 “王上,万万不可!此子来历不明,怎能将我北朔精锐交予他手?” 拓跋宏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蒙括,你太多虑了。他若真有异心,两千骑兵,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况且,他不是以大雍皇子的身份起誓了吗?输了,正好拿他的人头去平息众怒,有何不可?” 他看着蒙括,眼神中带着一丝嘲弄。 “还是说,你怕了?怕他一个大雍皇子,比你这个北朔第一勇士,还要能征善战?” 蒙括被噎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晚宴后,萧景珩独自走出营帐。 蒙括大步追了上来,拦住他的去路。 “小子,你可知我蒙括的威名?” 蒙括声如闷雷,目光如炬,“当年,我率领北朔铁骑,踏破大雍边境,杀得你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他逼近萧景珩,鼻息喷在他的脸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曾在你们大雍的土地上,纵马驰骋,肆意杀戮!你们大雍的皇帝,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萧景珩知道,蒙括这是在试探自己,他想看看自己是否对大雍还存有忠诚,是否会因为他的挑衅而露出破绽。 然而,萧景珩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将军勇猛,令人敬佩。” 第十六章 你能提得动刀吗 巴图鲁呲着满口黄牙,笑得前仰后合,身后的骑兵们更是肆无忌惮,各种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向萧景珩。 “这哪来的小白脸,还统领?我看是王上养的面首吧!” “哈哈哈,细皮嫩肉的,一捏就出水,能提得动刀吗?” “就这还想带我们打仗?别到时候吓得尿裤子!” 面对这群粗鲁汉子的羞辱,萧景珩依旧面不改色,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 巴图鲁终于笑够了,他不情不愿地从马上跳下来,每一步都像地震山摇,他走到萧景珩面前,瓮声瓮气地质问。 “喂,大雍来的,我问你,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赢了乎延晨那个废物?” 话音未落,巴图鲁将手中那柄足有百斤重的狼牙棒猛地砸在地上,狼牙棒带着千钧之力砸到萧景珩脚边,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这是巴图鲁的下马威。 身后的骑兵们见状,纷纷抄起手中的兵器,长矛、弯刀、铁锤……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们整齐划一地站起身,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企图用气势压垮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大雍皇子。 然而,萧景珩是谁? 前世,他是身经百战的特种兵,什么阵仗没见过?这点小场面,想吓唬他? 他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 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那柄比他手臂还粗的狼牙棒,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来之前,他就料到会是这般局面。 北朔民风彪悍,崇尚武力,这群精锐骑兵更是桀骜不驯的野马,想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可没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巴图鲁见萧景珩竟敢触碰自己的兵器,眼中凶光毕露,他猛地抽回狼牙棒,抡圆了胳膊,朝着萧景珩当头砸下! 这一下若是砸实了,不死也得残废! 然而,萧景珩早有防备,他身体微微一侧,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他深知,自己这副身体太过羸弱,绝不能与巴图鲁硬碰硬,必须发挥特种兵的优势,利用绞杀技巧和灵活的身法,避其锋芒,寻找破绽。 就在巴图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萧景珩出手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细的绳索,这绳索看似普通,却是他昨晚特意让图一准备的,取自羊腿之上最坚韧的筋,经过特殊烘烤处理,韧性十足,足以承受千斤之力。 他瞅准时机,猛地一甩,羊筋如灵蛇般缠绕上了巴图鲁粗壮的腰身。 巴图鲁正挥舞着狼牙棒,疯狂地捶打着萧景珩,可他的每一次攻击都落了空,只在萧景珩身上留下几道轻微的擦伤。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束缚住,动弹不得。 他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一根细细的绳索将自己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绳索看似脆弱,却坚韧无比,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这是什么鬼东西?!” 巴图鲁惊怒交加,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根绳子给制服。 重心失衡,巴图鲁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萧景珩拍了拍手,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他以一根羊筋,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北朔最勇猛的战士之一,巴图鲁。 周围的骑兵们目瞪口呆,他们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良久,人群中才爆发出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紧接着,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热烈,最终汇成一片雷鸣般的欢呼。 巴图鲁躺在地上,满脸羞愤,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羊筋牢牢捆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颜面无存。 但他心中纵有万般不甘,面对这铁一般的事实,也只能无奈接受。 萧景珩明白,在北朔,实力才是硬道理。 无论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只要你有足够的力量,就能赢得尊重。 哪怕你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只要能打败他们,他们也会心服口服。 几个骑兵兴奋地冲上前来,将萧景珩高高举起,抛向空中,一声声欢呼响彻云霄。 这是北朔人表达敬意的方式,他们用这种方式,承认了萧景珩的实力,接纳了他成为自己的统领。 巴图鲁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满脸羞愧,走到萧景珩面前,瓮声瓮气地问。 “你……你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羊筋。”萧景珩将手中的羊筋展示给巴图鲁看。 “取自羊腿之上,经过特殊烘烤,韧性十足。” 巴图鲁从自己腿上拽下一根羊筋,仔细端详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这种不起眼的东西给绊倒,输掉了这场比试。 “我不服!”巴图鲁突然大吼一声,“这不算!我要跟你真刀真枪地打一场!” 萧景珩摇了摇头,拒绝巴图鲁。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兵不厌诈,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巴图鲁,你身为巴图旗的嫡长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难道你,输不起这一场战斗?” 巴图鲁被噎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猛地回头,目光扫过身后那一排排雄壮的战马,忽然灵机一动,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他大步走到一匹毛色乌黑发亮,体型格外高大的骏马前,伸手一指:“来人,把‘乌云盖雪’牵过来!” 几个骑兵闻声而动,费力地将那匹被称为“乌云盖雪”的烈马拉了出来。 这马儿显然野性难驯,四蹄不断刨动,鼻子里喷着粗气,发出阵阵嘶鸣,仿佛随时都会挣脱缰绳,暴起伤人。 巴图鲁得意洋洋地走到萧景珩面前,语气中充满了挑衅。 “萧公子,我们北朔男儿,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射之术乃是立身之本。想要统领我们巴图骑兵营,光靠一张嘴可不行,你得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 他顿了顿,故意提高了嗓门,环顾四周,高声宣布。 “倘若你能驯服这匹‘乌云盖雪’,就证明你有资格统领我们!从今往后,巴图骑兵营上下,任你差遣,绝无二话!” 第十七章 萧景珩的骑术 此言一出,整个骑兵营顿时沸腾起来。 骑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声呐喊,为巴图鲁助威。 在他们看来,这匹“乌云盖雪”是军中最难驯服的烈马,连军中经验最丰富的驯马师都对它束手无策,更何况是这个来自大雍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 “好!好!好!” “让这大雍皇子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驯服‘乌云盖雪’?他做梦去吧!” …… 一时间,各种叫好、起哄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萧景珩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巴图鲁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戏谑,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心中冷笑,这巴图鲁,还真是贼心不死,变着法儿地想让自己出丑。 巴图鲁见萧景珩沉默不语,以为他怕了,心中更加得意。 他用力拍了拍“乌云盖雪”的脖子,这匹烈马立刻不安分地躁动起来,仿佛在配合着主人的炫耀。 “怎么,萧公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巴图鲁挑衅,“大雍平原水草丰美,想来是养不出什么好骑手的。你要是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一会儿丢人现眼!” 他心中笃定,萧景珩这个废物皇子,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别说驯马了,恐怕连马背都没上过几次。 面对巴图鲁的步步紧逼,萧景珩缓缓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好,一言为定。” 巴图鲁一愣,他没想到萧景珩竟然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这小子,难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还是说,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不过,事已至此,巴图鲁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大雍皇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景珩牵着“乌云盖雪”来到一片开阔的马场上。 他身材瘦弱,与膘肥体壮的“乌云盖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显得他势单力薄。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骑兵们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他们一边嚼着干硬的小麦干粮,一边肆无忌惮地嘲笑起来。 “瞧瞧,这大雍皇子,还没我胳膊粗呢!” “就他这小身板,还想驯服‘乌云盖雪’?别被马给踢死了!” “哈哈哈哈,等着看好戏吧!” …… 各种污言秽语,毫不留情地钻进萧景珩的耳朵里。但他却充耳不闻,脸色平静如水。 他很清楚,在北朔这种崇尚武力的地方,实力才是硬道理。 再多的口舌之争,都比不上一次漂亮的胜利来得更有说服力。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乌云盖雪”似乎感受到了背上异物的入侵,立刻剧烈地挣扎起来。 它猛烈地摇晃着身躯,试图将萧景珩从背上甩下来。 马身剧烈颠簸,险些将萧景珩震落马下。然而,他凭借着惊人的核心力量,死死地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上一世特种兵的经验,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迅速找到了平衡。 他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身体随着马匹的节奏上下起伏,双手则牢牢抓住缰绳,控制着马头的方向。 “驾!驾!” 萧景珩口中发出低沉的呼喝,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韵律,仿佛与身下的烈马融为一体。 “聿——”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暴躁不安的“乌云盖雪”,在萧景珩的驾驭下,竟然渐渐平静下来。 它不再疯狂地挣扎,而是按照萧景珩的指示,开始在马场上奔跑起来。 刚开始,它还试图反抗,但很快,它就发现,背上的这个骑士,远比它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人一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萧景珩时而策马疾驰,时而缓步慢行,时而急转弯,时而跃过障碍……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优雅,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巴图鲁骑兵营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再也发不出半点嘲笑的声音。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大雍皇子,竟然拥有如此高超的马术! 不仅是巴图鲁骑兵营,就连其他骑兵营的士兵,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他们纷纷驻足观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他竟然真的驯服了‘乌云盖雪’!” “这马术,简直神了!” …… 惊叹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军营。 在马场上绕行三圈之后,萧景珩轻轻一拉缰绳,“乌云盖雪”乖乖地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动作潇洒自如,毫发无损。 更令人惊讶的是,原本桀骜不驯的“乌云盖雪”,此刻竟然温顺地依偎在萧景珩身边,用头轻轻蹭着他的身体,仿佛一只温顺的小猫。 “天呐!我没看错吧?这还是那匹‘乌云盖雪’吗?” “这大雍皇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太厉害了!简直是神乎其技!”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整个军营都沸腾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萧景珩的马术所折服,对他刮目相看。 萧景珩并未沉溺于众人的欢呼声中。 他只是随意地牵着“乌云盖雪”,走到巴图鲁面前,顺手抓了把地上的草,喂到马嘴边。 “乌云盖雪”竟也毫不挑剔,低头吃得津津有味。 巴图鲁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原本是想看萧景珩出丑,却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这大雍皇子在整个骑兵营出尽了风头。 四周,其他旗下的骑兵们议论纷纷,言语间满是惊诧。 当他们得知方才在马上一展绝技的竟是那个被送来和亲的、传闻中一无是处的废物皇子时,更是惊掉了下巴。 一时间,羡慕、嫉妒、悔恨……种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恨不得此刻追随萧景珩出战的人是自己。 巴图鲁脸色几经变幻,最终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全然不见了先前的挑剔与轻蔑。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皇子殿下,实不相瞒,昨日得知巴图旗要跟随您去征讨二部,我可是愁得喝了一夜的闷酒啊!可今日一见,方知公子真乃人中龙凤!巴图鲁,佩服!” 第十八章 出其不意,直捣黄龙 萧景珩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但语气却陡然转厉,字字铿锵。 “此战,巴图骑兵必须忠心于我!令行禁止,方能百战不殆!尔等,可记清楚了?” 方才那精湛绝伦的马术早已点燃了巴图骑兵心中的火焰,此刻,听闻萧景珩这番掷地有声的言语,他们更是热血沸腾,齐声怒吼。 “谨遵统领号令!”声震云霄,气势如虹。 望着眼前这群已然臣服于自己脚下的勇士,萧景珩暗自松了口气。 他无奈于这具身子的虚弱,方才驯服烈马已然消耗了他不少体力,此刻全凭着一股意志强撑着站立。 骑兵营中发生的一切,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军营。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蒙括的营帐之中。 彼时,蒙括正拉着拓跋雪,苦口婆心地劝说她要对萧景珩多加提防。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蒙括惊得猛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拓跋雪亦是震惊不已,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这……这怎么可能?” 蒙括难以置信地呢喃,旋即猛一跺脚,冲出营帐,“不行,我得去看看!” 拓跋雪略一迟疑,也紧随其后。 二人一路疾行,赶到骑兵营时,正看到萧景珩背负双手,在马场上来回踱步,指挥着巴图骑兵操练。 那些原本桀骜不驯的骑兵,此刻在萧景珩的号令下,竟是如臂使指,进退有度。 整个巴图旗的士气,远胜于其他各营,隐隐有北朔军中第一精锐之势。 蒙括见状,心中暗叫不妙。 他万万没想到,萧景珩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巴图骑兵收服得如此彻底。 拓跋雪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萧景珩的身上。 看着他指挥若定、英姿勃发的模样,她的心中,竟是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悸动。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如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好奇,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期待。 沙场内声令浩大,萧景珩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炬,正与蒙括那饱含敌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射。 萧景珩唇角微扬,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朗声招呼:“蒙括将军,别来无恙啊。” 拓跋雪原本羞赧地低垂着头,满面绯红。此刻听到二人对话,只觉周遭气氛陡然一变,微妙至极。 她下意识地抬眸,恰好瞥见蒙括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挥拳而出。 再度回首,拓跋雪望着萧景珩的眼神,痴迷,又带着几分担忧。这个男人,究竟有何魔力,竟能让整个北朔军为之震动?她心中无奈轻叹,却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此战关乎重大,二部骁勇善战,可不是闹着玩的。” 蒙括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可有几分把握?赌上的,可是你自个的脑袋!” 萧景珩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信与豪迈。 “胜负尚未可知,将军何必如此悲观?我既敢领兵,自然有取胜的把握。” 蒙括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些对萧景珩俯首帖耳的巴图骑兵,心中五味杂陈。 深夜,蒙括秘密觐见拓跋宏。 “大汗,恕臣直言。” 营帐内,烛火摇曳,蒙括单膝跪地,言辞恳切。 “萧景珩虽有些小聪明,但毕竟从未上过战场。此次征讨二部,事关重大,若由他统兵,恐怕……” 他并未把话说完,但意思却已昭然若揭。 在蒙括看来,萧景珩此举,无异于带着两千精骑去送死。 拓跋宏端坐于虎皮大椅之上,神情晦暗不明。 他沉吟良久,方才缓缓开口:“传令下去,召萧景珩来见。” 不多时,萧景珩便被传召至拓跋宏的营帐。 “萧景珩,你可知,此次征讨二部,你肩负着何等重任?” 拓跋宏目光如炬,紧盯着萧景珩,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巨大的压力如山般压来,萧景珩却面不改色。 他从怀中掏出一幅地图,正是二部所在的关卡地形图。 “大汗请看。”萧景珩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图一早已探明,二部正面防守严密,不易攻破。但其后方,却有一处城防漏洞!” 说话间,他从袖中抽出一物,竟是一把精巧的爬墙爪。 拓跋宏接过细细端详,只见这爪子设计精妙,爪钩锋利异常,其上连接的绳索更是韧性十足,远胜寻常麻绳。 “此绳乃羊筋所制,坚韧无比,承重数百斤亦不在话下。” 萧景珩在一旁解释,“以此物攀城,可出其不意,直捣黄龙!” 蒙括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一把夺过那爬墙爪,反复查看,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羊筋的韧性,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强上数倍! “哈哈哈……”拓跋宏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他将那爬墙爪小心翼翼地收好,转向蒙括。 “蒙括,现在你还有何担忧?” 蒙括脸色铁青,张了张嘴,最终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翌日,萧景珩率领两千精骑,浩浩荡荡地开拔出征。 他以头颅为注,换取这一战机会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一部军营。 军中将士无不为之震惊,继而沸腾。 “萧公子真乃勇士也!” “以命相搏,此等气魄,令人敬佩!” “我等愿追随萧公子,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整个军营都沉浸在一股狂热的氛围之中。 另一边,北朔二部王乎延氏的营帐内,气氛凝重。 “一部那边可有动静?”乎延氏端坐于主位,浓眉紧锁,声若洪钟。 “回禀大王,并无。”下属垂首禀告。 “未见萧景珩的人头送来,也未听闻一部有何谢罪之举。” “砰!”乎延氏勃然大怒,一掌拍在身旁的案几上,上好的檀木案几应声而裂,碎片四溅。 他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暴怒的雄狮。 第十九章 不破二部,誓不回还 营帐内,烛火摇曳,将他狰狞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床榻边,看着躺在榻上、肩胛骨断裂、呻吟不止的儿子乎延晨。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两行浊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面颊缓缓流淌。 “晨儿,你且安心养伤,为父这便带兵出征,定要将那萧景珩碎尸万段,为你报仇雪恨!” 乎延氏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烈的恨意。 此时,一部军营,萧景珩正率领两千精骑,整装待发。 出征前,他细细研究了二部的地形图,早已将每一处关隘、每一条小路都牢牢记在了心中。 “兄弟们!”萧景珩站在高处,振臂高呼,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军营。 “此战,我们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胜得彻底!” 他“哐当”一声,将手中的酒碗摔得粉碎,碎片四溅。 “我萧景珩,今日在此立誓,定当身先士卒,与诸位同生共死,不破二部,誓不回还!” 巴图骑兵营的将士们被这豪迈的气概所感染,一个个热血沸腾,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齐声呐喊 “不破二部,誓不回还!” “不破二部,誓不回还!” 震天的吼声,如同滚滚惊雷,在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息。 一路疾驰,两千精骑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向着二部的方向奔涌而去。 拓跋宏亲率一众将领,立于高台之上,目送着这支队伍远去。 “大汗,您竟亲自为萧景珩送行,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啊!” 一名将领望着萧景珩远去的背影,惊叹不已。 “此子,非常人也。”拓跋宏捋着胡须,目光深邃。 萧景珩策马扬鞭,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劲风。 他脱下寻常衣袍,穿上了拓跋宏先前赏赐的那件绣着死战图腾的马袍,金线勾勒的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添几分威武。 “驾!”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二部,前线。 乎延氏身披重甲,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立于阵前。 “报——”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单膝跪地。 “禀大王,一部军队已至城外!” “来得好!”乎延氏狞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儿郎们,随我杀出去,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猛地将弯刀指向前方,身先士卒,率领着二部的勇士们冲出了城门。 两军对垒,喊杀震天。 乎延氏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如入无人之境,刀锋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杀!杀光他们!” 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每一刀都用尽全力,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我二部勇士,战无不胜!” 二部的勇士们在他的鼓舞下,士气大振,一个个奋勇争先,悍不畏死。 “哈哈哈哈!”乎延氏仰天大笑,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一部不过如此,不堪一击!待我灭了他们,便可取而代之,成为这北朔之主!”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得意忘形之时,一支队伍正悄无声息地向着二部的后方摸去。 萧景珩带着一千步兵,弓着身子,借助地形的掩护,悄然接近了二部城墙最为薄弱之处。 他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城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上!”他低喝一声,率先将手中的飞爪抛向城头,精准地勾住了城垛。 他双臂用力,身体腾空而起,沿着绳索迅速向上攀爬。 身后的步兵们有样学样,紧随其后,一个个如同猿猴般敏捷。 片刻之后,萧景珩已然登上了城墙。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寒光一闪,瞬间便结果了几名毫无防备的守军性命。 “敌袭!敌袭!”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 萧景珩并未恋战,他迅速挟持了一名小兵,厉声质问。 “乎延晨的营帐在何处?” 小兵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指了个方向。 萧景珩眼中精光一闪,挟持着小兵,快步向着乎延晨的营帐奔去。 “擒贼先擒王!”他心中暗道。 “只要抓住了乎延晨,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片刻之后,他便来到了乎延晨的营帐外。 “哈哈!给我去死吧,你个人模狗样的南蛮子!” 此时此刻,乎延氏正与一名一部将领杀得难解难分,眼见一刀就要将对方劈成两半,心中畅快至极,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认为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老匹夫,休要猖狂!”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乎延氏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萧景珩一手持剑,一手扼住乎延晨的脖颈,将他高高举起。 “爹,救我!”乎延晨面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恐惧,他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萧景珩的钳制。 “晨儿!”乎延氏目眦欲裂,手中的弯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身旁的属下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都给我住手!放下武器!”萧景珩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否则,我立刻要了他的命!” “你……你敢!”乎延氏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萧景珩冷笑一声。 “有何不敢?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乎延氏心中明白,自己已然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 “萧景珩,你究竟想怎样?” “很简单。”萧景珩目光如炬,紧盯着乎延氏。 “让你的士兵放下武器,交出二部的兵权,你自缚双手,随我回一部。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儿子的性命!” 乎延氏脸色铁青,心中屈辱至极。 他堂堂二部之主,竟被一个毛头小子逼到如此境地! “爹,救我……救我……”乎延晨的哀求声再次传来,让乎延氏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看着儿子那惊恐无助的眼神,终于还是妥协了。 “好……我答应你……”他缓缓地举起双手,示意身旁的士兵放下武器。 “都给我住手……放下武器……”他的声音嘶哑而无力,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弯下腰,缓缓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弯刀,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扔到了一旁,踢的老远。 萧景珩面沉如水,眸光冷冽地注视着这一切。 扔掉武器的乎延氏,一步步靠近,脚步沉重,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萧景珩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这个老狐狸绝不会如此轻易屈服。 他全身肌肉紧绷,暗自戒备,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变。 突然,乎延氏嘴角扬起一抹狞笑,阴森而可怖。 第二十章 清点俘虏,全部绞杀! “嗖——”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枚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细小暗器从乎延氏袖中飞出,如毒蛇吐信,直取萧景珩周身要害。 这变故突如其来,快若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电光火石之间,萧景珩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横移数尺,动作之快,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那几枚暗器擦着他的衣角飞过,深深地钉入了地面,可见其力道之强劲,淬毒之狠辣。 乎延氏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萧景珩的身手竟如此高超,竟能躲过自己这蓄谋已久的必杀一击!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一股森冷的杀气已然将他笼罩。 萧景珩眼神冰寒,杀意凛然,他反手将刚刚躲过的几枚暗器甩出,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回敬乎延氏。 “噗嗤——” 暗器精准无误地没入乎延氏的心口,剧毒瞬间蔓延。 乎延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低头看着胸口那几点幽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二部之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四周一片死寂,紧接着,爆发出震天的喧哗。 北朔的勇士们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一个个惊骇欲绝,窃窃私语声迅速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在战场上空回荡。 “放下武器!”萧景珩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震慑全场。 “尔等首领已死,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二部的勇士们面面相觑,失去了主心骨的他们,如同无头苍蝇,士气早已崩溃。 终于,有人“哐当”一声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二部的勇士们纷纷效仿,跪地请降,放弃了抵抗。 萧景珩面无表情地走到乎延氏的尸体旁,手起剑落,毫不犹豫地砍下了他的首级,装进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麻袋。 巴图鲁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叹息一声,曾经不可一世的二部王者,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暴尸荒野,首级被装入麻袋,这便是权力斗争的残酷。 “将这些俘虏全部捆起来,带回一部!” 萧景珩冷冷地吩咐道,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军马们得令,迅速行动,将二部的勇士们像串蚂蚱一样绑成一串,押解着向一部军营进发。 萧景珩则提着那血淋淋的麻袋,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一部军营,旌旗招展,气势恢宏。 当萧景珩率领着大队俘虏,出现在营门口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图一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浑身散发着凛冽杀气的萧景珩,忍不住对身边的图二赞叹。 “真乃神人也!如此短的时间,竟能大获全胜,还俘虏了如此多的敌军!” 图二深以为然地点头。 萧景珩的飒爽英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部的勇士们看着那长长的俘虏队伍,以及萧景珩手中提着的麻袋,心中都明白,一场大胜已然降临。 他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声震云霄。 一名下属早已飞奔至主营帐,禀报喜讯。 主营帐内,拓跋宏正与蒙括对饮马奶酒。 蒙括依旧不看好萧景珩,他滔滔不绝地分析着战局,认为萧景珩此去必定凶多吉少,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大王,您就不该让那个大雍皇子去冒险!他那点兵力,怎么可能是二部的对手?这下好了,咱们不仅损失了两千精骑,恐怕还要……” 拓跋宏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无奈地掏了掏耳朵。 “报——” 就在这时,下属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禀大王,萧公子大胜归来,已至营外!” “什么?!”拓跋宏猛地站起身,一脸的惊喜,“当真?!” “千真万确!”下属兴奋地回答,“萧公子不仅击败了二部,还俘虏了大量敌军,连二部之主乎延氏的首级都……” 拓跋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哈哈大笑,一把拽起还在喋喋不休的蒙括:“走!随本王去迎接咱们的英雄!” 练武场上,萧景珩早已等候多时。 他端坐在战马之上,身姿挺拔,气势逼人。 这一次,他就是要以最震撼的方式,宣告自己的胜利,树立自己的威信。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他萧景珩,绝不是任人欺凌的和亲皇子,而是能够在这片草原上,呼风唤雨的强者! 他要用这场胜利,让所有曾经轻视过他的人,都闭上他们的嘴! 在这北朔一部,他将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他的地位,将因此水涨船高,无人再敢小觑! “大王驾到!”一声高亢的通报,打破了练武场的喧嚣。 拓跋宏大步流星而来,身后跟着一脸阴沉的蒙括。 阳光洒在拓跋宏的脸上,映照出他满面的红光,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景珩!”拓跋宏人未至,声先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好样的!当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他快步走到萧景珩身边,目光却落在了他脚边那只还在滴血的麻袋上,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发问。 “这里面……莫非是乎延氏那厮的首级?” 萧景珩微微颔首,并不言语,只是抬脚轻轻一踢。 麻袋应声而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而出,在地面上咕噜噜转了几圈,最终停在了拓跋宏的脚边。 人头须发皆张,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模样,依稀可见生前的狰狞。 拓跋宏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他俯身抓起乎延氏的首级,高高举起,向着周围的将士们展示。 “看看!这就是与本王作对的下场!” 他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蒙括,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与挑衅。 “蒙括,你不是一直不看好景珩吗?现在呢?事实胜于雄辩,景珩的勇武,你可曾亲眼见证?” 蒙括的脸黑得像锅底,他紧咬牙关,心中暗自咒骂。 这该死的乎延氏,怎的如此不中用! 竟然这么轻易就丢了性命!他拂袖冷哼,转身大步离去,背影中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拓跋宏望着蒙括远去的背影,笑声更甚,他随手将乎延氏的首级丢到一旁,从腰间解下一块金灿灿的令牌,抛给萧景珩。 “景珩,这是本王赏你的!黄金千两,骏马百匹,任你挑选!” 萧景珩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令牌,沉声道:“谢大王隆恩!” “好!好!好!”周围的北朔勇士们齐声欢呼,声浪如潮,震耳欲聋。 拓跋宏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被五花大绑的俘虏,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下令。 “来人,清点俘虏人数,一个不留,全部绞杀!” “大王不可!”萧景珩闻言,立刻跪地劝阻。 第二十一章 我们何时成婚 “这些俘虏虽然是敌人,但如今已弃械投降,若将他们全部处死,未免有伤天和,更会动摇军心。不如将他们充作苦力,协助开凿运河,一来可以废物利用,二来也能彰显大王的仁德,一举两得!” 俘虏们原本已经绝望,听闻此言,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纷纷叩首,祈求活命。 拓跋宏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觉得萧景珩所言甚是。 于是点头应允,他伸手扶起萧景珩,像慈父一般轻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托付。 “好,景珩,这些俘虏就交给你全权处理,我相信你定能妥善安排。” “臣定不负大王所托!” 萧景珩再次拱手,语气坚定。 他转身面对图一,高声命令。 “图一,你率领这些俘虏,即刻前往运河工地,不得有误!” “遵命!”图一领命,押解着俘虏们浩浩荡荡地离去。 拓跋宏望着萧景珩的背影,眼中满是赞赏。 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果然没有错,这个来自大雍的皇子,不仅勇武过人,而且颇有谋略。 将来必定能够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传令下去,今晚设宴庆功,本王要为景珩接风洗尘!” 拓跋宏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同时,修书一封,将此大捷昭告其他七部,让他们都知道,我北朔一部,有景珩这样的英雄!” 夜幕降临,篝火熊熊,一部军营内热闹非凡。 宴席之上,酒香四溢,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蒙括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对萧景珩的敌意,并没有因为这场胜利而减少,反而愈发强烈。 拓跋雪身着华丽的服饰,款款而来,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宛若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 勇士们纷纷侧目,低声议论。 “看啊,那就是咱们未来的姑爷,真是好福气!” “是啊,大王真是慧眼识珠,为公主选了这么一位英雄!” 这些议论声传入萧景珩的耳中,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拓跋雪则羞红了脸,低着头,缓缓走到萧景珩身旁坐下。 拓跋宏高举酒杯,朗声宣布:“开宴!” 宴会的气氛逐渐热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蒙括借着酒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指着萧景珩,大声咆哮。 “萧景珩!你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场,有什么可得意的!你收留那些俘虏,迟早会养虎为患,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反咬你一口!” 萧景珩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神色淡然,仿佛没有听到蒙括的挑衅。 蒙括见状,更加怒不可遏,他指着身旁一位老将军,大声嚷嚷。 “乌力罕,你不是一直自诩为北朔第一勇士吗?你去,去和这个大雍皇子比试比试,让他知道,咱们北朔的勇士,可不是吃素的!” 乌力罕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虽然年事已高,但依旧孔武有力。 他早就对萧景珩心存不满,此刻被蒙括一激,顿时热血上涌,大步走向萧景珩,怒吼。 “小子,可敢与老夫一战?” 萧景珩缓缓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乌力罕。 就在乌力罕即将扑到他面前时,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乌力罕扑了个空,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剧痛从腰间传来,紧接着,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 萧景珩出手如电,用现代擒拿格斗术,瞬间制服了乌力罕,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哈哈哈哈……” 周围的勇士们爆发出一阵哄笑,他们看着蒙括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样子,纷纷议论。 “蒙括大人喝醉了!” “是啊,连路都走不稳了,还想挑衅皇子殿下!” 萧景珩松开乌力罕,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蒙括,声音冷冽。 “蒙括大人,收服俘虏,就如同驯服野狗。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驯兽师,让它们乖乖听话,为我所用。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他语气铿锵,掷地有声,充满了自信与霸气。 拓跋宏激动地站起身,高举酒杯,大声呼喊。 “好!说得好!景珩真乃我北朔的英雄!来,全军将士,让我们一起敬景珩一杯!” “敬皇子殿下!” “敬英雄!” 欢呼声、呐喊声响彻云霄,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拓跋雪望着萧景珩那挺拔的身影,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她觉得,这一刻的萧景珩,无比耀眼,宛若草原上的雄鹰,让人心生敬畏。 蒙括蜷缩在角落,烈酒一杯接一杯灌入喉中,却浇不灭心中的愤懑。 他死死盯着萧景珩,眼神中尽是不甘。 可眼下,萧景珩风头正盛,又有拓跋宏撑腰,他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将这口气硬生生咽下。 周围的勇士们对蒙括指指点点,言语间尽是嘲讽。 “蒙括大人,怕是连酒碗都端不稳了!” “哈哈,何止,我看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真是丢人现眼,还敢挑衅皇子殿下!” 这些话如钢针般刺入蒙括的心,他羞愤欲绝,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躺倒在地,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沉沉睡去。 拓跋宏见状,眉头微皱,摆了摆手。 “来人,将蒙括大人扶回营帐歇息。” 几名侍卫上前,将蒙括架起,拖出了宴会。 拓跋宏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景珩,举起酒杯,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景珩,方才你制服乌力罕那一手,着实精妙,不知是何门派的功夫?” 萧景珩起身,拱手施礼,脸上没有丝毫的傲慢。 “大王谬赞,这并非什么门派功夫,只是一些军中常用的擒拿格斗之术,加以改良罢了。” 言罢,他也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将方才的招式一一拆解演示。 他动作迅捷,身形灵动,时而如猛虎扑食,时而如灵蛇缠绕,看得众人眼花缭乱,连连惊叹。 拓跋宏眼中精光闪烁,对身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吩咐。 “乌图长老,你将景珩的招式,一笔一划都记录下来,不得有误!” 第二十二章 我看谁敢逃 乌图长老是北朔一部中德高望重的老将,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精通文字。 他连忙应诺,从怀中掏出羊皮卷和炭笔,聚精会神地记录起来。 宴会散去,勇士们三三两两地走出营帐,口中议论纷纷,仍是对萧景珩的武艺赞不绝口,手舞足蹈地模仿着他方才的动作。 “皇子殿下那一招,真是绝了!你看,这样,再这样……” “还有那一脚,直接把乌力罕踹飞了,真是厉害!” “依我看,咱们北朔,怕是没人能胜过皇子殿下了!” 萧景珩目睹此景,心中亦是颇为欣慰。 他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融入这个崇尚武力的部落,得到他们的认可。 拓跋宏由几名亲信搀扶着,缓缓走回主营帐。 萧景珩紧随其后,目光一转,却见拓跋雪正站在不远处,一双美眸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 拓跋雪脸颊绯红,见萧景珩望来,更显娇羞。 她低着头,轻移莲步,走到萧景珩身旁,声若蚊蚋地开口:“皇子殿下,关于咱们的婚事……” 萧景珩一愣,没想到拓跋雪会突然提起此事。 他略一沉吟,轻声道:“一切都听公主安排,选个黄道吉日便可。” 拓跋雪闻言,脸上的红晕更甚,她微微颔首,转身快步离去,那背影竟带着几分少女的雀跃。 萧景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传闻中,草原女子皆是热情奔放,敢爱敢恨,可这拓跋雪,却为何如此羞涩? 莫非她真的对自己动了心?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营帐。 此刻,主营帐内,原本醉醺醺的拓跋宏却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神锐利,哪有半分醉意。 他坐起身,对着帐外低喝:“来人!” 一名亲信侍卫应声而入:“大王有何吩咐?” “去把乌图长老给本王叫来,快!”拓跋宏沉声命令。 片刻之后,乌图长老手捧着羊皮卷,匆匆赶来。 “大王,您找我?” 拓跋宏接过羊皮卷,仔细端详,眼神愈发凝重。 羊皮卷上,详细记录了萧景珩方才演示的擒拿格斗之术,每一招每一式,都配有精细的图解。 “这……这招式……”拓跋宏倒吸一口凉气。 “竟比咱们北朔死士的招式还要狠辣!怪不得,怪不得能将乎延晨的肩胛骨震碎!” 他啧啧称奇,对萧景珩的重视又加深了几分。 第二日清晨,萧景珩早早便来到了俘虏营。 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营帐内,污秽遍地,伤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呻吟不断。 萧景珩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他转头看向图一,厉声质问。 “这就是你管理的俘虏营?如此肮脏不堪,简直与猪圈无异!” 图一满脸不解,嘟囔着:“这些俘虏,不过是些待宰的羔羊,何必对他们如此上心?” “闭嘴!”萧景珩怒斥。 “从今日起,命人清理营帐,保持清洁。伤者,要及时医治。若再有这般情形,军法处置!” 图一虽不情愿,却不敢违抗萧景珩的命令,只得悻悻而去。 萧景珩走到一处草垛旁,只见乎延晨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伤口已经化脓,正发着高烧,气息奄奄。 “放开我们!”俘虏们声嘶力竭地叫喊,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杀了萧景珩!为族长报仇!”有几个俘虏目眦欲裂,拼命挣扎,试图挣脱束缚。 萧景珩对这些威胁视若无睹,他缓缓蹲下身,深邃的目光落在乎延晨身上。 这人面色如纸,嘴唇干裂起皮,额头滚烫得惊人,伤口处脓血淋漓,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周围,数百名俘虏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像是忠诚的卫士守护着他们的首领。 他们或坐或卧,身下是临时铺就的干草,虽然简陋,却也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凝聚力。 萧景珩剑眉微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群二部的俘虏,倒还真是忠心耿耿,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容违抗的笃定:“我可以救他。”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萧景珩,有怀疑,有警惕,更多的,是希冀。 “但你们,必须为我做事。”萧景珩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去参与农耕,开渠引水,这是你们活命的唯一机会。” “休想!” “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怎能像奴隶一样耕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俘虏们群情激愤,怒吼声此起彼伏,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放下尊严,去做那些在他们看来卑贱至极的事情。 萧景珩冷冷一笑,眼中寒芒闪烁。 “不救他,三日之内,他必死无疑。你们想眼睁睁看着你们的首领,就这样死去吗?” 俘虏们脸上的愤怒与不甘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挣扎。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流露出动摇。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有人还是不甘。 “你们有的选吗。”萧景珩反问。 看他们渐渐安静,萧景珩起身,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泔水桶。 污秽的液体四溅开来,恶臭熏天,令人作呕。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现在的伙食。”萧景珩的声音冰冷刺骨。 “但只要你们肯干活,就能和工匠们一样,吃饱穿暖,绝不会饿着你们。” 俘虏们低下头,看着地上流淌的污秽,再看看自己干裂的嘴唇和空空如也的肚子,心中的防线,终于开始崩溃。 “图二。”萧景珩唤来一名亲兵,“派人把乎延晨带下去,好生医治。” 图二领命而去,几名士兵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乎延晨抬走。 萧景珩转身,率领着这一队俘虏,浩浩荡荡地向梯田走去。 此刻,梯田上,工匠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他们挥舞着锄头,开凿着沟渠,汗水浸透了衣衫,却无人叫苦叫累。 “听说了吗?皇子殿下率军攻打二部,大获全胜!” “真的假的?二部那些蛮子,可不是好惹的!” “千真万确!听说连二部的首领乎延氏都被斩于剑下,其儿子现首领乎延晨都被皇子殿下生擒了!” “啧啧,这皇子殿下,真是神了!在大雍的时候,不是说他是个废物皇子吗?” “谁知道呢,兴许是到了北朔,水土养人?” 工匠们议论纷纷,言语中充满了对萧景珩的敬佩与好奇。 巴图鲁站在一旁,双手叉腰,监督着工匠们干活。 他心不在焉,脑子里却想着萧景珩,这位大雍皇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巴图鲁抬头望去,只见萧景珩带着一大群俘虏走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气势汹汹。 第二十三章 现代骨科手术 巴图鲁心中一惊,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行礼:“皇子殿下,您这是……” “这些人,交给你了。”萧景珩开门见山,“让他们参与梯田建设,好好管教。” 巴图鲁愣了愣,随即点头应允。 “一个个人都给安排了,不能有闲着的。”萧景珩再次嘱咐。 巴图鲁唤来手下,将俘虏们一一分配到各个工段。 有人负责搬运石块,有人负责挖掘沟渠,有人负责平整土地…… 安排妥当后,萧景珩背着手,在梯田上巡视了一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巴图鲁见状,苦笑着凑上前来。 “皇子殿下,您可真是……这些北朔人性子烈,不像大雍人那么温顺,恐怕不会乖乖听话。” 萧景珩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吗?” 他转头对身旁一名亲兵吩咐:“去,把弓箭拿来。” 亲兵应声而去,片刻后,便将一张硬弓和一壶羽箭呈上。 巴图鲁一头雾水,不知萧景珩要做什么。 他顺着萧景珩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名俘虏正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趁人不备,悄悄向梯田外溜去。 “皇子殿下,我去把他抓回来!”巴图鲁说着,就要迈步。 然而,还没等他动身,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出,如闪电般射向那名逃跑的俘虏。 “噗!” 羽箭精准地命中俘虏的后心,他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工匠们吓得面无人色,俘虏们更是惊恐万分,原本蠢蠢欲动的心思,瞬间被浇灭。 巴图鲁僵在原地。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那支箭是射向自己一般。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这才真切地体会到萧景珩的狠辣,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冷酷,一种掌控生死的决绝。 回想起当初在校场上的比试,巴图鲁背脊一阵发凉,冷汗涔涔而下。 若那时萧景珩起了杀心,自己恐怕早已是一具尸体。 “处理掉。”萧景珩轻描淡写地吩咐,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硬弓,眼神如刀锋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巴图鲁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他对这位大雍皇子、如今王女的夫婿,更多了几分敬畏。 这不仅仅是惧怕,而是对强者发自内心的臣服。 萧景珩打着背手,缓步走到俘虏们面前,声音冰冷如霜。 “看到了吗?这就是逃跑的下场。记住,你们的命,现在掌握在我的手里。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干活,别动歪心思。” 俘虏们浑身颤抖,如同筛糠一般。 他们惊恐地低着头,再也不敢与萧景珩对视。 方才还躁动不安的心,此刻彻底沉寂下来,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他们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巴图鲁。”萧景珩再次开口。 “在!”巴图鲁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准备一队弓箭手,就守在这梯田上,日夜轮值。” “是!”巴图鲁不敢有丝毫迟疑。 工匠和俘虏们抬眼,看着一队队手持弓箭的士兵在梯田周围就位,心中一片冰凉。 他们明白,从今往后,自己将彻底失去自由,沦为劳作的工具。 原本还算轻松的劳作,此刻变得沉重无比,每个动作都仿佛带着镣铐。 将俘虏的事情安排妥当,萧景珩转身走向巫医的营帐。 他心里还惦记着乎延晨的伤势。 刚一掀开帐帘,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萧景珩眉头紧锁,只见巫医正拿着一团黑乎乎的泥土混合物,往乎延晨裸露的肩膀上敷。 “住手!”萧景珩厉声喝止。 眼前这景象让他心头火起,这哪里是治病,分明是草菅人命! 在现代医学看来,这种原始落后的治疗方法,只会加速伤口的感染,让乎延晨死得更快。 巫医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手中的泥土差点掉落在地。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怒容的萧景珩,心中虽有不满,却不敢发作。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在一部中声名鹊起的人物,连大汗都对他赞赏有加。 “呃……”乎延晨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萧景珩快步上前,轻轻触摸乎延晨的肩胛骨,仔细感受着骨骼的状况。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中一沉,乎延晨的肩胛骨已经完全骨折。 必须立刻进行手术复位,否则,这条手臂就废了! 萧景珩前世作为特种兵,接受过战场急救的训练,其中就包括简单的骨科手术。 虽然技术并不精湛,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是一场赌博,赌乎延晨的命够不够硬,赌自己的技术是否过关。 他深吸一口气,将巫医赶出营帐,然后沉声吩咐。 “去,给我准备一些东西,凿子、锯子、麻绳、烈酒……还有,烧一锅开水!” 巫医愣在原地,完全听不懂萧景珩在说什么。 凿子?锯子?这些东西不是木匠用的吗?难道要用这些东西来治病?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转身走出营帐,口中却忍不住嘟囔着。 “这大雍来的皇子,莫不是疯了?治病不用草药,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不是胡闹吗……” 恰在此时,蒙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听说乎延晨被安置在这里,特意赶来探望。 刚走到营帐外,就听到巫医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巫医,你在嘀咕什么?”蒙括皱眉问道。 巫医见是蒙括,连忙停下脚步,将方才萧景珩的举动和要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末了,还不忘添油加醋地抱怨。 “你说说,这哪里是治病,分明是要杀人啊!” 第二十四章 杀人开骨,这是谋杀! “你……你说什么?”蒙括声音颤抖。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景珩竟会如此的疯狂! 营帐内,乎延晨的呻吟声越发凄厉,一声声,如同尖刀刺入蒙括的心脏。 乎延晨是二部王子,和一部多有往来。 也算半个在他膝下长大的孩子。 他猛地掀开帐帘,冲了进去,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萧景珩,怒吼。 “萧景珩!你竟敢用这种方法为乎延晨疗伤?你是何居心!” 巫医见蒙括到来,如同见了救星,原本畏惧萧景珩的气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得意与怨毒。 他指着萧景珩,尖声叫嚣。 “蒙括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大雍来的皇子,根本不懂医术,竟要用凿子、锯子来给乎延晨治病,这不是要活活害死他吗?” 萧景珩眉头紧锁,心中暗骂这巫医真是蠢货,竟将蒙括这个麻烦招来。 他本想速战速决,为乎延晨争取一线生机,如今看来,却是难上加难。 他缓缓起身,目光从蒙括愤怒扭曲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那团黑乎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膏上。 这药膏粘稠恶心,还夹杂着些许泥土和草根,一看便知是巫医的“杰作”。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开口。 “这就是你所谓的‘神药’?如此污秽不堪之物,也敢往伤口上敷?北朔的巫医,便是这般草菅人命?” 巫医被萧景珩当众羞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顾不得一旁的蒙括,直接指着萧景珩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黄口小儿,竟敢质疑我的医术!我行医数十年,救人无数,岂容你这般诋毁!你也配同我相比?!” “诋毁?”萧景珩眼中寒芒一闪,杀意凛然。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巫医咽喉,厉声喝道。 “庸医误人,死不足惜!”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剑刃已划破巫医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巫医双眼圆睁,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捂着喉咙,双目直直的瞪着天际,身体缓缓倒下,失去了呼吸。 蒙括彻底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萧景珩竟敢当着他的面,斩杀北朔的巫医! “萧景珩!你……你竟敢杀人!” 蒙括怒发冲冠,猛地拔出腰间大刀,刀锋直指萧景珩,厉声咆哮。 萧景珩冷笑,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尖上还残留着巫医的鲜血。 他轻蔑地看着蒙括,反问。 “孤一个大雍皇子,难道还不能斩杀一个害人的庸医?” 蒙括气得浑身发抖,双眼通红,几欲疯狂。 他怒吼。 “巫医再如何,也轮不到你一个大雍人来处置!更何况,北朔医学落后,每个部落最多只有两位巫医,且技艺一脉单传。你杀了他,便是断了北朔的医治之路!” 萧景珩一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北朔的实际情况。 前世的医学理念,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他原以为,除掉一个庸医,便能推广现代医学,却没想到,这竟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北朔的医疗环境,竟恶劣至此! 但事已至此,后悔无益。 萧景珩将佩剑插回刀鞘,沉声对蒙括说道。 “我能改变北朔的医疗环境,让北朔人不再受病痛折磨!”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出营帐,直奔拓跋宏所在的主营帐而去。 主营帐内,灯火通明。 拓跋宏正与众将领围坐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在二部驻军,巩固统治。 见到萧景珩进来,拓跋宏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起身相迎。 “景珩,你来了!快来,一起商议……” 话未说完,萧景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低沉。 “大汗,我有罪!” 拓跋宏一愣,连忙上前扶起萧景珩,疑惑地询问。 “景珩,你拿下二部,战功在身,何罪之有?” 萧景珩却不肯起身,依旧跪在地上,沉声说。 “我斩杀了巫医,那巫医医术不精,实乃庸医,我擅自做主杀了他,还请大汗降罪!”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将领们纷纷起身,怒视着萧景珩,斥责他不该擅杀巫医,坏了北朔的规矩。 拓跋宏面露难色,心中却暗自赞赏萧景珩的果决。 他故作严厉地训斥了萧景珩几句,以平息众怒。 萧景珩心中清楚,拓跋宏这是在偏袒自己。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拓跋宏。 “大汗,我虽斩杀了巫医,却有把握治好乎延晨的伤。只是,我需要一些工具,凿子、锯子、麻绳……” 不等萧景珩说完,刚刚赶到的蒙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喊道。 “大汗!万万不可!萧景珩此举,实乃杀人开骨,闻所未闻!他分明是想害死乎延晨,让俘虏们群龙无首,最终覆灭一部啊!” 萧景珩冷笑,声势浩大的一拜,朗声道。 “一部兵强马壮,人才济济,怎会被群龙无首的二部俘虏覆灭?蒙括大人此言,莫非心向二部,质疑大汗的统治?” 诛心之言! 拓跋宏勃然大怒,鹰隼般的双眸死死瞪着蒙括。 蒙括瞬间傻眼,他身为拓跋宏的心腹爱将,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何曾受过这等质疑? 自从这萧景珩来到一部,他的地位竟一落千丈,遭受了如此滑铁卢般的打击! 巨大的落差让他彻夜难眠。 “大汗……”蒙括张口欲辩,却被拓跋宏粗暴地打断。 拓跋宏猛地一甩手,厉声吩咐左右。 “来人,给景珩准备他要的用具!让他放手去做,不必有任何顾虑!” “大汗,万万不可!” 蒙括急呼,他深知巫医在北朔的地位,更明白乎延晨对二部俘虏的重要性。 若是乎延晨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拓跋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就算是他失手杀了乎延晨,又有何妨?二部俘虏,尽数杀了便是!我北朔,不养无用之人!” 霸气!决绝! 萧景珩跪伏在地,头颅低垂。 他重重磕头,高声谢恩:“臣,谢大汗隆恩!” 起身,他傲然瞥向蒙括。 蒙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急得跺跺脚,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景珩扬长而去。 他心中焦躁,却又不敢再多言,生怕触怒了拓跋宏。 萧景珩大步流星返回巫医营帐。 第二十五章 做人都难,何况做鬼 拓跋宏心怀好奇,也紧随其后,想亲眼看看这大雍皇子究竟有何神奇医术。 营帐内,一应器具已准备妥当。 凿子、锯子、麻绳……甚至还有一柄锋利的小刀,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寒芒。 萧景珩拿起一件件工具,仔细端详,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将这些工具一一在火焰上炙烤,烈酒淋过消毒。 深吸一口气,萧景珩走到昏迷不醒的乎延晨身边。 他凝视着那血肉模糊的肩头,眼神逐渐冷冽。 手起刀落! 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肉,鲜血瞬间涌出。 萧景珩毫不在意,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头顶冒出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凿子敲击骨骼,锯子切割腐肉……每一下都精准无比,仿佛经过千百次的练习。 他全神贯注地进行着这场简单的骨科手术,将前世所学的医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时间一点点流逝,营帐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蒙括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景珩的动作,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最后一针缝合完毕。 萧景珩缓缓放下手中的工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只觉得浑身虚脱,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身后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乎延晨的叫声也渐渐停歇,他彻底疼晕了过去。 蒙括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颤抖着手探向乎延晨的鼻息。 温热的气息拂过手指,他还活着! 蒙括又急忙摸向乎延晨的脉搏,跳动虽微弱,却沉稳有力。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萧景珩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这怎么可能? 如此血腥残忍的治疗方法,竟然真的救活了乎延晨? 萧景珩疲惫地坐下,随手抓起一块布擦拭额头的汗水,开口道出一串草药名称。 “川芎、白芷、细辛……再加一些麻黄,熬制成汤药,给他服下。” 他在一旁的水盆内洗干净手上的血迹。 “这是蒙汗药的配方,能让他安然入睡。再辅以营养丰富的食物,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萧景珩转向拓跋宏,郑重保证。 “大汗,只要乎延晨明日能够苏醒,便可无恙!” 拓跋宏目睹了整个过程,又见蒙括的反应,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这萧景珩,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他心中狂喜,觉得自己当真是捡到了一个宝贝。 拓跋宏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对萧景珩大加赞赏,言语之间,竟隐隐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 萧景珩谦逊地谢过拓跋宏的信任。 拓跋宏哈哈大笑,转头对蒙括高声道:“蒙括,景珩的医术如何,明日便见分晓!” 蒙括咬牙切齿,心中纵有万般不甘,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拓跋宏离去。 他明白,此刻再多言,只会引火烧身。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落在萧景珩的脸上。 他刚刚睁开眼,便听到图一急匆匆的禀报。 “殿下,乎延晨醒了!” 萧景珩一跃而起,看来他精心准备的手术成功了。 他顾不上梳洗,快步赶往巫医营帐。 营帐内,拓跋宏早已等候多时。 他背负双手,来回踱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周围,他的亲卫手持弯刀,虎视眈眈地盯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乎延晨。 经过一夜的休息,加上蒙汗药的作用,乎延晨已然苏醒。 他茫然四顾,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当他看到那些手持兵刃的北朔士兵时,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坐起身,拼命向后缩去。 “景珩,你来了!” 拓跋宏见到萧景珩,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乎延晨已经醒了,你看……”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乎延晨身上。 乎延晨浑身颤抖,他顿时像看到了恶魔,嘴唇哆嗦着。 萧景珩微微皱眉,他转头对拓跋宏道。 “大汗,请您带着他们先出去,我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拓跋宏略一迟疑,随即点头应允。 他大手一挥,带着亲卫们退出了营帐,只留下萧景珩和乎延晨二人。 营帐内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乎延晨死死地盯着萧景珩,眼中充满了仇恨与愤怒。 他咬牙切齿,用嘶哑的声音咒骂。 “萧景珩……你这个恶魔!我父亲……我乎延氏是你害死的!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面对乎延晨的咒骂,萧景珩不为所动。 他冷笑一声,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做鬼?你现在连做人都难,还想着做鬼?” 他锐利的目光直刺乎延晨内心深处。 “你怕了,你怕死,你怕得要命!” 萧景珩步步紧逼,来到乎延晨面前。 乎延晨吓坏了,身体剧烈颤抖,却无处可躲。 萧景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字一句,仿佛重锤般敲打在乎延晨的心头。 “你以为,就算我不攻打二部,你们就有活下去的胜算吗?” 乎延晨猛地抬起头,怒吼:“你胡说!你这是诡辩!” 萧景珩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 “诡辩?我进攻二部时,路过你们的粮仓。我看到,那里空空荡荡,只有几袋发霉的粮食。你们的牛羊,也大多瘦骨嶙峋,病怏怏的。就凭那些东西,能养活整个二部的人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厉。 “就算你们不被我攻打,也会饿死,冻死!到时候,你们还是会狗急跳墙,来攻打一部!而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这些毫无战斗力的残兵败将,只会成为一部的刀下亡魂!你父亲,你乎延氏一族,依旧是必死的结局!” 乎延晨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萧景珩说的竟然是事实。 萧景珩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冷笑。 他知道,自己已经击中了乎延晨的软肋。 “与其等死,不如跟我合作。”萧景珩语气缓和下来,抛出了橄榄枝。 乎延晨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压倒,他低声问道。 “你……你想怎么样?” 萧景珩眼神平静,说出心里的计划。 第二十六章 再不归顺,所有人都得饿死 “你带着二部的人,归顺一部。从此以后,北朔再无二部,只有一部!但我可以保证,所有二部的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过上好日子!” 乎延晨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你……你凭什么保证?那么多张嘴,要吃多少粮食?” 萧景珩冷笑一声,傲然道。 “你可知我让俘虏们在做什么?他们在开荒,在修梯田!等梯田修好,种上粮食,别说是养活你们二部,就是养活整个九部,都绰绰有余!” 他给乎延晨细细算了一笔账,从开渠引水到开垦荒地,再到种植新作物,每一步都清晰明了,让乎延晨听得目瞪口呆。 那是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一个丰衣足食,人人都能安居乐业的世界。 这巨大的诱惑,终于还让乎延晨心动了。 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萧景珩目的已然达成,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在乎延晨面前,那是早已准备好的拜麾书。 羊皮纸上,墨迹淋漓,字字句句,皆是归顺之意。 乎延晨望着那份文书,眼角抽搐,心中百般滋味,却又无可奈何。 他紧咬牙关,颤抖着手,接过萧景珩递来的笔,在那羊皮纸上,一笔一划,艰难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重重按下血手印。 每一个笔画,都似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萧景珩仔细端详着拜麾书,确认那落款处,确是乎延晨的亲笔签名与血手印无疑,这才满意地卷起文书,起身走出营帐。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营帐外,拓跋宏焦急等待。 萧景珩将那卷羊皮纸递到拓跋宏面前。 拓跋宏急切地展开,目光扫过那一行行字迹,最终定格在乎延晨的签名与手印上。 一瞬间,瞳孔骤缩,继而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猛地抬头,盯着萧景珩,声音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这……这是……乎延晨亲笔?” 他难以置信。 萧景珩颔首。 拓跋宏猛地一拍萧景珩的肩膀,仰天大笑。 “好!好!好!景珩,你真是我的好女婿!” 这笑声中,充满了骄傲,如同雄狮对部下的认可。 一旁的蒙括,满脸震惊。 他完全无法相信,那桀骜不驯的乎延晨,竟然会如此轻易地签下拜麾书。 狐疑之下,他猛地掀开营帐的门帘,大步走了进去。 营帐内,乎延晨依然坐在那里,神情木然,但呼吸平稳,显然已无大碍。 拓跋宏紧随其后,他手持拜麾书,走到乎延晨面前,声音洪亮。 “乎延晨,这拜麾书,可是你自愿签下的?” 乎延晨缓缓抬起头,迎着拓跋宏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拓跋宏再次放声大笑,这笑声,比之前更加爽快。 他环视四周,眼神中充满了得意与满足。 萧景珩适时开口。 “大汗,既然乎延晨已经归顺,不如将他带到梯田那边,让那些俘虏们都亲眼看看,也好让他们安心。” 拓跋宏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准!” 于是,几名士兵抬来一副担架,将乎延晨小心翼翼地扶了上去。 萧景珩则在一旁,亲自护送。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梯田的方向而去。 此刻,梯田之上,热火朝天。 数千名俘虏,在阳光下挥汗如雨。 他们挥舞锄头,搬运石块,挖掘沟渠…… 在他们的辛勤挖掘下,原本荒芜的山坡,已经层层叠叠,初具梯田的雏形。 这壮观的景象,让担架上的乎延晨看得目瞪口呆。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眼中充满了震撼和茫然。 “这……这就是你说的梯田?”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萧景珩负手而立,站在他身旁,微微颔首。 乎延晨彻底愣住。 他终于明白,萧景珩所言非虚,这层层叠叠的梯田,真的能够改变北朔的命运。 让九部的人都能吃饱饭。 就在这时,俘虏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担架上的乎延晨。 当他们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庞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那是乎延晨大人?” “他真被萧皇子治好了?”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萧景珩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梯田上空炸响。 “你们的主子,乎延晨,已经醒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威严。 “他已经率领二部,归顺一部!从此以后,你们不再是俘虏,而是我一部的子民!” 说着,他展开手中的拜麾书,高高举起。 “看看吧,这是乎延晨亲笔签下的拜麾书!” 图一接过拜麾书,在俘虏中缓缓走动,让每一个人都能亲眼看到那上面的签名与血手印。 人群中,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份拜麾书,脸上写满了震惊。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个愤怒的声音。 “乎延晨!你为何要背叛二部?” 紧接着,更多的俘虏气势汹汹的加入质问。 “你忘了你父亲的仇恨了吗?” “你怎能与杀父仇人同流合污?” “你这个叛徒!” 面对众人的质问,乎延晨脸色苍白。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话却哽咽到了咽喉。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双目猩红。 “你们懂什么?二部已经完了!粮仓空空如也,牛羊病死无数!再不归顺,我们所有人都要饿死!” 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却又坚定无比。 “我们只有跟着萧景珩,只有跟着一部,才能活下去,才能吃饱饭!” 二部的俘虏们,被乎延晨的话震慑住。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迷茫,随即仍旧被愤怒取代。 七嘴八舌,有人大吼。 “我们不信,我们不信你这个叛徒。你是认贼作父,与杀父仇人一起狼狈为奸!” “认贼作父!你对得起被他杀死的父亲吗?” “畜生!你就是二部的耻辱!” “滚出二部!你不配做乎延氏的子孙!” 铺天盖地的咒骂声,像潮水般涌向乎延晨,几乎要将他淹没。 俘虏们群情激愤,双目赤红,恨不得将他撕碎。 第二十七章 可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乎延晨咬紧牙关,脸色阵青阵白。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你们以为我想吗?” 他猛地抬起头,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挣扎。。 “你们告诉我,除了归顺,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他环视四周,目光从一张张愤怒的脸庞上扫过,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 “二部的粮仓早就空了,这个冬天,我们拿什么养活族人?那些病死的牛羊,你们都忘了吗?再这样下去,不用别人动手,我们自己就会被活活饿死!”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俘虏们心中的怒火。 他们愣在原地,一个个面色灰败,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是啊,乎延晨说的没错。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向仇人低头? 可如果不归顺,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他们现在头脑发热,随着乎延晨反抗又能如何? 二部残兵败将,对上兵强马壮的一部,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何况,带领一部的,是那个杀神般的萧景珩! 乎延晨看着沉默的众人,心中一阵绞痛。 他知道,这些族人心里都明白,只是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 “父亲的死,是必然。”他闭上眼睛,声音颤抖。 “就算他不死在萧皇子手里,也会死在其他人手里。我们弱小,就注定要被人欺凌,这是草原上的法则,谁也无法改变。” 梯田上,一片死寂。 只剩下风吹过山坡的声音,呜咽着,仿佛在为二部陨落哀鸣。 俘虏们低垂着头,默默地流着眼泪。 他们知道,乎延晨说的都是事实。 弱肉强食,这是草原上亘古不变的事实。 “跟着萧景珩,至少我们还能活下去,还能有口饭吃。” 乎延晨睁开眼睛,目光坚定地望着他们。 “他承诺过,只要我们归顺,就会把我们当成一部的子民,让我们耕种梯田,让我们吃饱肚子。” 俘虏们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他们互相看了看,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萧景珩看着这一幕,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转过身,高声宣布。 “既然如此,你们现在就去大汗的营帐,拜见你们的新主子!” “我不去!” “我死也不拜他!” 人群中,又响起几声抗议。 萧景珩眼神一冷,缓缓地从背后抽出弓箭,搭箭上弦瞄准了人群。 “好久没打猎了,今天就拿你们这些兔子练练手。”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中却充满了杀意。 乎延晨心中一惊,他知道,萧景珩不是在开玩笑。 他厉声喝止那些俘虏。 “你们想死吗?可汗是北朔的王,我们二部本来就是他的臣子,有什么不能跪的?” “你们若是不去,我就将你们逐出乎延氏,让你们自生自灭!” 他挣扎着从担架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主营帐的方向。 俘虏们看着乎延晨决绝的背影,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乎延晨身后,向着主营帐走去。 萧景珩收起弓箭,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后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裹挟着风沙,来到主营帐前。 萧景珩停步。 他理了理衣袍,向着营帐方向,双手抱拳开口道。 “鄙人萧景珩,为大汗带来一份厚礼!” 营帐内,拓跋宏正襟危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一听到大礼二字,他的眸中涌现出一丝喜悦。 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加掩饰的期待。 “哦?景珩快快呈上来!” 萧景珩微微侧身,向身后一名亲兵使了个眼色。 亲兵会意,上前一步,猛地将营帐的帘子高高掀起。 一瞬间,营帐内外,目光交汇。 萧景珩的眼眸与拓跋宏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大汗万岁!”萧景珩率先打破沉默。 他单膝跪地,声音铿锵,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 他身后,乎延晨艰难地跪倒在地,神情复杂。 紧接着,二部俘虏们也纷纷跪下,黑压压一片。 这阵势,何其壮观!何其震撼! 拓跋宏怔住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这是臣服! 这是真正的臣服!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彻底地收服一个部落! 以往的征战,虽胜,却从未有过这般景象。 那些俘虏,要么被杀,要么逃散,从未有人真心归顺。 可现在,不同了! 二部,这个曾经让他头疼不已的部落,如今却匍匐在他的脚下,向他俯首称臣! 拓跋宏只觉胸中豪情万丈,他几步上前,一把扶住萧景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好!景珩,你做得很好!” 萧景珩起身,神色沉稳,他微微躬身,将所有的功劳都归于拓跋宏。 “大汗谬赞!末将不过是奉命行事,全赖大汗天威,方能震慑群雄,使这些人心甘情愿归顺北朔!” 拓跋宏仰天长啸,笑声如滚滚惊雷,震彻四野。 萧景珩那几句恰到好处的恭维,熨帖着拓跋宏的每一寸神经。 他自认英明神武,但此前,还从未有人将他捧到如此高度。 那些跪在地上的二部俘虏,虽然身体臣服,但眼神中却难掩不甘。 他们低垂着头颅,紧咬牙关,却也无力反抗。 拓跋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背负双手,在营帐前来回踱步。 稍倾,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猛一挥手,冲着身旁的亲卫高喝。 “去,把蒙括给本汗叫来!” 亲卫领命,飞奔而去。 不多时,蒙括便急匆匆地赶来,还未站稳,便被眼前这黑压压跪倒一片的景象惊住了。 拓跋宏见状,笑声愈发响亮。 他大步上前,一把揽住萧景珩的肩膀,冲着蒙括扬了扬下巴。 “蒙括,你先前不是不信景珩能收服这些二部的蛮子吗?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萧景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 这笑意,落在蒙括眼中,却如同一根尖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窝。 他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 这笑容,分明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可偏偏,他却无力反驳。 眼前的事实,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萧景珩,这个他一直瞧不上眼的汉人,竟然真的做到了! 收服二部俘虏,这在北朔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 这些俘虏,要么被斩杀,要么被贬为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他抿唇,拱手提醒拓跋宏。 “大汗,这些俘虏人心难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话音未落,拓跋宏却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行了!本汗相信景珩,他既然能收服这些人,自然有本事压制他们!” 第二十八章 那些牛羊,全吃了便是 蒙括心头一窒,却也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萧景珩收服二部俘虏已成定局,他再多言,也只是自取其辱。 这时,一旁的乎延晨顶着巨大的压力,缓缓开口。 “大汗,我二部留在原地的牛羊……”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艰涩。 “那些牛羊,很多都病了,眼看就要入冬,这……” 这不仅是牛羊的问题,更是食物的问题,是关乎整个部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拓跋宏的眉头也紧紧皱起。 他当然知道,那些生病的牛羊,最好的处理办法全部杀了,端上餐桌。 但问题是,二部的牛羊数量,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部族,更何况现在还多了这么多张嘴。 若是分配不均,极有可能激起这些新归顺俘虏的反抗。 蛮族之人,最看重的就是一口吃的。 “杀了,给大家贴秋膘御冬,也是好事,” 拓跋宏沉吟着,语气中透着一股狠辣,“反正,都是二部的财产。” 萧景珩将拓跋宏的顾虑尽收眼底,他上前一步,拱手请命。 “大汗,依臣之见,那些牛羊,全吃了便是。” “嗯?”拓跋宏一愣,满脸疑惑地看向萧景珩。 全吃了?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他当然知道要全吃了,但问题是怎么吃,够不够吃! 萧景珩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臣自有办法,还请大汗将此事交由臣来处理。” 拓跋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倒要看看,这个汉人小子,究竟能用什么办法破开此局。 得了拓跋宏的允准,萧景珩不再多言,带着一众俘虏,向拓跋宏告退。 回到梯田,萧景珩将俘虏交给巴图鲁,嘱咐他严加看管,确保这些人在监工期间不出乱子。 一切安排妥当,萧景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乎延晨一直默默地跟在萧景珩身后,此刻,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多谢。” 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他是个混蛋,但父亲的惨死,部族的覆灭,让他在一夜之间成长。 他知道,若非萧景珩,他和他的族人,恐怕早已沦为被朔风雪中的饿死鬼。 “今晚,我会去你的营帐。”乎延晨深深地看了萧景珩一眼,眼神复杂。 萧景珩心中了然,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微妙气氛。 随后,萧景珩唤来图一,命他即刻启程,将二部那些生病的牛羊,尽数运来。 不多时,一车车病恹恹的牛羊,便被运到了营地。 萧景珩上前仔细查看,发现这些牛羊大多患的是区域性病理疾病,并非传染性恶疾,肉质并无大碍,完全可以放心食用。 他心中有了计较,便命人将牛羊赶到后勤专门宰杀牲畜的地方。 几名北朔大厨早已等候在此,他们看着萧景珩,表面恭维,但眼中皆是轻视。 在他们看来,萧景珩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平日里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提宰牛剔骨这种粗活了。 “这细皮嫩肉的,怕是连牛骨头都摸不着吧?” “哈哈,等着看笑话吧!” 几人窃窃私语,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 萧景珩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他前世身为特种兵,野外生存技能早已刻入骨髓,宰牛剔骨,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只见萧景珩手起锤落,“砰”的一声闷响,一头膘肥体壮的犍牛应声倒地,四肢犹如触电般抽搐了几下。 这一下,不仅干净利落,更带着几分令人心惊的巧劲。 那牛倒地之时,竟是连一声哀嚎都未曾发出,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周围原本还带着几分轻蔑之色的大厨们,此刻皆是面色一变。 他们都是宰牛杀羊的老手,自然看得出,萧景珩这一手,绝非寻常屠户所能及。 这力道,这准头,没个十年八年的苦功,根本练不出来。 “好家伙,还有两下子!”其中一个大厨忍不住低声赞叹。 萧景珩并未理会周遭的议论,他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俯身在那头已经昏死过去的犍牛身上比划了几下。 紧接着,刀光闪动,快如疾风。 那匕首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牛的骨骼与肌肉之间游走穿梭。 每一次划动,都精准地避开了骨骼,沿着筋膜的纹理,将一块块完整的牛肉切割下来。 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一块,两块,三块…… 随着萧景珩的动作,一块块鲜红的牛肉被整齐地码放在一旁。 每一块都大小均匀,形状规整,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片刻之后,整头牛已经被剔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 周围的大厨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湛的刀法,如此高效的宰杀手法。 这哪里是在杀牛,简直就是在进行十分有水平的艺术表演! “我的个乖乖……这……这手艺,绝了!”图一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崇拜,忍不住高声赞叹。 萧景珩将匕首递给图一,示意他端来水盆:“清洗干净。” 图一连忙照办,小心翼翼地接过匕首,用清水仔细冲洗。 几个大厨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纷纷围拢上来,仔细端详着那些被切割下来的牛肉。 “这……这刀法,简直神乎其技!” “是啊,你看这切口,平滑如镜,没有一丝肉刺!” “这得对牛的身体结构了解的多么透彻,才能做到这一步啊?” 几人啧啧称奇,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轻蔑,变成了由衷的敬佩。 萧景珩却并未停歇,他将一块块牛肉搬到案板上,再次挥动匕首。 这一次,他手中的匕首,舞动得更加轻盈灵动。 只见刀光闪烁间,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便从那牛肉上飘落下来,整齐地叠放在案板上。 这肉片,薄可透光,纹理清晰,每一片都大小一致,厚薄均匀。 “这……这是要作甚?”一位大厨满脸疑惑。 “这肉片,涮着吃,最是美味。”萧景珩头也不抬,淡淡地解释。 他前世可是吃火锅长大的,处理食材自然是得心应手。 第二十九章 大雍皇子的厨艺秀 几位大厨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吃法,但看着那些薄如蝉翼的肉片,却又隐隐觉得,这或许真的是一种绝佳的烹饪方式。 “哼,花拳绣腿!” 人群中,一位年纪最长,须发皆白的大厨,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是北朔部族中最负盛名的厨师,烤全羊是他的拿手好菜,不少人为了吃那么一口抢破了脑袋。 在他看来,萧景珩这种做法,纯粹是哗众取宠,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 真正的好厨子,就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食材的原汁原味展现出来。 而不是像这样,用一些花拳锈脚吸睛。 他心中暗自不屑,这些精细的处理,不过是浪费时间,破坏了牛肉本身的鲜美。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老厨师抱着胳膊,斜睨着萧景珩,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萧景珩唇角微扬,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深知,在这群以技艺为尊的大厨面前,空口白话毫无意义,唯有实力,才是最有力的拳头。 “图二,”萧景珩扬声吩咐,“去,把我从边境带回来的那些香料,都取来。” 图二欸了一声,随后便捧着几个黑乎乎的陶罐。 众厨师好奇地凑上前,探头张望。 罐盖一揭开,一股浓烈直窜天灵盖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好冲的味道!” 几个厨师捏着鼻子,连连后退。 陶罐里,盛放着各种颜色鲜艳、形状各异的香料。 对于常年与牛羊肉打交道的北朔厨师而言,这些东西简直比巫医的药罐还要古怪。 他们从未见过这些长得稀奇古怪的东西。 难以想象这些刺鼻之物,如何能与鲜美的牛肉搭配。 萧景珩并不理会众人的疑惑,他熟练地生火起灶,将一口硕大的铁锅架在火上。 待锅烧热,他将牛油倒入锅中,待牛油融化冒烟,又将那些五花八门的香料一股脑地扔了进去。 “滋啦——” 一阵爆裂声响起,香料在热油中翻滚,香气愈发浓郁。 这股香气,与之前单纯的肉香截然不同,它霸道呛的人鼻子生疼,但又忍不住闻上两口。 “咕嘟……咕嘟……” 人群中,不断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些原本还对萧景珩嗤之以鼻的大厨们,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口翻滚着香料的铁锅,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厨子,只凭这香气,便能断定这锅中之物,绝非凡品。 萧景珩神色自若,将切好的薄肉片一片片放入锅中。 肉片一入锅,便被沸腾的红油包裹,瞬间变色。 他夹起一片肉,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嗯……” 萧景珩闭上眼睛,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那肉片,鲜嫩爽滑,麻辣鲜香,各种滋味在舌尖上交织,直冲脑门,让人欲罢不能。 这滋味,这口感,简直绝了。 围观的大厨们,看着他那副享受的表情,馋得流出了口水。 “皇子殿下……这……这究竟是何等美味?” 一位大厨再也忍不住,搓着手,满脸渴求地凑上前来。 “可否……可否让小的也尝尝?” 另一位大厨紧随其后,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萧景珩微微一笑,朝图一使了个眼色。 图一会意,连忙取来一摞木碗,又从一旁拿过一捆新制的竹筷,分发给众人。 “都尝尝吧。”萧景珩淡淡开口。 除了老厨师之外,其余厨师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涌上前,一人一双筷子,迫不及待地伸向那口翻滚着红油的铁锅。 “这……” 一位年轻厨师夹起一片肉,送入口中,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嘶……哈……好辣!好麻!好香!” 他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着,手中筷子却丝毫不停,又飞快地夹起一片肉。 “太好吃了!” “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这滋味……简直绝了!” 其余厨师,也纷纷发出惊叹。 他们从未想过,牛肉竟然还能这样做,竟然能如此美味。 这辛辣的味道,非但不令人反感,反而与牛肉的鲜美完美融合,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味觉体验。 老厨师站在人群之外,脸色铁青。他 紧紧地攥着拳头,脸色有些煞白。 他原本以为,萧景珩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根本不懂烹饪之道。 却不曾想,这看似胡闹的做法,竟能让这么多颇有经验的厨师赞不绝口。 不,我不信! 老厨师在心中咆哮。 他无法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烤全羊,竟然会输给这种古怪的吃法。 可是,耳边不断传来的赞叹声,以及那空气中弥漫的诱人香气,却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烤全羊已经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其中一位厨师的呼声最高,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嘴里还高呼着。 “绝了,此生能尝到此等美味,值了!” 这股浓烈霸道的香气,顺着风口一路飘散,撩拨着整个一部勇士的神经。 “这是啥味儿啊?咋这么香!” “闻着就饿得慌!” “走,去看看!” 一部的勇士们,一个个被这香味勾得心痒难耐,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循着香味寻去。 主营帐内,拓跋宏正与部下商议要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香打断。 “嗯?”拓跋宏浓眉一挑,猛地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味道?” 他豁然起身,抓过一名侍卫厉声质问:“外面何事喧哗?哪来的香味?” 侍卫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答道:“回禀王上,听闻……听闻是姑爷在……在庖……羊肉。” “庖羊肉?”拓跋宏一脸错愕。 他在草原上生活了大半辈子,吃过各路珍馐。 羊肉这玩意儿他早就吃厌了。 可这般勾魂摄魄的香味,他还真是头一次闻到。 “奇了怪了,”拓跋宏啧啧称奇,随手裹上一件厚实的羊皮袄,“走,随本王去看看!” 一行人快步来到后勤部,远远便瞧见一幅热闹景象。 只见,以萧景珩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众人围着一口足有半人高的大锅,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第三十章 这火锅真好吃啊! 那口大锅架在火上,锅中红油翻滚,热气蒸腾,将那股子霸道的香味,毫不留情地灌入每一个人的鼻腔。 拓跋宏拨开人群,大步上前。 “父王!”萧景珩眼尖,率先瞧见了拓跋宏,连忙躬身行礼。 周围的大厨们这才如梦初醒,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扑通扑通”跪倒一片。 “王……王上……” “我等……我等……” 这些平日里在厨房里吆五喝六的汉子,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沉迷于那锅中美味,浑然忘我,竟将拓跋宏的到来抛诸脑后,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拓跋宏却浑不在意,他的目光,早已被那口大锅牢牢吸引。 “免礼,都起来吧。”拓跋宏摆了摆手,视线盯着红油油的那口大锅。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香味熨帖得舒舒服服。 “这……这是何物?”拓跋宏指着锅,好奇地问。 一名侍从连忙递上一副崭新的竹筷。 拓跋宏迫不及待地接过筷子,在锅中夹起一片翻滚的肉片。 肉片薄如蝉翼,在红油中微微颤动,裹挟着浓郁的香气,直冲脑门。 拓跋宏将肉片送入口中,轻轻一嚼。 “嘶……”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瞬间在口腔中爆开。 麻、辣、鲜、香……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支激昂的战歌,在舌尖上奏响。 拓跋宏只觉得浑身舒爽,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萧景珩见状,心中暗喜。 他故意将这口锅架在风口,让香味飘到主营帐,为的就是引拓跋宏前来。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拓跋宏连连赞叹,又夹起一片肉,大快朵颐起来。 大厨们听到拓跋宏的赞赏,终于松了口气,只觉得脖子上的脑袋算是保住了。 萧景珩也连忙跪下请罪:“臣擅作主张,请父王责罚。” 拓跋宏此刻心情大好,哪有责怪之意? 他一把拉起萧景珩,哈哈大笑:“好女婿,快快起来!这等美味,何罪之有?” 他指着那口大锅,兴致勃勃地问:“这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神奇的滋味?” 萧景珩恭敬地回答:“回父王,此物名为火锅。乃是臣在家乡时,偶然所得的一种烹饪之法。” 他顿了顿,又道。 “臣见一部勇士众多,便想着将这些牛羊肉片了,让大家都能尝尝鲜。” 拓跋宏闻言,龙颜大悦。 他拍着萧景珩的肩膀,连连夸赞:“好!好!好!女婿有心了!” “没想到你小子,不仅能征善战,竟还有这等手艺!” 先前那位对萧景珩嗤之以鼻的老厨师,此刻听见王上如雷贯耳的夸赞,心中涌上一股妒忌。 他原本以为,萧景珩不过是个花架子,却不曾想,这看似胡闹的做法,竟能做出如此美味。 就连尝遍天下美食的王上,都对这火锅赞不绝口,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质疑? 他跪在地上,心中懊悔不已。 拓跋宏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道:“传令下去,今晚全军开锅!让所有勇士,都尝尝这火锅的滋味!” 萧景珩大喜过望,连忙领命:“臣遵旨!” 他转身吩咐图一图二,将剩余的牛羊尽数宰杀。 只见萧景珩手起刀落,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那锋利的刀刃,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上下翻飞,将一块块巨大的牛羊肉,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 拓跋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这个女婿,更是高看了一眼。 “好小子,真是文武双全!甚至还能进庖厨,果然全能啊!” 他忍不住再次赞叹。 夕阳西斜,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广袤的草原上,将一切染成金红色。 萧景珩将最后一头牛宰杀完毕,长舒一口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直起身,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腰身,目光扫过整齐排列在木盘中的牛羊肉片,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王上,王上……”萧景珩轻声呼唤。 拓跋宏歪在椅子上,鼾声如雷,口水顺着嘴角流淌而下,全然不知今夕何夕。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应,萧景珩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唔……”拓跋宏咂巴咂巴嘴,缓缓睁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看向四周。 “这是……完事了?” 拓跋宏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那些摆成一个巨大圆圈的牛羊肉片上,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满意点头,大手一挥,吩咐身旁侍卫。 “去,把雪儿叫来,让她好好瞧瞧!” “喏!”侍卫领命而去。 拓跋宏又转向另一名侍卫,声若洪钟地下令。 “召集所有勇士,今晚举行篝火晚会,庆祝新加入一部的子民!” “喏!” 香气弥漫,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辣椒、花椒等香料的味道,在空气中随风飘散,但凡闻到的人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拓跋雪匆匆赶来,还未走近,便被这股霸道的香味俘获。 她加快脚步,循着香味来到近前,美眸圆睁,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贪婪地呼吸着这诱人的气息。 “父王,这是……”拓跋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被眼前景象震撼到了。 拓跋宏得意大笑,指着那口翻滚着红油的大锅 “雪儿,来,尝尝!”。 他示意侍从递上一副崭新的竹筷。 拓跋雪接过筷子,心中仍存疑虑,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放入沸腾的红油中涮了涮。 肉片在红油中翻滚,瞬间变色,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 拓跋雪将肉片送入口中,轻轻一咬。 这股鲜辣的滋味直蹿喉腔,让她惊喜的瞪大了眸子。 拓跋雪只觉一股暖流从胃中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舒服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好吃!”拓跋雪忍不住赞叹,又迫不及待地夹起几片肉,大快朵颐起来。 拓跋宏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 拓跋雪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俏脸微红,急忙放下筷子。 “父王,这是何人所做?” 拓跋宏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了萧景珩身上。 “你的未来夫婿呀!” 萧景珩与拓跋雪四目相对,一个眼神深邃,一个目光躲闪。 拓跋雪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绯红,如同熟透的苹果,她羞涩地垂下头,不敢再看萧景珩。 拓跋宏将女儿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了然,朗声开口。 “景珩,你们二人,打算何时成婚啊?” 第三十一章 肉片入口,鲜香麻辣 拓跋雪闻言,头垂得更低了,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萧景珩沉吟片刻,单膝跪地,抱拳拱手。 “王上,臣以为,北朔局势未稳,此时成婚,多有不妥。” 他抬起头,眼神无比坚毅笃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臣想待北朔安定,再与公主成婚,定要给公主一个无上荣光的婚礼!臣,要让公主成为北朔最幸福的女人!” 拓跋宏听罢,仰天大笑,显然对萧景珩的回答极为满意。 拓跋雪的脸色却瞬间黯淡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拓跋宏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变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 “雪儿,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萧景珩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头颅低垂,眼神晦暗不明,心中思绪翻涌。 与拓跋雪成婚,固然能得到北朔的支持,但同时也会被束缚手脚。 更何况,大雍皇兄对自己杀心已起,若此时成婚必定会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局势更加复杂难控,倒是平添了许多麻烦。 萧景珩的推脱之语,恰巧被赶来的蒙括听了个正着。 蒙括心头一震。 这等近乎狂悖的言辞,拓跋宏竟然不怒反喜? 萧景珩在拓跋宏心中的地位,已然高到如此地步了吗? 他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妙。 此时,其余北朔勇士也陆续赶到,还未走近,便被那浓郁的火锅香气勾了魂魄,一个个眼神迷离,口水直流。 下属们连忙上前,引导勇士们依次入座。 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庞,气氛热烈至极。 拓跋宏满面红光,一手拉着萧景珩,一手拉着拓跋雪,示意二人落座。 “诸位勇士!”拓跋宏的声音洪亮,盖过了篝火的噼啪声。 “今晚这顿饭,是萧皇子亲手为你们准备的!这叫火锅,比烈酒还要暖身,比烤肉还要美味!” 勇士们闻言,顿时群情激昂,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开饭!”拓跋宏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话音刚落,勇士们便迫不及待地围拢到几口大锅前,挥舞着筷子,争先恐后地捞起肉片,大快朵颐起来。 “香!真香啊!” “太好吃了!这滋味,简直绝了!” “萧皇子真是神人啊!有了这口锅,以后就算是寒冬腊月,咱们也能暖暖和和的了!” 赞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勇士们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对火锅赞不绝口,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拓跋宏听着这些赞美之词,捋着胡须,开怀大笑,对萧景珩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蒙括眼见众人吃得如此畅快,也毫不犹豫地拿起筷子。 肉片入口,他浑身一震,美妙滋味瞬间征服了他的胃。 他忍不住又夹了几筷子,越吃越上瘾,不一会儿便将面前的一盘肉片扫荡一空。 吃完,他才猛然回神,发觉不远处,萧景珩正注视着自己。 萧景珩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蒙括顿时如鲠在喉,心中怒火正烧感觉到了深深的嘲讽。 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心中愤懑难平,却又忍不住偷偷吞咽口水。 这萧景珩,定是在用美食收买人心! 蒙括在心底暗自揣测。 这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宾主尽欢。 远处,另支起一口大锅,几位大厨也围坐在一起,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唯有老大厨,始终未动筷子。 “老哥,你怎么不吃啊?这火锅,味道可真不赖!”一名大厨扒拉着碗筷。有些疑惑的问道。 老大厨冷哼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 “你们啊,真是没骨气!这萧景珩,说到底还是个大雍皇子,他做的饭,你们也吃得这般津津有味?” “迂腐!”另一人摇头,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老哥,你这脑子,咋就转不过弯来呢?” 他指着锅里翻滚的肉片,语气激昂:“咱们佩服的,可不仅仅是这口锅,这味道!你看看这刀工,薄如蝉翼,入水即熟,这等技艺,你我能比吗?” 旁边几人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数落起老大厨来。 “就是!老哥你平日里自诩刀工了得,可曾切出过这等肉片?” “别说肉片了,你能把萝卜切成这般均匀透亮吗?” “这萧皇子,不仅心思活络,这手上功夫,更是出神入化!”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那老大厨贬得是体无完肤。 老大厨被众人围攻,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嘴唇翕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平日里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工,可如今,在这位年轻的大雍皇子面前,他那点手艺,简直不值一提。 “这……这……”老大厨支吾半晌,憋不出一个字来。 “这什么这?服气了吧?”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劝道,“老哥,认输不丢人!这萧皇子,可不是一般人!” “就是,几十年的手艺比不过,不冤!”又一人插嘴。 老大厨长叹一声,气焰全无,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彻底蔫了。他默默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缓缓送入口中。 肉片入口,鲜香麻辣,滋味瞬间在舌尖绽放。他浑身一震,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舒坦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好!好!好!”老大厨连连赞叹,眼中异彩连连。 “这味道,绝了!老夫我……心服口服!” 他终于明白,为何同伴们会被萧景珩的厨艺折服。 这火锅,不仅味道绝佳,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让人浑身暖烘烘的。 吃完最后一片肉,老大厨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长叹。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篝火旁的萧景珩,眼中再无半点轻视,只剩下满满的敬佩。 篝火旁,勇士们也已酒足饭饱,一个个摸着肚皮,满脸享受的打着饱嗝。 人群中,乎延晨竟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他哽咽着,声音颤抖:“咱们在二部的时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茹毛饮血,食不果腹……” 第三十二章 游牧为圈养,广积粮,筑城池 他身旁的俘虏们也纷纷点头,一个个眼眶泛红感同身受。 “谁能想到,咱们到了这里,竟能被当成子民看待……” “是啊,这火锅,热乎乎的,比咱们以前吃的生肉,强了百倍千倍!” “萧皇子,真是个大好人啊!” 俘虏们你一言我一语,对萧景珩充满了感激之情。 他们心中,对这位大雍皇子充满了敬重,不再是先前的轻蔑。 拓跋宏环视四周,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景象,朗声宣布。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拓跋宏的子民,是我北朔一部的子民!” 二部的俘虏们闻言,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我等,愿誓死效忠大汗!” 这一次,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真诚和敬畏,再无半点虚假。 拓跋宏仰天大笑,心中畅快至极。 他做梦也没想到,萧景珩竟然仅凭一顿饭,就彻底收服了这些桀骜不驯的俘虏。 等到宴席散去,勇士们各自回营,拓跋雪向拓跋宏请退,准备回去梳洗休息。 “雪儿,你且先回去。”拓跋宏唤住女儿,又转头看向萧景珩,“景珩,你留下。” 萧景珩一愣,不明白拓跋宏有何用意。 “大汗,您这是……?”萧景珩满腹疑问。 拓跋宏也不解释,径直带着萧景珩来到主营帐内。 二人分宾主落座,下属端上热气腾腾的马奶酒。 “景珩啊,你可知,我为何单独留你?”拓跋宏端起酒碗,开门见山。 萧景珩略一思索,便听出了拓跋宏的弦外之音。 他放下酒碗,正色答道:“大汗可是想问,我日后的打算?” 拓跋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且说说,如今一部的局势,如何?” 萧景珩清了清嗓子,朗声分析:“如今一部,虽兵强马壮,但隐患重重。外部,有其他部落虎视眈眈;内部,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人心不稳。若不能尽快解决这些问题,一部恐有覆灭之危!”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向拓跋宏,一字一顿地表忠心。 “大汗放心,景珩此生,定当竭尽全力帮助一部,扫清一切障碍,让一部屹立在草原巅峰,永远不倒!” “一部吞并二部,这消息不消几日,便会飞遍整个草原,传到其他七部的耳朵里。” 萧景珩目光如炬,语气沉稳,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拓跋宏微微颔首,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一部壮大,势必会引起其他部落的忌惮,甚至联合起来对抗。 “其他部落必然骚动,甚至视我一部为眼中钉,肉中刺。” 萧景珩继续分析,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峻,“待到冬去春来,冰雪消融,他们定会像饿狼一般,扑向春山这块肥沃之地。届时,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拓跋宏的脸色阴沉下来,眉头紧锁,萧景珩说的话和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这些年来,他东征西讨,好不容易让一部有了如今的规模,可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 “冬日漫漫,马匹如何养肥,粮草如何储备,都是难题啊。” 拓跋宏长叹一声,声音里透着深深的忧虑。 北朔的冬天,天寒地冻,别说作战,就连生存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往年,不知有多少牛羊马匹,熬不过寒冬。 他望向萧景珩,眼神复杂。 眼前这个大雍皇子,他的未来的女婿,确实能慧眼如炬,看透北朔形势。 但这些问题,解决起来又谈何容易? “北朔苦寒,冬日的确难熬。往年牲畜多有冻饿而死,人员亦有伤亡。” 萧景珩明白拓跋宏的顾虑,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不过,有了火锅,至少将士们能吃上一口热乎饭,能抵御几分严寒。” 拓跋宏苦笑,火锅虽好,可终究只是解决了燃眉之急,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一部的困境。 似乎是看出了拓跋宏的心思,萧景珩话锋一转:“大汗勿忧,景珩心中已有些许计较,或可解一部燃眉之急。” 拓跋宏精神一振,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哦?景珩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萧景珩并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第一,变游牧为圈养。冬日里,可建造马厩,为牲畜提供遮风挡雪之所,减少损耗。” 拓跋宏微微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只是北朔人逐水草而居,早已习惯了迁徙,要改变这种生活方式,恐怕阻力不小。 “第二,广积粮。除了咱们自己储备,还可与大雍通商,以物易物,换取粮食。” 萧景珩继续说道,“待梯田建成,运河开通,大雍的粮食便可源源不断地运往北朔,解我一部的后顾之忧。” 拓跋宏眼中精光闪烁,这个想法更大胆,也更具诱惑力。 大雍再和亲书上就声称,要让萧景珩开创运河,有这个助力,一部的实力定会更上一层楼。 “第三,筑城池。除了马厩,还需建造坚固的房屋,供百姓居住,抵御严寒。同时,加固城防,以防外敌入侵。” 萧景珩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这三条建议,每一条都切中要害,让拓跋宏听得心潮澎湃。 他看着眼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好!好!好!”拓跋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欣赏和喜悦。 “景珩,你果然没让本汗失望!你这三条计策,条条精妙,若能实施,一部何愁不兴?” 他越想越兴奋,甚至开始在营帐内踱起步来。 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一个萧景珩绘制的一部鼎盛蓝图! 突然,拓跋宏停下脚步,转身从一名属下手中接过一件铠甲。 这件铠甲通体乌黑,泛着幽幽冷光,上面布满了刀砍斧凿的痕迹,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宝物。 “景珩,这件‘玄铁甲’,是本汗多年征战的伙伴,今日,便赠予你了!” 拓跋宏将重铠甲递到萧景珩面前,语气郑重。 第三十三章 助大汗成就霸业 萧景珩一惊,连忙推辞。 “大汗,这万万使不得!这是您的心爱之物,景珩怎敢……” “无妨!”拓跋宏打断了他,“宝甲赠英雄,这‘玄铁甲’在你身上,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一旁的属下看得目瞪口呆。 他跟随拓跋宏多年,深知这件“玄铁甲”对拓跋宏的意义。 这不仅是一件防身的铠甲,更是拓跋宏征战四方的凭证和盟友! 拓跋宏平日里视若珍宝。 如今,拓跋宏竟然将它送给了萧景珩,这简直是…… 萧景珩见拓跋宏态度坚决,只得双手接过铠甲,躬身行礼。 “多谢大汗厚赐!景珩定不负所托,竭尽全力,助大汗成就霸业!” 拓跋宏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萧景珩的肩膀。 “好!好!本汗果然没有看错人!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对了,我那匹‘惊鸿’,也一并送给你了!” “惊鸿?”萧景珩一愣,这匹马他有听北朔的人提起过,据说随着拓跋宏四处征战,立下过赫赫战功。 “大汗,这……” “不必多言,良驹配英雄,‘惊鸿’跟着你,才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拓跋宏再次打断了他。 萧景珩心中感动,他明白,拓跋宏这是彻底认可了他,将他视为了自己人。 “谢大汗!”萧景珩再次拜谢。 这段时间他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肯定! 有了这两样物件,北朔军营所有人都能知道,拓跋宏对他的重视!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萧景珩独自坐在营帐内,摩挲着手中的玄铁甲,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触感,思绪万千。 第二日一早,萧景珩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起身穿戴衣裳。 玄铁甲穿在身上,一股厚重感油然而生,却并不显得笨重,反而更添几分英武之气。 他推开营帐,大步走了出去。 晨曦中的北朔军营,已是一片喧嚣。 操练的士兵,巡逻的队伍,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当萧景珩身披玄铁甲,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军营鸦雀无声。 “嘶……”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北朔勇士们瞪大了眼睛,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萧景珩身上。 他们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着。 “那是大王早年间的玄铁甲?”一个年轻的士兵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不可能!”旁边一个年长的士兵斩钉截铁地否定。 “玄铁甲乃是大王的心爱之物,怎会轻易送人?” “可……那铠甲,分明就是……”年轻士兵依旧有些迟疑。 “哼,我看这小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竟敢私穿大王的铠甲,简直是活腻了!” 人群中,图一望着萧景珩,心中焦急如焚。 他可不认为萧景珩会偷窃,一定是有人陷害! 他急忙分开人群,快步冲到萧景珩面前。 “姑爷,您怎么穿上这件铠甲了?这可是可汗征战多年的爱衣,您快脱下来,小心惹祸上身啊!”他压低声音,焦急万分。 萧景珩傲然而立,对周围的议论和图一的焦急置若罔闻。 他眼神睥睨,环视四周,仿佛一位君临天下的王者,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他没有解释,没有辩解,只是径直走向马厩。 马厩里,一匹神骏非凡的黑色骏马,正低头啃食着草料。 它身形高大,肌肉虬结,毛发油亮,四蹄强健有力,正是拓跋宏的坐骑——惊鸿! 萧景珩走到惊鸿面前,伸手抚摸着它光滑的鬃毛。 惊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抬起头,打了个响鼻,显得格外亲昵。 萧景珩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轰!” 这一下,整个北朔军营,彻底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看到玄铁甲,众人还只是疑惑,满腹猜测。 那现在,看到萧景珩骑上惊鸿,他们已经觉得恍惚了! 惊鸿,那可是拓跋宏的象征,是北朔一部最尊贵的战马!除了拓跋宏本人,谁敢骑它? 这不是找死吗? “他……他竟然骑上了惊鸿!” “这……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都是大王赏赐给他的?” 各种各样的猜测,炸开锅一般在人群中蔓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练兵场上,蒙括正带着一队士兵操练。 突然,一名下属急匆匆地跑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蒙括严肃的脸上浮现出强烈的癫狂!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个萧景珩,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他原以为萧景珩会隐忍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哈哈哈哈!”蒙括仰天大笑,声音中充满了得意和畅快。 “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他大手一挥:“走!都跟我去看好戏!”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马厩方向奔去。 蒙括心中得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萧景珩被拓跋宏处死的悲惨下场。 马厩周围,早已是人山人海。 北朔的勇士们,几乎全都聚集在了这里,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将萧景珩和惊鸿围在中间。 蒙括带着一众手下,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骑在惊鸿身上的萧景珩,以及他身上那件耀眼的玄铁甲。 蒙括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心中暗自冷笑,萧景珩啊萧景珩,你也有今天! 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翻身! 他立刻派人前往主营帐。 “快!速速禀告大汗,就说萧景珩大逆不道,穿戴王上铠甲,甚至还想驯化惊鸿,对我北朔王朝有所图谋!” 他相信,只要拓跋宏莅临,萧景珩必死无疑! 萧景珩坐在马背上,感受着周围众人惊疑的目光,心中一片平静。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被轰动! 随后他们就会知道,他萧景珩,已经得到了拓跋宏的绝对信任,他在北朔一部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他抬头,望向远处,蒙括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第三十四章 可汗赏赐的玄铁甲和惊鸿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蒙括,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未免太天真了! 主营帐内,拓跋宏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用早膳。 突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地禀报。 “大……大汗!不好了!萧景珩他……他……” “他怎么了?”拓跋宏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他私穿了您的玄铁甲,还……还骑了您的惊鸿!”士兵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颤抖。 拓跋宏脸色微变,摆摆手铁青的一拍桌子,瞳孔中喷出强烈的怒火。 但这怒火不是对萧景珩。 旁边一名下属,见拓跋宏脸色阴沉,以为他动了怒,连忙添油加醋地说道。 “大汗,这萧景珩简直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他不仅私穿您的铠甲,骑乘您的宝马,还……还……” “还什么?”拓跋宏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还……还扬言要取代您,成为北朔的新主人!” 这下属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拓跋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够了!”拓跋宏猛地一拍桌子,怒吼一声,“胡说八道!” “砰!” 一声巨响,桌子上的碗碟,全都震落在地,摔得粉碎。 那名下属吓得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大汗息怒!大汗息怒!”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拓跋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玄铁甲和惊鸿,都是本汗亲手赏赐给萧景珩的!何来私穿、私骑之说?你这蠢货,竟敢在本汗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该当何罪!” 那名下属顿时面若菜色,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拓跋宏的安排! 他竟然还傻乎乎地跑来告状,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心中充满了懊悔和恐惧,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滚!”拓跋宏一声咆哮,震得整个营帐都嗡嗡作响。 “让蒙括立刻给本汗澄清!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他这个将领何用!” 那下属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心中暗自叫苦,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差点没把自己给拍死。 他小心翼翼地钻出营帐,生怕再惹怒了拓跋宏。 一路跌跌撞撞,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马厩。 此时,马厩周围的氛围十分低压,已经降到了冰点。 北朔勇士们虽然不敢大声喧哗,但眼神中的怀疑和猜测,却像刀子一样,在萧景珩身上刮来刮去。 那下属挤进人群,来到蒙括身边,将拓跋宏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贴着蒙括的耳朵复述了一遍。 蒙括的脸色,瞬间变得五彩斑斓。 先是涨成了猪肝色,然后又迅速转为铁青,最后定格在一片惨白上。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这……这不可能!”蒙括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他无法相信,自己精心策划的陷阱,竟然就这样被拓跋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而且,还是以这种让他颜面扫地的方式! 萧景珩稳坐马上,将蒙括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嘴角微微上挑,眼神中带着强烈的睥睨。 那目光,仿佛在说:蒙括,就凭你,也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蒙括感受到了萧景珩的目光,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萧景珩撕成碎片。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拓跋宏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他紧咬牙关,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诸位勇士,请安静!”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布。 “玄铁甲和惊鸿,都是大汗亲手赏赐给萧景珩的!这是大汗对萧皇子的信任和器重!大家不要误会!” 话落,如同惊雷一般砸到所有人身上,这个信息让他们都惊呆了。 他们面面相觑,瞳孔中露出难以置信。 玄铁甲,那是北朔一部最珍贵的铠甲,只有拓跋宏才能穿戴。 惊鸿,那是北朔一部最神骏的战马,只有拓跋宏才能驾驭。 这两样东西,代表着北朔一部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耀。 现在,拓跋宏竟然将这两样东西,都赏赐给了萧景珩!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萧景珩在北朔一部的地位,已经仅次于拓跋宏!已经成为了拓跋宏最信任的人! “天呐!这……这怎么可能?” “大汗竟然如此信任萧景珩?” “看来,萧景珩是真的有本事!” “我们之前都小看他了!”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撼了。 他们看向萧景珩的目光,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从之前的怀疑和不屑,变成了满脸的惊讶。 萧景珩朗声开口,声音洪亮且充满蛊惑。 “诸位!大汗如此信任我,我萧景珩绝不会辜负大汗的期望!我计划开凿运河,连通大雍与北朔,让两地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有谁,愿意追随我,一同开创这千秋伟业,一同前往大雍边境,打开关口?” 他的声音一瞬间点燃了北朔勇士们心中的火焰。 “我愿意!” “我也愿意!”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应和声此起彼伏,宛若浪潮一般响彻云霄。 北朔勇士们争先恐后地涌向萧景珩,生怕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上对萧景珩的重用,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傻子才不把握住。 一时间,场面变得无比火爆,人潮汹涌,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 “图一!”萧景珩大喝一声。 “属下在!”图一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由你负责,从这些人中,挑选出一百名最精锐的勇士,随我一同前往大雍边境!” “遵命!”图一领命,立刻开始挑选人手。 他目光如炬,在人群中扫视,很快就挑选出了一百名身强体壮、武艺高强的勇士。 第三十五章 一百人,出列 “你们一百人,出列!”图一高声喝道。 一百名精锐勇士,立刻出列,排列成整齐的队列。 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目光坚定,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拜见萧大人!”一百名勇士齐声高呼,单膝跪地,向萧景珩行礼。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军营。 萧景珩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着人群中咬牙切齿的蒙括,眼神中露出戏谑的笑意。 蒙括站在那里,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燃烧起来。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萧景珩碎尸万段。 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景珩,带着一百名精锐勇士,扬长而去。 萧景珩不再理会蒙括,他大手一挥:“出发!” 马蹄声骤起,萧景珩带着图一和一百精锐,策马狂奔,朝着大雍边境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过地面,带起滚滚尘烟,遮天蔽日。 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大雍边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片熟悉的杨树林。 这片杨树林,曾经是土匪们藏身的地方。 也是萧景珩,与那些土匪们,第一次交锋的地方。 百人小队浩浩荡荡,声势惊人,立刻引起了杨树林中,山匪们的注意。 “什么人?!” 几名山匪,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拦住了萧景珩等人的去路。 “告诉你们当家的,就说,萧景珩来了!”萧景珩冷冷地开口,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遵命!”那几个山匪哪敢怠慢,慌忙应声,屁颠颠地转身往寨子里跑。 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啊! 这可是那位废物皇子! 山匪寨内,王占林抓着大刀,喝着茶水。 “报——”一个喽啰连滚带爬地冲进聚义厅,上气不接下气地嚷着。 “大当家的,不好了,萧…萧景珩来了!” 正悠闲地喝着茶的王占林,闻言“腾”地一下从虎皮椅上跳了起来。 他挠了挠耳朵,手中的茶水溅了一地。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与疑惑交织。 “萧景珩?哪个萧景珩?” “还…还能有哪个?就是…就是那个在北朔,把蛮子打得屁滚尿流的萧景珩!” 喽啰的声音都在打颤。 王占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位爷怎么来了?难道是来剿匪的?不应该啊,最近没听说他跟朝廷有什么瓜葛。 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吩咐,“快,备马!随我出去迎接!” 王占林翻身上马,带着一众手下,火速赶往寨门。 马蹄声急,王占林的心跳得更快。 当他策马奔出杨树林,看清来人时,瞳孔猛地一缩。 为首之人,一身玄铁甲,在阳光下闪耀着慑人的寒光,胯下骏马神骏非凡,正是那北朔一部的至宝——惊鸿。 果然是萧景珩! 王占林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定了定神,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去,拱手施礼。 “草民王占林,拜见萧大人!” 他姿态放得很低,语气恭敬至极。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连北朔人都敬畏的煞神。 萧景珩微微颔首,目光在王占林身上扫过,带着审视的意味。 “王当家的,别来无恙啊。”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王占林心中一凛,他连忙陪着笑。 “托萧皇子的福,草民一切安好。自从大人带走了杨树根,我们这大雍边境,再也没受过骚扰,百姓们都过上了安生日子。草民替大雍百姓,感谢大人的恩德!” 萧景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本官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叙旧。” 他话锋一转,开门见山。 “我欲开凿运河,连通大雍与北朔。王当家的,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你们这些人,都可以弃暗投明,不再做这打家劫舍的勾当。” 王占林愣住了。 开凿运河?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事儿风险太大。 万一朝廷不认账,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萧景珩看出了他的顾虑,继续道。 “朝廷那边,你不必担心。陛下必定会拨下巨款,用于运河的修建。就算一时半会儿银子下不来,我萧景珩身为云中郡守,难道还付不起你们的工钱?况且,这运河一旦修成,从云中郡蜿蜒而至,也能灌溉边境的土地,让这里变得富饶起来,你们也不用再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 王占林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萧景珩说得没错,这运河一旦修成,好处多多。 更何况,有萧景珩这尊大神在,朝廷那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沉吟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与其在这山里当个朝不保夕的山匪,不如赌一把,搏个前程! “萧大人,草民愿意追随您,为开凿运河,尽一份绵薄之力!” “好!”萧景珩大笑一声。 “王当家的,你果然有眼光。现在你便随我一同前往云中郡,咱们从长计议。” 于是,萧景珩的百人精锐小队,与王占林的数百山匪,浩浩荡荡地朝着云中郡进发。 入夜时分,队伍终于抵达了云中郡。 眼前的景象,让王占林的心,凉了半截。 只见城内一片荒凉,到处都是低矮的房屋和坑洼不平的土地,零星的水源点缀其间,毫无生气可言。 这…这就是云中郡? 这也太破败了吧! 王占林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地方能修运河吗? 萧景珩看出了他的疑虑,却并未多言。 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动工。 “王当家的,从现在起到冬日来临之前,我们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萧景珩的声音斩钉截铁。 “工期紧张,刻不容缓。这是工匠们设计的运河图纸,你先带人按照图纸上的路线,开始挖掘河道。至于你们山寨的兄弟,就先在云中郡安顿下来,建个临时的住所。” 王占林接过图纸,只觉得沉甸甸的。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萧大人放心,草民一定尽力而为。” 他郑重地承诺,心中暗暗感激萧景珩,好歹是给了他们这帮山匪一个落脚的地方。 第三十六章 王家谷的以物换物 萧景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感谢的话。 他望着眼前这片荒芜的土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眼下最重要的,不仅仅是修建运河,更是要尽快打通大雍与北朔之间的各个关口,实现两地互通有无。 这,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黄沙漫卷,萧景珩凝视着眼前这片贫瘠的土地,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他必须改变这一切! “图一,笔墨伺候!”萧景珩沉声吩咐。 “得嘞!”图一麻利地从行囊中取出笔墨纸砚,一应铺陈开来。 萧景珩也不讲究,直接蹲下身子,以地为桌,提笔蘸墨。 笔尖落于纸上,如游龙惊凤,笔走龙蛇间,线条纵横交错,气势逼人,引得众人纷纷围观。 王占林心中好奇,勾着脑袋凑上去看。 他本以为萧景珩要写什么安民告示,定睛一看,却发现纸上画的,竟是一幅构造精密的图纸。 “这……这是……”王占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这画的是什么? 图一也挠着头,盯着图纸上那些奇形怪状的符号,尤其是其中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结构,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啥玩意?用来干啥的? 萧景珩笔下不停,口中解释道。 “此乃城防建造图纸。依此图建造,可保运河起点固若金汤,无后顾之忧。” 城防?这图还能用来建城防? 王占林和图一互相对视一眼恍然大悟,看向萧景珩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佩。 这位爷,不仅武功盖世,竟然还懂建筑? 萧景珩继续挥毫泼墨,这张图纸,是他前世在特种部队时学到的,专为抵御冷兵器时代的攻击而设计,可谓是集古代智慧与现代军事理念于一身。 他将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构造,都一一详细讲解。 “此处,需用巨石垒砌,外敷黏土,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这里,要挖掘壕沟,深至少三丈,宽五丈,内设陷阱……” “还有这角楼,需以精钢为骨,内设弓弩手,形成交叉火力……” 王占林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对萧景珩的敬佩之情,已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图一则在一旁兴奋地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就动手开工。 讲解完毕,萧景珩将笔一掷,翻身上马,英姿飒爽。 “走!去边境城池,实地勘察,规划运河路线!” 图一紧随其后,两人一马当先,奔向城内。 第一站,便是王家谷。 萧景珩和图一策马来到城主府外。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前两个小厮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见有外人前来,其中一个小厮懒洋洋地迎了上来,见萧景珩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语气恭敬地询问:“二位,有何贵干?” 萧景珩直接亮明身份:“我乃大雍九皇子,萧景珩。速去通报你们城主,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 九皇子?! 小厮吓得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钻进了院中。 皇子驾到,这可是天大的事!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府内,高声禀报。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九皇子来了!” 内院之中,王家谷城主王垒正躺在太师椅上,悠闲地抽着旱烟。 他年过五旬,身材臃肿,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 听到小厮的禀报,王垒手中的烟杆“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皇子?还是九皇子?他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王垒心中惊疑不定,但也不敢怠慢,慌忙起身,整理衣冠,一路小跑着来到前院。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位身着锦袍,打着背手神色俊逸的男人,此人正是萧景珩。 王垒连忙跪倒在地,叩首行礼:“草民王垒,参见九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景珩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王城主,本王此次前来,是为了开凿运河一事。” 开凿运河?! 王垒一听,脸色瞬间剧变。 这运河,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它连接着大雍和凶残的北朔,一旦开通,北朔人随时可能顺着运河南下,到时候,王家谷首当其冲,必定生灵涂炭! 王家谷在边境的几个城池中,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谁接了开凿运河的活,就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每个城池都不愿意成为运河的开凿点,更不希望有运河从自家门前通过。 萧景珩将王垒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并没有强迫王垒,只是淡淡地问:“王城主,本王且问你,王家谷的百姓,日子过得如何?可有什么难处?” 王垒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回禀殿下,边境苦寒,土地贫瘠,冬季更是寸草不生。百姓们为了过冬,只能提前储存大量的腌制萝卜、白菜等物。然而,即便如此,每年冬天,还是有不少百姓熬不过严寒,冻死饿死……” 说到这里,王垒沉沉的叹了口气。 身为王家谷的父母官,看着自己的百姓在严寒中死去,他也心有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萧景珩听完,微微颔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萧景珩并不急于解释,只轻轻一笑,胸有成竹。 “王城主莫急,这运河,或许能解王家谷的燃眉之急。” 王垒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解王家谷的燃眉之急?这九皇子莫不是在说胡话? 他狐疑地打量着萧景珩,只觉得这位年轻的皇子,怕不是个傻子。 但他却不好直说,还是象征性的问道。 “殿下,您……您这是何意?” 萧景珩也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卷图纸,缓缓展开。 图纸之上,线条纵横交错,勾勒出一条蜿蜒的河流,正是运河在王家谷的走向。 “这……”王垒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他虽不通建筑,但也能看出,这图纸绝非凡品,其精细程度,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图纸。 “王城主请看。”萧景珩指着图纸,娓娓道来。 “王家谷地处苦寒,土地贫瘠,不宜耕种。这是事实,也无法改变。” 王垒暗自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第三十七章 这泡菜真好吃啊 “但北朔不同。”萧景珩话锋一转,“北朔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最适宜放牧牛羊。北朔人擅长畜牧,牛羊成群,皮毛众多,足以御寒。然而之前,他们不懂耕种,需要将牧场改造成农田,日后就能吃喝不愁,但这个冬日他们尚未准备充分。” 王垒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他隐约觉得,萧景珩要说的事情,似乎与王家谷有关。 “若能开通运河,”萧景珩的声音,如同具有魔力一般,吸引着王垒的全部心神,“将北朔的牛羊、皮毛,源源不断地运至王家谷,再用王家谷的腌菜、萝卜与之交换,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垒彻底愣住了。 他呆呆地望着萧景珩,脑海中一片空白。 以物易物?这怎么可能? “殿下,您……您莫不是在开玩笑?”王垒的声音干涩嘶哑,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景珩摇头,眼神坚定:“王城主,本王从不开玩笑。” 王垒沉默了。 他开始认真思考萧景珩的提议。 北朔的牛羊、皮毛,王家谷的腌菜、萝卜这的确是双方都急需的物资。 如果真的能通过运河进行交换,对王家谷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是…… 王垒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殿下,”王垒的声音,低沉而凝重,“运河一旦开通,北朔与大雍的距离,将大大缩短。若是两国交战,王家谷首当其冲,岂不是要生灵涂炭?” 这是他最大的担忧。 边境之地,本就多战事。 运河一开,无异于引狼入室。 萧景珩似乎早就料到王垒会有此一问,他不慌不忙,从容应对。 “王城主,你可知北朔为何屡屡进犯边境?” 王垒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自然是为了抢夺粮草。” “正是!”萧景珩击掌赞叹,“北朔苦寒,冬季漫长,粮草不足,是他们最大的软肋。若能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来侵扰大雍边境?” 王垒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是啊,若是北朔人能吃饱穿暖,谁又愿意打仗呢? “本王可以保证,”萧景珩的声音,铿锵有力,“只要运河开通,北朔与大雍之间,百年之内,再无战事!” 百年无战事! 这承诺,不可谓不重! 王垒的心,彻底动摇了。 他看着萧景珩那坚毅的眼神,一颗心脏怦怦直跳,说不定这位皇子最终所描述的盛世真能够抵达! “殿下……”王垒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要您能让北朔人接受这些腌菜,王某……便同意开凿运河!” “好!”萧景珩大喜过望,“一言为定!” 他立刻吩咐王垒:“准备一车酸菜萝卜,随本王回北朔军营!” 图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萧景珩竟然真的说服了王垒! 这位爷,简直神了! 第二日,晨曦初露,萧景珩带着图一,押着一车酸菜萝卜,回到了北朔军营。 拓跋宏听闻萧景珩归来,亲自出营迎接。 “景珩,你这一趟,可带回了什么好东西?”拓跋宏满怀期待地问道。 萧景珩神秘一笑,掀开马车上的围布,露出了满满一车的酸菜萝卜。 “这是……”拓跋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一股浓郁的酸味,扑鼻而来,熏得北朔士兵们纷纷皱眉,掩鼻后退。 “这是什么玩意儿?”拓跋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难道是……泔水?” “哈哈哈……”萧景珩仰天大笑,“大汗,这可不是泔水,这是大雍的美味佳肴——酸菜!” 他也不多做解释,直接吩咐手下:“来人,搬炉子,取牛羊肉来!” 炉火熊熊,热气蒸腾。 不一会儿,大锅之中,汤汁翻滚,牛羊肉的鲜香与酸菜的酸爽,交织成一股奇特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萧景珩率先动手,夹起一片煮得微微卷曲的羊肉,蘸上特制的酱料,送入口中。 “唔……”萧景珩双眼微眯,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脸颊因为食物而微微鼓起。 紧接着,他又夹起一片酸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酸脆爽口,恰到好处地解了肉的油腻。 萧景珩吃的津津有味,他还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与那酸菜牛羊肉,狼吞虎咽起来。 兴致上来,萧景珩还往饭里浇了一勺火锅汤,呼噜呼噜地扒拉干净。 他又盛了一碗面条,吸溜吸溜地吃着。 一旁的拓跋宏看得目瞪口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是什么吃法?怎么香味四溢,让他魂牵梦绕呀。 “景珩……”拓跋宏终于忍不住了,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那个……这……给……给本汗也来一口?” 萧景珩抬起头,满嘴流油,笑得灿烂:“大汗,您当然可以尝尝!” 拓跋宏闻言大喜,连忙凑了过来。 他学着萧景珩的样子,夹起一片羊肉,蘸上酱料。 “嘶……”刚一入口,拓跋宏就被那鲜香麻辣的味道征服了。 不同于以往吃惯的炖煮牛羊肉,这种做法,将肉的鲜美发挥到了极致。 他又夹起一片酸菜,入口的瞬间,拓跋宏眼睛都亮了,那酸爽,简直是直冲天灵盖! “好!好!好!”拓跋宏竖起大拇指点头如捣蒜,舌头舔着嘴角赞不绝口。 “这酸菜,当真是绝了!与这牛羊肉,简直是天作之合!”拓跋宏彻底放开了,大快朵颐,吃得满头大汗。 酸菜的酸咸完美中和了肉的膻味,还解腻开胃。 以往吃多了牛羊肉总觉得腻歪,今日配上这酸菜,竟是越吃越想吃。 萧景珩看着拓跋宏那副享受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成了! “大汗,还有呢!”萧景珩又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递给拓跋宏,“尝尝这个,还有面条和米粑粑!” 拓跋宏来者不拒,一一品尝。 米粥的软糯,面条的劲道,米粑粑的香甜,每一样都让他赞不绝口。 尤其是那米粑粑,配上酸菜,让人想大快朵颐,连着吃好几箩筐。 “这玩意儿,就这一块,就能配一碗大米饭!”拓跋宏兴奋地手舞足蹈,“吃得浑身都热乎乎的,舒服!”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看起来像泔水一样的东西,竟能让萧景珩如此推崇了。 “大汗,”萧景珩见时机成熟,趁热打铁,“这些,都是大雍边境城池百姓的家常便饭,是他们冬日里御寒的必备之物。” 第三十八章 三皇子的眼线 拓跋宏连连点头,深以为然:“确实是好东西!” “大雍百姓,愿意用这些酸菜、萝卜,还有米面,来交换北朔的皮毛。” 萧景珩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拓跋宏一愣,随即狂喜。 皮毛?北朔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皮毛! 每年冬天,牛羊冻死无数,皮毛堆积如山,很多都烂掉了、臭了,根本没人要! “换!当然换!”拓跋宏一拍大腿,毫不犹豫地答应,“景珩,你想要多少皮毛?尽管开口!” 他立刻吩咐手下:“快!去把那些上好的皮毛都拿来,给景珩!” 很快,几个北朔士兵抬着几大捆皮毛,走了过来。 这些皮毛,都是上好的羊皮,毛色光亮,手感柔软。 “景珩,你看这些如何?”拓跋宏满脸堆笑,期待地看着萧景珩。 萧景珩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汗,这些皮毛,都是极品!” 不一会儿,皮毛便在马车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萧景珩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一百匹左右的真皮羊毛。 “大汗,多谢了!”萧景珩拱手致谢,心中暗喜。 “哈哈,一家人,客气什么!”拓跋宏大手一挥,豪爽地说道。 萧景珩不再耽搁,与图一快马加鞭,连夜赶往王家谷。 深夜,王家谷,王家宅邸。 “吁——”萧景珩勒住马缰,翻身下马。 “咚咚咚!”图一上前,叩响了朱红色的大门。 “谁啊?”门房打着哈欠,不耐烦地打开了门。 “九皇子?”看清来人,门房的瞌睡虫瞬间跑了个精光,他一张脸上堆起笑容。 “您怎么来得这么快?” “快去通报你们城主,就说萧景珩求见!”萧景珩吩咐道。 “是是是,您稍等!”门房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进了内院。 不一会儿,几个家丁走了出来,开始卸马车上的货物。 一百匹羊毛,很快便在王家宽敞的庭院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萧景珩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成果,嘴角微微上扬。 成了,这下王垒该相信了吧? 不多时,王垒披着一件外衣,匆匆赶来。 “殿下,您……您这是……”王垒一进庭院,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这堆积如山的,是……羊毛?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羊膻味。 “王城主,”萧景珩微微一笑,指着那堆羊毛,“这就是用一车酸菜萝卜,换来的北朔皮毛。” 王垒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柔软的羊皮,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让他如坠梦中。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些在北朔几乎被当做垃圾丢弃的酸菜萝卜,竟然能换来这么多上好的皮毛! “殿下,这……”王垒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萧景珩淡然一笑,解释。 “羊毛在北朔草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牛羊遍地,皮毛多得是。往年,这些东西在大雍价值千金,那是因为大雍与北朔不通商,物以稀为贵。”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王垒:“可一旦运河开通,商路畅通无阻,大雍与北朔互通有无,便能形成双赢的局面。我们不再是兵戎相见的敌人,而是可以互惠互利的盟友!” 王垒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在眼前徐徐展开。 这条道路,能够让饥肠辘辘的边境百姓们,过上冬日温暖的日子。 这一刻,他彻底相信了萧景珩。 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更是一位有着远见卓识的政治家! “殿下!”王垒猛地一抱拳,眼神坚定,“王家谷,愿听从殿下调遣,全力支持运河开凿!” 图一站在萧景珩身后,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主子口中描绘的盛世景象——大雍与北朔,摒弃前嫌,携手共进,国泰民安,欣欣向荣! “夜深露重,殿下与图一,不如在寒舍留宿一晚,明日再启程?”王垒发出邀请,盛情难却。 萧景珩思忖片刻,应允:“也好,那便叨扰了。”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满大地。 萧景珩与图一告别王垒,跨上骏马,向着云中郡疾驰而去。 两个时辰后,二人抵达了云中郡地界。 远远望去,山匪和百人小队挥舞着器物,挥汗如雨。 王占林正带领着一众山匪和百人小队,挖掘着运河,修建着山寨。 看见远处有两道人影渐渐靠近。 王占林心中一紧。 他策马上前迎接,只见萧景珩与图一风尘仆仆,却两手空空。 王占林心中一沉,原本的期待化作了落寞。 看来,事情并没有办成。 “殿下……”王占林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没办成也不打紧。还有时间,离冬天还有两个月呢……”他强打精神,想让气氛轻松些。 萧景珩朗声大笑,声震四野,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王兄莫急,此事已成!王家谷上下,尽皆同意运河开凿之议!” 王占林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是身处梦境。 这……这怎么可能?王家谷那群老顽固,竟然会同意? 良久,王占林才回过神来,他狂喜地瞪大眸子,颤抖的双手难掩心中的震惊。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殿下……您……您说的是真的?王家谷……真的同意了?” 萧景珩颔首,眼神中满是自信与从容:“千真万确。王家谷族长王垒,已答应我开渠通运河。不日便会派遣族人,前来云中郡,与我们一同共商开凿运河之大计。” 王占林猛地一拍大腿,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了畅快与豪迈。 压抑在心头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仿佛看到了,运河开通之日,商旅往来,络绎不绝的繁华景象。 “好!好!好!”王占林连道三声好,脸上的笑容更是难以掩饰,“殿下真乃神人也!王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荡的心情,郑重其事地向萧景珩一揖到地。 “殿下大恩,王某没齿难忘!日后但有差遣,王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刻,大雍皇城,三皇子府。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第三十九章 此子断不可留,除之 萧景琰斜倚在软榻之上,怀中搂着一位娇媚的美人,正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听着婉转的丝竹之声。 几位舞姬翩翩起舞,裙裾飞扬,环佩叮当,更添了几分奢靡之气。 他沉溺在这纸醉金迷的温柔乡中,浑然不知,一场针对他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悄无声息地跪倒在萧景琰面前,低垂着头,恭敬地唤了声:“主上。” 萧景琰眉头微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美人退下。 丝竹声戛然而止,舞姬们鱼贯而出,房间内瞬间恢复了寂静。 “云飞,何事如此慌张?”萧景琰的声音冰冷,透着一丝不悦。 他最讨厌的,就是在他享乐的时候被人打扰。 云飞不敢抬头,仍旧跪伏在地,声音低沉而急促。 “禀主上,大事不好!萧景珩……他已经打通了边境的王家谷!据可靠消息,不出半月,运河便可开凿完成!” “什么?!”萧景琰猛地坐起身来,手中的茶盏失手滑落,“啪”的一声摔得粉碎,茶水四溅。 他双目圆睁,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他震得头晕目眩。 “这不可能!”萧景琰厉声咆哮,声音中充满了质疑与不甘. “大雍边境,山匪横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矛盾重重,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打通的?更何况,王家谷那些老顽固,个个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可能同意开凿运河?”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个被他踩在脚下,视为蝼蚁的萧景珩,竟然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他心中,萧景珩不过是个废物,是个跳梁小丑,根本翻不起任何风浪。 可是现在,这个废物,竟然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萧景琰的心头,让他感到窒息。 他知道,如果真的让萧景珩打通了运河,天高皇帝远,他在京城压根就限制不住萧景珩的发展!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问出心中巨大的疑惑。 “萧景珩,他是怎么办到的?” 云飞单膝跪地,声线压得极低,将萧景珩在北朔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殿下不知,那萧景珩,先是以各类珍馐美馔,投其所好,笼络了北朔王拓跋宏的心。又献上梯田耕种之策,解北朔粮食短缺之困。更与那伙山匪合作,以利诱之,晓以大义……” 萧景琰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到最后,已是铁青一片。他万万没想到,短短半月光景,萧景珩竟能在北朔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赢得了北朔上下的信任与拥戴。 “啪!” 盛怒之下,萧景琰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猛地一挥手,将桌案上的美酒佳肴尽数扫落在地。 玉盘珍馐,碎裂一地,汤汁横流,一片狼藉。 云飞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将头埋得更低,大气也不敢出。 “废物!一群废物!” 萧景琰破口大骂,嘶吼着嗓子,眸光发狠。 “什么北朔蛮子,什么山匪头子,统统都是蠢货!竟被萧景珩那厮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只会摇尾乞怜,讨好蛮子的走狗!” 一个自己最瞧不起的废物皇子,现在竟然能混的风生水起! 这死死扼住了萧景琰的喉咙。 他引以为傲的权谋,引以为傲的地位,在萧景珩前往北朔后,就如同白纸一张。 天高皇帝远,他也无法奈何萧景珩丝毫! “继续盯紧他,有任何异动,立刻禀报。” 萧景琰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竭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的下令。 云飞低头,恭敬的回答“是” 心乱如麻,萧景琰再也坐不住了,急声吩咐。 “备马,本王要去丞相府!” 一炷香后,萧景琰便已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丞相府。 丞相郑琰,乃是萧景琰的外祖父,也是他在朝中最大的依仗。 听闻外孙深夜来访,郑琰不敢怠慢,急忙将他迎入议事厅,屏退左右,关上了门。 两人分宾主落座,煮茶细品。 萧景琰也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将萧景珩在北朔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郑琰。 郑琰听罢,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凝重起来。 他捋着胡须的手,也微微颤抖。 他原以为,萧景珩无权无势,又被贬谪到北朔那等苦寒之地,必然是死路一条。 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被关进羊圈,受尽屈辱。 可万万没想到,剧情的走向,竟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想。 萧景珩非但没死,反而在北朔闯出了一番天地。 惊骇,从这位老谋深算的丞相心底升起。 “此子……断不可留!”郑琰猛地一拍桌案,眼中杀机毕露,斩钉截铁地给出结论。 萧景琰心领神会,但脸色仍然不好看,杀可以,但也得看怎么杀,用什么方式杀! “外公,那依您之见,该如何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郑琰眯起眼睛,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欲除萧景珩,需借北朔之力。只要能让北朔继续袭扰边境,让大雍百姓怨声载道,那他在北朔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届时,不论是在北朔,还是大雍,他都将是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关键在于,寻觅一个合适的时机,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一举歼灭,不留后患。” 萧景琰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外公所言极是,孙儿定会派人严密监视萧景珩的一举一动,暗中寻找破绽。” 此刻,云中郡内。 在萧景珩的带领下,山匪们干劲十足,日夜赶工,一座崭新的寨子已初具雏形。 这座寨子,并非寻常的土匪窝,而是按照萧景珩的设计,依山势而建,呈三角防御之势。 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内部又规划有致,房舍俨然,俨然一座小型城池。 “呼……”站在高处,俯瞰着眼前的杰作,萧景珩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图一与王占林并肩而立,望着眼前这拔地而起的寨子,双目中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撼! 第四十章 开凿井口木桩机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薄薄一张的图纸,竟能化为如此宏伟的建筑。 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萧景珩眉头紧锁,负手踱步。 一个半月,听似漫长,可要开凿出一条贯通两地的运河,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北朔严冬将至,一旦河面结冰,工程便会彻底陷入停滞。 必须想个法子,加快进度! 他脑海中飞速运转,前世所学的各种知识,如走马灯般一一闪过。 蓦地,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点亮——简易挖掘桩! 这玩意儿,他在前世特种兵训练时见过,利用杠杆原理,能在野外快速打出水井,效率惊人。 若能将其改造放大,用于运河开凿,定能事半功倍。 想到此处,萧景珩再不迟疑,转身奔入林中,四下搜寻起来。 他捡拾起一些粗细适中的木杈,这些木杈质地坚硬,正是制作地桩的上好材料。 寻到材料,他席地而坐,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细细打磨起手中的木杈。 他将木杈削尖,又将几根木杈捆绑在一起,按照记忆中地桩的模样,一点点地进行组装。 图一远远瞧见,一脸疑惑。 他挠了挠头,实在看不出自家主子这是在做什么。 王占林则是一脸好奇,他凑上前来,眯着眼睛打量着萧景珩手中的“作品”,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雕刻小人。 “殿下,您这是……在给夫人准备礼物?” 王占林咧嘴一笑,“莫非是思念夫人心切,亲手雕刻小人以解相思之苦?” 萧景珩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与拓跋雪虽有婚约,却尚未完婚。 他不禁莞尔,这王占林,倒是会胡思乱想。 王占林见萧景珩不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心中暗自嘀咕:这大雍的王爷,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图一在一旁听得真切,连忙替萧景珩解围。 “老王,你可别瞎猜!殿下与王女情投意合,只是殿下认为时机未到,这才暂缓婚期。” 王占林闻言,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的问道。 “啥?推迟婚期?殿下还有这等魄力?北朔王竟然也能由着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萧景珩,在北朔的地位,竟如此超然? 图一哈哈大笑,拍了拍王占林的肩膀。 “老王,你以后就知道了,咱们殿下,可不是一般人!” 萧景珩将制作好的缩小版地桩放在两人面前。 这地桩虽小,却五脏俱全,尖端包裹着沉铁,增加了冲击力。 二人面面相觑,依旧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玩意儿有何用处。 萧景珩也不多言,直接将地桩放到地上,演示起来。 他握住地桩的把手,用力往下一压,只听“噗”的一声,尖端便深深地扎入了土中。 再一提,再一压,如此反复几次,地上便出现了一个小坑。 这小小的木桩,竟有如此威力! 萧景珩直起身子,指着地桩解释。 “此物,利用的乃是杠杆之理。以木为杆,以石为支点,便能以小力撬动大物。这地桩,便是以此理制成,可用于钻地取土。”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运河开凿,最难的便是挖掘。若能将此物放大,用于挖掘,定能大大提高效率。” 王占林与图一对视一眼,皆是满脸震惊。 他们虽不懂何为“杠杆”,但这地桩的威力,却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 “这……这莫非是用来钻地,建造运河的?” 王占林指着地桩,结结巴巴地问。 图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殿下,您真是神了!” 萧景珩看着二人,哭笑不得,他淡然一笑。 “正是此意。此物只是模型,还需将其放大,方能用于运河开凿。” 他将手中的模型交给二人,吩咐。 “你们且按此模型,多造些大号的出来。木料要坚实,尖端要包裹沉铁,越重越好。” 王占林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接过模型,连连点头。 “殿下放心,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便走,兴冲冲地召集了一队人马,专门负责打造这“神器”。 萧景珩看着王占林远去的背影,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站在一旁监工,眼见着工匠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不到一天的时间,一个庞然大物便矗立在了众人面前。 这地桩,足有两人合抱粗细,高约三丈,通体由坚实的木料制成,尖端包裹着厚厚的沉铁,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整个地桩,宛若一座小型的铁塔,气势逼人。 为了增加拉拽的力度和韧性,萧景珩还特意让图一将原本的麻绳,换成了羊肠和羊筋。 这些材料,在北朔并不稀缺,而且更加结实耐用。 “嘿!拉紧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兵卒在后头死死拽着羊肠、羊筋绞成的粗绳,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咚——” 地桩挟裹着万钧之力,轰然砸下。 仿佛平地起惊雷,整个地面都颤了三颤。 那声音,震耳欲聋,直击心底,让人心尖儿发颤。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地锁在那巨大的木桩上。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震人心魄的巨响,和人们急促的呼吸声。 萧景珩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满意地点头。 “这……这……”王占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木桩能够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旁边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写满了震撼。 这他娘的一锤子下去,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啊! 要是换做人来挖,得挖到猴年马月去? “好家伙!这可比咱们几十号人用铲子刨上几天都强!”一个山匪惊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神了!真是神了!” “有了这玩意儿,咱们还愁运河挖不成?” 众人议论纷纷,语气中充满了激动与兴奋。 萧景珩轻笑,他知道此物必定能帮助运河建造完成。 他要的,就是这种震撼人心的效果。 “诸位,这地桩,便是为开凿运河而生!” 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此神器相助,何愁运河不成?” 第四十一章 殿下英明! “殿下英明!” “殿下神武!”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开凿运河!” 人群瞬间沸腾,欢呼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心中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一条宽阔的运河,蜿蜒于大雍与北朔之间,带来无尽的繁荣与富庶。 萧景珩微微颔首,心中亦是豪情万丈。 他知道,这一刻,他不仅征服了这群山匪,更征服了这片土地。 “咚!咚!咚!” 巨大的地桩,在众人的操纵下,一次又一次地砸向地面。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和飞扬的尘土。 深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逐渐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井口,仿佛一只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吞噬着一切。 萧景珩站在井口旁,凝视着下方。 “哗啦……” 终于,井底传来一阵清脆的水声。 水流涌出,清澈而冰凉。 萧景珩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成了!第一步,取水,成功了! 他转头,对身后早已摩拳擦掌的百人精锐和山匪们大声宣布:“七日之内,云中郡运河,必将初具规模!” “吼!” “吼!” “吼!” 震天的回应,带着无尽的信心与狂热,响彻云霄。 七日后,云中郡的土地上,一条蜿蜒曲折的河道,已然初具雏形。 这河道,虽尚未完全竣工,却已足够让人震撼。 它像一条巨龙,盘踞在云中郡的土地上,预示着未来的繁荣与昌盛。 完成了七天的工期,萧景珩并未沉浸在喜悦中,而是立刻让图一为辛劳的山匪和百人小队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庆功宴。 酒足饭饱之后,萧景珩将目光投向了云中郡的湖泊。 他之所以向皇帝索要这块土地,可不仅仅是为了开凿运河。 云中郡,真正的宝藏,在于那些隐藏在湖泊之中的盐田与铁器。 他要垄断郑家的盐铁生意,这云中郡,便是他的第一步棋! 有些湖泊,是运河的上游,水流湍急,不适宜开采。 而有些湖泊,却遍布着白花花的盐田和金灿灿的铁矿,那是大自然的馈赠,是无尽的财富。 “图一,挑选十名精锐,随我一同探寻盐田与黄金。”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殿下!”图一立刻应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行人,在萧景珩的带领下,踏入了云中郡深处的密林。 密林之中,危机四伏。 遍布的沼泽地,像一个个张开的陷阱,稍有不慎,便会吞噬一切。 随行的十人小队们,面露迟疑,每一步都是踏在心尖尖上。 唯独萧景珩,神色自若,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走到一旁,折下一些柔韧的藤蔓和坚硬的木条,开始动手制作起来。 众人疑惑不解,纷纷驻足观望。 图一更是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萧景珩也不解释,只是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中的藤蔓和木条。 很快,一个巨大的,类似于筏子的东西,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将这“筏子”绑在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悬浮面。 “这是……”图一瞪大了眼睛,还是没明白这是什么用途。 萧景珩淡然一笑,迈步走向沼泽地边缘。 “殿下,小心!” “殿下,不可啊!” 众人惊呼,生怕萧景珩一脚踏空,陷入沼泽之中。 图一更是急得额头冒汗,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抓住萧景珩。 然而,萧景珩却仿佛没有听到众人的呼喊一般,毅然决然地一脚踩进了沼泽地。 “完了!” “殿下!” 众人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萧景珩被沼泽吞噬的惨状。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没有传来。 图一冲到沼泽地边缘,却惊愕地发现,萧景珩竟然稳稳地站在沼泽之上,没有丝毫下陷的迹象! 他脚下的“筏子”,将他的重量分散开来,使得他能够安然无恙地立于沼泽之上。 “这……这怎么可能?” “殿下竟然能在沼泽上行走!” “太神奇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山匪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神迹。 图一也愣在原地。 他跟随萧景珩时日已久,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萧景珩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诧,只是淡淡一笑,动手如法炮制,又制作了几个简易的“筏子”,分发给几名精锐。 他细心地为他们穿戴整齐,并叮嘱道。 “踩在沼泽上时,切记要分散重心,不可猛冲猛撞。” 图一和十名精锐小心翼翼地接过“筏子”,穿戴在脚上,感受着那股奇异的浮力,心中的忐忑渐渐被好奇所取代。 一切准备就绪,萧景珩一马当先,踏入了沼泽地。 图一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十名精锐也亦步亦趋地跟上。 脚下是软绵绵的泥泞,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让人心惊胆战。 但有了“筏子”的支撑,他们竟真的如履平地,安然无恙地穿行于沼泽之中。 山匪们看得啧啧称奇,对萧景珩的敬佩之情,又深了一层。 穿过沼泽地,萧景珩解开脚上的“筏子”,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白茫茫的盐田,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仿佛一片无垠的雪原。 “这……这就是盐田!”图一惊叹出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身为北朔人,还没见过这么大一片盐田呢! 萧景珩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满意,有了盐,那么在谈判桌上就会有更多的话语权,他望着一望无际的盐田,心中暗自盘算。 这些,都是答应给父皇的官盐。 有了这些官盐,父皇的国库将会更加充盈,日后拨款也会更加顺利。 正当两人沉浸在喜悦之中时,萧景珩忽然神色一凛,目光投向了河边。 那里,有一处营地,虽然简陋,却依稀可见生活的痕迹。 几堆炭火,尚未完全熄灭,还冒着淡淡的青烟,显示这里不久前还有人活动。 萧景珩心中了然:看来,这云中郡的秘密,远不止盐田这么简单。 这附近,定然有收集私盐之人! 他压低声音,对图一道:“跟我来!” 第四十二章 谢皇子殿下不杀之恩 两人猫着腰,悄无声息地躲入了一旁的灌木丛中,十名精锐也迅速隐蔽身形,屏息凝神。 “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图一压低声音,疑惑地问道,“难道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私自开采盐田?” 萧景珩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云中郡的盐田,可不是谁都能染指的。能在这里私采盐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谁?”图一追问。 “三皇子,萧景琰。”萧景珩缓缓吐出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图一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萧景琰! 这个名字,在大雍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母族郑家更是权倾朝野,在大雍只手遮天。 传闻,这位三皇子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曾多次暗中派人刺杀萧景珩。 “这……这可如何是好?”图一顿时慌了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虽是北朔人,却也深知萧景琰的厉害。 若是被他发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慌什么?”萧景珩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天高皇帝远,萧景珩权力再大,在云中郡的地盘上也无法横着走!” 图一看着自家殿下面不改色的样子,心里不禁纳闷:他难道就不怕吗,这可是三皇子。 萧景珩冷冷地笑了,声音里透着一丝狠厉:“哼,如果彻底打击了他们的私盐生意,那么郑家就等于被斩断了左膀。” 图一暗暗咽了口唾沫,他知道,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名盐铁贩子,挑着几桶私盐,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 萧景珩眼中精芒一闪,猛地一挥手。 “动手!” 一声令下,十名精锐如猛虎下山般扑了出去,图一也紧随其后,杀气腾腾。 萧景珩身先士卒,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盐铁贩子面前,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几人制服。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片刻,这群盐铁贩子便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十名精锐如狼似虎地控制住他们,手脚利落,毫不留情。 萧景珩缓步上前,眼神玩味地扫过这群人。 “是谁指使你们的?可是三皇子萧景琰?”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为首的盐铁贩子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不敢轻易开口。 “怎么,还想嘴硬?私采盐田可是死罪!云中郡可是官家的盐田。”萧景珩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们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啊!”另一个盐铁贩子见状,急忙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知道还不快松绑!”为首的盐铁贩子怒吼,他以为萧景珩是怕了。 萧景珩闻言,不怒反笑。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令牌上,赫然刻着“云中郡守”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盐铁贩子们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般,浑身吓得直哆嗦。 为首的盐铁贩子更是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喃喃自语:“这……这是云中郡守的令牌,你是...难道你是!?”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萧景珩。 “你……你是九皇子……那个被送去北朔和亲的九皇子……” 他的话钻入其他贩子耳中,几人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青年男子,竟然是那位传说中被送去和亲的九皇子萧景珩。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萧景珩冷笑,冷冽的眼神欣赏他们惊恐的表情,心里莫名暗爽。 “大雍严禁私盐,你们却明知故犯,聚众私采,该当何罪?” 他语气陡然转冷,让人不寒而栗。 盐铁贩子们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瘫软在地,抖若筛糠。 “依照大雍律法,私采盐铁者,斩立决!”萧景珩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每一个字都敲击在盐铁贩子们的心头。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映照出他冷酷无情的面容。 “不要!不要杀我们!”盐铁贩子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拼命挣扎着,却被精锐们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九皇子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是三皇子!是三皇子指使我们的!” “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愿意说!” 几人如同濒死的鹌鹑,拼命挣扎,只求一线生机。 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萧景珩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想活命?”萧景珩收起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可以,告诉我,你们背后的人,是不是萧景琰?” “指认他,指认他是私盐生意的幕后主使!” 盐铁贩子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犹豫。 指认三皇子,无异于自寻死路。 以郑家在朝中的势力,他们这些就为了吃饱饭的小喽啰,怕是会成为死翘翘的炮灰。 “若是说了,我们岂不是在大雍再无立足之地?”为首的盐铁贩子颤声问道,眼中满是绝望。 萧景珩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走到几人身前,轻声低语,气势逼人: “放心,本王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 “只要你们肯合作,本王可以保你们不死,甚至,可以让你们去北朔,继续做你们的生意。” “功过相抵,既往不咎。你们不仅能活命,还能摆脱大雍的律法制裁,岂不美哉?” 他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静静的盯着他们,等待他们的抉择。 盐铁贩子们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去北朔?那不是更惨? 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去北朔至少有一条活路,若留在大雍就是斩立决。 “好!我们答应!”为首之人咬牙切齿,眼神坚定。 “谢九皇子不杀之恩!”其余几人也立刻跪倒,感恩戴德,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嚣张。 第四十三章 谢九皇子不杀之恩 萧景珩摆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示意图一上前。 图一会意,自腰间取出一根粗麻绳,将几人串成一串蚂蚱,绳头紧紧攥在手里,防止他们逃脱。 这几个盐贩子,待会儿还得充当苦力,去挖那沟通南北的运河。 他缓步走向盐湖。 放眼望去,湖面一片晶莹剔透,宛若一块巨大的白玉,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浅浅的湖水中,密密麻麻地铺满了盐晶。 萧景珩难以想象,眼前这片看似不起眼的盐湖,若是尽数转化为白花花的银两,能够武装起一支多么庞大的军队,能够养活多少嗷嗷待哺的百姓。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日后百姓必定能吃饱喝足,不再有战乱! “笔墨伺候。”他对身后的图一吩咐。 图一连忙从行囊中取出笔墨纸砚,一一摆好。 萧景珩走到那几个瑟瑟发抖的盐铁贩子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现在,给本王一字一句地写清楚,你们是如何私采盐铁,如何贩卖,又是如何受了那三皇子萧景琰的指使。记住,要事无巨细,一五一十,若有半点隐瞒……”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几个盐铁贩子哪敢怠慢,连忙接过笔,颤抖着手,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罪状。 他们写得很慢,很仔细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惹来杀身之祸。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盐湖边,显得格外刺耳。 每一笔,都像是他们命运的判决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盐铁贩子们终于写完了认罪书,一个个汗流浃背,面如土色。 萧景珩接过认罪书,细细地看了起来。 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字字句句都写着萧景珩是如何指使他们的。 看着这些字,萧景珩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他那位好三哥,要如何面对这铁证如山的指控。 他胸中升腾起一股快意,一种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 紧接着,萧景珩铺开一张信纸,提笔疾书。 他在信中详细地描述了在云中郡的所见所闻,包括盐湖的发现,运河的开凿,以及北朔的风土人情和自己的初步发展规划。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对现状的掌控。 写完这些,他将那几张薄薄的认罪书,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了信封。 “哈哈哈……” 看着打好了火漆的信封,萧景珩嘴角翘起,心情愉悦的很。 他仰天长笑,声音在空旷的盐湖上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当这封信送到京城,送到他那位父皇手中时,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在盐湖边仔细做好路线标记,以防日后迷路。 萧景珩这才带着队伍和图一,押解着盐贩子们返回云中郡的寨子。 刚一抵达工程地,萧景珩便唤来王占林,从袖子里取出信封,递到了他的手中。 同时,还递上了自己九皇子的令牌。 王占林接过信和令牌,一脸疑惑。 “皇子殿下这是何意?” “跑一趟京城,将这封信,亲手交给陛下。” 萧景珩笑着吩咐,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王占林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他知道,九皇子行事自有自己的道理,他身为下属照办即可。 王占林领命而去,萧景珩则转身,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运河开凿工程中。 他看着那些被串成一串的盐铁贩子,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们几个,也别闲着!”他指着远处高耸的木桩,对图一道,“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这新式水井的厉害!” 盐铁贩子们看着那巨大的木桩,在几名精锐的操纵下,轰然砸向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每一次撞击,都让他们心惊胆战。 仅仅几次撞击,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是什么玩意儿? 盐铁贩子们瞪大了眸子,难以置信。 他们彻底被这匪夷所思的景象震撼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如此神奇的取水方式。 “图一,给他们安排活计。”萧景珩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吩咐道。 “干得好,本王不仅既往不咎,还会派人将你们的家眷,接到这云中郡的山寨里安顿。” 这番话,让贩子们一下子看到了活路。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下场会凄惨无比。 没想到,九皇子竟然如此宽宏大量,不仅不杀他们,还要给他们一条活路,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考虑到了。 “谢九皇子不杀之恩!谢九皇子给咱们一家老小活路!”盐铁贩子们再也忍不住,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感激涕零。 他们争先恐后地报上家门,生怕落于人后,失去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很好。”萧景珩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图一去安排。 他自己则转身,带领着众人,继续投入到运河的开凿之中。 七日后,王占林风尘仆仆地抵达京城。 他一路快马加鞭,不敢有丝毫耽搁,终于赶在日落之前,来到了巍峨的皇宫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上前,对守门的侍卫亮出了九皇子的令牌:“烦请通报,云中郡王占林,奉九皇子之命,求见陛下!” 宫门守卫原本还想摆摆架子,例行盘问,目光一扫,却正对上王占林手中高举的令牌。 那令牌通体玄铁打造,正面雕刻着张牙舞爪的九爪金龙,背面一个“玖”字,笔力遒劲,隐隐透着股皇家的威严。 守卫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九皇子的令牌! 这可是如假包换的皇子信物! “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守卫统领扑通一声跪倒,声音都变了调,“小的这就带您进宫!” 守卫们哪还敢有半分怠慢,大气都不敢喘,恭恭敬敬地引着王占林一路向内。 此刻,御书房内,暖意融融。 皇帝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时不时提笔批阅几句。 第四十四章 郑家的左膀被斩了 一旁,贴身太监安静地侍立着,眼观鼻,鼻观心。 “陛下,云中郡来人,奉九皇子之命,求见。” 太监尖细的声音传入了宁静的御书房。 皇帝眉头微蹙,抬起头,目光落在王占林身上。 只见他一身粗布短打,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褪的匪气,怎么看都不像是皇宫里的人。 “你是何人?见朕何事?”皇帝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太监退到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占林还是头一次见到真龙天子,心中紧张得如同擂鼓一般。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草民王占林,替九皇子送信!” “老九?”皇帝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那个被他扔到北朔,几乎快要遗忘的儿子?他能有什么信送来? 心中虽疑惑,皇帝还是吩咐身旁太监:“呈上来。” 太监躬身接过信件,踏着小碎步小心翼翼的捧到皇帝面前。 皇帝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字迹娟秀的慰问信。 “父皇万安,儿臣景珩,叩请圣安……” 信中,萧景珩语气恭敬,言辞恳切,字里行间全是真情实感。 皇帝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嘴角甚至微微上扬。 这个儿子,虽然不得宠,倒是还算孝顺。 皇帝继续往下看,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信的后半段,画风突变。 萧景珩笔锋一转,开始控诉三皇子萧景琰的种种罪行。 私采盐铁,中饱私囊,欺上瞒下,草菅人命……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向皇帝的心脏。 “混账!”皇帝猛地一拍桌案,眼中怒火升腾。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器重的儿子,竟然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 再往下翻,几张薄薄的纸张,更是让皇帝怒不可遏。 那是盐铁贩子的认罪书,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们受萧景琰指使,私采私卖的全部过程。 一个个鲜红的手印,触目惊心。 “来人!”皇帝怒吼,振聋发聩的声音在御书房久久回荡,“传三皇子,萧景琰!” 浩然的帝王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御书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传旨。 一个时辰,却是那样漫长。 萧景琰站在御书房外,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竟惹得父皇如此震怒。 “殿下,陛下召见。”太监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他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跪下!”皇帝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萧景琰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看看你干的好事!”皇帝将那封信和认罪书,狠狠地摔在萧景琰面前。 几张纸散落在地上,白纸黑字,格外刺眼。 萧景琰颤抖着双手,捡起信纸,快速地浏览起来。 萧景珩的落款,盐铁贩子的认罪书……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竟然会被那个废物九弟,如此轻易地揭穿! “父皇……儿臣……儿臣……”萧景琰脸色煞白,语无伦次,他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怎么,无话可说了?”皇帝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萧景琰“砰砰砰”地磕头,声音和面色全是化开的惶恐:“父皇息怒!儿臣知罪!儿臣知罪!” 皇帝缓缓走下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痛心。 御书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萧景琰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衣衫。 “郑家的铺子,断了吧。”皇帝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户部去查,彻查!” “你,可有意见?” 萧景琰浑身一震,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儿臣……没有意见。” 萧景琰不敢吱声,他哪里敢有意见? 物证俱在,刚下发的法令,他就触犯。 哪里还敢有往日的嚣张气焰。 “哼!”皇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滚下去,闭门思过!” “是,儿臣告退,谢父皇隆恩!”萧景琰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御书房,背影狼狈至极。 出了门,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寒风一吹,萧景琰这才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胸中憋闷的那股浊气! 凭什么!凭什么萧景珩那个废物能翻身! 三皇子前脚刚走,皇帝后脚就将目光投向王占林。 “老九,现在如何?”皇帝的声音不复方才的严厉,反而带着几分探究。 王占林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头皮发麻。 这皇宫,简直比龙潭虎穴还要可怕。 他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个字,脑袋搬家:“回禀陛下,九皇子殿下……他……他……” “他怎么了?”皇帝眉峰一挑,隐隐有些不耐。 王占林咬咬牙,一股脑地将萧景珩在北朔作为如实回答出来。 “九皇子殿下,他……他发明了一种叫做‘火锅’的美食,和北朔王庭关系甚好。还带领百姓开垦梯田,如今已颇具规模。那运河,也有了眉目。边境……边境如今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王占林越说越顺溜,语气诚恳,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稀奇。 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的难以置信。 那个被他发配到边疆,几乎要被冻死饿死的废物儿子,竟然在短短半个月内,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北朔苦寒之地,民风彪悍,向来与大雍不睦。 萧景珩不仅没死,反而和北朔人打成一片? 还开荒种田,开凿运河? 和亲前答应的那些话,都如实兑现了。 要知道,他身在京城,这段时间正忙着剪除郑家党羽,根本无暇顾及边境事务。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你,可有欺君?”一旁的太监察觉到皇帝的疑虑,立刻厉声质问,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占林。 第四十五章 草民句句属实啊 王占林吓得浑身哆嗦,摇头如捣蒜。 他慌忙解释,声音都变了调:“没……没有!草民不敢!草民说的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他本就是个山匪头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皇帝看,以证清白。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太监退下。 他看着王占林那副惊恐万状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这粗人,应该没有胆子欺骗自己。 “起来吧。”皇帝淡淡开口。 王占林如蒙大赦,颤巍巍地站起身,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心中思绪翻滚。 和亲之前,萧景珩曾夸下海口,承诺解决边境问题。 如今看来,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不仅如此,还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这小子,倒是有些本事。”皇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赞许。 王占林偷偷抬眼,见皇帝面色好转,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皇帝低下身,太监眼疾手快,连忙将散落在地上的信件捡起。 皇帝展开信件,目光再次落在那几行小字上——“运河拨款”四个字,格外显眼。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小子,还真是会顺杆爬! 皇帝拿起御笔,笔走龙蛇,很快写好一封回信,交给王占林:“将此信带回云中郡,交给老九。” “草民遵旨!”王占林双手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退下吧。” 王占林躬身告退,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御书房。 目送王占林离去,皇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陛下,您为何如此高兴?”贴身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实在不明白,三皇子犯下如此大错,陛下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这逆子,这次算是做了一件像样的差事,此信一来,郑家的一个臂膀,就这么被他扳倒了!” 皇帝目光深邃,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他立了大功!” 另一边,萧景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萧景珩!你这个废物!杂种!竟敢坏我好事!”他咬牙切齿,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鲜血淋漓。 私盐生意,是他重要的财源之一。 如今,这条财路被萧景珩彻底断绝,他怎能不恨? “我要你死!”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杀意凛然。 他声音发狠,拳头攥的死死的。 七日后,王家谷。 运河的开凿工程已经推进到了王家谷的城中。 有了地桩的辅助,开采速度一日千里,远超预期。 萧景珩站在高处,望着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王家谷的百姓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开凿场面。 地桩如同浩然巨兽,一下下砸入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每一次撞击都让大地颤抖。 “这……这是神迹吧?”一个老汉喃喃自语。 “俺滴个乖乖,这速度,比俺们用锄头刨快了百倍不止!” 一个年轻后生惊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孩子们则欢呼雀跃,追逐着飞溅的泥土,手里的风车在风的吹扬下忽悠悠的转。 王占林策马狂奔,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赶回了云中郡。 他远远望见运河施工现场那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也震撼于工期之快。 “吁——”王占林勒住缰绳,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他顾不得整理仪容,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冲向人群。 “九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王占林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正在指挥施工的萧景珩听到呼喊,转过身来,看到王占林那副狼狈模样,眉头微皱。 “回来了?这一路辛苦,快去休整。”萧景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占林顾不得行礼,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萧景珩面前,从怀中掏出金黄色的信件,双手呈上。 “陛下……陛下的回信!”王占林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这一路,马都跑晕了三匹!” 萧景珩接过信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上下打量了王占林一番。 见他满脸疲惫,衣衫不整,心中了然。 他挥了挥手,示意王占林退下休息。 自己则拿着信件,转身回到营地。 营帐内,烛火摇曳。 萧景珩展开信件,目光扫过那熟悉的字迹,嘴角微微上扬。 信中,皇帝并未直接拨款,而是提出了一个“以盐换钱”的方案——将私采的盐矿稀释提纯,制成精盐贩卖,所得银两用于运河修建。 “姜还是老的辣。”萧景珩轻笑一声,将信件放下。 皇帝这一招,既解决了资金问题,又避免了落人口实,可谓一箭双雕。 一旁的图一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凑上前,探头看向信件。 “这……大雍皇帝也太抠搜了吧?”图一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自己儿子的工程,竟然还要自己想办法?” 萧景珩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 “休得胡言!隔墙有耳。” 图一吓得一哆嗦,捂住嘴巴不敢乱讲话了。 萧景珩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信件上。 皇帝的提议虽好,但实施起来却并非易事。 大规模贩卖精盐,需要大量的盐田。 而现有的盐田,根本无法满足需求。 想要在短时间内筹集足够的资金,必须另辟蹊径。 “王占林。”萧景珩唤道。 “属下在!”王占林闻声而入,躬身行礼。 “你继续监工,务必保证运河工程的进度。”萧景珩吩咐道。 “是!”王占林领命而去。 萧景珩则陷入了沉思。 如何才能快速、大量地收集盐田? 他需要精细的材料,最大化利用每一寸土地。 他起身,大步走出营帐,直奔王家庄县衙。 县衙内,王垒正埋头处理公务,听到通报,连忙起身迎接。 “九皇子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王垒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免礼。”萧景珩摆了摆手,开门见山,“本皇子需要王家庄最细的布料,以及一百名绣娘。” 王垒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殿下,您要这些做什么?” “编织纱网,一亩大小。”萧景珩言简意赅。 第四十六章 高产量织布机 王垒彻底惊呆了。 一亩的纱网?这得用多少布料,多少人力? “殿下,这……这纱网有何用处?而且,如此巨大的纱网,如何编织?” 王垒一脸疑惑。 “用于晒盐。”萧景珩没有解释太多,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张在路上绘制的图纸,塞到王垒的怀中。 “这是织布机的图纸,找几个手艺精湛的木匠,按照图纸打造出来。” 王垒接过图纸,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结构复杂的机器,各种零件密密麻麻,看得他眼花缭乱。 “这……这是何物?”王垒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图纸。 一旁的木匠们也凑了上来,翻来覆去将图纸仔细研究,他们个个眉头紧锁,满脸困惑。 “这东西,能织布?”一个老木匠忍不住质疑。 “蹊跷,太蹊跷了。”另一个木匠附和道。 但碍于皇子的威严,他们硬生生闭嘴,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 “是,殿下,草民等定当尽力而为。” 一日后,织布机的雏形终于打造完成。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木匠们依旧是一头雾水。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织布的样子啊! 萧景珩见状,微微一笑。 他走到织布机前,找来一位绣娘。 “你过来,本皇子教你如何使用。” 绣娘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心中忐忑不安。 萧景珩开始演示,他将丝线缠绕在织布机的各个部件上,然后轻轻踩动脚踏。 织布机开始运转,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梭子在经线之间来回穿梭,纬线被不断地织入,一块布匹的雏形逐渐显现出来。 绣娘的眼睛越瞪越大,看着面前的器物,打字心底的震撼。 她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机器! “这……这简直是神物啊!”绣娘惊叹,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萧景珩介绍着:“此物名为织布机,可大大提高你们织布的效率。” 他起身,让绣娘上来秀一秀手艺。 吱呀—— 古朴的木质机杼,伴随着绣娘纤细手指的拨动,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丝线翻飞,梭子穿行,原本杂乱无章的蚕丝,在绣娘的手下,渐渐化作一匹平整、细腻的绢布。 “这……这怎么可能?”绣娘愣愣看着手中的布。 她干这行几十年了,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如此神奇的东西! 平日里,她一整天,累死累活,也就能织出一尺布。 可这台机器,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织出了她几天的量! 王垒也傻眼了。 他虽不懂织布,但也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 有了这东西,王家谷的百姓,岂不是再也不用挨冻了? 他顿时激动的浑身颤抖。 “萧公子,这……这……”王垒结结巴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景珩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图纸递了过去。 “王兄,这织布机的图纸,就赠予你了。”萧景珩语气平淡,很是随意。 王垒双手颤抖着接过图纸,眼眶一下子红了。 这换做其他人,研制出来绝对是当作机密的! 他知道,这是萧景珩对王家谷的恩赐,是对他王垒的信任。 王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皇子殿下大恩,王垒……王家谷上下,永世不忘!” 一旁的绣娘也跟着跪下,感激涕零。 “二位请起。”萧景珩扶起二人,正色嘱咐,“王兄,我希望你能以此为契机,慢慢恢复王家谷的织物产业。从根源解决百姓过冬的问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王垒连连点头,郑重承诺:“萧公子放心,我王垒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不负所托!” “好!”萧景珩拍了拍王垒的肩膀,话锋一转,“你们最多只有五日时间,五日内,务必完成工期,织布机越多越好。” 他必须争分夺秒。 王家谷这边只是第一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王垒和绣娘齐声应道。 萧景珩不再耽搁,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直奔云中郡。 马蹄声声,一个时辰后,萧景珩抵达云中郡。 云中郡外,烟尘弥漫。 图二带着一群精壮的汉子,肩扛手提,从山中走出。 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黑色的粉末,那是铁矿石的痕迹。 这几日,萧景珩除了绘制织布机图纸,还向拓跋宏讨要了一批人手,专门负责开采铁矿。 云中郡的开发,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图二,情况如何?”萧景珩勒住缰绳,沉声询问。 图二快步上前,恭敬禀报:“回禀公子,云中郡的铁矿,简直多得挖不完!这才几天,咱们就已经采了三百多市斤!” 三百市斤! 萧景珩心中一喜。 传说云中郡没有被开采过,他想过铁矿多,没想到这么多! 有了这些铁矿,他就可以着手制作铁炉子,用来提炼精盐。 “好!”萧景珩当机立断,“图二,你立刻去办一件事,把方圆百里最好的铁匠,都给我找来!” “找铁匠作甚?”图二挠挠头,一脸不解。 “我要让他们打造五个三尺大锅。”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斩钉截铁,“我要用这些大锅,来煮盐湖!” 盐湖! 图二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他怎么忘了,云中郡还有个巨大的盐湖! 有了铁锅,再把盐湖里的水煮干,那岂不是…… 图二不敢想下去了。 他一拍脑门,赶紧迈开两条腿火速下去干。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办!”图二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萧景珩望着图二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忙碌的人群,眉头微微皱起。 人手……还是太少了。 看来,他必须回一趟北朔了。 他需要更多的兵力,更多的资源,来支撑他的计划。 第二日正午,萧景珩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北朔。 刚到营地,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那是……火锅的味道! 只见一群北朔勇士,围着几口大锅,吃得热火朝天。 锅里翻滚着红油,各种肉类、蔬菜,在里面上下翻腾。 旁边还摆着几碟咸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拓跋宏坐在主位,大快朵颐,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第四十七章 五千斤盐一周出 他身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蒙括。 这家伙,倒是挺会讨好人。 萧景珩心中冷笑。 几日不见,蒙括似乎更受拓跋宏的宠信了。 他不断地给拓跋宏夹菜,说着各种奉承的话,把拓跋宏哄得心花怒放。 看到萧景珩回来,蒙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他知道,这个汉人,是他最大的威胁。 拓跋宏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放下筷子,起身迎接。 “景珩,你可算回来了!”拓跋宏哈哈大笑,“快来,尝尝这火锅,还有这咸菜,都是你教的法子做的,味道简直绝了!” 萧景珩笑了笑,迎上蒙括的目光。 这一眼给蒙括看的怒从心起。 蒙括没想到,等萧景珩回来,他仍然是拓跋宏严重的香饽饽。 但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萧景珩笑了笑,恭敬行礼:“臣,参见可汗!” 行完礼,萧景珩却并未起身,而是跪在地上,朗声道:“臣有一事,恳请可汗恩准!” 拓跋宏一愣,随即摆手:“景珩,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有什么事,尽管说!” “臣……想向可汗,再借一千一部兵马!”萧景珩的声音,铿锵有力。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蒙括更是惊得跳了起来,尖声叫道:“什么?!一千一部?萧景珩,你疯了不成!之前为了开采铁矿,可汗已经借给你五百兵马,你现在又要一千士兵,你是想掏空北朔的城防吗?!”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满脸怒意。 蒙括死死地盯着萧景珩,心中暗骂:好你个萧景珩,狮子大开口!一千士兵,亏你想得出来!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眼看着萧景珩所借兵马越来越多,拓跋宏浓眉紧锁,脸上也显出几分为难。毕竟,北朔的兵力并非无穷无尽,这样无止境地供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萧景珩将拓跋宏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可汗,这是我大雍父皇的回信。” 拓跋宏接过书信,展开细细阅览。信中,雍帝的字迹遒劲有力,字里行间透露着紧迫与决心。 雍帝在信中明确告知萧景珩,他计划用贩卖盐铁所得的钱财,来作为修建运河的经费,后面无非是哭穷国库亏空等等。 而这一千兵马的要求,来的也确实合理。 信纸上,白纸黑字,字字千钧。 拓跋宏深知此事的分量,两国邦交,兹事体大,绝非儿戏。 他抬起头,目光在萧景珩坚定的脸上停留片刻,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放屁!”蒙括再也按捺不住,跳出来大声指责,“盐田采盐晒盐,能用得了几个人?十个都嫌多!你一张嘴就要百倍,萧景珩,你当我们北朔的兵马都是地里长出来的吗?!” 他心中怒火中烧,这个萧景珩,简直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真以为可汗好糊弄吗?! 萧景珩并未理会蒙括的叫嚣,“可汗,若给我一千兵马,我保证,一周之内,产盐五千斤!” “五千斤?!”拓跋宏惊得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仅是拓跋宏,就连周围的北朔勇士们,也都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 五千斤,这是什么概念?在他们的认知里,盐是何等珍贵之物,莫说五千斤,就是五十斤,都足以让一个部落欣喜若狂了。 “哼,大言不惭!”蒙括冷笑连连,满脸的不屑,“萧景珩,你身为皇子,怕是连盐都没见过吧?还五千斤?真是笑死人了!盐这东西,你以为是地里的白菜,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心中暗自得意,这个萧景珩,终于露出马脚了! 如此夸夸其谈,不自量力,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萧景珩淡淡一笑,并不争辩,只是语气沉稳地向拓跋宏禀告:“可汗,云中郡开采出的铁矿,数量颇丰。臣已命人打造熔炉,用以炼化盐湖之水,速度极快。五千斤,绝非虚言。”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让原本还心存疑虑的拓跋宏,再次动摇了。 萧景珩诚恳的态度,再次触动了拓跋宏。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他这个女婿,虽然野心勃勃,但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好!”拓跋宏一拍桌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就再信你一次!再拨给你一千一部兵马!” “可汗!”蒙括急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景珩再次得逞,心中恨得牙痒痒。 蒙括恶狠狠地瞪着萧景珩的背影,暗自咬牙:好,好,好!就让你再得意几天!七日之后,我看你拿不出五千斤盐,怎么向可汗交代!到时候,我定要你提头来见! “多谢可汗!”萧景珩拱手致谢,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他接过兵符,带着一千北朔士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营地,直奔云中郡。 这一路上,一千名北朔士兵亲眼目睹了正在修建的巍峨运河,以及那些庞大而精巧的木桩机器,一个个都震惊得合不拢嘴。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浩大的工程,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机关。 这些北朔汉子,心中疑窦丛生,对这位汉人姑爷,更是议论纷纷。 “这萧皇子,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神神秘秘的。” “我看啊,他就是想把咱们北朔的兵马都骗走!” “嘘,小声点,别让那些汉人听见了!” 各种猜测,各种议论,在队伍中悄然蔓延。 等抵达云中郡的寨子内,图二早已等候多时。他亲自迎接萧景珩,并带领着这一千北朔士兵,前往炼盐场。 五口巨大的铁锅,一字排开,气势恢宏。 萧景珩并未让所有人都投入到炼盐的工作中,他只留下了五百人负责炼化盐湖之水,其余的五百人,则全部被他调去支援运河的修建。 图二见状,一脸疑惑:“公子,这……这是为何?五百人,能炼出五千斤盐吗?” 萧景珩望着远处忙碌的人群,眼神深邃:“五千斤盐,不难。难的是运河的工期。” 第四十八章 最好的买家:南楚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若不趁着这次机会,要来足够多的人手,尽快完成运河,一旦冬季来临,整个北朔,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图二闻言,浑身一震。 他这才明白萧景珩的深谋远虑,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公子高瞻远瞩,属下佩服!”图二由衷地感叹。 看到炼盐和运河的工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萧景珩却依旧眉头紧锁。 还有一个难题,摆在他的面前。 盐是炼出来了,可怎么卖出去呢? 最好的买家,自然是富庶的南楚。 正当萧景珩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王占林,奔波七日,他满脸胡须,休息了一天一夜,他终于醒了! 短短一日,炼盐场便拔地而起,五口硕大的铁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工人们穿梭其中,热火朝天。 王占林望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震撼,这般效率,简直超乎常理。 萧景珩大步流星地走到王占林面前,开门见山:“占林,这几日辛苦你,把附近的水路都打点好。尤其是海运,务必畅通无阻。我们的盐,要运往南楚。” “南楚?!”王占林惊得差点咬到舌头,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殿下,您要把盐卖给南楚?这……这怎么可能?” 他心里翻江倒海,南楚可是海上大鲸,和大雍齐名的大国。 虽然现在能贩卖盐,但面对上南楚,必定是要和皇室合作。 萧景珩看出了王占林的顾虑,耐心地解释:“三皇子萧景琰最大的盐业供货商,便是南楚的长公主。他暗中操控盐价,与南楚长公主勾结牟取暴利,已是多年。” “这……”王占林听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萧景珩语气坚定,掷地有声:“我七日的产量,将是他的五倍不止。这笔生意,我们志在必得!” 王占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惊。 他知道,自家殿下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有把握。 “殿下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办妥海运之事!”王占林拱手领命,转身前往马厩,决定去往沿海海关处。 安排好各处的工程,萧景珩稍稍合眼休息片刻。 他需要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醒来后,他便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采盐的监督工作中,每一个环节都亲自过问,确保万无一失。 时间飞逝,转眼五日已过。 王垒风尘仆仆地从王家谷赶来,他亲自押送着一辆马车,车上装载的,正是萧景珩委托他制造的纱布。 “殿下,您瞧瞧,这纱布可还满意?”王垒满脸堆笑,将一匹洁白如雪的纱布递到萧景珩面前。 萧景珩接过纱布,仔细端详。 只见这纱布质地细腻,纹路清晰,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上几分。 “辛苦了。”萧景珩接过纱布。 王垒捋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殿下过誉了。这织布机,还是多亏了您提供的图纸,我等有了织布机的帮助,修娘们的工期被提升了十倍还不止。” 萧景珩也不谦虚,接过纱布,径直走向盐池。 他要用这纱布,过滤盐粒,进一步提升盐的品质。 “来人,把纱布铺开,放到盐池里!”萧景珩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王垒在一旁看着,心中好奇。 这纱布,不是用来做衣裳的吗?怎么放到盐池里去了? 他绕着盐场踱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令人惊叹的景象。 五口巨大的铁锅,日夜不停地熬煮着盐水,蒸汽腾腾,热浪翻滚。 旁边,一个个瓷缸整齐排列,里面盛满了雪白的盐粒,堆积如山。 “这……这产量……”王垒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短短几日,竟然就产出了如此多的盐! 这要是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王垒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又绕到了另一边。 更让他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临时搭建的仓库初见雏形,里面已堆放了不少的盐。 这还是临时的! 王垒暗自咋舌,这若是长期运行,得是多大的规模? 他绕到萧景珩身边,远远地就看到,萧景珩正带领着一百名士兵,将一块巨大的纱布浸入盐水中,反复拉扯。 旁边,一个巨大的滑轮装置,正吱呀吱呀地转动着,将纱布从水中提起。 王垒凑近一看,只见纱布上沾满了细小的盐粒,比之前的粗盐,要细腻得多。 撤掉盐水后,在盐池底部铺上一层细布。 萧景珩伸手抓起一把过滤后的盐,细细摩挲,颗粒均匀,洁白如雪,触感极佳。 “好!好!好!”萧景珩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王垒凑到跟前,定睛细看。 我的天! 这盐……也太细了吧!简直跟面粉一样!王垒内心惊呼。 阳光洒在盐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萧景珩捻起一撮细盐,颗粒均匀,洁白如雪,触手细腻,入口即化,没有丝毫苦涩。 他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正是他想要的。 “好!很好!”萧景珩赞许,转头对身边的图二和众人吩咐,“把这些细盐都装进瓷缸里,仔细封存好,千万不能受潮!” 图二和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细盐装入准备好的瓷缸中,封口处用油布层层包裹,再用细绳扎紧,确保万无一失。 王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细腻的盐。 平日里百姓吃的都是粗盐,颗粒粗大,颜色发黄,甚至还带着些许土腥味。 而眼前的细盐,简直就是天上的雪花,纯净得让人不敢相信。 “这……这真是盐?”王垒忍不住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自己弄脏了这珍贵的“雪花”。 他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这简直就是点石成金的奇迹! 萧景珩唇角微扬,并未直接回答王垒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运河的方向,问起工程进度:“运河那边,情况如何?” 第四十九章 出海!南楚小岛 王垒连忙收敛心神,拱手禀报:“回殿下,运河挖掘已经推进到王家谷中线,一切顺利。” “嗯。”萧景珩微微颔首,对这进度表示满意。 看来,运河的事情暂时不需要他过多操心了。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那些封存好的细盐上,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批细盐,将是打开南楚市场的敲门砖。 “图二。”萧景珩沉声吩咐。 “属下在!”图二上前,单膝跪地,恭敬垂首。 “你带着五百士兵,加快制盐速度,后日,本皇子要看到五千斤的产量!” 萧景珩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五千斤? 图二心中一惊,但看到眼前这堆积如小山般的精致细盐,瞬间又充满了干劲。 这样神奇的制盐方法,五千斤,并非不可能! “是!属下定不辱命!”图二大声应道,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不仅仅是图二,周围的北朔士兵们也都看到了这细盐的神奇,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跟随九皇子来到这贫瘠的边境,本以为要过苦日子,没想到竟然见证了如此奇迹! 这细盐,定能在南楚卖出天价! 王垒见状,识趣地告退:“殿下,下官先行告退,处理县衙事务。” “去吧。”萧景珩轻轻挥手。 两日后,烈日当空,热浪滚滚。 萧景珩站在盐田边,看着最后一批细盐装入瓷缸,封存完毕。 整整五千斤细盐,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 “呼……”萧景珩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两日,他几乎是不眠不休,亲自监督制盐的每一个环节,确保万无一失。 “殿下,您辛苦了!”王占林从远处飞奔而来,手中拿着几份文书,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文书办妥了?”萧景珩问。 “办妥了!办妥了!”王占林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殿下,您的令牌真是太好用了!出海文书和海船,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好!”萧景珩眼中精光一闪,“让那五百士兵准备一下,随本皇子出海!” 三日后,船队抵达海关。 又经过三日的航行,船队终于抵达了南楚和大雍贸易的一处小岛。 站在甲板上,王占林望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岛屿,心中充满了疑惑。 “殿下,您为何如此确定,长公主会在此处?” 王占林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他实在想不通,九皇子远在北朔,如何能得知南楚长公主的行踪? 萧景珩负手而立,目光深邃,望着远方:“南楚海上贸易,钦定的使者便是长公主。而且……本皇子在大雍时,曾无意中瞥见三皇兄私信的落款地址,每次都是这座小岛。” 王占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九皇子心思缜密,竟然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船队缓缓靠岸。 萧景珩带着王占林和五百士兵,踏上了小岛的土地。 “来者何人!” 他们刚一上岸,便被一群手持兵刃的守卫团团围住。 “大雍九皇子萧景珩,前来拜会长公主殿下!”萧景珩朗声说道,声音中气十足,在海风中传出很远。 “九皇子?” “胡说八道!” “大雍九皇子不是被和亲到北朔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守卫们根本不相信萧景珩的话,一个个面露凶光,手中的兵刃也握得更紧了。 “拿下!”守卫首领一声令下,众守卫立刻挥舞着兵刃,向萧景珩等人扑了过来。 “放肆!”萧景珩眼中寒光一闪,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冲入人群之中。 只见他身形闪动,出手如电,每一招都直击要害。 这些守卫虽然人多势众,但在萧景珩面前,却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眨眼之间,守卫首领便被萧景珩制住。 萧景珩右手紧紧扼住守卫首领的喉咙,左手夺过他的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都放下武器!”萧景珩声音冷冽,威严的盯着这群嚣张的守卫。 守卫们见首领被擒,顿时投鼠忌器,不敢再上前。 “本皇子再说一遍,我要见长公主!” 萧景珩挟持着守卫首领,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谁敢轻举妄动,休怪本皇子刀下无情!” “快……快去禀告长公主殿下!”一名小兵见状,慌忙转身跑向岛内。 南楚长公主的秀亭内。 楚南月正坐在案前,翻阅着手中的文卷。 她一身淡雅的衣裙,衬托出她清丽脱俗的气质。 “长公主殿下,不好了!”一名小兵跌跌撞撞地冲进秀亭,神色慌张。 “何事如此惊慌?”楚南月放下手中的文卷,秀眉微蹙。 “海岸边……海岸边来了一群人,自称是大雍九皇子,要见您!” 小兵气喘吁吁地说道。 “大雍九皇子?”楚南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不是在北朔吗?” “属下不知,但那人武功极高,已经将守卫首领制住了!” 小兵急忙补充道。 楚南月沉吟片刻,起身道:“走,去看看!” 她带着几名侍卫,快步走向海岸边。 海岸边,气氛紧张。 萧景珩挟持着守卫首领,与南楚守卫对峙着。 “九皇子殿下?”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僵局。 楚南月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萧景珩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绝色佳人站在不远处。 她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身华服更显雍容华贵。 即使萧景珩见惯美人,此刻仍不免恍惚。 但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楚南月看到他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以及那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眼前这个身披铠甲,英姿飒爽,气势逼人的男子,真的是那个传闻中懦弱无能的九皇子吗? “殿下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楚南月朱唇轻启,声音如山间清泉,悦耳动听,却隐隐带着些许审视。 萧景珩的目光从楚南月绝美的容颜上移开,落在了身后那艘巨大的商船上,“本皇子带来了一笔生意,想与长公主殿下谈谈。” 他指着商船,“船上,有五千斤细盐。” 第五十章 这竟然真是盐 “盐?”楚南月闻言,原本平静的眼眸中瞬间泛起波澜,兴趣盎然。 南楚虽临海,但海水盐度过高,产出的海盐苦涩难以下咽,根本无法食用。 因此,南楚的盐,一直依赖于与各国的贸易。 大雍一直是南楚重要的盐来源,而负责与南楚私下交易的,正是三皇子萧景琰。 可自从大雍皇帝下令严查私盐,萧景琰便再也无法向南楚供货,这让楚南月头疼不已。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大雍九皇子,还带着五千斤细盐? “五千斤?”楚南月惊呼出声,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即便是与萧景琰合作时,他一次最多也只能提供千余斤而已! “正是。”萧景珩微微颔首,松开了扼住守卫首领喉咙的手,将他推回南楚守卫的阵营,完全不担心对方会再度发难。 “长公主若是不信,大可亲自上船验看。” “殿下!”南楚一方,立刻有人出声阻止,“小心有诈!” 他们依然对萧景珩的身份和来意心存疑虑,更担心这是大雍设下的陷阱。 萧景珩却仿佛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神色淡然地扫了南楚众人一眼,“这里是南楚的地盘,本皇子若是胆敢在此挟持长公主,那便是挑起两国战争,这种赔本的买卖,本皇子可不会做。” 他的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让人无法反驳。 况且,萧景珩刚才展现出的武力,也让南楚众人心有余悸。 楚南月略一思索,便轻轻点头:“好,本宫便随你上船一看。” 她倒要看看,这位神秘的九皇子,究竟有何底气,敢夸下如此海口! 两人并肩走向商船,身后跟着一众提心吊胆的南楚侍卫。 登上甲板,穿过忙碌的水手,萧景珩带着楚南月来到了船舱底部。 只见巨大的仓库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百个密封的瓷缸,几乎将整个空间塞满。 “这就是本皇子带来的细盐。”萧景珩说着,随手打开了其中一个瓷缸的塞子。 一股淡淡的咸味扑面而来。 楚南月探头望去,只见瓷缸内,盛满了雪白细腻的粉末,与她以往见过的粗糙盐粒截然不同。 她心中一惊,难道……这九皇子用面粉来滥竽充数? “长公主似乎不太相信?”萧景珩注意到了楚南月眼中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伸出手指,轻轻蘸取了一些瓷缸中的“粉末”,然后……直接送到了楚南月的唇边!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楚南月猝不及防,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萧景珩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震慑住,一时竟忘了动作。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唇瓣,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楚南月心头一颤,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咸味,在味蕾上扩散开来。 真的是盐!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细腻、纯净的盐! 楚南月美眸圆睁,眼中满是震惊与狂喜。 “竟然真会有这么细的盐?”她顾不得去想刚才那暧昧的举动,急切地问道。 如此精细的盐,简直闻所未闻! 若是能大量获得,南楚的盐荒问题将迎刃而解! “这是本皇子的独门秘方,恕不外传。”萧景珩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语气一转,“不过,长公主可以放心,本皇子的制盐之法,一定比三皇子的产量更稳定,质量更好。不知长公主,可有兴趣与本皇子合作?” 他语气轻描淡写,却透出无比的自信与霸气,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这船舱内的产量,足有五千斤,七日即可出产一批,日后,只会更多。” 楚南月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开始认真考虑起与萧景珩合作的可能性。 五千斤细盐,七日一批,而且产量还会增加……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若是能将这笔生意谈下来,不仅能解决南楚的盐荒,还能带来巨大的财富! “不知殿下,想要如何合作?”楚南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越是巨大的利益,越是要谨慎对待。 “本皇子需要十万两黄金作为定金,之后,本皇子将全年供应南楚细盐。”萧景珩狮子大开口。 “十万两黄金?”楚南月柳眉倒竖,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殿下未免太过贪心了!” 十万两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南楚富庶,也难以轻易拿出! “长公主殿下,这可不是贪心,而是物有所值。”萧景珩却不慌不忙,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本皇子可以为长公主殿下提供一个思路……海上贸易!”萧景珩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楚南月的心头,“南楚可以作为海上贸易的中转站,将这种新兴的细盐,贩卖到世界各地!” “甚至,可以哄抬价格。”萧景珩顿了一顿,眼神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而且,本皇子保证,这种细盐,只会独家供应给南楚!” 楚南月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巨大的惊喜几乎将她淹没! 海上贸易!中转站!哄抬价格!独家供应! 这每一个词语,都代表着难以想象的财富和权力! 如果真如萧景珩所说,那十万两黄金,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美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好!本宫答应你!” 这一刻,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什么试探,只想牢牢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走出船舱,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王占林一直焦急地等在甲板上,看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殿下的计划成功了! 而那些原本剑拔弩张的南楚士兵,此刻也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亲密了? 长公主殿下,竟然还笑了!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第五十一章 柔魅入骨楚南月 楚南月莲步轻移,走到岸边,对着那些依然处于震惊状态的南楚士兵吩咐道:“好生招待九皇子殿下带来的士兵,不得有任何怠慢!”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长公主殿下!”南楚士兵们如梦初醒,连忙躬身领命。 他们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敌视,变成了敬畏和……好奇。 半个时辰后。 “来,九皇子殿下,请入座。” 楚南月的声音柔媚入骨,纤纤玉手一引,将萧景珩引向一座精致的秀亭。 王占林紧随萧景珩身后,一同前往。 这秀亭建在一方碧波之上,四周垂柳依依,各色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微风拂过,花香沁人心脾,当真是个风雅所在。 石桌之上,早已备好了香茗与各色精致的菜肴。 楚南月亲手执壶,为萧景珩斟上一杯香茗,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殿下请用茶,这是南楚特有的‘碧螺春’,不知可还合殿下口味?” 侍立在一旁的宫女与侍卫们见状,无不瞠目结舌。 他们何曾见过自家公主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一个男子? 更何况,这男子还是刚刚与公主剑拔弩张的大雍皇子! 这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些! 暗处,一名侍卫眼神微微变幻,悄无声息地退到角落,从怀中取出一只信鸽,将写好的信件绑在鸽腿之上,振翅放飞。 白鸽冲天而起,转瞬消失在天际。 萧景珩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只觉一股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唇齿留香。 他放下茶杯,并未直接回应楚南月,而是将目光投向桌上的佳肴。 各色菜品皆是精心烹制,色香味俱全。 这些,萧景珩都尽收眼底。 他心知肚明,这楚南月看似柔媚,实则心机深沉,绝非易于之辈,算得上是蛇蝎美人,眼下这般作态,不过是为了合作罢了。 酒足饭饱之后,宾主尽欢。 “长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协议...”萧景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殿下可真是雷厉风行。\"楚南月掩唇轻笑,当即派人取来笔墨纸砚。 白纸黑字,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画押,这买卖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随后,萧景珩吩咐王占林带人将船舱内的五千斤细盐尽数搬下,而楚南月也依约,命人抬来了装满十万两黄金的箱子。 “殿下,这就要走了?”楚南月见萧景珩要上船,莲步轻移,上前挽留。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舍,话语中更是透着一股幽怨,那含情脉脉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心动。 萧景珩却不为所动,拱手婉拒:“长公主美意,本皇子心领了。只是军务繁忙,实在不宜久留,还望长公主见谅。” 王占林站在一旁,心中疑惑,这长公主如此美貌,又这般盛情,殿下怎就如此不解风情? 大船起航,劈波斩浪,驶向茫茫大海。 “殿下,您为何如此急着离开?那长公主,分明对您有意……”王占林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萧景珩望着远方翻滚的波涛,“王占林,你可知,这楚南月在南楚为质七年,受尽屈辱,早已心如铁石,狠辣非常?” 王占林一愣,他只知楚南月是南楚长公主,却不知其中还有这等隐情。 “她方才的真情,不过是逢场作戏,这种女人的话,不可信。” 萧景珩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睿智。 王占林恍然大悟,心中对自家主子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他惊叹,殿下不仅有勇有谋,更有看透人心的本事,真是令人叹服! 三日后,大船抵达大雍海岸。 萧景珩归心似箭,带着王占林快马加鞭,又马不停蹄地赶了三日,终于回到了云中郡。 十万两黄金,被尽数投入到运河的修建之中。 图一拿着账本,看着上面突然多出的十万两黄金,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哪来的?”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王占林在一旁笑而不语。 “王占林,你倒是快些告知我!”图一急切追问。 王占林这才将此次出海的经历,以及如何与南楚长公主达成合作,如何卖盐获得十万两黄金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图一听完,彻底震撼,他无法相信殿下仅靠贩盐,就能获利十万两黄金。 他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凉棚下,萧景珩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兵们开凿运河。 图一对这位年轻姑爷的敬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与此同时,京城,丞相府。 郑琰收到了一封来自南楚的密信,信鸽带来的消息,让他脸色骤变。 “来人,速速去请三皇子!”他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凝重。 萧景琰才解除禁闭没几日,听闻丞相府有请,立刻策马赶来。 “外公,何事如此着急?”他进门便问,还未从几日前的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 郑琰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萧景琰,沉声道:“你自己看看吧。” 萧景琰接过信件,一目十行,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当看到萧景珩与楚南月签订合作协议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双目几欲喷火! “萧景珩!这个竖子!”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萧景珩碎尸万段,“他竟敢坏我好事!” 这笔生意,原本应该是他的! 这细盐,本应该为他带来无尽的财富! 如今,却被萧景珩捷足先登! 这无异于让郑家一年损失几百万黄金! “外公,我要亲自去一趟边境,我要亲手宰了那个杂种!” 萧景琰怒吼,眼中满是杀意。 郑琰摇了摇头,劝阻道:“景琰,不可冲动!此时去边境,于事无补,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咱们得从长计议,先让那运河工程出点问题……” 萧景琰闻言,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点了点头:“一切全凭外公安排!” 云中郡,运河工地。 萧景珩正指挥着士兵们热火朝天地开凿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人一马,带着几队士兵,飞奔而来。 萧景珩察觉到动静,抬头望去,只见来人正是蒙括! 第五十二章 传令下去,准备通水 “吁——” 蒙括勒马停缰,扬尘而至,马蹄在萧景珩面前堪堪停住,带起的劲风吹动了周遭的杂草。 他居高临下,目光扫过热火朝天的工地,最终落在萧景珩身上,“九皇子,这运河,可汗可是催得紧,不知如今进度如何?” 周遭的士兵们听闻此言,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露愠色。 蒙括虽然是北朔的大将军,但一来就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着实令人不爽。 王占林眉头紧锁,一步上前,拱手作揖,语气不卑不亢。 “蒙将军,我家殿下为这运河殚精竭虑,日夜操劳,进度自然不会慢。您刚到,不如先去歇息,待了解清楚情况再……”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王占林的话。 蒙括手中马鞭狠狠一甩,竟直接抽在了王占林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将军面前指手画脚?”蒙括眼中满是轻蔑。 王占林捂着脸,强忍着疼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又生生压了下去。 萧景珩眼神一凛,他看出蒙括这是故意找茬,想借机立威。 很好,既然你要玩,那本皇子就陪你好好玩玩! 他脸上的怒意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笑容。 只见他缓步上前,看似随意地靠近蒙括的坐骑,口中却赞叹:“好一匹骏马,膘肥体壮,毛色油亮,一看就是难得的良驹。” 蒙括见萧景珩服软,心中得意更甚,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就在此时,萧景珩眼中精芒一闪,出手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马的几个穴位上快速点按。 这套手法,是他前世所学格斗技巧中的精髓,专门用来制服大型动物。 “嘶聿聿——” 骏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蒙括猝不及防,惊恐万状,身体失去平衡,从马背上重重摔落。 “砰!” 尘土飞扬,蒙括狼狈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这一下摔得极重,他只觉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更可怕的是,那匹受惊的骏马,正扬起铁蹄,眼看就要朝他的脊椎踩下! 若是被这一蹄子踩实,他蒙括不死也得当场瘫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电般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蒙括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从马蹄下拖了出来。 是萧景珩! 蒙括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有些惊吓后的惨白。 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惊呆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蒙将军,没事吧?”萧景珩松开手,脸上挂着关切的笑容。 这份气度,让在场所有人都暗自心惊。 蒙括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周围的士兵们,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他心中又惊又怒,却又无话可说。 方才若不是萧景珩出手相救,他此刻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 可萧景珩,明明有机会袖手旁观,却偏偏选择救了他。 这份心胸,这份气度,让他不得不服。 萧景珩笑容更甚,他俯视着狼狈不堪的蒙括,语气平静。 “蒙将军,你是可汗派来的,代表的是可汗的颜面。在这工地上,就要守工地的规矩。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本皇子不客气。” 这番话,不轻不重,却字字敲打在蒙括的心上。 蒙括心中憋屈,他明白,自己这是彻底栽了。 不仅没能给萧景珩下马威,反而被对方反将一军,颜面尽失。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萧景珩不再理会蒙括,转头吩咐图一:“图老,蒙将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你带他去安排住处,好生招待。” “属下遵命。” 图一恭敬地应道,走到蒙括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蒙括无奈,只得起身,跟着图一灰溜溜地离开了。 “哈哈哈哈……” 蒙括一走,场上的士兵们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这蒙大将军,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结果呢,还不是被咱们殿下治得服服帖帖?” “就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竟敢在这里撒野!” 蒙括听着身后传来的嘲笑声,脚步踉跄,差点没再次摔倒。 他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加快脚步,逃也似的离开了工地。 这一出闹剧,不过是个小插曲。 萧景珩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干活:“都别愣着了,抓紧时间,争取早日完工!” 众人应诺,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劳作中。 而就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里,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悄然接近运河工地的木料场。 他们趁着守卫不备,将两个看守木料的工人迷晕,然后迅速换上了他们的衣服,混进了木料场。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们从怀中掏出几根早已准备好的腐朽木头,替换下了原本堆放在那里的精良木材。 做完这一切,两人得意地笑了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木料场。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 在萧景珩的督促下,王家谷的运河修缮工程,以惊人的速度推进着。 蒙括这几日,一直待在工地,试图找出萧景珩的破绽。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一切都井然有序,根本无懈可击。 这让他心中愈发焦躁,却又无计可施。 只能眼睁睁看着运河一天天成型。 这一日,萧景珩巡视工地,他来到蒙括身边,笑问:“蒙将军,这几日看下来,可还满意?” 蒙括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愿搭理。 萧景珩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殿下,运河两期工程已全部完工,可以通水了!” 图一快步赶来,激动地禀报道。 萧景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大手一挥:“好!传令下去,准备通水!” 消息一出,整个王家庄都沸腾了。 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涌向运河边,争相观看这历史性的一刻。 第五十三章 运河出事故了! 王垒亲自带着王家庄的族老们,前来迎接萧景珩。 “殿下,您真是神人啊!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如此浩大的工程,老朽佩服!” 王垒激动地说道,脸上中满是敬佩。 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附和,对萧景珩赞不绝口。 “多亏了殿下,咱们王家庄才有救啊!” “殿下真是咱们的大恩人!”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士兵们也感到无比自豪。他们跟随萧景珩,参与了这项伟大的工程,足以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开闸!放水!” 随着萧景珩一声令下,巨大的闸门缓缓开启,清澈的河水奔涌而出,沿着新修的运河,一路向前,奔腾不息。 轰——! 闸门洞开,积蓄已久的河水挟雷霆万钧之势,咆哮而出。 水花飞溅,如万斛珍珠倾泻,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蔚为壮观。 “哗——!” 两岸百姓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挥舞着手臂,呐喊着尽情宣泄着心中的喜悦。 士兵们也难掩激动,纷纷击掌相庆,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蒙括站在人群边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望着那奔腾的河水,望着那欢呼雀跃的人群,心中妒火中烧。 这些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荣耀,属于北朔的荣耀,此刻却尽数归了萧景珩。 凭什么?他萧景珩凭什么如此得民心? “九殿下真乃神人也!”王占林望着眼前奔流不息的运河,由衷感叹。 “短短两月,竟让这王家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点头称是,交口称赞。 “可不是嘛!自从九殿下来了,咱们这穷乡僻壤,也算是有了盼头!” “谁说不是呢,以前哪敢想,这王家谷也能有通航的一天?” “九殿下真是咱们的大恩人啊!” 听着百姓们发自肺腑的赞美,萧景珩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这些日子的殚精竭虑,总算没有白费。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然而,这笑容还未完全绽放,便凝固在了脸上。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宛如平地惊雷,猝然炸响。 不好! 萧景珩心头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只见运河一处,河堤竟然轰然塌陷,浑浊的河水疯狂地向四周蔓延,瞬间淹没了大片土地。 “啊——!” “救命啊——!” 猝不及防的百姓们惊恐万状,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不少人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倒,眼看就要被卷入湍急的河水中。 蒙括见状,哈哈大笑。 这下,看你萧景珩还怎么得意! “图一!王占林!快,把栏杆上的木头割断,丢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萧景珩当机立断,声嘶力竭地吼道。 那些木头,都是他事先命人掏空了内部,并用特殊材料封住两端,制作而成的简易救生圈,正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突发状况。 图一和王占林不敢怠慢,立刻挥刀砍断固定栏杆的绳索。 一根根掏空了的浮木被抛入水中,顺着水流漂向那些落水之人。 “快!下水救人!”萧景珩大喝一声,率先跳入冰冷的河水中。 士兵们见状,也纷纷脱掉盔甲,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向那些在水中挣扎的百姓游去。 萧景珩奋力划水,抓住一个又一个落水的孩童,将他们托出水面。 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但他丝毫不在意,只顾着拼命救人。 “把绳子扔下去!”王占林在岸上也没闲着,他指挥着众人将一根根用羊肠和麻绳编织而成的绳索抛向水中,让那些抓住浮木的人能够借力上岸。 一时间,运河上下,人影攒动。 萧景珩的行动都行云流水,仿佛排演了千万遍。 一炷香的时间,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所有落水之人,尽数被救上了岸。 “九殿下真是神勇无敌!” “多亏了九殿下,不然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葬身鱼腹了!”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望着浑身湿透、却依然挺拔如松的萧景珩,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崇拜。 王垒拨开激动的人群,快步走到萧景珩身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殿下,您没事吧?” “无碍。”萧景珩轻轻摇头,示意王垒不必担心,“王县长,速速疏散人群,以免发生意外。” “老朽明白!” 王垒躬身应道,转身指挥着族人,将百姓们有序地带离现场。 “图二,速去上游,关闭闸门!”萧景珩扭头吩咐道。 “遵命!”图二领命,飞奔而去。 “幸亏殿下早有准备,在河边设置了这些浮木和绳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占林望着空空如也的河岸,心有余悸地感慨。 “是啊,若非殿下未雨绸缪,今日恐怕要酿成大祸。” 图一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萧景珩!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蒙括此刻却跳了出来,指着塌陷的河堤,厉声质问。 “这就是你修的运河?简直是豆腐渣工程!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北朔吗?!” 王占林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指着蒙括的鼻子骂道。 “放屁!我们殿下为了修建这运河,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所用材料,皆是上等,岂容你这蛮子污蔑?!” 图一也冷冷地盯着蒙括:“蒙将军,方才百姓落水,你袖手旁观,如今却来这里指手画脚,未免太令人不齿!” 萧景珩始终沉默不语。 他深知,此事绝非意外,定是有人暗中捣鬼。 他抬眼看向蒙括,眼中寒芒闪烁:“蒙将军,你身为北朔使者,方才百姓落水,你不去救援,反倒在此刻责难本皇子,是何居心?莫非,你就是那幕后黑手?” “你……你血口喷人!”蒙括被萧景珩的气势所慑,色厉内荏地吼道。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萧景珩步步紧逼。 “方才若非本皇子及时出手,不知有多少百姓要丧命于此!你身为北朔猛将,却眼睁睁看着百姓遇险,无动于衷,简直枉为武将!” 第五十四章 三皇子动手了 “我……”蒙括被萧景珩一连串的质问,怼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恨恨地瞪了萧景珩一眼,一甩马鞭,怒吼。 “好,好,好!萧景珩,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回北朔,将此事禀报可汗,看你如何交代!”说罢,便打马扬长而去。 “殿下,这……”图一见蒙括离去,顿时慌了神,急忙望向萧景珩,“这可如何是好?” 萧景珩却一脸平静。他微微眯起眼睛,望着蒙括远去的背影,缓缓吐出几个字。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运河塌陷的原因。” 夜幕低垂,沉重如墨,笼罩着王垒的府衙。 屋内,王垒刚刚熄灭了灯,正欲宽衣就寝,两道黑影却如鬼魅般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地立于他的床前。 “谁?!”王垒惊骇欲绝,本能地向后退去,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 两名黑衣人身形高大,全身裹挟在黑色的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阴冷如蛇:“王县长,别来无恙啊。” 王垒心头狂跳,强作镇定:“你…你们是何人?深夜闯入,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另一名黑衣人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扔在王垒面前。 “王县长,运河塌陷,死伤无数,你身为运河监工,难辞其咎!” 王垒颤抖着手拾起文书,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运河工程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致使河堤塌陷”等字样。 “不!这不是真的!运河所用材料,皆是上等!” 王垒如遭雷击,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辩解,“我王垒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此事!” 他怎么能签下这种认罪书,这简直是让萧皇子背负千古骂名。 “哦?是吗?”先前的黑衣人逼近一步,声音陡然转厉。 “王县长,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曾想过你的家人?你的妻儿老小?” 王垒浑身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方竟然用他的家人来威胁他。 “王县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另一名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支笔和一方墨,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这两人深知攻心为上的道理,诛人莫过于诛心。 黑衣人如两尊铁塔,静静地立在一旁,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王垒。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只有王垒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王垒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一边是自己的良心和名节,一边是家人的性命。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从,等待他的,将是家破人亡的惨剧。 可是,如果要他昧着良心,诬陷运河工程,陷害九殿下,他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如何面对那些信任他的百姓?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把尖刀,凌迟着王垒的心。 最终,他颤抖着手,拿起笔,蘸饱了墨,开始抄写那份让他痛不欲生的文书。 两个黑衣人静静地看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待王垒写完,一人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文书收好,冷冷地说道。 “王县长,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记住,管好你的嘴,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便和另一名黑衣人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王垒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虚脱,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这一夜,王垒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垒便来到了运河修缮工地。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指挥工人施工,而是径直走到河堤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地埋在泥土里。 萧景珩闻讯赶来,见状一愣,连忙上前扶起王垒:“王县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王垒却执拗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殿下,老朽对不起您!老朽有罪!” 萧景珩心中疑惑更甚。 他昨夜连夜勘察了塌陷的河堤,发现原本应该使用精木的地方,竟然被换成了腐朽的木头,而且不同地段的灰浆颜色不一,明显不是同一批次。 再看王垒手上未洗净的墨迹,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王县长,”萧景珩自上而下看着他,“你可是被人胁迫,写下了什么东西?” 王垒猛地抬起头,震惊地望着萧景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九殿下竟然如此敏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处境。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是三皇子的人?”萧景珩继续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肯定。 以他对郑家的了解,使出这种手段一点也不奇怪。 王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再也无法隐瞒,只能缓缓地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什么?!”王垒身后的王占林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担忧。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三皇子的人,他们……” 萧景珩抬手制止了王占林,目光依旧停留在王垒身上。 “王县长,昨日之事,你且细细说来。” 王垒不敢隐瞒,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景珩。 从黑衣人的出现,到他们以家人相要挟,再到他被迫写下文书,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听完王垒的叙述,萧景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没有想到,三皇子竟然如此卑鄙,为了陷害他,不惜草菅人命。 “那两人,绝不会走远。”萧景珩眼中寒芒闪烁,“他们一定还在附近,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他当机立断,翻身上马,对图一和王占林道:“图一,占林,随我来!” 三人三骑,绝尘而去。 萧景珩凭借着前世特种兵的追踪经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了一处被踩踏过的草地,还有一堆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以及一些散落的马蹄印。 “这里,他们在这里停留过!”萧景珩指着篝火,肯定地说,“他们刚走不久!” 三人循着马蹄印一路追踪,很快便在一片树林中发现了两名黑衣人的踪迹。 那两名黑衣人见行踪败露,立刻策马狂奔。 他们掀起一阵阵迷沙,妄图阻挡萧景珩等人的视线,借机逃脱。 第五十五章 世上最惨的死法 “想跑?没那么容易!” 萧景珩冷笑一声,从背后取下弓箭,搭箭拉弓,瞄准,一气呵成。 “嗖!嗖!” 两支利箭破空而出,在空中划过两道完美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两名黑衣人的坐骑。 两匹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将黑衣人狠狠地摔落在地。 “好箭法!” 王占林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叹出声。 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箭术,尤其是在有沙尘干扰的情况下。 图一也同样震惊,他身为北朔勇士,自诩骑射功夫了得,但与萧景珩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望着萧景珩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敬佩之情。 三人策马上前,将那两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去!” 萧景珩冷冷地吩咐道。 图一和王占林立刻上前,将那两名黑衣人五花大绑,押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萧景珩命人将黑衣人押入营帐。 他从黑衣人身上搜出一封信件,正是王垒昨夜被迫写下的那份。 萧景珩将信件付之一炬。 火光跳动,映照着他冷峻的脸庞,也映照着那两名黑衣人惊恐的眼神。 图一则在营帐外,兴奋地向弟弟图二讲述着萧景珩的神勇箭术。 “你是没看到,那箭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嗖嗖’两下,就把那俩人从马上射下来了!真是太厉害了!” 图二听得津津有味,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那两个黑衣人眼见逃生无望,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是要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自尽。 “想死?没那么容易!” 萧景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用手中的匕首,硬生生地撬开了他们的嘴,将毒囊挑了出来。 王占林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反应如此迅速之人。 “死士完不成任务,回去之后,会面临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 萧景珩淡淡地解释道,“所以,他们宁愿选择自尽。” 他必须留下活口,这两个人,是重要的线索。 王占林望着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人,不禁感慨:“这些死士,当真凄惨,生死皆不由己。” 萧景珩示意王占林:“将这二人严加看管。” “不日,本王要亲自审问。”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王占林领命,立刻招呼兵士将两名黑衣人拖走,心中却犯起了嘀咕:这死士都是硬骨头,九殿下要怎么审? 死士向来视死如归,想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难如登天。 但主命不可违,他只能照办。 萧景珩转身走出营帐,对身旁的图一吩咐:“去找几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来,越凶狠越好。” 图一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执行。 营帐内,一口巨大的油锅被支了起来,熊熊烈火舔舐着锅底。 旁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寒光闪闪,令人不寒而栗。 陆续有勇士前来围观,一个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萧景珩这是要烹饪什么美味佳肴。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啊,这阵仗,看着可真吓人。” 萧景珩拿起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在磨刀石上细细地打磨着,发出“唰唰”的声响,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几个被押来的罪犯,原本还算镇定,此刻却开始心慌意乱。他们面面相觑。 难不成,这是要做饭给他们吃?吃完好上路? 萧景珩吩咐王占林:“把那两个死士,关进笼子里,让他们好好‘观摩观摩’。” 王占林更加疑惑,但还是依言照做。 殿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死士看这些做什么? 两个黑衣死士被关进特制的铁笼,就放在油锅旁边,可以清晰地看到营帐内的一切。 萧景珩手中的刀,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夺目的寒芒。 他走到罪犯面前,脸上的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罪犯们顿时如坠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今日,本王要行刑。”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入罪犯们的心脏。 罪犯们惊恐万状,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哀嚎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饶命?”萧景珩冷笑,“本王要将你们割成一片一片,活剐了!”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阴森恐怖:“先将你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放入油锅中烹煮。再将你们的骨头,一根根敲碎,熬成浓汤。这汤,要用文火慢炖,熬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能入味。” “至于这厨子嘛,自然要找手艺最精湛的。” 萧景珩的目光扫过那几个罪犯,“你们谁愿意来掌勺啊?” 几个罪犯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他们宁愿立刻死去,也不愿遭受这般非人的折磨。 “殿下,求您给个痛快吧!” “殿下,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求您开恩啊!” 萧景珩猛地将手中的刀掷出,“当啷”一声,刀身没入地面,只留刀柄剧烈颤动。 他猛地一甩手:“准了!” 罪犯们如蒙大赦,还来不及谢恩,便被拖了下去,片刻后,几声惨叫戛然而止。 萧景珩转过身,看向笼中的两名死士,眼神玩味。 笼内的死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如筛糠。 他们虽然不怕死,但刚才那一幕,正是他们完不成任务后,要遭受的酷刑! “怎么样,二位,可还满意?” 萧景珩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如同催命符一般。 前世萧景珩翻阅古籍,就看到过如此血腥的刑罚。 哪怕是死士都怕。 他就不信镇不住这两个死士! 两名死士拼命地摇头。 他们想服毒自尽,可先前他们口中的毒囊,早已被萧景珩尽数挑出。 “这滋味,不好受吧?”萧景珩冷笑,“不想变成那锅里的肉汤,就乖乖地,把你们知道的,都写下来。” “亲笔,认罪书。”他一字一顿,加重了语气。 两名死士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崩溃。 “我写,我写!” 第五十六章 人炖成骨头汤 “别杀我,别把我做成骨汤!”其中一人甚至开始哀求同伴,“你快写啊!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做成大骨汤!” 在死亡的威胁下,两人颤抖着手,写下了认罪书。 萧景珩拿过认罪书,仔细审阅,确认无误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这两个人,还有用处。 更关键的是,这两人还主动交出了死士令牌,甚至亲手割下了自己身上的死士标记。 “本王说话算话,饶你们一命。” 萧景珩将认罪书收好,淡淡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们二人,为本王效力。若有异心,下场,你们知道的。” 两名死士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恩:“谢殿下不杀之恩!我等定当效犬马之劳,绝不敢有二心!” 萧景珩这才让人将两名死士放出,并命人找来大夫,为他们医治箭伤和皮肉伤。 他要这两人活着,为他所用,成为他手中的利刃。 “来人。”萧景珩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一名侍卫应声而入,躬身待命。 “去,把王垒找来。” “喏。”侍卫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萧景珩端坐于桌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他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王垒很快便被带了进来,他低着头,神情紧张,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垒。”萧景珩的声音响起,将王垒的思绪拉了回来。 “殿下。”王垒的声音有些颤抖。 “将此次事故,详细写一份文书。”萧景珩的语气平淡,却让王垒的心猛地一沉。 王垒心中更慌。 他不敢动笔,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萧景珩看着王垒战战兢兢的样子,冷笑一声,这个王垒胆小怕事,却也因此容易掌控。 “怕什么?”萧景珩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本王让你写,自有用处。此事,本王要让三皇子,付出代价。”萧景珩声音低沉,目光中寒芒闪动。 王垒闻言,心中一惊。 他抬起头,看着萧景珩那张冷峻的脸庞,终于明白,萧景珩这是要借题发挥,对付三皇子萧景琰。 “怎么,不愿意?”萧景珩挑眉。 “不,不敢……”王垒连忙摇头,“下官遵命。” 他拿起笔,颤抖着手,开始书写。 他将事故的程度,以及百姓的伤亡情况,一一详细记录下来,字字泣血,触目惊心,甚至还依照萧景珩所言,好好添油加醋了一番。 半晌,王垒写完文书,呈给萧景珩过目。 萧景珩接过文书,仔细阅读了一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份文书,足以让皇帝老儿焦头烂额,随后降醉。 “图一。”萧景珩唤来一名亲卫。 “属下在。”图一身材魁梧,声音洪亮。 “你留守王家谷,守好工地,不可再出任何差错。”萧景珩沉声吩咐。 “属下遵命!”图一抱拳领命,眼神坚定。 “占林,我们走。”萧景珩起身,准备动身前往京城。 “喏。”王占林并未多问,只是默默地将萧景珩需要的证据收好,紧随其后。 七日后,二人风尘仆仆地抵达京城。 京城内,繁华依旧。 萧景珩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与平日里锦衣华服的九皇子判若两人。 王占林见状,面露疑惑。 他不明白,萧景珩为何要如此低调行事。 “引蛇出洞。”萧景珩看着王占林的表情,笑着解释了一句,没有再多说什么。 二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位置偏僻,并不引人注目。 安顿好后,萧景珩吩咐王占林:“去找些泥土、黏土、树脂来,要快。” 王占林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办。 不多时,王占林便带着萧景珩所需之物返回客栈。 他花了大价钱,才在短时间内凑齐了这些东西。 萧景珩接过材料,开始动手。 他将泥土和黏土混合,加水揉捏,再加入树脂,不断地调整比例,直到泥团变得细腻而有韧性。 王占林在一旁看着,越看越是心惊。 渐渐地,在萧景珩的手中,泥团变成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五官轮廓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王占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面具,简直就像是真的人皮一般。 “这……”王占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景珩又从包裹里拿出几盒胭脂,这是他提前买好的,都是女子常用的颜色。 他细心地将胭脂涂抹在面具上,调整着面部的肤色和细节,让面具看起来更加真实。 一番操作后,萧景珩的面容彻底改变,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平、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王占林绝对认不出这是萧景珩。 这是萧景珩上一世在特种部队时,为了执行卧底任务而学习的易容术。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派上了用场。 “殿下,您……您真是……”王占林惊叹不已。 萧景珩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将那份盖有王家谷印戳的文书取出,准备进宫面圣。 皇宫,戒备森严。 但萧景珩拿着王家谷的文书,一路畅通无阻。 守卫们都知道,这是九皇子负责的工程,不敢有丝毫怠慢。 御书房外,王占林止步。 萧景珩独自一人走进了御书房。 “草民王家谷文书王贵,叩见陛下。”萧景珩跪倒在地,声音沙哑,与平日里的清朗截然不同。 皇帝正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听到太监通传,抬起头来,语气威严:“让他进来吧。” 萧景珩低着头,缓步走入御书房。 皇帝见来人是从王家谷来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期待。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九皇子有消息了?” 他希望听到运河工程进展顺利的好消息。 “回陛下,九皇子殿下近况,尽在文书之中。”萧景珩将手中的文书高高举起。 皇帝闻言,心中更加激动,连忙吩咐身边的太监:“快,呈上来。” 第五十七章 这份大礼希望三哥喜欢 太监接过文书,小心翼翼地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书,仔细阅读起来。 然而,随着他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竟变得铁青一片。 文书上所写的,正是王家谷运河工程事故的详细情况,伤亡惨重,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三皇子殿下求见——” 皇帝猛地一拍桌案,怒吼道:“宣!”他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三皇子萧景琰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萧景琰得意洋洋地走进御书房。 他算准了时间,这个时候,他的线人应该已经得手,王家谷那边也该传来消息了。 他也听到了宫门传讯,说是王家垒派人来了。 他赶到,还给“王贵”递了个眼色,示意计划顺利。 “王贵”微微颔首,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萧景琰,你以为你赢定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王贵”堆起谄媚的笑容,声音依旧沙哑,“皇子殿下万安。” 萧景琰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萧景珩落魄的模样,他故作关切。 “听闻王家谷运河坍塌,死伤无数,本王心急如焚,特来向父皇禀明情况,也好早做定夺。” 皇帝轻叹,感慨道:“景琰消息倒是灵通。” 萧景琰脸上的笑容更盛,心中暗自得意。 这还用说?整个皇宫,哪个角落没有我郑家的人? 他顺势跪下,语气沉痛:“父皇,九弟年轻,经验不足,酿成如此大祸,儿臣以为,当速速惩戒,以儆效尤!否则,边境局势恐生变故!” 皇帝摩挲着手中的文书,眉头紧锁。 他知道,萧景琰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包藏祸心。 如今这皇宫内外,恐怕早已布满了郑家的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 “父皇,儿臣以为,当立即撤去九弟云中郡守之职,另选贤能!” 萧景琰见皇帝犹豫,再次进言,语气更加急切。 只要撤了萧景珩的职,郑家就能暗中操控,重新夺回盐铁生意。 到时候,萧景珩和楚南月的合作自然不攻自破,看他还拿什么跟我斗! 萧景琰心中盘算着,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皇帝沉吟不语,权衡利弊。 萧景琰继续煽风点火:“父皇,运河坍塌,损失惨重,北朔蛮人必定趁火打劫,加紧攻势。若不及时更换郡守,稳定局势,恐生大乱啊!” 皇帝被说动了,他深知边境安危的重要性,于是下定决心:“景琰所言有理,传朕旨意……” “父皇,且慢!”萧景琰突然出声,打断了皇帝的话。 皇帝看向萧景琰,等着他的下文。 萧景琰见状,拱手恭敬一笑,声音十分诚恳。 “父皇,还请父皇恩准儿臣举荐一人,接替九弟之职。” “哦?景琰有何人选?”皇帝问。 萧景琰立刻回答:“儿臣愿亲往云中郡,为父皇分忧,为百姓造福!” 跪在地上的萧景珩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想得美!我的好三哥,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崩到你脸上了! 这个萧景琰胃口倒是不小,这是想把云中郡也收入囊中?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皇帝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景琰,你另有要职,此事不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郑家世代忠良,为国为民,朕心甚慰。但朝中之事,还需各司其职,方能长治久安。” 皇帝这话,既是拒绝了萧景琰的请求,也是在敲打郑家,告诫他们不要手伸得太长。 萧景琰脸色一僵,心中虽然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不过现阶段的局面,他已经很满意了! 能让萧景珩被撤职,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谢父皇隆恩!”萧景琰调整好情绪,收敛住眼中的狡诈,恭敬地叩首。 皇帝挥毫泼墨,写下一道圣旨,交予太监:“拟旨,九皇子萧景珩玩忽职守,导致王家谷运河坍塌,着即撤去云中郡守之职,回京待命!” “父皇圣明!”萧景琰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萧景珩,这下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不出半个月,本皇子就等着给你收尸! “景琰,这道圣旨,就由你亲自送去王家谷吧。”皇帝吩咐道。 萧景琰喜出望外,连忙谢恩:“儿臣遵旨!” 这可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亲眼看看萧景珩的狼狈样,顺便再给他添点堵! “王贵”和萧景琰一同起身,躬身告退:“奴才(儿臣)告退。” 踏出御书房,萧景琰立刻换上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他叫住“王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三皇子,奴才贱名王贵。”“王贵”低眉顺眼,恭敬地回答。 “嗯,你这次差事办得不错,本王重重有赏!” 萧景琰拍了拍“王贵”的肩膀,一副赏识的模样。 现在萧景琰还把乔装的萧景珩当下属呢! 萧景珩看着他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给你备的这份大礼呢?皇兄。 “谢三皇子!”“王贵”连忙道谢,并向身后的王占林使了个眼色。 王占林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传话的太监,低声道:“公公辛苦了,还请公公代为通传一声,就说王占林求见陛下。” 太监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眉开眼笑:“好说,好说。” 御书房内,皇帝听到太监的通报,脸色一沉:“王占林?他来做什么?” 皇帝心中恼怒,这王家谷运河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他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奴才王占林,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占林走进御书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平身……长跪着吧!”皇帝冷冷地开口,“王占林,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王占林不敢起身,依旧跪在地上,“王家谷运河坍塌,九皇子派奴才来请陛下降罪!” 皇帝冷哼一声:“他倒是坦白。说吧,九皇子现在何处?运河坍塌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九皇子殿下安然无恙。运河坍塌……另有隐情!”王占林抬起头,语气坚定。 第五十八章 陛下,此事另有隐情 “哦?”皇帝来了兴趣,“有何隐情?速速道来!” 王占林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双手高举过头顶。 “陛下,这是九皇子殿下让奴才带回来的证据,请陛下过目!” 太监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匣子呈到皇帝面前,放置在御案之上。 皇帝眼皮一掀,目光落在匣子上,只见匣子未曾上锁,隐约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他眉头紧锁,伸手缓缓打开。 入目,一片猩红。 几块残缺的、血淋淋的物事,堆叠在匣子底部。 皇帝强忍不适,定睛细看,瞳孔骤然收缩,几欲跳出眼眶。 那血泊之中,赫然躺着几张皱巴巴的认罪书,字迹扭曲,沾染着点点暗红。 更有几枚令牌,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迹,依稀可辨“郑”字。 最骇人的,莫过于几片被剥下的人皮,上面纹着狰狞的图案,触目惊心。 皇帝猛地合上匣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占林第二次面圣,心中已无初时的忐忑。 他知道,有了九皇子提供的这些铁证,今日,他便能为九皇子讨回公道!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帝,声音铿锵有力。 “陛下,三皇子萧景琰为了一己私欲,竟指使死士破坏王家谷运河,致使河堤坍塌,百姓死伤无数!此等恶行,天理难容!” 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控诉震得心神不宁,他死死盯着匣子,心中惊疑不定。 可那些血淋淋的证据,又让他不得不信。 “王占林,你……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给朕细说!”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竭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严。 王占林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过头顶:“陛下,此乃九皇子亲笔书信,其内详细记录了三皇子的罪行,以及王家谷运河坍塌的真相。” 太监接过书信,转呈给皇帝。 皇帝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萧景珩在信中详细描述了三皇子如何派遣死士,如何调换运河工程所用的浮木,甚至还附上了死士的画像以及他们在运河上的行动路线图。 更让皇帝心惊的是,那些死士身上的记号,正是郑家的独门暗记! 他认得,那是郑家培养死士的标志! “砰!”皇帝猛地一拍桌案,龙颜大怒。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压制住胸中的怒火,厉声吩咐身旁的太监。 “去!速去将三皇子给朕追回来!” 太监忙喏了一声,快步走出御书房,往宫门的方向追去。 此刻,宫道之上,萧景琰正春风得意。 他捏着皇帝御赐的撤职圣旨,心中畅快无比。 萧景珩啊萧景珩,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 “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留步!”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萧景琰回首,见是御书房的太监追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莫非父皇还有什么赏赐? “公公,可是父皇有赏?”萧景琰满怀期待地询问。 太监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 “奴才不知...陛下只说召见殿下” 萧景琰一愣,心中疑惑。 召见?不是赏赐? 他追问:“可知是何事?” 太监冷汗涔涔,却不敢多言。 “殿下还是快些去吧,莫让陛下久等。” 萧景琰虽心有疑虑,但也不敢违抗圣旨,只得点头,跟随太监返回。 再次踏入御书房,萧景琰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一眼便瞧见跪在地上的王占林,心中顿时生出一丝疑惑。 此人是谁?怎会在此? 皇帝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将那只打开的匣子猛地推到萧景琰面前。 “哗啦”一声,匣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鲜血四溅。 萧景琰定睛一看,顿时脸色煞白,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那血泊之中,赫然是几枚他再熟悉不过的令牌,正是他派往王家谷的死士所有! 更可怕的是,那几片血淋淋的人皮上,赫然纹着他亲手设计的死士刺青! 恐惧,如潮水般将萧景琰淹没。 “景琰,你还有何话说?” 皇帝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他指着跪在地上的王占林。 “若非他将此事禀明朕,朕还被蒙在鼓里,不知你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萧景琰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竟然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破坏!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语无伦次。 “父皇……儿臣……儿臣……” 他颤抖着手,捡起其中一张沾满鲜血的认罪书。 那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死士的罪行,以及他们对萧景琰的指控。 萧景琰如坠冰窟,他从未想过,家族精心培养的死士,竟然会背叛他,甚至写下认罪书! 他未曾回神,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孽障!”皇帝勃然大怒,声如洪钟。 “你竟敢将手伸到云中郡!朕看你是活腻了!这些年,你借着郑家的势力,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竟变本加厉!莫非你以为,这天下将来要改姓郑了不成?!” 萧景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他拼命磕头,额头重重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父皇息怒!儿臣绝无此意!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皇帝冷哼一声,“冤枉?这些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莫非你以为朕是三岁孩童,任你糊弄?!” 萧景琰彻底傻眼了,冷汗涔涔而下。 他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场。 “给朕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皇帝拂袖转身,只留下冰冷的命令。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跟朕解释!” 皇帝径直走到御案后,开始批阅奏折。 时间流逝,萧景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觉得膝盖钻心的疼。 王占林跪在一旁,身体也有些疲惫,可精神却异常亢奋。 看着萧景琰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第五十九章 天下是你郑家的么? 他总算没有辜负九皇子的期望,扳回了一局! 御书房外,萧景珩负手而立,将御书房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眼神一凛,注意到了守门太监的神色。 那太监神色焦急,不停地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那太监寻了个如厕的借口,匆匆离去。 萧景珩心中冷笑。 这太监,定是去报信了。 他暗忖:没想到郑家竟然将眼线安插到了皇帝身边,看来郑家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约莫半个时辰后,丞相府。 郑琰正悠闲地品着香茗。 忽闻急报,说是三皇子被扣留在御书房,至今未出。 “什么?!”郑琰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脸色铁青,厉声质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报信之人战战兢兢,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 郑琰听罢,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吩咐:“备马!速速进宫!” 一路疾驰,郑琰赶到御书房外,顾不得通传,便要闯入。 “丞相大人,请留步!” 守门太监连忙上前阻拦。 “本相有要事求见陛下,耽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郑琰怒喝一声,一把推开太监。 太监不敢再拦,只得战战兢兢地进去通传。 皇帝正埋头批阅奏折,听到太监的禀报,眉头紧锁,搁下御笔,却没吭声。 未得皇帝允许,郑琰竟已推门而入,大步流星地走到御案前。 萧景珩站在门口,将郑琰的背影尽收眼底。 他冷笑一声。 这郑琰,平日里仗着权势,不把皇权放在眼里。 如今竟敢擅闯御书房,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死到临头了! 果不其然,透过半掩的门缝,萧景珩清晰地看到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郑爱卿,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的声音冰冷,透着浓浓的不悦。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帝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郑琰。 “怎么,朕的御书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宫里,郑家的消息最是灵通啊!” 郑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仍强装镇定:“陛下误会了,臣只是……只是恰巧路过,听闻三皇子在此,便想进来看看。” 皇帝冷哼一声,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萧景琰见郑琰到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投去求救的眼神。 郑琰接收到萧景琰的目光,上前一步,躬身问道。 “陛下,不知三皇子所犯何事,竟惹得陛下如此动怒?” 皇帝指了指地上的匣子:“你自己看!” 郑琰心中一沉,弯腰捡起匣子,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匣子内,赫然是几枚郑家死士的令牌,以及几张沾满血迹的认罪书! 更让他惊骇的是,那几片人皮上的刺青,正是郑家培养死士的独门暗记! 那一瞬间,郑琰的心中翻江倒海。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本应万无一失的死士,竟然会留下如此致命的把柄! 皇帝冷眼旁观,嗤笑一声。 “怎么,郑爱卿不认得这些东西了?” 他语气嘲讽,字字诛心,“这些,可都是你郑家的‘好’东西啊!” 郑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他颤抖着声音,道:“陛下……臣……臣……” 他万万没有想到,萧景珩那个素来被他们视为废物的九皇子,竟有如此手段。 竟然能让那些被精心训练、誓死效忠的死士认罪伏诛! 皇帝看着匍匐在地的郑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郑家势大,盘踞朝堂多年,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这个皇帝,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如履薄冰,处处受制。 而如今,这不可一世的郑琰,竟然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跪在自己面前! 这十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在郑琰面前占得上风! 郑琰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心中把萧景珩这个竖子千刀万剐。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惧与怒火,颤声辩解。 “陛下明鉴,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意图挑拨陛下与臣的关系!” 皇帝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厌恶。 这种拙劣的借口,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忠心?若是忠心,又怎会豢养死士,暗中行事? 就在这剑拔弩张时,御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大胆!何人竟敢擅闯御书房?!”侍卫的厉声呵斥传传到了御书房内。 皇帝撇起眉头,有些不悦。 可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让开!本皇子有要事求见父皇!” 门外,萧景珩甩手。 一枚金灿灿的令牌在侍卫眼前一闪而过,上面赫然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龙,正是皇子身份的象征。 侍卫一惊,连忙跪倒在地。 “奴才不知九皇子驾到,还请九皇子恕罪!” “九皇子?”皇帝一怔,从龙椅上站起,目光如炬的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 萧景珩脸上原本遮挡容貌的面具已被揭下,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眉宇间透着一股肃杀的霸气! 萧景珩大步流星地走入御书房,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萧景琰和郑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儿臣参见父皇!”萧景珩跪拜行礼,中气十足。 “珩儿?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皇帝又惊又喜,快步走下御阶,亲自将萧景珩扶起。 萧景琰和郑琰则如遭雷击。 “九……九弟?你怎么会在此处?你不是应该在……在边境吗?” 萧景琰结结巴巴地问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不应该在云中郡修建运河吗?怎么会来到京城!? 郑琰更是心中骇然。 他刚才就想设计,趁着萧景珩不在,打个信息差,将传讯来的王占林以谎报军情的罪名扣死! 那此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父皇,儿臣此次回京,正是为了自证清白!” 萧景珩朗声答道,眼神坚定,“儿臣若不回来,只怕就要被某些人泼上一身脏水,永世不得翻身了!” 第六十章 他竟有帝王之才! 郑琰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赶紧辩解:“陛下,这些认罪书定是伪造的!至于那些人皮上的刺青,更是可以事后割下,以此来栽赃陷害!” 萧景珩嗤笑一声,“郑丞相真是好算计!生死不论,是真是假又如何?本王只问一句,我大周的边境,为何会有你郑家的死士?” 萧景琰急忙插话,试图将矛头引向萧景珩。 “这……这定是九弟你一手策划的苦肉计!你故意引诱郑家死士出手,再以此为借口,陷害郑家!” “苦肉计?”萧景珩冷笑一声。 “三哥,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母妃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宫女,早已香消玉殒,我在朝中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拿什么来布局?又有什么资格和能力来设计堂堂郑家?倒是郑家,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想要捏死我,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将郑家与自己的力量对比,局势情况剖析的淋漓尽致。 御书房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深意。 皇帝的脸色阴沉如水,他并非昏庸无能之辈,只是被郑家暗中默默架空了权力。 可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心里门清的很! “父皇息怒!”萧景琰还欲再辩,上前试图抓住皇帝的袍角。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桌案,上好的雕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茶盏跳动,茶水四溅,泼了以桌子。 看着萧景琰还想狡辩的嘴脸,皇帝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身为皇子,不思为国分忧,反倒勾结朝臣,陷害手足,朕看你是被权势迷了心窍!” 萧景琰身子一僵,感受到皇帝的震怒,心中惶恐。 这么多年他被保护在郑家的羽翼之下,多年来哪怕是父皇都是拿他在心尖尖上宠。 他求助的望着郑琰。 郑琰挪开眼神。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郑家玩糟了。 看到二人眼神交换。 皇帝冷不丁嗤笑一声。 “好!好好好!我大雍的皇子,竟然也听郑家的!看来你是郑家的好苗子啊!” 此话听的郑琰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只听见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即日起,三皇子萧景琰禁足府中三月,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郑琰暗中狠狠瞪了萧景琰一眼,恨铁不成钢。 这个外孙,平日里看着还算机敏,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如此糊涂! 皇帝又看向郑琰,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责备。 “郑爱卿,你身为三皇子外公,教导不严,难辞其咎,朕罚你俸禄半年,你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郑琰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咽下了所有不甘,他知道,皇帝这是在借机敲打他,同时也是在警告他。 萧景琰眼见大势已去,心中却依旧不甘。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含泪,声音哽咽:“父皇,儿臣知错,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受人蒙蔽,才犯下如此大错!儿臣对父皇的孝心天地可鉴,求父皇念在父子之情,饶恕儿臣这一回吧!” 他声泪俱下,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个迷途知返的儿子在向父亲忏悔。 郑琰却在心底暗骂一声“蠢货”! 此刻的皇帝,哪里还听得进这些?他低喝一声:“景琰,住口!还不快向陛下认罪!” 他深知,此刻越是纠缠,越是会让皇帝反感。 倒不如干脆利落的认罪,或许还能留有一线生机。 皇帝冷笑一声,眼中流露出厌恶,他最恨的便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之人。 他指着萧景琰,对郑琰寒声警告:“郑爱卿,你最好管好三皇子,若是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臣……遵旨。”郑琰心中一沉,知道再多说无益。 他一把拽起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萧景琰,“老臣这便带他回去,严加管教!” 两人狼狈地退出了御书房,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合上,将一切喧嚣与纷争都隔绝在外。 御书房内,只剩下萧景珩与皇帝二人,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皇帝深深地看了萧景珩一眼,吩咐王占林。 “王将军,你也先出去吧。” “是。”王占林应声退下,顺手带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你们都退下。”皇帝又挥退了左右的太监宫女,示意他们将门窗紧闭。 空旷的御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皇帝刚要开口,萧景珩却抢先一步,拱手恳求:“父皇,且慢!” 皇帝眉头一皱,不解地注视着他。 “请父皇屏退御前所有人等,再和儿臣叙旧。”萧景珩压低声音,语气凝重。 皇帝心中疑惑。 他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似乎想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父皇,郑家的眼线,恐怕早已渗透到御前了。” 萧景珩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道惊雷,在皇帝耳边炸响,“儿臣方才在御书房外,看的一清二楚。” 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猛地站起身,厉声质问:“此话当真?!” “父皇请看。”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物,赫然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他缓缓将面具贴在脸上。 瞬间,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皇帝眼前,正是先前在御书房外通传的那个小太监王贵!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他死死地盯着萧景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儿子,竟然有如此手段! 萧景珩揭下面具,眼神深邃,缓缓开口:“儿臣入京之时,便已察觉到有人暗中监视。为求自保,只能出此下策,引蛇出洞。刚才凑巧在御书房外,看到了奸人私下通报郑家一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彻查御前!” 皇帝久久没有说话,他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这个九儿子,心思之深沉,城府之深远,远超他的想象。 倘若好好培养,兴许有帝王之才! 可偏偏没有任何母族倚仗! 皇帝叹了口气。 他也是因为母族衰落,所以才会被一个氏族郑家给架空权力! 第六十一章 扬州水患,好计策 皇帝颓然坐回龙椅,长叹一声,眉宇间尽是疲惫。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彻查御前……”皇帝喃喃自语。 他并非不知郑家势大,只是未曾料到,手竟然伸长到了这种程度,连自己身边都布满了他们的眼线。 萧景珩静立一旁,将皇帝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知道,这位九五之尊,此刻内心定然是波澜起伏。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回京,不仅仅是为了洗刷冤屈,更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 他要让皇帝看到,他这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儿子,并非一无是处。 “父皇,儿臣有一计,或可借此机会,敲打郑家。” 萧景珩拱手,打破了御书房内的沉寂。 皇帝闻言,顿时有些惊喜,抬眼望向他。 “哦?你有何良策,速速讲来。” 萧景珩沉声道。 “郑家此次犯下如此大错,若不加以惩戒,难免让朝臣寒心,更会助长其嚣张气焰。眼下正是敲山震虎的绝佳时机。” 皇帝微微颔首,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该如何敲打,却是个难题。 若是罚得轻了,不痛不痒;罚得重了,又怕郑家狗急跳墙,反倒自损。 “扬州渠年久失修,水患频发,百姓苦不堪言。”萧景珩话锋一转,“儿臣请旨,让三皇子前往扬州治水。” 皇帝一愣,眉头紧锁。 “扬州水患,乃是顽疾,景琰若去了,万一治不好,郑家恐怕又要心疼这个郑家皇嗣。如何敲山震虎?” 萧景珩笑了笑。 “父皇,儿臣正是要让郑家无话可说。若三皇兄治水无功,郑家身为三皇子外家,自然也难辞其咎。” “况且,父皇平日里对郑家颇为倚重,虽是迫不得已,但难免让一些朝臣见风使舵。若是此次,郑贵妃为三皇子求情,父皇能借机痛斥郑家,必能让那些墙头草看清风向,变相削弱郑家的势力。” 皇帝听罢,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对萧景珩的智谋感到震惊。 这个儿子,心思之缜密,谋划之深远,竟远超他的预料。 他竟从未发现,自己这个儿子有如此才能! 但很快,皇帝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若是郑家当真暗中帮助,派遣有能人,将扬州水患治好了呢?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倒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萧景珩自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父皇放心,儿臣自有办法,让他们有心无力。” 他直视皇帝,目光坚定,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一个被放逐的皇子,本该收敛锋芒,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因为他明白,在皇帝眼中,这样的自己,并无威胁。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咂了咂嘴,有些庆幸当初将他送去和亲。 若非如此,以萧景珩的心机城府,如若给他三皇子这手母族厉害的狠牌,恐怕自己的皇位早已不保。 “好,朕准了。”皇帝终于下定决心,“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如何破了郑家的臂膀。”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萧景珩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缓缓退出御书房,再次戴上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殿下,我们现在去哪?”王占林一直在门外等候,见萧景珩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萧景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朝前走去,背影挺拔如松。 御书房内,皇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凉。 曾几何时,他也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如今,却要依靠一个儿子的计谋,才能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中勉强立足。 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只觉得满心疲惫。 这个九儿子,恐怕扮猪吃虎多年,竟有如此惊人的头脑,将一切都算计得如此精准。 另一边,萧景珩足尖轻点,跃出宫墙,与王占林翻身上马,两骑绝尘而去,直奔边境。 皇宫这潭浑水,不宜久留。 郑家盘根错节,若被缠上,后患无穷。 他心中暗自盘算,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二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硬是赶在宵禁的钟声敲响前,冲出了皇城。 与此同时,皇宫外的巷口,早已布满了郑家的死士。 他们如幽灵般穿梭于夜色中,四处搜捕,却始终不见萧景珩的踪影。 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要找的人,早已覆上面具,改头换面,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深夜,三皇子府邸。 “砰!” 萧景琰一巴掌拍到桌面上,茶水倾覆,一旁的婢女惶恐上前收拾茶水。 一排黑衣死士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齐声禀报,均未寻到萧景珩的踪迹。 “废物!一群废物!”萧景琰目眦欲裂,额角青筋暴起,“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他怎能不怒? 白天在御书房,亲眼见到那刺青的皮肤,萧景珩竟敢如此算计他! 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死士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唰!” 寒光一闪,萧景琰抽出佩剑,手起剑落,两名死士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溅而出。 死士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却依旧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殿下息怒。” 侍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郑贵妃娘娘驾到。” 萧景琰猛地回神,眼中猩红稍退,闪过一丝惶恐。 他连忙收剑,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 “都滚下去!” 郑贵妃的声音很是冰冷。 死士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把门关上。” 郑贵妃身边的侍女应声关门,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跪下!”郑贵妃厉声呵斥。 萧景琰身子一颤,双膝一软,乖乖跪倒在地。 他心中委屈,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本宫是怎么教你的?”郑贵妃的声音仿佛从冰窖中传来,冷得让人心颤。 “让你隐忍,让你负重!你倒好,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九皇子,竟敢滥杀无辜!” 第六十二章 宣三皇子觐见 萧景琰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母妃,儿臣知错了……” “等到外面的事成了,一切不都在你掌控之中?”郑贵妃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带着责备。 “现在就为这些跳梁小丑动怒,将来如何成就大事?” 萧景琰连连点头,表示谨记教诲。 郑贵妃见他这副模样,这才缓和了脸色,上前将他扶起。 “起来吧。”她轻叹一声,“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沉不住气。” 萧景琰不敢抬头,依旧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他对这个母妃,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放心,有母妃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郑贵妃柔声安慰。 “母妃这就去劝劝你父皇,给他吹吹枕边风,让他厌弃了那萧景珩。” 萧景琰连声道谢。 郑贵妃的脸色重新变得温和,眼中尽是慈爱。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母子二人的对话。 “娘娘,奴婢有要事禀报。” 门外传来郑贵妃贴身婢女笛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进来吧。”郑贵妃淡淡开口。 笛子推门而入,脸色异常难看。 “何事如此慌张?”郑贵妃蹙眉。 笛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眸小心的打量着郑贵妃的脸色。 “陛下颁下圣旨,要派三皇子殿下前往扬州渠,治治理水患。” “什么?!” 萧景琰呼吸一窒,整个人都懵了。 郑贵妃脸色铁青,横眼扫过萧景琰,吓得后者脑袋垂的更低了。 扬州水患,年年泛滥,朝廷派去多少官员,都束手无策。 那地方,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泥潭! 往年,皇帝都心疼萧景琰,从不让他沾染这些棘手之事。 如今,怎会突然变卦? 她凤眸圆睁,狠狠剜了一眼萧景琰。 萧景琰吓得脸色煞白,咬紧下唇,不敢言语。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闯下弥天大祸了。 母妃平日里虽严厉,却从未有过这般骇人的神情。 “没用的东西,给本宫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许去!”郑贵妃厉声斥责。 说罢,遍拂袖而去,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三皇子府。 留下萧景琰一人,孤零零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皇宫,皇帝寝宫。 郑贵妃早已收敛起方才的狠厉之色,换上了一副温柔娴静的面孔。 她莲步轻移,款款推门而入。 寝宫内,烛火摇曳,龙涎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皇帝正襟危坐,手执一卷书,却明显心不在焉。 郑贵妃心中冷笑,这个蠢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非自己及时赶到,他怕是要将郑家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扬州治水?那可是个烫手山芋,一个弄不好,便会引火烧身,连累整个郑家! 她绝不能让萧景琰去趟这趟浑水。 皇帝见郑贵妃进来,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心中暗叹,景珩这孩子,果真是料事如神,竟能将郑贵妃的反应猜得八九不离十。 “陛下,您还在为政事烦心呢?”郑贵妃娇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她缓步上前,纤纤玉手轻轻搭在皇帝的肩头,温柔地揉捏起来。 皇帝闭上眼睛,似是很享受郑贵妃的服侍,轻“嗯”了一声。 殿内一片静谧,只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郑贵妃暗自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见他并无异样,便给身边的侍从们使了个眼色。 侍从们皆是人精,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将殿门轻轻掩上。 “陛下,臣妾听说,您要派琰儿去扬州治理水患?”郑贵妃试探着开口,声音轻柔如水,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寒霜。 郑贵妃心头一颤,却仍旧强装镇定,继续柔声劝说。 “陛下,琰儿他还小,哪里懂得治理水患?再说,他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那份苦?臣妾实在是心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皇帝的反应。 然而,皇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陛下,臣妾还听说,九皇子贸然回京,还口口声声状告三皇子,恐怕……恐怕他是想离间陛下与三皇子父子情深,其心可诛!” 郑贵妃不遗余力,试图给萧景珩泼脏水。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都跳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郑贵妃吓了一跳。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娇躯瑟瑟发抖。 “陛下息怒,臣妾……臣妾不知……”她慌乱地解释,声音带着哭腔。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怎么,朕的家事,还轮得到你一个妇人来指手画脚?景珩是朕的儿子,是大雍的皇子,他为国为民,何错之有?你竟敢在此妖言惑众,挑拨离间,当真是恃宠而骄!” 郑贵妃彻底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皇帝,竟会为了一个萧景珩,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 难道,萧景珩真的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 皇帝这是……转性了? “朕还没死呢,郑家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皇帝冷哼一声。 “景琰派死士前往云中郡,毁坏水运工程,阻挠朝廷大计,你可知罪?!” 郑贵妃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皇帝知道了萧景琰的所作所为,还对郑家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她现在心里已经把自己的蠢货儿子骂了千百遍。 “陛下,冤枉啊!这其中定有误会……” 她试图辩解,声音却颤抖得不成样子。 “误会?”皇帝冷笑,“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传朕旨意……” “陛下!”郑贵妃打断了皇帝,凄厉地哀求。 “陛下,您听臣妾解释,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帝却不再理会她,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寒声道。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的规矩!你,好自为之!” 郑贵妃如遭雷击,心中一片冰凉,眼眸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怨毒。 好你个萧景珩! 回一趟京城,就给我郑家搅得天翻地覆! 竟然现在皇帝都对自己色厉内荏。 “传朕旨意,宣三皇子觐见。”皇帝声色俱厉,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是!” 第六十三章 蒙括带头闹事 跪在地上的郑贵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又强行压下。 她死死地扣住冰冷的金砖地面,指甲都险些劈裂。 半个时辰后,萧景琰进入宫中,来到寝宫之外。 他整理好凌乱的衣袍,低垂着头,缓缓步入殿内,看到自己母亲跪在皇帝身旁,心中骇然。 母亲是父亲的宠妃...如今怎么... 他跪倒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 皇帝将他的疑虑尽收眼底。 “自明日起,你即刻启程,前往扬州,协助当地官员,兴修水利,治理水患。朕要你亲力亲为,不得有误!”皇帝端坐龙椅之上,却没有看他。 萧景琰身子一僵,他万万没想到,父皇竟会如此决绝,竟真的要将他发配到那水患肆虐之地! 他张了张嘴,想要求饶,却又无从开口。 “怎么,你不愿意?” “儿臣……儿臣不敢,”萧景琰急忙叩首。 “儿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父皇所托!” 话虽如此,他的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扬州水患,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怎能甘心,去为他人做嫁衣? “下去准备吧。记住,好好磨练,莫要再让朕失望。” 皇帝的语气略微缓和,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萧景琰叩首谢恩,起身缓缓退出了大殿。 郑贵妃见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挽回这岌岌可危的局面。 皇帝发泄完怒火,情绪渐渐平复。 他并非真的对郑贵妃绝情,只是,郑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无法容忍。 他缓步上前,轻轻将郑贵妃扶起,温声安抚。 “爱妃,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 郑贵妃顺势起身,却依旧低垂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缓缓抬眸,眼角已是噙满了泪水,声音哽咽。 “陛下,臣妾知错,臣妾不该妄议朝政,更不该……不该对九皇子心存偏见。”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见他神色缓和,便继续道。 “只是,陛下,九皇子自幼便没有母亲教养,难免会有些偏激。臣妾也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对陛下不利的事情来。臣妾都是一片好心啊!” 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我见犹怜。 皇帝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心中不由得一软。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郑贵妃揽入怀中,轻声安慰。 “爱妃的心思,朕明白。只是,景珩毕竟是朕的骨肉,朕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你放心,朕会好好管教他的。” 郑贵妃依偎在皇帝怀中,心中暗自冷笑。 她知道,自己这番表演,总算是起了作用。 只要皇帝还对她有一丝怜惜,她就有翻盘的机会。 “陛下,臣妾……臣妾有些乏了,想先回宫歇息。”郑贵妃轻轻推开皇帝,柔声说道。 皇帝点点头:“也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郑贵妃屈膝行礼,缓缓退出了寝宫。 一出寝宫,郑贵妃脸上的柔弱之色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指节都泛了白。 “娘娘,您没事吧?”贴身婢女笛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试探的查探着贵妃的脸色。 她跟在郑贵妃身边多年,知道主子并非是表面那般纯情无害。 身处高位,主子早就练就了一手毒辣手段。 “去,备轿,本宫要去郑府!”郑贵妃的声音冰冷如霜,不带一丝感情。 笛子不敢多问,急忙应了一声,匆匆去安排。 郑贵妃站在原地,望着漆黑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尽快想出对策,否则,郑家多年的心血,都将毁于一旦! 七日后。 萧景珩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回到了云中郡。 此时,运河的修建工程已经推进到了北朔边境。 放眼望去,蜿蜒的河道如同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气势恢宏。 “九皇子,您可算回来了!”负责财务的图一见到萧景珩,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咱们‘以盐换钱’的策略大获成功,如今账上的资金,足够支撑整个运河工程的开销!” 萧景珩点点头,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段时间,他殚精竭虑,为的就是筹措足够的资金,保证运河工程的顺利进行。 如今,资金投入没有差错,他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图二呢?工地上可有什么情况?”萧景珩问道。 “图二他……”图一欲言又止,脸色有些难看。 “出什么事了?”萧景珩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九皇子,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图一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运河工地上出了点矛盾,带头闹事的,正是蒙括。” 萧景珩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蒙括前几日便扬言要给北朔王告状,想必是贼心不死,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走,去看看。”萧景珩沉声说道,大步流星地朝着工地走去。 刚到工地,便听到一阵喧嚣声传来。 只见蒙括带着一群私兵,手持棍棒刀具,正在工地上肆意破坏。 他们将刚刚铺设好的河堤砸得坑坑洼洼,还将一些施工用的工具扔进了河里。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负责施工的工匠们大声呵斥,却根本无法阻止这些凶神恶煞的私兵。 “都给老子滚开!这运河是北朔的地盘,岂容你们这些雍狗在此撒野?!”蒙括气焰嚣张,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大声叫嚣。 工地上聚集的,大多是北朔的兵马,他们虽然对蒙括的行为感到不满,却也不敢贸然上前阻止。 毕竟,蒙括是北朔王的亲信,手下又有一群如狼似虎的私兵,他们都是北朔同宗,哪里惹得起? “九皇子来了!九皇子来了!”人群中,有人眼尖,看到了萧景珩的身影,立刻高声呼喊起来。 原本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景珩身上。 第六十四章 破局?轻而易举 萧景珩面沉如水,大步走入人群。 他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怒火中烧。 “王占林,图一,图二!”萧景珩沉声喝道。 “属下在!”三人立刻出列,躬身应道。 “带着你们的人,把这些闹事的家伙,都给我拿下!”萧景珩指着蒙括等人,冷冷地说道。 “是!”三人领命,立刻带着几名精锐的下属,冲向了蒙括的私兵。 萧景珩也没有闲着,他身形一闪,便冲入了人群之中。 他出手如电,招招狠辣,将几个正在破坏河堤的私兵打倒在地。 “哎呦!疼死我了!”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 几名私兵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蒙括见状,顿时大怒。 “萧景珩!你敢在北朔的地盘上撒野,我看你是活腻了!” “萧景珩!你竟敢殴打本将军的私兵,反了你不成!” 蒙括睚眦欲裂,手指颤抖地指着萧景珩。 他万万没想到,萧景珩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对他的人动手。 萧景珩冷笑,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兵马?便是你蒙括,本皇子也照打不误!” 话音未落,萧景珩身形如鬼魅般欺近,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声响在喧闹的工地回荡,蒙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便被扇得金星乱冒,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不仅打懵了蒙括,也让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 他们从未从未想过,有人敢当众掌掴蒙括。 蒙括的脸颊瞬间肿胀,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几欲发狂。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萧景珩。 “你……你大胆!” 萧景珩眼神冰冷,毫无惧色,逼近一步,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他猛然出手,拳、脚、肘、膝并用,一套行云流水的现代格斗术使出,招招狠辣,直击要害。 蒙括只觉得眼前一花,拳脚便如雨点般落在身上。 他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在萧景珩面前,竟是如此迟缓无力。 “砰!砰!砰!” 闷响声不断,蒙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不过片刻,这位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将军,便被打成了猪头模样,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啊……啊……”蒙括痛苦地哀嚎着。 旁观的众人,早已惊得呆若木鸡。 他们心中震撼。 谁能想到,平日里在云中郡作威作福的蒙括。 竟然会被萧景珩打得如此凄惨? 萧景珩心中冷笑,原主的身体虽然孱弱,但他凭借前世的格斗经验,也能轻松制服醉酒的蒙括。 如今,他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身体早已今非昔比,对付蒙括,更是易如反掌。 蒙括心中又惊又惧,他引以为傲的麒麟臂,在萧景珩面前竟毫无用武之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萧景珩的每一拳、每一脚,他都抵挡无能! “你……你……”蒙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我要去告诉可汗!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他色厉内荏,放完狠话便想逃离。 萧景珩嗤笑一声,满脸嘲讽。 “告状?那是三岁小孩才会做的把戏。” “你给我等着!”蒙括又羞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撂下一句狠话,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工地。 他此刻只想尽快见到北朔王,将萧景珩的“罪行”一一禀报。 望着蒙括落荒而逃的背影,萧景珩不屑地撇了撇嘴,心中毫无波澜。 他刚从京城回来,运河工程一事,有的是办法解释清楚。 “图一。”萧景珩转头吩咐。 “属下在!”图一立刻上前。 “备马,随本皇子返回一部。” 萧景珩语气平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精芒。 “是!”图一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去准备。 两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回了一部。 刚到一部,萧景珩便远远地看到蒙括正与北朔王拓跋宏站在一起,似乎在说着什么。 蒙括添油加醋地描述着萧景珩在工地的“恶行”,说得唾沫横飞,神情激动。 拓跋宏脸色阴沉,有些冷脸,明显十分不悦。 蒙括一见到萧景珩,立刻对拓跋宏嚷道:“王上,他回来了!这厮必然是做贼心虚,害怕了!” 拓跋宏闻言,心中不明恼火。 “九皇子,你可知罪?!”拓跋宏语气森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萧景珩却是不慌不忙,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图一见状,正要上前解释,却被萧景珩抬手制止。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拓跋宏,语气平静。 “王上,这是我父皇的亲笔信,还请过目。” 拓跋宏接过书信,展开一看,越看到后面,脸色越是和善起来。 信中,大雍皇帝详细解释了运河损坏的缘由,并澄清了萧景珩的“罪名”,背后推手其实是三皇子。 信中,大雍皇帝还恳切的劝拓跋宏理解,自己没有管教好三皇子,如今已让其去治疗水患。 “哈哈哈……”拓跋宏看完信,突然仰天大笑,神情畅快至极。 他原本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萧景珩的欣赏和赞许。 蒙括一怔,脸上写满了“你在逗我?”几个大字。 他竖起耳朵,想从其中听出拓跋宏的真正情绪。 拓跋宏方才爽朗的笑声犹在耳畔,可这笑声,怎么听都像是高兴?就像是天大的喜事一般。 “王上,您……”蒙括迟疑着开口,眼神中满是困惑。 他实在想不通,拓跋宏为何在看到大雍皇帝的亲笔信后,态度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拓跋宏止住笑声,大手一挥,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蒙括啊,你可知这信上写了什么?” 蒙括茫然摇头,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拓跋宏将信件递给蒙括,示意他自己看。 蒙括接过信,展开细读,脸色越来越难看。 信中,大雍皇帝将水运工程的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清楚楚,直指三皇子萧景琰才是幕后黑手,意图阻挠水运,嫁祸萧景珩。 不仅如此,皇帝还在信中对萧景珩大加赞赏,称其为国为民,乃国之栋梁。 “这……这不可能!”蒙括失声惊呼,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无法接受精心策划的局,竟然被一封信给破了? 第六十五章 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猛地抬头,看向拓跋宏,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怀疑。 可他看到的,却是拓跋宏满脸的认同。 拓跋宏欣赏地望着萧景珩,朗声宣布。 “蒙括,你不必再担心水利工程之事。本王相信九皇子的能力,此事就交由他全权负责!” 蒙括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筹谋多日,本以为能借此机会将萧景珩置于死地。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拓跋宏目光扫过一部外围,命令:“传令下去,撤去一部外围的所有兵马,水运工程即刻复工!” “王上……”蒙括还想挣扎,可触及拓跋宏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是……”蒙括抿唇说道,声音低不可闻。 他转头看向萧景珩,却见对方正与拓跋宏谈笑风生。 拓跋宏更是频频点头,看向萧景珩的眼神中,充满了欣赏。 那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进了蒙括的心脏。 曾经这样的眼神,是王上给他的! 自己费尽心机,到头来,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蒙括紧咬牙关。 他恨,恨自己无能。 拓跋宏注意到蒙括那便秘般的表情,眉头微皱,催促。 “蒙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撤兵!” 蒙括浑身一颤,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他恶狠狠地瞪了萧景珩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萧景珩唇角微扬。 他自然注意到了蒙括的眼神,不过一个手下败将的怨恨,不过尔尔。 拓跋宏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兴致勃勃地引着萧景珩来到自己的营帐。 “景珩啊,快来入帐!”拓跋宏热情的掀开营帐。 这营帐布置得极为奢华,兽皮铺地,金器点缀,处处彰显着北朔王族的威严与气派。 拓跋宏坐于主位,十分激动地看着萧景珩,心中思绪翻涌。 他与大雍皇帝斗了一辈子,深知对方的性格。 能让那位老对手写下这封澄清信,足见萧景珩在其心中的地位。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拓跋宏在心中暗自感叹,更加坚定了要拉拢萧景珩的决心。 他命人呈上马奶酒,亲自斟满一杯,递给萧景珩。 “景珩,这是本王亲手新酿制的马奶酒,本来准备送给雪儿喝的,你先尝一尝味道,替那个丫头把把关!” 萧景珩点头,他接过酒杯,细细品味。 一旁的侍从见状,皆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即便是北朔其他几部的王,也从未享受过如此殊荣! 这九皇子,究竟有何能耐,竟能让王上如此另眼相看? 侍从们心下惊骇,却也只能交换几个眼神,不敢多言。 营帐内,只剩下拓跋宏与萧景珩二人,谈笑风生,饮酒作乐好不乐呵。 另一边,运河工程现场,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蒙括铁青着脸,纵马而来。 他看着运河上等待消息的一众亲信,脸色不由变得铁青起来! 王占林和图二带着一众亲信严阵以待。 他们警惕地盯着蒙括,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 蒙括的亲信们见自家将军归来,立刻围了上去。 “将军,王上怎么说?” “将军,是不是让我们把这些大雍人赶走?” “将军,咱们兄弟早就看这些家伙不顺眼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们都以为,蒙括此行定是带回了拓跋宏的旨意,要将萧景珩等人驱逐出境,停止运河的修建进程。 蒙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在这些下属面前,他实在不想丢了这面子,一时间进退两难。 王占林和图二对视一眼,眼神凝重。 两人缓缓将手按在腰间武器上,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备战状态。 他们身后的属下们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嘿,这些大雍之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咱们将军回来了,还敢这么嚣张?” “待会儿有他们哭的时候!” 蒙括的下属们出言嘲讽。 他们仗着有蒙括撑腰,根本不把王占林等人放在眼里。 谁知,蒙括突然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离他最近的一名亲信脸上。 “都给老子闭嘴!”蒙括怒吼,声音震耳欲聋。 被打的亲信捂着脸,一脸懵逼。 其余的亲信们也吓了一跳,立刻噤若寒蝉。 自家将军难道是吃错药了? 蒙括心中憋着一团火。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自己的下属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 “将军,您……”蒙括的亲信们更是不解。 “闭嘴!”蒙括怒目圆睁,反手又是一脚,将一名试图辩解的亲信踹翻在地,“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那名亲信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两圈,吓得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吭声。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却又不敢再多问。 其余亲信见状,大气都不敢喘。 “放行!” 蒙括强压着怒火,挥了挥手。 运河工程,彻底放行。 蒙括的亲兵虽然不解,但慑于他的淫威,也只能乖乖让开一条通道。 拦在运河工地前的北朔一部兵马,在蒙括的命令下慢慢朝着北朔境内退去。 王占林与图一对视一眼,心中狂喜! “成了!殿下成了!” “兄弟们!”王占林扯着嗓子,声震四野,“咱们殿下,在北朔王跟前把事儿给办成了!北朔王,准咱们开工了!” 图二紧跟着补充道。 “即刻起,运河工程,全面启动!大伙儿,抄家伙,开干了!” 工匠和士兵抄起家伙,脸上挂着笑说的热火。 “我就知道,九殿下出马,一个顶俩!” “那是,咱们殿下,可是天上的紫微星下凡!” “哎哟喂,老兄,这可不兴说!可是要砍脑袋的!” “这下好了,再也不用看那帮北朔蛮子的脸色了!” 工匠们纷纷搬出工具。 士兵们则迅速集结,按照事先的规划,开始划分区域,设置警戒。 整个工地,每个人都铆足了劲,挥汗如雨,要把之前耽搁的时间,全都抢回来。 第六十六章 来,干了这囊 蒙括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该死的萧景珩……该死的大雍人……”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条刚刚开始动工的运河摧毁。 可是,他不能。 蒙括猛地调转马头,胯下骏马发出一声嘶鸣,绝尘而去。 “副将!副将您没事吧?” 先前被蒙括踹翻在地的亲信蒙智,此刻正被几个士兵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朝着北朔的方向而去。 “副将,您今日是受委屈了!”蒙智的属下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 “您跟了蒙大将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大将军……” 其他士兵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替蒙智抱不平。 “副将,您可是咱们蒙家的老人了,将军这一脚,也不怕把您的心给踢凉了啊!” “就是,您对大将军忠心耿耿,大将军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您撒气啊!” “这怪不了大将军!分明就是怪那些不讲道理的大雍人!” “是!就是啊!” 这些士兵,都是蒙括的亲信。 他们平日里仗着蒙括的势力,在军中作威作福,早就习惯了高人一等。 今天蒙智受辱,他们感同身受。 都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大雍人给踩在了脚下。 蒙智在军中素有威望,是蒙括的左膀右臂,也是蒙家在军中的重要人物。 被蒙括当众踹了一脚,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都给老子滚开!”蒙智猛地一挥手,将搀扶他的士兵推开,踉跄了几步,差点又摔倒。 他怒视着王占林等人,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王占林,图二,还有萧景珩!你们给老子等着!今日之辱,老子定要百倍奉还!” 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手下的士兵们,“兄弟们,跟我走!” 蒙智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带着一众亲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地。 王占林和图二望着蒙智等人远去的背影,放声大笑。 “哈哈哈,这帮龟孙子,也有今天!”王占林笑得前仰后合。 “九殿下真是神了!”图二竖起大拇指,感叹着晃了晃脑袋。 “能把蒙括这头犟驴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下,看他们还怎么嚣张!”王占林松了口气,揽住图二的肩膀,大声和工地上的兄弟们说道。 “兄弟们,加把劲,争取早日把运河凿通,让九殿下好好瞧瞧咱们的本事!” 另一边,拓跋宏的金顶大帐内,酒香四溢。 拓跋宏豪迈地举起手中酒囊,鹿皮囊上镶嵌的宝石,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景珩,好样的!来,干了这囊!” 萧景珩亦不推辞,接过拓跋宏递来的酒,仰头灌下。 烈酒入喉,畅快淋漓。 他抹了把嘴角,将空囊掷还,动作潇洒。 拓跋宏咳嗽两声,借着萧景珩脸色微红,低声询问。 “你先前说的盐商生意,现在如何了呀?” “王上,盐商生意,景珩不敢藏私。” 萧景珩直视拓跋宏那双锐利眼眸。 “我与南楚通商,得长公主楚南月青眼相加。” “哦?”拓跋宏浓眉一挑。 “楚南月?传闻中,这位南楚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你能得她信任?” 他言语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能让楚南月另眼相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侥幸而已。”萧景珩谦逊一笑,话锋一转。 “不过,我与长公主已签下一年和约,所需金银,足可支撑运河修建。” 拓跋宏闻言,抚掌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本王的女婿!” 他上下打量着萧景珩,眼神中毫不掩饰对这位“女婿”的欣赏。 如此雷厉风行,进退有度,既有胆识又有谋略,实乃人中龙凤。 二人又饮了几囊酒,谈了些风土人情,气氛融洽至极。 天色渐晚。 “时辰不早,景珩不敢叨扰王上,这便告辞。” 短暂寒暄后,萧景珩拱手告退,转身朝工地奔去。 他心中清楚,运河工程只是刚刚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一个月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在萧景珩的督促下,运河工程进展神速,已从王家谷延伸至北朔一部。 通水试验如期进行。 当闸门缓缓开启,河水奔涌而出,顺着新开凿的河道一路向前,最终稳稳地注入预定的河道。 “成了!真的成了!” “这下,咱们再也不用绕远路了!” 工匠和士兵们激动万分,许多人甚至喜极而泣。 这一个月来,他们夜以继日地奋战,所有的辛劳和汗水,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萧景珩站在高处,望着奔腾的河水,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这不仅仅是一条运河,更是连接南北的纽带,是希望的象征。 拓跋宏在亲卫的簇拥下,策马而来。 他望着眼前这条蜿蜒如巨龙般的运河,眼中满是震撼。 “这真是鬼斧神工!”拓跋宏惊叹不已。 他原本以为,这运河工程不过是萧景珩为了自保而提出的权宜之计,却没想到,竟能做得如此出色。 他细细观察,发现运河两岸不仅筑有坚固的堤坝,还设置了许多空木作为防护,以减缓水流冲击,防止河岸坍塌。 码头的设计也极为精巧,便于船只停靠和货物装卸。 “此子……当真不凡。”拓跋宏喃喃自语,心中对萧景珩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亲信。 “当初和亲之时,我还嫌弃这九皇子,觉得他配不上北朔的公主。如今看来,大雍的那个三皇子……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亲信们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跟随拓跋宏多年,深知其眼光之高,能得到他如此评价,实属罕见。 “王上,您为何忽然如此评价三皇子?” 一位亲信忍不住问道。 拓跋宏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身边的亲信。 “你把这封信交给景珩,告诉他,这是本王送给他的见面礼,让他放手去做!” 亲信接过信,不敢怠慢,连忙策马来到萧景珩身边,将信递上。 “殿下,这是王上让我交给您的。”亲信恭敬地说道。 萧景珩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第六十七章 削弱大雍实力,紊乱其朝纲 萧景珩抬头望向拓跋宏,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拓跋宏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强烈的欣赏。 “放手去做吧。”无声的四个字,却重于千钧。 萧景珩紧紧握住手中的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明白,拓跋宏这是在向他表明态度,也是在给他撑腰。 有了这份支持,他将无所畏惧! “王上隆恩,景珩铭感五内。”萧景珩深深一揖。 他旋即转身,对王占林吩咐:“占林,水运通商一事,便全权交托于你。” 王占林抱拳领命,眼中精光闪烁。 边境通商,九皇子早与王垒达成默契,又有和亲文书上的条款作为保障,谁敢不从?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肥差! 萧景珩不再耽搁,带着图一,快马加鞭,直奔云中郡。 一路疾驰,图一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开口询问。 “姑爷,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萧景珩淡然一笑,将信件递给图一:“这是北朔王给的顺水人情。” 图一接过信,展开细看,脸色骤变,转而狂喜。 信中言明,扬州渠水患恐将影响边境水运,大雍三皇子萧景琰治水迟缓,成效甚微,特命萧景珩前往扬州,协同治理水患。 “姑爷!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图一激动。 可汗竟已对自家姑爷信任至此,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宠! 但萧景珩却从这字里行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拓跋宏此举,看似是为大雍着想,实则是想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若扬州水患由他萧景珩平息,郑家被压制,内乱将更加严重! 进一步削弱大雍实力,紊乱其朝纲。 如此一来,大雍内斗不休,自顾不暇,北朔的局势,自然更加稳固。 这才是拓跋宏的真正目的! 然而,这些深意,萧景珩并未向图一言明。 他只是默默将信件收好,从行囊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堤坝模型——那是他前些日子特意让铁匠打造的,为的就是应对这扬州水患。 “走,去扬州渠。”萧景珩翻身上马,眼神坚定。 两日后,扬州渠畔。 萧景琰面色铁青,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连日的奔波劳碌,加上水患的日益严重,已经让他濒临崩溃。 “该死!该死!这水到底要怎么治!”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上面的茶盏“咣当”作响。 桌案上摊开的,是刚刚收到的皇城加急信件。 信中,皇帝句句斥责,几乎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殿下,郑家那边……可有什么良策?” 一位幕僚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景琰烦躁地摆了摆手。 “郑家?那些只会张着嘴喊饿的幕僚都是饭桶,除了出些馊主意,还能有什么用!” 他不是没向郑家求助,可郑家派来的那些所谓“谋士”,一个个高谈阔论,却拿不出半点实际的办法。 眼看着水患越来越严重,他心中的焦躁,也如同这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报——”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地冲进营帐,单膝跪地。 “禀殿下,九皇子……九皇子来了!” “什么?!”萧景琰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两道寒光。 “他来做什么?!” 他心中怒火中烧,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咎于萧景珩,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好!好得很!”萧景琰咬牙切齿。 “本王倒要看看,他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桌案,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 只见不远处,萧景珩一身便装,只带了一个随从,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萧景珩,你好大的胆子!”萧景琰冷笑一声,眼神轻蔑。 “怎么,在云中郡待腻了,跑到这里来送死吗?” 萧景珩面色平静,从怀中取出北朔王的信件,手腕一抖,信件如同一把锋利的飞刀,直奔萧景琰而去! “嗖——” 信件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嵌入了萧景琰头顶的冠冕之中! “啊!”萧景琰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万万没想到,短短数月不见,萧景珩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 要知道,萧景珩自幼体弱多病,根本不习武艺。 前三个月,他为了借刀杀人,甚至还暗中下毒,差点要了萧景珩的性命。 可如今,这昔日任人宰割的羔羊,竟变得如此强悍! “你……你竟敢暗算本王!”萧景琰惊魂未定,颤抖的看着眼前人。 萧景珩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暗算?我只是把这封信,给你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景琰颤抖着声音。 “你定是暗中修炼了北朔邪术!”萧景琰指着萧景珩大吼。 萧景珩冷哼一声,示意图一上前。 图一上前一步,朗声道。 “我是北朔王座下侍卫图一,三皇子殿下,你方才所言,是对我北朔的公然污蔑!” 萧景琰被“污蔑北朔”四个字噎得哑口无言。 他心中警铃大作,若真坐实了这个罪名,那他岂不是要成为大雍的千古罪人? “不不不,九弟误会了!本王绝无此意!只是这扬州渠距离边境,足有两日路程,如何能影响到北朔的水运?这未免有些牵强了……”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将方才的失态掩盖过去。 可在场的都是人精,谁看不出他的窘态? 萧景琰的心腹们见状,皆是暗自摇头,自家主子这番作态,无疑是将颜面丢了个干净。 平日里在京城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如今到了这关键时刻,竟还如此沉不住气。 萧景琰呲牙咧嘴地将嵌在头冠上的信件取下,展开细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信中,拓跋宏的措辞虽然客气,但字里行间却透着强硬。 协助治理水患?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干涉大雍内政!可偏偏,他还不能拒绝! 萧景琰紧握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恨不得将这封信撕成碎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抬眼怒视萧景珩。 “好一个‘影响边境水运’!简直是无稽之谈!扬州渠距离边境足有两日路程,如何能影响得到?这分明是诽谤!” 第六十八章 官爷饶命 萧景珩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反诘。 “三皇兄是觉得,北朔王在说谎?” “我……”萧景琰再次语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质疑北朔王,岂不是质疑整个北朔? 边境战火方才平息。 这要是传出去,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萧景珩冷眼盯着他。 一个被郑家捧在手心里,毫无实干经验,只会耍些阴谋诡计的草包! 萧景珩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三皇兄,你还是太嫩了。有郑家在背后为你保驾护航,你根本没有机会成长。你只学会了宫斗,却从未懂得真正的权谋。” 萧景琰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图一适时上前一步,提醒道。 “三皇子殿下,这封信,您可千万别撕坏了。这可是代表着我们北朔的颜面。” 图一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萧景琰心中最后一丝理智。 他怒极反笑,指着萧景珩的鼻子,厉声喝道。 “好!好!好!既然你如此能耐,那这扬州的水患,就交给你了!本王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治好这滔天洪水!” 萧景琰心想,反正这水患已经无药可救,不如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萧景珩。 若是他治不好,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他彻底踩死! “殿下,九皇子殿下……”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位身着官服,须发皆白的老者,快步走来。 他便是扬州都督刘敬,此人两袖清风,一心为民,在这扬州百姓中,颇有威望。 刘敬小心翼翼地从萧景琰手中接过信件,仔细阅读后,顿时喜上眉梢。 他连忙向萧景珩拱手作揖,态度恭敬。 “九皇子殿下,您能来扬州,实在是百姓之福!下官这就为您安排住处,一切事宜,皆听从殿下吩咐!” 萧景珩微微颔首,吩咐。 “刘都督,安排好客房即可。” 随后他看都不看萧景琰一眼,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萧景琰被这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 然而,他身旁的陈点却一把拉住了他。 陈点,是郑家安排在萧景琰身边的门客,也是他从京城带来的亲信之一。 陈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劝道。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有北朔王的命令在,咱们动不了九皇子。您且忍耐一时,待他治水不利,咱们再……” 萧景琰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在京城时,他是横行霸道的小霸王,可出了京城,他却处处受制。 先是皇帝的斥责,现在更是连一个门客的话,他都不得不听。 他狠狠地甩开陈点的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陈点看着萧景琰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他转过头,望向萧景珩远去的方向时,眼中阴狠一闪而过。 都督庭院内,古木参天,假山嶙峋,一派幽静雅致。 萧景珩负手立于廊下,望着远处,眼神深邃。 图一静立一旁,等候萧景珩吩咐。 “盯紧三皇子身边的那个门客。” 图一微微一怔,有些不解,但还是立刻拱手领命:“是。” 迟疑片刻,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图一试探着问:“殿下,那门客……有何不妥?” 萧景珩转过头,盯着图一。 “你觉得,能被郑贵妃选中,放在萧景琰身边贴身伺候,专门用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人,会是泛泛之辈?” 图一恍然大悟,郑贵妃在后宫的地位举足轻重,她选择的人,必然有过人之处。 此人能在关键时刻稳住萧景琰,又能不动声色地引导局势,绝非等闲之辈。 想到此处,图一心中一凛,再次拱手:“殿下英明,属下明白了。” “郑家在朝中盘踞多年,根深蒂固,绝不会轻易放弃对萧景琰的控制。”萧景珩望着庭院中的一株老梅。 “此人,定是郑家精心培养的棋子,不可小觑。” 图一暗自心惊,他跟随萧景珩多时,深知其心思缜密,料事如神。 既然萧景珩如此重视这个门客,那此人定然隐藏极深,不得不防。 这时,一名婢女快步走来,恭敬禀报:“殿下,客房已经安排妥当。” 萧景珩微微颔首,吩咐婢女安置行李,随后对图一吩咐。 “走,去扬州河看看。” 两人出了都督府,一路前行。 刚到扬州河外围,眼前的景象便让萧景珩心头一沉。 原本肥沃的田地,如今已成一片汪洋,村庄早已被洪水吞噬,只剩下残垣断壁,在水中若隐若现。 河堤之上,聚集着无数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见到萧景珩一行人过来,难民们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萧景珩眉头紧锁,心中疑惑。 扬州百姓为何如此惧怕官府之人? 他示意图一上前。 图一会意,走到一位抱着襁褓中婴儿的老妇人面前,沉声问。 “这位老人家,你们为何如此惊慌?” 老妇人浑身颤抖,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萧景珩一惊,他连忙上前,伸手将老妇人扶起。 “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 老妇人惊魂未定,抬眼看着萧景珩,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这……”萧景珩放缓了语气。 “老人家你别怕,我是来帮你们的。” 图一见状,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妇人。 “这些银子你拿着,给孩子买些吃的。” 老妇人看着那锭银子,又摇了摇头,将银子推了回去。 萧景珩明白,此时金银对这些一无所有的难民来说,远不及食物重要。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北朔特制的干粮,又拿出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奶冻。 “老人家,这些你先拿着,给孩子吃。” 干粮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奶冻更是透着一股诱人的奶香。 老妇人怀中的婴儿闻到奶香,顿时哭声震天,显然是饿极了。 第六十九章 欺压良善,鱼肉乡里,你可知罪 老妇人看着萧景珩手中的食物,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她先是狼吞虎咽地将干粮吃下,随后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奶冻,喂给怀中的婴儿。 婴儿吃到奶冻,哭声渐渐停止,小嘴巴贪婪地吮吸着。 老妇人看着孩子,眼中充满了慈爱与心疼。 片刻之后,老妇人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她抬起头,看着萧景珩,眼中满是歉意。 “这位公子,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和其他的官爷一样……” 萧景珩心中一动,追问。 “和其他官爷一样?怎么个一样法?” 老妇人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水患淹了扬州,我们附近几个村子的房子全没了。那些官老爷们说会发救济,可我们等啊等,什么也没等到。去找他们理论,还被他们打了一顿……” 她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走了就成了流民,可不走又活不下去啊” 萧景珩心中了然,扬州官员不仅没有赈灾救民,反而对灾民拳打脚踢,怪不得百姓如此恐惧。 他看着老妇人,沉声保证。 “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萧景珩转头对图一吩咐。 “去,把这附近所有的守军都给我召集过来!” 图一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便带着一群身着甲胄的守军赶了回来。 为首的守军首领见召集他们的竟然是图一这个北朔面孔,顿时勃然大怒。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自调动扬州守军?!” 图一尚未开口,萧景珩已然上前一步,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手腕一抖,一股巧劲发出,那树枝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直奔守军首领而去。 “咔嚓!” 一声脆响,守军首领胳膊上的护甲竟然被树枝击得粉碎,树枝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胳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守军首领惨叫一声,捂着胳膊,一脸惊恐地看着萧景珩。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看似文弱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身手! 萧景珩缓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守军首领面前一晃。 “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守军首领定睛一看,那令牌上赫然刻着一个“九”字,周围环绕着精致的蟒纹。这是九皇子的令牌! 守军首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九皇子殿下!求殿下饶命!” 朝中都传,九皇子萧景珩最近深得皇上宠爱。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其余守军见状,哪敢怠慢,纷纷跪倒,口中高呼。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萧景珩并未理会他们的求饶,只是冷冷地吩咐。 “把你们身上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分给这些难民。” 此言一出,守军们顿时面露难色,彼此交换着眼神,迟迟不肯行动。 “怎么?不愿意?”萧景珩眉梢一挑。 一个兵士大着胆子,硬着头皮开口:“殿下,这些粮食,是兄弟们的口粮,若是都给了他们,我们吃什么?” “是啊,殿下,这不公平!”另一个兵士也附和。 不公平? 萧景珩心中冷笑。 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时候,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倒是在这里跟本皇子谈公平? 他“呛啷”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手腕一抖,剑锋如灵蛇般舞动,在众守军面前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剑锋所过之处,劲风四起,却未伤及任何一人,只是将他们身前的地面,斩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守军们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再也不敢有丝毫异议。 “现在,还有人觉得不公平吗?”萧景珩收剑回鞘,眼神冷冽如冰。 “没……没有了,殿下,我们这就去办!” 守军们哪还敢说半个不字,慌忙将身上的干粮、肉干等物,一股脑地丢在了地上。 难民们见状,顿时蜂拥而上,争抢着地上的食物。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萧景珩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百姓的生存,竟是如此艰难。 他转头看向那些战战兢兢的守军,心中有了计较。 这群兵痞,平日里欺压百姓惯了,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只怕是难以驯服。 现代管理学中,也强调过无数次,立威的重要性。 “你,”萧景珩指着那胳膊受伤的守军首领,“过来。” 守军首领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到萧景珩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萧景珩并未理会他的伤势,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然后撕下自己内袍的一段,将丝帕覆盖在伤口上,开始用布条进行包扎。 他的动作娴熟而轻柔,先是用力压住伤口附近的动脉,减缓出血,然后小心地将树枝取出,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最后用布条将伤口紧紧地包扎起来。 这熟练的现代包扎手法,看得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 谁能料到,养尊处优的九皇子殿下,竟然还有如此精湛的外伤救治手段? “来人!”萧景珩吩咐。 立刻有五个兵士从人群中走出。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笔走龙蛇,飞快地写下了一张药方,递给其中一人。 “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给他服下。” “是,殿下!”那兵士接过药方,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其余四人,匆匆离去。 萧景珩看着剩下的五百守军,他们此时正窃窃私语,显然是被萧景珩的一系列举动,给惊到了。 “这真的是那个传闻中不学无术,只知享乐的废物皇子吗?” “不像啊,你看他刚才那身手,那包扎的手段,简直神了!” “是啊,还有那药方,一看就不是凡品!” 萧景珩听着他们的议论,心中冷笑。 他猛地一抬眼,眼神如刀锋般锐利,扫视着面前的五百守军。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守军,顿时噤若寒蝉。 萧景珩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回荡:“尔等身为守军,本应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如今扬州水患,百姓流离失所,你们却只知欺压良善,鱼肉乡里,简直是罪该万死!” 第七十章 天高皇帝远,这里是扬州! “现在,本皇子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萧景珩话锋一转,“立刻去寻找食物!野菜、野果、野兽……只要是能吃的,统统给本皇子找来!” 守军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殿下,这……这洪水泛滥,很多地方都被淹了,哪还有什么吃的啊?” “是啊,殿下,有些地方水流湍急,随时都有可能塌陷,我们若是去了,只怕是有去无回啊!” 萧景珩听着他们的抱怨,心中一阵恼火。 “愚蠢!”他怒喝一声,“难道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没看到这滔滔洪水之中,蕴藏着多少生机?” 他指着波涛汹涌的河面。 “水患带来的,不仅仅是灾难,还有大量的鱼!只要你们齐心协力,想办法捕捞,难道还怕找不到吃的吗?”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守军们恍然大悟。 是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洪水之中,可是有无数的鱼啊! 可是…… “殿下,我们……我们没有渔网啊……”一个兵士弱弱地开口。 萧景珩闻言。 他脱下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外袍,这外袍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精致的龙纹,乃是皇室御用之物。 他手起刀落,将外袍割成了一条条的网状。 “拿去!”萧景珩将割好的外袍,丢给图一,“给他们做个示范!” 图一接过外袍,二话不说,直接跳入水中,将外袍撒开,不一会儿,便网起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看到这一幕,难民们沸腾了! “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九皇子殿下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萧景珩看着那些欢呼雀跃的难民,心中稍感安慰。 他转头看向那些目瞪口呆的守军,厉声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守着一群百姓,竟然连吃的都找不到,你们的兵,都当到狗身上去了吗?!” 兵卒们身形一颤,如遭雷击,扑通扑通跪倒一片,颤抖着嗓音齐声呼喊:“是三皇子!是三皇子殿下让我们如此行事!殿下饶命!” 萧景珩顿时笑了。 果然,萧景琰这蠢货,还真以为能在扬州只手遮天? 在京城,他或许还能借势一二,可这里是扬州! “三皇兄啊三皇兄,你可真是愚笨。”萧景珩轻叹。 他提高了声音,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本皇子此次前来扬州,乃是奉了北朔王之命,前来治理水患,赈济灾民!从今往后,尔等皆听本皇子号令,若有违抗,军法处置!” 兵卒们面面相觑,最终战战兢兢地叩首。 “谨遵殿下之命!” 萧景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墙头草,见风使舵倒是快。 他挥了挥手。 “都起来吧,按照方才本皇子所说,速速寻找食物,不得有误!” “是!”兵卒们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四散而去,再也不复先前的嚣张跋扈。 一旁的难民们,目睹了这一幕,原本麻木的脸上,渐渐有了光彩。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跪倒在地,朝着萧景珩磕头不止。 “青天大老爷啊!总算来了个为民做主的官了!” “九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咱们有救了!有救了!” 萧景珩听着这些声音,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暂时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转身离开了河堤。 一路疾行,萧景珩来到了扬州都督府。 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阵唉声叹气从府内传来。 都督府正厅内,刘都督手扶额头,满面愁容,花白的头发仿佛又多了几缕,他望着手中的公文,不住地摇头叹息。 萧景琰则站在一旁,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口若悬河。 “刘都督,本皇子这新方案,那可是集思广益,博采众长,绝对万无一失!只要将朝廷拨发的赈灾银两,全部投入到工程建设中,再从南楚购进一批大型船只,双管齐下,定能迅速控制住水患!” 刘都督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却又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地应着,心中却如同吞了黄连一般苦涩。 这三皇子,哪里是来治水的,分明是来添乱的! 就在这时,陈点注意到了萧景珩,在萧景琰耳边提醒。 萧景琰闻言,猛地转过身,看向门口,冷笑一声。 “哟,这不是九弟吗?怎么,九弟这是衣衫不整地从哪个温柔乡里爬出来,到本皇子这里来寻晦气了?” 萧景珩并未理会他的嘲讽,径直走到刘都督面前,目光如炬直视萧景琰。 “三皇兄,方才你说,要将朝廷拨发的赈灾银两,全部投入到工程建设中,还要从南楚购进船只?敢问三皇兄,这银子从何而来?百姓的死活,你又置于何地?” 萧景琰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冷哼一声,反唇相讥。 “九弟,你懂什么?这叫‘以工代赈’!只有先将河堤修好,才能彻底解决水患,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他越说越激动。 “只要有了坚固的河堤,有了先进的船只,还怕这区区洪水不成?到时候,扬州不仅能恢复往日的繁华,还能更上一层楼!这才是长远之计!” 萧景珩听着他这番歪理邪说,只觉得荒谬。 “长远之计?”萧景珩怒极反笑。 “三皇兄,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所谓治灾,首要之务,乃是安抚民心,救济百姓!如今扬州城外,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你却只想着修堤造船,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这算哪门子的长远之计?” “更何况,你招募的那些兵勇,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让他们去修堤,只怕是监守自盗,中饱私囊!那些工匠比不过此处百姓,因为此处是他们家园!” 萧景珩声色俱厉。 “倒不如将养兵的钱,用来赈济灾民,让他们参与到河堤的修复中来!这才是真正的以工代赈,这才是真正的为民着想!” 刘都督听罢,猛地一拍大腿,双眼放光,激动地握住萧景珩的手,连声道。 “九皇子殿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下官……下官真是茅塞顿开!” 第七十一章 足以开创先河 刘都督这毫不掩饰的赞叹,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萧景琰脸上。 方才略显缓和的脸色,瞬间又绿了。 好个刘敬之! 这老匹夫,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一流! 萧景琰心中妒意翻滚。 他不服!凭什么? 他苦心筹谋的“宏伟蓝图”,就被三言两语给否了? 邪火直冲脑门,萧景琰猛地甩袖。 “好!既然九弟觉得本皇子的方案一无是处,那你倒是拿出一个更好的来!让本皇子,也让刘都督开开眼界,看看你这‘为民做主’的九皇子,究竟有何高见!” 萧景珩神色依旧平静,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模型,通体由某种暗沉的金属打造,结构异常复杂精巧,细小的部件严丝合缝,在烛火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刘都督,请过目。”萧景珩将模型双手奉上。 刘都督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入手微沉,质感冰凉。 他凑近了仔细端详,只见这模型虽小,却五脏俱全。 有类似闸门、水道、甚至细微齿轮般的结构,彼此咬合,十分精密。 刘都督一边摆弄,一边啧啧称奇。 “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设计!” 萧景珩嘴角微扬,开始解释。 “此物,我称之为‘梯级节制闸坝’。其功用,在于‘疏堵结合,引排并举’。” 他伸手指点着模型上的不同部分。 “都督请看,此为主坝体,设于河道上游关键节点。其目的并非完全堵死水流,而是在洪水期,通过这些可调节的闸门,控制下泄流量,削减洪峰,延缓洪水抵达下游的时间。” “更关键的是这里,”他指向模型侧面延伸出的几条细小水道,“此为分洪道。当上游水位过高时,可开启分洪闸,将部分洪水引入预设的蓄滞洪区或导入其他水系,减轻主河道的压力。待洪水退去,蓄滞的水源亦可用于灌溉或补充下游水量。” 萧景珩的声音沉稳。 他没有使用过于超前的词汇。 而是巧妙地借用了当前时代能够理解的概念,辅以模型进行说明。 将现代水利工程中大坝的部分核心原理阐述出来。 “简单来说,便是主动调洪。与其等洪水滔天再手忙脚乱地堵,不如在源头处就进行有效控制和引导。” “如此,方能从根本上解决水患,保扬州长久安澜。” 他这番话,结合手中那前所未见的精巧模型,刘都督听得是如痴如醉。 他拿着那模型的手微微颤抖,嘴里不停地喃喃。 “原来如此,控制上游,分洪。妙啊!妙啊!” 他小心翼翼地拨动着模型上的细小闸门。 仿佛那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关系着万千生民性命的希望。 等萧景珩话音落下,刘都督双目放光。 “九皇子殿下!此物鬼斧神工!太精妙了!” 萧景琰站在一旁,看着刘都督那副恨不得把模型供起来的模样,脸彻底黑了下去。 一个破模型而已! 有什么了不起! 他强忍着怒气,上前一步。 “刘都督,你莫不是被这小子给唬住了?就这么个玩意儿,能有多大用处?纸上谈兵谁不会?真要放到汹涌的河道上,怕不是顷刻间就被冲垮了!” 刘都督此刻对萧景珩的方案已是深信不疑,闻言立刻反驳。 “三皇子殿下此言差矣!此设计精妙绝伦,绝非纸上谈兵!”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光芒更盛。 “来人!速速取一个大盆,再取些沙土和水来!本官要亲自验证一番!” 很快,下人便将所需之物备齐。 刘都督亲自上手,按照萧景珩方才的讲解,用沙土在盆中模拟出河道和堤岸,然后将那金属模型小心地安放在“上游”位置。 然后拿起水瓢,开始缓缓往“河道”上游注水。 水流渐急,冲击在金属模型的主坝体上。 只见水流并未被完全阻断,而是被有效减缓了速度。 随着水位升高,刘都督按照萧景珩的指点,轻轻拨动了模型上的“分洪闸”。 一部分水流果然顺着模型侧面的“分洪道”流走,涌向盆子边缘的“蓄滞洪区”。 而主河道的水位,虽然依旧在上涨,但速度明显放缓,冲击力也大为减弱,下游的“堤岸”安然无恙。 “成了!真的成了!”刘都督激动得满脸通红。 “九皇子殿下!您这‘梯级节制闸坝’,当真可行!不仅可行,简直是开创之举!足以开创我大夏水利之先河啊!” 他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有此神物,扬州何愁水患不平!百姓何愁不能安居乐业!殿下真乃天纵奇才!” 萧景琰攥紧了拳头。 他为了这次治水,费尽心机。 甚至不惜动用郑家的力量,结果呢? 被父皇劈头盖脸骂了半个月,到了扬州,寸功未立,反而惹得天怒人怨! 凭什么萧景珩一来,随便拿出个破模型,就把所有的风头都抢走了? “够了!”萧景琰一声怒喝。 “刘都督!你别忘了!本皇子才是父皇钦点的,总揽扬州治水事宜之人!九弟不过是协办!这里,轮不到他发号施令!” 他挺直了腰杆。 刘都督闻言,叹了口气,上前劝解道。 “三皇子殿下息怒。九皇子殿下此法,若能成功,扬州百万生民将免受流离之苦,此乃天大的功德。于您而言,治水成功,朝廷必有嘉奖。” 萧景琰哪里听得进这些。 他要的是名垂青史,是父皇的另眼相看! “哼!”萧景琰冷哼一声,甩开刘都督的手。 目光转向一直立在身后的陈点。 “陈点,”他压低了声音,“去把王水夫给本皇子请来!” 王水夫…… 陈点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图。 这王水夫,早年曾是郑家的门客。 后来官至御史大夫,在水利营造方面颇有建树,只是后来因故致仕,隐居扬州附近。 三皇子此刻找他来,用意不言自明。 萧景琰看着陈点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笑意。 第七十二章 这老匹夫疯了吗 哼,萧景珩,你以为拿出个新奇玩意儿就能独占功劳? 本皇子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神物’,在真正的行家面前,还能不能站得住脚! 若是可行? 有王水夫在,这泼天的功劳,自然还是要落到本皇子头上! 若是王水夫说不行。 那这治水的烂摊子,你就乖乖给本皇子背起来吧! 到时候,看父皇还怎么偏袒你! 他斜睨着萧景珩。 萧景珩却只是端起旁边的茶盏,神色淡然。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点引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快步走入。 老者身着朴素的青布长衫,面容清瘦。 正是隐居扬州多年的前御史大夫,精通水利的王水夫。 “草民王石,参见三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刘都督。” 王水夫的声音沙哑,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对着上首的三人拱手行礼。 萧景琰轻轻哼了一声。 只用下巴点了点那盆中的金属模型。 “王水夫,你来看看此物。有人说,凭此物便可解扬州水患,你给本皇子好好瞧瞧,究竟是真知灼见,还是哗众取宠!” 王水夫依言上前,目光落在刘都督刚刚清理干净的金属模型上。 初时,他只是依着吩咐随意扫了几眼。 但很快,他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他轻轻拨动模型上的节制闸门,俯下身观察模拟水流的设计。 王水夫他眼中的光芒炽热。 他内心震撼。 浸淫水利营造数十载的经验——这绝非凡物! 其构思之巧妙,设计之精湛,简直是鬼斧神工! 这哪里是什么哗众取宠? 这分明是足以改变大夏水利格局的惊世之作! 萧景琰一直死死盯着王水夫的神情变化,见他非但没有鄙夷,反而赞叹,心中警铃大作! 这老东西! 难道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忘了当年郑家的提携之恩? 他心中暗骂,脸上却不动声色,悄然靠近一步,用宽大的袍袖不着痕迹地碰了碰王水夫的胳膊。 同时,眼神警告看向王水夫。 这动作,清晰地落入了萧景珩眼中。 王水夫浑身猛地一僵! 三皇子的意思,他瞬间明了。 冷汗从他额角渗了出来。 一边是三皇子的威逼,背后牵扯着郑家的势力。 另一边,却是这巧夺天工、足以名留青史的设计…… 他心中天人交战,刚要硬着头皮,顺着萧景琰的意思开口,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了静立一旁的萧景珩。 只此一眼! 王水夫整个人瞬间僵硬在原地! 怎么会是他?! 王水夫的瞳孔收缩! 他怎么会出现在扬州?! 萧景珩察觉到王水夫看向自己,他微微蹙眉。 王水夫深吸一口气。 他声音异常清晰地响彻大堂: “回禀三皇子殿下!此设计精妙绝伦!” “若能依此法建造,辅以精良工艺,必能有效节制洪峰,疏导水流!扬州水患,可解!” 声音落下,满堂死寂。 刘都督狂喜! 萧景琰彻底傻眼了! 这老匹夫!疯了吗?!吃了熊心豹子胆?! 竟敢当众违逆自己的意思,公然称赞萧景珩?! “王、水、夫!你可看仔细了?!”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话语中的威逼毫不掩饰! 王水夫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他再次硬着头皮,深深一躬。 “回殿下!草民不敢妄言!此设计,绝非纸上谈兵!确有经天纬地之才!草民心服口服!” 萧景珩看着王水夫强作镇定,甚至带着几分推崇的模样,眉头皱深。 这老头对我的恐惧,似乎非同寻常。 萧景琰气得浑身发抖。 他真想立刻将这个吃里扒外老东西乱棍打死!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 “好!好得很!”萧景琰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萧景珩转向刘都督。 “刘都督,王老先生既已认可此法可行,扬州水情紧急,刻不容缓。还请即刻调集工匠民夫,统计所需物料,按照此模型之法,尽快开工建造吧。” 刘都督闻言连连点头:“九皇子殿下所言极是!下官这就去安排!绝不耽搁!” 眼看大局已定,萧景琰急火攻心,正要再次发难。 立在他身后的陈点,却突然上前一步。 “且慢!” “九皇子殿下,刘都督,王老先生。”陈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萧景珩身上。 “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九皇子殿下解惑。” “此模型,乃精铁铸造,坚固异常,方能承受模拟水流冲击。然,我大夏修筑堤坝,历来皆用土石夯筑。以铁为模,推演水流,固然巧妙。” “但若以土石施工,其强度、韧性、抗渗性、乃至遇水后的稳定性,皆与精铁有着天壤之别。” “届时……以土石建造的‘梯级节制闸坝’,效果是否还能如这铁模一般神效?万一强度不足,被洪水冲垮,岂非酿成更大灾祸?” “此节,关乎万千生民性命,不可不慎重啊!” 陈点所言,切中要害! 这是个无法回避的技术难题! 模型的成功,不代表实际工程就能百分百复制! 材料的差异,是致命的! 萧景琰轻轻一笑。 对!陈点说得太对了! 材料! 这才是关键! 他萧景珩能拿出奇巧的铁模,难道还能凭空变出强度堪比精铁的神仙土石不成?! 萧景珩早就料到会有此问。 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对身旁一直肃立的图一随意地甩了甩手。 “图一。” “属下在!”图一抱拳躬身。 “去,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按纸条上写的配比,取些样品来。” “是!”图一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萧景珩则走到太师椅边坐下,旁若无人地端起侍女新换的热茶,悠闲地轻轻呷了一口。 “诸位稍安勿躁,且安坐片刻。” 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更是深深刺激了萧景琰。 “萧景珩!” 萧景琰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 “你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莫非以为随便找些寻常的夯土、泥沙、石灰过来,就能糊弄过去不成?本皇子告诉你,休想!” 第七十三章 空口无凭,眼见为实 “建造堤坝所用何种土料,皆有定规!其配比、夯实之法,更是历代工匠经验积累,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在此胡来!” 萧景珩抬起眼皮,笑容依旧温和,甚至还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三哥何必如此动怒?是与不是,稍后一看便知。急也无用,不如坐下喝杯茶,耐心等等吧。” “等?!”萧景琰哪里坐得住? 他冷哼一声,扭头对陈点低吼道: “陈点!马上去!立刻去工地上!把那些修了一辈子堤坝的老吏、老工匠,都给本皇子请过来!” “本皇子就不信了!在大夏最懂土石的行家面前,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陈点心领神会,不敢怠慢,连忙应声:“是!属下这就去!”说罢,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脚步声响起。 图一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以及几个大小不一的瓦罐。 陈点也引着七八位身着官吏服饰,面容黝黑的老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这些人,一看便知是常年在河工一线打滚的治水管事。 “殿下,各位老吏、管事都请来了。”陈点躬身复命。 萧景琰脸上挤出一丝狰狞的冷笑。 “好!来得正好!” 他伸手指向那精铁模型。 “陈点,把这‘奇物’,给各位老师傅传阅一番!让他们也开开眼界,评判评判,此物究竟是巧夺天工,还是纸上谈兵!” 陈点依言,捧起模型,递到那些治水管事面前。 老管事们世代跟水打交道,经验丰富。 他们围着模型,啧啧称奇。 “妙啊!当真是妙绝!” “此等构思,闻所未闻!若真能如此节制水流,扬州水患何愁不平?” 萧景琰的脸色更黑。 他强阴恻恻地开口:“诸位老师傅,这模型固然精巧,可它乃精铁所铸。”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 “敢问诸位,若是以我等常用的夯土、沙石、糯米汁来修建,可能达到这铁模一般的强度?可能承受住滔天洪水的冲击?” “这……” 一句话,问住了所有人。 刚刚还热烈讨论的管事们,瞬间哑火。 他们眉头紧锁,纷纷摇头。 “这……恐怕难于登天啊!” “三殿下所言极是,土石之性,与精铁天差地远,如何能比?” “若是强度不够,一旦溃堤,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久历河工,萧景琰的话,句句戳在他们的担忧之处。 萧景琰见状,心中大定。 上前一步,目光如刀。 “九弟!听到了吗?连这些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都认为不可行!你这所谓的‘梯级节制闸坝’,不过是空谈罢了!” “为了扬州万千百姓的性命,为了大夏的江山社稷,本皇子劝你,立刻收起这不切实际的心思!莫要贻误治水大事!” 站在萧景珩身后的图一,看着自家主子被如此逼迫,眼中怒火跳动。 “图一。”萧景珩淡淡的声音响起。 图一身体一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愤,低头应道。 “属下在。” “稍安勿躁。”萧景珩甚至没有回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萧景琰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 “三哥,还有诸位老师傅,你们的担忧,我早已考虑到了。” “空口无凭,眼见为实。我既然敢提出此法,自然有所准备。” 他站起身,“诸位,请随我到院中一观,便知分晓。” 众人皆是一愣。 到院子里去看? 看什么? 刘都督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王水夫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而那些治水管事们,则是一脸茫然。 唯有萧景琰,脸上露出幸灾乐祸。 “哼!装神弄鬼!本皇子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他认定萧景珩不过是黔驴技穷。 “好!本皇子就随你去!看你这次如何收场!” 一行人怀着各异的心思,跟着萧景珩来到都督府宽敞的后院。 只见院子中央,已经提前清理出一片空地。 图一已将带回来的布袋和瓦罐放在一旁。 “图一,按我给你的方子,把东西配好。”萧景珩吩咐道。 “是!”图一动作麻利,打开布袋,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粉末。 他又打开几个瓦罐,分别装着细沙、小石子。 他取来一个大木盆,按照萧景珩事先写下的比例,将灰白粉末、沙子、石子依次倒入盆中。 萧景珩则挽起袖子,亲自拿起一把木铲,示意下人提来一桶清水。 “九殿下这是……”刘都督看着这架势,满头雾水。 萧景珩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开始往盆里缓缓加水,同时用木铲仔细地搅拌起来。 “噗嗤!”萧景琰忍不住嗤笑出声,“我还当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手段,闹了半天,九弟你这是打算在这里玩泥巴吗?” 治水管事们面露惊愕,交头接耳。 “这……这不就是和泥嘛?” “掺了些石灰、沙子、石子……这能顶什么用?” “九殿下莫不是在戏耍我等?” 王水夫也皱起了眉头。 他跟水利打了一辈子交道,从未见过用这种方法来制作堤坝材料的。 一位年长的管事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 “九殿下,恕老朽直言,此法……恐怕不妥。堤坝用料,关乎万民性命,还请殿下三思,另寻良方啊!” “是啊,殿下!” “切莫儿戏!” 萧景琰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九弟!听见没有!连老师傅们都说不行!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如今水情紧急,耽误了时辰,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萧景珩却仿佛未闻。 依旧专注地搅拌着盆中的混合物。 他头也不抬,只对图一甩了甩下巴。 “图一。” “属下在。” “看三哥急得满头大汗,许是等不及要开饭了。” 萧景珩慢条斯理地开口。 “去,那边点心盘里有个馒头,拿去给三哥垫垫肚子,免得他心慌气躁,影响了食欲。” “是!”图一强忍着笑意,转身从不远处的石桌上拿起一个白胖的馒头,大步走到萧景琰面前。 萧景琰正要继续呵斥。 冷不防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就塞到了他嘴里! 第七十四章 水泥真是奇物啊 “唔?!”萧景琰眼睛瞪得溜圆。 馒头又干又硬,堵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噗。咳咳咳!”他好不容易才把馒头吃下肚,涨红了脸,指着萧景珩。 “萧!景!珩!你……你竟敢……如此无礼!放肆!!” 然而,他愤怒的咆哮,却被周围骤然响起的惊呼声打断了! “天啊!快看!” 王水夫正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盆里那灰色的混合物!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黑泥巴”的表面。 入手处,已经不再是柔软的泥状,而是开始发硬,并且散发着一股温热! “它在凝固!好快的速度!” 王水夫抓起一把,惊叹道。 “粘性如此之强!竟能将沙石牢牢裹住!奇物!当真是奇物啊!” 被王水夫的惊呼吸引,那些治水管事们也顾不上别的,纷纷围了上来。 “真的在变硬!” “不可思议!老朽跟土石打了一辈子交道,从未见过凝结如此之快的材料!” “摸起来……这强度……恐怕非同小可!” 以他们丰富的经验,瞬间就判断出这貌不惊人的“黑泥巴”的巨大价值! 如果这东西干透后真能达到足够的硬度,那绝对是水利工程上的革命性突破! 王水夫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景珩。 “九殿下!敢问此物干透之后,其坚硬程度,比之我等常用的青石、花岗岩,如何?!” 萧景珩终于停下了搅拌的动作。 他缓缓开口: “王老先生,还有诸位老师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它的真正强度,待其完全凝固后,你们亲自一试便知。” “不过,”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可以向诸位保证——” “只会远超,绝不逊色!” “远超,绝不逊色!” 此言如平地惊雷! 王水夫一双老眼死死盯着那逐渐变硬的“黑泥巴”。 声音都变了调:“堪、堪比青石花岗岩?!甚至……远超?!” 旁边的治水管事们脸上也写满了狂喜! “我的老天爷!” “若是真的……那、那这堤坝……” “固若金汤!真正固若金汤啊!” 刘都督不懂那些复杂的土石门道,但他听懂了! 他猛地看向王水夫。 “王老先生!此物当真可用于修筑堤坝?!” 王水夫重重点头。 “能!太能了!若此物干透后的强度真如九殿下所言,别说寻常堤坝,便是修建关隘要塞,都绰绰有余!” “能用!太好了!” “有救了!扬州有救了!” 一众管事们纷纷附和。 萧景琰涨红着脸,口中的馒头渣子似乎还卡在喉咙里。 “你们都疯了吗?!不就是一堆黑乎乎的泥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硬一点又如何?还能比石头更硬不成?!” 这一次,无人理会他。 王水夫扬声吩咐。 “来人!速取一盆炭火,再拿双长箸来!” 仆从不敢怠慢,很快将一个燃烧正旺的小火炉和长箸取来。 众目睽睽之下,王水夫小心翼翼地用长箸从木盆边缘挑起一小块已经开始凝固,但尚未完全干透的“黑泥巴”。那泥巴粘性极强,牢牢裹着沙石,在筷子头上颤巍巍的。 他将筷子凑近火炉,用炭火直接烘烤那块“黑泥巴”。 “滋滋……” 轻微的声响伴随着水汽蒸腾,那灰黑色的物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缩变硬! 颜色加深,从灰色变成了近乎深灰的石质色泽! 不过片刻功夫,王水夫便移开筷子,对着那物块吹了几口气,待其稍稍冷却,然后尝试用手指去抠。 抠不动! 他又用筷子头去戳、去刮! 那物块变得坚硬无比,甚至连筷子都无法在其表面留下明显的痕迹!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物块像是长在了筷子头上一般,任凭王水夫如何敲打、甩动,都无法将其取下! “嘶——!” 周围倒吸凉气! “硬!真的跟石头一样硬!” “何止是硬!这凝固的速度……这粘合力……简直闻所未闻!” “刚才还只是半凝固状态,用火一烤,片刻间便坚逾磐石!神了!真是神了!” 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萧景琰一张脸黑得如同锅底! 那盆“泥巴”像是一个个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那些治水管事激动地围在萧景珩面前。 “九殿下!神材!此乃神材啊!” “请殿下示下,此物配比为何?我等这就记录下来!” “恳请殿下将‘梯级节制闸坝’模型与此神材结合,我等愿全力效仿建造!” 他们一个个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准备记录下这足以改变水利格局的“秘方”。 萧景珩含笑看着他们,并未立刻公布配方,而是看向王水夫。 “殿下既有良方,老朽与诸位同仁,自当遵从殿下号令,全力配合!这‘梯级节制闸坝’之法,结合此等神材,必能一劳永逸,解决扬州水患!” “哼!”一声极不和谐的冷哼打断了众人。 萧景琰脸色铁青,目光怨毒地扫过萧景珩,最后狠狠剜了王水夫一眼! 这个老东西! 竟敢拆他的台!给他等着! 他猛地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待到院中只剩下萧景珩、刘都督、王水夫以及图一等少数几人时。 那些管事们也识趣地先行告退,准备回去消化今日所见。 萧景珩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目光转向一直站在旁边,神情复杂的王水夫。 “王老先生,请留步。” 王水夫闻言一愣,停下脚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萧景珩。 萧景珩缓步走到他面前。 “本王王老先生似乎认识我?” 王水夫眼神更加飘忽不定。 “殿下说笑了,老朽不过一介草民,久居乡野,对京中之事……知之甚少……”他试图岔开话题。 萧景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王老先生,你是郑家的人。” 王水夫脸色骤变。 “你早年曾在工部任职,与郑家往来密切。”萧景珩不疾不徐地继续。 “按理说,你应该站在三哥那边,助他打压本王才对。可你,却在关键时刻,称赞本王。” 第七十五章 母亲的身份 他目光如炬,直视着王水夫闪烁的眼睛。 “你违背了郑家的意愿,保了本王。本王想知道,为什么?” 王水夫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却深不可测的九皇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良久,王水夫才长长叹了口气。 “九殿下……果然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此处人多眼杂,并非说话之地。” 王水夫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 “若殿下不嫌弃,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景珩略一颔首:“也好。” 两人离开了都督府后院,一前一后,朝着王水夫在扬州的临时府邸走去。 进入王水夫的府邸,屏退下人,王水夫亲自为萧景珩沏上了一杯清茶。 “殿下,请用茶。”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片刻。 王水夫,缓缓开口。 “殿下猜得没错,老朽……确实曾是郑家的一条走狗。” 他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年轻时不懂事,被富贵迷了眼,为郑家做了不少违心之事。官至工部侍郎,也算是风光过。” “但官场沉浮,越陷越深,直到最后。接了一桩脏活,那件事,成了老朽一辈子的心病,日夜受良心谴责。” “所以,在那之后不久,老朽便寻了个由头,辞官归隐,带着家人离开了京城,来到这扬州附近,只想寻个清净之地,耕读传家,了此残生。” “原以为可以就此摆脱过去,安度晚年,却没曾想三殿下奉旨前来扬州治水,竟又将老朽牵扯了进来,打破了这平静……” 萧景珩静静地听着,他大致能猜到,当年的所谓“走狗”,恐怕也并非心甘情愿。 “看来,当年之事,王老先生也是身不由己?” 萧景珩轻轻放下茶杯。 王水夫眼中涌上一抹悲愤。 “他们以老朽家人的性命相逼!若” “为了保全家人,老朽只能带着他们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那么,王老先生今日相助本王,又是为何?仅仅是因为良心发现?” 王水夫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 “良心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帮殿下,也是在帮老朽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因为当年那最后一桩脏事。牵扯到的,是一桩皇宫秘辛。” 萧景珩心中一动。 王水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那桩秘辛与殿下的生母,当年那位宫女出身的月夫人有关。” 王水夫长叹一声。 “当年之事老朽不过是在郑家的威逼利诱下,从中经手,办了一份假的宫籍文书。” “那文书,是为了掩盖一些真相。可随后,郑家却要老朽趁着九殿下您年幼体弱,在一次宫宴的饮食中下手……” 说到这里,王水夫双手微微颤抖。 “稚子何辜!老朽虽非良善,却也不忍对一个襁褓中的皇子下此毒手!良心日夜煎熬,寝食难安!”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与其受此折磨,不如鱼死网破!老朽暗中收集了郑家部分罪证,冒死求见陛下!将郑家欲对皇子不利,以及他们多年来结党营私的部分勾当,尽数告知!” “陛下……念老朽有悔过之心,又掌握郑家部分把柄,便暗中赦免了老朽死罪。” “只将老朽贬斥,远远打发到了这扬州左近,当了个不起眼的渠务小官。” “勒令老朽隐姓埋名,不得再入京城半步,亦不可泄露半句当年秘辛。” 原来如此! 萧景珩目光深邃。 郑家,权倾朝野的外戚,势力庞大。 可他的母亲月夫人,记载中不过是一介浣衣宫女,侥幸得到父皇临幸,才有了他。 这样的出身,在等级森严的后宫,根本无足轻重。 他自己,更是自幼不受宠,形同透明。 郑家,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冒着弑杀皇子的滔天风险,也要除掉他们母子? 这背后,定然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母亲……一介宫女,何以值得郑家如此忌惮?” 萧景珩声音低沉。 王水夫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殿下,老朽当年办理那份假宫籍时,隐约听郑家人提及月夫人的入宫,似乎并非偶然……” “好像是与先帝早年的一桩旧事有关,甚至牵扯到一纸婚约。是先帝亲自定下的,具体的,老朽地位低微,就不得而知了……” 先帝定下的婚约?! 萧景珩心中剧震! 倘若王水夫所言属实,那他母亲的身份,绝非区区宫女那么简单! 这足以解释郑家为何对他母子二人有如此强烈的杀心! “多谢王老先生据实相告。” 萧景珩站起身,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你且安心,只要你不再行差踏错,本王保你晚年无虞。” 王水夫如蒙大赦,深深一揖:“多谢殿下!” 萧景珩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王水夫的府邸。 回到都督府的临时住处,萧景珩负手立于窗前,扬州的夜色渐浓,但他心中却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母亲的身份,郑家的敌意,先帝的安排…… 这一切,都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他的身世之上。 “图一。”他头也不回地唤了一声。 一道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殿下!” 正是他从北朔带来的心腹,图一。 “北边可有消息传来?”萧景珩问道。 他在北朔时,曾闲暇养了一群信鸽,方便传递消息,图一负责此事。 图一沉声应答。 “回殿下,刚收到飞鸽传书。运河初步通航后,商贸往来一切顺利,沿途未见异常。” “好。”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运河通了。 他的第一步棋,算是稳了。 他转过身,看向图一。 “交代你一件事,你即刻动身,跑一趟北朔边境。” 图一没有丝毫犹豫:“殿下请吩咐!” “去刘都督那里支取一笔款项,”萧景珩目光微凝,“以本王的名义,去边境交换一些物资。” 图一立刻领命:“属下明白!” 这风声,几乎没费多少周折,便传到了三皇子萧景琰的耳朵里。 第七十六章 找茬找到脸上了 扬州城内,一处极为奢华的客栈上房。 萧景琰正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 听着陈点的汇报,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 “哦?老九让他的北朔走狗,去刘都督那里支钱” “殿下,此事千真万确!” 陈点躬身立在一旁。 “好!太好了!”萧景琰一拍大腿。 “走!跟本王去都督府!” 萧景琰霍然起身。 “本王要亲自去看看,老九的人,是如何将手伸到我大雍的钱袋子里,又是如何勾结外族的!” 他要当场捉住这个把柄,将萧景珩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两人带着一众护卫,气势汹汹地赶往都督府账房。 都督府账房内。 刘都督正拿着笔,对着一份支取款项的批文,准备落下签名。 图一负手立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等待着。 就在刘都督笔尖即将触及纸面的瞬间—— “住手!” 一声厉喝传来! 萧景琰带着陈点和护卫,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刘都督手一抖,墨点滴落在批文上,他惊愕地抬起头。 “三……三殿下?” 萧景琰理都未理刘都督,目光如刀,死死盯住图一,厉声呵斥。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北朔蛮夷,竟敢将手伸到我大雍的账目上来!谁给你的狗胆?!” 图一眉头紧皱,眼中闪过怒火,但还是沉声解释。 “三殿下误会了,我奉九殿下之命,前来支取款项,乃是为了采买所需物资。” “贸易?采买物资?”萧景琰发出一声嗤笑。 “说得好听!我看是假借贸易之名,中饱私囊,资敌通外之实!” 他大手一挥,指向图一。 “来人!给本王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北朔奸细拿下!” 几名护卫刚要上前,图一已如猛虎下山般扑出! 他拳脚并用,只听几声闷哼惨叫,冲上来的护卫竟被他瞬间打伤在地。 萧景琰脸色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你……你敢拒捕?!你想造反吗?!别忘了,你家主子萧景珩还在扬州!你若敢反抗,本王立刻上报父皇,治他一个驭下不严、勾结外敌之罪!” 用萧景珩威胁他! 这无疑是掐住了图一的命门! 图一动作猛地一滞。 他绝不能连累殿下! 萧景琰更加得意。 “怎么?怕了?哼!量你也不敢!还不束手就擒!” 图一垂下眼眸,放弃了抵抗。 “……是。” “把他给本王绑了!严加看管!” 萧景琰见图一屈服,心中大定。 脸上重新挂上胜利者的笑容。 他走上前,一把夺过刘都督桌上的那份批文。 嗤啦一声,将其撕得粉碎! “什么狗屁贸易!我看就是个幌子!” 眼看着图一被护卫粗暴地押走,批文变成碎片散落在地,刘都督急得满头大汗,心急如焚! 这可如何是好!九殿下交代的事情,就这么被三殿下给搅黄了!人还被抓了! 这要是耽误了九殿下的大事,他可担待不起! 刘都督看着萧景琰离去的背影,不敢再耽搁,连忙朝着萧景珩的住处跑去。 “殿下!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房门打开,萧景珩看着门外气喘吁吁的刘都督,眉头微蹙。 “刘都督,何事如此惊慌?” 刘都督一步跨进房间,急声道。 “殿下!刚才三殿下来了!他把图一给抓走了!还把您让卑职批的款项文书给撕了!” 萧景珩眸光锐利,死死锁住惊魂未定的刘都督。 “图一被抓?批文被撕?” 图一,是他是他麾下最得力的臂助! 特种兵第一条:袍泽兄弟,不容轻辱! 萧景琰,竟敢动他的人?! 萧景珩眼中杀意凛然。 “好,很好!三哥真是长本事了!” “殿下……”刘都督还想说什么,却被萧景珩猛地打断。 “带路!” 萧景珩大步流星地跨出房门。 刘都督跟在后面,两人直奔萧景琰在扬州的临时府邸。 萧景琰的庭院内,此刻正上演着一出残酷的戏码。 图一被反绑双手,吊在院中的一颗老槐树上。 他上身的衣物早已被撕裂,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啪!” 又是一记狠厉的鞭子抽下,带起一溜血珠! 图一闷哼一声,牙关紧咬,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萧景琰手里拎着一条沾满血污的长鞭,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狰狞。 “说!你是不是奉了萧景珩的命令,私自动用库银,想要输送给北朔的蛮子?!” “说啊!只要你画押认罪,本王就给你个痛快!” 他要屈打成招,他要拿到铁证,彻底钉死萧景珩! 就在这时—— “砰!” 庭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 萧景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却让整个庭院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被吊在树上,血肉模糊的图一身上! “三哥,你在做什么?” 萧景琰惊得手一抖,鞭子差点脱手。 他猛地回头,,先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浓烈的怨毒取代。 “呵,老九,你来得正好!” 萧景琰强装镇定,扬起下巴,指着图一。 “你看看你养的好狗!竟敢私引国库钱粮,意图补贴外僚,甚至可能是资敌通外!证据确凿,本王正要将其严惩!” 私引国库?补贴外僚? 萧景珩心中冷笑。 好一个颠倒黑白的罪名! 这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因为运河之事被压制,之前的谋划落空,萧景琰这是恼羞成怒,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图一身上! 萧景琰见萧景珩脸色冰冷,沉默不语,心中更加得意。 “怎么?无话可说了?哼!萧景珩,本王早就说过,你别太得意!本王动不了你,还动不了你身边的一条狗吗?今天,本王就要当着你的面,好好炮制他!” 他就是要让萧景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受尽折磨,却无能为力! “狗?”萧景珩眼底的寒芒几乎要凝成实质,“在我这里,只有兄弟。”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第七十七章 用拳头来说话 道理讲不通,那就用拳头说话! 力量,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硬道理! 萧景珩的身形如同鬼魅般欺近! 守在萧景琰身边的几名护卫立刻拔刀上前! 这些人,气息沉稳,显然是郑家精心培养的侍卫,绝非寻常府兵可比。 然而,在萧景珩面前,他们如同土鸡瓦狗! “找死!” 萧景珩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身形如电! 他侧身避过当先一刀,手肘闪电般撞在一名侍卫的肋下!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那侍卫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紧接着,萧景珩脚尖一点,腾空而起,一个凌厉的膝撞,正中另一名侍卫的下颚! 又是一声骨裂!那侍卫眼珠突出,软软地瘫倒在地,生死不知! 他的动作快到极致,招式简洁而致命! 没有花哨的套路,全是现代格斗术中一击必杀的狠辣技巧! 擒拿、肘击、膝撞、锁喉……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头碎裂的闷响和侍卫们痛苦的哀嚎! 不过眨眼之间,七八名郑家精心培养的精锐侍卫,已经全部躺在地上。 整个庭院,只剩下萧景珩冰冷的身影,和萧景琰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 “你……你……”萧景琰指着萧景珩,手指颤抖,连话都说不完整。 这怎么可能?! 这些人可都是郑家花重金培养的好手! 每一个都身经百战! 他不是个废物皇子吗?! 萧景珩一步步逼近,脚下沾染了侍卫的鲜血,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印记。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三哥,”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你的胆子,真的挺大。”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萧景琰! 情急之下,他猛地看向吓得脸色发白的陈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陈点!信号!快放信号!” 陈点如梦初醒,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的哨子,用力吹响! “啾——!” 尖锐刺耳的哨声划破天际! 几乎是哨声响起的瞬间,十数道黑影从庭院屋顶之上悄无声息地落下!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 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兵刃。 一股浓烈的血腥杀气弥漫开来! 死士! 郑家豢养的死士! 看到死士出现,萧景琰脸色疯狂! 他像是疯了一样指着萧景珩,尖声咒骂。 “萧景珩!你这个杂种!你敢伤我的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萧景珩看着那些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黑衣死士,眼神依旧冰冷。 “三哥,你忘了?当年在皇宫,你给我下毒的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寒意。 “正好,今天新仇旧恨,一起了结!” 话音未落,他猛地动了! 如同一道离弦之箭,主动冲向了离他最近的一名死士! “杀!” 死士们也同时发动了攻击! 他们配合默契,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杀网,朝着萧景珩当头罩下! 兵器破空,带起虎虎生风的呼啸!招招致命,狠辣无比! 刘都督这个文官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阵仗? 刀光晃眼,杀气冲天! 他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景珩的身影瞬间被十数名死士淹没,刀光剑影之中,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听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和偶尔传出的闷哼! 萧景琰看着被围攻的萧景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哈哈哈!萧景珩!你不是很能打吗?我看你今天怎么死!” 他转向吓得瑟瑟发抖的刘都督,又看向被吊在树上,气息奄奄的图一,狞笑道。 “就算死在扬州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正好,你们两个还能给他陪葬!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 刘都督吓得缩成一团。 图一却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双眼赤红,破口大骂。 “萧景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殿下绝不会放过你!” “找死!”被戳到痛处,萧景琰勃然大怒,眼中杀机毕露,“既然你这么想死,本王就先成全你!” 他捡起地上的佩刀,一步步走向被吊着的图一。 刀锋扬起,寒光闪烁! 眼看就要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噗!噗……” 一连串利刃入肉的声响突兀地响起! 围攻萧景珩的死士们动作猛地一滞,然后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一个个软倒在地! 每个人身上都鲜血汩汩流出! 烟尘散去。 萧景珩的身影显现。 他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杀神! 手中的匕首还在滴着血,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锁定在萧景琰身上! 萧景琰吓得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死了? 都死了?! 十几个顶尖的死士,就这么没了?! 下一秒,萧景珩的身影已经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一脚! 狠狠地踹在萧景琰的胸口! “嘭!” 萧景琰惨叫一声。 重重地摔在几米开外,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萧景珩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到树下,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割断了捆绑图一的绳索。 图一失去支撑,软软地倒下,被萧景珩一把扶住。 “殿下……”图一气息虚弱,却努力想要站稳。 “别说话,撑住。”萧景珩沉声道,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脸色更加冰寒。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角落的陈点,看到死士全灭,萧景琰被打飞,惊恐之下,转身就想逃跑! 萧景珩头也没回,左手扶着图一,右手手腕猛地一抖! 一道寒光如同流星般划破空气! “咻!” 正要跑出庭院的陈点身体猛地一僵!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柄匕首深深地钉入了他的胸膛。 “呃……” 陈点身体轰然倒地! 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陈点!”萧景琰看到这一幕,。惊恐地尖叫起来。 “萧景珩!你杀了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郑家的人,我母妃不会放过你的!” 第七十八章 一条狗罢了,杀了就杀了 萧景珩冰冷的目光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郑家人?呵……” 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三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皇子。陈点,不过一介幕僚。” “就算他是郑贵妃的人又如何?郑家,难道还想凌驾于皇家之上不成?” 字字诛心! 是啊,皇子杀一个臣子,哪怕这个臣子身份特殊,捅破天了也是皇家内部事务,自有皇帝裁决。 郑家再势大,敢公然为一个死去的幕僚,质问当朝皇子吗? 除非他们想造反! 萧景琰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萧景珩的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知道萧景珩说的是事实,但他不甘心! 陈点死了,他的死士全没了! 这次精心策划的伏杀,彻底失败! 他猛地看向被萧景珩护在身后的图一,眼中凶光毕露。 “好好好,陈点算什么东西!但图一,他勾结北朔,意图不轨!本王今日,也定要杀了他!以儆效尤!” 说着,他竟是拖着受伤的身躯,提剑又要冲上前来! 真是疯了! 刘都督眼皮狂跳,这个三皇子,是真的被逼到绝路,什么都不顾了! 萧景珩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他侧身,将图一完全挡在身后,声音冷冽如冰。 “三哥,你眼神不好,还是脑子被打坏了?” “看清楚,图一,乃是北朔遣来的使者!身负两地邦交重任!” “你动他一个试试?” “是想挑起大雍与北朔的战火吗?这个责任,你担得起?” 北朔使者?! 萧景琰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缩! 他之前一心只想着抓捕图一,逼问口供,销毁罪证,哪里会去细究图一此刻的身份?! 该死,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杀一个郑家的幕僚,是皇子与臣子之间的事。 可杀一个北朔的使者,那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了! 尤其是在这运河工程、边境贸易的关键时刻。一旦北朔以此为借口发难,父皇绝对会扒了他的皮! “你……你……”萧景琰手指着萧景珩,气得浑身发抖。 他死死地盯着图一,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但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赌上这天大的后果! 萧景珩冷漠地看着他。 “还不滚?” 萧景琰脸上血色尽褪。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死死攥着剑柄,指节发白。 最终,却只能在仅存的几个亲卫搀扶下,狼狈不堪地转身离去。 那怨毒的眼神,仿佛要在萧景珩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庭院内,终于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刘都督粗重的喘息声。 萧景珩看向身后的图一。 “还能走吗?” “能……殿下……”图一声音嘶哑。 萧景珩不再多言,扶着他转身走向都督府的内堂客房。 刘都督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眼神复杂。 将图一安置好,图一挣扎着起身,声音哽咽。 “今日救命之恩,图一……没齿难忘!” 他猛地翻身下榻,不顾身上的剧痛,重重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 “从今往后,图一这条命,就是殿下的!但凭驱策,万死不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也未到感恩时。 这一次,图一是真的被打怕了更是被萧景珩神兵天降,彻底折服! 他明白,若非殿下及时赶到,他早已是一具吊在树上的冰冷尸体! 萧景珩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经过今日之事,图一的心,才算是真正彻底地归顺了。 从此刻起,这将是他萧景珩手中,一枚绝对忠诚的棋子。 “起来吧。”萧景珩的声音缓和了些,“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好好养伤,北朔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图一重重叩首,这才在萧景珩的示意下,挣扎着回到了榻上。 萧景珩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客房,来到院中。 刘都督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中还带着未散去的惊悸。 方才那修罗场般的景象,黑衣死士的围杀,皇子间的生死搏杀,还有那飞刀夺命的瞬间……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一个文官的承受能力。 他现在两条腿还在打颤。 看到萧景珩出来,刘都督连忙上前一步,声音都有些发抖。 “九……九殿下,这可如何是好?三殿下他……” 杀了郑家的人,又和皇子闹到这般地步,这简直是捅破天了啊! 萧景珩看着他惊恐的样子,淡淡开口。 “刘都督不必惊慌。” “三哥不过是一时被逼急了,失了分寸。等他冷静下来,只会比你更后怕。” “他今日所为,桩桩件件,都够他在父皇面前喝一壶的。尤其是,他还想动北朔使者。” “图一前来扬州,是为了商谈边境贸易,采买物资,事关重大。这一点,三哥冲动之下忘了,冷静之后,必然会想起来。” “他不敢把事情闹大。” 刘都督仔细琢磨着萧景珩的话,额头上的冷汗慢慢少了些。 是啊,三皇子再嚣张,也不敢真的挑起两国争端。 图一的使者身份,就是一道保命符! 这么一想,他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不少。 再看萧景珩,年纪轻轻,却在如此惊心动魄的变故之后,依旧从容不迫,条理清晰,这份胆识,简直令人惊叹! 刘都督心中惭愧。 自己一把年纪,宦海沉浮多年,定力竟还不如一个少年皇子。 “殿下说的是,是下官失态了。”刘都督拱手,面露愧色。 “此事,下官会守口如瓶,绝不外传!”他立刻表态。 萧景珩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运河工程和赈灾。” “图一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采买粮食和御寒衣物,支援灾民。只是出了这档子事,耽搁了。” “还请刘都督尽快批复,拨款放行,让北朔的商队能够顺利交易,将物资运来。” “应该的!”刘都督闻言,毫不犹豫地应下。 第七十九章 有本王在,饿不了你们一口 “殿下放心!下官立刻就去办,绝不耽搁!” 赈灾物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现在对萧景珩是既敬且畏,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 效率果然高了不少。 刘都督当即安排下去。 仅仅三日之后。 扬州城外,便出现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 十几辆大车,满载着麻袋和包裹,辘辘而来。 领头的,正是图一的弟弟,图二。 图二风尘仆仆,一脸焦急。 一进都督府,得知兄长前几日遇险受伤,他顾不得行礼,便急匆匆先去探望图一。 兄弟俩见面,自是一番唏嘘。 听完兄长讲述经过,图二气得破口大骂,将那位三皇子萧景琰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若非图一拦着,他怕是能将萧景琰暴打一顿。 安顿好兄长,图二才来拜见萧景珩和刘都督。 萧景珩带着刘都督,亲自来到府外,查看这批来之不易的物资。 车队在都督府门前的空地上停稳。 当车上的苫布被掀开,露出堆积如山的麻袋和包裹时,饶是刘都督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十几辆大车! 满满当当! 全是粮食!还有厚实的棉衣、棉被! 天,这得有多少?! 刘都督的眼睛都直了。 要知道,如今大雍各地受灾,粮价飞涨,有价无市。 朝廷调粮都困难重重,这棉衣棉被更是紧俏物资! 北朔。 传说中那个贫瘠苦寒、逐水草而居的游牧之地,怎么可能拿出如此巨量的物资?! “这……这……”刘都督指着那些物资,舌头都有些打结,“九殿下,北朔他们不是以游牧为主吗?哪来这么多粮食和布匹?” 传闻中,北朔人自己都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呢! 萧景珩看着刘都督震惊的模样,唇角微扬。 “刘都督有所不知。” “北朔苦寒不假,但人定胜天。” “本王之前派去的工匠,并非无所事事。他们在北朔推广梯田之法,引水灌溉,开垦荒地,又教导当地百姓圈养牲畜,改良草场。” “如今,虽还未到大熟,但也算小有收成。” “这些粮食,便是北朔子民,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省出来,支援大雍灾民的。” 梯田?引水灌溉?开垦荒地?圈养牲畜? 刘都督听得目瞪口呆! 短短时间内,北朔竟然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游牧到农耕畜牧并行。 他心中巨震,看向萧景珩的眼神,更带上了一丝敬畏! 这位九殿下,不仅智计过人,武功高强,竟然还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有他在,何愁运河不定?何愁水患不平?! 刘都督瞬间信心爆棚! “殿下深谋远虑,实乃我大雍之幸,百姓之幸!”刘都督激动地拱手行礼。 “来人,快,将这些衣物、食物清点装车,立刻送往堤坝!” 萧景珩点了点头。 “本王也同去。” 运河堤坝。 连日阴雨虽停,但洪水留下的烂摊子,却让这里如同人间炼狱。 临时搭建的窝棚连绵一片,破败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到处都是面黄肌瘦的灾民。 婴儿虚弱的啼哭声,令人心头发堵。 就在萧景珩先一步抵达时,堤坝上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 “哇……哇……”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大约是饿极了,发出尖锐的哭声。 抱着他的母亲,早已饿得脱了相,面无血色,只能无力地拍着。 突然! 一个双眼赤红的男人猛地扑了过来! 他的目标,赫然是那襁褓中的婴儿! “给我!给我!吃了它!吃了它就能活下去!”男人状若疯癫,伸手就去抢夺! “啊!不要!我的孩子!”年轻的母亲发出凄厉的尖叫,死死护住怀里的婴儿! 周围的灾民先是一愣,随即,一些饿得同样失去理智的人,眼中也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吃的……” “肉……” 有人喃喃自语,也跟着蠢蠢欲动,慢慢围了上来! 饥饿,早已将他们最后的一丝人性吞噬! 就在那疯癫男子枯瘦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婴儿的瞬间!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无比地钉在那男子身前寸许的泥地里! 箭羽兀自嗡嗡颤抖。 那男子浑身一僵,眼中的疯狂瞬间被恐惧取代! 他猛地缩回手,惊恐地望着箭矢来处。 萧景珩手持长弓,面沉如水,眸光冷冽如冰,缓缓放下手臂。 “光天化日,欲食人婴!尔等禽兽不如!” 冰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灾民的耳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那抢夺婴儿的男子,被箭矢吓破了胆,瘫软在地。 却仍不甘心,嘶哑地反驳: “禽兽?!哈哈!我们是禽兽?!” 他猛地指向萧景珩,眼中是绝望的疯狂: “你是皇子!锦衣玉食!你懂什么叫饿吗?!” 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 “饿!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肚子里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五脏六腑都在烧,眼前发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吃!吃什么都行!” “树皮啃光了!草根挖尽了!连观音土都吃了,可还是饿啊!” 他猛地捶打着自己干瘪的胸膛,发出“砰砰”的闷响,如同敲击着朽木。 “我们不是想做禽兽!是这该死的老天爷逼的!是这世道逼的!” 他抬起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萧景珩,带着浓烈的讥讽。 “九殿下!你告诉我!你尊贵的九殿下!什么时候饿过肚子?!” 周围的灾民,不少人默默垂泪,看向萧景珩的目光,也带上了怨怼。 是啊,高高在上的皇子,怎能体会他们这些蝼蚁的绝望? 萧景珩面无表情,目光转向旁边瑟瑟发抖的驻军小校。 “本王问你,这附近的食物……” 那小校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回殿下,方圆十里能吃的草根树皮,甚至老鼠都被抓光了……” 萧景珩微微颔首。 “本王知道了。” 他的目光重新扫过那一双双麻木的眼睛。 “粮食,马上就到。” 第八十章 就你?还起义? “粮食?!” 那瘫软在地的男子爆发出尖利的狂笑! “哈哈哈哈!粮食?!骗鬼呢!” 他指着萧景珩,状若癫狂: “又是这一套!又是安抚!又是拖延!你们这些当官的,就会骗我们这些贱民!” “大雍处处遭灾!粮价飞天!朝廷自己都拿不出粮!你从哪里变出来?!” “对!他就是骗我们的!” “肯定是想稳住我们,等回头再秋后算账!” “别信他!都是假的!”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质疑如同野火般蔓延! 然而,人群中,也响起了一些微弱的声音。 “不……九殿下……他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地开口: “若不是九殿下前些日子派人整顿了驻军,我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是啊!九殿下还给我们搭建了这些窝棚……” “他应该不会骗我们……” 但这微弱的声音,很快被喧嚣淹没。 那领头的男子振臂高呼,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弟兄们!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横竖都是一死!与其饿死,不如反了!” “抢粮食!抢他娘的!” “反了!” “抢粮食!” “揭竿而起!” 他们握紧了手中仅有的石块,甚至只是干枯的拳头! 一场席卷堤坝的暴动,眼看就要爆发! 萧景珩眼神骤然锐利如刀! 乱世用重典! 此刻,唯有雷霆手段,方能镇压! 杀鸡儆猴! “咻——!” 又是一箭! 这一次,不再是警告! 羽箭精准地洞穿了那领头男子高举的右臂!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男子捂着飙血的手臂,难以置信地看着贯穿其中的箭矢。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萧景珩的果决狠辣震慑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 萧景珩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拖下去!” “扔到远处,自生自灭!” 立刻有两名亲卫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惨嚎不止的男子拖走,留下两道清晰的血痕。 萧景珩环视着被彻底镇住的灾民,声音冷硬: “本王再说一次,稍安勿躁!” “谁敢再煽动闹事,这就是下场!” 灾民们噤若寒蝉,一个个低下头,不敢再看萧景珩那冰冷的眼神。 暴乱的苗头被强行掐灭。 但恐惧之下,是更深的憋屈。 他们被镇压了,可肚子依旧空空如也。 大雍处处天灾,这位九殿下,凭什么说有粮食? 就在这时! “让开!让开!” 一阵急促的吆喝声从远处传来! 刘都督带着一群士兵,赶着十几辆沉甸甸的牛车,出现在堤坝的入口! 车轮滚滚,压过泥泞的地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些牛车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还有一捆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深色布料! “那是……” “粮食!是粮食!” “还有棉衣!棉被!” 眼尖的灾民失声惊呼! 刘都督跳下车,快步走到萧景珩面前,激动得满脸通红: “殿下!第一批物资到了!全是粮食和御寒的衣物!”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不是激动,是狂喜!是绝处逢生的巨大冲击! 是真的! 九殿下没有骗他们! 真的有粮食!真的有活下去的希望! “快!来人!把粮食和衣物卸下来!”刘都督扯着嗓子大喊,“按照殿下的吩咐,优先发给老弱妇孺!” “士兵们!立刻埋锅造饭!让大家伙儿都喝上一口热粥!” 驻军士兵们也是精神大振! 他们同样忍饥挨饿许久! 此刻看到这么多物资,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 卸货的卸货,架锅的架锅,劈柴的劈柴! 很快,一口口大锅被架起,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 没过多久,浓郁的米粥香气,混合着柴火的味道,开始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香飘十里! 咕噜……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灾民们眼巴巴地望着那些冒着热气的大锅,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这香味,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天籁!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感,也在灾民们心中蔓延开来。 他们想起了对萧景珩的质疑。 是他们错了! 错得离谱! 这位九殿下,非但没有欺骗他们,反而真的在危难之际,给他们带来了救命的粮草! 那个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早已泪流满面。 她抱着孩子,走到萧景珩不远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力磕头: “多谢九殿下救命之恩!民妇替孩子谢谢殿下!” “多谢九殿下!” “九殿下大恩大德!” “我们错怪殿下了!”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其他的灾民也纷纷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这一刻,民心所向! 那些驻军士兵,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也充满了敬佩! 想当初,三皇子萧景琰也来过扬州,镇压倒是镇压了,可灾民依旧食不果腹,怨声载道,闹了近半个月,局面反而越来越糟。 这位九殿下才来了多久? 不仅迅速稳住了局面,还真的变戏法似的弄来了这么多吃的穿的! 高下立判! 萧景珩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灾民,神色平静,抬了抬手。 “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吃饱穿暖,只是第一步。” “本王向你们保证,运河的堤坝,很快就会重新修建,而且会更加坚固!” “等到洪水退去,朝廷会设法分流疏导,让泛滥的河水回归河道!” “本王会尽力,还大家一个可以安居的家园!” 重新修建堤坝? 分流疏导? 还大家一个家园? 灾民们愣住了,他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有九殿下在,他们相信,这该死的水灾,一定能过去!他们一定能重新回到自己的家! 一个眼神浑浊的老者,嘶哑着嗓子开口。 “殿下,您说修堤坝,给我们一个家园,可……” 他顿了顿。 “可当初三殿下也来过,说要给我们买大船,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结果呢?船没见到,人差点饿死……” 第八十一章 画饼充饥我不听 老者的话激起圈圈涟漪。 “是啊!老丈说得对!” “三殿下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这堤坝得修到猴年马月去?我们的房子都没了,田地也淹了……” “就算修好了,我们吃什么?住哪里?” 人心,最是脆弱,也最是现实。 画饼充饥他们听得太多了。 萧景珩目光扫过众人,平静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那沉稳的气度,无形中再次安抚了躁动的人心。 “诸位乡亲,你们的担忧,本王明白。” 萧景珩的声音传遍堤坝。 他示意身旁的兵马。 亲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制作精巧的木制模型,放于一张临时搬来的桌案上。 那模型,层层叠叠,结构复杂,正是他构思许久的“梯级节制闸坝”。 “乡亲们请看。” 萧景珩指着模型,耐心解释。 “此乃本王设计的‘梯级节制闸坝’。它不仅能有效抵御洪水,更能分级调蓄水量。修建起来,也比传统的土石大堤更快、更坚固!” 他的手指点在模型上,将复杂的原理用最浅显的语言娓娓道来。 灾民们虽然大多不识字,却也看得出这模型的精妙,远非寻常土堤可比。 “至于吃食和住处……” 萧景珩话锋一转。 “从今日起,只要你们肯出力,本王保证,这里的粮食,管够!御寒的衣物,不会缺!” “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本王不会养闲人!粮食和物资,不会白白送给躺在地上等死的人!” “所有青壮年,愿意活下去,愿意重建家园的,吃饱喝足后,就随本王一起,去修建堤坝,去挖掘引水渠!” “你们流多少汗,就能吃多少饭!你们建多快的堤,就能多早看到家园的希望!” “这些粮食,是朝廷的,也是你们用自己的双手换来的。这堤坝,是本王设计的,但最终,是你们为自己建造的!这家园,是你们一砖一瓦,亲手重建的!” 没有虚无缥缈的承诺,只有最实在的交换。 用汗水换食物,用劳动换家园! 这番话,句句敲打在灾民们的心坎上! “殿下……” 之前那个提问的老者,颤抖着嘴唇,哽咽难言。 “扑通”一声,他再次跪倒在地。 “殿下,老朽信您!老朽这条老骨头,还能动!老朽跟您干!” “我们信殿下!” “殿下说得对!我们自己建家园!” “有力气!吃饱了就有力气!” “算我一个!” “还有我!” 人群再次沸腾! 刘都督站在一旁,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这位九殿下简直是神人! 三言两语,恩威并施,不仅化解了危机,更将一群濒临绝望的灾民,拧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等收拢人心的能力……他自愧不如! 刘都督上前一步,对着萧景珩深深一揖,语气诚恳。 “殿下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佩服!” 萧景珩侧身避开半礼,扶起刘都督,神色依旧平静。 “刘都督言重了。民心可用,非本王一人之功。接下来,还要倚仗都督多多费心。” 简单的一句话,既是谦逊,也包含了对刘都督的信任。 刘都督心中一暖,只觉得能追随这样的主君,实乃幸事! “殿下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大锅里的米粥已经熬得浓稠滚烫。 士兵们开始分发食物。 这一次,秩序井然。 灾民们排着队,没有争抢,没有喧哗。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热粥。 酒足饭饱,身上又添了御寒的衣物,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气,从每一个灾民的心底涌起! 不用萧景珩再多动员。 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所有的青壮年男子都自觉地站了出来! 甚至不少身强力壮的妇人,也红着眼睛,主动请缨! “殿下!我们也去!” “我们也能搬石头!挖土!” “不能让男人们把活都干了!” 萧景珩点了点头,声音洪亮。 “好!所有愿意出力的,都随本王来!” 萧景珩翻身上马,身后是浩浩荡荡,超过一千人的建设大军! 他们拿着简陋的工具,扛着分配到的木材,朝着选定的堤坝修建地点走去! 工地上,热火朝天! 按照萧景珩绘制的图纸,第一段实验性的“梯级节制闸坝”开始动工! 一袋袋由特殊比例混合的砂石、泥土和一种神秘的灰色粉末被运到现场。 加水搅拌后,灌注入用木板搭建的模具之中! 亲兵们负责核心技术的把控,灾民们则负责搬运、搅拌、夯实! 与此同时,另一拨人,在刘都督的带领下,开始在指定区域挖掘引水渠。 深挖沟渠,分流洪水。 挖出来的土石,正好可以用来加固其他地段的临时堤坝。 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看着这欣欣向荣的景象,刘都督不敢怠慢,立刻将扬州的最新情况,连同水泥的粗略配方和功效说明,写成详细的奏报,以八百里加急,火速送往皇城! 几日后。 皇城,御书房内。 大雍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脸上难得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好!好啊!景珩果然没让朕失望!” 刘都督的奏报,详细描述了萧景珩在扬州渠的所作所为。 皇帝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水泥”二字上。 奏报中描述,此物与砂石混合加水,凝固后坚逾磐石! “坚逾磐石……”皇帝喃喃自语,眼中精光大盛。 这东西……若是真的,其价值,无可估量。 修堤坝、建城墙、铺道路……若能广泛应用,对整个大雍,将是何等巨大的提升?! 这才是真正的国力提升之基石。 “刘都督在奏报里写了配方?”皇帝迫不及待地追问侍立一旁的内侍总管。 “回陛下,刘都督随奏报附上了一份简易配方,就在奏折末页。” 皇帝立刻翻到最后,仔细研读那份由萧景珩口述、刘都督记录的配方。 虽然简单,但关键要素都已点明。 “来人!”皇帝猛地抬头,“立刻传工部官员!命人速速按照此方,去宫中库房寻齐材料,就在殿外!立刻给朕试制!” 第八十二章 制衡郑家的一把刀 命令一下,宫人立刻忙碌起来。 没过多久,几名工部官员被急召而来,一脸茫然。 而在御书房外的空地上,侍卫们已经按照配方,找来了石灰石、黏土、砂石等物,正在笨拙地按照比例混合、加水搅拌。 烟尘弥漫。 皇帝按捺不住,亲自走出御书房查看。 工部官员连忙上前行礼。 “陛下,此乃……” “免礼!”皇帝摆摆手,指着那堆正在搅拌的灰黑色糊状物,“看看此物!” 几名工部官员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又闻又捻。 很快,他们将混合好的“水泥”糊状物涂抹在几块砖石之间,又单独制作了几块样品。 时间一点点过去。 起初湿软的泥浆,在空气中逐渐失去了水分,开始变得坚硬! 一个时辰后,一名官员尝试用锤子敲击样品,只留下浅浅的白印。 又过了一个时辰,待初步干燥后,那样品已然坚硬如石。 几块被粘合的砖石,更是牢牢地粘在一起,难以分开。 负责宫廷营造的官员更是上前,仔细检查后,一脸震惊地回禀。 “陛下!此物粘合坚固,干燥后硬逾青石!若用于营造,实乃精品!神物啊!” “哈哈哈!好!果然是神物!”皇帝仰天大笑。 景珩!他的这个儿子,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带来惊喜!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郑家,靠着姻亲和旧功,盘踞朝堂,尾大不掉! 他需要一把利刃。 而萧景珩,和他带来的这一切,就是他最好的底牌。 是他对抗郑家,重塑朝堂格局的希望! 就在皇帝心潮澎湃之际。 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报声。 “启禀陛下,郑贵妃娘娘求见。” 皇帝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身华服的郑贵妃,在宫女的簇拥下,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郑贵妃盈盈下拜,声音婉转动听。 “爱妃免礼。”皇帝心情正好,脸上又带上了笑容,甚至主动拉起她的手,指着殿外尚未清理的“水泥”样品,兴致勃勃地介绍。 “爱妃快来看,这是叫‘水泥’,坚硬无比,工部的官员都说是神物。” 郑贵妃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灰扑扑的东西,她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 但她何等玲珑心思,连声附和。 “哦?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嘴上夸赞着,郑贵妃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水泥?神物? 再神,也比不上她郑家的权势重要! 她今日来,可不是来听这个的! 应和了几句后,郑贵妃话锋一转,轻轻抽泣起来。 “陛下,臣妾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求陛下为臣妾,为郑家做主啊!”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 “这是景琰从扬州加急送来的密信,陛下您看……” 郑贵妃声音带着哭腔。 “信中说,九殿下他竟在扬州,无故斩杀了臣妾派去协助他赈灾的得力亲信!” “陛下!陈点虽是郑家人,可也是忠心耿耿为朝廷办事啊!九殿下他怎能如此滥杀无辜!求陛下明察,为郑家,为那枉死的陈点做主啊!” 郑贵妃声泪俱下。 然而,皇帝听完她的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你说景珩杀了谁?”皇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郑贵妃心中一突,只能硬着头皮重复。 “是臣妾派去协助的幕僚,陈点!” “陈点?”皇帝微微歪头,似乎在回忆,“他是何身份?” “是我郑家养了十几年的老人了,一直忠心耿耿……” 郑贵妃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呵。”皇帝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郑家养了十几年的,那不就是一条狗吗?” 皇帝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刺郑贵妃心底。 “一条狗而已!便是杀了,又如何?!” “朕的皇子,难道连处置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的权力都没有吗?!” 轰! 郑贵妃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狗? 曾几何时,她不过是养的玉兔掉了一撮毛,陛下都会柔声细语地安慰,甚至下令彻查是谁惊扰了兔子。 可现在,郑家一个忠心耿耿的重要人物被杀了,陛下不仅不追究,反而出言维护。 “景珩此次在扬州,不仅献上‘水泥’这等利国利民的神物,更以工代赈,收拢流民,修堤筑坝,已初见成效。”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水泥’,朕已看过样品,坚硬逾石,一旦用于河工、城防,我大雍将固若金汤!” “如此功臣,别说杀了一个区区陈点,便是杀了十个、百个,又有何妨?!” “一个心怀叵测、意图不明的家奴,也配让朕的皇子偿命?!” 郑贵妃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猛地抬头,对上皇帝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明白了! 皇帝变了! 或者说,皇帝的底气变足了! 过去,他需要郑家的支持来稳固朝堂,平衡各方势力,所以对她,对郑家,多有纵容。 可现在,他有了萧景珩! 这个曾经被他忽视为废物的九皇子,竟然在扬州搞出了“水泥”这种“神物”! 皇帝看到了打破僵局的希望!看到了摆脱郑家掣肘的利刃! 果然是因为萧景珩立下了泼天大功! 她原以为萧景琰去扬州只是稍遇挫折。 却没想到,萧景珩已经脱胎换骨,不仅解决了水患的关键难题,还得到了如此的看重! 那个任人欺凌的九皇子,如今竟成了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剑,一把随时可能刺向郑家的利剑!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郑贵妃心中警铃大作,暗流汹涌。 皇帝冷冷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爱妃,后宫不得干政。你与其在这里为一条狗哭哭啼啼,不如回去,好生管教管教你的儿子!” “告诉景琰,让他收敛心神,好好跟着他九弟学学,如何为君分忧,为国效力!莫要再给朕惹是生非!” 这番话,几乎是赤裸裸的敲打! 郑贵妃浑身一颤。 “臣妾……臣妾遵旨。” 她声音干涩地应道。 “臣妾告退。” 说完,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灰头土脸地退出了御书房。 第八十三章 将三皇子逐出扬州渠! 看着郑贵妃狼狈离去的背影,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他转向身旁侍立的老太监。 “去,把刚才的事,‘不经意’地传扬出去。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知道。” “奴婢遵旨。”老太监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小角落,成为了百官们私下里议论的焦点。 昔日宠冠后宫的郑贵妃,竟然在陛下那里吃了瘪! 而且是为了那个一直不受待见的九皇子!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风向,似乎真的变了。 次日上朝,郑琰明显感觉到同僚们的目光变得复杂,甚至带着几分疏离。 下朝后,郑琰脸色阴沉地直奔后宫。 “娘娘!今日朝堂之上,气氛诡异!陛下斥责你的事,已经传开了!到底怎么回事?!”一见到郑贵妃,郑琰便劈头盖脸地质问。 “父亲!”郑贵妃一见郑琰。 将昨日在御书房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陛下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个萧景珩!那个小畜生献上了什么‘水泥’,陛下就将他视若珍宝!” 郑琰听完,脸色愈发阴沉如水。 他负手踱步,眼中精光闪烁。 “水泥……萧景珩……”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 良久,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个老九!他已经成了气候,成了陛下拉拢制衡我们的棋子!” “既然如此……”郑琰的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我们的计划,必须加快了!不能再等了!” 郑贵妃眼中也迸发出怨毒的光芒,重重点头:“兄长说的是!绝不能让萧景珩那个小杂种再得意下去!” 郑琰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待郑琰走后,郑贵妃走到案前,亲自研墨,提笔写下一封密信。 字迹娟秀,内容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写毕,她用火漆封好,唤来心腹宫女。 “立刻将此信送出宫,八百里加急,送往扬州,交到三殿下手中!记住,一定要比陛下的信更快!” “是,娘娘。” 几日后,扬州运河督造行辕。 来自京城的两封信,几乎是前后脚抵达。 一封是皇帝通过驿站送来的嘉奖信函,另一封,则是郑贵妃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家书。 刘都督不敢怠慢,立刻将萧景珩和萧景琰两人叫到书房。 “二位殿下,京中来信。”刘都督将两封信分别递给两人。 萧景珩接过那封有着皇家烙印的信函,不紧不慢地拆开。 信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是皇帝那熟悉的笔迹。 通篇都是对“水泥”的惊叹,对萧景珩治水方略的肯定,对他“以工代赈”的嘉许…… 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份“父爱”,来得可真是时候。 曾几何时,这样的温情脉脉,,都是属于他身旁这位三哥——萧景琰的。 他抬眼,恰好对上萧景琰的目光。 只见萧景琰捏着那封明显是家书的信件,脸色铁青,手指发白。 他飞快地阅览着信中内容,眼眶甚至微微泛红。 萧景珩心中暗自感叹。 被郑家这堵“高墙”保护得太好,早已磨平了爪牙,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 连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住。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郑贵妃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无非就是痛斥他连个废物弟弟都斗不过,让她这个当娘的丢尽了脸面,顺便再下达一些恶毒的指令。 这位三哥,真是可悲又可怜。 萧景珩的目光缓缓滑过皇帝信函的末尾。 那几行看似不经意的字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着令三皇子萧景琰即刻启程回京,不得在扬州继续“添乱”。 呵。 老狐狸演得真好。 明面上是嘉奖自己,暗地里却不动声色地将萧景琰彻底踢出了扬州这个棋盘。 既全了父子情面,又达到了实际目的。 帝王心术,果然深不可测。 萧景珩唇角那抹弧度加深了几分。 他将手中这份“恩宠”与“驱逐”并存的信函,随手递给了旁边的刘都督。 “刘都督,父皇的嘉奖,你也看看。” 刘都督恭敬接过,目光快速扫过。 信中对萧景珩那种近乎“偏爱”的口吻,让这位老臣心中也不由得掀起波澜。 九殿下此番,当真是圣眷正浓! 对比之下,信末那寥寥几句对三皇子的安排,就显得格外刺眼了。 名为关心,实则驱逐! 陛下这是彻底对三皇子失望,要将扬州这片功绩之地,完全交给九殿下了! 刘都督心中对萧景珩的敬佩又添了几分,此子隐忍多年,一朝发力,竟有如此雷霆之势! 他轻咳一声,目光转向沉浸在愤怒中的萧景琰,小心翼翼的提醒。 “咳,三殿下,陛下旨意,命您即刻返京……” “我不回!” 萧景琰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回京?凭什么?! 母妃的信里写得清清楚楚,要他留在扬州,想尽一切办法给萧景珩使绊子,绝不能让萧景珩顺顺利利地立下这泼天大功! 他怎么能走?! 他走了,岂不是遂了萧景珩的意!让母妃和舅舅失望透顶?! 刘都督面露难色,心中暗叹。 这位三殿下,还是如此拎不清形势。 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将手中的皇帝信函递了过去。 “三殿下,您还是……亲眼看看陛下的手谕吧。” 萧景琰一把夺过信函,视线死死钉在纸上。 那些赞扬萧景珩的字句,如同一根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他的眼中,扎进他的心里! 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凭什么?!这些本该是属于他的!父皇的赞赏,朝臣的敬畏,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萧景珩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卑贱宫女所生的杂种! 当他的目光触及末尾那行小字——“着三子景琰即刻回京,勿在扬州滋扰”时,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滋扰”?!父皇竟然用了“滋扰”二字?! 在他眼中,自己留在扬州,竟然成了“滋扰”?! “凭什么——!!!” 萧景琰猛地将信纸撕得粉碎,状若疯癫,双目赤红地瞪着萧景珩,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第八十四章 水退了! 府兵们浑身一凛,不敢再犹豫,立刻上前。 萧景珩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就是要用这种最屈辱的方式,将萧景琰送回京城。 七日之内,消息便会传遍帝都——堂堂三皇子“锵——” 长剑出鞘半寸,寒光乍现! 然而,下一刻! 一道迅疾如风的残影闪过! 萧景珩面无表情,右腿如鞭,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狠狠一脚踹在萧景琰的小腹! “砰!” 一声闷响! 萧景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几步外的廊柱上,又狼狈地摔落在地! “呃啊——!” 剧烈的疼痛让萧景琰蜷缩成一团,连惨叫都变了调。 “来人!”萧景珩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侍立在外的府兵立刻涌入。 “将三殿下绑了。”萧景珩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即刻!押送回京!不得有误!”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记住,是‘绑’回去。陛下有旨,三殿下不得违抗皇命,我等做臣子的,自然要确保旨意顺利执行。” 府兵们有些迟疑,毕竟这是皇子。 萧景珩眼神一厉:“怎么?本王的命令,不管用了?” ,竟被亲弟弟五花大绑,像押解囚犯一样送回京师! 郑家?丞相?贵妃? 这张不可一世的脸皮,这次要被彻底撕下来,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他仿佛已经能想象到,那位一向自视甚高的郑贵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何等失态。 母妃……王水夫曾说过,当年之事,郑家脱不了干系…… 这笔血海深仇,他萧景珩,必然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奴才!谁敢动我!” “萧景珩!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 萧景琰声嘶力竭地咒骂,但很快便被按在地上,手脚被麻绳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萧景珩微微蹙眉,对府兵吩咐,“找块干净的湿布,塞住三殿下的嘴。长途跋涉,免得殿下口渴脱水,也省得他一路喊叫,耗费力气。” “是!” 府兵依言照做,一块湿布塞入口中,萧景琰所有的咒骂都化作了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他被两个府兵拖了出去。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刘都督站在一旁,额头微微冒汗,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九殿下,行事之果决狠辣,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工程的官员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禀报刘都督!九殿下!” 官员喘着气,拱手行礼。 “南段主堤!已经初具雏形了!下官刚刚去看过,那‘水泥’果然神奇!凝固得又快又坚固!百姓们干劲十足啊!” 刘都督闻言,精神大振,之前的紧张感一扫而空,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当真?!太好了!殿下!我们这就去看看!” 萧景珩脸上也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方才的冷厉似乎从未出现过。 “好。” 他点了点头。 一炷香后,扬州城外,运河工程南段的一处高坡上。 萧景珩与刘都督并肩而立,俯瞰着下方热火朝天的工地。 只见一条蜿蜒的堤坝轮廓,已经沿着河道清晰地显现出来。 虽然还只是雏形,但那厚重坚实的体量,已经初显峥嵘。 “殿下……当真是神鬼莫测之才啊!”刘都督望着眼前这壮观的景象,由衷地感叹道。 “以工代赈,化灾民为助力,再辅以此‘水泥’神物,这堤坝,不仅坚固,修建的速度更是远超预期!” 他看着那些百姓自发地仔细砌好每一块砖石,用心地涂抹砂浆,满是感慨。 “百姓们知道这是在建他们自己的家园,这干劲非比寻常!一砖一瓦,都透着用心呐!” 萧景珩迎着河风,黑眸深邃。 “人心可用,其力无穷。” 他淡淡开口,目光落在远方。 “照这个进度,七日之后,此段主堤,当可竣工。” 刘都督重重点头。 “是!殿下英明!” 七日后。 扬州运河南段主堤,在万众瞩目之下,完美落成。 随着堤坝落成,下一步便是疏浚与引导。 萧景珩站在新筑的堤坝之上,迎着猎猎河风,黑袍翻飞。 他目光锐利,扫过下方蓄势待发的滔滔浊流。 “开闸!”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们奋力转动绞盘。 沉重的木石闸门缓缓升起,发出“嘎吱”声响。 轰隆——! 被压抑许久的洪水如同挣脱囚笼的猛兽,咆哮着冲出闸口,沿着新开挖的引水渠道奔腾而去! 水花四溅,浊浪滔天! 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仿佛要将天地都冲刷一遍! 与此同时,另一侧,早已按照萧景珩指令秘密挖掘的多条分流渠也同时启用。 汹涌的洪水被巧妙地分割,一部分汇入附近的支流,一部分导向早已勘探好的湖泊洼地。 水龙奔腾,分流入海! 原本肆虐泛滥的洪水,此刻竟如臂使指。 “水……水走了!水退了!” “九殿下万岁!九殿下真是活菩萨啊!” “我们有救了!家园有救了!” 无数百姓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跪倒在地,朝着萧景珩的方向叩拜。 经历了水患的恐惧,此刻的他们,将这位年轻的皇子视作了真正的救世主! 一时间,对九皇子萧景珩的赞誉之声,响彻云霄,绵延不绝。 刘都督站在萧景珩身侧不远处,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他身旁,一名随行的记事官正奋笔疾书,将眼前的景象,百姓的欢呼,以及九殿下那运筹帷幄的身影,一一载入简牍。 这些记录,连同那神奇“水泥”的样品,几日后便会快马加鞭,呈送至京城,奏报天听! “刘都督,扬州之事,暂告一段落。”萧景珩收回远眺的目光,侧身看向刘都督,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本王即刻启程,返回北朔。” 刘都督一怔,随即拱手:“殿下这就要走?不多盘桓几日?这……这才刚刚……” 他心中涌起一阵怅然,感觉与这位殿下共事的时光虽短,却仿佛经历了惊涛骇浪,如今尘埃落定,竟有些不舍。 时间过得,未免太快了些。 “北朔,尚有要务。”萧景珩言简意赅,“图一,随本王回北朔。” 他心中自有计较。 时已近冬,北朔之地,寒风将至。 军需、粮草、各种物资的筹备刻不容缓。 尤其是那些过冬的“肥肉”——无论是战略储备还是潜在的敌人动向,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萧景珩,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缺席! 第八十五章 三皇子被绑回宫了! 刘都督不敢多劝,只得躬身。 “恭送殿下!殿下此行,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下官必将扬州后续事宜处理妥当,请殿下放心!” 萧景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带着图一等人,转身离去,只留下身后万民的欢呼。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雍京城。 繁华的朱雀大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呵斥声传来。 “让开!快让开!” “御前护卫办事!挡路者格杀勿论!” 一队盔甲鲜明的骑士策马而来,粗暴地驱散着人群。 百姓们纷纷惊慌躲避,让出一条通路。 在这队骑士中间,赫然是一辆造型奇特的马车。 说它奇特,是因为马车的围栏并非木板或布幔,而是用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 透过那淡青色的纱幔,可以隐约看见车内竟绑着一个人! “快看!那车里……好像绑着人啊!”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京城如此行事?” 有胆大的百姓踮脚张望,待看清那被绑之人的衣着和隐约的相貌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那是……那是三殿下!是三皇子萧景琰!” “怎么可能?!三殿下怎么会被绑着?!”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窃窃私语声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迅速扩散开来。无数道惊疑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辆轻纱马车上。 马车内,萧景琰被牢牢捆绑着,动弹不得。 嘴里塞着的湿布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屈辱的“呜呜”声。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车外那些目光,只觉得一股无法言喻的羞耻在胸腔内疯狂燃烧,几乎要将他焚化! 萧景珩,你好毒! 他竟用这种方式,将他像一个牲口一样,一路“展示”回京! 这是他萧景琰毕生从未承受过的奇耻大辱! 马车没有驶向皇宫,也没有去三皇子府,而是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径直停在了京城最显赫的府邸之一——郑国公府,也就是当朝丞相、郑贵妃之父郑琰的府邸门前! 随后,几名护卫像扔一件货物般,将捆得结结实实的萧景琰丢在了郑府那威严的石狮子脚下,而后策马扬长而去,只留下这天大的丑闻。 消息如风一般,瞬间刮遍了整个京城,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入了皇宫深处。 御书房内。 大雍皇帝萧衍看着密探呈上来的奏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几乎同时,另一封来自扬州的加急信件也送到了他的案头。 信,是萧景珩亲笔所书。 展开信纸,上面言辞恳切,字里行间满是“无奈”。 信中写道:三皇兄萧景琰心系扬州百姓,见运河初定,仍忧心忡忡,恐有反复,坚持不肯离去,欲与民同苦。儿臣屡劝无果,又念及父皇旨意,不敢耽搁。万般无奈之下,唯恐三皇兄劳心伤神,只得用此“特殊”方式,将三皇兄“请”回京城,望父皇恕罪云云…… “呵……”皇帝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好一个‘心系百姓’!好一个‘特殊方式’!” 他将信纸缓缓放下。 这个老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手段够狠,心思也够巧!这封信,简直是把刀子递到了朕的手里,还给这把刀裹上了一层“兄友弟恭”的糖衣! 郑家?哼!这下,他们的脸面,算是被老九彻底踩在脚底了! 一个被亲弟弟五花大绑、像囚犯一样从千里之外押送回京,还被丢在自家外祖父门口的皇子……啧啧,这出戏,可比什么运河坍塌精彩多了! 萧景珩……这把刀,用好了,足以成为制衡郑家那头猛虎的利器! 皇帝心情甚好,甚至带着几分恶趣味地想象着郑贵妃此刻的表情。 “传朕旨意,将九皇子信中所言,‘三皇子心系扬州,劳苦功高,九皇子无奈之下才将其请回’之事,‘不经意’地传遍宫闱内外,让大家都知道知道,皇子们是多么‘兄友弟恭’,为了国事又是多么‘殚精竭虑’!” “是!”内侍低头领命,心中暗暗咋舌。 于是,丑闻迅速在宫廷和市井间发酵,成为所有人私下里议论的焦点。 翊坤宫。 “噼里啪啦——!” 名贵的瓷器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郑贵妃双目充血,浑身都在发抖! “萧!景!珩!!”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嘶吼出这个名字,声音尖利得刺耳!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羞辱本宫的琰儿!他怎么敢如此践踏我郑家的脸面!!” 那个贱种!那个一直被她视为蝼蚁的杂碎!竟然……竟然……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保重凤体要紧!”贴身大宫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收拾着碎片,一边流泪劝慰。 “息怒?你让本宫如何息怒?!”郑贵妃猛地转身,指着宫门的方向,状若疯癫,“琰儿!我的琰儿!他被那个小畜生像拖死狗一样绑回来!丢在国公府门口!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本宫还有什么脸面?!郑家还有什么颜面?!” 大宫女吓得不敢说话,只能跪伏在地。 郑贵妃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不行!不能再等了! 萧景珩这个小杂种,羽翼渐丰,手段越发狠辣!再让他这样一步步蚕食下去,郑家危矣!琰儿的太子之位也危矣! 她猛地站直身体,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疯狂。 “备轿!本宫要出宫!去国公府!” 她眼神冰冷,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去告诉父亲!不能再犹豫了!宫变之事,必须加快步伐!立刻!马上!” 这一次,她要让萧景珩,让所有看不起她郑家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两日后。 凛冽的寒风已经开始席卷北朔大地。 萧景珩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抵达了他在北朔的根基之地——一部。 寒风虽烈,但演武场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数千名士兵正在新任都尉蒙括的指挥下,进行着严格的操练。 吼声震天,刀枪如林,一股彪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蒙括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生龙活虎的兵蛋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刚接手这支军队不久,正要将其打造成真正的虎狼之师。 第八十六章 运河治好了! “哎,听说了吗?咱们姑爷在扬州那边,把那什么运河给治好了!” “真的假的?扬州水患可是老大难了!听说年年都淹,朝廷派了多少人都没辙!” “可不是!这次听说用了什么神仙法子,叫‘水泥’,几天就把大堤给修好了!还把洪水给引走了!” 几个休息的士兵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着,语气中充满了惊奇。 蒙括听到了只言片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 “治好了?你们懂个屁!” 他唾了一口,不屑地撇嘴。 “扬州那破渠,水患几百年了!牵扯多少利益?多少烂账?朝廷年年投钱,年年打水漂!就凭他萧景珩一个毛头小子,去了几天就能搞定?” 他摇着头,一脸“你们太天真”的表情。 “依我看,这次殿下过去,肯定是栽了个大跟头!没准儿啊,现在正被那位三殿下和扬州那帮地头蛇挤兑得灰头土脸呢!” 他正说得起劲,一名负责警戒的小兵匆匆跑上高台,气喘吁吁地禀报: “报!都尉!殿……殿下回来了!” “嗯?”蒙括一愣,随即又是放声大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回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哈哈哈!我就说嘛!肯定是被陛下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被三殿下针对得待不下去了,这是……逃回咱们北朔避难来了吧!哈哈哈!” 蒙括脸上的幸灾乐祸还没散去,脚步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着北朔王拓跋宏的大帐走去。 哼,萧景珩!吃瘪了吧?灰溜溜地滚回来了吧!正好让本都尉看看你那狼狈样! 他心里冷笑,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就看到萧景珩被训斥得抬不起头的模样。 然而,还未靠近,一阵爽朗的笑声就从厚重的毡帐里传了出来,清晰地落入蒙括耳中。 嗯?笑声? 蒙括脚步一顿,眉头皱起。 不对劲!这笑声中气十足,充满了愉悦,怎么听都不像是吃了败仗的人能发出来的! 难道里面不是萧景珩? 他走到帐门口,深吸一口凛冽的寒气,朗声请示:“末将蒙括,求见大王!九殿下可在帐中?” “哈哈哈!蒙都尉来得正好!快进来!”拓跋宏洪亮的声音从帐内传出,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得到肯定的答复,蒙括心头疑窦更甚,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去。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帐外的严寒。 只见帐内,北朔王拓跋宏坐在主位,满面红光,而他的身侧,赫然坐着那个他以为“灰头土脸”的萧景珩! 萧景珩神态自若,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哪里有半分狼狈? “蒙都尉,坐!”拓跋宏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迫不及待地开口,语气激动,“你来得正好!本王正听九殿下讲述扬州治水之事!当真是神乎其技!匪夷所思啊!” 拓跋宏一拍大腿,眼神发亮地看着萧景珩:“景珩只用了短短二十日!就将那肆虐百年的扬州水患给彻底根治了!什么‘梯级节制闸坝’,还有那神奇的‘水泥’,啧啧啧,真是闻所未闻!” 蒙括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什么?!治…治好了?!二十日?! 他瞪大了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扬州水患,大雍多少年都束手无策的顽疾,被他萧景珩二十天就解决了? 那可是天灾!是人力难以抗衡的滔天洪水!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萧景珩,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吹嘘心虚。 然而,萧景珩只是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微微颔首,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些:“侥幸成功罢了,主要还是水泥之功,以及扬州军民用命。” “……”蒙括喉咙发干,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荒谬绝伦! 可萧景珩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对北朔王撒谎!而且看大王这兴奋劲儿,显然已经确认无疑! 这小子,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原本准备好的奚落,此刻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心里一百个不服! 就算暂时堵住了,那水坝能撑多久?扬州那水,凶得很!哼,说不定就是个样子货,等明年汛期一到,照样冲垮!到时候看他萧景珩怎么收场! 蒙括心里恶狠狠地腹诽着。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萧景珩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那新式水泥堤坝,坚固异常,只要不是天崩地裂,辅以每年例行检修维护,屹立五十年以上,应当不成问题。” 五十年?! “轰!”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蒙括的心上! 而拓跋宏闻言,更是激动得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五十年!哈哈哈哈!好!太好了!”他在帐内来回踱步,兴奋溢于言表,“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北朔之地,若能推广此法,亦能兴修水利,抵御洪涝!困扰我北朔多年的水患,将不再是心腹大患!天佑我北朔!天佑我北朔啊!” 看着狂喜的拓跋宏和云淡风轻的萧景珩,蒙括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又让他萧景珩捡了个天大的功劳! 还间接惠及北朔,让大王如此看重! 这小子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处处都能让他因祸得福! 一股难以遏制的妒火在他胸中翻腾。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末将……军中尚有要务!先行告退!”蒙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猛地起身,对着拓跋宏草草一拱手,便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拓跋宏看着蒙括愤愤离去的背影,眼神微微闪烁,嘴角的笑意却未减分毫。 蒙家在北朔势大,军中更是盘根错节,他也正需要一股力量来制衡。 萧景珩这块又硬又锋利的石头,来得正是时候! 他心里偷着乐,面上却不动声色。 待蒙括走远,拓跋宏才转向萧景珩,语气温和了许多。 “景珩啊,这一路从扬州赶回,定是舟车劳顿,辛苦你了。接下来几日,你便好好在王帐歇息,暂且休养一阵子。”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慈和的笑意。 “再过七日,便是我北朔一年一度的‘天寒日’,到时候,你陪雪儿一同参加祭祀吧。你们年轻人,也该多亲近亲近。” 萧景珩眸光微动。 天寒日祭祀,是北朔极为重要的传统节日。 拓跋宏此举,既是体恤,也是在公开场合进一步确认他和拓跋雪的关系,巩固这份联姻。 他和拓跋雪虽有婚约,但聚少离多,感情淡薄。 于他而言,这段婚姻是稳定北朔局势的重要一环,笼络感情,自然是必要的。 他微微颔首,应了下来:“是,父王。景珩遵命。” 略作寒暄后,萧景珩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大帐。 与此同时,拓跋雪的营帐内,气氛却是一片雀跃。 “公主!公主!您听说了吗?九殿下回来了!而且他真的把扬州的水患给治好了!”贴身婢女喜鹊叽叽喳喳地跑进来,脸上满是崇拜。 第八十七章 这是地下黑金! “真的吗?”拓跋雪正对着一面铜镜梳理着长发,闻言猛地转过身,清澈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他…他真的做到了?太厉害了!” 关于扬州水患的凶险,她虽身在北朔,却也早有耳闻。 大雍朝廷束手无策的难题,竟被她未来的夫婿解决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瞬间填满了少女的心房。 她的这位未婚夫,似乎比传说中,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 她想起前几日悄悄让相熟的浣衣婢女留意,特意收来的几件萧景珩换下的干净常服,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 她走到帐内一角,将那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玄色衣袍挂在衣架上,指尖轻轻拂过衣料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那人残留的温度。 满心欢喜,脸颊绯红。 “哎呀,公主!您瞧瞧您这脸红的!”婢女喜鹊凑上前来,捂着嘴偷笑,“定是想姑爷了!这还没过门呢,就把姑爷的衣裳宝贝似的挂起来!” “你胡说什么!”拓跋雪被说中心事,又羞又恼,轻轻跺了跺脚,作势要去打她。 就在主仆二人笑闹之际,帐帘被轻轻掀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踏入了温暖的营帐。 正是萧景珩。 “殿……殿下!”拓跋雪脸上的红晕更甚,像是受惊的小鹿,慌忙转身,下意识地想将那衣架上的衣服遮挡起来,却又觉得欲盖弥彰。 那瞬间的慌乱和娇羞,尽数落入了萧景珩的眼中。 他眸光平静,不起波澜。 儿女情长,于他而言,不过是权势棋局上的点缀,可利用,亦可随时舍弃。 他与拓跋雪的结合,始于利益,忠于利益,便已足够。 至于情爱那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他并未点破,神色如常。 拓跋雪定了定神,连忙恢复了王女的仪态,吩咐婢女。 “快!给殿下上热茶,还有备好的点心!” 婢女应声而去。 萧景珩在铺着厚厚毛毯的矮几旁坐下,拓跋雪也随之落座。 两人随意攀谈了几句,多是拓跋雪询问扬州之事,萧景珩简略作答。 目光逡巡间,萧景珩的视线落在了矮几上的一盏油灯上。 那油灯造型古朴,灯座似是某种不知名的青黑色金属,灯芯燃起的火焰却异常明亮稳定,光晕柔和,更奇特的是,似乎燃烧了许久,灯油却不见减少多少。 “这油灯,似乎与中原所用不同?”萧景珩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拓跋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小小的得意,解释起来。 “殿下好眼力。这是我们北朔特产的一种‘长明脂’所制的油灯,灯油消耗极慢,据说上好的‘长明脂’甚至可以数月不灭。 因产量稀少,是父汗特意赏赐给我的。” 拓跋雪扬起下巴,眉眼弯弯,语气带着几分天生的炫耀。 “这‘长明脂’可是我们北朔草原的宝贝,只有王庭和几位大首领的帐中才能用到。父汗说,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神物呢!”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自豪。 萧景珩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长明脂?燃烧缓慢,数月不灭? 这世上哪有什么可以凭空燃烧这么久的油脂! 除非那根本不是寻常的油脂!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词——石脂!后世称之为石油! 那黑色的、粘稠的、从地底涌出的液体! 他不动声色,指尖在矮几上轻轻敲击,目光再次落在那盏油灯上,灯座那非金非铁的青黑色泽,灯芯稳定明亮的火焰,无一不在印证他的猜想。 若真是石油,那这北朔的价值,将远远超出他的预估! “哦?如此神奇之物,不知产于何处?”萧景珩语调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拓跋雪见他对此物感兴趣,更是雀跃,眼眸亮晶晶地:“殿下想看吗?我知道那地方!离王帐不算太远,骑马小半日便能到。那里有一条小河,河边常年流淌着黑色的‘圣水’,就是制作‘长明脂’的原料!族人们都说,那是草原神灵的恩赐!” 她语气热切,带着一丝神秘和敬畏。 萧景珩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平静:“既是神迹,那景珩倒真想去见识一番。” 拓跋雪立刻来了兴致,吩咐婢女备马。 不多时,两人便各乘一骑,带着几名随从,朝着拓跋雪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北朔的风凛冽而自由,卷起少女的发丝和衣袂,她侧过头,看着身旁策马的萧景珩,只觉得心跳如鼓。 能与他一同出游,见证草原的奇迹,让她无比欢欣。 萧景珩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所谓的“圣水”之地。 石油!在这个铁器时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颠覆性的力量! 如果能掌握提炼和运用之法,制造出猛火油、甚至更进一步,结合他所知的知识,研制出类似火药的爆炸物…… 北朔的骑兵再强悍,面对超越时代的热武器,也将不堪一击! 更重要的是,若能以此立下奇功,他便有足够的理由向拓跋宏请求组建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亲兵! 这支力量,将是他日后在这北朔立足,甚至反制中原的关键! 思绪翻腾间,目的地已然在望。 一条不算宽阔的河流蜿蜒流淌,而在河岸的一片洼地里,果然积着一滩滩粘稠的黑色液体,在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气味。 几名北朔牧民打扮的人正在小心翼翼地用皮囊舀取着黑水,神情肃穆,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殿下,您看!这就是圣水!”拓跋雪勒住马缰,指向那片黑色的洼地,语气中充满了敬畏。 “只有在特殊的日子,由部落的巫师祈福后,才能少量取用,用来制作长明灯,供奉给神灵和王庭。” 萧景珩翻身下马,缓步走到洼地边缘。 他蹲下身,折了一根干枯的树枝,伸进那粘稠的黑色液体中搅动了一下,然后凑到鼻尖轻嗅。 就是这个味道! 他眼神骤然锐利,心中再无怀疑! 这根本不是什么圣水,这分明就是未经提炼的原油!是地底沉睡了亿万年的黑金! 第八十八章 鱼儿上钩了 惊喜!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席卷了他的内心! 铁器时代撞上了工业血液!这简直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巨大外挂! 军事格局,将因此而重新洗牌!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必须立刻开始!一刻也不能等! “雪儿,”萧景珩转过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立刻派人,调一队你的亲卫过来,我有大用!” 拓跋雪被他眼中从未有过的灼热光芒看得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好……我这就让他们来。” 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她对萧景珩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 很快,一队约莫百人的北朔精锐亲兵骑马赶到,为首的队长向拓跋雪行礼后,看向萧景珩,等待命令。 萧景珩指着那片黑色的洼地,声音沉稳而有力。 “所有人,立刻动手,用你们带来的所有容器,将这黑水,尽数给我收集起来!越多越好!”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什么?!”拓跋雪惊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殿下!你……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圣水啊!我们不能这样……”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收集圣水?而且是如此大规模、近乎掠夺的方式?这简直是对神灵的大不敬! 那些刚刚赶到的亲兵更是瞬间炸开了锅,脸上写满了惊恐! “九殿下!使不得啊!” “这是神灵的恩赐!不能亵渎!” “我们……我们不敢……” 亲兵们面面相觑,脚步迟疑,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后退,看向拓跋雪,希望公主能阻止这疯狂的举动。 在他们心中,这黑色的“圣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凡人岂敢如此大规模地取用?这是要触怒草原神灵的!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和恐慌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住手!!” 一声怒雷般的暴喝传来! 蒙括带着一队亲信铁骑,卷着烟尘,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洼地边对峙的众人,以及萧景珩那明显是要“大动干戈”的架势,顿时勃然大怒,翻身下马,马鞭直指萧景珩,厉声斥责。 “萧景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亵渎我北朔圣水!你是想引来天谴吗?!” 萧景珩冷眼看着怒发冲冠的蒙括,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来得正好! 几乎是同时,另一队人马也赶到了,为首的正是拓跋宏。 他显然也是听到了消息,面色凝重,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萧景珩身上,沉声发问:“景珩,你在此处,意欲何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萧景珩身上。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萧景珩迎着拓跋宏审视的目光,从容不迫,朗声开口。 “回父王,此物并非什么圣水,而是一种地底蕴藏的黑油。景珩发现,此油若加以提炼,可制成威力巨大的武器,远胜寻常火箭、火油!若能量产,冬日抵御那些流窜劫掠的部落,将易如反掌!甚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甚至可以成为我北朔横扫草原,开疆拓土的利器!” 拓跋宏闻言,眼神骤然一凝! 横扫草原?开疆拓土? 这几句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野望! 他赞赏地看了萧景珩一眼,这年轻人,果然有远见!比蒙括这等只知蛮力的武夫强多了! 但他毕竟是一代雄主,并未被完全冲昏头脑,疑虑随之而来。 “哦?竟有此等神效?此话可当真?” 毕竟,这黑水作为“圣水”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突然说它能变成杀人利器,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父王若是不信,景珩愿当场一试,炼制出来,便知真假。”萧景珩微微一笑,语气笃定,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拓跋宏陷入了沉思。 一边是祖宗传下的“圣水”禁忌,一边是足以改变北朔命运的强大武器诱惑。 他有些纠结,目光闪烁不定。 “一派胡言!”蒙括见拓跋宏似有动摇,立刻跳了出来,厉声喝断。 “此乃妖言惑众!可汗切不可信!依我看,这萧景珩分明是包藏祸心,意图破坏我北朔根基!来人!将他拿下!听候发落!”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亲兵立刻拔出弯刀,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慢着!”萧景珩朗声一笑,目光如电,直视蒙括,带着一丝挑衅,“蒙将军如此笃定我是胡言乱语?那好!我萧景珩今日便在此立下赌约!” 他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遍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若我无法用这黑油炼制出超越现有火器的武器,我萧景珩,愿当场自刎谢罪!绝无半句怨言!” “殿下!!”拓跋雪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脸色惨白如纸,猛地冲上前,死死拽住萧景珩的胳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要!殿下!你不要冲动!我们再想想办法!不要赌命啊!” 拓跋宏眉头也紧紧皱起,看向萧景珩:“景珩,此事非同小可,不可意气用事!你是我北朔的栋梁,何须如此?” 他确实不想失去萧景珩这把好用的刀,尤其是在见识到他的远见之后。 然而,蒙括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自刎谢罪?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生怕萧景珩反悔,立刻大声应下。 “好!果然有胆魄!既然你敢立下此等毒誓,本将军就成全你!可汗,诸位将士作证!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萧景珩看着蒙括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冷笑。 鱼儿,上钩了! 他挣开拓跋雪的手,转身面向蒙括,语气悠悠,带着一丝戏谑。 “若我萧景珩,当真用这‘圣水’,炼制出了足以改变战局的新型武器,又该当如何?” 蒙括闻言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哼!你要是真有那通天彻地的本事,本将军就奏请可汗,从蒙家军中拨给你一千精锐亲兵!任你调遣!如何?!”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随口一说,根本不可能实现! 给萧景珩一千亲兵?简直是天方夜谭! 萧景珩眼底深处,精光一闪而逝! 要的就是这句话! 一千亲兵! 有了这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再加上即将掌握的石油武器…… 北朔,乃至整个天下,都将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他微微颔首,嘴角的笑意更深,“好!一言为定!” 第八十九章 触怒了长生天 萧景珩一声令下,拓跋雪带来的亲兵虽心有疑虑,却也只能遵从,开始架设简陋的锅炉,点燃柴火,将那粘稠的黑油倒入其中,进行加热。 很快,一股刺鼻的恶臭弥漫开来,黑色的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将半边天空都染得污浊不堪。 那景象,着实有些骇人。 蒙括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哼,装神弄鬼!这不就是触怒了长生天,降下的不祥之兆吗?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得意,上前一步,手指着那冲天黑烟,声若洪钟。 “可汗请看!诸位将士请看!这哪里是在炼制什么利器?分明是亵渎圣水,引得长生天震怒!此乃大大的不祥之兆啊!再炼下去,恐有灾祸降临我北朔!” 他这一嗓子,原本就对“圣水”敬畏有加的北朔士兵们,此刻见到这般景象,顿时人心惶惶,面露忧色,不少人甚至开始默默祈祷,希望长生天息怒。 拓跋宏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他虽被萧景珩描绘的宏伟蓝图所吸引,但眼前的景象,确实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祖宗传下的规矩,长生天的信仰,早已深入骨髓。 他可以为了北朔的未来冒险,却绝不希望看到部族因此遭受天谴。 萧景珩听着蒙括那套充满迷信色彩的说辞,心中只觉好笑。 一群未开化的古人!不过是碳氢化合物不完全燃烧产生的烟尘罢了,还长生天震怒? 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锅炉。 拓跋雪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攥着衣角,手心全是冷汗。 她太清楚,一旦景珩失败,等待他的可能是整个部族的放逐! 那样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时辰,火焰渐熄,锅炉中的黑油停止了翻滚。 亲兵小心翼翼地将提炼出的液体倾倒出来,盛放在几个陶罐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几个陶罐上。 然而,那液体依旧是黑褐色,只是比原先的黑油稀薄了一些,散发着更加刺鼻的味道,除此之外,似乎并无任何奇异之处。 “哈哈哈哈!” 蒙括见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萧景珩!这就是你所谓的‘威力巨大’的武器?我看就是一滩颜色变浅的脏水!如何?你还有何话可讲?还不速速履行赌约,自刎谢罪!” 他身后的亲兵也跟着发出了嘲弄的嘘声。 萧景珩面对蒙括的嚣张,只是淡淡一笑:“蒙将军何必心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灌满了提炼物的牛皮酒囊,掂量了一下,然后猛地朝前方十步外的一块空地掷去! 酒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然落地! 就在接触地面的瞬间—— “轰”的一声! 一团炽烈的火焰骤然爆开!橘红色的火舌疯狂卷动,瞬间将地面上的枯草点燃,火势迅速蔓延,热浪扑面而来! 那火焰比寻常篝火要猛烈得多,燃烧时还发出噼啪的爆响! “走水了!快灭火!” 众人大惊失色,乱作一团,几个士兵下意识地提着水桶冲上去,想要泼水。 “水无用!”萧景珩的声音冷静响起。 他迅速脱下身上的铁甲护臂,大步上前,看准火势最猛处,猛地将铁甲覆盖上去! 嗤嗤声响中,隔绝了空气,那团嚣张的火焰挣扎了几下,迅速萎靡,最终化为缕缕青烟,彻底熄灭。 地面上只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但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却充满了惊疑 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多的是困惑。 蒙括随即又是一阵狂笑,指着萧景珩厉声呵斥:“萧景珩!你还敢妖言惑众!这分明是你亵渎圣水,引来了天神降怒!是火神在惩罚你!刚才那是天火示警!” 萧景珩心中暗叹,对牛弹琴。 跟这些迷信深入骨髓的人讲化学原理,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耐着性子解释:“蒙将军错了。这不是天神降怒,而是这提炼出的油,性烈如火,极易燃烧。方才酒囊落地,其中液体与气体混合,又受到撞击,便瞬间燃起大火。此物若善加利用……” “住口!”蒙括根本不信,只觉得萧景珩在,强词夺理,“一派胡言!还想狡辩!可汗!此子妖言惑众,行径诡异,定是心怀叵测!请可汗下令,速速将他拿下!以免再生祸端!” 他身后的亲兵再次拔刀,蠢蠢欲动。 萧景珩不退反进,目光锐利,直视拓跋宏,朗声道:“可汗!请再给景珩一次机会!让儿臣向您,向所有北朔的勇士们,展示此物真正的威力!证明它并非妖物,而是我北朔未来的希望!” 拓跋宏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神剧震。 方才那团烈火确实骇人,但萧景珩的镇定自若和那句“水无用”的判断,又让他将信将疑。 这个年轻人,似乎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沉声开口:“好!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大家看看清楚!你若能证明此物确为利器,蒙括那一千精锐,本王亲自给你调拨!” “谢可汗!”萧景珩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迅速环顾四周,找来一个闲置的硬木匣子,将另一个装满了提炼物的牛皮酒囊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又捡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塞进缝隙,增加重量和破片效果。 准备妥当后,他掂量了一下木匣的重量,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猛地旋身,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木匣朝着远处空旷的草地奋力一掷! 木匣在空中翻滚着,像一颗流星,落向远方。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望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就在木匣落地的刹那——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炸开! 仿佛九天之上的滚滚惊雷,就在耳边炸响! 大地似乎都为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一团比刚才那火球大上数倍的巨大火光伴随着浓密刺鼻的烟尘冲天而起。 碎裂的木片和被炸飞的石块如同暗器般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向四周,发出骇人的呼啸声! 烟尘散去,只见远处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数尺,焦黑冒烟的深坑! 第九十章 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眼神中充满了骇然。 一些胆小的士兵甚至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 就连一直叫嚣的蒙括,此刻也面如土色。 脸上的嚣张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 这是什么妖术?! 萧景珩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庞,最后落在面无人色的蒙括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蒙将军,方才不是说天神降怒,有天火示警吗?” 他顿了顿,语气悠悠,带着一丝戏谑。 “敢问将军,雷劫何在?天罚何在?”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头顶的天空依旧是那片草原的湛蓝,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哪里有半分雷劫天罚的迹象? 萧景珩抬起手臂,遥遥指向远处那个依旧冒着缕缕青烟的焦黑深坑,声音陡然拔高,清晰而有力地传遍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可汗!诸位将士!请看!” “这,才是这黑油提炼之后,真正的力量!” “此物若善加利用,制成武器,足以开山裂石,摧城拔寨!其威力,远胜百千张强弓硬弩,远胜万斤火油!” “如此神物,岂是能被一句‘圣水’禁忌所束缚,任其长埋于地底,明珠蒙尘?” 萧景珩目光扫过蒙括,语气带着几分冷冽。 “如此神力,难道就只配放在公主的营帐里,做那一点昏黄的灯油?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他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醒了还在后怕的众人,也点醒了心神激荡未平的拓跋宏。 拓跋宏猛地回神! 灯油? 不! 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的是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巨响,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威力! 若将此物用于攻城拔寨,装备于麾下精锐,那将是何等场景! 一瞬间,这位北朔之主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野心,如同草原上的烈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什么圣水禁忌,什么天神惩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开疆拓土、一统草原的宏图伟业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景珩,此物威力固然惊天,但似乎太过暴烈,难以掌控。方才那般投掷,若是用于战场,恐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有改良之法?” 这才是为君者最关心的问题。 威力再大,不能稳定控制,终究是隐患。 萧景珩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问,胸有成竹地颔首。 “可汗明鉴。孩儿已有腹稿。只需寻巧匠,以薄铁皮制成内胆,盛装此油,外裹坚木,再填充棉絮等引火之物,便可制成大小随心、便于投掷,且威力可控的利器!” 他描述得简单,但听在拓跋宏耳中,却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薄铁内胆……外裹坚木……填充引火之物……”拓跋宏喃喃自语,眼中精光大盛,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铁甲骑士投掷着这种“利器”,将敌人的坚固城墙炸得粉碎,将敌人的精锐部队炸得人仰马翻的场景! “好!!”他脸色红润,心脏激烈跳动,“景珩!此事便全权交由你去办!需要什么人手,什么物资,王庭之内,任你调遣!务必尽快将此物量产出来!” 这位雄心勃勃的可汗,此刻已经将所谓的“圣水”禁忌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开疆拓土,扬我北朔神威,这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眼见拓跋宏态度大变,之前还心有余悸的将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拓跋宏察觉到众人的迟疑,面色一肃,朗声宣告。 “尔等无需惊慌!此物并非妖邪!此乃长生天感念我北朔虔诚,特意降下的神物!是助我北朔一统草原,建立不世功勋的无上恩赐!” 他巧妙地将这恐怖的武器,再次与“神”联系起来,只不过从“天神降怒”变成了“神之馈赠”。 可汗金口玉言,又有谁敢在此刻置喙? 众人纷纷低下头,表示遵从。 萧景珩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知道,拓跋宏被打动了。 对于一个渴望权力的君王而言,任何能增强实力的东西,都是“神”的馈赠。 就连一直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的蒙括,此刻也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 身为沙场宿将,他岂能不知此物的恐怖效用?若是大规模装备,北朔骑兵的战力将提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可汗的心思,他看得分明。 个人的恩怨荣辱,在部落的未来面前,不值一提。 只是,看向萧景珩的眼神,依旧充满了不甘。 就在这时,萧景珩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蒙括身上。 “蒙将军,你我之间的赌约,似乎该兑现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比划了一下:“那一千蒙家军精锐……” 蒙括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牙关紧咬,眼神闪烁,显然是想赖账。 “这……”蒙括刚想找借口。 萧景珩不言,只将目光平静地投向拓跋宏。 意思很明显,请可汗裁决。 拓跋宏何等人物,自然明白萧景珩的意思,也看穿了蒙括的心思。 他本就有意削弱蒙家旗的实力,平衡各部势力,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蒙括。 他面色一沉,对着蒙括低喝:“蒙括!众目睽睽之下立的赌约,岂能反悔?愿赌服输!莫作小儿姿态,失了我北朔勇士的气概!” “将那一千精锐,划拨给景珩!” 拓跋宏的话,如同一道不可违逆的命令。 蒙括额角青筋跳动,心中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屈服。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那一千人,从此刻起,归……归萧皇子调遣!” “多谢蒙将军慷慨。”萧景珩微微一笑,目的达成,心情舒畅。 他转向拓跋宏,躬身行礼:“可汗,孩儿这便去安排提炼与制作之事。” “去吧!”拓跋宏欣然点头,大手一挥,“需要任何支持,直接来找本王!”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此物威力堪比天威,不若就命名为‘天雷’!日后也好称呼。” “天雷……”萧景珩念叨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倒也贴切,“好,孩儿遵命。”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骑兵大营的方向走去。 第九十一章 借萧皇子的势 北朔骑兵大营,此刻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士兵们三五成群,或擦拭兵器喂养战马,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味道。 萧景珩的身影刚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注意。 尤其是一直对他颇为亲近的巴图鲁,见到他,立刻兴奋地迎了上来,粗犷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殿下!您怎么来了?可是来寻末将喝酒?” 在他看来,萧景珩此刻来军营,多半是来找他这个“自己人”的。 萧景珩脚步未停,对着热情的巴图鲁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聚拢过来的士兵,直接开口:“巴图鲁,本王今日来,是找蒙家旗下的弟兄。” 巴图鲁脸上的笑容一僵,满是疑惑:“蒙家旗的?” 听到动静,附近的士兵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张望。 而那些隶属于蒙家旗的士兵,在看清来人是萧景珩后,眼神中立刻充满了敌意。 萧景珩径直走到一群明显带有蒙家旗标识的士兵面前,朗声宣布: “蒙括将军与本王立下赌约,赌注便是尔等一千袍泽。”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如今,赌约已定,胜负已分。” 萧景珩的目光锐利,一字一句地宣告: “从现在起,你们,归本王麾下!”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 围观的士兵瞬间哗然! 巴图鲁瞠目结舌地看着萧景珩,又下意识地望向蒙家旗士兵,脑子里嗡嗡作响。 输了? 蒙括将军竟然把一千蒙家军输给了萧皇子? 这怎么可能! 巴图鲁在军中多年,岂能不知蒙括对其麾下士兵的看重?那简直是他的命根子,是他权势的基石! 尤其是精锐,个个都是在刀口舔血、马背上长大的汉子,战力彪悍,是蒙家旗真正的核心力量! 拿这样一支队伍做赌注?蒙括将军疯了吗?! 巴图鲁还在震惊中难以自拔,蒙家旗的士兵中却已炸开了锅! “放屁!” 一声怒吼猛地响起,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桀骜的将领排众而出,双目赤红地瞪着萧景珩,正是蒙家旗的副将,蒙智! 他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蒙家军士兵嘶吼。 “弟兄们,休要听他胡言!将军何等人物,岂会将我等袍泽性命视若儿戏,拿来做赌注?这定是这小子信口雌黄,想要诓骗我等!” 蒙智眼中闪烁着凶光,他早就看萧景珩不顺眼了。 上次在运河工地上,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萧皇子,他被大将军当众呵斥,颜面扫地,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今日,这小子又来折辱蒙家旗!还想将他们当作战利品一样夺走? 简直欺人太甚! “弟兄们,抄家伙!谁敢动我蒙家旗的人,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刀答不答应!”蒙智振臂一呼,身后的蒙家军士兵顿时群情激奋,纷纷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围观的士兵们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生怕被卷入这场风波。 萧景珩却依旧立在原地,面色沉静如水。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赌约乃可汗亲证,尔等是要违抗汗令?” “可汗亲证”四个字,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蒙家军士兵们刚刚燃起的怒火。 违抗汗令? 在北朔草原,这可是足以灭族的滔天大罪! 就算他们对萧景珩再不满,对这个赌约再难以置信,也绝不敢公然违抗拓跋宏的意志。 蒙智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大半。 他死死地盯着萧景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笔账,他蒙智记下了!新仇旧恨,总有清算的一天! 眼见蒙家军的气势被压了下去,萧景珩这才缓缓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千名神色各异的蒙家军士兵。 “本王麾下,需一千勇士。”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蒙家旗的弟兄,谁愿随我?” 一时间,鸦雀无声。 蒙家军的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充满了挣扎。 让他们抛弃一直效忠的蒙括将军,转投这个让他们蒙受耻辱的萧皇子?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可汗的命令又压在头顶,谁敢当出头鸟公然反抗? 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一个身影猛地排众而出,高高举起了手臂。 “末将蒙智,愿随殿下!” 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 所有人都愣住了。 萧景珩眸光微动,看着一脸“决绝”的蒙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此人,绝非真心归顺。 怕是打着混入其中,伺机搅局,好让他吃大亏的主意。 “殿下!” 巴图鲁急忙凑到萧景珩身边,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地提醒,“此人名为蒙智,是蒙括的心腹副将,先前便对殿下多有不敬!此番主动请缨,心术不正,恐有歹意!殿下不可不防!” 萧景珩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心中自有计较。 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正好拿来立威。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只见巴图鲁深吸一口气,猛地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殿下!末将巴图鲁,愿率巴图旗麾下三千勇士,追随殿下,效犬马之劳!”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那数百名巴图旗的士兵也齐刷刷地单膝跪下,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惊人! “哗——!” 这一下,引起的震动比刚才蒙智站出来还要剧烈! 满场哗然! 围观的士兵们瞪大了眼睛,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巴图鲁将军这是……投靠萧皇子了?” “巴图旗……他们竟然……” “疯了吧!巴图旗可是咱们北朔的老牌部落,虽然这几年不如蒙家旗势大,但底蕴深厚,怎么会……” “哼,我看巴图鲁是见萧皇子得了可汗青睐,这是想攀高枝呢!” “没错,定是如此!想要借萧皇子的势,压过蒙家旗,重振巴图旗的威风!” 议论声中,蒙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第九十二章 这是老熟马了 他猛地扭头,对着跪在地上的巴图鲁厉声嘲讽。 “巴图鲁,你这条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为了点蝇头小利,竟然要去给一个身上流着大雍血脉的小子当狗!” 他唾了一口唾沫,声音充满了鄙夷。 “忘了我北朔勇士的荣耀了吗?忘了大雍人是如何被我们按在地上摩擦的吗?我们北朔男儿,生来便是骑射的好手,弯弓搭箭,百步穿杨!大雍那些软脚虾,除了会耍点阴谋诡计,还有什么本事?你现在去舔他的脚,就不怕污了祖宗的名声?!” 这番话极其恶毒,不仅羞辱了巴图鲁,更是将矛头直指萧景珩的出身,连带着所有巴图旗的士兵都骂了进去。 巴图鲁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额角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拔刀砍了蒙智。 他身后的巴图旗士兵们更是个个面色涨红。 就在巴图鲁即将按捺不住怒火时,萧景珩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巴图鲁身前,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蒙智身上。 “蒙副将如此看不起‘外人’的本事,对北朔的骑射功夫倒是自信得很。” 萧景珩的笑容温和,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二人,就在此地,比试一番骑射如何?也让本王见识见识,蒙副将口中‘北朔神射’的风采。” 蒙智闻言一怔,随即爆发出狂妄的大笑。 “哈哈哈!萧皇子,你是在说笑吗?你要跟我比骑射?就凭你?一个连马都未必骑稳的……” 他话音未落,却见萧景珩脸上的笑容更盛。 蒙智心中莫名一跳,但转念一想,这正是除掉萧景珩的大好机会! 若能在比试中“失手”杀了这个眼中钉,不仅能为蒙家旗出一口恶气,更能在大将军面前立下大功! 想到这里,蒙智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狞笑道:“好!既然萧皇子有此雅兴,末将自当奉陪!不过,刀箭无眼,这比试场上,生死可就难料了……” 他刻意加重了“生死难料”四个字,死死盯着萧景珩。 “不如,你我立下生死状!各安天命,如何?!” 他以为这番话能吓退萧景珩。 却不料,萧景珩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干脆利落地颔首。 “好,便依你。” “立生死状。” 蒙智瞳孔骤缩, 他竟然答应了?不怕死吗? 还是说,这小子根本就是虚张声势,以为自己不敢真的签下生死状? 一时间,蒙智脸上的狞笑都僵硬了瞬息。 “嗤。” 一声不加掩饰的冷笑,从旁边传来。 巴图鲁看向蒙智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蒙副将,你怕是没见过殿下驯服烈马时的神威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北朔草原上有名的烈马王,性情暴烈,寻常十几个壮汉都近不得身,却被萧景珩轻描淡写地收服了。 蒙智脸色一僵,他当日确实带队出巡,错过了那轰动一时场面。 但他绝不相信,一个养尊处优的大雍皇子,能在骑术上胜过他这个在马背上长大的北朔悍将! “哼!不过是侥幸罢了!”蒙智嘴硬。 萧景珩却摆了摆手,示意巴图鲁不必多言。 他心中自有丘壑,蒙智的这点心思,早已被他看得通透。 巴图鲁会意,很快牵来一匹神骏的北朔战马,鬃毛油亮,四肢矫健。 “慢着!” 蒙智厉喝一声,眼中满是防备。 “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这马上动手脚?巴图鲁,你刚投靠他,难保不会为了讨好新主子,使些下作手段!” 他唾了一口,恶狠狠地盯着萧景珩,“萧皇子既然要比,便要公平!这马,我自己挑!弓,也得我自己选!” “可。” 萧景珩的回应只有一个字,云淡风轻。 蒙智咬了咬牙,转身大步走向马厩。 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挑选一匹最烈的马,让萧景珩出丑! 片刻之后,他回来了。 果然,他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眼神桀骜不驯的骏马,那马不断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去武器库,挑了一张看起来崭新,弓臂却明显偏软,拉力不足的角弓,递向萧景珩。 他以为萧景珩不识货,会被这烈马摔个半死,再配上这张软弓,更是洋相百出,沦为笑柄。 萧景珩看着那匹马,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这不正是他初来乍到时,用来震慑那图旗的那匹吗? 老熟马了。 再看那张弓……萧景珩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在蒙智得意洋洋,等着看好戏的目光中,萧景珩上前,动作流畅,甚至带着几分优雅地翻身上马。 预想中烈马嘶鸣、人仰马翻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匹在蒙智手中还躁动不安的‘黑风’,在萧景珩身下,竟温顺得像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微微低头,打了个表示臣服的响鼻,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蒙智脸上写满了惊骇! 他亲自挑选的烈马,怎么会…… 萧景珩稳坐马背,伸手轻轻拍了拍马颈,随即掂了掂手中那张软弓,眼神戏谑地看向蒙智。 “蒙副将,这弓……似乎轻了些?” 语气平淡,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蒙智脸上! “你……!” 蒙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愤欲绝! 他感觉周围所有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奇耻大辱! “少得意!”蒙智嘶吼着,猛地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一匹久经战阵,与他配合默契的栗色战马。 反手取下了自己那张用了多年的强弓!弓身黝黑,布满使用的痕迹,充满了力量感! “萧皇子,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箭下无情!” 他要用自己最强的实力,碾碎这个让他难堪的小子! “放马过来。” 萧景珩依旧淡然。 蹄声骤起! 蒙智率先策马狂奔而出,如同离弦之箭! 他在马背上展现出精湛的骑术,身体随着马匹的起伏而动,几乎融为一体。 他弯弓搭箭,瞄准萧景珩,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呼啸而去!又快又狠! 第九十三章 追封?抚恤? 然而,萧景珩的应对,却让所有人再次震惊!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策马跟上,身形在马背上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闪避动作,侧身,俯低,甚至在马背上微微站起! 蒙智射出的箭矢,竟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萧景珩偶尔会用手中那张看似无力的软弓,随意地拨打,竟能精准地改变蒙智箭矢的轨迹,使其偏离目标!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骑射,而是包含了现代马术技巧与格斗术的全新领域。 完全碾压了蒙智引以为傲的传统骑射! “这……这是什么骑术?” “天神下凡吗?” “萧皇子……他不是大雍人吗?怎么……” 围观只剩下倒吸凉气的声音。 蒙智越打越是心惊! 他原本的信心满满,早已被惊骇所取代! 对方的骑术,诡异而高效!对方的箭术只是在戏耍他! 只有巴图鲁,嘴角噙着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 殿下的手段,岂是蒙智这种蠢货能够揣度的? 萧景珩看着蒙智逐渐变得慌乱的眼神,唇角的冷笑更深。 立威,就要彻底! 蒙智瞥见自己蒙家旗的士兵们士气低落,眼神躲闪,而其他部落的士兵更是议论纷纷。 他必须赢!不惜一切代价! 一抹决绝的狠厉,在他眼中闪过! “萧景珩!给我死来!” 蒙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一夹马腹,催动战马急速前冲的同时,他的身体借着马力,竟如苍鹰般冲天而起! 这是蒙家压箱底的杀招——“苍鹰搏兔”! 人在半空,强弓已被拉成满月,闪烁着寒光的箭尖,死死锁定萧景珩的咽喉! 他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凌空将萧景珩一箭绞杀! “找死。” 萧景珩眼神冰冷,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就在蒙智升至最高点,即将松开弓弦的那一刹那! 萧景珩动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蒙智,仿佛早已预判了他的所有动作。 一直被他当作玩具的软弓,瞬间被拉开! 并非满月,只是随意一拉! 一支普通的羽箭搭在弦上。 嗡! 弓弦轻颤,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一道寒光,后发先至! 其速之快,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噗嗤! 血光迸现! 那支看似随手射出的箭矢,精准无比地射穿了蒙智握弓的手腕!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尚未离弦的利箭,改变了方向,狠狠地倒贯而回,噗的一声,直接扎进了他自己的脖颈! “呃……” 蒙智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脖颈的箭羽。 怎么会……这样…… 身体失去力量,像一只被射落的飞鸟,从半空中重重摔落在地! 尘土飞扬。 生机,瞬间断绝! 死不瞑目!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巴图鲁看着蒙智的尸体,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快意。 蒙智仗着蒙括的势,平日里没少欺压他巴图旗,手段阴狠。 今日死在殿下手中,正是恶有恶报,罪有应得! 萧景珩缓缓策马,走到场中央,停在蒙智的尸体旁。 他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众人,如同君王扫视他的臣民。 片刻,他淡漠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生死状已立,比试已有结果。” “蒙智副将虽然败了,但敢于向本王挑战,不失为我北朔的勇士。” 他微微停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本王会禀明可汗,为其追封,厚加抚恤。” “尔等,可有异议?” 无人敢应。 也没有人敢去看蒙智的尸体。 那看似褒奖的话语,落在众人耳中,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追封?抚恤? 这是在安抚,更是在警告! 谁都听得出来,萧皇子不仅实力恐怖,更有可汗作为后盾的绝对信心。 方才那一幕,深深印在每一个士兵的脑海里。 萧景珩以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碾压、击杀了蒙家军的悍将蒙智! 那份冷酷,精准,简直非人!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倒吸凉气声。 士兵们看向场中那道挺拔的身影,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轻视,而是一种掺杂着惊恐的敬畏! 这个来自大雍的萧皇子,手段狠辣,实力深不可测! 萧景珩依旧端坐于“黑风”马背之上。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缓缓转动,最终落在了演武场一侧,那片士气低落的蒙家旗士兵身上。 目光所及之处,蒙家军的士兵们纷纷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那眼神太冷,太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蒙家旗的勇士们。” 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蒙智副将虽死,其勇可嘉。” “然,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谁,愿追随本王,共建功业?” 话音落下,蒙家旗的阵营中一片骚动。 追随他? 追随这个刚刚杀了他们副将的人? 可是……不追随,又能如何? 蒙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更何况,这位萧皇子展现出的实力和手段,远超他们的想象! 人群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犹豫了片刻,猛地一咬牙,扔掉手中的蒙家旗帜,大步走出队列,来到萧景珩马前,单膝跪地! “末将,愿追随萧皇子殿下!” “哗——!” 演武场上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蒙家军! 那可是北朔草原上出了名的团结,出了名的排外! 他们的士兵,竟然会主动脱离蒙括的掌控,投向一个外人?! 而且还是杀了他们将领的外人! 有人带头,立刻就有人跟上。 稀稀落落,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越来越多的蒙家军士兵,默默地走出队列,汇聚到萧景珩的身后。 他们或许并非都看透了深层局势,但他们都看懂了一件事——跟着这位萧皇子,或许才有未来! 很快,萧景珩的身后,竟然聚集了近千名原属于蒙家旗的士兵! 第九十四章 立下生死状 这一幕,让周围其他部落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疯了……蒙家军竟然……” “这位萧皇子……好厉害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武力慑服了,这是攻心之术!是大将心术啊!” 巴图鲁看着那些主动投靠的蒙家军士兵,眼中精光闪烁,心中对萧景珩的敬佩更是达到了顶点! 殿下不仅武力超群,这份收拢人心的手段,更是鬼神莫测! 他再无犹豫,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萧景珩马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 “殿下神威盖世,巴图鲁愿率巴图旗三千儿郎,誓死效忠殿下,请殿下收留!” 萧景珩看着跪在身前的巴图鲁,以及他身后那些同样眼神炽热的巴图旗士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很好。 他轻轻颔首:“巴图鲁将军快快请起。你的忠勇,本王记下了。” “谢殿下!” 巴图鲁激动得难以自持,起身。 他身后巴图旗的士兵们更是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从今天起,他们巴图旗,终于有了真正的靠山! 至此,萧景珩麾下,已然汇聚了四千兵马! 三千是忠心耿耿战斗力强悍的巴图旗精锐,另外一千,则是刚刚从蒙家旗分离出来人心思动的士兵。 萧景珩心中了然,有巴图鲁这三千嫡系在,潜移默化之下,同化收服那剩下的千人,只是时间问题。 日后,这支队伍,将彻底姓萧! “巴图鲁。”萧景珩勒转马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肃。 “是!殿下!”巴图鲁立刻挺直腰杆。 “整顿兵马,严明军纪!将蒙家旗的兄弟们,妥善编入队伍。” “遵命!” 萧景珩不再多言,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黑风”会意,载着他朝着拓跋宏的大帐方向行去。 收拢兵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一个独立的编制! 刚靠近大帐,还未掀开毡帘,便听见里面传来蒙括压抑着怒火的咆哮。 “可汗!那萧景珩太过跋扈!他凭什么强要我一千精锐!那都是我蒙家儿郎的心血!” 萧景珩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 果然,蒙括忍不住来告状了。 不过,这正好。 拓跋宏愿意给他“天雷”命名,愿意看他挑战蒙智,甚至默许他强夺兵权,其用意昭然若揭——就是想借他的手,打压日益势大的蒙括! 自己收编巴图旗,更是正中拓跋宏下怀! 有了这份底气,他不再犹豫,一把掀开厚重的毡帘,大步而入。 “嗯?” 帐内,拓跋宏端坐主位,眉头微蹙,似乎正对蒙括的抱怨有些不耐。 而蒙括,正激动地说着什么,被突然闯入的萧景珩打断,话语戛然而止,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萧景珩仿佛没看见他吃瘪的样子,反而朝着主位的拓跋宏朗声一笑,拱手行礼: “可汗。” 随即,他转向脸色铁青的蒙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蒙括将军,方才多有得罪。不过,还是要多谢你那一千精锐,本王定会善待他们。” “你——!” 蒙括被他这番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萧景珩,手指都在发抖,却碍于拓跋宏在场,硬是没敢发作。 这小子,夺了他的兵,现在还跑来“感谢”他?! 简直是欺人太甚! 萧景珩不再理会气得快要冒烟的蒙括,转向拓跋宏,脸上的笑容敛去,再次拱手一礼: “启禀可汗,方才在演武场,有人与我比试骑射……” 他故意顿了顿,叹了口气。 “哎,技不如人,不幸殒命。属下念其敢于挑战,勇气可嘉,恳请可汗追封其为‘勇士’,以慰其灵,亦彰显我北朔不计前嫌、尊崇勇者的气度。” 拓跋宏果然被勾起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哦?是何人如此不长眼,竟敢挑战萧皇子你的骑射?又是谁败了?” 萧景珩目光平静,淡淡吐出两个字:“蒙智。” “什么?!” 蒙括蹭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指着萧景珩的鼻子破口大骂: “萧景珩!你疯了不成!你杀了蒙智?!你竟然杀了他!!” 他双目赤红,仿佛要扑上去将萧景珩生吞活剥! 萧景珩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迎着蒙括杀人般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解释: “蒙括将军息怒。并非本王有意伤他性命。” “是蒙智副将主动挑战,言语间屡次提及我大雍骑射不如北朔,执意要与我分个高下,赌上性命,以证北朔武勇。” “本王为两国颜面,无奈应战。生死状也是他亲笔所签,众目睽睽,绝无虚假。” 拓跋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蒙智?蒙括的心腹大将? 死了正好! 省得这个老家伙仗着兵权,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重重一拍桌案,沉声喝道:“蒙括!够了!” “蒙智技不如人,又立下生死状,怨不得旁人!难道你想让外人看我北朔输不起的笑话吗?” 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依萧皇子所言,追封蒙智‘勇士’称号,厚加抚恤!” “可汗!”蒙括心都在滴血。 损失了一千精锐! 又折损了一员心腹大将! 结果还要眼睁睁看着凶手在这里惺惺作态,自己却连仇都不能报!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最终只能恨恨地一跺脚,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萧景珩仿佛没看见蒙括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继续不紧不慢地禀报道: “另,启禀可汗。巴图鲁将军深感本王诚意,愿率本部三千人马,归于属下麾下,共同为可汗效力。” “此事,还请可汗恩准。” 这话如同又一把尖刀,狠狠扎在蒙括的心口上! 巴图鲁!那个一直被他打压的家伙,竟然投靠了萧景珩! 此消彼长,他蒙家的势力,岂不是…… 拓跋宏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色! 收编巴图旗,这正是他削弱蒙括,平衡各部势力,将兵权逐渐收归己有的绝佳机会! 而且是由萧景珩这个“外人”来做,更不容易引起其他部落的反弹! 第九十五章 黄口小儿,懂什么北朔格局 “准了!” 拓跋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洪亮。 “巴图鲁忠勇可嘉,能辅佐萧皇子,甚好!” 他看向萧景珩,眼中充满了赞许。 “即日起,由你全权统辖这四千兵马,负责‘天雷’的研发与应用!所需钱粮物资,王庭全力支持!” 蒙括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幸好扶住了旁边的桌案,才勉强支撑住。 心胆俱裂! 他蒙旗最鼎盛时,也不过五千精锐!之前被萧景珩“借”走一千,现在巴图鲁又带着三千人投靠! 他蒙括麾下,如今只剩下四千兵! 而萧景珩这个外来的大雍皇子,转眼间,便拥有了足足四千兵马! 萧景珩看着蒙括那张扭曲变形的老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再次向拓跋宏拱手: “可汗,既立新营,还请赐下旗号,以壮军威。” 拓跋宏此刻心情大好,只觉得萧景珩真是他的福星! 不仅带来了“天雷”的希望,还顺手帮他拔掉了蒙括这根扎手的硬刺! “好!好!” 他龙颜大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大手一挥,声若洪钟! “便赐——拓跋旗!” “什么?!” 这一次,蒙括如遭五雷轰顶! 他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拓跋宏。 拓跋王旗?! 那是北朔至高无上的荣耀象征!代表着可汗的绝对信任与无上权柄! 自北朔立国以来,这面象征着王族正统的旗帜,除了拓跋本姓宗亲中的功勋卓着者,从未赐予过任何外人! 更何况,萧景珩还是一个大雍皇子! 蒙括感觉自己数十年来的信仰轰然崩塌! 草原的规矩呢?祖宗的法度呢?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世界观都在碎裂! 拓跋宏转头看向萧景珩,目光灼灼,充满了期许: “这四千勇士,这面拓跋王旗,都交给你了!” “‘天雷’营,务必给本汗练出个样子来!不要辜负本汗的厚望!” 萧景珩心中也是微澜,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躬身一礼: “景珩,叩谢可汗隆恩!定不辱使命!” 旗帜已定,拓跋宏话锋一转,看向帐外渐渐阴沉的天色,带着一丝凝重: “如今冬日将至,按照惯例,边境部落恐有异动。尤其是南边与大雍接壤的那几个部落,往年都会趁着雪季劫掠,以备过冬。你初掌兵权,对此可有看法?” 萧景珩目光微闪,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启禀可汗,据我观察,今年最大的威胁,恐怕并非来自南境。” 他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王庭的方位。 “而是离我们王庭最近的三部、四部、五部。” “胡说八道!” 蒙括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 “哼!黄口小儿,懂什么北朔格局!” “那三部、四部、五部,皆是我蒙旗分支,与老夫同出一源!他们对可汗忠心耿耿,对蒙家更是唯命是从!怎可能反叛?!” 他语气斩钉截铁。 萧景珩却只是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蒙括心底: “蒙括将军,此言差矣。” “同宗同源?在往年或许是稳固的保障,但在今年,恐怕未必!” “严冬酷寒,大雪封山,各个部落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粮食短缺,牛羊冻毙,是每年冬天的常态。” “血脉亲情,在饿殍遍野、生死存亡面前,一文不值!” 他语气冰冷,带着洞悉人性的残酷。 “一旦没有食物,最先跳出来反噬王庭,抢夺生存资源的,就是这些与你‘同宗同源’的部落!” 拓跋宏听得心头一凛,他深知北朔各部落之间,表面恭顺之下隐藏的波涛汹涌。 萧景珩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萧皇子所虑,不无道理。” “绝无可能!”蒙括却依旧咬牙切齿,梗着脖子犟道,“我蒙家儿郎,岂是那等背信弃义之徒!可汗,你切莫听信这小子的挑拨离间!” 萧景珩不再与他争辩,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是不是挑拨离间,时间自会证明。只希望将军切莫因为固执己见,而误了可汗的大事,届时悔之晚矣!” 他不再理会蒙括,转而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双手奉上。 “可汗,您之前吩咐的‘天雷’改进图纸,属下已经绘制完成。” 拓跋宏精神一振,立刻接过图纸,摊开在桌案上仔细审阅。 只见图纸上绘制的“天雷”外形更加规整,结构也复杂了许多,旁边还用清晰的标注解释着改进之处。 “哦?外层加厚了铁皮,内衬坚韧木板,中间还增加了填充缓冲层?” 拓跋宏眼中精光大盛,这正是他之前担忧“天雷”威力过大,容易误伤自己人而提出的要求!没想到萧景珩这么快就给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越看越是满意,最后忍不住拍案叫绝:“好!太好了!” “景珩果然心思缜密,才智过人!” 他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倚重。 蒙括在一旁看着,恨得牙根都快咬碎了! 风头,又全被这小子抢去了! 他眼神怨毒地盯着萧景珩的背影,心中暗暗发狠: 萧景珩!你给本将军等着!等冬日到来,看你预测的三部、四部、五部会不会反!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待在北朔! 时光荏苒,冬日悄然而至。 今年的北朔草原,却与往年大不相同。 凛冽的寒风依旧呼啸,但王庭左近的营地里,却弥漫着一股往年罕见的热闹和富足。 得益于萧景珩带来的新思路,引水灌溉的渠道虽然简陋,却也初见雏形; 靠近河流的几片试验田里,模仿南方的梯田耕作方式也开始推行; 更不用说那风靡整个营地的“火锅”! 一口口铜锅架在烧旺的炭火上,里面翻滚着浓郁的汤底和鲜美的肉片、菜蔬,驱散了严寒,带来了温暖和满足。 曾经困扰北朔勇士的冬日食物短缺问题,悄然间得到了缓解。 连带着,整个北朔王庭控制区域内的气氛,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 今年的勇士们,即便在寒冷的冬季,也大多吃得膘肥体壮,面色红润,训练起来都更有劲头了! 再不见往年冬日里士兵们面有菜色、士气低落的愁云惨淡。 这日,王庭大帐内,一场盛大的火锅宴正在举行。 铜锅沸腾,肉香四溢,暖意融融。 第九十六章 现代特种兵王 拓跋宏高坐主位,看着下方将士们大快朵颐、兴高采烈的模样,心情格外舒畅。 “哈哈!还是景恒有办法!这叫‘火锅’的东西,真是带劲!吃下去浑身都暖和!”一个络腮胡的百夫长一边涮着羊肉,一边大声嚷嚷。 “是啊是啊!以前冬天哪敢这么敞开了吃肉!今年托萧皇子的福,牛羊充足,还有这新鲜吃法,简直是神仙日子!” “跟着萧皇子,不仅有‘天雷’那样的神物,连吃喝都不愁了!这日子,舒坦!” 拓跋宏听着麾下勇士们发自内心的赞叹,龙颜大悦,举起手中的金杯,高声道: “说得好!景珩为我北朔带来了福祉!众将士,随我共敬他一杯!” “敬萧皇子!” 帐内响起一片轰然应诺,所有人都站起身,纷纷举杯,将杯中滚烫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唯有蒙括,形单影只地坐在角落里,面前的铜锅冷冷清清。 他看着眼前这片热闹欢腾的景象,只觉得刺眼无比。 曾经,这样的宴会上,他的身边总有蒙智等心腹将领环绕,何曾像现在这般孤寂落寞? 他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驱不散心头的愤恨。 酒过三巡,气氛稍缓。 有人搓着手,哈着白气感叹道: “这火锅吃着是暖和,可一出这大帐,风刮得还是跟刀子似的!” “是啊!晚上睡觉,营帐里就算烧着炭,也冻得人睡不踏实!这鬼天气,一年比一年冷!” 抱怨声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帐内稍稍安静了些,对冬日严寒的忧虑重新浮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直含笑倾听的萧景珩,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拍了拍手。 帐帘被掀开,几个他的亲兵抬着几把崭新的铁铲走了进来,恭敬地立在一旁。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 萧景珩站起身,环视众人,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诸位,谁说冬天就一定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伸手指了指地面。 “真正的温暖,其实并不在烧得多旺的火堆上。” “而在我们脚下!” 地下?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哗然! “地下?” “萧皇子此言何意?” “难道地底下还能住人不成?” 拓跋宏按捺住心中的波澜,沉声发问: “景珩,你详细讲讲。” 萧景珩目光清澈地迎向拓跋宏,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 “大汗,诸位勇士,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北朔敬畏大地,认为地下是往生者的归宿。但此‘地下’,非彼‘地下’。”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 “我所说的,并非挖掘深邃的墓穴。其实,地底深处,温度恒定,远比地表更能抵御严寒酷暑。真正的难点,在于两处:一是如何稳固支撑上方的土壤,确保安全;二是如何解决通风换气,保证人能在其中顺畅呼吸。” 他走到那几个亲兵面前,拿起一把铁铲,在地上比划着: “我们可以借鉴军中挖掘坚固壕堑的方法,利用特殊的支撑结构,层层加固。其形态,更像是将地面的一层整体‘沉’入地下半层或一层,与地面建筑连为一体。” “如此一来,既非阴森墓穴,光线、通风皆可解决,又能尽得地底冬暖夏凉之利。试想,外面冰天雪地,室内却温暖如春,岂不妙哉?” 这一番解释,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剖析得合情合理。 原本喧嚣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拓跋宏眼中精光再闪!通风!支撑!这两个关键点,萧景珩都考虑到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妙!通风若能解决,支撑若能稳固,这简直是天赐的御寒良策!” 他越想越是兴奋,看向萧景珩的目光灼热无比: “景珩!速速将此法绘制成图!如今一部、二部之地,已有梯田雏形,引水灌溉也在逐步推行,我北朔儿郎,未必非要世世代代顶风冒雪,住那四面漏风的营帐!” 随着农业技术的引入,定居的趋势已现端倪,这“地下暖居”之法,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萧景珩淡然一笑,胸有成竹:“大汗,无需等待,我现在便可绘制。” “现在?!” 此言一出,尤其是角落里几位随军的大雍工匠,更是如同被惊雷劈中,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可思议! 绘制一张结构复杂的建筑图纸,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资深工匠,反复推敲修改,没有两三个月也休想完成!这萧皇子,竟然张口就来,说现在就能画? 他们哪里知道,对于萧景珩这位曾经潜伏多重身份、绘制过无数精密军事地图和工程蓝图的现代特种兵王而言。 这种结合了地下室和简易工事的图纸,早已烂熟于心,不过是信手拈来。 萧景珩取来一张足够大的干净兽皮,铺在临时搬来的矮几上。 他拿起炭笔,略一沉吟,便俯身挥洒。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片刻停顿。 炭笔在他指尖仿佛有了生命,线条精准流畅,结构清晰明了。 地上建筑的轮廓,地下空间的布局,支撑柱的排列,通风口的设计。一笔一划,迅速而准确地呈现在兽皮之上。 整个大帐内,只剩下炭笔摩擦兽皮的沙沙声,以及众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支神奇的笔。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萧景珩直起身,轻轻吹去图上的炭末,将那张绘满图形的兽皮卷起,双手呈给拓跋宏: “大汗,请过目。” 拓跋宏接过图纸,迫不及待地在篝火旁展开。 借着跳跃的火光,他仔细端详。 图纸之上,标注清晰,结构精妙绝伦! 地上是寻常样式的房屋轮廓,可以融入现有营地或未来城镇,毫不突兀。 但地基之下,却向下延伸出半层乃至一层的空间,标注着承重柱、通风道、采光井等关键结构。 看似简单,实则内有乾坤,将地上与地下完美结合! 拓跋宏看得心潮澎湃,连连叫好:“精妙!当真精妙绝伦!鬼斧神工啊!” 萧景珩趁热打铁,声音沉稳地补充: “大汗,此法不仅御寒,更有一桩天大的好处。” 第九十七章 北朔草原,也该换换主人了 萧景珩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地下窑洞,平日里与地上居所无异,外人难以察觉其玄机。可一旦……”他语气微微加重。 “一旦战事突起,遭遇敌军突袭,这地下空间,便是我北朔子民最坚固、最隐蔽的藏身之所!” “届时,勇士们在外奋勇杀敌,家中的妇孺老弱,便可安然藏于地下,大大减少伤亡!此乃保全我北朔根基之策!”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再次炸响在众人心头! “什么?还能藏人?” “对啊!敌人来了,往地下一躲,谁能发现?” 北朔勇士悍不畏死,但身后的妻儿老小,永远是他们心中最大的牵挂和软肋! 过往多少次征战,多少次部落冲突,妇孺的伤亡都令人心痛! 萧景珩此法,竟能一举解决这个天大的难题! 拓跋宏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环视众人,声音低沉威严: “好!太好了!此法关乎我北朔未来,关乎无数族人的性命!乃是我北朔最高机密!” 他厉声道:“传令下去!立刻召集最可靠的工匠!此事,秘密进行!图纸绝密,所有参与者,若有泄露半个字者,杀无赦!” 帐内,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拓跋宏那张因兴奋而微微涨红的脸庞。 他高举盛满马奶酒的金杯,环视着帐内每一张面孔,声音洪亮如钟: “好!好一个御寒藏兵之策!”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抹了把胡须,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萧景珩身上。 “先前,本汗已允诺景珩,待‘天雷’有所成,便授予其拓跋王旗,组建独立营!如今,‘天雷’初显神威,‘地下暖居’之策更是功在千秋!本汗岂能食言!” 拓跋宏声音陡然拔高,正式宣告: “传我王令!自今日起,赐萧景珩‘拓跋’王旗!其麾下四千勇士,正式组建为‘拓跋天雷营’!此营,由萧景珩全权统领,不受任何人节制,军政要务,可直奏于我!见此旗,如见本汗!” “轰——!”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真正的天雷劈落在大帐之中! 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拓跋王旗?! 那是什么概念? 在北朔草原,拓跋姓氏至高无上,而“拓跋王旗”更是王权的象征! 只有大汗最信任、功勋最卓着、血脉最亲近的宗室亲贵,才有资格获此殊荣!得此旗者,便意味着拥有了仅次于大汗的地位和权力,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帐之上”! 一个外来的王子,竟然获得了这面象征着北朔最高荣耀之一的王旗?! 角落里的蒙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凭什么?! 蒙括内心在疯狂咆哮。 而萧景珩,依旧是云淡风轻。 他上前一步,对着拓跋宏深深一揖,声音平静: “臣,萧景珩,谢大汗知遇之恩,谢大汗滔天厚赐!”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沉静地扫过帐内神色各异的众人,举起手中的酒杯: “景珩才疏学浅,蒙大汗不弃,委以重任。今后,必当为大汗、为北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杯酒,敬大汗!敬诸位同袍!” 言罢,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 短暂的死寂之后,帐内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恭贺声。 “恭喜九……不,恭喜拓跋旗王!” “王旗加身,实至名归!萧皇子大才!” “是啊!、‘天雷’、‘地下暖居’,还有收服蒙家军,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泼天大功?” “我北朔得此人,实乃天佑!” 巴图鲁第一个举杯响应:“敬拓跋旗王!末将巴图鲁,愿为王旗效死!” 一时间,恭维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萧景珩从容应对,一一回敬,滴水不漏。 唯有蒙括,阴沉着脸,无人理会,也无人敢去招惹。 与此同时,距离拓跋宏王帐二十里外的蒙三部营地,却是另一番景象。 寒风卷着雪粒子,如同刀子般刮过简陋的营帐,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 帐内,篝火烧得并不旺盛。 蒙西、蒙东、蒙北三兄弟裹紧身上价值不菲却依旧难挡严寒的皮裘,围坐在一起,脸色冻得发青。 “阿嚏!”蒙西狠狠打了个喷嚏,用力搓了搓快要冻掉的鼻子,唾沫横飞地咒骂起来: “妈的!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冷!一部那群狗娘养的,自己吃香喝辣,把咱们扔在这鬼地方喝西北风!” 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兄弟,眼中满是不甘: “探子回报,千真万确!拓跋宏那个老家伙,还有那个叫萧景珩的小白脸,把一部搞得跟天堂似的!什么狗屁‘火锅’,天天围着炉子喝酒吃肉!就连他们的马,都喂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壮!再看看咱们的马,都快冻成冰棍了!” 蒙东,身材最为魁梧,性子也最急躁,闻言猛地一拍冻得邦邦硬的大腿: “大哥说的对!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了?拓跋宏偏心!那个萧景珩,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咱们草原上指手画脚?” 蒙北,心思相对深沉些,眯着眼睛,幽幽地开口: “二哥息怒。不过,大哥说的也是实情。长此以往,一部日益强盛,咱们三部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们三部合起来,人马是他们一部的三倍不止!论实力,咱们稳赢!” 蒙西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我也是这个意思!拓跋宏现在被那个萧景珩迷了心窍,正是咱们的机会!” 蒙东也来了精神:“怎么干?大哥你说!” 蒙西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 “不急。现在动手,天寒地冻,咱们的人马也受不了。等!等到这个冬天最冷、雪最大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一部防备最松懈!咱们三部合兵一处,趁着风雪夜,突然发难!”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到时候,一部的粮食、牛羊、‘还有那个萧景珩……哼哼,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拓跋宏老了,这北朔草原,也该换换主人了!” 第九十八章 你先退下,看我如何练兵 蒙东和蒙北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好!就这么办!” “到时候,将一部杀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阴冷的帐篷内,三兄弟的密谋,伴随着帐外呼啸的寒风,显得格外阴森。 数日后,北朔一部,演武场。 寒风虽烈,但阳光尚好。 广阔的场地上,数千士兵正在操练,马蹄翻飞,尘土飞扬。 巴图鲁站在高台上,扯着嗓子,用着草原上传承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法子,呼喝着指挥队伍进行冲锋、包抄等演练。 士兵们勇则勇矣,但阵型散乱,配合生疏,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萧景珩身披一件厚实的黑色狼裘披风,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缓步来到演武场边。 他负手而立,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演武场,眉头微微蹙起。 “号令不清,各自为战……这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军队,只是一群勇悍的牧民罢了。个体勇武有余,整体协作不足,面对稍微训练有素的敌人,必然吃亏。” 他心中暗自摇头。这与他理想中的“天雷营”相去甚远。 他抬步走上高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巴图鲁耳中: “巴图鲁。” 巴图鲁正吼得面红耳赤,闻声一愣,连忙转身行礼:“拓跋旗王!您怎么来了?” 萧景珩摆摆手:“你先退下,看我如何练兵。” 巴图鲁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声:“是!” 不远处的另一片场地上,蒙括正操练着他麾下的蒙家军。 他眼尖地看到了这一幕,嘴角立刻撇起一丝讥讽的冷笑。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整个演武场: “哟!这不是咱们尊贵的‘拓跋旗王’吗?怎么?看我们草原汉子练兵不顺眼,要亲自下场指点江山了?呵呵,莫不是读了几本大雍的兵书,就以为自己是兵圣转世了?别到时候连马都骑不稳,闹出笑话来!” 他身后的蒙家军士兵发出一阵哄笑,纷纷朝着萧景珩这边看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演武场上的气氛仿佛都凝滞了。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投向了高台上的萧景珩。 谁都知道,这两人之间积怨已深,蒙括的挑衅,可谓是毫不掩饰,火药味十足! 萧景珩却只是淡淡一笑,对着台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天雷营”士兵们开口,声音清朗: “所有将士听令!以我为准!全体都有——立正!” 一声令下,原本还有些散乱的队伍,下意识地挺直了身躯。 “向右看——齐!” “向前——看!” “报数!” 士兵们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始报数。 “一!二!三!四!”声音稀稀拉拉。 萧景珩眉头一皱,厉声道:“大声点!拿出你们的血性!让所有人听听,我们‘天雷营’的声音!” “是!”这一次,声音明显洪亮了许多。 “很好!现在,听我口令!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跟上节奏!保持队形!” 萧景珩亲自走下高台,站在队伍前方,用标准的现代军队队列口令,指挥着士兵们进行最基础的队列训练。 步伐、摆臂、队列间距、排面整齐度。 每一个细节都要求得一丝不苟,极其严格。 他要的,不是一盘散沙式的个人勇武,而是令行禁止、步调一致、拥有钢铁般纪律和凝聚力的现代化军队雏形! 蒙括看着萧景珩带着士兵们像傻子一样在原地踏步、走直线、喊着奇怪的口号,不由得再次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就是大雍人的练兵之法?走阵?喊口号?这是要去上阵杀敌,还是去给大汗跳舞助兴啊?!” 他身边的蒙家军将领也跟着附和:“将军说的是!打仗靠的是真刀真枪,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有屁用!” 然而,蒙括身后的队列中,一些心思活络的蒙家军老兵,看着“天雷营”那边,虽然动作还很生疏,但渐渐显露出一种肃杀之气,眼神中却悄然掠过一丝凝重。 “这种练法…好像有点不一样……”一个老兵悄声对旁边的同伴嘀咕。 “是啊,你看他们的气势,虽然现在看着笨拙,可要是真被他练出来了,那……” 蒙括冷眼旁观,嘴角那丝讥讽愈发明显。 “纸上谈兵!”他心中嗤笑。 “一个从未踏足真正血腥战场的大雍皇子,就算拳脚功夫尚可,又懂得什么叫做统兵?简直可笑!” 他环视身边那些同样面露不屑的蒙家将领,沉声低喝:“都给我稳住!慌什么?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等着看这大雍小儿的笑话便是!” 言语间,充满了对萧景珩的不屑与笃定。在他看来,草原的勇士是靠鲜血和厮杀磨砺出来的,岂是这种儿戏般的训练能比拟的? 高台之下,“天雷营”的士兵们却是一脸懵。 萧景珩的要求细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站立时,两脚分开的角度; 踏步时,脚尖先着地还是脚跟先着地; 甚至连摆臂的高度,都有严格的规定。 这与他们习惯的,纵马驰骋、随性砍杀的战斗方式,简直是天壤之别! 队列里一阵不自在的骚动,不少士兵面露窘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脚尖外撇了!出来!” 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因为一个微小的错误,被萧景珩毫不留情地揪了出来。 “蛙跳!五十个!其他人看清楚了!这就是不遵号令的下场!”萧景珩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少年涨红了脸,却不敢违抗,只能咬着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一下地做着那滑稽而又极其消耗体力的动作。 “哈哈哈哈!”蒙括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指着那蛙跳的少年,对着身边的将领们挤眉弄眼。 “看看!看看!这就是‘拓跋旗王’练出来的精兵!像不像草原上受惊的兔子?” 他索性大手一挥:“我们蒙家军的儿郎们,都歇了吧!看看咱们这位旗王殿下,是如何把一群爷们儿,练成娘们儿的!” 第九十九章 杀招军体拳 蒙家军爆发出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声,纷纷席地而坐,抱着膀子,一副看戏的模样。 蒙括心中快意无比,仿佛已经看到萧景珩威信扫地的样子。 “可汗啊,这次你可是真的看走眼了!把希望寄托在这么个银样镴枪头上,北朔的未来,堪忧啊!” 他暗自摇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得意。 然而,就在蒙括和一众蒙家军等着看更大笑话的时候,场上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在萧景珩严苛到近乎残酷的反复调整和惩罚下,“天雷营”那原本散乱的队列,竟然奇迹般地变得整齐划一。 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侧看还是一条线! 虽然士兵们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那股子令行禁止、步调一致的铁血意味,已经初具雏形。 萧景珩锐利的目光扫过队列,微微点头。 基础的纪律性,总算是勉强达到了他的最低要求。 他走到队列前方,锵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寒光一闪,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 “现在,队列训练暂告一段落。接下来,教你们真正的杀人之术!” “看清楚我的动作!所有人,跟着我做!” 他手持匕首,缓缓地、一招一式地开始比划。 左刺,右格,下劈,横撩……每一个动作都分解得清清楚楚,速度极慢,仿佛在教导一群从未摸过兵器的孩童。 “噗嗤!”蒙括差点又笑了出来。 “就这?也配叫杀人之术?简直是在侮辱草原上的勇士!” 他心中鄙夷更甚。 “老子麾下的儿郎,哪个不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闭着眼睛都能把敌人捅个透心凉!还需要学这种慢吞吞的玩意儿?真是暴殄天物,埋没人才!” 他甚至觉得,让那些精锐的蒙家士兵加入“天雷营”,跟着萧景珩学这些,简直是一种耻辱。 可渐渐地,蒙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萧景珩的动作开始加快,招式也变得连贯起来。 看似简单的几个基础动作,在他的手中组合、变化,竟然衍生出无穷的杀机! 角度刁钻,出手狠辣,每一招都直指人身要害! 简洁,高效,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冰冷效率! 这绝不是什么花架子! “天雷营”的士兵们,眼神也从最初的迷茫和抗拒,逐渐变得专注而炽热。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自然能分辨出招式的好坏。 虽然一开始被那繁琐的队列训练搞得晕头转向,但此刻接触到这实打实的杀招,立刻就领悟到了其中的精髓! 动作也从生涩模仿,变得渐渐流畅有力。 蒙括身后的那些蒙家军老兵,脸上的嘲弄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甚至是一丝隐隐的恐惧! 他们看得分明,萧景珩教的每一招,都蕴含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搏杀技巧,简单直接,却又致命无比! “全体都有!”萧景珩猛地一声断喝,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将方才所学,完整演练一遍!” “是!”四千人的怒吼,汇成一股洪流。 “唰!” 匕首出鞘的声音整齐划一,仿佛只响了一声! 紧接着,四千名士兵,如同一个被精密操控的战争机器,开始演练。 刺!格!劈!撩!闪!挡! 每一个动作都分毫不差,力量、速度、时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四千人,动作如一人! “杀!” 伴随着一个凶狠的突刺动作,四千人齐声怒吼! “杀!!” 一个格挡反击,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 “杀!杀!杀!!!” 喊杀声如同滚雷,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煞气,瞬间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那股由无数个体汇聚而成的磅礴气势,仿佛能撕裂天空,踏碎大地! 原本喧闹的演武场,顷刻间变得针落可闻! 只剩下“天雷营”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和那震慑人心的喊杀声! 蒙家军的士兵们,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一个个目瞪口呆。 蒙括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场中那如同钢铁洪流般的队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看清了!萧景珩教的,根本不是什么花拳绣腿,而是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恐怖杀伐之术! 看似简单的招式,组合起来却能形成密不透风的杀阵! 单兵或许不算顶尖,但四千人整齐划一地施展出来,那股气势,那种压迫感,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 看着眼前气势恢宏、杀气腾腾的“天雷营”,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 “尔等记住了!今日所授,名为‘杀招军体拳’!” 这并非市面上那些被阉割简化、只为强身健体的花架子! 而是真正源自尸山血海,经过无数次实战检验,未曾删减分毫的战场搏杀术! “它是你们未来学习更强格斗技巧,掌握更精妙战阵配合的根基!是你们在白刃战中,活下去,并且杀死敌人的保证!” “将它融入你们的骨髓,化作你们的本能!这,才是‘天雷营’与其他部队,最大的不同!” 热血奔涌! “天雷营”的四千将士,在萧景珩那番话语的激励下,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充斥着四肢百骸! 方才演练“杀招军体拳”带来的肌肉酸胀,此刻尽数化作了澎湃的战意! 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渴望着真正的搏杀!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震慑人心的杀气,不仅仅是一场演练,更像是一种信念的烙印,深深地刻入了他们的骨髓! 演武场边缘,其余各部的士兵,包括那些先前还抱着膀子看热闹的老兵油子,此刻无不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练兵之法,更未感受过如此凝聚纯粹的杀气!这哪里还是军队?这分明是一头即将苏醒的战争巨兽! 第一百章 草原跤术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位须发皆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依旧锐利的老将排众而出。 他身上的铠甲样式古旧,边缘磨损得厉害,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凝之气。 老将步履稳健地走到萧景珩面前,带着草原汉子特有的方式,郑重地以拳按胸,躬身行礼。 “萧皇子!”声音苍老,却带着金石般的铿锵。 “老朽乎延须,忝为乎延旗下的一名百夫长。方才观大人传授神技,心潮澎湃!敢问大人,这‘杀招军体拳’,我等可否有幸学得一二?”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在他身后,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紧随其后,同样上前行礼。 萧景珩目光落在那年轻人身上,微微一怔,随即认了出来。 乎延晨。 昔日那个略带几分跳脱和纨绔的二部王子,如今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了不少,眼神也沉静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草原男儿的坚毅。 看来,这段时间的磨砺,让他成长了不少。 萧景珩心中暗忖。 乎延晨迎着萧景珩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再次躬身,语气坚定:“萧皇子,我也想学!请大人恩准!” 这话一出口,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低哗! “疯了吧?乎延老将军可是宿将!乎延晨也是王子身份!” “这种军中秘技,岂能轻易外传?” “自古武学敝帚自珍,这可是能上阵杀敌的真功夫!” “萧皇子建立天雷营,这拳法怕是核心机密,怎么可能教给外人?”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萧景珩会婉言拒绝。 毕竟,在草原上,强大的武技往往是一个部落或家族立足的根本,轻易不示于人,更遑论传授。 乎延须和乎延晨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忐忑。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萧景珩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笑容坦荡磊落,不带丝毫做作。 “有何不可?” 他反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正如我方才所言,这‘杀招军体拳’,乃是战场搏杀的基础。真正的格斗之术,千变万化,这不过是让士兵掌握发力技巧、熟悉人体要害、培养战场本能的入门之法罢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我萧景珩练兵,为的是提升整个北朔的战力,为的是让草原上的勇士们在面对敌人时,能多一分胜算,少流一些鲜血!” “这基础拳法,藏着掖着毫无意义。能让更多士兵掌握,提升整体战力,减少无谓的牺牲,这才是重中之重。我的格斗术多的是,不差这一点基础。” 他看向乎延须和乎延晨,欣然点头:“乎延老将军,乎延晨,你们若真心想学,便入列吧,跟着‘天雷营’的将士们一同操练。” 哗——! 全场再次哗然!这一次,是彻底的震惊! “天呐!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如此轻易?如此大度?”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萧景珩身上,震惊之中,夹杂着敬佩。 和萧景珩的坦荡比起来,他们之前那些猜忌,显得如此狭隘! 短暂的沉寂之后,仿佛被点燃了引线,又有数位来自不同部旗的将领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上前。 “萧皇子!末将也想学!” “恳请萧皇子传授!我麾下的儿郎们若是能学得此术,定能更好地保卫草原!” “萧皇子高义!” 萧景珩抬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将军的心情,我能理解。”他略作沉吟,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今日天色已晚,‘天雷营’的训练也暂告一段落。这样,从明日起,各旗若有将领愿意学习,可自行前来,先随‘天雷营’一同操练。待你们将这‘杀招军体拳’融汇贯通之后,再由你们,亲自传授给各自麾下的勇士。” “以点带面,效率更高。而且由他们自己旗的将领传授,也更容易被接受。基础打牢了,以后推行更复杂的战阵配合,才会事半功倍。” 眼看着乎延须、乎延晨以及其他几位将领被允许加入训练,周围的士兵们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充满了崇敬。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蒙括尽收眼底。 他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铁青。 “混账!这个哗众取宠的小人!” 他心中在咆哮! 想他蒙旗传承数百年的“草原跤术”,那是蒙家立足草原的根本技艺之一! 不知多少部落贵族、勇士猛将旁敲侧击,甚至不惜重金想要学习一招半式,他蒙括何曾松过口? 那是他们蒙家的荣耀,是核心竞争力! 可现在!这个萧景珩,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花里胡哨的拳法,装模作样地展示一番,就引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还摆出一副悲天悯人、大公无私的嘴脸!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周围那些士兵和将领,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那些窃窃私语,更是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耳朵! “看看人家萧皇子!这才是真正为草原着想!” “胸襟气度,高下立判啊!” “蒙括大人……哼,守着自家的东西当宝贝,格局小了!” 高下立判!这四个字,如同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蒙括的脸上! “噗——”蒙括几乎要气得呕出血来,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但他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暴怒。 “等着!萧景珩!你得意不了多久!”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七日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军事冬练! 那是在大汗拓跋宏面前,展示各部旗实力的最佳时机! 也是决定冬季资源分配、战略地位的重要场合! 他绝不能输!更不能让这个姓萧的小子抢了风头! “蒙家军!集合!操练!”蒙括几乎是嘶吼着下达命令,声音都有些变形。 他转身便开始集结自己的部曲,只是那双阴鸷的眼睛,却如同毒蛇般,极其隐晦地瞟向“天雷营”的队列,死死盯着那些士兵的动作,试图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脑海。 “哼!不就是些拳脚功夫吗?老子就不信学不会!冬练场上,看谁的兵更强!” 第一百零一章 特种绞杀术 蒙括那些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又怎能逃过萧景珩敏锐的感知? 萧景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带着一丝戏谑。 “想偷学?呵,这军体拳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是打基础用的。后面真正蕴含无穷变化的组合杀招、需要严密配合的战阵之法,岂是你靠偷看几眼就能领悟精髓的?” “就算把这套拳法学了个十足,也不过是得了其形,未得其神。没有后续的进阶训练和思想武装,终究是白搭!” 他收回目光,心中对于七日后的冬练,同样期待。 这不仅仅是“天雷营”的第一次正式亮相,更是他向整个北朔草原展示自己练兵成果,进一步巩固权力的绝佳机会。 北朔草原的军事冬练,由来已久。 北朔草原的权力格局,犹如冬日寒风下的草场,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如今拓跋大汗麾下,共有七旗。 拓跋本旗自然是核心,其次便是蒙旗与乎延旗、金旗。 余下三支稍弱的部旗,早已习惯了抱团取暖,在大势面前往往随波逐流,暂时不足以被萧景珩视为需要重点博弈的对手。 这并非简单的演武,而是决定未来一年资源倾斜、战略地位的残酷洗牌! 不成文的规矩,也是最诱人的奖赏——演练的最终魁首,将有权从其余六旗之中,各抽调五百最为精锐的勇士,归入自己麾下! 五百乘以六,便是整整三千精兵! “三千百战精锐……这足以让任何一部的力量发生质变!蒙括视其为囊中之物,我又何尝不是志在必得?” 萧景珩心中冷笑,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这是让“天雷营”一飞冲天的绝佳机会! 白日里,萧景珩依旧按部就班,指导着“天雷营”,将“杀招军体拳”的基础打得更牢。 蒙括那边果然派了心腹混在人群里偷师,对此,萧景珩只是哂笑置之,并未点破。 待到夜幕低垂,星稀月隐,喧嚣的营地渐渐沉寂。 萧景珩却带着心腹悍将巴图鲁,以及五百名从蒙家军和巴图鲁部曲中精挑细选、绝对忠诚的锐士,悄然离开了营地,来到了数里之外、靠近新建运河的一片僻静之地。 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 巴图鲁裹紧了身上的皮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瓮声瓮气地嘟囔。 “萧皇子,这大半夜的,跑这儿来吹风干啥?冻死个人了……”他实在不明白,有什么训练不能在营地里进行,非要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身后那五百精锐虽然纪律严明,一言不发,但眼中同样充满了疑惑和一丝疲惫。 白日高强度的训练已经消耗了他们大量体力。 萧景珩转过身,对巴图鲁勾了勾手指:“巴图鲁,你上前来。” “啊?哦!”巴图鲁虽然不明所以,但对萧景珩的命令早已习惯性服从,憨厚地挠了挠头,大步上前。 就在巴图鲁靠近萧景珩不足三尺距离的瞬间! 异变陡生! 萧景珩的身形如同鬼魅般一矮,左脚迅疾如电般踏出,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右臂如同一条缠绕的毒蛇,瞬间锁住了巴图鲁的脖颈! 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绞杀之力骤然爆发!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清晰可闻! 巴图鲁那魁梧的身躯,竟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直接掀翻在地,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双眼瞬间瞪圆! “保护将军!” “大人!” 身后那五百精锐瞬间炸了锅! 他们万万没想到萧景珩会突然出手,而且招式如此狠辣! 几乎是本能反应,数十人怒吼着,抽刀便要冲上前来!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然而,倒在地上的巴图鲁,却猛地抬起一只手,费力地摆了摆,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都……都退下!滚……滚回去!” 他虽然脖子被扭歪,剧痛难忍,但眼神中非但没有愤怒,反而爆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光芒! 那五百精锐被巴图鲁的呵斥声镇住,面面相觑,脚步迟疑地停了下来,但手中的武器依旧紧握,警惕地盯着萧景珩。 巴图鲁龇牙咧嘴,用另一只手撑地,歪着脑袋,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萧景珩,那眼神,像是饥饿的狼崽子看到了最美味的猎物,兴奋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萧皇子!”巴图鲁的声音因为脖子的扭曲而有些变调,“这是什么招数?太他娘的厉害了!俺想学!”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萧景珩心中了然,早料到会是这般反应。 对于巴图鲁这种纯粹的猛将,强大的武力远比华丽的言语更有说服力。 萧景珩上前一步,动作看似随意,右手快如闪电般在巴图鲁的颈侧一拍一扭。 “喀拉!”又是一声轻响。 巴图鲁只觉得脖颈处一股巧劲传来,那令人窒息的错位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舒畅。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喜地发现竟然恢复如初,甚至感觉比之前还要灵活几分! “嘿!好了!”巴图鲁惊喜地大叫。 “看清楚了。”萧景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再次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偷袭,而是完整的“特种绞杀术”演练! 只见萧景珩的身影在月色下化作一道道模糊的残影,闪转腾挪之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擒拿、锁喉、反关节、肘击、膝撞……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到了极致,却蕴含着致命的杀机! 他的身法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辗转腾挪间,劲风呼啸! 为了展示这套绞杀术的实战威力,他纯粹依靠肉身爆发力和精妙的发力技巧—— “嘭!”一声闷响,萧景珩一记凶狠的靠山崩,直接撞在一棵碗口粗的枯树上! 那枯树竟应声而断! “咔嚓!”另一棵稍细的树木,被他旋身一记鞭腿扫中,直接从中折断,断口平滑!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树木断裂的脆响和萧景珩带起的猎猎风声! 第一百零二章 拓跋天雷营 巴图鲁和那五百精锐看得是瞋目结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霸道的杀戮技巧?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拳脚功夫”的认知范畴! 这哪里是拳法?这分明就是战场上索命的阎王帖! 一套完整的绞杀术演练完毕,萧景珩收势而立,气息沉稳,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演示只是热身一般。 他从怀中取出一叠早已准备好的册子,递给兀自处于震撼中的巴图鲁。 “这是我根据那套绞杀术绘制的简易图谱,上面有详细的动作分解和发力要点。从今晚开始,你带着这五百人,就在这运河边精练每招每式!” 巴图鲁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几本略显粗糙、但图文并茂的绘本,如同接过了稀世珍宝。 “谢萧皇子!” 萧景珩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巴图鲁,蒙括野心勃勃,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但草原的未来,需要的是真正的忠诚勇武。好好练!待到冬练之后,我保证,你巴图旗,必将是拓跋大旗之下,最锋利的那把尖刀!” 这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巴图鲁的心坎上!这正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目标! 士为知己者死!萧皇子不仅传授他绝世武技,更看穿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与野心! 这份信任,比任何赏赐都让他激动万分! “萧皇子!”巴图鲁虎目含泪,声音哽咽,“您放心!巴图鲁这条命,就是您的!刀山火海,绝不皱眉!”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追随萧景珩,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好!记住你的话。”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抓紧时间操练,明晚这个时辰,我会亲自来检验你们的成果。莫要让我失望。” 交代完毕,萧景珩不再停留,转身带着少数亲卫,融入了夜色之中。 只留下巴图鲁和他麾下五百精锐,在那寒风凛冽的运河边,借着微弱的星光,翻开了那本足以改变他们命运的“绞杀术”绘本,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七日时光,转瞬即逝。 此刻的萧景珩,并未出现在“天雷营”的训练场,也没有去关注蒙括那边的动静。 他正站在靠近梯田区域的一处新建住宅群旁边。 这里,数十栋崭新的房屋拔地而起,排列整齐。 一名精干的汉子,快步上前,正是负责工程建造的图一,恭敬地禀报:“大人,按照您的图纸和吩咐,所有房屋主体工程均已建设完毕,外部修饰也已完成。” 萧景珩负手而立,环顾四周。 这些房屋建造得颇为精美,统一的白墙青瓦,飞檐翘角,乍看上去,与中原地区的富庶村落颇有几分相似,在这粗犷的草原上显得格外别致。 不知道底细的人,只会以为这仅仅是一片改善居住条件的普通住宅区。 然而,些看似普通的房屋,每一栋下面,都隐藏着一个精心设计的秘密入口。 打开那不起眼的暗门,底下,是另一番别有洞天的广阔天地…… 萧景珩负手踱步,仔细察看着房屋的细节,从墙体的夯实程度到瓦片的铺设,一丝不苟。 片刻后,他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那片热火朝天的梯田工地,又转回眼前这片崭新的建筑群。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图一,今日,当真是喜事成双。” 图一正垂手侍立一旁,闻言微怔,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大人的喜事?属下愚钝,还请大人示下。” 他只知道这秘密基地初步建成是一喜,另一喜却不知从何而来。 萧景珩淡然一笑。 “今日,乃是草原的冬日大演武。我那‘拓跋天雷营’,蛰伏七日,也该让某些人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脱胎换骨,什么叫做碾压!” 图一闻言,脸色却微微一变,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大人!演武之事,关乎各旗脸面与实利,万万不可轻敌啊!”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 “大人有所不知,那蒙家能够在草原崛起百年,靠的可不仅仅是阴谋诡计!他们有一套秘不外传的‘蒙氏相扑术’!此术极为霸道,修炼者力大无穷,筋骨坚韧,一旦近身缠斗,寻常勇士根本无法抵挡!据说练到高深处,徒手可裂虎豹!蒙旗的精锐,个个都是此道好手。大人麾下的勇士虽然训练刻苦,但时日尚短……” 图一的潜台词很明显:姑爷,您那套拳法虽然看着厉害,但对上蒙家百年的底蕴,怕是要吃亏! “蒙氏相扑术?”萧景珩眉梢微挑,对此他自然有所耳闻。 不过,在他看来,所谓的古法相扑,充其量只是将肌肉力量和简单的擒抱技巧发展到了某种极致,过于依赖天赋和蛮力,破绽极多。 他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不过是些粗浅的筋肉发力技巧罢了,也敢称‘术’?真正的格斗杀戮,是超越力量和体格限制的技艺!是瞬间制敌,一击毙命的法门!” 他瞥了一眼仍旧忧心忡忡的图一,摆了摆手。 “走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随我去演武场,亲眼看看你的‘天雷营’兄弟们,如今是何等模样!” 图一心中虽仍有疑虑,但对萧景珩的命令不敢违逆,只能躬身应是,快步跟上。 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旌旗招展。 当萧景珩带着图一抵达时,恰逢各旗勇士入场。 刹那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势,如同一道无形的铁血洪流,猛然撞入所有人的视野! 只见一支约莫五百人的队伍,步伐整齐划一,动作干脆利落,与其他部落略显松散随意的阵型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身着统一配发的简易皮甲,面容冷肃,眼神锐利如刀,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凝练如实质的煞气,几乎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他们沉默地走到指定区域,令行禁止,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五百人仿佛一个整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第一百零三章 懒散惯了的拓跋勇士 “嘶——” 整个演武场,无论是高台上的贵族,还是场下的牧民,都被这股前所未见的铁血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那些懒散惯了的拓跋勇士吗?这才短短七日不见,怎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跟随在萧景珩身后的图一,更是目瞪口呆! 他虽然负责工程,但也时常去军营,自然认得这些人就是巴图鲁麾下的勇士。 可此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还是他印象中那些嘻嘻哈哈的草原汉子? 分明是一群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精兵!那股子精气神,那股子凝聚力,简直骇人听闻!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演武场的最高处,一阵轻微的骚动。 拓跋宏牵着拓跋雪的手,缓缓走上高台。 两人在高台正中视野最佳的位置坐定,等待着这场备受瞩目的冬日演练。 “肃静!”一名王庭官员高声喝道,声音传遍全场。 “遵大汗令!冬日演武,正式开始!” 随着王官一声令下,场中气氛骤然紧张! “咚!咚!咚!”战鼓擂响! 按照规则,各旗需派出五百精锐,进行轮番对战和守擂。 第一轮混战开始!数个小部落的旗帜率先下场,捉对厮杀。 草原上的战斗向来直接惨烈,拳拳到肉,刀光剑影! 然而,混战并未持续太久。仅仅一炷香的功夫,场上便已分出胜负。 最初下场的三个小旗,人仰马翻,还能站着的勇士已是寥寥无几,黯然退场。 紧接着,是第二波守擂赛! 几轮激烈的碰撞与淘汰之后,场上形势逐渐明朗。 最终,只有三面旗帜下的勇士,傲然挺立! 正是巴图鲁所领的“拓跋天雷营”,蒙括麾下的蒙生所率领的蒙旗精锐,以及另一位颇具实力的青年旗主,乎延晨! “第一场,乎延旗,对阵蒙旗!”王官高声宣布。 乎延晨也是草原上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以勇猛着称。然而,当他对上蒙生时,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蒙生的打法看似平平无奇,但极其坚韧,防守密不透风,反击却异常狠辣! 尤其是近身缠斗时,蒙旗勇士那恐怖的力量,让乎延晨节节败退! 不过片刻功夫,乎延晨便已汗流浃背,最终被蒙生抓住一个破绽,一记凶狠的过肩摔,重重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乎延晨败! 场外顿时响起一片惋惜的唏嘘之声。 乎延晨在草原上也颇有名望,没想到竟败得如此之快! 高台之上,蒙括抚着胡须,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 他的目光落在场中那个面无表情,收手而立的蒙生身上,充满了赞许。 蒙括心中冷笑:‘蒙生,我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隐忍的性子,扮猪吃虎的手段,比那蒙智强多了!心思阴沉,懂得藏拙,有城府!这才是能成大事的样子!蒙智一死,你便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 蒙生并非蒙括亲子,而是他早年收下的干儿子,一直作为秘密武器培养! 如今蒙智已死,他只能将这张最后的底牌打了出来! 随着乎延晨的落败,场中的气氛被推向了顶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最后剩下的两方——蒙生和巴图鲁! 一边是强势崛起的后起之秀,蒙旗的秘密武器! 一边是老牌的青年旗主,更是被那位神秘莫测的萧皇子亲自调教了七日的“天雷营”统领! 这一战,悬念十足! 谁胜谁负,不仅关乎两旗的荣辱,更隐隐代表着蒙括与萧景珩这两股新生势力在拓跋王庭的第一次正面碰撞! 就连一直端坐的拓跋宏,此刻也微微前倾了身子,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显然对这场对决充满了好奇。 场中的巴图鲁,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和脑海中清晰无比的格斗技巧。 萧皇子七日的“小灶”和那套神乎其神的“绞杀术”,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面色平静的萧景珩,眼神坚定。 “咚——!” 决战的锣鼓声,骤然敲响!震人心魄! 格斗,开始! 高台之上,蒙括瞥了一眼身旁神色淡然的萧景珩,嘴角咧开一丝阴冷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 他心中狂笑不止:‘萧景珩啊萧景珩!你以为你那套军体拳很了不起吗?你以为就凭七天时间,就能让巴图鲁脱胎换骨?真是天真!” “你那套拳法的基本招式和发力技巧,我早就私下摸透,并悉数传给了天赋异禀的蒙生!再配合我蒙家无坚不摧的相扑秘术……哼!巴图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只是蒙括,高台下的许多部落首领、牧民,乃至于王庭的官员,此刻心中所想,也大多与蒙括类似。 毕竟,蒙生刚刚干净利落地击败了乎延晨,那股坚韧狠辣的劲头,令人印象深刻。 反观巴图鲁,虽然气势不弱,但他面对的可是蒙括精心培养的秘密武器! “看来巴图鲁悬了……” “蒙生那小子,下手真黑,刚才乎延晨的骨头怕是都断了!” “萧皇子虽然厉害,但七天时间能改变什么?格斗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蒙旗这次怕是要扬眉吐气了……” 蒙括听着周围的议论,脸上的得意更甚,他将目光投向萧景珩。 然而,就在他目光与萧景珩的眼神交汇的瞬间—— “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惊呼,骤然从场中爆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尘土飞扬的演武场中央,战局已在电光石火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巴图鲁的身形如同一头猎豹,迅猛而矫健!就在决战锣响的刹那,他并未如众人预料般与蒙生硬碰硬,而是身形猛然下沉,一个极其诡异的侧步,已鬼魅般欺近蒙生身侧! 蒙生显然也没料到巴图鲁的速度如此之快,变招如此刁钻! 他那引以为傲的蒙家相扑架势刚刚摆稳,还未来得及发力,巴图鲁的手臂已如铁钳般缠上了他的脖颈! 第一百零四章 萧景珩亲传绞杀术 旋身、下潜、锁喉、绊摔!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正是萧景珩亲传的“绞杀术”!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蒙生,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巴图鲁以一个极其恐怖的姿势,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颈部被死死锁住,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风吹过演武场,卷起几缕尘土,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前一刻还在为蒙生呐喊助威的蒙旗支持者,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狂热变成了呆滞。 寂静只持续了短短数息,随即,如同滚油中溅入冷水,整个演武场彻底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一招?!就一招?!” “蒙生……蒙生被秒了?!”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场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场中。 巴图鲁缓缓松开了手臂,站起身,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凌厉如刀!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而被他放开的蒙生,则瘫软在地,双眼无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白沫! 他挣扎了几下,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站起来了! 仅仅一个回合!一个照面! 被蒙括寄予厚望,被所有人看好的蒙生,败了!甚至连像样的反抗都没能做出! 高台之上,蒙括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内心疯狂咆哮!‘蒙生怎么会败?!还是败得这么快?!巴图鲁怎么可能……那是什么招数?!’ “蒙生!!”蒙括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状若疯魔,冲到高台边缘,“站起来!给老子站起来!!你听到了没有?!!” 然而,地上的蒙生,除了急促的喘息和胸口剧烈的起伏,对他的吼叫没有任何反应,那双望着天空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萧景珩冰冷的目光扫过状若癫狂的蒙括,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个老家伙,只关心胜负荣辱,却丝毫不顾及场中之人的死活。 他不再理会蒙括,身形一动,飘然落下高台,径直走向场中。 “让开!”萧景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将挡在擂台边缘,依旧在疯狂嘶吼的蒙括一把推开! 蒙括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刚要发怒,却对上萧景珩那双冰寒刺骨的眸子,后面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萧景珩已快步走到蒙生身边,蹲下身,迅速检查他的状况。 ‘瞳孔有反应,但呼吸急促且微弱,颈动脉搏动极快……这是典型的急性窒息加之剧烈撞击,可能还有惊吓导致的休克!’ 萧景珩瞬间做出判断。 蒙生毕竟只是个少年,第一次经历这种擂台上的“濒死”体验,强烈的恐惧和窒息感,已经让他的呼吸系统濒临崩溃! 再不施救,恐怕真会死在这里! 虽厌恶蒙括,但这少年本身并无大过,萧景珩终究于心不忍。 没有任何犹豫,萧景珩立刻将蒙生放平,解开他胸前的皮甲。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双掌交叠,放在蒙生胸口心脏的位置,开始用力而有节奏地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这怪异的动作,让周围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位尊贵的萧皇子在做什么。 紧接着,更惊世骇俗的一幕发生了! 萧景珩捏住蒙生的鼻子,俯下身,嘴对嘴地向蒙生的口中渡气! “!!!”全场哗然! “萧景珩!!!”蒙括终于反应过来,目眦欲裂,猛地扑上前,试图阻止:“你要干什么?!你想杀人灭口吗?!放开我儿!!” ‘蠢货!’萧景珩心中怒骂。 他头也不抬,动作不停,口中厉声喝斥:“巴图鲁!把他给我拿下!再敢聒噪,堵上他的嘴!” “是!大人!”巴图鲁闻言毫不犹豫,上前一步,双臂一较力,就将疯狂挣扎的蒙括死死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萧景珩!你这个卑鄙小人!”蒙括被按在地上,依旧疯狂呐喊:“蒙生是我蒙家最好的苗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蒙括跟你没完!” 此时,高台上的拓跋宏也坐不住了,脸色凝重地走下高台,拓跋雪紧随其后,美丽的脸庞上也写满了担忧和不解。 显然,场中的意外,以及萧景珩那“诡异”的救人方式,让他们都感到十分着急。 就在这混乱紧张的气氛中,萧景珩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按压和人工呼吸交替进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用力按压,蒙生胸腔内都会传来极其细微的骨骼错位感——这是现代医学常识,强力心肺复苏,极有可能压断肋骨,但为了救命,别无选择! 终于! “嗬……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原本面无血色,如同死人般的蒙生,猛地呛咳起来,随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虽然声音嘶哑,呼吸依旧困难,但那双原本失神的眼睛,却重新恢复了一丝光彩! 他活过来了! 蒙生茫然地转动着眼珠,第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萧景珩,那张俊美却带着汗水的脸庞,让他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蒙生,别怕。”拓跋宏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快步上前,沉声道:“是萧皇子救了你!” 蒙生毕竟还是个少年,虽然被巴图鲁一招击败,心中又惊又怕,但听到大汗的话,看着萧景珩略显疲惫的眼神,羞愧涌上心头。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最终,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地吐出两个字:“……恩人。” 第一百零五章 开膛固骨 “感觉怎么样?”萧景珩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沉声询问。 “胸……胸口……好痛……喘不过气……”蒙生艰难地回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剧痛。 果然!萧景珩心中了然。心肺复苏虽然救回了他的命,但肋骨十有八九是断了,甚至可能不止一根,断裂的肋骨如果刺入肺部,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立刻处理! 萧景珩站起身,目光转向拓跋宏,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大汗,情况紧急!蒙生的肋骨恐怕在刚才的急救中被压断了,必须立刻进行处理,否则有性命之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依旧带着惊疑目光的王庭官员和士兵,声音提高了几分: “立刻!准备一套干净的刀具!用最烈的酒和最旺的火进行消毒!我要开膛固骨!” “开膛固骨?!”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演武场上! 刚刚恢复一丝神采的蒙生,猛地瞪圆了眼睛,瞳孔深处是无边的恐惧,他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再次背过气去! “啊……”少年发出无意识的低吟,吓得魂飞魄散,两眼一翻,竟是真的昏黑了过去! 高台下,围观的王庭官员和士兵们更是瞬间炸开了锅! “开膛?!” “破开肚子……固定骨头?” “天神在上!这是什么巫术?!” “闻所未闻!人肚子破了还能活吗?!”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汹涌,将整个演武场淹没。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简直比刚才萧景珩嘴对嘴渡气还要惊世骇俗! 那是要生生剖开一个活人的胸膛啊! “肃静!!” 拓跋宏沉声怒喝,属于草原大汗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的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乎延晨身上。 “乎延晨!” 那将领立刻出列,正是之前被蒙生击败的乎延旗统领,乎延晨。 他恭敬行礼:“大汗!” 拓跋宏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告诉大家,当初你骨骼砸碎,眼看就要残废,是谁,用了类似的法子,将你断裂的骨头重新接续,让你如今还能挥舞弯刀?!” 乎延晨深吸一口气,朗声回应,声音响彻全场: “回大汗!是萧皇子!当初末将肩部骨头断成数截,军中巫医都束手无策,断言无救!是萧皇子不避污秽,亲自动刀,割开皮肉,将碎骨一一拼合,用奇特的‘羊肠线’缝合固定!若非萧皇子施展此等神乎其技的‘开骨缝合’之术,乎延晨早已是个断臂的废人!” “什么?!” “乎延晨将军的手臂……是他治好的?!” “我想起来了!当初乎延晨将军归降时,肩胛确实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脸色惨白如纸,都以为他废了!” “原来那不是巫术,是真的医术?开膛开骨……真的能救人?!” 人群再次哗然,看向萧景珩的目光,瞬间转变成了敬畏的狂热! 这位看似文弱的皇子,不仅懂练兵杀伐之术,竟然还掌握着这等起死回生的神技?! “还愣着干什么!”拓跋宏见状,厉声催促,“立刻按萧皇子说的去准备!最好的外科刀具!最烈的酒!最旺的炭火!快!” “是!大汗!”图一早已在旁听令,他是最早接触萧景珩那些“奇怪”医疗器具和流程的人,对消毒等步骤最为熟悉,闻言立刻应声,带着几个机灵的士兵,转身飞奔而去,准备手术所需的一应物件。 萧景珩不再耽搁,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彻底昏迷过去的蒙生打横抱起。 他步伐沉稳,无视周围各种复杂的目光,快步走向早已按照他的要求,提前备好的一顶相对干净、宽敞的营帐。 被抱在怀里,尽管蒙生已经昏迷,但那残存的意识似乎还能感受到这份小心翼翼的动作。 若是他清醒着,抬头便能看见萧景珩线条分明的侧脸,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落,眼神却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干爹不止一次告诫我,萧景珩心思深沉,城府极深,绝非善类,让我处处提防……’ 这是蒙生昏迷前最后的念头。 ‘可他为什么要救我?或许干爹说的是错的?’ 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钦佩,如同种子般,悄然在他心底埋下。 营帐的帘子被厚重地放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喧嚣。 里面,萧景珩已经开始动刀。 没有麻药,纵使蒙生已经昏迷,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的身体本能地抽搐痉挛。 萧景珩眼神专注,手下动作却稳如磐石,刀锋精准地划开皮肤、肌肉,暴露出森白的、断裂错位的肋骨…… 一盆盆带着血腥气的温水被端进营帐,用以清洗伤口。 又一盆盆颜色深红、几乎凝固的血水被端了出来,倾倒在雪地上,瞬间染红一片,触目惊心! 营帐外,围观的众人早已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脸上写满了惊惧。 寒风吹过,将浓郁的血腥味传遍演武场的每个角落,让不少胆小的贵族夫人和官员脸色发白,几欲作呕,却又忍不住伸长脖子,死死盯着那顶营帐。 而在人群最前方,一个身影尤为“瞩目”。 蒙括! 他被两个身材壮硕的巴图鲁亲卫死死按在地上,用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最狠的是,他的嘴里被塞进了一大块揉成团的破布,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嘶吼。 拓跋宏冷冷地站在一旁,正是他亲自下令,让人将蒙括“请”到这里,五花大绑,堵住嘴巴,让他“观摩”全程。 他就是要让这个利欲熏心的家伙,亲眼看着他口中“卑鄙无耻”的萧景珩,如何一点点将他“最好的苗子”从鬼门关往回拽! 蒙括双眼赤红,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那顶不断进出着血水的营帐,身体因极度的愤怒扭动挣扎。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 营帐的帘子再次被掀开。 萧景珩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更重了,额角和脖颈间满是汗水,身上的皮甲也解开了,露出里面被汗水和血渍浸透的白色衬衣。 第一百零六章 闭门思过,暂交副手 他先是示意身后的亲卫,将一块浸过清凉井水的干净布巾,轻轻放在营帐内躺着的蒙生额头上,用以降温。 然后,他才转向外面焦急等待的拓跋宏和众人,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清晰而沉稳: “手术很顺利,断裂的肋骨已经尽量复位固定,并且清理了胸腔内的淤血。接下来,只要他能挺过这最关键的一夜,伤口不发生感染,高烧能退下去,醒过来,性命当无大碍。” 听到这话,人群中响起一片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而一直被按在地上的蒙括,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死命地挣扎,喉咙里发出更加凄厉的“呜呜”声,那表情狰狞扭曲,眼神恶毒,分明是在无声地咒骂着萧景珩! 萧景珩冷眼瞥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看来,蒙括大人怨气很重,有话要讲?” 他对按着蒙括的士兵抬了抬下巴:“把他嘴里的东西拿掉,我倒想听听,他现在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布团被猛地拽出,带着蒙括的口水,丢在一旁。 几乎在布团离开嘴巴的瞬间,蒙括声音嘶哑而怨毒,充满了指控: “萧景珩!你这个恶魔!是你!是你故意在按压的时候下死手,断了蒙生的肋骨!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现在又装什么救命恩人?!你分明就是想借此机会,折辱我蒙家!” 面对这狗急跳墙般的污蔑,萧景珩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欠奉,眼神却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冰冷刺骨。 “哦?我害了他?” 他缓缓踱步,走到蒙括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被按在地上状若疯癫的男人,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我倒要反问蒙括大人一句!” “是谁,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胜负欲,为了你所谓的部族颜面,硬生生将一个年仅十六岁,连真正的生死搏杀都没经历过几次的少年,推上这白纸黑字、签了‘生死各安天命’的擂台?!” “是谁,明知巴图鲁天生神力,却依旧让你的‘好苗子’上去送死?!”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蒙生为何会倒下?你真以为仅仅是巴图鲁那一勒之力?” “我告诉你!其一,是他擂台经验严重不足,骤然面对巴图鲁那种身经百战的悍将释放出的杀气和力量压迫,心神瞬间失守,胆气已泄!” “其二,是被‘绞杀术’那瞬间的窒息和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彻底摧毁了意志,导致呼吸系统紊乱甚至停滞!” “其三,才是巴图鲁那一勒之下,造成的颈部肌肉和气管的实际损伤!” “至于我按断他的肋骨?”萧景珩嘴角扯出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已经被他说得连连点头的王庭众人。 “若非我当机立断,不顾忌讳,用心肺复苏之法,强行刺激他的心脏跳动,维持他的呼吸!他现在!早就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连去见你们草原的狼神都来不及!” “是我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现在,你反倒指责我害了他?” “蒙括!你的良心,是被草原上的沙子迷住了,还是被你那点卑劣的野心给吞噬了?!” 萧景珩一番话,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将蒙生倒下的原因剖析得淋漓尽致,更是点明了心肺复苏的必要性。 “没错!萧皇子说得太对了!” “是这个道理!要不是萧皇子……后果不堪设想!” “蒙括大人此举,确实……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那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为了赢一场比试,竟然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签生死状……唉!” 周围的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对萧景珩的认可,以及对蒙括毫不掩饰的不齿和鄙夷。 人心向背,已然分明。 蒙括被萧景珩这番话,冲击得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因极度的愤怒剧烈地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再也挤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萧景珩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却又无能狂怒的模样,眼底的嘲讽更浓,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蒙括大人,收起你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吧。” “你所谓的关切,所谓的‘蒙家最好的苗子’,在你心里,恐怕从来都只是你用来争权夺利、巩固地位、甚至是在这场比试中赌上输赢的一颗棋子,一件工具罢了!” “现在,这件工具差点废了,你心疼的,恐怕不是这个差点死去的少年本身吧?” “你真正心疼的,是你那已经落空的赌注,不是吗?!” 萧景珩眼底的轻蔑几乎化为实质,对于蒙括这种输不起、只会撒泼打滚的行径,只剩下纯粹的厌恶。 这不仅仅是愚蠢,更是卑劣! 周围人投向蒙括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先前对萧景珩手术的惊疑,早已被此刻对蒙括人品的唾弃所取代。 人心?蒙括早已失尽! 然而,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够了!” 拓跋宏脸色铁青! 丢人!丢尽了他拓跋王庭的脸! “蒙括!”拓跋宏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罔顾族人性命,为一己私欲,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事后不知悔改,反而颠倒黑白,污蔑有功之人!” “本汗宣布!即日起,闭门思过!十五日内,不准踏出你的毡房半步!蒙旗事务,暂交副手代管!给本汗好好反省反省!” 这番话,字字句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蒙括的心口! 剥夺兵权!禁足!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萧景珩唇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好一个“闭门思过”!好一个“暂交副手”! 可汗这一手,看似留有余地,实则是釜底抽薪! 将蒙括这头桀骜的狼暂时拔了牙,锁了爪!敲打得又狠又准! 蒙括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跳动,眼中是几乎要噬人的不甘。 他死死盯着萧景珩,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但在拓跋宏如山的威压下,他所有的愤怒和不甘,最终只能化作从牙缝里挤出的一个字: “……是。” 第一百零七章 工程已经顺利完工 拓跋宏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示意按着蒙括的士兵:“给他松绑。” 士兵们依令行事,解开了捆住蒙括的绳索。 几乎就在绳索落地的瞬间,蒙括还没来得及喘匀那口屈辱的气,萧景珩便如同算准了时机一般,上前一步,清朗的声音响彻全场: “启禀可汗!幸不辱命!您先前嘱托建造的,用于改善族人冬季居住条件的地下群屋,主体工程已经顺利完工!” 什么?! 此言一出,不亚于又一颗“天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拓跋宏脸上的愠怒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眼睛骤然瞪大,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哦?此话当真?!景珩!你说的是真的?!” 那可是关乎整个北朔能否安稳度过严冬,能否减少冻死冻伤的大事! 萧景珩微微颔首,语气笃定:“千真万确。请可汗移步,亲自验收。” “好好好!”拓跋宏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字,哪里还顾得上蒙括那张死了爹娘般的臭脸,“快!景珩,带本汗去看看!诸位,随我同去!” 萧景珩对身旁的图一点了点头:“图一,蒙生伤势未稳,就交给你和医护兵照料,务必妥当。” 图一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难掩激动,沉声应下:“是!主上放心!” 随即,萧景珩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兴奋不已的拓跋宏和一众王庭核心人物,朝着营地边缘一处新开辟的区域走去。 很快,一片与传统毡房截然不同的建筑群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些半掩在地下、屋顶覆盖着厚实草皮和泥土的“群屋”,数十座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与周围的草原地貌巧妙地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甚至难以发现。 几名技艺精湛的工匠,正拿着各色矿物颜料,在群屋裸露在外的矮墙上,精心绘制着充满草原风情的壁画。 “这些壁画……”萧景珩脚步不停,一边引路一边含笑介绍。 “是我命人翻阅了北朔部族流传下来的古老文书和英雄史诗,根据咱们草原的辉煌历史和重要传说,让工匠们绘制的。” “您看,可汗,这幅便是描绘您当年纵马扬鞭,一统北朔各部的英勇身姿!那边还有雪公主弯弓搭箭,射落苍穹凶鹰的飒爽倩影!” 拓跋宏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壁画色彩鲜艳,人物栩栩如生,将他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以及他最疼爱的女儿的英气,都描绘得淋漓尽致! “哈哈哈哈!好!画得好啊!”拓跋宏看得心花怒放,龙颜大悦,忍不住抚掌大笑,“景珩!你当真是有心了!传本汗命令!所有参与绘制壁画的工匠,人人重重有赏!” 他此刻的心情,简直比打了一场大胜仗还要舒畅! 萧景珩引着激动不已的众人,来到其中一座群屋不起眼的入口前,伸手在墙壁上某个经过伪装的凸起处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响起,那看似严丝合缝的土石墙壁,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向下延伸的阶梯! 一股与外界冰冷空气截然不同的、干燥而温暖的气息,瞬间从地底扑面而来! “这……!” 众人眼睛都直了! 拓跋宏更是迫不及待,第一个迈步走了下去。萧景珩紧随其后,其他人也纷纷好奇地跟进。 沿着阶梯向下走了不过十余步,眼前豁然开朗! 地窖之内,空间远比想象中宽敞,足以容纳数十人居住活动。 地面铺着干燥的兽皮,墙壁经过特殊处理,丝毫不见潮湿。 更令人震惊的是,明明身处地下,空气却异常流通顺畅,没有半点憋闷之感,反而温暖如春,与外面寒风呼啸的世界判若两重! 萧景珩指着墙角和屋顶几处巧妙隐藏的管道口解释:“这里设计了独立的通风系统,可以持续不断地引入地表新鲜空气,同时利用地热和特殊结构,将刺骨的寒气隔绝在外,确保室内温暖干燥。” “天呐!这……这简直是神迹!!” “冬天再也不用缩在冰冷的毡房里瑟瑟发抖了!” “有了这个!我们北朔的子民,冬天再也不用怕冻死人了啊!” “以后……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再像没脚的鸟一样,四处迁徙躲避严寒了?!” 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和狂喜!他们抚摸着温暖的墙壁,感受着舒适的空气,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不只是一座房子! 这是足以改变北朔千年游牧宿命的伟大创举! 是从茹毛饮血、逐水草而居,迈向安居乐业、温暖文明的里程碑!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强大的、不再惧怕寒冬的北朔正在冉冉升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景珩身上,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就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拓跋宏的目光,却再次精准地捕捉到了角落里那个眼神怨毒不甘的蒙括。 拓跋宏脸上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再次响起,传遍整个地窖: “蒙括!” 蒙括身体一僵,猛地抬头。 只听拓跋宏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恩赐”: “这地下群屋,乃是我北朔前所未有之创举,是我族未来安身立命的根基,意义非凡!你先前犯下大错,正好需要一个清净之地,好好静心反省!” “这样吧!”拓跋宏加重了语气,手指着这温暖舒适的地窖。 “这十五日的闭门思过,你,就在此处进行!给本汗好好守着这片来之不易的基业!也让你时时刻刻睁大眼睛看看,什么,才是真正有利于我北朔、有利于我族人的千秋大计!” 噗——! 萧景珩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高!实在是高! 可汗这一手,简直是杀人诛心! 名为看守重地,赋予“重任”,实则是将蒙括这个顽固守旧派的代表,死死钉在这象征着革新的地方! 让他日日夜夜面对这温暖舒适的群屋,对比他那落后愚昧的思想,感受着自己被时代抛弃的无力! 这哪里是闭门思过? 这分明是公开处刑!是更深层次的敲打和羞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你,蒙括,已经彻底没用了! 第一百零八章 你,蒙括,已经彻底没用了! 蒙括只觉得一股腥甜的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口老血当场喷出来! 这是何等的讽刺!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被摁在地上,强迫着观看对手的辉煌胜利! 但是,他能如何? 在可汗的绝对权威,周围那些幸灾乐的目光注视下,他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被碾碎在地! 最终,他只能像一头濒死的困兽,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遵……命。” 地窖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人群中终于有人从群屋带来的巨大震撼中,稍稍回过神来,想起了今天另一件悬而未决的大事。 “启禀可汗,”一个部落头领小心翼翼地开口,“今日的比试既然已经分出胜负,那我们这次冬日演练的最终魁首……”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却已经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负手而立、神色淡然的年轻身影——萧景珩。 还用问吗? 拓跋天雷营初战告捷,巴图鲁神威凛凛,一招制胜! 蒙旗最后的希望蒙生,如今还躺在外面。 这魁首之位,除了萧景珩和他一手缔造的“拓跋旗”,还能有谁?! 拓跋宏显然也明白众人的心思,他脸上重新漾起满意的笑容,转过身,再次重重地拍了拍萧景珩的肩膀,声音洪亮如钟,响彻地窖: “本汗宣布!本次冬日演练,拓跋旗技压群雄,勇冠三军!当为魁首!” 尘埃落定! 萧景珩微微躬身,拱手一礼,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谢可汗厚爱。” 然而,他这份平静,却让周围的人群,再次响起一片难以抑制的议论声。 魁首已定! 按照北朔草原的规矩,演练魁首,有权从其他落败的旗营中,挑选吸收一部分精锐兵力,壮大自身! 拓跋天雷营原本就有萧景珩带来的近千蒙家降兵,再加上巴图鲁效忠带来的三千勇士,已经是四千人的规模! 如今,再吸收掉其他六旗的部分精锐…… 嘶——! 众人心中飞快地计算着,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七千人!甚至可能更多! 而且,这七千人,是装备了神秘“天雷”,学习了霸道“杀招军体拳”,由萧景珩亲自训练出来的虎狼之师! 我的老天爷! 这才多久?! 从萧景珩踏上北朔草原,到今天,满打满算,恐怕连半个月都不到! 这位一度被轻视的中原皇子,竟然就以一种摧枯拉朽、近乎神迹般的速度,从无到有,拉起了一支兵力雄厚、战力恐怖、足以碾压草原任何一部落的强悍旗营! 先是兵不血刃收服巴图鲁旗! 接着又在万众瞩目之下,硬生生将曾经不可一世、如日中天的蒙旗踩在脚下,连带着将蒙括这个老牌权贵打落尘埃! 这壮大的速度!崛起的势头! 简直前途不可估量! 然而,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中,萧景珩的眼神却依旧清明如镜,没有丝毫的骄矜自满。 他心中雪亮。 此刻的辉煌,不过是空中楼阁,根基未稳! 蒙括虽倒,但蒙家在草原的势力盘根错节。 尤其是在大雍边境附近驻扎的蒙氏三部,更是心腹大患! 他们与蒙括一脉相承,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得知蒙括失势,难保不会趁着凛冬将至,内外勾结,发动突袭! 到那时,首当其冲,最先被撕碎的,就是他这刚刚组建、看似强大,实则内部矛盾重重的“拓跋天雷营”! 念及此,萧景珩深吸一口气,压下众人瞩目的荣光,再次上前一步,对着拓跋宏拱手: “启禀可汗!如今蒙旗虽败,但边境未宁,尤其蒙氏三部,不得不防!”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蒙三部”三个字,像三根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尤其是刚刚被剥夺权力,形同囚徒的蒙括,那张本就灰败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唰——! 无数道目光,饱含着震惊、了然、甚至幸灾乐祸,齐刷刷地射向蒙括! 谁不知道,蒙氏三部与蒙括同气连枝,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至亲血脉! 萧景珩这话,是什么意思? 防备蒙三部? 这几乎是指着蒙括的鼻子骂——你蒙括,就是潜在的叛徒!你的族人,就是悬在我北朔头顶的利刃! 这不仅仅是军事提议! 这是赤裸裸的政治指控!是在蒙括刚刚倒下的伤口上,再狠狠撒上一把盐! 就在众人心神剧震,地窖内气氛再次紧绷到极点之时。 拓跋宏那深邃的目光在萧景珩和蒙括脸上扫过,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准了!” 仅仅两个字,却重逾千斤! 轰——! 人群彻底沸腾了! 可汗竟然真的同意了! 这表明,可汗心中,早已对蒙氏三部存有戒心!对蒙括,也并非完全信任! 萧景珩的提议,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拓跋宏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面色铁青、浑身微微颤抖的蒙括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蒙括将军,对此安排,你可有异议?” 蒙括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异议? 他敢有异议吗? 刚刚惨败,权力被夺,如今更是被软禁在此! 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所有的不甘、愤怒、屈辱,最终都化作了喉咙深处一声嘶哑的回应: “……末将……无异议。” 声音低沉,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甚好!” 拓跋宏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随即像是才想起什么,关切地吩咐左右: “来人,去将蒙括将军的衣物行囊取来,送到此处。这里温暖舒适,正好适合将军静养反思,务必照顾周全!” 言辞恳切,关怀备至。 但落在蒙括耳中,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要刺耳! 这是最后的羞辱!将他牢牢钉死在这耻辱柱上! 萧景珩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再次拱手:“可汗英明!臣,这便去挑选精锐!” “去吧!”拓跋宏挥了挥手,看向萧景珩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倚重。 萧景珩转身,带着巴图鲁,昂首走出了地窖。 第一百零九章 挑选精锐,蒙生倒戈 挑选精锐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除了蒙旗之外的其他五旗,早已被“拓跋天雷营”的赫赫威名和光明前景所吸引。 当得知萧景珩亲自前来挑选人手时,各旗营的头领几乎是夹道欢迎,唯恐落后! 那些年轻的士兵们,更是个个摩拳擦掌,眼神炽热,恨不得立刻就能披上“拓跋天雷营”的战袍! 巴不得!上赶着! 谁不想加入这支注定要名震草原的王牌之师?! 然而,当萧景珩一行人踏入蒙旗的操练区域时,气氛陡然一变! 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敌意。 一个身材高壮,面色桀骜的蒙家将领,拦在了萧景珩面前。 此人正是蒙括倒台后,暂代蒙旗事务的蒙华。 蒙华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萧景珩,语气充满了不屑: “哼!不过是靠着巴图鲁偷袭,侥幸胜了擂台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真要战场厮杀,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他这话,无疑是在质疑萧景珩的胜利,质疑“拓跋天雷营”的实力,更是直接否定了可汗的评判! 话音未落! 站在萧景珩身侧的巴图鲁,眼中凶光一闪! “放肆!” 一声暴喝! 巴图鲁如同一头猛虎下山,一个箭步冲到蒙华面前! 不等蒙华反应过来,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蒙华那壮硕的身躯,竟被巴图鲁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狠狠掼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结结实实!毫不留情! 噗! 蒙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金星乱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彻底摔懵了! 巴图鲁一脚踩在蒙华的胸口,环视着周围那些面色惊惧的蒙旗士兵,声如洪钟: “九皇子乃可汗亲封的魁首!谁敢对他不敬,就是对可汗不敬!老子第一个就用拳头教他怎么做人!” 霸道!蛮横! 但偏偏,无人敢吱声! 所有的蒙旗士兵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惊恐地看着巴图鲁。 连他们蒙旗第一勇士,由蒙括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蒙生,都不是巴图鲁一合之将! 他们这些虾兵蟹将,上去不是送死吗?! 一时间,蒙旗营地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营地入口处,传来了脚步声。 两道人影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正缓缓走来。 随着担架越来越近,萧景珩目光微微一凝。 正是先前被巴图鲁一招击败,又被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蒙生!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副简易的担架上。 担架上的蒙生,面色惨白如纸,胸口微微起伏,气息若有若无。 但他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此刻却艰难地睁开,望向萧景珩,透出一丝复杂难明的微光。 他嘴唇翕动,声音虚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九…九皇子…多谢…救命之恩…” 萧景珩目光平静,微微颔首,语气沉稳。 “你伤势极重,安心静养,莫要随意动弹。” “是…”蒙生轻轻点头,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剧痛,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愈发明亮。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蒙旗士兵,最终落在被巴图鲁踩在脚下,满脸屈辱与不甘的蒙华身上。 “咳咳…”他低低地咳嗽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沫,眼神却带着一种大彻大悟后的清明。 “鬼门关前走一遭,有些事,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他自嘲一笑,声音依旧微弱,却字字清晰: “以前…总觉得蒙括将军待我如子…现在才明白…或许…我不过是他手中一件趁手的工具罢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蒙华,就连周围的蒙旗士兵也一片哗然! 蒙生,可是蒙括最看重的年轻勇士之一!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蒙华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巴图鲁的大脚死死踩住,只能扭动着脖颈,怒吼:“蒙生!你胡说八道什么!将军待你恩重如山,你怎敢污蔑他!” 蒙生的目光转向那些站在蒙华身后的、属于蒙括嫡系势力的将领和士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蒙生一脉,受我恩惠、认我为主的兄弟们,听令!”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蒙旗士兵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人群中,逐渐走出一些面带犹豫、但眼神坚定的年轻士兵。他们互相看了看,最终汇聚成一股人流。 “从今日起,脱离蒙旗!愿追随九皇子殿下,加入拓跋天雷营!”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 蒙华一系的将领们瞬间炸开了锅! “蒙生!你疯了!你要叛出蒙旗吗?!”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兄弟们!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玷污蒙旗的荣耀!” 蒙生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蒙华,脸上带着一丝悲凉的讥诮,他强撑着一口气,厉声质问: “蒙华!你告诉我!若将军真当我是他干儿子,为何要让我参加那场必有一死的擂台比试?!你敢说,他不是存了让我和巴图鲁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的心思?!” 他气息陡然急促起来,眼中血丝弥漫: “我昏迷时,躺在营帐里,听得清清楚楚!九皇子是如何质问蒙括,而蒙括又是如何闪烁其词!他根本就没把我当自己人!” 这一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蒙华心头!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是啊…那场比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凶险万分!蒙括为何偏偏选中了蒙生? 若真疼爱,怎会让他去冒这种险?! 蒙华彻底愣住了!他身后的叫嚣声也渐渐平息,许多蒙旗士兵眼中都露出了思索和动摇之色。 就在这时,蒙生身后,那些年轻士兵中,为首一人猛地跨前一步! “蒙生大哥说的对!我们这条命,是九皇子救回来的!蒙生大哥去哪,我们就去哪!” “对!我们只认蒙生大哥!” “加入拓跋天雷营!追随九皇子!”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 越来越多年轻的身影站了出来,眼神坚定,汇聚到一起。 很快,整整五百名精壮的年轻人,齐刷刷地跪在了萧景珩面前! 第一百一十章 组建斥候小队 他们大多面孔青涩,却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我等!愿誓死追随九皇子殿下!” 五百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响彻练武场! 萧景珩目光扫过这些年轻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很好!蒙括的根基,正在被他一点点瓦解! 他看向巴图鲁:“巴图鲁,取酒来!” 巴图鲁咧嘴一笑,早有准备,立刻让人抬来几坛烈酒和陶碗。 “九皇子有令!入营酒!”巴图鲁声如洪钟,“喝了这碗酒,砸了这只碗!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拓跋天雷营的兄弟!生死与共!” 五百只陶碗被斟满! 五百名年轻人接过酒碗,眼神炽热地看向萧景珩,然后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砰!砰!砰!砰!砰!” 清脆的碎裂声此起彼伏!五百只陶碗被狠狠砸在地上,碎裂成片! 这代表着决绝!代表着新生! 整个练武场,彻底惊呆了!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蒙生倒戈!这简直是石破天惊! 谁也没想到,这个被视为蒙括心腹的年轻勇士,竟然会在生死关头幡然醒悟,并且如此决绝地带走了整整五百名忠于他的下属! 五百精锐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蒙旗原本四千人马,经此一事,只剩下三千五百人!而且走的还是最具潜力的年轻人! 蒙括若是知道此事,怕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对那五百新兵朗声道。 “很好!从此刻起,你们便是本王麾下亲兵!巴图鲁,带他们去营地!” “是!”巴图鲁兴奋地应道,领着这五百新兵,浩浩荡荡地走向练武场一侧,一处被特意划分出来的营区。 萧景珩也迈步跟上。 这片营地,与其他营区略有不同,似乎更加独立和隐蔽。 “从今日起,你们五百人,组成拓跋天雷营第一支特殊分队——斥候小队!”萧景珩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新兵耳中。 斥候小队?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不解和茫然。 斥候?那是干什么的?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厉害的兵种。 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萧景珩微微一笑,开始解释: “所谓斥候,并非寻常探马。你们的任务,是深入敌后,刺探情报,侦查地形,掌握敌人动向!你们将是本王麾下最锐利的眼睛,最敏锐的耳朵!”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 “斥候,讲究的不是冲锋陷阵,而是隐蔽、机智、精准!你们要学会辨别方向,寻找水源,通过炊烟判断敌军规模,从最细微的足迹中,推断出敌人的数量、行进方向,甚至装备情况!” 萧景珩将后世特种侦察兵的部分基础理念和技巧,用草原人能理解的方式,娓娓道来。 地形利用、水源判断、烟火分析、足迹追踪…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这些刚刚加入的年轻人听得如痴如醉,眼中充满了新奇和兴奋! 理论讲解完毕,萧景珩直接将他们带到了部落附近那条刚刚开凿不久的运河边。 “现在,实战检验!”萧景珩指着河岸松软的泥地。 “你们分成十队,每队五十人,各自选择方向,行进一里,留下你们认为最隐蔽的行进痕迹,然后藏匿起来!半个时辰后,我来找你们!” “是!”五百新兵领命,立刻行动起来,纷纷散开,小心翼翼地踏入草丛和林地,试图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隐藏踪迹。 半个时辰后。 萧景珩独自一人,沿着河岸缓缓踱步。 他时而俯身观察地面,时而抬头远眺,时而侧耳倾听。 那些新兵自以为隐蔽的痕迹,在他眼中,却如同黑夜中的灯火般明显。 一处被踩倒的青草,一片被惊飞的宿鸟,一块被翻动的小石子,甚至空气中一丝微弱的气味…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 萧景珩便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揪出了第一支小队的领队! 那领队满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自问已经用了蒙旗秘传的身法,将痕迹减到了最少,藏匿之处也极为隐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找到?!而且是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找到?! 萧景珩唇角微扬,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淡然,目光落在那个被揪出来的领队脸上。 “地面上的痕迹,你处理得不错。”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先是肯定了对方的努力。 随即,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智珠在握的从容。 “可惜,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水源与地势。” 水源?地势? 那领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眼中迸射出精光。 是啊!他只顾着消除脚印,却忘了自己为了隐蔽,特意选择了一条靠近水源、地势相对低洼的路径! 经验丰富的猎手,根本不需要寻找脚印,单凭对环境的判断,就能大致锁定范围! “殿下英明!”领队猛地单膝跪地,脸上写满了敬佩,“属下愚钝!请殿下教我!” 这一跪,心悦诚服! 萧景珩微微颔首,并未让他起身,而是转过身,面向那五百新兵,也是面向这个刚刚跪下的领队,开始了现场教学。 “你们看这里。”他指向河岸边一片看似平整的草地。 “土壤的湿润程度异于他处,边缘的青草有轻微的、不自然的弯折,这不是人走过留下的,而是有分量的牲畜,比如马,不久前曾在此饮水。” 他信手拈来,又指向不远处水面的一丝涟漪:“还有水面的波动,流速的变化,甚至水鸟的惊飞方向,都能告诉我们信息。” “记住!斥候的眼睛,不仅要看地面,更要看清风吹草动,看懂山川河流!天地万物,皆可是痕迹!” 一番话,深入浅出,却蕴含着极其高深的侦查原理! 这些在草原上生、草原上长的蛮族汉子,哪个不自诩是追踪的好手? 可此刻听着萧景珩的点拨,才惊觉自己以往所谓的追踪,不过是些粗浅的皮毛! 与九皇子这等洞察入微、化繁为简的手段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防的不是别人,是自己人 “嘶——”不少人暗吸一口凉气,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已然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哪里是凡人能有的?九皇子殿下,莫非是天神下凡?! 他们心中那份追随的信念,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精钢,愈发坚定!跟着这样的主子,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萧景珩嘴角笑意更深。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亲兵取来几支火把和一张鞣制好的巨大羊皮。 “侦查,是为了获取情报。但情报如何快速传递,同样重要。”萧景珩拿起一支火把,点燃。 “传统的斥候快马传讯,一来一回,耗时耗力,也容易暴露。今天,本王教你们一种更快的传讯方式——烽火传讯!” 烽火? 众人又是一愣。烽火台他们知道,那是边境示警用的,但这荒郊野岭的,临时怎么弄? 萧景珩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疑惑,将点燃的火把插在地上,示意四名士兵将那张巨大的羊皮撑开,悬在火把上方。 “看好了!” 随着他的指令,撑着羊皮的士兵开始有节奏地控制羊皮,时而盖住火焰,时而移开。 一缕黑烟,笔直地升上天空,短暂地停留,然后消散。 间隔片刻,又是一缕黑烟升起。 “以河岸高地为烽火点,一旦发现敌情,”萧景珩的声音沉稳有力,“就这样,一烟一停,代表——敌袭!” “若平安无事,则不燃烽火!” “若敌军来袭,烟火燃起的频率,则代表敌军的大致数量!频率越快,代表人数越多!” 斥候营的新兵们,包括巴图鲁在内,全都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传讯之法! 简单!直接!有效! 只需要一个人,一堆火,一张皮,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最重要的警讯传递出去!这比快马奔波数个时辰可强太多了! “神!神了!” “九皇子殿下真乃神人也!” “这法子太妙了!怎么以前从没人想到过?” 他们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已经近乎膜拜!这看似简单的传讯之法,背后却是何等巧妙的心思! 萧景珩淡然一笑,挥手示意:“别光看着,分队演练!务必熟练掌握!” “是!” 五百新兵立刻以队为单位,散开寻找合适的地点,捡拾干柴,开始模拟烽火传讯。 一时间,河岸各处升起断断续续的烟柱,场面颇为壮观。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这些草原汉子本就动手能力极强,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看着那一道道升起的模拟狼烟,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人群中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 “金成功!” “属下在!”那青年立刻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此人正是金旗旗主的儿子,金成功。 在得知九皇子招募亲兵,尤其是听闻了“天雷”的威力后,便毅然决然地要脱离金旗,投奔萧景珩。 据说,为了此事,他甚至不惜与自己的父亲——那位金旗旗主,在家中拔刀相向,险些酿成父子相残的惨剧! 最终,他舍弃了少主身份,只身带着几个心腹,慕名而来! 是个有魄力、有决断的狠角色! 萧景珩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从今日起,你为斥候小队第一任领队!统领这五百弟兄!” 金成功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叩首:“属下!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很好!”萧景珩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整片河岸,最终定格在远方蒙旗部落所在的方向。 “金成功,本王命你,即刻率领斥候小队,分为三部!一部监控由蒙旗方向通往此处的河道水路!一部监控所有陆路要道!一部深入山谷,探查所有可能通行的隐秘小径!” “记住!任何风吹草动,任何可疑人马,都不得放过!用你们刚刚学会的烽火传讯,第一时间回报!” 命令下达,掷地有声! 然而,斥候小队的士兵们,包括刚刚被任命的领队金成功,此刻却都愣住了! 监控蒙旗方向?! 河道、陆路、山谷这几乎是将蒙旗部落通往拓跋王庭的所有路径,都纳入了严密的监视之中! 一瞬间,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九皇子殿下他要防的,不是什么外敌!而是……蒙旗三部?! “嗡——”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怎么会?殿下要我们监视蒙旗?” “蒙括将军虽然被禁足,但蒙旗怎么可能反叛拓跋王?” “是啊,蒙旗也是拓跋王的子民,世代忠诚啊!” “我们刚刚才从蒙旗出来……” 不少士兵面露难色,甚至有些无措。 他们中的许多人,包括蒙生带来的那些,原本就是蒙旗的人,让他们去监视自己的“老家”,情感上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而且,在他们的认知里,蒙旗根本没有理由反叛。 “肃静!” 就在议论声渐起之时,萧景珩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 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全场,原本嘈杂的河岸立刻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士兵都噤若寒蝉,敬畏地看着他们的九皇子殿下。 萧景珩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但本王的斥候小队,信奉的第一条准则,便是——居安思危!” “你们以为,蒙旗没有理由反叛?”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是以前!” “以前,北朔草原各部都穷,日子过得都一样艰难,谁也不会眼红谁,自然相安无事!就算某个冬天粮草不足,其他部族也不会看着他们饿死冻死,因为大家唇亡齿寒!” “但是现在,不同了!” 萧景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如今,在本王的规划下,我们拓跋王庭的直属领地,正在开垦梯田,修建水渠,发展农耕,甚至开展贸易!我们的士兵吃上了热乎乎的火锅,住进了温暖的地窝子!我们的部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富饶!” “在那些依旧只能靠天吃饭、饱受饥寒之苦的部落眼中,我们是什么?” 萧景珩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是一口——正在迅速变得肥美、却毫无防备的——肥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抢掠的目标 萧景珩那“肥羊”的比喻,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斥候新兵的心坎上! 一瞬间,许多人只觉得醍醐灌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是啊!以前大家都穷得叮当响,谁也别嫌弃谁,冬天来了,抱团取暖,互相接济,那是生存之道。 可现在、拓跋王庭的日子,眼看着就要红火起来了! 梯田、水渠、热腾腾的火锅、温暖的地窝子……这些东西,对于还在寒风中啃着干硬肉干、住在透风帐篷里的其他部落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诱惑! 意味着嫉妒! 更意味着抢掠的目标! 北朔草原,从不是一片祥和之地! 弱肉强食,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法则! 当年他们能联合起来攻打富庶的大雍,如今,难道就不会掉过头来,撕咬身边这块突然变得肥美的“同胞”?! 甚至一些心思活络的士兵,已经想到了更深一层! 若是能趁机攻破拓跋王庭,甚至取代拓跋宏可汗…… 那诱惑,简直大到难以想象!自立为王!谁没有这样的野心?! 金成功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猛地看向萧景珩,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九皇子殿下看得太远了!他不仅看到了眼前的威胁,更洞察了人性深处的贪婪与野心! 怪不得……怪不得蒙括将军被软禁后,殿下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地防备蒙旗三部! 蒙家世代为旗主,根基深厚,如今眼看拓跋王庭日益强盛,而他们却因蒙括之事可能受到打压,心里那口气,岂能轻易咽下?! 一旦外部有强敌入侵,内外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深谋远虑!我等佩服!”金成功率先反应过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被萧景珩的远见所震撼! “殿下英明!”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护卫王庭!” 其余士兵也纷纷醒悟,之前的疑虑瞬间被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所取代! 他们不再犹豫,齐刷刷单膝跪地,目光灼热! “很好!”萧景珩眼中寒芒一闪,“记住你们今日的誓言!立刻行动,按照本王的命令,严密监控各个要道!任何异动,即刻回报!” “是!” 五百斥候新兵,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和警惕,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分成三队,如猎鹰般扑向各自负责的区域。 萧景珩目送他们离去,直到最后一抹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转身,朝着另一处营地走去。 那里,是工匠们的临时住所。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 梯田和灌溉渠的主体工程,在入冬前已经基本完成。 如今大雪覆盖,万物休眠,这些来自大雍的工匠们,也暂时失去了工作。 他们大多聚集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围着火堆取暖,气氛却不似斥候营那般火热,反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他们是“外人”。 是大雍人。 虽然九皇子待他们不薄,给了足够的粮食和保暖的衣物,但随着工程的暂停,一种古老的恐惧,缠上了他们的心头。 “老张,你说……等开春了,咱们……还有活儿干吗?”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工匠,声音干涩地问着身边的老者。 老者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谁知道呢?咱们毕竟是大雍人……这北朔草原,终究不是咱们的家啊。” “可汗……会不会觉得我们没用了……就把我们……”另一个年轻些的工匠没敢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恐惧,却让周围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无法给北朔所用的弃子下场会是什么? 他们太清楚了! 在大雍,修建皇陵、长城这样的大工程结束后,那些掌握了核心机密、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工匠,往往只有一个下场——殉葬!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让他们如坐针毡,食难下咽。 天寒地冻,若是被驱逐出拓跋王庭,在这茫茫雪原上,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窝棚的帘子被掀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股凛然之气,走了进来。 是萧景珩! “殿下!” “九皇子殿下!” 窝棚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工匠都霍然起身,带着敬畏和一丝期盼,望向他们的主心骨。 这位大雍的九皇子,是他们在这异国他乡唯一的依靠。 “殿下……您来了!”为首的老工匠张伯,颤颤巍巍地上前行礼,嘴唇哆嗦着,似乎想问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萧景珩目光扫过众人,将他们脸上的惶恐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没有多言,只是温和地摆了摆手:“都坐吧,外面冷。” 他在主位坐下,自有亲兵搬来火盆。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胆大的工匠忍不住颤声询问。 “殿下……我们是不是……要被赶走了?” “是啊,殿下!我们还有用!我们还能干活!” “求殿下给条活路!我们不想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啊!” “殿下,只要有活计,您尽管吩咐!我们什么都能干!” 一时间,恳求声此起彼伏。 萧景珩脸上露出一抹安抚人心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朗声道:“拿文房四宝来。” 立刻有亲兵奉上纸笔墨砚。 工匠们面面相觑,不知九皇子要做什么。 只见萧景珩铺开一张兽皮纸,拿起炭笔,凝神片刻,随即手腕翻飞,笔走龙蛇。 他画得极快,线条流畅而精准。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奇形怪状、酷似某种野兽头骨结构的东西,便跃然纸上。 这“兽骨”造型古怪,上面还有一些复杂的线条和标注。 “这是……” 工匠们围拢过来,好奇地看着图纸,满头雾水。 这东西,从未见过,是做什么用的? 难道是什么新的农具?不像。是建筑构件?也不像。 萧景珩放下笔,指着图纸,让两名亲兵将兽皮纸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解释: “此物,暂且称之为‘兽骨雷’。” “兽骨雷?”工匠们更加茫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兽骨雷 萧景珩指着图纸上那酷似兽骨的外壳部分。 “这外壳,可以用陶土烧制,也可以用坚硬的木料制作,甚至直接用处理过的野兽头骨也行。关键在于,要将它埋藏于地下,只露出极小一部分,或者干脆完全隐匿于浮土黄沙之中!” “它的隐蔽性极强!无论是战马还是步兵,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工匠们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萧景珩的手指,移动到图纸下方一个巧妙的结构上,那结构连接着外壳顶部和内部核心: “看到这里了吗?这是它的‘口器’,也是触发机关!一旦有足够的重量压在‘兽骨’顶部,比如战马踏过,或者士兵踩上,这个‘口器’就会向下激发!”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而这‘口器’下方,连接的,便是我们之前制造的——天雷!” 轰! 所有工匠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天雷!那威力无穷、能焚金煮铁的恐怖武器! 他们瞬间明白了! 这“兽骨”,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物!它是一个外壳!一个伪装!一个致命的陷阱! 萧景珩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杀伐之气,继续在窝棚中回荡: “将这‘兽骨雷’,按照我设计的‘三七排列、诡雷连环阵’布置在敌人可能经过的要道、隘口、山谷!想象一下,当敌人的大军毫无防备地踏入雷区……”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温暖的窝棚内此起彼伏。 工匠们死死盯着那张兽皮图纸,仿佛要将每一个线条都刻入脑海。 那看似粗犷的“兽骨”外形下,竟隐藏着如此阴狠毒辣、却又精妙绝伦的杀人机关! 这哪里是什么“兽骨”?分明是催命的阎王帖! “鬼斧神工……当真是鬼斧神工啊!”张伯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将‘天雷’之力藏于地下,伪装成寻常之物,待敌不备,一击必杀……这种构思,简直匪夷所思!” “何止匪夷所思!”另一个年轻些的工匠接口,语气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这‘口器’的设计,利用重力触发,简单却又无比可靠!还有这‘三七排列、诡雷连环阵’,一踩便可能引发一片爆炸……这、这简直是绝户计啊!” 他们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敬畏,更增添了几分狂热。 这位九皇子,不仅给了他们活路,更向他们展示了一种前所未闻、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可怕智慧! 这等经天纬地之才,岂是凡人所能揣度? 面对工匠们毫不掩饰的惊叹和崇拜,萧景珩只是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这点小玩意儿,在前世的军事技术面前,不过是粗陋的开端罢了。 他轻轻一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图纸在此,细节构造,张伯你们是行家,如何用最少的材料、最快的速度将其制造出来,并保证其稳定和隐蔽,便交给你们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时间紧迫,即刻开始筹备,需要任何材料、人手,直接向巴图鲁将军或本王亲兵汇报。” “是!殿下!” “我等定不辱使命!” “请殿下放心!保证三日内拿出第一批成品!” 工匠们的热情瞬间被点燃,方才的惶恐不安早已烟消云散。 有了这“兽骨雷”的活计,他们便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更何况,能参与制造这等“神兵利器”,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投入到热火朝天的生产中去。 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温暖的窝棚。 帘子落下,隔绝了两个世界。 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猛地灌入他的衣领,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窝棚内的热火朝天,与帐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景珩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被风雪模糊的群山轮廓。 兽骨雷虽妙,但终究是死物,威力再大,也怕敌人有特殊的排查手段,或者干脆运气好,没有踩中。 真正的猎手,从不给猎物任何侥幸逃脱的机会! 一个更加阴狠的念头,在他心中悄然浮现。 他想起北朔草原上流传的一种剧毒之物。 若是在“兽骨雷”内部,那些可能刺穿敌人脚掌或马蹄的细小尖刺上,再涂抹上…… 一击毙命,绝无生还! 这个想法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锐利。 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不远处的演武场。 “图一!” 正在监督士兵进行“杀招军体拳”训练的图一,听到呼唤,立刻转身,快步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点齐十名身手最好、最擅追踪隐匿的弟兄,带上干粮和必要装备,随我走一趟。”萧景珩的声音简洁明了。 “是!”图一毫不迟疑地应下,立刻转身去挑选人手。 片刻之后,十名精锐士兵便已集结完毕,他们都是从蒙旗和巴图鲁部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眼神锐利,气息沉稳。 “殿下,我们去往何处?”图一一边快速检查装备,一边低声询问。 此行如此隐秘,只带十人,定然不是寻常任务。 萧景珩翻身上马,目光投向北朔草原更北的方向,那里是人迹罕至的区域。 “北朔边境,毒林深处。” “毒林?!”图一脸色微变,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忧虑,“殿下,您是指……天国花蛇出没的那片区域?”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天国花蛇!那可是北朔草原上谈之色变的剧毒之物!其毒性之猛烈,据说即便是最强壮的勇士,被咬上一口,也撑不过半刻钟!虽然眼下是寒冬,毒蛇大多在冬眠,但毒林环境复杂,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惊醒它们。 更何况…… 图一忍不住开口。 “殿下,天国花蛇虽然冬眠,但极其警觉,极难捕捉。而且,想要获取它的毒囊,必须将其杀死……一条蛇,只能取下不过一根手指大小的毒囊。为这点毒素,深入险境,似乎……风险太大,用处也……”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不值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活蛇取毒 萧景珩勒住缰绳,侧头看向图一。 他能感受到图一语气中的关切和不解,并非质疑,而是真正的担忧。 这个从蒙旗最早跟随自己的汉子,心思缜密,是值得培养的。 “图一,你有疑虑,尽管讲出来。”萧景珩的目光带着鼓励。 图一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顾虑和盘托出:“殿下,末将并非畏惧艰险,只是……天国花蛇之毒虽烈,但获取量太少,且过程凶险。将其用于战场似乎效用有限,反而可能折损我们宝贵的勇士。末将愚钝,不知殿下深意。” 听完图一的话,萧景珩不仅没有不悦,反而朗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图一,你思虑周全,是好事!” 他的笑声在寒风中传开,让图一和周围的士兵都有些愕然。 萧景珩笑容一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绝对的自信:“可谁告诉你,取蛇毒,就非要杀死它,取那小小的毒囊?” 图一猛地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杀蛇,怎么取毒? 只听萧景珩继续悠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笃定。 “本王自有妙法,无需伤其性命,便可让它乖乖‘献’出毒液,而且,效率远比你想的高得多!” 活蛇取毒?! 图一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还有这种闻所未闻的方法?他立刻想到了殿下层出不穷的神奇手段,无论是“天雷”还是刚刚的“兽骨雷”,都远超常人的想象! 心中的担忧瞬间被强烈的好奇所取代! “殿下英明!末将拭目以待!”图一的语气重新充满了兴奋和干劲。 “出发!”萧景珩不再多言,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入了风雪之中。 一行十一人,快马加鞭,朝着那片笼罩着死亡阴影的毒林疾驰而去。 经过半日的艰难跋涉,顶着刺骨的寒风,萧景珩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毒林外围。 这里地势复杂,怪石嶙峋,枯木丛生,即便在冬季,也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根据向导的情报和金成功的斥候初步探查,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洞口不大,被枯藤和积雪半掩着,若不仔细观察,极易错过。 “殿下,应该就是这里了。据说这一带是天国花蛇最常盘踞的几个巢穴之一。”图一压低声音,神色凝重。 萧景珩示意众人保持安静,自己则率先下马,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 他拨开枯藤,借着外面雪地的反光朝里望去。 洞内不算深,角落里隐约可见一些白色的、椭圆形的物体,是蛇蛋! 而在蛇蛋旁边,盘踞着两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正是天国花蛇! 它们似乎并未完全陷入沉睡,身体还在微微起伏。 “嘶……真的是天国花蛇!” “两条!还有蛇蛋!” 跟上来的几名士兵看清洞内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脸上满是戒备和紧张。这可是能轻易夺人性命的凶物! 图一更是心头一紧,低声提醒:“殿下小心!这东西动作极快!” 萧景珩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回头,对众人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用口型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看着。” 随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萧景珩的身形猛地一动! 快! 快得超乎想象! 仿佛一道鬼魅般的影子,瞬间就掠到了那对盘踞的花蛇旁! 图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来不及呼喊! 就在那条体型稍大的雄蛇似乎被惊动,蛇头微扬的刹那—— 萧景珩的右手已经如同铁钳一般,闪电般出手,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捏住了那条雄蛇的七寸之处! 那蛇头距离他的手腕,不过寸许! “嘶嘶!”被制住七寸的雄蛇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缠绕或反咬,但在萧景珩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恐怖力道的手指下,一切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另一条雌蛇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竟没有做出攻击反应。 “呼……”图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方才那一幕,实在太过惊险! 紧接着,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涌上心头! 这就……制服了?! 那可是以动作迅猛、剧毒无比闻名草原的天国花蛇啊!多少经验丰富的老猎手都折在它口中!可是在九皇子手里,竟如同玩物一般,被轻易拿捏! 图一和其他士兵看着萧景珩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神中的敬畏之色愈发浓郁。 这位九皇子,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深不可测的本领? 萧景珩微微侧头,看着图一等人震惊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想当年在亚马逊雨林执行特种任务,面对那些动辄数米长、毒性更烈的丛林王蛇、眼镜王蛇,哪个不是凶险万分?与之相比,这草原上的小小花蛇,确实算不得什么挑战。 萧景珩擒住那条雄性天国花蛇,看着图一等人脸上尚未散去的惊骇,只是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这点场面,比起当年在亚马逊雨林执行特种任务时面对的丛林巨蟒、眼镜王蛇,确实算不得什么。 他手腕微动,一股巧劲透出,那原本还在疯狂挣扎的雄蛇骤然一僵,随即瘫软下来,只剩下微弱的扭动。 萧景珩左手依旧稳稳锁住其七寸要害,右手则如同探囊取物般,伸向一旁那条体型稍小的雌蛇! 那雌蛇似是被雄蛇的骤变和萧景珩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场所慑,反应慢了半拍。 但这半拍,已然足够! “嗤!” 又是一声轻微的气劲破空声! 萧景珩的右手再次化作残影,以同样刁钻、精准的角度,牢牢扼住了雌蛇的七寸! 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比刚才制服雄蛇还要快上三分! 两条剧毒的花蛇,此刻在他手中温顺得如同两条彩色面条。 图一和其他士兵彻底看傻了眼。 这就……两条都搞定了? 而且,毫发无伤!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么多天国花蛇 萧景珩并未停歇,目光扫过洞穴角落。 他松开一只手,空出的手掌快如闪电般一抄,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带着温润光泽的蛇蛋尽数拢起。 “找个结实的袋子装起来。”萧景珩将两条动弹不得的花蛇递给旁边的士兵,又示意将蛇蛋也小心收好,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捡了几块石头。 士兵们连忙手忙脚乱地接过,用事先准备好的、透气但足够坚韧的特制兽皮篓子小心翼翼地将两条瘫软的花蛇和一堆蛇蛋分开装好。 触碰到蛇身那冰凉滑腻的鳞片时,几个士兵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图一看着被轻易制服的毒蛇和满满一袋蛇蛋,心中的敬畏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猛地想起殿下之前那句“活蛇取毒”的豪言,还有那神秘的“兽骨雷”图纸,只觉得这位九皇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神秘力量。 “殿下……这附近……”图一刚想询问是否还有其他蛇窝。 萧景珩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不必担心,既然来了,自然要一网打尽。” 他拍了拍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山洞周围的地形和植被分布。 “根据斥候的情报,这片区域是天国花蛇的几个主要聚居点之一。它们冬眠,习性是选择避风、向阳、且足够隐蔽的岩缝或土洞。”萧景珩一边观察,一边沉声解释,“刚才那处,只是其中一个‘窝点’。” 他口中的“窝点”,让图一等人立刻联想到了某种诱捕猎物的策略。 难道殿下早就对这些毒蛇的分布了如指掌? 果然,萧景珩不再依赖地图,而是凭借着他那超越常人的观察力和某种近乎直觉的判断力,开始在附近区域搜寻起来。 他时而拨开积雪,查看岩石下的缝隙;时而敲击地面,聆听地底隐约的空洞回声。其动作之熟练,判断之精准,让跟在身后的图一等人叹为观止。 很快,萧景珩停在了一处被枯草掩盖的低矮石壁前。 “这里,还有一个。” 他示意众人退后,再次独自上前。如法炮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又从里面揪出了两条正在冬眠的天国花蛇! 接下来,仿佛是捅了蛇窝一般! 萧景珩凭借着对环境的敏锐洞察和似乎早已了然于胸的判断,接连找到了三个隐蔽的蛇穴! 每一个蛇穴里,都盘踞着一到两条陷入沉睡的天国花蛇! 每一次出手,都是干净利落,精准无比地扼住七寸,让毒蛇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图一和那十名精锐士兵,从最初的紧张戒备,到后来的震惊骇然,再到此刻,几乎已经麻木了! 他们原本以为,此行必定凶险万分,他们这十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会有一场恶战,甚至可能付出伤亡的代价。 谁能想到,从头到尾,他们几乎就没派上用场!所有的危险,所有的猎物,全被九皇子一人包揽了! 看着一个个篓子里不断增加的天国花蛇,图一的嘴巴咧得几乎合不拢,黝黑的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崇拜。 “姑爷!您真是太厉害了!”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脱口而出在军营里对萧景珩的私下称呼。 “这么多天国花蛇,草原上最好的猎人数十年都未必能抓到这么多!您这简直是蛇神下凡啊!” 萧景珩将最后一条花蛇丢进篓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眼神中古井无波,一派深藏功与名的从容。 “好了,这里的差不多都清干净了。” 几个年轻的士兵看着那些在篓子里微微蠕动的斑斓毒蛇,又看看自家殿下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刚才殿下的动作实在太帅了,那闪电般出手,精准制服毒蛇的场面,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也想上去试试身手。 一名胆子稍大的士兵刚往前迈了半步,跃跃欲试。 “都别动!”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着就行。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和技巧,靠近就是送死。” 那士兵被萧景珩锐利的目光一扫,顿时一个激灵,讪讪地退了回去。 其他几个蠢蠢欲动的士兵也立刻收起了心思。 他们这才想起,篓子里装的不是普通野味,而是能瞬间夺人性命的剧毒之物! 殿下能轻易拿捏,不代表他们也行。 萧景珩确认了一下数量,几个特制的篓子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粗略估计,至少有十几条成年天国花蛇,还有不少蛇蛋。 “收获不错。回营!” 一声令下,一行人不再停留,带着沉甸甸的“战利品”,踏上了归途。 当萧景珩一行十一人,背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特制篓子,风尘仆仆地返回“天雷营”的临时营地时,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寒冷的冬季,大部分士兵都缩在帐篷或者新建的地下群屋附近取暖、训练。 萧景珩等人的出现,以及他们背后那些蠕动着、色彩异常鲜艳的篓子,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看!图一他们回来了!” “咦?他们背的是什么?好像……在动?” “那颜色……嘶——”一个眼尖的老兵看清了篓子缝隙里露出的斑斓鳞片,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大变,“那是……天国花蛇!!” “什么?!天国花蛇?!” “不可能吧!那玩意儿剧毒无比,碰一下就没命了!” “我的老天!他们背了这么多?!这是把蛇窝给端了吗?” 惊呼声此起彼伏! 营地里的士兵们纷纷围了过来,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 天国花蛇在北朔草原上凶名赫赫,是牧民和猎人们谈之色变的死亡象征。 平日里见到一条都得绕道走,现在这十几个人,竟然背回来了好几篓子?! “开什么玩笑!这得多少条啊?!” “图一!你们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天国花蛇?!”有相熟的士兵忍不住高声问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殿下一个人抓的 图一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成就感和对自家姑爷的无限崇拜中,听到众人的质疑和惊叹,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震惊的脸庞。 “哼!看清楚了!这些天国花蛇,可不是‘我们’抓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不是他们抓的?难道是捡来的? 图一故意顿了顿,享受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然后猛地一挺胸膛,用尽全身力气,无比自豪地吼道: “这满满几篓子的天国花蛇,全都是九殿下,是咱们姑爷!一个人!亲手抓回来的!” “轰——!!!” 如同平地惊雷炸响! 整个营地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鸦雀无声! 针落可闻! 所有士兵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一个人?! 抓了这么多剧毒的天国花蛇?! 这还是人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猛烈的哗然! “什么?!九殿下一个人抓的?!” “图一,你没开玩笑吧?!” “我的娘咧!九殿下还是不是人啊!” “难怪能弄出‘天雷’那样的神物……” 士兵们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敬畏,更多是源于他皇子的身份、雷霆的手段以及“天雷”的威力,那么此刻,这份敬畏之中,已经深深地掺杂了如同仰望神明般的崇拜! 徒手单挑整个蛇群,而且是剧毒蛇群,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和无数道炽热的目光,萧景珩依旧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摆了摆手,示意图一不必再炫耀。 “找个僻静、开阔的地方。”他对图一吩咐道。 “是!姑爷!”图一亢奋地应了一声,立刻带着人,在士兵们敬畏目光的注视下,将篓子搬到了营地边缘一处相对空旷、远离人群的地方。 萧景珩示意众人将篓子放下,然后亲自上前,从其中一个篓子里小心翼翼地拎出一条仍在瘫软状态的天国花蛇。 他又让人取来一个半人高的、结实的铁桶,放在面前。 在所有人好奇又紧张的注视下,萧景珩左手精准地掐住花蛇颈后两侧微微鼓起的位置——那里正是毒腺所在! 同时,右手稳稳地固定住蛇头下颚,让蛇嘴不由自主地张开,露出那两颗尖锐的毒牙。 随后,他将蛇头对准铁桶的内壁,左手手指微微用力,施加巧妙的压力。 “嗤……嗤……” 诡异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花蛇的毒牙尖端,开始分泌出一滴滴黄绿色的、略显粘稠的液体,顺着毒牙,滴落在铁桶底部! 正是天国花蛇那足以致命的剧毒蛇液! 萧景珩的手法极其娴熟,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刺激毒腺分泌毒液,又不会对蛇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一条接一条,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 不过片刻功夫,铁桶底部已经积攒了浅浅一层黄绿色的毒液,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小半桶! 看着这显着的成果,萧景珩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些毒液,足够制造一大批“兽骨雷”的升级版了! 而一旁的图一,再次看傻了眼! 他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萧景珩的动作和桶里的毒液,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还可以这样收集毒液?! 不杀蛇,不取毒囊,直接像挤羊奶一样把毒液“挤”出来?! 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取毒方式,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终于明白,殿下那句“无需伤其性命,便可让它乖乖‘献’出毒液”并非虚言! 这位九皇子殿下,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多少惊世骇俗的东西?! 萧景珩瞥见图一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禁莞尔。 他放下手中的蛇,拍了拍图一的肩膀。 “看明白了?” 图一猛地回过神,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狂热:“明白……不,末将愚钝!但但这法子太神了!” “想学?”萧景珩笑问。 “想!殿下肯教末将?!”图一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可是独门绝技! 萧景珩淡笑,没有多言,直接抓起图一粗糙的大手,又拎起一条花蛇,手把手地引导他感受那微妙的力道和精准的位置。 “感觉这里,对,就是这个位置,用力要巧,不能用蛮力……” 图一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跟着萧景珩的引导,小心翼翼地尝试着。 旁边那几名精锐士兵也连忙凑上前,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仔细观摩学习,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专注。 一时间,营地边缘这片僻静的空地上,上演着一场别开生面的“取毒教学课”。 萧景珩指尖轻点,稳住图一略显颤抖的手腕,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气沉丹田,感知蛇颈两侧毒腺的脉动。力道要透,而非蛮力挤压。如引流,而非强夺。” 图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他紧盯着萧景珩的示范,感受着那股引导自己手指的微妙劲力,尝试模仿。起初几次,力道或轻或重,要么毒液滴出寥寥无几,要么险些捏伤那瘫软的花蛇。 “别急,静心感受。”萧景珩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让图一狂跳的心渐渐平复。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这一次,指尖的触感清晰了许多,仿佛真的触摸到了那毒腺的轮廓。他按照萧景珩的指点,缓缓施加压力…… “嗤——” 一滴黄绿色的毒液,精准地滴入了铁桶! 成功了! 图一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做到了!这种取毒之法,他竟然也掌握了一丝皮毛! “不错,继续。”萧景珩松开手,唇角微扬。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图一信心大增。 他拿起另一条蛇,虽然动作仍有些生涩,但已经有模有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足足五大桶 旁边几名精锐士兵看得是抓耳挠腮,恨不得也立刻上手试试这等“神技”。 在萧景珩时不时的指点下,图一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效率也越来越高。 很快,不仅仅是他,那几名被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也在轮流尝试后,掌握了基本的取毒技巧。 营地边缘,这奇特的“教学”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阳光下,一个个铁桶被迅速装满,黄绿色的毒液在桶中微微晃荡,散发着腥甜气息。 足足五大桶! 看着这丰硕的成果,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 他示意众人停止,然后亲自拿起厚重的铁盖,将五个大桶一一盖紧、封存。 “图一,”萧景珩的脸色严肃起来。 “这五桶蛇毒,非同小可。你亲自带人看管,找最稳妥的地方存放,用三重岗哨日夜守护。切记,方圆五十步内,绝不可让任何妇孺老弱靠近,违令者,斩!” “末将遵命!”图一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领命。 他深知这几桶液体的恐怖,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他立刻点了十名最精锐、最可靠的亲兵,小心翼翼地将铁桶抬走。 正当此时,一名负责工程的大雍工匠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兴奋。 “殿下!殿下!您要的‘兽骨雷’,第一批已经按照图纸赶制出来了!请您验收!” “哦?这么快?”萧景珩眼中精光一闪,抬步便向工匠营地走去。 空地上,整齐地摆放着百十来个奇特的物件。 它们大小不一,有的用陶土烧制,外形粗糙,有的用坚硬的木料掏空拼接,更有些,直接用了处理过的、磨去棱角的野兽头骨,透着一股原始的狰狞。 这便是“兽骨雷”的雏形。 萧景珩随手拿起一个陶土制的,掂了掂分量,又拿起一个兽骨做的,指关节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满意地点点头,脑中已然勾勒出这东西的最终形态。 “很好。”他转向那名工匠。 “让他们继续赶制,越多越好。另外,按我之前的吩咐,在雷体下部预留一个小小的凹槽,或是可以涂抹东西的粗糙面。” 工匠连声应是,匆匆回去传达命令。 萧景珩的目光落回那些“兽骨雷”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的计划,可不止于此。 这些“兽骨雷”,本身威力有限,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是埋藏在它们下方,经过强化的“天雷”,以及涂抹在它们外壳上的剧毒! 他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示意亲兵将一个“兽骨雷”和一个标准“天雷”取来。 他蹲下身,开始比划如何在地下布置,如何将两者巧妙结合,形成连环触发、威力倍增的陷阱。 图一在旁边看着,越看越是心惊。 这“兽骨雷”加上“天雷”,再淬上那见血封喉的天国花蛇毒简直是绝杀之阵! 一旦布置在要道上,敌人触之,非死即残,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图一忽然面色一紧,上前一步,低声提醒。 “殿下,此等大杀器,威力太过骇人。若不事先请可汗过目,只怕会被有心人诟病,说您在草原私造兵器,意图不轨,落下‘拥兵自重’的话柄啊!” 萧景珩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起头,看向图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图一考虑得很周全,拓跋宏虽然目前信任他,但毕竟是草原之主,有些忌讳必须避开。 这种超越常规理解的武器,若不让他亲眼见识其威力,并得到他的首肯,确实后患无穷。 “你提醒得是。”萧景珩缓缓站起身。 “草原自有草原的规矩。这东西,是该让可汗开开眼界。” 他略一沉吟,吩咐道。 “图一,你去请可汗过来一趟。 另外,牵一头最健壮的公牛过来,拴在那边的空地上。” “是!”图一立刻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拓跋宏便在亲卫的簇拥下,带着几分好奇来到了这片营地边缘的空地。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头被粗大绳索拴在木桩上、正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低沉哞叫的健壮公牛。 “景珩,”拓跋宏环顾四周,除了那头牛和远处堆放的一些奇形怪状的陶罐骨头,并无他物,不由得有些疑惑。 “你这神神秘秘地把本汗叫来,所为何事?” 萧景珩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缓步走到空地中央,在距离公牛十余步远的地方停下。 那里,地面似乎并无异常,只有几处新翻的泥土痕迹,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留意。 在拓跋宏和所有士兵不解的目光中,萧景珩猛地解下自己背后那件鲜红色的战袍! “哞——!!!” 那公牛本就因被束缚而焦躁,此刻见到这突然出现的鲜艳的红色,双眼瞬间变得赤红! 它猛地低下头,粗壮的脖颈肌肉贲张,四蹄疯狂地刨动着地面,发出愤怒的咆哮! “景珩,你要做什么?!”拓跋宏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向前一步。 那公牛显然已被激怒,若是挣脱束缚…… 然而,萧景珩却仿佛未闻,只是将手中的红袍猛地一抖,朝着公牛前方的空地,用力一撒! 那红袍如同信号,彻底点燃了公牛的怒火! “嘭!” 拴牛的木桩应声而裂! “哞——!!!” 公牛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如同离弦之箭,挟着万钧之势,朝着那挑衅的红袍,狂奔而来! 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殿下小心!” “九殿下快躲开!” 周围的士兵们发出一片惊呼! 拓跋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可是发疯的公牛! 然而,萧景珩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静静地看着那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带着腥风的狂牛! 十步! 五步! 三步! 拓跋宏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就在那狂奔的公牛前蹄即将踏中萧景珩身前那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土地——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地面猛地塌陷下去一个大坑!泥 土、碎石、火光混合着血肉,向四周疯狂溅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连环雷\\\’ 那头狂奔的公牛,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了一下,随即重重地摔落在地! 尘埃落定。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拓跋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头刚才还凶猛无比的公牛,此刻已经躺在爆炸形成的大坑边缘,浑身浴血,腹部被炸开一个恐怖的豁口,内脏混合着泥土流淌一地。 但更诡异的是,它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着,四肢不规则地蹬踹,口中不断涌出带着腥臭气味的白沫! 那痛苦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这不仅仅是被炸伤! 这是中毒了?! 拓跋宏看向衣袍被气浪吹得猎猎作响、脸上却古井无波的萧景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景珩……这……这是何物?!” 凭借多年的经验,拓跋弘判断的出来,这是一种特殊的陷阱。 但是那头公牛,力大无穷,叫来十个北朔勇士都不一定能够对抗。 一个小小的陷阱,就能够给公牛炸的血沫横飞,这倒是闻所未闻啊! 饶是早年间,征战多方的拓跋宏也不由得心惊! 萧景珩缓缓收回目光,平静地解释。 “此物,我称之为‘连环雷’。看似是‘兽骨’,实则下方埋有‘天雷’作为引爆核心。一旦触发,‘天雷’爆炸,引爆‘兽骨雷’的同时,将其碎片和涂抹在上面的剧毒,一同炸开。” 他指了指那仍在抽搐的公牛。 “方才那一下,既有爆炸的冲击,更有剧毒的侵蚀。这,便是‘连环雷’的双重杀伤。” 拓跋宏听得眼皮直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爆炸!剧毒!连环触发! 好!好一个巧妙绝伦的杀器!如此布置,莫说血肉之躯,便是重甲骑兵冲阵,恐怕也要顷刻间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但他随即想到了关键。 “你用的是何种剧毒?竟如此霸道!” “天国花蛇之毒。”萧景珩淡淡吐出五个字。 “什么?!”拓跋宏再次震惊! “天国花蛇?!那可是北朔草原上最毒的蛇!剧毒无比,见血封喉!被它咬上一口,就是草原上最好的萨满也回天乏术!无数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命丧其口!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蛇毒?!” 他不是不相信萧景珩的能力,而是天国花蛇不仅剧毒,而且极为稀少,行踪诡秘,想要获取其毒液,难如登天! 图一上前一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自豪,大声道。 “可汗!殿下所用蛇毒,皆是昨日亲赴北境毒林,由殿下一人徒手捕获!” 说着,他猛地一挥手! “把东西抬上来,让可汗过目!” 几名天雷营士兵立刻应声上前,将几个沉甸甸的、用厚实兽皮紧密包裹的篓子抬到了拓跋宏面前。 图一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其中一个篓子的盖子。 嘶——! 一股凉气瞬间从拓跋宏和周围所有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只见那篓子里,密密麻麻,盘踞着十几条色彩斑斓、正不安蠕动的天国花蛇! 三角蛇头高昂,冰冷的竖瞳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而在这些成年毒蛇的缝隙间,赫然还有着一堆堆白色椭圆形的蛇蛋! 这还只是一个篓子! 旁边,赫然还有四个一模一样的装得满满当当的兽皮篓! 拓跋宏只觉得头皮发麻,喉咙发干,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道:“这……这真是你一人……” 图一挺起胸膛,脸声音激昂。 “回可汗!千真万确!昨日在毒林,属下们连靠近那些毒蛇都心惊胆战,唯有殿下!出手如风!那些凶狠的天国花蛇在殿下手中,简直温顺得如同草绳!” “取毒之时,更是奇妙!殿下无需杀蛇取胆,只用一种特殊的手法,轻轻一按毒牙根部,那黄绿色的毒液便汩汩流出!整个过程,快!准!狠!比草原上最老道的捕蛇人还要高明百倍!这些蛇,如今都还活得好好的!” 活捉!徒手!还不伤蛇性命便能取得剧毒! 拓跋宏心脏如同被重锤擂击! 太好了! 天雷的爆炸威力已是惊天动地,如今再结合上这见血封喉的天国花蛇剧毒。 这“连环雷”的威力,简直难以想象! 有了此物,他的“拓跋天雷营”何止是如虎添翼!简直是拥有了撕裂一切敌人的獠牙! 前所未有的狂喜席卷了拓跋宏的心头!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未来的战场上,敌人在连环雷的爆炸和毒雾中成片倒下,哀嚎遍野! 然而,狂喜之后,一丝深深的忧虑却又迅速浮上心头。 拓跋宏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那五个装满毒蛇的兽皮篓,声音沉了下来。 “景珩,如此多的天国花蛇这可是五篓子活物!万一逃脱一条,后果不堪设想!恐怕整个王庭都要陷入恐慌!我们如何安全地豢养它们?总不能每次需要蛇毒,都让你亲身犯险,再入毒林吧?”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天国花蛇的危险性,草原上无人不知! 将如此多的“死神”养在身边,无异于枕戈待旦,风险太大! 萧景珩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波澜:“可汗的顾虑,景珩明白。此事,我已有周全之策。” 他微微侧身,目光沉静如水。 “蛇性畏硫,惧怕一种名为‘雄黄’的矿石。其气味特殊,蛇类闻之即避。只需将雄黄粉末在圈养之地四周均匀撒布,便可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蛇类绝不敢越界。”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自信。 “何况,可汗莫非忘了,我如今还是云中郡守。云中郡,地处边陲,铁矿储量极其丰富。待我传令下去,调集矿石,命工匠以熔化的铁水浇筑地面,深挖丈许,建造一个坚固的地下蛇坑,坑壁光滑,再以雄黄封锁四周。如此一来,这些天国花蛇便是想打洞逃脱,也无计可施。届时,再制作一批特制的长柄蛇钩,便可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随时取用蛇毒,无需再冒险捕捉。” 雄黄驱蛇?熔铁筑坑? 拓跋宏眸光一亮! 他细细思索,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 雄黄驱蛇之说,草原上的老人也略有耳闻。 而用熔铁浇筑地面,更是釜底抽薪,断绝了蛇类打洞的可能! 实在是妙! 第一百一十九章 熔铁蛇坑 拓跋宏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充满了信任! 此子不仅智谋超群,行事更是滴水不漏,总能想到常人想不到的关节! “好!好一个熔铁蛇坑!”拓跋宏重重点头,语气带着决断。 “景珩!此事便全权交由你负责!需要什么人力物力,尽管开口!王庭上下,全力支持!务必将这‘兽毒雷’,打造成我们北朔最锋利的秘密武器!” 他心中感慨万千: 得萧景珩一人,胜过千军万马!此乃长生天赐予我拓跋部的麒麟儿! “景珩遵命。”萧景珩微微躬身,应了下来。 有了拓跋宏的全力支持和明确指令,整个北朔王庭的资源开始向萧景珩倾斜。 工匠营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熔炼钢铁,烧制陶器,挖掘深坑,研磨雄黄…… 短短数日之内,结合了“天雷”的爆炸冲击和“兽骨雷”的淬毒破片双重杀伤效果的新型武器—— “兽骨淬毒天雷”,被萧景珩正式命名,更简洁的称呼是“兽毒雷”,开始批量生产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位于王庭隐秘角落,以熔铁浇筑地面和坑壁,外围撒满雄黄粉末的专业蛇坑,也已初具雏形。 这日。 萧景珩带着图一和几名亲卫,来到了王庭郊外一处不起眼的树林边缘。 这里地势隐蔽,是斥候小队常用的秘密联络点之一。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用野兽胫骨打磨而成的骨哨,放在唇边,吹出两长一短,极具穿透力的哨音。 “呜——呜——嘟!” 哨音在林间回荡,穿透层层枝叶。 片刻之后,林地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紧接着,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茂密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来人浑身上下覆盖着精心编制的树叶和草皮,脸上涂抹着泥土和草汁混合的迷彩,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若非他主动现身,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也极难在十步之内发现他的踪迹。 正是斥候队长,金成功。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同样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斥候队员。 “属下金成功,参见殿下!”金成功动作敏捷地单膝跪地,声音压得很低,但中气十足。 “起来吧。”萧景珩示意他起身,随即从身后亲卫手中,接过一个用厚兽皮包裹得严严实实,形状有些古怪的东西,递了过去。 “拿着,这是给你们斥候小队的新装备。” 金成功有些疑惑地接过。 这东西入手颇沉,隔着兽皮也能感觉到其材质坚硬,似乎是某种骨头或者陶土制品。 形状像一个被放大了好几倍的、粗糙不堪的野兽头骨,上面似乎还镶嵌着一些尖锐的凸起。 这是什么玩意儿? 金成功掂量了一下,满心纳闷。 武器?不像啊,没刃没尖的。难道是某种信号装置?或者某种图腾? 他实在想不出这东西的用途,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憨直的困惑。 旁边的图一看到他这副傻样,忍不住低声提醒,“金队长,你可得拿稳了!也千万别小看这玩意儿!这叫‘兽毒雷’!看到兽皮下面那些尖牙状的东西了吗?那上面,可都淬满了剧毒!是咱们殿下亲自捕捉的天国花蛇的毒液!碰一下,神仙难救!” 天国花蛇?!剧毒?! 轰! 金成功只觉得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气,瞬间从脚底板沿着脊椎一路狂窜,直冲天灵盖! 握着“兽毒雷”的手猛地一抖,差点当场把这要命的玩意儿给扔飞出去! 娘嘞!这骨头疙瘩上面有天国花蛇的毒?!开什么玩笑?! 他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什么新装备,而是一条活生生的、随时可能暴起咬人的剧毒蝮蛇! 萧景珩平静地开口,下达指令。 “按照我之前教给你们的陷阱布置方法,将它埋设在预定路线上。记住,触发的那一面朝上,做好伪装。” 金成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发颤。 “殿……殿下……这……这东西……” 萧景珩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解释。 “这‘兽毒雷’,是我为你们斥候量身打造的利器。你们是王庭的眼睛和耳朵,深入敌后,探查军情,时常面临危险。有了它,便如同在敌人必经之路上,布置下了无数双隐形的、带着剧毒的眼睛。”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前方空地。 “一旦有敌人踏入你们布设的雷区,触发此雷,不仅会被爆炸所伤,更会被淬毒的破片撕裂皮肉,毒素攻心!” “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一死!有了这些‘眼睛’作为前沿警戒和杀伤手段,那些试图渗透、偷袭我们王庭的敌人,其兵力将会被大大削弱,你们执行任务的安全性,也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金成功听着萧景珩的描述,惊魂稍定,但看着手中这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骨头疙瘩”,心中依然充满了巨大的疑问。 就…这么个玩意儿埋在地下真的能有殿下说的那么厉害? 能挡住那些如狼似虎的敌军精锐? 他实在是无法将手中这个粗糙的“兽毒雷”,与那毁天灭地的威力联系起来。 这东西……真的靠谱吗? 眼见金成功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旁边的图一撇了撇嘴。 嘿,这傻大个,等见识了这玩意的真正威力,就知道殿下的手段有多神鬼莫测了! 到时候,怕是要求着殿下多给几颗! 图一心中暗笑,嘴上却不多言。 萧景珩对金成功的惊惧并未多加理会,斥候的胆魄需要在实战和鲜血中磨砺,过度的安抚反而无益。 他目光转向其余几名同样脸色发白的斥候队员,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波澜。 “都听清楚了?按照既定方案,立刻执行!务必将‘兽毒雷’布设到位,伪装完美,不得有丝毫差池!此乃军令!” “是!殿下!”尽管心中依旧擂鼓,但军令如山,金成功猛一咬牙,将恐惧强压下去,与其他斥候队员齐声应诺。 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致命的“头骨”,身影迅速没入风雪与夜色交织的密林深处。 第一百二十章 大哥我们反了吧 萧景珩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蒙括已成笼中之鸟,拓跋宏的支持也已稳固,‘天雷’的威慑,‘兽毒雷’的诡秘,再加上逐步推行的农耕和基建…… 北朔草原这盘棋,棋子已落,只待最后的收官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蒙三部……你们最好快点来。 用你们的覆灭,来成就我萧景珩在北朔草原上,那无可撼摇的地位!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图一。 “图一,你也回营去吧。传令下去,全营将士,尤其是天雷营,养精蓄锐,严阵以待!大战,或许就在今夜!” 图一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炙热的光芒。 他用力一抱拳,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殿下放心!兄弟们早就等着了!保证让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有来无回!” 话音未落,图一的身影便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营地方向疾驰而去,步伐轻快。 与此同时,北朔草原的另一端,蒙三部临时驻扎的营地,气氛压抑而狂躁。 黑色的豹纹大旗在凛冽的雪风中疯狂抽打,发出“猎猎”的哀嚎。 一座座简陋的毡房挤在一起,试图抵御那无孔不入的严寒。 最大的毡房内,炉火烧得正旺,却依旧驱不散深入骨髓的寒意。 蒙家三兄弟——老大蒙东、老二蒙西、老三蒙北,正围着火炉。 身上裹着厚重的皮裘,手里抓着侍女刚刚烤好的、滋滋冒油的羊排,大口撕咬着。 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混杂着他们脸上阴沉的表情。 只有滚烫的肉食和烈酒,才能让他们在这该死的寒冬里,感受到一丝活着的暖意。 “老三,清点得怎么样了?”蒙东狠狠咬下一大块羊肉,含混不清地问,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 蒙北将啃得干干净净的羊骨头往地上一扔,脸上肌肉抽搐,眼中满是血丝,声音如同磨砂般嘶哑。 “大哥!咱们三部加起来,这个冬天,足足冻死、饿死了将近五分之一的人口!五分之一啊!”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很多都是刚出生的娃娃!连口热奶都吃不上!活活冻成了冰坨子!还有那些女人和老弱,再这样下去,不用拓跋宏动手,我们自己就先死绝了!” 毡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炉火噼啪作响和三人粗重的喘息。 五分之一! 这个数字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脏! “拓跋宏那老家伙,占着最肥沃的草场,牛羊满圈,粮草充足!凭什么?!” 老二蒙西眼中燃烧着嫉妒与贪婪的火焰。 “他一部的人口,据说都快赶上我们三部加起来了!大哥,咱们不能再等了!” 蒙西猛地抬起头,看向蒙东,眼神狠厉。 “大哥!反了吧!趁着现在还有力气,还有这三万多条汉子!咱们拼一把!把拓跋宏的地盘抢过来!不然,明年冬天,死的就不止五分之一了!” 蒙东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死死盯着跳动的火焰,火光映照在他布满风霜的脸上,忽明忽暗。 耳边是蒙北的悲愤,蒙西的怂恿,还有帐外那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风雪声。 是啊……反了吧! 与其像牲口一样,在这冰天雪地里慢慢冻死饿死,不如轰轰烈烈地干一场! 拓跋一部,就算兵强马壮,撑死也就两万五千人! 我们三部合力,足足三万铁骑! 趁着这该死的大雪,视线受阻,动静也被风声掩盖,发动突袭,未必没有胜算! 一股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滋生蔓延! “咔嚓!” 蒙东手中的羊骨被他生生捏断!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射出饿狼般的凶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反了!就他娘的反了!” “传令下去!”蒙东的声音在毡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召集所有能拿起弯刀的儿郎!备好战马!今夜,就趁着这漫天风雪,给拓跋宏送上一份大礼!” 蒙西和蒙北眼中同时爆发出狂热的光芒,齐声应和:“是!大哥!” 三兄弟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权力的贪婪! 当夜,蒙三部的营地暗流涌动,无数黑影在风雪中悄然集结,冰冷的刀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与此同时,北朔一部王庭最外围的防线上。 风雪已经达到了顶峰,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能见度不足十步。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 一堆堆巨大的篝火在风雪中顽强地燃烧着,将周围一小片区域映照得忽明忽暗。 即便是耐寒的北朔战马,也挤在一起,不停地打着响鼻,瑟瑟发抖。 萧景珩裹着一件厚实的白色狐皮大氅,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他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篝火旁,任由风雪吹打,目光锐利地投向远方那片被黑暗和暴雪吞噬的旷野。 在他身后,是整齐肃立的拓跋旗天雷营将士。 尽管天寒地冻,但军纪严明,无人喧哗。 巴图鲁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凑到萧景珩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解和担忧。 “殿下……这鬼天气……蒙三部那群饿狼,真的会选在今夜动手?这雪太大了,行军极为困难啊!” 萧景珩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 “正因为天寒地冻,粮草匮乏,他们才更等不下去。再拖延,只会冻死饿死更多的人。这漫天风雪,是阻碍,更是最好的掩护。” 他伸手指了指脚下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区域。 “依照蒙三部那帮人的心思,必然会选择从王庭防御最薄弱、也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动突袭。而这里,恰恰就是他们眼中,那条‘最安全’的路径。” 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智珠在握的光芒。 “可惜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就在这里,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厚礼。”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巴图鲁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里,已经布下了‘天雷阵’。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第一百二十一章 蒙括大人,醒醒别睡了 风雪肆虐的北朔草原深处,蒙三部的临时营地,此刻已化作一头即将挣脱囚笼的凶兽。 数万道黑影在风雪中集结,冰冷的铁甲反射着零星火把的微光,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钢铁洪流。 战马躁动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卷走。 大哥蒙东,这位面容饱经风霜的汉子,此刻立于阵前一块巨石之上,任凭刀子般的风雪刮过他古铜色的脸庞。 他高举着手中沉重的弯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兄弟们!”蒙东的声音穿透了风雪的呼啸,炸响在每个战士的耳边。 “看看我们身后!看看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妻儿老小!看看那些因为饥饿而倒下的族人!”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眼中燃烧疯狂的火焰。 “我们快要没有活路了!拓跋宏占据着最肥沃的草场,他的粮仓堆积如山,他的牛羊膘肥体壮!而我们呢?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冻死!饿死!” “你们甘心吗?!”他嘶吼着,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 “不甘心!!!” 三万多条汉子的怒吼汇聚在一起,声浪几乎要掀翻这片风雪笼罩的天地! 每个人眼中都喷射出饿狼般的凶光,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的,不甘心!凭什么我们要忍受这一切?! 杀过去!抢过来!吃的!穿的!温暖的毡房!都是我们的! 为了活下去!为了妻儿!杀! 蒙东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感受到了这股被逼到绝境后的磅礴力量。 “很好!”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拓跋宏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选在今夜动手!这漫天风雪,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 他指向王庭的方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听着!等我们踏平了王庭,热乎乎的马奶酒管够!烤得流油的羊腿随便啃!暖和的火炕随便睡!所有拓跋宏拥有的,都将是我们的!” “嗷嗷嗷!”人群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嚎叫,无数弯刀被高高举起,在风雪中组成一片晃动的钢铁森林。 “为了活下去!为了蒙三部!”蒙东将弯刀向前猛地一挥,“出发!!” “杀!!!” 三万铁骑,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黑色怒涛,在蒙东、蒙西、蒙北三兄弟的带领下,义无反顾地冲入了茫茫雪原。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北朔一部王庭! 马蹄踏碎冰雪,杀气弥漫,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彻底染红! 与此同时,北朔一部王庭之内,某个不起眼的低矮房屋之下。 与外界的冰封地狱截然不同,一间挖掘出来的地下室温暖如春。 厚实的皮毛铺满了地面,角落里的炭火盆无声地散发着热量,将整个空间烘烤得暖意融融。 蒙括,这位曾经执掌一部大权的枭雄,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最柔软的狐皮毯子上,睡得正香。 他甚至还惬意地砸吧了几下嘴,嘴角隐约有口水流下,显然正沉浸在某个美梦之中。对外界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他浑然不觉。 嗯……羊肉……烤全羊……真香…… “大人……蒙括大人……” 一个细微而急促的声音,如同蚊蚋般,从头顶上方狭小的通风口传来。 蒙括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吵什么……” “大人!醒醒!出事了!”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被打扰了美梦的蒙括终于有些不爽,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鼻子,带着几分起床气向上看去。 只见通风口那狭小的缝隙里,露出一双满是惶恐的眼睛。 “蒙华?”蒙括认出了来人,是他被软禁前的心腹部下。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将温暖的皮草裹紧了些,“大半夜的,鬼叫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通风口外的蒙华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异常急切。 “大人!真的快塌了!萧景珩他带着天雷营和巴图鲁那三千人,已经去了西边最外围的防线!看那架势,像是在布防!好像是要抵御什么人的进攻!” “布防?”蒙括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就凭他萧景珩?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排兵布阵?他去防谁?防天上的雪吗?” 这小子,就会故弄玄虚,哗众取宠!软禁了老子,就以为自己能耐了?可笑! 蒙华的声音更加焦急:“大人!据说……据说是要防备……蒙三部!他们说蒙三部可能会趁着大雪突袭王庭!” “放屁!”蒙括猛地提高了音量,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压低声音。 “蒙东、蒙西、蒙北那是我蒙括的堂兄弟!我们蒙家世代对北朔一部忠心耿耿!他们怎么可能造反?!这是谁在造谣生事?!是不是萧景珩那小子故意散播谣言,想要离间我们蒙家?!” 我那三位兄弟,虽然日子苦了点,但骨头还是硬的!绝不可能背叛! 蒙华连忙解释。 “大人息怒!属下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消息传开,其他几个旗的头领都坐不住了,生怕万一是真的,到时候可汗怪罪下来,他们担当不起。” “所以都带着人马往西边靠拢过去了!说是以防万一!大人,我们蒙旗现在群龙无首,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要做点准备?” “准备个屁!”蒙括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 “传我的话下去!让蒙旗所有儿郎,都给我安安稳稳地睡觉!养精蓄锐!天塌不下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傲然。 “我那三位兄弟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们就算饿死冻死,也绝不会向王庭动刀子!这绝对是萧景珩的阴谋!” 等老子出去了,第一个就收拾萧景珩这小子! 第二个,就去找我那三位兄弟好好喝一顿! 听到蒙括如此肯定的答复,蒙华似乎也松了一大口气。 “是!大人英明!有您这句话,属下就放心了!” 但随即,他的语气又变得有些迟疑。 “只是……大人,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必须向您禀报……” 第一百二十二章 蒙生反了 蒙括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事?磨磨唧唧的,快说!” 蒙华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屈辱。 “是关于蒙生的,他前几日,带着我们蒙旗最精锐的那五百骑兵投靠了萧景珩!” “你说什么?!”蒙括脸上的自信和傲然瞬间凝固。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蒙生!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蒙括咬牙切齿,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五百精锐!那是我蒙旗的根基!是我一手练出来的虎狼之师!他竟然敢投靠萧景珩那个黄口小儿?!!” 萧景珩!又是你。 夺我兵权,杀我亲信,现在连我最后的精锐都要挖走!此仇不报,我蒙括誓不为人! 怒火在他胸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环顾四周,这温暖却如同囚笼般的地下室,又让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可恨!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 “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对着通风口的蒙华,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你下去吧。告诉下面的人,这段时间安分守己,不许惹是生非!给我好好休养生息!等我出去之后……”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哼!区区五百人算什么?等我恢复了自由,自会亲自去蒙三部那边走一趟!到时候,别说五百,就是五千精锐,我大哥他们也得乖乖给我‘送’回来!” 蒙华只觉得自家大人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雄主,连忙应和。 “是!大人说的是!属下这就去传令!我们都等着大人出来,重振我蒙旗雄风的那一天!” 说完,通风口那双眼睛便消失了。 地下室内,只剩下蒙括一人。 炭火依旧在燃烧,映照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口中“绝不可能造反”的堂兄弟们,此刻正化作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洪流,朝着他所在的王庭,席卷而来。 风雪如刀,割裂着北朔草原的苍茫夜色。 能见度低得可怕,十步之外,已是白茫茫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狂雪吞噬。 一处背风的密林边缘,几道身影蜷缩在枯木之下,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为首的正是斥候队长金成功,他紧了紧身上被风雪打透的皮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那片模糊的雪幕。 这鬼天气……九皇子真的算准了吗? “头儿……”旁边一个年轻的斥候忍不住哈着白气,声音带着浓浓的疑虑,“这雪下得眼睛都睁不开,咱们躲在这儿,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啊!就算真有人来,也发现不了!再说这么大的风雪,蒙三部那些人……真的会来送死吗?依我看,九皇子这次……”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风雪中响起。 年轻斥候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金成功。 “闭嘴!”金成功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狠厉却如同冰锥。 “九皇子的决定,岂容你质疑?!让你盯着,你就给老子把眼睛瞪大了!就算冻死,也得死在这儿!” 九皇子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揣测的? 他让咱们在这儿,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年轻斥候不敢再言语,只能低下头,将那点不忿死死压在心底。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雪粉,仿佛永无止境。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自地底深处炸裂开来,硬生生撕裂了风雪的呼啸,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遥遥传来! 即使隔着数里,即使风雪交加,那声音也清晰地传入了每个斥候的耳中! 金成功浑身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真的来了!九皇子神机妙算! 他猛地掀开一直小心护在身下的油布,露出下面一小堆干燥的枯草和引火物。 他颤抖着手,用火石奋力打火! “刺啦!” 火星迸溅,瞬间点燃了干草! 橘红色的火光猛地腾起,在白茫茫的风雪中显得格外刺眼! 金成功不断往里添加准备好的枯枝,火势越来越旺! 那火光,穿透了层层雪幕,在这片死寂的天地间,一明一暗地闪烁着,朝着王庭的方向,传递着最紧急的讯号! 一部外围,拓跋天雷营。 寒风卷着雪沫,拍打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巴图鲁正焦躁地踱步,搓着手,不时望向帐外那片昏天黑地的景象。 这鬼天气,真能有人来?姑爷是不是太谨慎了? 突然! 那穿透风雪而来的爆炸声,以及远处雪幕中隐约闪烁的火光,让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骇然! “姑爷!!”巴图鲁猛地转身,看向帅帐中央那个始终镇定自若的身影,声音颤抖。 “真……真的来了!!” 他指着西边:“那爆炸声!还有……还有斥候的烽火信号!是陷阱被触发了!有人入侵!!” 萧景珩缓缓放下手中的兽骨图样,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终于来了么……蒙家的蠢货们,希望你们喜欢我准备的‘惊喜’。 与此同时,一部边界外围五里之地。 这里,已然化作了一片修罗雪狱! 横七竖八倒毙的骑士,几乎铺满了方圆数百米的雪地。 破碎的甲胄、断裂的兵器、扭曲的肢体……一切都被新落下的积雪覆盖了一层,却掩盖不住那刺鼻的血腥味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糊气息。 滚烫的鲜血融化了积雪,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浸染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队伍中央,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翻身下马,正是蒙三部的大首领,蒙东! 他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饶是久经沙场,此刻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眼底是滔天的惊骇! 怎么回事?!刚才那声巨响是什么?! “大首领!!”一名随军医师踉跄着上前,看着周围的惨状,声音发颤。 “伤员……快救治伤员!” 他说着,焦急地朝着一个躺在雪地里呻吟的族人跑去。 然而,他刚刚踏出一步—— “轰——!!!” 又一声更加惊天动地的巨响,就在人群之中猛然炸开! 恐怖的气浪裹挟着无数雪粒、泥土,以及碎裂的陶片,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爆炸了 “保护大首领!!” 周围的亲卫们下意识地嘶吼着,奋不顾身地扑向蒙东,试图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住这致命的冲击! 雪浪翻滚,烟尘弥漫。 当爆炸的冲击波和刺耳的轰鸣声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让所有幸存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名冲上去救人的医师,已然血肉模糊,倒在爆炸的中心,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口中不断溢出白色的浮沫,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那些扑上去保护蒙东的亲卫,更是无一幸免,尽数毙命! 他们的身体被那些高速飞溅的碎片切割得支离破碎,场面惨不忍睹! 蒙东站在亲卫尸体的后面,脸上和胳膊上也被几片锐利的碎片划破,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皮甲。 更让他心惊的是,一股诡异的麻痹和无力感,正顺着伤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这……有古怪!不止是爆炸那么简单! “大哥!!” “大哥!!” 两道焦急的呼喊声响起,蒙西和蒙北策马冲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惨状和蒙东身上的血迹,两人脸色煞白,连忙跳下马,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蒙东。 “大哥!你怎么样?!伤到哪了?!”蒙西急切地检查着蒙东的伤口。 蒙东猛地摇头,眼神中的惊骇迅速被一股狠戾所取代。 他一把撕下衣袍的一角,也顾不上清理,胡乱地将流血的胳膊缠住。 “我没事!”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一点皮外伤!”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惊魂未定的族人,以及雪地里不断增加的尸体,咬紧了牙关。 好狠的手段!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口的疼痛和那股诡异的无力感,厉声下令。 “继续前进!!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脚下!一步一步地探!我就不信,他能把整个草原都埋上这种鬼东西!!” 然而,他们突进的步伐,甚至未能踏满一里之地! 轰!轰轰轰——!!! 前方雪地之下,无数更加密集的爆炸声,如同滚雷般骤然响起,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大地剧烈颤抖,火光冲天,将昏暗的风雪都映照成了可怖的橘红色! 无数黑色的土块、碎裂的陶片、锋利的木屑、惨白的兽骨碎片,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朝着蒙三部的骑兵阵列疯狂倾泻! “啊——!!” “救命!!” “我的腿!!” “快散开!散开啊!!” 惨叫声、嘶吼声、战马的悲鸣声,瞬间响彻雪原! 之前的爆炸尚有间隙,这一次,却是连绵不绝,如同死亡的镰刀,在密集的人群中疯狂收割! 战马被炸得血肉横飞,骑士被冲击波掀上半空,又重重摔落,身体扭曲变形! 坚固的皮甲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裂,露出下面鲜血淋漓的躯体! 蒙三部的骑兵彻底乱了! 他们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逃窜,试图躲避那无处不在的死亡陷阱。 然而,无论他们冲向哪个方向,脚下都可能再次引爆恐怖的“天雷”!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雪,越下越大,却掩盖不住那迅速蔓延的血腥和焦臭。 短短不到一里的距离,付出的代价是——锐减一半! 足足一万五千条草原汉子的性命,以及不计其数的战马,永远留在了这片冰冷的土地上! 幸存者也大多带伤,或被碎片划伤,或被冲击波震伤内腑,哀嚎遍野。 原本气势汹汹的三万铁骑,此刻只剩下不到一万五千残兵,而且人人带伤,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大哥……” 老二蒙西策马来到蒙东身边,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这位素来勇猛的汉子,此刻声音也忍不住颤抖,眼中充满了血丝。 他的心,痛得在滴血! 那可都是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族人兄弟啊! 就这么……没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带着一丝哀求。 “还……还冲吗?我们……我们损失太大了……” 然而,此刻的蒙东,状态已经极其不对劲。 他脸色惨白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潮红,呼吸急促,眼神涣散,眼前金星乱冒,那被碎片划破的伤口处,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麻痒和无力感,毒素正在加速侵蚀他的神智! 但他强行挺直了腰杆,身体在马背上不自觉地微微摇晃。 风雪太大,加上战场的混乱和弥漫的硝烟,周围的族人,包括近在咫尺的蒙西和蒙北,竟无人第一时间察觉他已是强弩之末! 萧景珩……拓跋宏……我要杀了你们!! 剧毒带来的眩晕和刺痛,反而刺激了他最后的凶性! 蒙东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了一瞬,他圆睁着那双已经开始充血、赤红如血的眼睛,声音嘶哑而疯狂: “冲!!为什么不冲?!!” 他一把抓住蒙西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甲里。 “死了这么多兄弟!难道就这么算了?!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今天!必须让拓跋王庭给老子陪葬!”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决绝,刺激着周围同样幸存下来、心中充满悲愤和恐惧的族人。 “对!跟他们拼了!!”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光拓跋狗!!” 残存的蒙三部骑兵,被悲愤和绝望点燃了最后的血性,齐声呐喊: “冲——!!!” 残存的一万五千骑兵,再次鼓起最后的勇气,朝着王庭的方向,发起了近乎自杀式的冲锋! 他们依然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或许,“天雷”已经用尽,或许,他们能趁着王庭守备空虚,杀进去! 只要冲进去,就是胜利!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们顶着风雪,一路前行。 很快,迎着远处王庭隐约透出的火光,他们终于冲到了王庭外围,距离那低矮的夯土墙,不过十余米之遥!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欢呼,准备发起最后的冲击时—— 他们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就在王庭外围的雪地里,影影绰绰地摆放着一排排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顶端似乎还有个盖子,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第一百二十四章 蒙东中毒了! 那是什么? 老二蒙西勒住马缰,脸上写满了疑惑,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大哥,”他下意识地扭头询问,“那是什么玩意儿?看着有点像我们冬天用的……” “呵……”蒙东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眼前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在他眼中扭曲变形。 加上腹中因为饥饿和寒冷而产生的幻觉,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齿,含糊不清地嘟囔: “看……看着像吃的……对,是吃的!是拓跋王庭的火锅炉子!里面肯定炖着热肉汤!” 火锅炉子?!吃的?! 蒙西和蒙北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在当时的情境下,加上对大哥长久以来的信任,以及对食物和温暖的极度渴望,他们竟没有过多怀疑! 难道王庭的人以为我们不敢来,还在悠闲地准备吃食? “太好了!兄弟们,前面有吃的!”蒙西精神一振,大声呼喊。 “冲过去!抢了他们的吃的!”蒙北也跟着吼道。 “抢吃的——!!!” 残存的一万五千骑兵,如同见了腥的野狼,嚎叫着冲向那些“火锅炉子”! 然而,下一刻—— 就在他们冲到距离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只有几步之遥时! 前方! 雪幕被猛地破开! 一队队装备精良、队列整齐的士兵,手持着明晃晃的兵器,出现在他们面前! 寒风中,一面绣着黑狼图腾的“拓跋”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两拨人马,就这么在风雪中猝然相遇! 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对方脸上的错愕! 大眼瞪小眼!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老二蒙西,彻底傻了! 埋伏?!他们早有准备?!这不是偷袭?! 小弟蒙北,也彻底懵了! 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等着我们?! 看着那风雪中飘扬的拓跋旗,再看看眼前这支明显训练有素、严阵以待的军队,所有幸存的蒙三部族人都傻眼了! 他们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只有老大蒙东,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根本没看清眼前的状况,只是本能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嘴里疯狂地咆哮着: “拓跋宏!!狗贼!!给老子纳命来——!!!” 他就要策马莽上去! “大哥!!” “大哥!!” 蒙西和蒙北同时惊叫出声,一把拉住了蒙东的马缰! 他们傻了! 拓跋宏?! 眼前领队的,根本不是拓跋宏! 那是一个起来年纪轻轻的大雍人! 虽然身处风雪弥漫的战场,却依旧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 一身黑色甲胄,更衬得他面容冷峻,眼神冰冷如刀,仿佛能穿透风雪,直刺人心! 这应该就是传言中那个来到草原的大雍九皇子——萧景珩! 根本不是拓跋宏! 可他们的大哥,还在疯了一样地嚷嚷着要砍死拓跋宏! “大哥!你醒醒!那不是拓跋宏!”蒙西焦急地大喊。 “你看清楚啊大哥!”蒙北也急了。 直到这时,两人才终于有机会仔细看向蒙东。 这一看,两人顿时亡魂皆冒! 只见蒙东双目赤红如血,瞳孔涣散,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诡异的白沫! 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全凭着一股杀戮的本能和最后的意志,才勉强支撑着没有从马背上摔下去! 风雪中,萧景珩立于阵前,目光锐利,早已将蒙东那癫狂失态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似笑非笑。 “远道而来,辛苦了。” 声音清冷,如同碎冰撞击,轻易穿透了呜咽的风雪。 “只是,你们的大哥,似乎状态不太好。” 他语调平稳,却字字诛心。 “胡说八道!”蒙西双眼瞬间赤红,厉声怒吼。 “我大哥乃草原雄鹰,身经百战,岂会……” 他的话音未落,便被萧景珩淡漠地打断。 “哦?”萧景珩微微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又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孩童。 “看看他的嘴角,再看看他的眼神。这可不像身经百战的模样。” 蒙西和蒙北下意识地再次看向蒙东。 大哥双目涣散,瞳孔中只剩下疯狂的血红,嘴角那诡异的白沫,在风雪中似乎更加明显了! “看样子,”萧景珩语气平淡地补充,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是中了点毒,不深,死不了那么快,但足以扰乱心智,让他活在自己的幻象里。” 毒?! 这两个字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蒙西和蒙北的心上! “你……你血口喷人!”蒙西的声音都在发颤,却依旧强撑着反驳。 “这根本就是谬论!” 萧景珩轻轻笑了笑,笑容冰冷,不达眼底。 他当然知道蒙西为何如此激动。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蒙东是蒙三部的精神支柱,是草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斧’。 只要击溃了他,剩下的残兵败将,便如同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面带恐惧的脸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草原上的‘天国花蛇’,诸位应该不陌生吧?” 天国花蛇! 听到这个名字,不少蒙三部骑兵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是北朔草原上最毒辣的几种毒蛇之一,毒性猛烈,触之即死! “此蛇剧毒无比,若是被直接咬中,神仙难救。”萧景珩的声音带着一种解惑般的从容。 “但若只是少量毒素侵入,譬如……通过细微的伤口沾染上,便能苟延残喘些时日。”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蒙东嘴角那明显的白沫上,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最终嘛……毒素会缓慢侵蚀五脏六腑,扰乱神智,令人陷入癫狂,最后……口吐白沫,力竭而亡。” 他好整以暇地反问,眼神锐利如刀:“诸位一路仓皇逃窜而来,可曾听闻那惊天动地的炸雷之声?可曾见到不少英勇的族人,在爆炸过后,并非立刻毙命,而是挣扎倒地,口角溢出白沫?”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蒙西和蒙北最后的侥幸! 第一百二十五章 蒙东中毒了 众人想起之前那突如其来的、威力巨大的爆炸! 想起那些倒在血泊中,死状凄惨,嘴角确实残留着白沫的族人!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爆炸!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一个幸存的蒙三部骑兵的心脏! 让他们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萧景珩不紧不慢地揭晓着残酷的谜底,“那些是我特意为诸位准备的‘兽毒雷’。” “兽骨之内,不仅有遇火则爆的猛火油,还涂满了天国花蛇蛇毒!” “爆炸之下,烈焰焚身,碎片穿甲,毒更是防不胜防……” 他每多说一句,蒙三部骑兵的脸色就更白一分,握着武器的手也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刚刚还残存的一丝侥幸和对食物的渴望,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所取代! 士气,在无声无息间,如同雪崩般,轰然垮塌!跌落谷底! 就在此时! “拓跋宏——!!杀——!!!” 一声不似人声、饱含痛苦与疯狂的咆哮炸响! 神志不清的蒙东,猛地挣脱了已经心神大乱的弟弟们的束缚。 挥舞着手中沉重的弯刀,不顾一切地朝着他认定的“拓跋宏”——萧景珩,猛冲而去! 那速度,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快得惊人! 然而面对这拼尽全力的一击,萧景珩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分毫! 他只是身形微侧,手腕轻描淡写地一翻,玄铁打造的臂甲,精准地格挡在弯刀劈砍的轨迹上!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星四溅! 蒙东势大力沉的一刀,竟被如此轻巧地荡开! 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一道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早已如影随形地欺近! 正是萧景珩身后的亲卫,拓跋部第一勇士——巴图鲁! 巴图鲁眼神冷酷,动作迅猛如电,蒲扇般的大手抡起,直接用刀柄,狠狠地、精准地敲击在蒙东的后颈要害! “砰!” 一声闷响! “噗通!” 蒙东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向前栽倒,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地里,溅起一片混浊的雪沫。 他挣扎着,似乎还想爬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嘴角涌出白沫! 眼中的疯狂渐渐被死灰色取代! 那模样,凄惨无比,分明就是毒发攻心、油尽灯枯之兆!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蒙三部的骑兵,都呆呆地看着他们曾经无敌的大哥、他们的主心骨。 如同死狗一般躺在雪地里抽搐,逐渐失去生机。 萧景珩垂眸,看着雪地里生命迹象飞速流逝的蒙东,眼神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味。 这蒙东,也曾是北朔草原上纵横驰骋、威名赫赫的一代悍将,死在他‘血斧’之下的敌人不计其数。 可惜,遇到了我。 更可惜,死得如此……不甚体面。 他侧过头,对着身旁面无表情的巴图鲁,语气平淡地吩咐。 “给他个体面吧,挖个坑,埋了。好歹也算是个勇士。” 巴图鲁沉声应诺,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是,殿下!” “不——!!!大哥!!!” 凄厉的哭喊声撕裂了风雪! 亲眼目睹大哥从倒地不起,再到被敌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决定了“身后事”,老二蒙西睚眦欲裂,心中的屈辱如同火山般爆发!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个风雪中从容不迫的年轻身影,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声音嘶哑而充满了不共戴天的恨意: “萧景珩——!你这卑鄙小人!用此等阴毒手段害我大哥!” “我蒙西!对长生天起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杀——!为大哥报仇!” “报仇——!” 残存的一万多蒙三部骑兵,被这股绝望的悲愤彻底点燃! 主帅已倒,生路断绝,唯有死战! 他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弯刀、长矛,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嚎叫! 肃杀之气,瞬间暴涨! 大战,一触即发!“杀——!!!” “为大哥报仇——!!!” 绝望的嘶吼汇聚成一股悲壮的洪流,残存的一万多蒙三部骑兵,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萧景珩和他身后的“天雷营”发起了最后的的冲锋! 生路已断,唯死战尔!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殊死搏斗,而是一场近乎单方面的屠戮! “噗嗤!”“咔嚓!”“呃啊——!” 冲在最前方的蒙三部骑兵,甚至没能看清敌人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咽喉一凉,脖颈剧痛,被一股巧劲直接从马背上掀翻、扭断了胳膊! 萧景珩一手打造的“天雷营”,这七千经过严苛训练的拓跋部精锐,此刻展现出了与草原传统骑兵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 没有大开大合的劈砍,没有策马对冲的豪迈。 只是贴身之后的迅猛绞杀! 是精准狠辣的关节技!直击要害的致命一击! 他们如同最冷静的猎手,利用盾牌格挡、卸力,随即欺身而入,手中的短刃、臂刺,甚至赤手空拳,都化作了最恐怖的杀戮机器! 现代格斗术,混合了军队的擒拿与绞杀技巧,专门针对人体的脆弱关节和要害…… 对付这些只懂得马上劈砍的传统骑兵,简直是降维打击。 萧景珩冷眼旁观,心中波澜不惊。 训练场上的汗水,此刻化为了敌人飞溅的鲜血。 在战术和技巧的绝对代差面前,人数优势只是一个笑话! “天雷营”的士兵,两人一组,三人一队,配合默契。 一个格挡吸引注意,另一个则从侧面或后方发动致命攻击。 落马的骑兵,根本来不及爬起,便被接踵而至的战靴踩碎了喉咙或胸膛! 蒙三部骑兵的冲锋阵型,如同撞上礁石的浪涛,瞬间破碎、瓦解! 他们的勇武,在更高效、更科学的杀戮技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顶住啊!!”蒙西挥舞着弯刀,砍翻一名试图靠近的“天雷营”士兵,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稳住崩溃的阵线。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剿灭蒙三部叛逆 然而,就在此时!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带着沉闷的马蹄轰鸣! 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更多的旗帜出现!黑压压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 是其他五部的援军! 他们听到了这边的喊杀声和爆炸声,终于赶到了! “杀啊!剿灭蒙三部叛逆!” “可汗有令!杀无赦!” 数万生力军的加入,彻底压垮了蒙三部骑兵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四面八方,全是敌人! 绝望,淹没了每一个蒙三部骑兵的心脏。 原本就处于劣势的他们,此刻更是如同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噗!”蒙西只觉左臂一阵剧痛,低头看去,一支羽箭深深扎入了他的小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皮袄! “二哥!小心!” 蒙北嘶吼着,挥刀挡开刺向蒙西后心的一枪,自己的右肩却被另一柄长矛狠狠划开,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可怖伤口,鲜血狂涌! 蒙三部的骑兵不断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渐渐平息。 风雪依旧呼啸,只是卷起的不再是纯白的雪花,而是混杂着泥泞和血污的暗红色冰渣。 曾经广阔的战场,此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宛如修罗地狱。 残存的三千多名蒙三部骑兵,被黑压压的拓跋部及五部联军围困在中央,人人带伤,神情麻木,如同待宰的羔羊。 人群前方,蒙西和蒙北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天雷营”士兵死死按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蒙西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惨白如纸。 蒙北右肩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浸透。 两人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屈辱和仇恨,却又带着一丝绝望。 蒙西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片被无数马蹄反复践踏的区域,那里是他大哥蒙东倒下的地方。 此刻,那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肉狼藉,早已分不清人形。 “大……大哥……”蒙西喉咙滚动,发出一声呜咽,声音凄厉,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 风雪中,萧景珩缓缓策马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阶下囚兄弟。 他目光扫过那片狼藉之地,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转向身旁的巴图鲁,语气依旧平淡。 “巴图鲁。” “属下在!”巴图鲁沉声应道。 “派人,仔细收敛一下蒙东的遗骸。找个干净地方,挖个深坑,好好安葬了吧。” 萧景珩摆了摆手。 “不管怎么说,他曾是北朔草原的一位勇士,死后,总该有个全尸。” “是!殿下!”巴图鲁没有任何异议,立刻点头领命,转身安排人手。 萧景珩不再看地上的蒙氏兄弟,调转马头:“收拢俘虏,清点伤亡,回营!” 三千多名蒙三部俘虏,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押解着,在漫天风雪中,朝着拓跋宏的王庭营地蹒跚而去。 拓跋部营地之外。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拓跋宏身披厚重的大氅,早已等候多时。 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目光锐利地眺望着远方。 当看到萧景珩率领着大军,押解着长长的俘虏队伍,出现在风雪弥漫的视野中时,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成了! 蒙家三部,这根扎在他心头多年的毒刺,终于要被彻底拔除了! 他迎上前去,目光扫过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的蒙西和蒙北,脸上的满意之色更浓。 拓跋宏放声大笑,声音在风雪中传出老远:“哈哈哈哈!好!景珩!你果然没有让本汗失望!一战功成!荡平叛逆!” 他笑容满面,显得极为满意,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嗯?那蒙东呢?为何不见他?是被乱军斩杀了,还是负隅顽抗,自尽了?” 萧景珩翻身下马,掸了掸肩上的雪花,语气平静无波。 “回禀可汗,蒙东勇则勇矣,但已于阵前中毒,力战而亡,马革裹尸。” “中毒?力战而亡?”拓跋宏微微一愣。 没等他细问,一旁的巴图鲁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地补充。 “可汗,蒙东大将先是中了殿下‘兽骨雷’之奇毒,神志不清,冲阵时被末将击倒。后来乱军并起,马蹄践踏……” 巴图鲁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挥了挥手,身后几名士兵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上前,上面覆盖着染血的破烂毛毡。 巴图鲁伸手掀开毛毡一角,露出的,是已经难以辨认、血肉模糊的一团…… “嘶……”饶是拓跋宏见惯了生死,看到这般惨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但旋即被恰到好处的凝重所掩盖。 死得好!如此一来,蒙三部最后一丝凝聚力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唉……”拓跋宏故作沉痛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既然景珩已经下令,便依他所言,找块风水宝地,将蒙东……好生安葬了吧。也算全了他一代枭雄的体面。” 随后,他看向萧景珩,目光灼灼,充满了赞赏。 “景珩!此战,你居功至伟!不仅料敌先机,设伏挫败蒙三部突袭,更以雷霆手段,一举将其主力歼灭!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周围跟随拓跋宏出来迎接的各部首领们,此刻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敬畏。 蒙东!蒙北!蒙西! 这三位在北朔草原上威名赫赫的蒙家三部统帅,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一死两俘! 而且死得如此悄无声息,甚至连尸首都残破不全! 这萧景珩,不仅算无遗策,手段更是狠辣至斯! 他们原本还对萧景珩预言蒙三部会入侵将信将疑,此刻却是心服口服,甚至有些后怕! 若非萧景珩早有准备,设下这天雷阵和兽骨雷阵,今日被突袭、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可能覆灭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此子,绝不可轻视!甚至令人恐惧! 面对拓跋宏的封赏之言,萧景珩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为可汗分忧,乃景珩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封为镖旗大将军 “哈哈哈!好一个不居功!”拓跋宏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声音洪亮,传遍整个营地: “传本汗令!萧景珩智勇双全,功勋卓着!即日起,册封为‘镖旗大将军’!总领本部所有兵马!钦此!” “轰——!!!”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 所有人都惊呆了! 镖旗大将军?! 总领一部所有兵马?! 这个官职,甚至比蒙括大将军的权柄还要高上一头啊! “镖旗大将军!总领本部兵马!” 蒙括经营多年的本部兵马,如今,名义上已经归于这个异军突起的年轻人麾下! 从今往后,萧景珩便是蒙括名正言顺的顶头上司! 这权力交接之快,手段之烈,让所有旁观的部落首领心中警铃大作。 这萧景珩,不仅用兵如神,玩弄权术更是炉火纯青! 拓跋宏这是彻底要将蒙氏连根拔起了! 拓跋宏显然非常满意这个效果,目光扫过众人敬畏的神色,心中快意更甚。 他就是要用这种雷霆手段,彻底巩固自己的权威,同时,也是对萧景珩能力的极致肯定和捆绑! 他微微颔首,似乎才想起什么,锐利的目光再次环视一周,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嗯?今日这般大胜,为何不见蒙旗的人前来庆贺?蒙华呢?”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营地边缘瞬间安静了几分。 各部首领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谁都知道,蒙旗作为蒙括麾下四大部之一,虽然不如此次覆灭的蒙东三部强势,但也兵强马壮。 按理说,王庭遇袭,他们理应第一时间前来护驾支援,可从始至终,战场上都不见蒙旗的影子! 拓跋宏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明显的不悦。 “怎么?本汗的话,没人听见吗?蒙旗的人,死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靠近王庭宿营地、消息灵通的小首领,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上前,低声禀报。 “回禀可汗,这个小的之前好像听巡逻的勇士提过,蒙旗的营地,好像没什么动静,里面的人似乎都在睡觉……” “睡觉?!”拓跋宏的声音陡然拔高。 王庭之外血战连天,尸横遍野,他蒙旗的人,居然在营帐里呼呼大睡?! 简直是奇耻大辱!视军令如无物! 萧景珩站在一旁,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语气沉稳:“可汗息怒。蒙旗之事,或许另有隐情,也或许……是平日里太过松懈,失了警惕。” 拓跋宏冷哼一声,显然怒火未消。 萧景珩话锋一转,凑近几步,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拓跋宏耳边低语。 “不过,景珩倒是有一计,既能敲打蒙旗,又能让蒙华和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刻骨铭心,从此再不敢有半分懈怠,更能彰显可汗天威……” 拓跋宏眼中精光一闪,侧耳倾听。 萧景珩飞快地将自己的计策耳语了几句。 只见拓跋宏的脸色由怒转疑,由疑转惊,最后,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中的怒火被一种近乎顽童般的兴奋所取代! “哈哈哈哈!好!好计策!!”拓跋宏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放声大笑。 “就这么办!景珩啊景珩,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实在是妙!”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拓跋宏猛地转身,大手一挥,对着身后刚刚经历血战、煞气未消的亲卫和天雷营将士喝令。 “传令!所有还能动的勇士,随本汗走一趟!去蒙旗的营地,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是!” 虽然不明白可汗要做什么,但刚刚经历大胜,又目睹了萧景珩封将,所有士兵士气高昂,轰然应诺! 片刻之后,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在拓跋宏和萧景珩的带领下,顶着风雪,朝着蒙旗驻扎的营地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碎积雪,寒风卷起残冰。 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还穿着刚刚鏖战过后的甲胄,上面凝固的血迹尚未擦拭干净,暗红色的斑块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汗水和皮革的味道,弥漫在队伍周围,形成一股无形的煞气。 蒙旗营地。 一片寂静。 与王庭方向传来的隐约喊杀声和爆炸声相比,这里简直如同世外桃源。 大部分士兵都缩在温暖的帐篷里,抵御着草原的严寒。 主帅营帐内,蒙华裹着厚厚的皮裘,睡得正香,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的鼾声。 忽然,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顺着帐篷的缝隙钻了进来,直冲他的鼻腔。 “嗯?”蒙华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地翻了个身,睡眼惺忪。 这血腥味……怎么这么重?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把打猎的猎物拖到营帐附近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就在这时—— “哗啦!” 一声巨响,厚重的帐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倒灌而入,将睡梦中的蒙华冻得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望向门口。 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只见帐门口,火把熊熊燃烧,映照着一张布满寒霜、怒目圆睁的脸! 是拓跋宏! 可汗怎么会在这里?! 更让蒙华亡魂皆冒的是,可汗的身后,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兵! 那些士兵,一个个盔甲染血,面容冷峻,眼神如同饿狼一般,死死地盯着他! 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在跳跃的火光和弥漫的风雪中,这支血迹斑斑、煞气腾腾的军队,简直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兵! “噗通!” 蒙华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他滚下床榻,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抖如筛糠! “可……可汗!您……您怎么来了?!”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 拓跋宏一步踏入营帐,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刮过蒙华的脸,声音低沉:“蒙华!抬起头来!看看本汗!” 第四十六章 高产量织布机 王垒彻底惊呆了。 一亩的纱网?这得用多少布料,多少人力? “殿下,这……这纱网有何用处?而且,如此巨大的纱网,如何编织?” 王垒一脸疑惑。 “用于晒盐。”萧景珩没有解释太多,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张在路上绘制的图纸,塞到王垒的怀中。 “这是织布机的图纸,找几个手艺精湛的木匠,按照图纸打造出来。” 王垒接过图纸,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结构复杂的机器,各种零件密密麻麻,看得他眼花缭乱。 “这……这是何物?”王垒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图纸。 一旁的木匠们也凑了上来,翻来覆去将图纸仔细研究,他们个个眉头紧锁,满脸困惑。 “这东西,能织布?”一个老木匠忍不住质疑。 “蹊跷,太蹊跷了。”另一个木匠附和道。 但碍于皇子的威严,他们硬生生闭嘴,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 “是,殿下,草民等定当尽力而为。” 一日后,织布机的雏形终于打造完成。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木匠们依旧是一头雾水。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织布的样子啊! 萧景珩见状,微微一笑。 他走到织布机前,找来一位绣娘。 “你过来,本皇子教你如何使用。” 绣娘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心中忐忑不安。 萧景珩开始演示,他将丝线缠绕在织布机的各个部件上,然后轻轻踩动脚踏。 织布机开始运转,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梭子在经线之间来回穿梭,纬线被不断地织入,一块布匹的雏形逐渐显现出来。 绣娘的眼睛越瞪越大,看着面前的器物,打字心底的震撼。 她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机器! “这……这简直是神物啊!”绣娘惊叹,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萧景珩介绍着:“此物名为织布机,可大大提高你们织布的效率。” 他起身,让绣娘上来秀一秀手艺。 吱呀—— 古朴的木质机杼,伴随着绣娘纤细手指的拨动,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丝线翻飞,梭子穿行,原本杂乱无章的蚕丝,在绣娘的手下,渐渐化作一匹平整、细腻的绢布。 “这……这怎么可能?”绣娘愣愣看着手中的布。 她干这行几十年了,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如此神奇的东西! 平日里,她一整天,累死累活,也就能织出一尺布。 可这台机器,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织出了她几天的量! 王垒也傻眼了。 他虽不懂织布,但也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 有了这东西,王家谷的百姓,岂不是再也不用挨冻了? 他顿时激动的浑身颤抖。 “萧公子,这……这……”王垒结结巴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景珩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图纸递了过去。 “王兄,这织布机的图纸,就赠予你了。”萧景珩语气平淡,很是随意。 王垒双手颤抖着接过图纸,眼眶一下子红了。 这换做其他人,研制出来绝对是当作机密的! 他知道,这是萧景珩对王家谷的恩赐,是对他王垒的信任。 王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皇子殿下大恩,王垒……王家谷上下,永世不忘!” 一旁的绣娘也跟着跪下,感激涕零。 “二位请起。”萧景珩扶起二人,正色嘱咐,“王兄,我希望你能以此为契机,慢慢恢复王家谷的织物产业。从根源解决百姓过冬的问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王垒连连点头,郑重承诺:“萧公子放心,我王垒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不负所托!” “好!”萧景珩拍了拍王垒的肩膀,话锋一转,“你们最多只有五日时间,五日内,务必完成工期,织布机越多越好。” 他必须争分夺秒。 王家谷这边只是第一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王垒和绣娘齐声应道。 萧景珩不再耽搁,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直奔云中郡。 马蹄声声,一个时辰后,萧景珩抵达云中郡。 云中郡外,烟尘弥漫。 图二带着一群精壮的汉子,肩扛手提,从山中走出。 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黑色的粉末,那是铁矿石的痕迹。 这几日,萧景珩除了绘制织布机图纸,还向拓跋宏讨要了一批人手,专门负责开采铁矿。 云中郡的开发,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图二,情况如何?”萧景珩勒住缰绳,沉声询问。 图二快步上前,恭敬禀报:“回禀公子,云中郡的铁矿,简直多得挖不完!这才几天,咱们就已经采了三百多市斤!” 三百市斤! 萧景珩心中一喜。 传说云中郡没有被开采过,他想过铁矿多,没想到这么多! 有了这些铁矿,他就可以着手制作铁炉子,用来提炼精盐。 “好!”萧景珩当机立断,“图二,你立刻去办一件事,把方圆百里最好的铁匠,都给我找来!” “找铁匠作甚?”图二挠挠头,一脸不解。 “我要让他们打造五个三尺大锅。”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斩钉截铁,“我要用这些大锅,来煮盐湖!” 盐湖! 图二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他怎么忘了,云中郡还有个巨大的盐湖! 有了铁锅,再把盐湖里的水煮干,那岂不是…… 图二不敢想下去了。 他一拍脑门,赶紧迈开两条腿火速下去干。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办!”图二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萧景珩望着图二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忙碌的人群,眉头微微皱起。 人手……还是太少了。 看来,他必须回一趟北朔了。 他需要更多的兵力,更多的资源,来支撑他的计划。 第二日正午,萧景珩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北朔。 刚到营地,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那是……火锅的味道! 只见一群北朔勇士,围着几口大锅,吃得热火朝天。 锅里翻滚着红油,各种肉类、蔬菜,在里面上下翻腾。 旁边还摆着几碟咸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拓跋宏坐在主位,大快朵颐,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第四十七章 五千斤盐一周出 他身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蒙括。 这家伙,倒是挺会讨好人。 萧景珩心中冷笑。 几日不见,蒙括似乎更受拓跋宏的宠信了。 他不断地给拓跋宏夹菜,说着各种奉承的话,把拓跋宏哄得心花怒放。 看到萧景珩回来,蒙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他知道,这个汉人,是他最大的威胁。 拓跋宏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放下筷子,起身迎接。 “景珩,你可算回来了!”拓跋宏哈哈大笑,“快来,尝尝这火锅,还有这咸菜,都是你教的法子做的,味道简直绝了!” 萧景珩笑了笑,迎上蒙括的目光。 这一眼给蒙括看的怒从心起。 蒙括没想到,等萧景珩回来,他仍然是拓跋宏严重的香饽饽。 但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萧景珩笑了笑,恭敬行礼:“臣,参见可汗!” 行完礼,萧景珩却并未起身,而是跪在地上,朗声道:“臣有一事,恳请可汗恩准!” 拓跋宏一愣,随即摆手:“景珩,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有什么事,尽管说!” “臣……想向可汗,再借一千一部兵马!”萧景珩的声音,铿锵有力。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蒙括更是惊得跳了起来,尖声叫道:“什么?!一千一部?萧景珩,你疯了不成!之前为了开采铁矿,可汗已经借给你五百兵马,你现在又要一千士兵,你是想掏空北朔的城防吗?!”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满脸怒意。 蒙括死死地盯着萧景珩,心中暗骂:好你个萧景珩,狮子大开口!一千士兵,亏你想得出来!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眼看着萧景珩所借兵马越来越多,拓跋宏浓眉紧锁,脸上也显出几分为难。毕竟,北朔的兵力并非无穷无尽,这样无止境地供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萧景珩将拓跋宏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可汗,这是我大雍父皇的回信。” 拓跋宏接过书信,展开细细阅览。信中,雍帝的字迹遒劲有力,字里行间透露着紧迫与决心。 雍帝在信中明确告知萧景珩,他计划用贩卖盐铁所得的钱财,来作为修建运河的经费,后面无非是哭穷国库亏空等等。 而这一千兵马的要求,来的也确实合理。 信纸上,白纸黑字,字字千钧。 拓跋宏深知此事的分量,两国邦交,兹事体大,绝非儿戏。 他抬起头,目光在萧景珩坚定的脸上停留片刻,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放屁!”蒙括再也按捺不住,跳出来大声指责,“盐田采盐晒盐,能用得了几个人?十个都嫌多!你一张嘴就要百倍,萧景珩,你当我们北朔的兵马都是地里长出来的吗?!” 他心中怒火中烧,这个萧景珩,简直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真以为可汗好糊弄吗?! 萧景珩并未理会蒙括的叫嚣,“可汗,若给我一千兵马,我保证,一周之内,产盐五千斤!” “五千斤?!”拓跋宏惊得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仅是拓跋宏,就连周围的北朔勇士们,也都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 五千斤,这是什么概念?在他们的认知里,盐是何等珍贵之物,莫说五千斤,就是五十斤,都足以让一个部落欣喜若狂了。 “哼,大言不惭!”蒙括冷笑连连,满脸的不屑,“萧景珩,你身为皇子,怕是连盐都没见过吧?还五千斤?真是笑死人了!盐这东西,你以为是地里的白菜,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心中暗自得意,这个萧景珩,终于露出马脚了! 如此夸夸其谈,不自量力,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萧景珩淡淡一笑,并不争辩,只是语气沉稳地向拓跋宏禀告:“可汗,云中郡开采出的铁矿,数量颇丰。臣已命人打造熔炉,用以炼化盐湖之水,速度极快。五千斤,绝非虚言。”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让原本还心存疑虑的拓跋宏,再次动摇了。 萧景珩诚恳的态度,再次触动了拓跋宏。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他这个女婿,虽然野心勃勃,但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好!”拓跋宏一拍桌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就再信你一次!再拨给你一千一部兵马!” “可汗!”蒙括急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景珩再次得逞,心中恨得牙痒痒。 蒙括恶狠狠地瞪着萧景珩的背影,暗自咬牙:好,好,好!就让你再得意几天!七日之后,我看你拿不出五千斤盐,怎么向可汗交代!到时候,我定要你提头来见! “多谢可汗!”萧景珩拱手致谢,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他接过兵符,带着一千北朔士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营地,直奔云中郡。 这一路上,一千名北朔士兵亲眼目睹了正在修建的巍峨运河,以及那些庞大而精巧的木桩机器,一个个都震惊得合不拢嘴。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浩大的工程,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机关。 这些北朔汉子,心中疑窦丛生,对这位汉人姑爷,更是议论纷纷。 “这萧皇子,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神神秘秘的。” “我看啊,他就是想把咱们北朔的兵马都骗走!” “嘘,小声点,别让那些汉人听见了!” 各种猜测,各种议论,在队伍中悄然蔓延。 等抵达云中郡的寨子内,图二早已等候多时。他亲自迎接萧景珩,并带领着这一千北朔士兵,前往炼盐场。 五口巨大的铁锅,一字排开,气势恢宏。 萧景珩并未让所有人都投入到炼盐的工作中,他只留下了五百人负责炼化盐湖之水,其余的五百人,则全部被他调去支援运河的修建。 图二见状,一脸疑惑:“公子,这……这是为何?五百人,能炼出五千斤盐吗?” 萧景珩望着远处忙碌的人群,眼神深邃:“五千斤盐,不难。难的是运河的工期。” 第四十八章 最好的买家:南楚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若不趁着这次机会,要来足够多的人手,尽快完成运河,一旦冬季来临,整个北朔,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图二闻言,浑身一震。 他这才明白萧景珩的深谋远虑,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公子高瞻远瞩,属下佩服!”图二由衷地感叹。 看到炼盐和运河的工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萧景珩却依旧眉头紧锁。 还有一个难题,摆在他的面前。 盐是炼出来了,可怎么卖出去呢? 最好的买家,自然是富庶的南楚。 正当萧景珩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王占林,奔波七日,他满脸胡须,休息了一天一夜,他终于醒了! 短短一日,炼盐场便拔地而起,五口硕大的铁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工人们穿梭其中,热火朝天。 王占林望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震撼,这般效率,简直超乎常理。 萧景珩大步流星地走到王占林面前,开门见山:“占林,这几日辛苦你,把附近的水路都打点好。尤其是海运,务必畅通无阻。我们的盐,要运往南楚。” “南楚?!”王占林惊得差点咬到舌头,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殿下,您要把盐卖给南楚?这……这怎么可能?” 他心里翻江倒海,南楚可是海上大鲸,和大雍齐名的大国。 虽然现在能贩卖盐,但面对上南楚,必定是要和皇室合作。 萧景珩看出了王占林的顾虑,耐心地解释:“三皇子萧景琰最大的盐业供货商,便是南楚的长公主。他暗中操控盐价,与南楚长公主勾结牟取暴利,已是多年。” “这……”王占林听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萧景珩语气坚定,掷地有声:“我七日的产量,将是他的五倍不止。这笔生意,我们志在必得!” 王占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惊。 他知道,自家殿下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有把握。 “殿下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办妥海运之事!”王占林拱手领命,转身前往马厩,决定去往沿海海关处。 安排好各处的工程,萧景珩稍稍合眼休息片刻。 他需要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醒来后,他便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采盐的监督工作中,每一个环节都亲自过问,确保万无一失。 时间飞逝,转眼五日已过。 王垒风尘仆仆地从王家谷赶来,他亲自押送着一辆马车,车上装载的,正是萧景珩委托他制造的纱布。 “殿下,您瞧瞧,这纱布可还满意?”王垒满脸堆笑,将一匹洁白如雪的纱布递到萧景珩面前。 萧景珩接过纱布,仔细端详。 只见这纱布质地细腻,纹路清晰,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上几分。 “辛苦了。”萧景珩接过纱布。 王垒捋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殿下过誉了。这织布机,还是多亏了您提供的图纸,我等有了织布机的帮助,修娘们的工期被提升了十倍还不止。” 萧景珩也不谦虚,接过纱布,径直走向盐池。 他要用这纱布,过滤盐粒,进一步提升盐的品质。 “来人,把纱布铺开,放到盐池里!”萧景珩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王垒在一旁看着,心中好奇。 这纱布,不是用来做衣裳的吗?怎么放到盐池里去了? 他绕着盐场踱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令人惊叹的景象。 五口巨大的铁锅,日夜不停地熬煮着盐水,蒸汽腾腾,热浪翻滚。 旁边,一个个瓷缸整齐排列,里面盛满了雪白的盐粒,堆积如山。 “这……这产量……”王垒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短短几日,竟然就产出了如此多的盐! 这要是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王垒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又绕到了另一边。 更让他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临时搭建的仓库初见雏形,里面已堆放了不少的盐。 这还是临时的! 王垒暗自咋舌,这若是长期运行,得是多大的规模? 他绕到萧景珩身边,远远地就看到,萧景珩正带领着一百名士兵,将一块巨大的纱布浸入盐水中,反复拉扯。 旁边,一个巨大的滑轮装置,正吱呀吱呀地转动着,将纱布从水中提起。 王垒凑近一看,只见纱布上沾满了细小的盐粒,比之前的粗盐,要细腻得多。 撤掉盐水后,在盐池底部铺上一层细布。 萧景珩伸手抓起一把过滤后的盐,细细摩挲,颗粒均匀,洁白如雪,触感极佳。 “好!好!好!”萧景珩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王垒凑到跟前,定睛细看。 我的天! 这盐……也太细了吧!简直跟面粉一样!王垒内心惊呼。 阳光洒在盐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萧景珩捻起一撮细盐,颗粒均匀,洁白如雪,触手细腻,入口即化,没有丝毫苦涩。 他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正是他想要的。 “好!很好!”萧景珩赞许,转头对身边的图二和众人吩咐,“把这些细盐都装进瓷缸里,仔细封存好,千万不能受潮!” 图二和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细盐装入准备好的瓷缸中,封口处用油布层层包裹,再用细绳扎紧,确保万无一失。 王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细腻的盐。 平日里百姓吃的都是粗盐,颗粒粗大,颜色发黄,甚至还带着些许土腥味。 而眼前的细盐,简直就是天上的雪花,纯净得让人不敢相信。 “这……这真是盐?”王垒忍不住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自己弄脏了这珍贵的“雪花”。 他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这简直就是点石成金的奇迹! 萧景珩唇角微扬,并未直接回答王垒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运河的方向,问起工程进度:“运河那边,情况如何?” 第四十九章 出海!南楚小岛 王垒连忙收敛心神,拱手禀报:“回殿下,运河挖掘已经推进到王家谷中线,一切顺利。” “嗯。”萧景珩微微颔首,对这进度表示满意。 看来,运河的事情暂时不需要他过多操心了。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那些封存好的细盐上,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批细盐,将是打开南楚市场的敲门砖。 “图二。”萧景珩沉声吩咐。 “属下在!”图二上前,单膝跪地,恭敬垂首。 “你带着五百士兵,加快制盐速度,后日,本皇子要看到五千斤的产量!” 萧景珩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五千斤? 图二心中一惊,但看到眼前这堆积如小山般的精致细盐,瞬间又充满了干劲。 这样神奇的制盐方法,五千斤,并非不可能! “是!属下定不辱命!”图二大声应道,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不仅仅是图二,周围的北朔士兵们也都看到了这细盐的神奇,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跟随九皇子来到这贫瘠的边境,本以为要过苦日子,没想到竟然见证了如此奇迹! 这细盐,定能在南楚卖出天价! 王垒见状,识趣地告退:“殿下,下官先行告退,处理县衙事务。” “去吧。”萧景珩轻轻挥手。 两日后,烈日当空,热浪滚滚。 萧景珩站在盐田边,看着最后一批细盐装入瓷缸,封存完毕。 整整五千斤细盐,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 “呼……”萧景珩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两日,他几乎是不眠不休,亲自监督制盐的每一个环节,确保万无一失。 “殿下,您辛苦了!”王占林从远处飞奔而来,手中拿着几份文书,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文书办妥了?”萧景珩问。 “办妥了!办妥了!”王占林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殿下,您的令牌真是太好用了!出海文书和海船,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好!”萧景珩眼中精光一闪,“让那五百士兵准备一下,随本皇子出海!” 三日后,船队抵达海关。 又经过三日的航行,船队终于抵达了南楚和大雍贸易的一处小岛。 站在甲板上,王占林望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岛屿,心中充满了疑惑。 “殿下,您为何如此确定,长公主会在此处?” 王占林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他实在想不通,九皇子远在北朔,如何能得知南楚长公主的行踪? 萧景珩负手而立,目光深邃,望着远方:“南楚海上贸易,钦定的使者便是长公主。而且……本皇子在大雍时,曾无意中瞥见三皇兄私信的落款地址,每次都是这座小岛。” 王占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九皇子心思缜密,竟然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船队缓缓靠岸。 萧景珩带着王占林和五百士兵,踏上了小岛的土地。 “来者何人!” 他们刚一上岸,便被一群手持兵刃的守卫团团围住。 “大雍九皇子萧景珩,前来拜会长公主殿下!”萧景珩朗声说道,声音中气十足,在海风中传出很远。 “九皇子?” “胡说八道!” “大雍九皇子不是被和亲到北朔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守卫们根本不相信萧景珩的话,一个个面露凶光,手中的兵刃也握得更紧了。 “拿下!”守卫首领一声令下,众守卫立刻挥舞着兵刃,向萧景珩等人扑了过来。 “放肆!”萧景珩眼中寒光一闪,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冲入人群之中。 只见他身形闪动,出手如电,每一招都直击要害。 这些守卫虽然人多势众,但在萧景珩面前,却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眨眼之间,守卫首领便被萧景珩制住。 萧景珩右手紧紧扼住守卫首领的喉咙,左手夺过他的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都放下武器!”萧景珩声音冷冽,威严的盯着这群嚣张的守卫。 守卫们见首领被擒,顿时投鼠忌器,不敢再上前。 “本皇子再说一遍,我要见长公主!” 萧景珩挟持着守卫首领,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谁敢轻举妄动,休怪本皇子刀下无情!” “快……快去禀告长公主殿下!”一名小兵见状,慌忙转身跑向岛内。 南楚长公主的秀亭内。 楚南月正坐在案前,翻阅着手中的文卷。 她一身淡雅的衣裙,衬托出她清丽脱俗的气质。 “长公主殿下,不好了!”一名小兵跌跌撞撞地冲进秀亭,神色慌张。 “何事如此惊慌?”楚南月放下手中的文卷,秀眉微蹙。 “海岸边……海岸边来了一群人,自称是大雍九皇子,要见您!” 小兵气喘吁吁地说道。 “大雍九皇子?”楚南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不是在北朔吗?” “属下不知,但那人武功极高,已经将守卫首领制住了!” 小兵急忙补充道。 楚南月沉吟片刻,起身道:“走,去看看!” 她带着几名侍卫,快步走向海岸边。 海岸边,气氛紧张。 萧景珩挟持着守卫首领,与南楚守卫对峙着。 “九皇子殿下?”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僵局。 楚南月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萧景珩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绝色佳人站在不远处。 她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身华服更显雍容华贵。 即使萧景珩见惯美人,此刻仍不免恍惚。 但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楚南月看到他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以及那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眼前这个身披铠甲,英姿飒爽,气势逼人的男子,真的是那个传闻中懦弱无能的九皇子吗? “殿下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楚南月朱唇轻启,声音如山间清泉,悦耳动听,却隐隐带着些许审视。 萧景珩的目光从楚南月绝美的容颜上移开,落在了身后那艘巨大的商船上,“本皇子带来了一笔生意,想与长公主殿下谈谈。” 他指着商船,“船上,有五千斤细盐。” 第五十章 这竟然真是盐 “盐?”楚南月闻言,原本平静的眼眸中瞬间泛起波澜,兴趣盎然。 南楚虽临海,但海水盐度过高,产出的海盐苦涩难以下咽,根本无法食用。 因此,南楚的盐,一直依赖于与各国的贸易。 大雍一直是南楚重要的盐来源,而负责与南楚私下交易的,正是三皇子萧景琰。 可自从大雍皇帝下令严查私盐,萧景琰便再也无法向南楚供货,这让楚南月头疼不已。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大雍九皇子,还带着五千斤细盐? “五千斤?”楚南月惊呼出声,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即便是与萧景琰合作时,他一次最多也只能提供千余斤而已! “正是。”萧景珩微微颔首,松开了扼住守卫首领喉咙的手,将他推回南楚守卫的阵营,完全不担心对方会再度发难。 “长公主若是不信,大可亲自上船验看。” “殿下!”南楚一方,立刻有人出声阻止,“小心有诈!” 他们依然对萧景珩的身份和来意心存疑虑,更担心这是大雍设下的陷阱。 萧景珩却仿佛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神色淡然地扫了南楚众人一眼,“这里是南楚的地盘,本皇子若是胆敢在此挟持长公主,那便是挑起两国战争,这种赔本的买卖,本皇子可不会做。” 他的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让人无法反驳。 况且,萧景珩刚才展现出的武力,也让南楚众人心有余悸。 楚南月略一思索,便轻轻点头:“好,本宫便随你上船一看。” 她倒要看看,这位神秘的九皇子,究竟有何底气,敢夸下如此海口! 两人并肩走向商船,身后跟着一众提心吊胆的南楚侍卫。 登上甲板,穿过忙碌的水手,萧景珩带着楚南月来到了船舱底部。 只见巨大的仓库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百个密封的瓷缸,几乎将整个空间塞满。 “这就是本皇子带来的细盐。”萧景珩说着,随手打开了其中一个瓷缸的塞子。 一股淡淡的咸味扑面而来。 楚南月探头望去,只见瓷缸内,盛满了雪白细腻的粉末,与她以往见过的粗糙盐粒截然不同。 她心中一惊,难道……这九皇子用面粉来滥竽充数? “长公主似乎不太相信?”萧景珩注意到了楚南月眼中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伸出手指,轻轻蘸取了一些瓷缸中的“粉末”,然后……直接送到了楚南月的唇边!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楚南月猝不及防,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萧景珩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震慑住,一时竟忘了动作。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唇瓣,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楚南月心头一颤,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咸味,在味蕾上扩散开来。 真的是盐!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细腻、纯净的盐! 楚南月美眸圆睁,眼中满是震惊与狂喜。 “竟然真会有这么细的盐?”她顾不得去想刚才那暧昧的举动,急切地问道。 如此精细的盐,简直闻所未闻! 若是能大量获得,南楚的盐荒问题将迎刃而解! “这是本皇子的独门秘方,恕不外传。”萧景珩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语气一转,“不过,长公主可以放心,本皇子的制盐之法,一定比三皇子的产量更稳定,质量更好。不知长公主,可有兴趣与本皇子合作?” 他语气轻描淡写,却透出无比的自信与霸气,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这船舱内的产量,足有五千斤,七日即可出产一批,日后,只会更多。” 楚南月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开始认真考虑起与萧景珩合作的可能性。 五千斤细盐,七日一批,而且产量还会增加……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若是能将这笔生意谈下来,不仅能解决南楚的盐荒,还能带来巨大的财富! “不知殿下,想要如何合作?”楚南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越是巨大的利益,越是要谨慎对待。 “本皇子需要十万两黄金作为定金,之后,本皇子将全年供应南楚细盐。”萧景珩狮子大开口。 “十万两黄金?”楚南月柳眉倒竖,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殿下未免太过贪心了!” 十万两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南楚富庶,也难以轻易拿出! “长公主殿下,这可不是贪心,而是物有所值。”萧景珩却不慌不忙,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本皇子可以为长公主殿下提供一个思路……海上贸易!”萧景珩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楚南月的心头,“南楚可以作为海上贸易的中转站,将这种新兴的细盐,贩卖到世界各地!” “甚至,可以哄抬价格。”萧景珩顿了一顿,眼神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而且,本皇子保证,这种细盐,只会独家供应给南楚!” 楚南月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巨大的惊喜几乎将她淹没! 海上贸易!中转站!哄抬价格!独家供应! 这每一个词语,都代表着难以想象的财富和权力! 如果真如萧景珩所说,那十万两黄金,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美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好!本宫答应你!” 这一刻,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什么试探,只想牢牢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走出船舱,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王占林一直焦急地等在甲板上,看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殿下的计划成功了! 而那些原本剑拔弩张的南楚士兵,此刻也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亲密了? 长公主殿下,竟然还笑了!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第五十一章 柔魅入骨楚南月 楚南月莲步轻移,走到岸边,对着那些依然处于震惊状态的南楚士兵吩咐道:“好生招待九皇子殿下带来的士兵,不得有任何怠慢!”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长公主殿下!”南楚士兵们如梦初醒,连忙躬身领命。 他们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敌视,变成了敬畏和……好奇。 半个时辰后。 “来,九皇子殿下,请入座。” 楚南月的声音柔媚入骨,纤纤玉手一引,将萧景珩引向一座精致的秀亭。 王占林紧随萧景珩身后,一同前往。 这秀亭建在一方碧波之上,四周垂柳依依,各色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微风拂过,花香沁人心脾,当真是个风雅所在。 石桌之上,早已备好了香茗与各色精致的菜肴。 楚南月亲手执壶,为萧景珩斟上一杯香茗,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殿下请用茶,这是南楚特有的‘碧螺春’,不知可还合殿下口味?” 侍立在一旁的宫女与侍卫们见状,无不瞠目结舌。 他们何曾见过自家公主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一个男子? 更何况,这男子还是刚刚与公主剑拔弩张的大雍皇子! 这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些! 暗处,一名侍卫眼神微微变幻,悄无声息地退到角落,从怀中取出一只信鸽,将写好的信件绑在鸽腿之上,振翅放飞。 白鸽冲天而起,转瞬消失在天际。 萧景珩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只觉一股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唇齿留香。 他放下茶杯,并未直接回应楚南月,而是将目光投向桌上的佳肴。 各色菜品皆是精心烹制,色香味俱全。 这些,萧景珩都尽收眼底。 他心知肚明,这楚南月看似柔媚,实则心机深沉,绝非易于之辈,算得上是蛇蝎美人,眼下这般作态,不过是为了合作罢了。 酒足饭饱之后,宾主尽欢。 “长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协议...”萧景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殿下可真是雷厉风行。\"楚南月掩唇轻笑,当即派人取来笔墨纸砚。 白纸黑字,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画押,这买卖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随后,萧景珩吩咐王占林带人将船舱内的五千斤细盐尽数搬下,而楚南月也依约,命人抬来了装满十万两黄金的箱子。 “殿下,这就要走了?”楚南月见萧景珩要上船,莲步轻移,上前挽留。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舍,话语中更是透着一股幽怨,那含情脉脉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心动。 萧景珩却不为所动,拱手婉拒:“长公主美意,本皇子心领了。只是军务繁忙,实在不宜久留,还望长公主见谅。” 王占林站在一旁,心中疑惑,这长公主如此美貌,又这般盛情,殿下怎就如此不解风情? 大船起航,劈波斩浪,驶向茫茫大海。 “殿下,您为何如此急着离开?那长公主,分明对您有意……”王占林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萧景珩望着远方翻滚的波涛,“王占林,你可知,这楚南月在南楚为质七年,受尽屈辱,早已心如铁石,狠辣非常?” 王占林一愣,他只知楚南月是南楚长公主,却不知其中还有这等隐情。 “她方才的真情,不过是逢场作戏,这种女人的话,不可信。” 萧景珩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睿智。 王占林恍然大悟,心中对自家主子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他惊叹,殿下不仅有勇有谋,更有看透人心的本事,真是令人叹服! 三日后,大船抵达大雍海岸。 萧景珩归心似箭,带着王占林快马加鞭,又马不停蹄地赶了三日,终于回到了云中郡。 十万两黄金,被尽数投入到运河的修建之中。 图一拿着账本,看着上面突然多出的十万两黄金,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哪来的?”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王占林在一旁笑而不语。 “王占林,你倒是快些告知我!”图一急切追问。 王占林这才将此次出海的经历,以及如何与南楚长公主达成合作,如何卖盐获得十万两黄金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图一听完,彻底震撼,他无法相信殿下仅靠贩盐,就能获利十万两黄金。 他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凉棚下,萧景珩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兵们开凿运河。 图一对这位年轻姑爷的敬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与此同时,京城,丞相府。 郑琰收到了一封来自南楚的密信,信鸽带来的消息,让他脸色骤变。 “来人,速速去请三皇子!”他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凝重。 萧景琰才解除禁闭没几日,听闻丞相府有请,立刻策马赶来。 “外公,何事如此着急?”他进门便问,还未从几日前的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 郑琰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萧景琰,沉声道:“你自己看看吧。” 萧景琰接过信件,一目十行,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当看到萧景珩与楚南月签订合作协议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双目几欲喷火! “萧景珩!这个竖子!”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萧景珩碎尸万段,“他竟敢坏我好事!” 这笔生意,原本应该是他的! 这细盐,本应该为他带来无尽的财富! 如今,却被萧景珩捷足先登! 这无异于让郑家一年损失几百万黄金! “外公,我要亲自去一趟边境,我要亲手宰了那个杂种!” 萧景琰怒吼,眼中满是杀意。 郑琰摇了摇头,劝阻道:“景琰,不可冲动!此时去边境,于事无补,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咱们得从长计议,先让那运河工程出点问题……” 萧景琰闻言,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点了点头:“一切全凭外公安排!” 云中郡,运河工地。 萧景珩正指挥着士兵们热火朝天地开凿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人一马,带着几队士兵,飞奔而来。 萧景珩察觉到动静,抬头望去,只见来人正是蒙括! 第五十二章 传令下去,准备通水 “吁——” 蒙括勒马停缰,扬尘而至,马蹄在萧景珩面前堪堪停住,带起的劲风吹动了周遭的杂草。 他居高临下,目光扫过热火朝天的工地,最终落在萧景珩身上,“九皇子,这运河,可汗可是催得紧,不知如今进度如何?” 周遭的士兵们听闻此言,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露愠色。 蒙括虽然是北朔的大将军,但一来就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着实令人不爽。 王占林眉头紧锁,一步上前,拱手作揖,语气不卑不亢。 “蒙将军,我家殿下为这运河殚精竭虑,日夜操劳,进度自然不会慢。您刚到,不如先去歇息,待了解清楚情况再……”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王占林的话。 蒙括手中马鞭狠狠一甩,竟直接抽在了王占林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将军面前指手画脚?”蒙括眼中满是轻蔑。 王占林捂着脸,强忍着疼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又生生压了下去。 萧景珩眼神一凛,他看出蒙括这是故意找茬,想借机立威。 很好,既然你要玩,那本皇子就陪你好好玩玩! 他脸上的怒意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笑容。 只见他缓步上前,看似随意地靠近蒙括的坐骑,口中却赞叹:“好一匹骏马,膘肥体壮,毛色油亮,一看就是难得的良驹。” 蒙括见萧景珩服软,心中得意更甚,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就在此时,萧景珩眼中精芒一闪,出手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马的几个穴位上快速点按。 这套手法,是他前世所学格斗技巧中的精髓,专门用来制服大型动物。 “嘶聿聿——” 骏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蒙括猝不及防,惊恐万状,身体失去平衡,从马背上重重摔落。 “砰!” 尘土飞扬,蒙括狼狈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这一下摔得极重,他只觉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更可怕的是,那匹受惊的骏马,正扬起铁蹄,眼看就要朝他的脊椎踩下! 若是被这一蹄子踩实,他蒙括不死也得当场瘫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电般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蒙括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从马蹄下拖了出来。 是萧景珩! 蒙括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有些惊吓后的惨白。 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惊呆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蒙将军,没事吧?”萧景珩松开手,脸上挂着关切的笑容。 这份气度,让在场所有人都暗自心惊。 蒙括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周围的士兵们,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他心中又惊又怒,却又无话可说。 方才若不是萧景珩出手相救,他此刻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 可萧景珩,明明有机会袖手旁观,却偏偏选择救了他。 这份心胸,这份气度,让他不得不服。 萧景珩笑容更甚,他俯视着狼狈不堪的蒙括,语气平静。 “蒙将军,你是可汗派来的,代表的是可汗的颜面。在这工地上,就要守工地的规矩。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本皇子不客气。” 这番话,不轻不重,却字字敲打在蒙括的心上。 蒙括心中憋屈,他明白,自己这是彻底栽了。 不仅没能给萧景珩下马威,反而被对方反将一军,颜面尽失。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萧景珩不再理会蒙括,转头吩咐图一:“图老,蒙将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你带他去安排住处,好生招待。” “属下遵命。” 图一恭敬地应道,走到蒙括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蒙括无奈,只得起身,跟着图一灰溜溜地离开了。 “哈哈哈哈……” 蒙括一走,场上的士兵们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这蒙大将军,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结果呢,还不是被咱们殿下治得服服帖帖?” “就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竟敢在这里撒野!” 蒙括听着身后传来的嘲笑声,脚步踉跄,差点没再次摔倒。 他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加快脚步,逃也似的离开了工地。 这一出闹剧,不过是个小插曲。 萧景珩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干活:“都别愣着了,抓紧时间,争取早日完工!” 众人应诺,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劳作中。 而就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里,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悄然接近运河工地的木料场。 他们趁着守卫不备,将两个看守木料的工人迷晕,然后迅速换上了他们的衣服,混进了木料场。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们从怀中掏出几根早已准备好的腐朽木头,替换下了原本堆放在那里的精良木材。 做完这一切,两人得意地笑了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木料场。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 在萧景珩的督促下,王家谷的运河修缮工程,以惊人的速度推进着。 蒙括这几日,一直待在工地,试图找出萧景珩的破绽。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一切都井然有序,根本无懈可击。 这让他心中愈发焦躁,却又无计可施。 只能眼睁睁看着运河一天天成型。 这一日,萧景珩巡视工地,他来到蒙括身边,笑问:“蒙将军,这几日看下来,可还满意?” 蒙括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愿搭理。 萧景珩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殿下,运河两期工程已全部完工,可以通水了!” 图一快步赶来,激动地禀报道。 萧景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大手一挥:“好!传令下去,准备通水!” 消息一出,整个王家庄都沸腾了。 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涌向运河边,争相观看这历史性的一刻。 xs7.com 王垒亲自带着王家庄的族老们,前来迎接萧景珩。 “殿下,您真是神人啊!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如此浩大的工程,老朽佩服!” 王垒激动地说道,脸上中满是敬佩。 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附和,对萧景珩赞不绝口。 “多亏了殿下,咱们王家庄才有救啊!” “殿下真是咱们的大恩人!”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士兵们也感到无比自豪。他们跟随萧景珩,参与了这项伟大的工程,足以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开闸!放水!” 随着萧景珩一声令下,巨大的闸门缓缓开启,清澈的河水奔涌而出,沿着新修的运河,一路向前,奔腾不息。 轰——! 闸门洞开,积蓄已久的河水挟雷霆万钧之势,咆哮而出。 水花飞溅,如万斛珍珠倾泻,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蔚为壮观。 “哗——!” 两岸百姓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挥舞着手臂,呐喊着尽情宣泄着心中的喜悦。 士兵们也难掩激动,纷纷击掌相庆,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蒙括站在人群边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望着那奔腾的河水,望着那欢呼雀跃的人群,心中妒火中烧。 这些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荣耀,属于北朔的荣耀,此刻却尽数归了萧景珩。 凭什么?他萧景珩凭什么如此得民心? “九殿下真乃神人也!”王占林望着眼前奔流不息的运河,由衷感叹。 “短短两月,竟让这王家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点头称是,交口称赞。 “可不是嘛!自从九殿下来了,咱们这穷乡僻壤,也算是有了盼头!” “谁说不是呢,以前哪敢想,这王家谷也能有通航的一天?” “九殿下真是咱们的大恩人啊!” 听着百姓们发自肺腑的赞美,萧景珩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这些日子的殚精竭虑,总算没有白费。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然而,这笑容还未完全绽放,便凝固在了脸上。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宛如平地惊雷,猝然炸响。 不好! 萧景珩心头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只见运河一处,河堤竟然轰然塌陷,浑浊的河水疯狂地向四周蔓延,瞬间淹没了大片土地。 “啊——!” “救命啊——!” 猝不及防的百姓们惊恐万状,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不少人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倒,眼看就要被卷入湍急的河水中。 蒙括见状,哈哈大笑。 这下,看你萧景珩还怎么得意! “图一!王占林!快,把栏杆上的木头割断,丢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萧景珩当机立断,声嘶力竭地吼道。 那些木头,都是他事先命人掏空了内部,并用特殊材料封住两端,制作而成的简易救生圈,正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突发状况。 图一和王占林不敢怠慢,立刻挥刀砍断固定栏杆的绳索。 一根根掏空了的浮木被抛入水中,顺着水流漂向那些落水之人。 “快!下水救人!”萧景珩大喝一声,率先跳入冰冷的河水中。 士兵们见状,也纷纷脱掉盔甲,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向那些在水中挣扎的百姓游去。 萧景珩奋力划水,抓住一个又一个落水的孩童,将他们托出水面。 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但他丝毫不在意,只顾着拼命救人。 “把绳子扔下去!”王占林在岸上也没闲着,他指挥着众人将一根根用羊肠和麻绳编织而成的绳索抛向水中,让那些抓住浮木的人能够借力上岸。 一时间,运河上下,人影攒动。 萧景珩的行动都行云流水,仿佛排演了千万遍。 一炷香的时间,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所有落水之人,尽数被救上了岸。 “九殿下真是神勇无敌!” “多亏了九殿下,不然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葬身鱼腹了!”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望着浑身湿透、却依然挺拔如松的萧景珩,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崇拜。 王垒拨开激动的人群,快步走到萧景珩身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殿下,您没事吧?” “无碍。”萧景珩轻轻摇头,示意王垒不必担心,“王县长,速速疏散人群,以免发生意外。” “老朽明白!” 王垒躬身应道,转身指挥着族人,将百姓们有序地带离现场。 “图二,速去上游,关闭闸门!”萧景珩扭头吩咐道。 “遵命!”图二领命,飞奔而去。 “幸亏殿下早有准备,在河边设置了这些浮木和绳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占林望着空空如也的河岸,心有余悸地感慨。 “是啊,若非殿下未雨绸缪,今日恐怕要酿成大祸。” 图一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萧景珩!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蒙括此刻却跳了出来,指着塌陷的河堤,厉声质问。 “这就是你修的运河?简直是豆腐渣工程!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北朔吗?!” 王占林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指着蒙括的鼻子骂道。 “放屁!我们殿下为了修建这运河,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所用材料,皆是上等,岂容你这蛮子污蔑?!” 图一也冷冷地盯着蒙括:“蒙将军,方才百姓落水,你袖手旁观,如今却来这里指手画脚,未免太令人不齿!” 萧景珩始终沉默不语。 他深知,此事绝非意外,定是有人暗中捣鬼。 他抬眼看向蒙括,眼中寒芒闪烁:“蒙将军,你身为北朔使者,方才百姓落水,你不去救援,反倒在此刻责难本皇子,是何居心?莫非,你就是那幕后黑手?” “你……你血口喷人!”蒙括被萧景珩的气势所慑,色厉内荏地吼道。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萧景珩步步紧逼。 “方才若非本皇子及时出手,不知有多少百姓要丧命于此!你身为北朔猛将,却眼睁睁看着百姓遇险,无动于衷,简直枉为武将!” 第五十四章 三皇子动手了 xs7.com “我……”蒙括被萧景珩一连串的质问,怼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恨恨地瞪了萧景珩一眼,一甩马鞭,怒吼。 “好,好,好!萧景珩,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回北朔,将此事禀报可汗,看你如何交代!”说罢,便打马扬长而去。 “殿下,这……”图一见蒙括离去,顿时慌了神,急忙望向萧景珩,“这可如何是好?” 萧景珩却一脸平静。他微微眯起眼睛,望着蒙括远去的背影,缓缓吐出几个字。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运河塌陷的原因。” 夜幕低垂,沉重如墨,笼罩着王垒的府衙。 屋内,王垒刚刚熄灭了灯,正欲宽衣就寝,两道黑影却如鬼魅般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地立于他的床前。 “谁?!”王垒惊骇欲绝,本能地向后退去,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 两名黑衣人身形高大,全身裹挟在黑色的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阴冷如蛇:“王县长,别来无恙啊。” 王垒心头狂跳,强作镇定:“你…你们是何人?深夜闯入,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另一名黑衣人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扔在王垒面前。 “王县长,运河塌陷,死伤无数,你身为运河监工,难辞其咎!” 王垒颤抖着手拾起文书,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运河工程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致使河堤塌陷”等字样。 “不!这不是真的!运河所用材料,皆是上等!” 王垒如遭雷击,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辩解,“我王垒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此事!” 他怎么能签下这种认罪书,这简直是让萧皇子背负千古骂名。 “哦?是吗?”先前的黑衣人逼近一步,声音陡然转厉。 “王县长,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曾想过你的家人?你的妻儿老小?” 王垒浑身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方竟然用他的家人来威胁他。 “王县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另一名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支笔和一方墨,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这两人深知攻心为上的道理,诛人莫过于诛心。 黑衣人如两尊铁塔,静静地立在一旁,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王垒。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只有王垒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王垒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一边是自己的良心和名节,一边是家人的性命。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从,等待他的,将是家破人亡的惨剧。 可是,如果要他昧着良心,诬陷运河工程,陷害九殿下,他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如何面对那些信任他的百姓?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把尖刀,凌迟着王垒的心。 最终,他颤抖着手,拿起笔,蘸饱了墨,开始抄写那份让他痛不欲生的文书。 两个黑衣人静静地看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待王垒写完,一人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文书收好,冷冷地说道。 “王县长,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记住,管好你的嘴,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便和另一名黑衣人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王垒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虚脱,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这一夜,王垒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垒便来到了运河修缮工地。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指挥工人施工,而是径直走到河堤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地埋在泥土里。 萧景珩闻讯赶来,见状一愣,连忙上前扶起王垒:“王县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王垒却执拗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殿下,老朽对不起您!老朽有罪!” 萧景珩心中疑惑更甚。 他昨夜连夜勘察了塌陷的河堤,发现原本应该使用精木的地方,竟然被换成了腐朽的木头,而且不同地段的灰浆颜色不一,明显不是同一批次。 再看王垒手上未洗净的墨迹,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王县长,”萧景珩自上而下看着他,“你可是被人胁迫,写下了什么东西?” 王垒猛地抬起头,震惊地望着萧景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九殿下竟然如此敏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处境。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是三皇子的人?”萧景珩继续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肯定。 以他对郑家的了解,使出这种手段一点也不奇怪。 王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再也无法隐瞒,只能缓缓地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什么?!”王垒身后的王占林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担忧。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三皇子的人,他们……” 萧景珩抬手制止了王占林,目光依旧停留在王垒身上。 “王县长,昨日之事,你且细细说来。” 王垒不敢隐瞒,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景珩。 从黑衣人的出现,到他们以家人相要挟,再到他被迫写下文书,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听完王垒的叙述,萧景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没有想到,三皇子竟然如此卑鄙,为了陷害他,不惜草菅人命。 “那两人,绝不会走远。”萧景珩眼中寒芒闪烁,“他们一定还在附近,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他当机立断,翻身上马,对图一和王占林道:“图一,占林,随我来!” 三人三骑,绝尘而去。 萧景珩凭借着前世特种兵的追踪经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了一处被踩踏过的草地,还有一堆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以及一些散落的马蹄印。 “这里,他们在这里停留过!”萧景珩指着篝火,肯定地说,“他们刚走不久!” 三人循着马蹄印一路追踪,很快便在一片树林中发现了两名黑衣人的踪迹。 那两名黑衣人见行踪败露,立刻策马狂奔。 他们掀起一阵阵迷沙,妄图阻挡萧景珩等人的视线,借机逃脱。 第五十五章 世上最惨的死法 “想跑?没那么容易!” 萧景珩冷笑一声,从背后取下弓箭,搭箭拉弓,瞄准,一气呵成。 “嗖!嗖!” 两支利箭破空而出,在空中划过两道完美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两名黑衣人的坐骑。 两匹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将黑衣人狠狠地摔落在地。 “好箭法!” 王占林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叹出声。 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箭术,尤其是在有沙尘干扰的情况下。 图一也同样震惊,他身为北朔勇士,自诩骑射功夫了得,但与萧景珩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望着萧景珩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敬佩之情。 三人策马上前,将那两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去!” 萧景珩冷冷地吩咐道。 图一和王占林立刻上前,将那两名黑衣人五花大绑,押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萧景珩命人将黑衣人押入营帐。 他从黑衣人身上搜出一封信件,正是王垒昨夜被迫写下的那份。 萧景珩将信件付之一炬。 火光跳动,映照着他冷峻的脸庞,也映照着那两名黑衣人惊恐的眼神。 图一则在营帐外,兴奋地向弟弟图二讲述着萧景珩的神勇箭术。 “你是没看到,那箭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嗖嗖’两下,就把那俩人从马上射下来了!真是太厉害了!” 图二听得津津有味,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那两个黑衣人眼见逃生无望,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是要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自尽。 “想死?没那么容易!” 萧景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用手中的匕首,硬生生地撬开了他们的嘴,将毒囊挑了出来。 王占林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反应如此迅速之人。 “死士完不成任务,回去之后,会面临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 萧景珩淡淡地解释道,“所以,他们宁愿选择自尽。” 他必须留下活口,这两个人,是重要的线索。 王占林望着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人,不禁感慨:“这些死士,当真凄惨,生死皆不由己。” 萧景珩示意王占林:“将这二人严加看管。” “不日,本王要亲自审问。”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王占林领命,立刻招呼兵士将两名黑衣人拖走,心中却犯起了嘀咕:这死士都是硬骨头,九殿下要怎么审? 死士向来视死如归,想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难如登天。 但主命不可违,他只能照办。 萧景珩转身走出营帐,对身旁的图一吩咐:“去找几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来,越凶狠越好。” 图一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执行。 营帐内,一口巨大的油锅被支了起来,熊熊烈火舔舐着锅底。 旁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寒光闪闪,令人不寒而栗。 陆续有勇士前来围观,一个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萧景珩这是要烹饪什么美味佳肴。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啊,这阵仗,看着可真吓人。” 萧景珩拿起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在磨刀石上细细地打磨着,发出“唰唰”的声响,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几个被押来的罪犯,原本还算镇定,此刻却开始心慌意乱。他们面面相觑。 难不成,这是要做饭给他们吃?吃完好上路? 萧景珩吩咐王占林:“把那两个死士,关进笼子里,让他们好好‘观摩观摩’。” 王占林更加疑惑,但还是依言照做。 殿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死士看这些做什么? 两个黑衣死士被关进特制的铁笼,就放在油锅旁边,可以清晰地看到营帐内的一切。 萧景珩手中的刀,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夺目的寒芒。 他走到罪犯面前,脸上的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罪犯们顿时如坠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今日,本王要行刑。”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入罪犯们的心脏。 罪犯们惊恐万状,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哀嚎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饶命?”萧景珩冷笑,“本王要将你们割成一片一片,活剐了!”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阴森恐怖:“先将你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放入油锅中烹煮。再将你们的骨头,一根根敲碎,熬成浓汤。这汤,要用文火慢炖,熬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能入味。” “至于这厨子嘛,自然要找手艺最精湛的。” 萧景珩的目光扫过那几个罪犯,“你们谁愿意来掌勺啊?” 几个罪犯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他们宁愿立刻死去,也不愿遭受这般非人的折磨。 “殿下,求您给个痛快吧!” “殿下,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求您开恩啊!” 萧景珩猛地将手中的刀掷出,“当啷”一声,刀身没入地面,只留刀柄剧烈颤动。 他猛地一甩手:“准了!” 罪犯们如蒙大赦,还来不及谢恩,便被拖了下去,片刻后,几声惨叫戛然而止。 萧景珩转过身,看向笼中的两名死士,眼神玩味。 笼内的死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如筛糠。 他们虽然不怕死,但刚才那一幕,正是他们完不成任务后,要遭受的酷刑! “怎么样,二位,可还满意?” 萧景珩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如同催命符一般。 前世萧景珩翻阅古籍,就看到过如此血腥的刑罚。 哪怕是死士都怕。 他就不信镇不住这两个死士! 两名死士拼命地摇头。 他们想服毒自尽,可先前他们口中的毒囊,早已被萧景珩尽数挑出。 “这滋味,不好受吧?”萧景珩冷笑,“不想变成那锅里的肉汤,就乖乖地,把你们知道的,都写下来。” “亲笔,认罪书。”他一字一顿,加重了语气。 两名死士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崩溃。 “我写,我写!” 第五十六章 人炖成骨头汤 “别杀我,别把我做成骨汤!”其中一人甚至开始哀求同伴,“你快写啊!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做成大骨汤!” 在死亡的威胁下,两人颤抖着手,写下了认罪书。 萧景珩拿过认罪书,仔细审阅,确认无误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这两个人,还有用处。 更关键的是,这两人还主动交出了死士令牌,甚至亲手割下了自己身上的死士标记。 “本王说话算话,饶你们一命。” 萧景珩将认罪书收好,淡淡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们二人,为本王效力。若有异心,下场,你们知道的。” 两名死士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恩:“谢殿下不杀之恩!我等定当效犬马之劳,绝不敢有二心!” 萧景珩这才让人将两名死士放出,并命人找来大夫,为他们医治箭伤和皮肉伤。 他要这两人活着,为他所用,成为他手中的利刃。 “来人。”萧景珩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一名侍卫应声而入,躬身待命。 “去,把王垒找来。” “喏。”侍卫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萧景珩端坐于桌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他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王垒很快便被带了进来,他低着头,神情紧张,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垒。”萧景珩的声音响起,将王垒的思绪拉了回来。 “殿下。”王垒的声音有些颤抖。 “将此次事故,详细写一份文书。”萧景珩的语气平淡,却让王垒的心猛地一沉。 王垒心中更慌。 他不敢动笔,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萧景珩看着王垒战战兢兢的样子,冷笑一声,这个王垒胆小怕事,却也因此容易掌控。 “怕什么?”萧景珩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本王让你写,自有用处。此事,本王要让三皇子,付出代价。”萧景珩声音低沉,目光中寒芒闪动。 王垒闻言,心中一惊。 他抬起头,看着萧景珩那张冷峻的脸庞,终于明白,萧景珩这是要借题发挥,对付三皇子萧景琰。 “怎么,不愿意?”萧景珩挑眉。 “不,不敢……”王垒连忙摇头,“下官遵命。” 他拿起笔,颤抖着手,开始书写。 他将事故的程度,以及百姓的伤亡情况,一一详细记录下来,字字泣血,触目惊心,甚至还依照萧景珩所言,好好添油加醋了一番。 半晌,王垒写完文书,呈给萧景珩过目。 萧景珩接过文书,仔细阅读了一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份文书,足以让皇帝老儿焦头烂额,随后降醉。 “图一。”萧景珩唤来一名亲卫。 “属下在。”图一身材魁梧,声音洪亮。 “你留守王家谷,守好工地,不可再出任何差错。”萧景珩沉声吩咐。 “属下遵命!”图一抱拳领命,眼神坚定。 “占林,我们走。”萧景珩起身,准备动身前往京城。 “喏。”王占林并未多问,只是默默地将萧景珩需要的证据收好,紧随其后。 七日后,二人风尘仆仆地抵达京城。 京城内,繁华依旧。 萧景珩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与平日里锦衣华服的九皇子判若两人。 王占林见状,面露疑惑。 他不明白,萧景珩为何要如此低调行事。 “引蛇出洞。”萧景珩看着王占林的表情,笑着解释了一句,没有再多说什么。 二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位置偏僻,并不引人注目。 安顿好后,萧景珩吩咐王占林:“去找些泥土、黏土、树脂来,要快。” 王占林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办。 不多时,王占林便带着萧景珩所需之物返回客栈。 他花了大价钱,才在短时间内凑齐了这些东西。 萧景珩接过材料,开始动手。 他将泥土和黏土混合,加水揉捏,再加入树脂,不断地调整比例,直到泥团变得细腻而有韧性。 王占林在一旁看着,越看越是心惊。 渐渐地,在萧景珩的手中,泥团变成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五官轮廓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王占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面具,简直就像是真的人皮一般。 “这……”王占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景珩又从包裹里拿出几盒胭脂,这是他提前买好的,都是女子常用的颜色。 他细心地将胭脂涂抹在面具上,调整着面部的肤色和细节,让面具看起来更加真实。 一番操作后,萧景珩的面容彻底改变,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平、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王占林绝对认不出这是萧景珩。 这是萧景珩上一世在特种部队时,为了执行卧底任务而学习的易容术。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派上了用场。 “殿下,您……您真是……”王占林惊叹不已。 萧景珩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将那份盖有王家谷印戳的文书取出,准备进宫面圣。 皇宫,戒备森严。 但萧景珩拿着王家谷的文书,一路畅通无阻。 守卫们都知道,这是九皇子负责的工程,不敢有丝毫怠慢。 御书房外,王占林止步。 萧景珩独自一人走进了御书房。 “草民王家谷文书王贵,叩见陛下。”萧景珩跪倒在地,声音沙哑,与平日里的清朗截然不同。 皇帝正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听到太监通传,抬起头来,语气威严:“让他进来吧。” 萧景珩低着头,缓步走入御书房。 皇帝见来人是从王家谷来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期待。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九皇子有消息了?” 他希望听到运河工程进展顺利的好消息。 “回陛下,九皇子殿下近况,尽在文书之中。”萧景珩将手中的文书高高举起。 皇帝闻言,心中更加激动,连忙吩咐身边的太监:“快,呈上来。” 第五十七章 这份大礼希望三哥喜欢 太监接过文书,小心翼翼地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书,仔细阅读起来。 然而,随着他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竟变得铁青一片。 文书上所写的,正是王家谷运河工程事故的详细情况,伤亡惨重,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三皇子殿下求见——” 皇帝猛地一拍桌案,怒吼道:“宣!”他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三皇子萧景琰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萧景琰得意洋洋地走进御书房。 他算准了时间,这个时候,他的线人应该已经得手,王家谷那边也该传来消息了。 他也听到了宫门传讯,说是王家垒派人来了。 他赶到,还给“王贵”递了个眼色,示意计划顺利。 “王贵”微微颔首,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萧景琰,你以为你赢定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王贵”堆起谄媚的笑容,声音依旧沙哑,“皇子殿下万安。” 萧景琰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萧景珩落魄的模样,他故作关切。 “听闻王家谷运河坍塌,死伤无数,本王心急如焚,特来向父皇禀明情况,也好早做定夺。” 皇帝轻叹,感慨道:“景琰消息倒是灵通。” 萧景琰脸上的笑容更盛,心中暗自得意。 这还用说?整个皇宫,哪个角落没有我郑家的人? 他顺势跪下,语气沉痛:“父皇,九弟年轻,经验不足,酿成如此大祸,儿臣以为,当速速惩戒,以儆效尤!否则,边境局势恐生变故!” 皇帝摩挲着手中的文书,眉头紧锁。 他知道,萧景琰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包藏祸心。 如今这皇宫内外,恐怕早已布满了郑家的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 “父皇,儿臣以为,当立即撤去九弟云中郡守之职,另选贤能!” 萧景琰见皇帝犹豫,再次进言,语气更加急切。 只要撤了萧景珩的职,郑家就能暗中操控,重新夺回盐铁生意。 到时候,萧景珩和楚南月的合作自然不攻自破,看他还拿什么跟我斗! 萧景琰心中盘算着,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皇帝沉吟不语,权衡利弊。 萧景琰继续煽风点火:“父皇,运河坍塌,损失惨重,北朔蛮人必定趁火打劫,加紧攻势。若不及时更换郡守,稳定局势,恐生大乱啊!” 皇帝被说动了,他深知边境安危的重要性,于是下定决心:“景琰所言有理,传朕旨意……” “父皇,且慢!”萧景琰突然出声,打断了皇帝的话。 皇帝看向萧景琰,等着他的下文。 萧景琰见状,拱手恭敬一笑,声音十分诚恳。 “父皇,还请父皇恩准儿臣举荐一人,接替九弟之职。” “哦?景琰有何人选?”皇帝问。 萧景琰立刻回答:“儿臣愿亲往云中郡,为父皇分忧,为百姓造福!” 跪在地上的萧景珩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想得美!我的好三哥,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崩到你脸上了! 这个萧景琰胃口倒是不小,这是想把云中郡也收入囊中?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皇帝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景琰,你另有要职,此事不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郑家世代忠良,为国为民,朕心甚慰。但朝中之事,还需各司其职,方能长治久安。” 皇帝这话,既是拒绝了萧景琰的请求,也是在敲打郑家,告诫他们不要手伸得太长。 萧景琰脸色一僵,心中虽然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不过现阶段的局面,他已经很满意了! 能让萧景珩被撤职,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谢父皇隆恩!”萧景琰调整好情绪,收敛住眼中的狡诈,恭敬地叩首。 皇帝挥毫泼墨,写下一道圣旨,交予太监:“拟旨,九皇子萧景珩玩忽职守,导致王家谷运河坍塌,着即撤去云中郡守之职,回京待命!” “父皇圣明!”萧景琰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萧景珩,这下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不出半个月,本皇子就等着给你收尸! “景琰,这道圣旨,就由你亲自送去王家谷吧。”皇帝吩咐道。 萧景琰喜出望外,连忙谢恩:“儿臣遵旨!” 这可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亲眼看看萧景珩的狼狈样,顺便再给他添点堵! “王贵”和萧景琰一同起身,躬身告退:“奴才(儿臣)告退。” 踏出御书房,萧景琰立刻换上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他叫住“王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三皇子,奴才贱名王贵。”“王贵”低眉顺眼,恭敬地回答。 “嗯,你这次差事办得不错,本王重重有赏!” 萧景琰拍了拍“王贵”的肩膀,一副赏识的模样。 现在萧景琰还把乔装的萧景珩当下属呢! 萧景珩看着他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给你备的这份大礼呢?皇兄。 “谢三皇子!”“王贵”连忙道谢,并向身后的王占林使了个眼色。 王占林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传话的太监,低声道:“公公辛苦了,还请公公代为通传一声,就说王占林求见陛下。” 太监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眉开眼笑:“好说,好说。” 御书房内,皇帝听到太监的通报,脸色一沉:“王占林?他来做什么?” 皇帝心中恼怒,这王家谷运河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他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奴才王占林,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占林走进御书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平身……长跪着吧!”皇帝冷冷地开口,“王占林,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王占林不敢起身,依旧跪在地上,“王家谷运河坍塌,九皇子派奴才来请陛下降罪!” 皇帝冷哼一声:“他倒是坦白。说吧,九皇子现在何处?运河坍塌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九皇子殿下安然无恙。运河坍塌……另有隐情!”王占林抬起头,语气坚定。 第五十八章 陛下,此事另有隐情 “哦?”皇帝来了兴趣,“有何隐情?速速道来!” 王占林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双手高举过头顶。 “陛下,这是九皇子殿下让奴才带回来的证据,请陛下过目!” 太监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匣子呈到皇帝面前,放置在御案之上。 皇帝眼皮一掀,目光落在匣子上,只见匣子未曾上锁,隐约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他眉头紧锁,伸手缓缓打开。 入目,一片猩红。 几块残缺的、血淋淋的物事,堆叠在匣子底部。 皇帝强忍不适,定睛细看,瞳孔骤然收缩,几欲跳出眼眶。 那血泊之中,赫然躺着几张皱巴巴的认罪书,字迹扭曲,沾染着点点暗红。 更有几枚令牌,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迹,依稀可辨“郑”字。 最骇人的,莫过于几片被剥下的人皮,上面纹着狰狞的图案,触目惊心。 皇帝猛地合上匣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占林第二次面圣,心中已无初时的忐忑。 他知道,有了九皇子提供的这些铁证,今日,他便能为九皇子讨回公道!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帝,声音铿锵有力。 “陛下,三皇子萧景琰为了一己私欲,竟指使死士破坏王家谷运河,致使河堤坍塌,百姓死伤无数!此等恶行,天理难容!” 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控诉震得心神不宁,他死死盯着匣子,心中惊疑不定。 可那些血淋淋的证据,又让他不得不信。 “王占林,你……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给朕细说!”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竭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严。 王占林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过头顶:“陛下,此乃九皇子亲笔书信,其内详细记录了三皇子的罪行,以及王家谷运河坍塌的真相。” 太监接过书信,转呈给皇帝。 皇帝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萧景珩在信中详细描述了三皇子如何派遣死士,如何调换运河工程所用的浮木,甚至还附上了死士的画像以及他们在运河上的行动路线图。 更让皇帝心惊的是,那些死士身上的记号,正是郑家的独门暗记! 他认得,那是郑家培养死士的标志! “砰!”皇帝猛地一拍桌案,龙颜大怒。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压制住胸中的怒火,厉声吩咐身旁的太监。 “去!速去将三皇子给朕追回来!” 太监忙喏了一声,快步走出御书房,往宫门的方向追去。 此刻,宫道之上,萧景琰正春风得意。 他捏着皇帝御赐的撤职圣旨,心中畅快无比。 萧景珩啊萧景珩,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 “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留步!”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萧景琰回首,见是御书房的太监追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莫非父皇还有什么赏赐? “公公,可是父皇有赏?”萧景琰满怀期待地询问。 太监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 “奴才不知...陛下只说召见殿下” 萧景琰一愣,心中疑惑。 召见?不是赏赐? 他追问:“可知是何事?” 太监冷汗涔涔,却不敢多言。 “殿下还是快些去吧,莫让陛下久等。” 萧景琰虽心有疑虑,但也不敢违抗圣旨,只得点头,跟随太监返回。 再次踏入御书房,萧景琰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一眼便瞧见跪在地上的王占林,心中顿时生出一丝疑惑。 此人是谁?怎会在此? 皇帝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将那只打开的匣子猛地推到萧景琰面前。 “哗啦”一声,匣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鲜血四溅。 萧景琰定睛一看,顿时脸色煞白,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那血泊之中,赫然是几枚他再熟悉不过的令牌,正是他派往王家谷的死士所有! 更可怕的是,那几片血淋淋的人皮上,赫然纹着他亲手设计的死士刺青! 恐惧,如潮水般将萧景琰淹没。 “景琰,你还有何话说?” 皇帝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他指着跪在地上的王占林。 “若非他将此事禀明朕,朕还被蒙在鼓里,不知你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萧景琰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竟然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破坏!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语无伦次。 “父皇……儿臣……儿臣……” 他颤抖着手,捡起其中一张沾满鲜血的认罪书。 那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死士的罪行,以及他们对萧景琰的指控。 萧景琰如坠冰窟,他从未想过,家族精心培养的死士,竟然会背叛他,甚至写下认罪书! 他未曾回神,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孽障!”皇帝勃然大怒,声如洪钟。 “你竟敢将手伸到云中郡!朕看你是活腻了!这些年,你借着郑家的势力,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竟变本加厉!莫非你以为,这天下将来要改姓郑了不成?!” 萧景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他拼命磕头,额头重重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父皇息怒!儿臣绝无此意!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皇帝冷哼一声,“冤枉?这些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莫非你以为朕是三岁孩童,任你糊弄?!” 萧景琰彻底傻眼了,冷汗涔涔而下。 他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场。 “给朕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皇帝拂袖转身,只留下冰冷的命令。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跟朕解释!” 皇帝径直走到御案后,开始批阅奏折。 时间流逝,萧景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觉得膝盖钻心的疼。 王占林跪在一旁,身体也有些疲惫,可精神却异常亢奋。 看着萧景琰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第五十九章 天下是你郑家的么? 他总算没有辜负九皇子的期望,扳回了一局! 御书房外,萧景珩负手而立,将御书房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眼神一凛,注意到了守门太监的神色。 那太监神色焦急,不停地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那太监寻了个如厕的借口,匆匆离去。 萧景珩心中冷笑。 这太监,定是去报信了。 他暗忖:没想到郑家竟然将眼线安插到了皇帝身边,看来郑家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约莫半个时辰后,丞相府。 郑琰正悠闲地品着香茗。 忽闻急报,说是三皇子被扣留在御书房,至今未出。 “什么?!”郑琰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脸色铁青,厉声质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报信之人战战兢兢,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 郑琰听罢,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吩咐:“备马!速速进宫!” 一路疾驰,郑琰赶到御书房外,顾不得通传,便要闯入。 “丞相大人,请留步!” 守门太监连忙上前阻拦。 “本相有要事求见陛下,耽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郑琰怒喝一声,一把推开太监。 太监不敢再拦,只得战战兢兢地进去通传。 皇帝正埋头批阅奏折,听到太监的禀报,眉头紧锁,搁下御笔,却没吭声。 未得皇帝允许,郑琰竟已推门而入,大步流星地走到御案前。 萧景珩站在门口,将郑琰的背影尽收眼底。 他冷笑一声。 这郑琰,平日里仗着权势,不把皇权放在眼里。 如今竟敢擅闯御书房,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死到临头了! 果不其然,透过半掩的门缝,萧景珩清晰地看到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郑爱卿,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的声音冰冷,透着浓浓的不悦。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帝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郑琰。 “怎么,朕的御书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宫里,郑家的消息最是灵通啊!” 郑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仍强装镇定:“陛下误会了,臣只是……只是恰巧路过,听闻三皇子在此,便想进来看看。” 皇帝冷哼一声,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萧景琰见郑琰到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投去求救的眼神。 郑琰接收到萧景琰的目光,上前一步,躬身问道。 “陛下,不知三皇子所犯何事,竟惹得陛下如此动怒?” 皇帝指了指地上的匣子:“你自己看!” 郑琰心中一沉,弯腰捡起匣子,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匣子内,赫然是几枚郑家死士的令牌,以及几张沾满血迹的认罪书! 更让他惊骇的是,那几片人皮上的刺青,正是郑家培养死士的独门暗记! 那一瞬间,郑琰的心中翻江倒海。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本应万无一失的死士,竟然会留下如此致命的把柄! 皇帝冷眼旁观,嗤笑一声。 “怎么,郑爱卿不认得这些东西了?” 他语气嘲讽,字字诛心,“这些,可都是你郑家的‘好’东西啊!” 郑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他颤抖着声音,道:“陛下……臣……臣……” 他万万没有想到,萧景珩那个素来被他们视为废物的九皇子,竟有如此手段。 竟然能让那些被精心训练、誓死效忠的死士认罪伏诛! 皇帝看着匍匐在地的郑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郑家势大,盘踞朝堂多年,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这个皇帝,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如履薄冰,处处受制。 而如今,这不可一世的郑琰,竟然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跪在自己面前! 这十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在郑琰面前占得上风! 郑琰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心中把萧景珩这个竖子千刀万剐。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惧与怒火,颤声辩解。 “陛下明鉴,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意图挑拨陛下与臣的关系!” 皇帝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厌恶。 这种拙劣的借口,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忠心?若是忠心,又怎会豢养死士,暗中行事? 就在这剑拔弩张时,御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大胆!何人竟敢擅闯御书房?!”侍卫的厉声呵斥传传到了御书房内。 皇帝撇起眉头,有些不悦。 可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让开!本皇子有要事求见父皇!” 门外,萧景珩甩手。 一枚金灿灿的令牌在侍卫眼前一闪而过,上面赫然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龙,正是皇子身份的象征。 侍卫一惊,连忙跪倒在地。 “奴才不知九皇子驾到,还请九皇子恕罪!” “九皇子?”皇帝一怔,从龙椅上站起,目光如炬的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 萧景珩脸上原本遮挡容貌的面具已被揭下,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眉宇间透着一股肃杀的霸气! 萧景珩大步流星地走入御书房,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萧景琰和郑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儿臣参见父皇!”萧景珩跪拜行礼,中气十足。 “珩儿?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皇帝又惊又喜,快步走下御阶,亲自将萧景珩扶起。 萧景琰和郑琰则如遭雷击。 “九……九弟?你怎么会在此处?你不是应该在……在边境吗?” 萧景琰结结巴巴地问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不应该在云中郡修建运河吗?怎么会来到京城!? 郑琰更是心中骇然。 他刚才就想设计,趁着萧景珩不在,打个信息差,将传讯来的王占林以谎报军情的罪名扣死! 那此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父皇,儿臣此次回京,正是为了自证清白!” 萧景珩朗声答道,眼神坚定,“儿臣若不回来,只怕就要被某些人泼上一身脏水,永世不得翻身了!” 第六十章 他竟有帝王之才! 郑琰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赶紧辩解:“陛下,这些认罪书定是伪造的!至于那些人皮上的刺青,更是可以事后割下,以此来栽赃陷害!” 萧景珩嗤笑一声,“郑丞相真是好算计!生死不论,是真是假又如何?本王只问一句,我大周的边境,为何会有你郑家的死士?” 萧景琰急忙插话,试图将矛头引向萧景珩。 “这……这定是九弟你一手策划的苦肉计!你故意引诱郑家死士出手,再以此为借口,陷害郑家!” “苦肉计?”萧景珩冷笑一声。 “三哥,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母妃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宫女,早已香消玉殒,我在朝中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拿什么来布局?又有什么资格和能力来设计堂堂郑家?倒是郑家,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想要捏死我,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将郑家与自己的力量对比,局势情况剖析的淋漓尽致。 御书房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深意。 皇帝的脸色阴沉如水,他并非昏庸无能之辈,只是被郑家暗中默默架空了权力。 可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心里门清的很! “父皇息怒!”萧景琰还欲再辩,上前试图抓住皇帝的袍角。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桌案,上好的雕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茶盏跳动,茶水四溅,泼了以桌子。 看着萧景琰还想狡辩的嘴脸,皇帝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身为皇子,不思为国分忧,反倒勾结朝臣,陷害手足,朕看你是被权势迷了心窍!” 萧景琰身子一僵,感受到皇帝的震怒,心中惶恐。 这么多年他被保护在郑家的羽翼之下,多年来哪怕是父皇都是拿他在心尖尖上宠。 他求助的望着郑琰。 郑琰挪开眼神。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郑家玩糟了。 看到二人眼神交换。 皇帝冷不丁嗤笑一声。 “好!好好好!我大雍的皇子,竟然也听郑家的!看来你是郑家的好苗子啊!” 此话听的郑琰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只听见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即日起,三皇子萧景琰禁足府中三月,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郑琰暗中狠狠瞪了萧景琰一眼,恨铁不成钢。 这个外孙,平日里看着还算机敏,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如此糊涂! 皇帝又看向郑琰,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责备。 “郑爱卿,你身为三皇子外公,教导不严,难辞其咎,朕罚你俸禄半年,你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郑琰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咽下了所有不甘,他知道,皇帝这是在借机敲打他,同时也是在警告他。 萧景琰眼见大势已去,心中却依旧不甘。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含泪,声音哽咽:“父皇,儿臣知错,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受人蒙蔽,才犯下如此大错!儿臣对父皇的孝心天地可鉴,求父皇念在父子之情,饶恕儿臣这一回吧!” 他声泪俱下,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个迷途知返的儿子在向父亲忏悔。 郑琰却在心底暗骂一声“蠢货”! 此刻的皇帝,哪里还听得进这些?他低喝一声:“景琰,住口!还不快向陛下认罪!” 他深知,此刻越是纠缠,越是会让皇帝反感。 倒不如干脆利落的认罪,或许还能留有一线生机。 皇帝冷笑一声,眼中流露出厌恶,他最恨的便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之人。 他指着萧景琰,对郑琰寒声警告:“郑爱卿,你最好管好三皇子,若是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臣……遵旨。”郑琰心中一沉,知道再多说无益。 他一把拽起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萧景琰,“老臣这便带他回去,严加管教!” 两人狼狈地退出了御书房,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合上,将一切喧嚣与纷争都隔绝在外。 御书房内,只剩下萧景珩与皇帝二人,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皇帝深深地看了萧景珩一眼,吩咐王占林。 “王将军,你也先出去吧。” “是。”王占林应声退下,顺手带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你们都退下。”皇帝又挥退了左右的太监宫女,示意他们将门窗紧闭。 空旷的御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皇帝刚要开口,萧景珩却抢先一步,拱手恳求:“父皇,且慢!” 皇帝眉头一皱,不解地注视着他。 “请父皇屏退御前所有人等,再和儿臣叙旧。”萧景珩压低声音,语气凝重。 皇帝心中疑惑。 他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似乎想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父皇,郑家的眼线,恐怕早已渗透到御前了。” 萧景珩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道惊雷,在皇帝耳边炸响,“儿臣方才在御书房外,看的一清二楚。” 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猛地站起身,厉声质问:“此话当真?!” “父皇请看。”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物,赫然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他缓缓将面具贴在脸上。 瞬间,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皇帝眼前,正是先前在御书房外通传的那个小太监王贵!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他死死地盯着萧景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儿子,竟然有如此手段! 萧景珩揭下面具,眼神深邃,缓缓开口:“儿臣入京之时,便已察觉到有人暗中监视。为求自保,只能出此下策,引蛇出洞。刚才凑巧在御书房外,看到了奸人私下通报郑家一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彻查御前!” 皇帝久久没有说话,他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这个九儿子,心思之深沉,城府之深远,远超他的想象。 倘若好好培养,兴许有帝王之才! 可偏偏没有任何母族倚仗! 皇帝叹了口气。 他也是因为母族衰落,所以才会被一个氏族郑家给架空权力! 第六十一章 扬州水患,好计策 皇帝颓然坐回龙椅,长叹一声,眉宇间尽是疲惫。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彻查御前……”皇帝喃喃自语。 他并非不知郑家势大,只是未曾料到,手竟然伸长到了这种程度,连自己身边都布满了他们的眼线。 萧景珩静立一旁,将皇帝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知道,这位九五之尊,此刻内心定然是波澜起伏。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回京,不仅仅是为了洗刷冤屈,更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 他要让皇帝看到,他这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儿子,并非一无是处。 “父皇,儿臣有一计,或可借此机会,敲打郑家。” 萧景珩拱手,打破了御书房内的沉寂。 皇帝闻言,顿时有些惊喜,抬眼望向他。 “哦?你有何良策,速速讲来。” 萧景珩沉声道。 “郑家此次犯下如此大错,若不加以惩戒,难免让朝臣寒心,更会助长其嚣张气焰。眼下正是敲山震虎的绝佳时机。” 皇帝微微颔首,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该如何敲打,却是个难题。 若是罚得轻了,不痛不痒;罚得重了,又怕郑家狗急跳墙,反倒自损。 “扬州渠年久失修,水患频发,百姓苦不堪言。”萧景珩话锋一转,“儿臣请旨,让三皇子前往扬州治水。” 皇帝一愣,眉头紧锁。 “扬州水患,乃是顽疾,景琰若去了,万一治不好,郑家恐怕又要心疼这个郑家皇嗣。如何敲山震虎?” 萧景珩笑了笑。 “父皇,儿臣正是要让郑家无话可说。若三皇兄治水无功,郑家身为三皇子外家,自然也难辞其咎。” “况且,父皇平日里对郑家颇为倚重,虽是迫不得已,但难免让一些朝臣见风使舵。若是此次,郑贵妃为三皇子求情,父皇能借机痛斥郑家,必能让那些墙头草看清风向,变相削弱郑家的势力。” 皇帝听罢,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对萧景珩的智谋感到震惊。 这个儿子,心思之缜密,谋划之深远,竟远超他的预料。 他竟从未发现,自己这个儿子有如此才能! 但很快,皇帝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若是郑家当真暗中帮助,派遣有能人,将扬州水患治好了呢?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倒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萧景珩自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父皇放心,儿臣自有办法,让他们有心无力。” 他直视皇帝,目光坚定,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一个被放逐的皇子,本该收敛锋芒,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因为他明白,在皇帝眼中,这样的自己,并无威胁。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咂了咂嘴,有些庆幸当初将他送去和亲。 若非如此,以萧景珩的心机城府,如若给他三皇子这手母族厉害的狠牌,恐怕自己的皇位早已不保。 “好,朕准了。”皇帝终于下定决心,“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如何破了郑家的臂膀。”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萧景珩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缓缓退出御书房,再次戴上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殿下,我们现在去哪?”王占林一直在门外等候,见萧景珩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萧景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朝前走去,背影挺拔如松。 御书房内,皇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凉。 曾几何时,他也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如今,却要依靠一个儿子的计谋,才能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中勉强立足。 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只觉得满心疲惫。 这个九儿子,恐怕扮猪吃虎多年,竟有如此惊人的头脑,将一切都算计得如此精准。 另一边,萧景珩足尖轻点,跃出宫墙,与王占林翻身上马,两骑绝尘而去,直奔边境。 皇宫这潭浑水,不宜久留。 郑家盘根错节,若被缠上,后患无穷。 他心中暗自盘算,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二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硬是赶在宵禁的钟声敲响前,冲出了皇城。 与此同时,皇宫外的巷口,早已布满了郑家的死士。 他们如幽灵般穿梭于夜色中,四处搜捕,却始终不见萧景珩的踪影。 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要找的人,早已覆上面具,改头换面,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深夜,三皇子府邸。 “砰!” 萧景琰一巴掌拍到桌面上,茶水倾覆,一旁的婢女惶恐上前收拾茶水。 一排黑衣死士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齐声禀报,均未寻到萧景珩的踪迹。 “废物!一群废物!”萧景琰目眦欲裂,额角青筋暴起,“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他怎能不怒? 白天在御书房,亲眼见到那刺青的皮肤,萧景珩竟敢如此算计他! 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死士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唰!” 寒光一闪,萧景琰抽出佩剑,手起剑落,两名死士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溅而出。 死士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却依旧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殿下息怒。” 侍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郑贵妃娘娘驾到。” 萧景琰猛地回神,眼中猩红稍退,闪过一丝惶恐。 他连忙收剑,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 “都滚下去!” 郑贵妃的声音很是冰冷。 死士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把门关上。” 郑贵妃身边的侍女应声关门,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跪下!”郑贵妃厉声呵斥。 萧景琰身子一颤,双膝一软,乖乖跪倒在地。 他心中委屈,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本宫是怎么教你的?”郑贵妃的声音仿佛从冰窖中传来,冷得让人心颤。 “让你隐忍,让你负重!你倒好,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九皇子,竟敢滥杀无辜!” 第六十二章 宣三皇子觐见 萧景琰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母妃,儿臣知错了……” “等到外面的事成了,一切不都在你掌控之中?”郑贵妃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带着责备。 “现在就为这些跳梁小丑动怒,将来如何成就大事?” 萧景琰连连点头,表示谨记教诲。 郑贵妃见他这副模样,这才缓和了脸色,上前将他扶起。 “起来吧。”她轻叹一声,“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沉不住气。” 萧景琰不敢抬头,依旧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他对这个母妃,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放心,有母妃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郑贵妃柔声安慰。 “母妃这就去劝劝你父皇,给他吹吹枕边风,让他厌弃了那萧景珩。” 萧景琰连声道谢。 郑贵妃的脸色重新变得温和,眼中尽是慈爱。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母子二人的对话。 “娘娘,奴婢有要事禀报。” 门外传来郑贵妃贴身婢女笛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进来吧。”郑贵妃淡淡开口。 笛子推门而入,脸色异常难看。 “何事如此慌张?”郑贵妃蹙眉。 笛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眸小心的打量着郑贵妃的脸色。 “陛下颁下圣旨,要派三皇子殿下前往扬州渠,治治理水患。” “什么?!” 萧景琰呼吸一窒,整个人都懵了。 郑贵妃脸色铁青,横眼扫过萧景琰,吓得后者脑袋垂的更低了。 扬州水患,年年泛滥,朝廷派去多少官员,都束手无策。 那地方,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泥潭! 往年,皇帝都心疼萧景琰,从不让他沾染这些棘手之事。 如今,怎会突然变卦? 她凤眸圆睁,狠狠剜了一眼萧景琰。 萧景琰吓得脸色煞白,咬紧下唇,不敢言语。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闯下弥天大祸了。 母妃平日里虽严厉,却从未有过这般骇人的神情。 “没用的东西,给本宫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许去!”郑贵妃厉声斥责。 说罢,遍拂袖而去,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三皇子府。 留下萧景琰一人,孤零零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皇宫,皇帝寝宫。 郑贵妃早已收敛起方才的狠厉之色,换上了一副温柔娴静的面孔。 她莲步轻移,款款推门而入。 寝宫内,烛火摇曳,龙涎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皇帝正襟危坐,手执一卷书,却明显心不在焉。 郑贵妃心中冷笑,这个蠢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非自己及时赶到,他怕是要将郑家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扬州治水?那可是个烫手山芋,一个弄不好,便会引火烧身,连累整个郑家! 她绝不能让萧景琰去趟这趟浑水。 皇帝见郑贵妃进来,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心中暗叹,景珩这孩子,果真是料事如神,竟能将郑贵妃的反应猜得八九不离十。 “陛下,您还在为政事烦心呢?”郑贵妃娇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她缓步上前,纤纤玉手轻轻搭在皇帝的肩头,温柔地揉捏起来。 皇帝闭上眼睛,似是很享受郑贵妃的服侍,轻“嗯”了一声。 殿内一片静谧,只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郑贵妃暗自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见他并无异样,便给身边的侍从们使了个眼色。 侍从们皆是人精,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将殿门轻轻掩上。 “陛下,臣妾听说,您要派琰儿去扬州治理水患?”郑贵妃试探着开口,声音轻柔如水,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寒霜。 郑贵妃心头一颤,却仍旧强装镇定,继续柔声劝说。 “陛下,琰儿他还小,哪里懂得治理水患?再说,他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那份苦?臣妾实在是心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皇帝的反应。 然而,皇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陛下,臣妾还听说,九皇子贸然回京,还口口声声状告三皇子,恐怕……恐怕他是想离间陛下与三皇子父子情深,其心可诛!” 郑贵妃不遗余力,试图给萧景珩泼脏水。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都跳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郑贵妃吓了一跳。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娇躯瑟瑟发抖。 “陛下息怒,臣妾……臣妾不知……”她慌乱地解释,声音带着哭腔。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怎么,朕的家事,还轮得到你一个妇人来指手画脚?景珩是朕的儿子,是大雍的皇子,他为国为民,何错之有?你竟敢在此妖言惑众,挑拨离间,当真是恃宠而骄!” 郑贵妃彻底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皇帝,竟会为了一个萧景珩,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 难道,萧景珩真的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 皇帝这是……转性了? “朕还没死呢,郑家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皇帝冷哼一声。 “景琰派死士前往云中郡,毁坏水运工程,阻挠朝廷大计,你可知罪?!” 郑贵妃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皇帝知道了萧景琰的所作所为,还对郑家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她现在心里已经把自己的蠢货儿子骂了千百遍。 “陛下,冤枉啊!这其中定有误会……” 她试图辩解,声音却颤抖得不成样子。 “误会?”皇帝冷笑,“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传朕旨意……” “陛下!”郑贵妃打断了皇帝,凄厉地哀求。 “陛下,您听臣妾解释,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帝却不再理会她,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寒声道。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的规矩!你,好自为之!” 郑贵妃如遭雷击,心中一片冰凉,眼眸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怨毒。 好你个萧景珩! 回一趟京城,就给我郑家搅得天翻地覆! 竟然现在皇帝都对自己色厉内荏。 “传朕旨意,宣三皇子觐见。”皇帝声色俱厉,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是!” 第六十三章 蒙括带头闹事 跪在地上的郑贵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又强行压下。 她死死地扣住冰冷的金砖地面,指甲都险些劈裂。 半个时辰后,萧景琰进入宫中,来到寝宫之外。 他整理好凌乱的衣袍,低垂着头,缓缓步入殿内,看到自己母亲跪在皇帝身旁,心中骇然。 母亲是父亲的宠妃...如今怎么... 他跪倒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 皇帝将他的疑虑尽收眼底。 “自明日起,你即刻启程,前往扬州,协助当地官员,兴修水利,治理水患。朕要你亲力亲为,不得有误!”皇帝端坐龙椅之上,却没有看他。 萧景琰身子一僵,他万万没想到,父皇竟会如此决绝,竟真的要将他发配到那水患肆虐之地! 他张了张嘴,想要求饶,却又无从开口。 “怎么,你不愿意?” “儿臣……儿臣不敢,”萧景琰急忙叩首。 “儿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父皇所托!” 话虽如此,他的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扬州水患,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怎能甘心,去为他人做嫁衣? “下去准备吧。记住,好好磨练,莫要再让朕失望。” 皇帝的语气略微缓和,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萧景琰叩首谢恩,起身缓缓退出了大殿。 郑贵妃见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挽回这岌岌可危的局面。 皇帝发泄完怒火,情绪渐渐平复。 他并非真的对郑贵妃绝情,只是,郑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无法容忍。 他缓步上前,轻轻将郑贵妃扶起,温声安抚。 “爱妃,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 郑贵妃顺势起身,却依旧低垂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缓缓抬眸,眼角已是噙满了泪水,声音哽咽。 “陛下,臣妾知错,臣妾不该妄议朝政,更不该……不该对九皇子心存偏见。”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见他神色缓和,便继续道。 “只是,陛下,九皇子自幼便没有母亲教养,难免会有些偏激。臣妾也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对陛下不利的事情来。臣妾都是一片好心啊!” 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我见犹怜。 皇帝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心中不由得一软。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郑贵妃揽入怀中,轻声安慰。 “爱妃的心思,朕明白。只是,景珩毕竟是朕的骨肉,朕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你放心,朕会好好管教他的。” 郑贵妃依偎在皇帝怀中,心中暗自冷笑。 她知道,自己这番表演,总算是起了作用。 只要皇帝还对她有一丝怜惜,她就有翻盘的机会。 “陛下,臣妾……臣妾有些乏了,想先回宫歇息。”郑贵妃轻轻推开皇帝,柔声说道。 皇帝点点头:“也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郑贵妃屈膝行礼,缓缓退出了寝宫。 一出寝宫,郑贵妃脸上的柔弱之色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指节都泛了白。 “娘娘,您没事吧?”贴身婢女笛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试探的查探着贵妃的脸色。 她跟在郑贵妃身边多年,知道主子并非是表面那般纯情无害。 身处高位,主子早就练就了一手毒辣手段。 “去,备轿,本宫要去郑府!”郑贵妃的声音冰冷如霜,不带一丝感情。 笛子不敢多问,急忙应了一声,匆匆去安排。 郑贵妃站在原地,望着漆黑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尽快想出对策,否则,郑家多年的心血,都将毁于一旦! 七日后。 萧景珩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回到了云中郡。 此时,运河的修建工程已经推进到了北朔边境。 放眼望去,蜿蜒的河道如同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气势恢宏。 “九皇子,您可算回来了!”负责财务的图一见到萧景珩,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咱们‘以盐换钱’的策略大获成功,如今账上的资金,足够支撑整个运河工程的开销!” 萧景珩点点头,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段时间,他殚精竭虑,为的就是筹措足够的资金,保证运河工程的顺利进行。 如今,资金投入没有差错,他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图二呢?工地上可有什么情况?”萧景珩问道。 “图二他……”图一欲言又止,脸色有些难看。 “出什么事了?”萧景珩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九皇子,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图一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运河工地上出了点矛盾,带头闹事的,正是蒙括。” 萧景珩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蒙括前几日便扬言要给北朔王告状,想必是贼心不死,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走,去看看。”萧景珩沉声说道,大步流星地朝着工地走去。 刚到工地,便听到一阵喧嚣声传来。 只见蒙括带着一群私兵,手持棍棒刀具,正在工地上肆意破坏。 他们将刚刚铺设好的河堤砸得坑坑洼洼,还将一些施工用的工具扔进了河里。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负责施工的工匠们大声呵斥,却根本无法阻止这些凶神恶煞的私兵。 “都给老子滚开!这运河是北朔的地盘,岂容你们这些雍狗在此撒野?!”蒙括气焰嚣张,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大声叫嚣。 工地上聚集的,大多是北朔的兵马,他们虽然对蒙括的行为感到不满,却也不敢贸然上前阻止。 毕竟,蒙括是北朔王的亲信,手下又有一群如狼似虎的私兵,他们都是北朔同宗,哪里惹得起? “九皇子来了!九皇子来了!”人群中,有人眼尖,看到了萧景珩的身影,立刻高声呼喊起来。 原本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景珩身上。 第六十四章 破局?轻而易举 萧景珩面沉如水,大步走入人群。 他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怒火中烧。 “王占林,图一,图二!”萧景珩沉声喝道。 “属下在!”三人立刻出列,躬身应道。 “带着你们的人,把这些闹事的家伙,都给我拿下!”萧景珩指着蒙括等人,冷冷地说道。 “是!”三人领命,立刻带着几名精锐的下属,冲向了蒙括的私兵。 萧景珩也没有闲着,他身形一闪,便冲入了人群之中。 他出手如电,招招狠辣,将几个正在破坏河堤的私兵打倒在地。 “哎呦!疼死我了!”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 几名私兵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蒙括见状,顿时大怒。 “萧景珩!你敢在北朔的地盘上撒野,我看你是活腻了!” “萧景珩!你竟敢殴打本将军的私兵,反了你不成!” 蒙括睚眦欲裂,手指颤抖地指着萧景珩。 他万万没想到,萧景珩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对他的人动手。 萧景珩冷笑,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兵马?便是你蒙括,本皇子也照打不误!” 话音未落,萧景珩身形如鬼魅般欺近,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声响在喧闹的工地回荡,蒙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便被扇得金星乱冒,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不仅打懵了蒙括,也让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 他们从未从未想过,有人敢当众掌掴蒙括。 蒙括的脸颊瞬间肿胀,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几欲发狂。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萧景珩。 “你……你大胆!” 萧景珩眼神冰冷,毫无惧色,逼近一步,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他猛然出手,拳、脚、肘、膝并用,一套行云流水的现代格斗术使出,招招狠辣,直击要害。 蒙括只觉得眼前一花,拳脚便如雨点般落在身上。 他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在萧景珩面前,竟是如此迟缓无力。 “砰!砰!砰!” 闷响声不断,蒙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不过片刻,这位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将军,便被打成了猪头模样,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啊……啊……”蒙括痛苦地哀嚎着。 旁观的众人,早已惊得呆若木鸡。 他们心中震撼。 谁能想到,平日里在云中郡作威作福的蒙括。 竟然会被萧景珩打得如此凄惨? 萧景珩心中冷笑,原主的身体虽然孱弱,但他凭借前世的格斗经验,也能轻松制服醉酒的蒙括。 如今,他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身体早已今非昔比,对付蒙括,更是易如反掌。 蒙括心中又惊又惧,他引以为傲的麒麟臂,在萧景珩面前竟毫无用武之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萧景珩的每一拳、每一脚,他都抵挡无能! “你……你……”蒙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我要去告诉可汗!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他色厉内荏,放完狠话便想逃离。 萧景珩嗤笑一声,满脸嘲讽。 “告状?那是三岁小孩才会做的把戏。” “你给我等着!”蒙括又羞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撂下一句狠话,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工地。 他此刻只想尽快见到北朔王,将萧景珩的“罪行”一一禀报。 望着蒙括落荒而逃的背影,萧景珩不屑地撇了撇嘴,心中毫无波澜。 他刚从京城回来,运河工程一事,有的是办法解释清楚。 “图一。”萧景珩转头吩咐。 “属下在!”图一立刻上前。 “备马,随本皇子返回一部。” 萧景珩语气平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精芒。 “是!”图一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去准备。 两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回了一部。 刚到一部,萧景珩便远远地看到蒙括正与北朔王拓跋宏站在一起,似乎在说着什么。 蒙括添油加醋地描述着萧景珩在工地的“恶行”,说得唾沫横飞,神情激动。 拓跋宏脸色阴沉,有些冷脸,明显十分不悦。 蒙括一见到萧景珩,立刻对拓跋宏嚷道:“王上,他回来了!这厮必然是做贼心虚,害怕了!” 拓跋宏闻言,心中不明恼火。 “九皇子,你可知罪?!”拓跋宏语气森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萧景珩却是不慌不忙,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图一见状,正要上前解释,却被萧景珩抬手制止。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拓跋宏,语气平静。 “王上,这是我父皇的亲笔信,还请过目。” 拓跋宏接过书信,展开一看,越看到后面,脸色越是和善起来。 信中,大雍皇帝详细解释了运河损坏的缘由,并澄清了萧景珩的“罪名”,背后推手其实是三皇子。 信中,大雍皇帝还恳切的劝拓跋宏理解,自己没有管教好三皇子,如今已让其去治疗水患。 “哈哈哈……”拓跋宏看完信,突然仰天大笑,神情畅快至极。 他原本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萧景珩的欣赏和赞许。 蒙括一怔,脸上写满了“你在逗我?”几个大字。 他竖起耳朵,想从其中听出拓跋宏的真正情绪。 拓跋宏方才爽朗的笑声犹在耳畔,可这笑声,怎么听都像是高兴?就像是天大的喜事一般。 “王上,您……”蒙括迟疑着开口,眼神中满是困惑。 他实在想不通,拓跋宏为何在看到大雍皇帝的亲笔信后,态度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拓跋宏止住笑声,大手一挥,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蒙括啊,你可知这信上写了什么?” 蒙括茫然摇头,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拓跋宏将信件递给蒙括,示意他自己看。 蒙括接过信,展开细读,脸色越来越难看。 信中,大雍皇帝将水运工程的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清楚楚,直指三皇子萧景琰才是幕后黑手,意图阻挠水运,嫁祸萧景珩。 不仅如此,皇帝还在信中对萧景珩大加赞赏,称其为国为民,乃国之栋梁。 “这……这不可能!”蒙括失声惊呼,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无法接受精心策划的局,竟然被一封信给破了? 第六十五章 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猛地抬头,看向拓跋宏,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怀疑。 可他看到的,却是拓跋宏满脸的认同。 拓跋宏欣赏地望着萧景珩,朗声宣布。 “蒙括,你不必再担心水利工程之事。本王相信九皇子的能力,此事就交由他全权负责!” 蒙括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筹谋多日,本以为能借此机会将萧景珩置于死地。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拓跋宏目光扫过一部外围,命令:“传令下去,撤去一部外围的所有兵马,水运工程即刻复工!” “王上……”蒙括还想挣扎,可触及拓跋宏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是……”蒙括抿唇说道,声音低不可闻。 他转头看向萧景珩,却见对方正与拓跋宏谈笑风生。 拓跋宏更是频频点头,看向萧景珩的眼神中,充满了欣赏。 那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进了蒙括的心脏。 曾经这样的眼神,是王上给他的! 自己费尽心机,到头来,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蒙括紧咬牙关。 他恨,恨自己无能。 拓跋宏注意到蒙括那便秘般的表情,眉头微皱,催促。 “蒙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撤兵!” 蒙括浑身一颤,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他恶狠狠地瞪了萧景珩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萧景珩唇角微扬。 他自然注意到了蒙括的眼神,不过一个手下败将的怨恨,不过尔尔。 拓跋宏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兴致勃勃地引着萧景珩来到自己的营帐。 “景珩啊,快来入帐!”拓跋宏热情的掀开营帐。 这营帐布置得极为奢华,兽皮铺地,金器点缀,处处彰显着北朔王族的威严与气派。 拓跋宏坐于主位,十分激动地看着萧景珩,心中思绪翻涌。 他与大雍皇帝斗了一辈子,深知对方的性格。 能让那位老对手写下这封澄清信,足见萧景珩在其心中的地位。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拓跋宏在心中暗自感叹,更加坚定了要拉拢萧景珩的决心。 他命人呈上马奶酒,亲自斟满一杯,递给萧景珩。 “景珩,这是本王亲手新酿制的马奶酒,本来准备送给雪儿喝的,你先尝一尝味道,替那个丫头把把关!” 萧景珩点头,他接过酒杯,细细品味。 一旁的侍从见状,皆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即便是北朔其他几部的王,也从未享受过如此殊荣! 这九皇子,究竟有何能耐,竟能让王上如此另眼相看? 侍从们心下惊骇,却也只能交换几个眼神,不敢多言。 营帐内,只剩下拓跋宏与萧景珩二人,谈笑风生,饮酒作乐好不乐呵。 另一边,运河工程现场,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蒙括铁青着脸,纵马而来。 他看着运河上等待消息的一众亲信,脸色不由变得铁青起来! 王占林和图二带着一众亲信严阵以待。 他们警惕地盯着蒙括,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 蒙括的亲信们见自家将军归来,立刻围了上去。 “将军,王上怎么说?” “将军,是不是让我们把这些大雍人赶走?” “将军,咱们兄弟早就看这些家伙不顺眼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们都以为,蒙括此行定是带回了拓跋宏的旨意,要将萧景珩等人驱逐出境,停止运河的修建进程。 蒙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在这些下属面前,他实在不想丢了这面子,一时间进退两难。 王占林和图二对视一眼,眼神凝重。 两人缓缓将手按在腰间武器上,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备战状态。 他们身后的属下们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嘿,这些大雍之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咱们将军回来了,还敢这么嚣张?” “待会儿有他们哭的时候!” 蒙括的下属们出言嘲讽。 他们仗着有蒙括撑腰,根本不把王占林等人放在眼里。 谁知,蒙括突然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离他最近的一名亲信脸上。 “都给老子闭嘴!”蒙括怒吼,声音震耳欲聋。 被打的亲信捂着脸,一脸懵逼。 其余的亲信们也吓了一跳,立刻噤若寒蝉。 自家将军难道是吃错药了? 蒙括心中憋着一团火。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自己的下属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 “将军,您……”蒙括的亲信们更是不解。 “闭嘴!”蒙括怒目圆睁,反手又是一脚,将一名试图辩解的亲信踹翻在地,“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那名亲信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两圈,吓得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吭声。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却又不敢再多问。 其余亲信见状,大气都不敢喘。 “放行!” 蒙括强压着怒火,挥了挥手。 运河工程,彻底放行。 蒙括的亲兵虽然不解,但慑于他的淫威,也只能乖乖让开一条通道。 拦在运河工地前的北朔一部兵马,在蒙括的命令下慢慢朝着北朔境内退去。 王占林与图一对视一眼,心中狂喜! “成了!殿下成了!” “兄弟们!”王占林扯着嗓子,声震四野,“咱们殿下,在北朔王跟前把事儿给办成了!北朔王,准咱们开工了!” 图二紧跟着补充道。 “即刻起,运河工程,全面启动!大伙儿,抄家伙,开干了!” 工匠和士兵抄起家伙,脸上挂着笑说的热火。 “我就知道,九殿下出马,一个顶俩!” “那是,咱们殿下,可是天上的紫微星下凡!” “哎哟喂,老兄,这可不兴说!可是要砍脑袋的!” “这下好了,再也不用看那帮北朔蛮子的脸色了!” 工匠们纷纷搬出工具。 士兵们则迅速集结,按照事先的规划,开始划分区域,设置警戒。 整个工地,每个人都铆足了劲,挥汗如雨,要把之前耽搁的时间,全都抢回来。 第六十六章 来,干了这囊 蒙括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该死的萧景珩……该死的大雍人……”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条刚刚开始动工的运河摧毁。 可是,他不能。 蒙括猛地调转马头,胯下骏马发出一声嘶鸣,绝尘而去。 “副将!副将您没事吧?” 先前被蒙括踹翻在地的亲信蒙智,此刻正被几个士兵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朝着北朔的方向而去。 “副将,您今日是受委屈了!”蒙智的属下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 “您跟了蒙大将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大将军……” 其他士兵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替蒙智抱不平。 “副将,您可是咱们蒙家的老人了,将军这一脚,也不怕把您的心给踢凉了啊!” “就是,您对大将军忠心耿耿,大将军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您撒气啊!” “这怪不了大将军!分明就是怪那些不讲道理的大雍人!” “是!就是啊!” 这些士兵,都是蒙括的亲信。 他们平日里仗着蒙括的势力,在军中作威作福,早就习惯了高人一等。 今天蒙智受辱,他们感同身受。 都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大雍人给踩在了脚下。 蒙智在军中素有威望,是蒙括的左膀右臂,也是蒙家在军中的重要人物。 被蒙括当众踹了一脚,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都给老子滚开!”蒙智猛地一挥手,将搀扶他的士兵推开,踉跄了几步,差点又摔倒。 他怒视着王占林等人,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王占林,图二,还有萧景珩!你们给老子等着!今日之辱,老子定要百倍奉还!” 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手下的士兵们,“兄弟们,跟我走!” 蒙智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带着一众亲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地。 王占林和图二望着蒙智等人远去的背影,放声大笑。 “哈哈哈,这帮龟孙子,也有今天!”王占林笑得前仰后合。 “九殿下真是神了!”图二竖起大拇指,感叹着晃了晃脑袋。 “能把蒙括这头犟驴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下,看他们还怎么嚣张!”王占林松了口气,揽住图二的肩膀,大声和工地上的兄弟们说道。 “兄弟们,加把劲,争取早日把运河凿通,让九殿下好好瞧瞧咱们的本事!” 另一边,拓跋宏的金顶大帐内,酒香四溢。 拓跋宏豪迈地举起手中酒囊,鹿皮囊上镶嵌的宝石,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景珩,好样的!来,干了这囊!” 萧景珩亦不推辞,接过拓跋宏递来的酒,仰头灌下。 烈酒入喉,畅快淋漓。 他抹了把嘴角,将空囊掷还,动作潇洒。 拓跋宏咳嗽两声,借着萧景珩脸色微红,低声询问。 “你先前说的盐商生意,现在如何了呀?” “王上,盐商生意,景珩不敢藏私。” 萧景珩直视拓跋宏那双锐利眼眸。 “我与南楚通商,得长公主楚南月青眼相加。” “哦?”拓跋宏浓眉一挑。 “楚南月?传闻中,这位南楚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你能得她信任?” 他言语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能让楚南月另眼相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侥幸而已。”萧景珩谦逊一笑,话锋一转。 “不过,我与长公主已签下一年和约,所需金银,足可支撑运河修建。” 拓跋宏闻言,抚掌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本王的女婿!” 他上下打量着萧景珩,眼神中毫不掩饰对这位“女婿”的欣赏。 如此雷厉风行,进退有度,既有胆识又有谋略,实乃人中龙凤。 二人又饮了几囊酒,谈了些风土人情,气氛融洽至极。 天色渐晚。 “时辰不早,景珩不敢叨扰王上,这便告辞。” 短暂寒暄后,萧景珩拱手告退,转身朝工地奔去。 他心中清楚,运河工程只是刚刚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一个月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在萧景珩的督促下,运河工程进展神速,已从王家谷延伸至北朔一部。 通水试验如期进行。 当闸门缓缓开启,河水奔涌而出,顺着新开凿的河道一路向前,最终稳稳地注入预定的河道。 “成了!真的成了!” “这下,咱们再也不用绕远路了!” 工匠和士兵们激动万分,许多人甚至喜极而泣。 这一个月来,他们夜以继日地奋战,所有的辛劳和汗水,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萧景珩站在高处,望着奔腾的河水,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这不仅仅是一条运河,更是连接南北的纽带,是希望的象征。 拓跋宏在亲卫的簇拥下,策马而来。 他望着眼前这条蜿蜒如巨龙般的运河,眼中满是震撼。 “这真是鬼斧神工!”拓跋宏惊叹不已。 他原本以为,这运河工程不过是萧景珩为了自保而提出的权宜之计,却没想到,竟能做得如此出色。 他细细观察,发现运河两岸不仅筑有坚固的堤坝,还设置了许多空木作为防护,以减缓水流冲击,防止河岸坍塌。 码头的设计也极为精巧,便于船只停靠和货物装卸。 “此子……当真不凡。”拓跋宏喃喃自语,心中对萧景珩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亲信。 “当初和亲之时,我还嫌弃这九皇子,觉得他配不上北朔的公主。如今看来,大雍的那个三皇子……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亲信们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跟随拓跋宏多年,深知其眼光之高,能得到他如此评价,实属罕见。 “王上,您为何忽然如此评价三皇子?” 一位亲信忍不住问道。 拓跋宏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身边的亲信。 “你把这封信交给景珩,告诉他,这是本王送给他的见面礼,让他放手去做!” 亲信接过信,不敢怠慢,连忙策马来到萧景珩身边,将信递上。 “殿下,这是王上让我交给您的。”亲信恭敬地说道。 萧景珩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第六十七章 削弱大雍实力,紊乱其朝纲 萧景珩抬头望向拓跋宏,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拓跋宏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强烈的欣赏。 “放手去做吧。”无声的四个字,却重于千钧。 萧景珩紧紧握住手中的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明白,拓跋宏这是在向他表明态度,也是在给他撑腰。 有了这份支持,他将无所畏惧! “王上隆恩,景珩铭感五内。”萧景珩深深一揖。 他旋即转身,对王占林吩咐:“占林,水运通商一事,便全权交托于你。” 王占林抱拳领命,眼中精光闪烁。 边境通商,九皇子早与王垒达成默契,又有和亲文书上的条款作为保障,谁敢不从?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肥差! 萧景珩不再耽搁,带着图一,快马加鞭,直奔云中郡。 一路疾驰,图一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开口询问。 “姑爷,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萧景珩淡然一笑,将信件递给图一:“这是北朔王给的顺水人情。” 图一接过信,展开细看,脸色骤变,转而狂喜。 信中言明,扬州渠水患恐将影响边境水运,大雍三皇子萧景琰治水迟缓,成效甚微,特命萧景珩前往扬州,协同治理水患。 “姑爷!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图一激动。 可汗竟已对自家姑爷信任至此,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宠! 但萧景珩却从这字里行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拓跋宏此举,看似是为大雍着想,实则是想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若扬州水患由他萧景珩平息,郑家被压制,内乱将更加严重! 进一步削弱大雍实力,紊乱其朝纲。 如此一来,大雍内斗不休,自顾不暇,北朔的局势,自然更加稳固。 这才是拓跋宏的真正目的! 然而,这些深意,萧景珩并未向图一言明。 他只是默默将信件收好,从行囊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堤坝模型——那是他前些日子特意让铁匠打造的,为的就是应对这扬州水患。 “走,去扬州渠。”萧景珩翻身上马,眼神坚定。 两日后,扬州渠畔。 萧景琰面色铁青,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连日的奔波劳碌,加上水患的日益严重,已经让他濒临崩溃。 “该死!该死!这水到底要怎么治!”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上面的茶盏“咣当”作响。 桌案上摊开的,是刚刚收到的皇城加急信件。 信中,皇帝句句斥责,几乎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殿下,郑家那边……可有什么良策?” 一位幕僚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景琰烦躁地摆了摆手。 “郑家?那些只会张着嘴喊饿的幕僚都是饭桶,除了出些馊主意,还能有什么用!” 他不是没向郑家求助,可郑家派来的那些所谓“谋士”,一个个高谈阔论,却拿不出半点实际的办法。 眼看着水患越来越严重,他心中的焦躁,也如同这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报——”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地冲进营帐,单膝跪地。 “禀殿下,九皇子……九皇子来了!” “什么?!”萧景琰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两道寒光。 “他来做什么?!” 他心中怒火中烧,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咎于萧景珩,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好!好得很!”萧景琰咬牙切齿。 “本王倒要看看,他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桌案,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 只见不远处,萧景珩一身便装,只带了一个随从,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萧景珩,你好大的胆子!”萧景琰冷笑一声,眼神轻蔑。 “怎么,在云中郡待腻了,跑到这里来送死吗?” 萧景珩面色平静,从怀中取出北朔王的信件,手腕一抖,信件如同一把锋利的飞刀,直奔萧景琰而去! “嗖——” 信件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嵌入了萧景琰头顶的冠冕之中! “啊!”萧景琰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万万没想到,短短数月不见,萧景珩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 要知道,萧景珩自幼体弱多病,根本不习武艺。 前三个月,他为了借刀杀人,甚至还暗中下毒,差点要了萧景珩的性命。 可如今,这昔日任人宰割的羔羊,竟变得如此强悍! “你……你竟敢暗算本王!”萧景琰惊魂未定,颤抖的看着眼前人。 萧景珩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暗算?我只是把这封信,给你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景琰颤抖着声音。 “你定是暗中修炼了北朔邪术!”萧景琰指着萧景珩大吼。 萧景珩冷哼一声,示意图一上前。 图一上前一步,朗声道。 “我是北朔王座下侍卫图一,三皇子殿下,你方才所言,是对我北朔的公然污蔑!” 萧景琰被“污蔑北朔”四个字噎得哑口无言。 他心中警铃大作,若真坐实了这个罪名,那他岂不是要成为大雍的千古罪人? “不不不,九弟误会了!本王绝无此意!只是这扬州渠距离边境,足有两日路程,如何能影响到北朔的水运?这未免有些牵强了……”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将方才的失态掩盖过去。 可在场的都是人精,谁看不出他的窘态? 萧景琰的心腹们见状,皆是暗自摇头,自家主子这番作态,无疑是将颜面丢了个干净。 平日里在京城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如今到了这关键时刻,竟还如此沉不住气。 萧景琰呲牙咧嘴地将嵌在头冠上的信件取下,展开细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信中,拓跋宏的措辞虽然客气,但字里行间却透着强硬。 协助治理水患?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干涉大雍内政!可偏偏,他还不能拒绝! 萧景琰紧握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恨不得将这封信撕成碎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抬眼怒视萧景珩。 “好一个‘影响边境水运’!简直是无稽之谈!扬州渠距离边境足有两日路程,如何能影响得到?这分明是诽谤!” 第六十八章 官爷饶命 萧景珩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反诘。 “三皇兄是觉得,北朔王在说谎?” “我……”萧景琰再次语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质疑北朔王,岂不是质疑整个北朔? 边境战火方才平息。 这要是传出去,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萧景珩冷眼盯着他。 一个被郑家捧在手心里,毫无实干经验,只会耍些阴谋诡计的草包! 萧景珩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三皇兄,你还是太嫩了。有郑家在背后为你保驾护航,你根本没有机会成长。你只学会了宫斗,却从未懂得真正的权谋。” 萧景琰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图一适时上前一步,提醒道。 “三皇子殿下,这封信,您可千万别撕坏了。这可是代表着我们北朔的颜面。” 图一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萧景琰心中最后一丝理智。 他怒极反笑,指着萧景珩的鼻子,厉声喝道。 “好!好!好!既然你如此能耐,那这扬州的水患,就交给你了!本王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治好这滔天洪水!” 萧景琰心想,反正这水患已经无药可救,不如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萧景珩。 若是他治不好,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他彻底踩死! “殿下,九皇子殿下……”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位身着官服,须发皆白的老者,快步走来。 他便是扬州都督刘敬,此人两袖清风,一心为民,在这扬州百姓中,颇有威望。 刘敬小心翼翼地从萧景琰手中接过信件,仔细阅读后,顿时喜上眉梢。 他连忙向萧景珩拱手作揖,态度恭敬。 “九皇子殿下,您能来扬州,实在是百姓之福!下官这就为您安排住处,一切事宜,皆听从殿下吩咐!” 萧景珩微微颔首,吩咐。 “刘都督,安排好客房即可。” 随后他看都不看萧景琰一眼,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萧景琰被这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 然而,他身旁的陈点却一把拉住了他。 陈点,是郑家安排在萧景琰身边的门客,也是他从京城带来的亲信之一。 陈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劝道。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有北朔王的命令在,咱们动不了九皇子。您且忍耐一时,待他治水不利,咱们再……” 萧景琰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在京城时,他是横行霸道的小霸王,可出了京城,他却处处受制。 先是皇帝的斥责,现在更是连一个门客的话,他都不得不听。 他狠狠地甩开陈点的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陈点看着萧景琰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他转过头,望向萧景珩远去的方向时,眼中阴狠一闪而过。 都督庭院内,古木参天,假山嶙峋,一派幽静雅致。 萧景珩负手立于廊下,望着远处,眼神深邃。 图一静立一旁,等候萧景珩吩咐。 “盯紧三皇子身边的那个门客。” 图一微微一怔,有些不解,但还是立刻拱手领命:“是。” 迟疑片刻,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图一试探着问:“殿下,那门客……有何不妥?” 萧景珩转过头,盯着图一。 “你觉得,能被郑贵妃选中,放在萧景琰身边贴身伺候,专门用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人,会是泛泛之辈?” 图一恍然大悟,郑贵妃在后宫的地位举足轻重,她选择的人,必然有过人之处。 此人能在关键时刻稳住萧景琰,又能不动声色地引导局势,绝非等闲之辈。 想到此处,图一心中一凛,再次拱手:“殿下英明,属下明白了。” “郑家在朝中盘踞多年,根深蒂固,绝不会轻易放弃对萧景琰的控制。”萧景珩望着庭院中的一株老梅。 “此人,定是郑家精心培养的棋子,不可小觑。” 图一暗自心惊,他跟随萧景珩多时,深知其心思缜密,料事如神。 既然萧景珩如此重视这个门客,那此人定然隐藏极深,不得不防。 这时,一名婢女快步走来,恭敬禀报:“殿下,客房已经安排妥当。” 萧景珩微微颔首,吩咐婢女安置行李,随后对图一吩咐。 “走,去扬州河看看。” 两人出了都督府,一路前行。 刚到扬州河外围,眼前的景象便让萧景珩心头一沉。 原本肥沃的田地,如今已成一片汪洋,村庄早已被洪水吞噬,只剩下残垣断壁,在水中若隐若现。 河堤之上,聚集着无数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见到萧景珩一行人过来,难民们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萧景珩眉头紧锁,心中疑惑。 扬州百姓为何如此惧怕官府之人? 他示意图一上前。 图一会意,走到一位抱着襁褓中婴儿的老妇人面前,沉声问。 “这位老人家,你们为何如此惊慌?” 老妇人浑身颤抖,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萧景珩一惊,他连忙上前,伸手将老妇人扶起。 “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 老妇人惊魂未定,抬眼看着萧景珩,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这……”萧景珩放缓了语气。 “老人家你别怕,我是来帮你们的。” 图一见状,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妇人。 “这些银子你拿着,给孩子买些吃的。” 老妇人看着那锭银子,又摇了摇头,将银子推了回去。 萧景珩明白,此时金银对这些一无所有的难民来说,远不及食物重要。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北朔特制的干粮,又拿出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奶冻。 “老人家,这些你先拿着,给孩子吃。” 干粮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奶冻更是透着一股诱人的奶香。 老妇人怀中的婴儿闻到奶香,顿时哭声震天,显然是饿极了。 第六十九章 欺压良善,鱼肉乡里,你可知罪 老妇人看着萧景珩手中的食物,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她先是狼吞虎咽地将干粮吃下,随后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奶冻,喂给怀中的婴儿。 婴儿吃到奶冻,哭声渐渐停止,小嘴巴贪婪地吮吸着。 老妇人看着孩子,眼中充满了慈爱与心疼。 片刻之后,老妇人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她抬起头,看着萧景珩,眼中满是歉意。 “这位公子,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和其他的官爷一样……” 萧景珩心中一动,追问。 “和其他官爷一样?怎么个一样法?” 老妇人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水患淹了扬州,我们附近几个村子的房子全没了。那些官老爷们说会发救济,可我们等啊等,什么也没等到。去找他们理论,还被他们打了一顿……” 她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走了就成了流民,可不走又活不下去啊” 萧景珩心中了然,扬州官员不仅没有赈灾救民,反而对灾民拳打脚踢,怪不得百姓如此恐惧。 他看着老妇人,沉声保证。 “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萧景珩转头对图一吩咐。 “去,把这附近所有的守军都给我召集过来!” 图一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便带着一群身着甲胄的守军赶了回来。 为首的守军首领见召集他们的竟然是图一这个北朔面孔,顿时勃然大怒。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自调动扬州守军?!” 图一尚未开口,萧景珩已然上前一步,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手腕一抖,一股巧劲发出,那树枝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直奔守军首领而去。 “咔嚓!” 一声脆响,守军首领胳膊上的护甲竟然被树枝击得粉碎,树枝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胳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守军首领惨叫一声,捂着胳膊,一脸惊恐地看着萧景珩。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看似文弱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身手! 萧景珩缓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守军首领面前一晃。 “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守军首领定睛一看,那令牌上赫然刻着一个“九”字,周围环绕着精致的蟒纹。这是九皇子的令牌! 守军首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九皇子殿下!求殿下饶命!” 朝中都传,九皇子萧景珩最近深得皇上宠爱。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其余守军见状,哪敢怠慢,纷纷跪倒,口中高呼。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萧景珩并未理会他们的求饶,只是冷冷地吩咐。 “把你们身上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分给这些难民。” 此言一出,守军们顿时面露难色,彼此交换着眼神,迟迟不肯行动。 “怎么?不愿意?”萧景珩眉梢一挑。 一个兵士大着胆子,硬着头皮开口:“殿下,这些粮食,是兄弟们的口粮,若是都给了他们,我们吃什么?” “是啊,殿下,这不公平!”另一个兵士也附和。 不公平? 萧景珩心中冷笑。 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时候,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倒是在这里跟本皇子谈公平? 他“呛啷”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手腕一抖,剑锋如灵蛇般舞动,在众守军面前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剑锋所过之处,劲风四起,却未伤及任何一人,只是将他们身前的地面,斩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守军们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再也不敢有丝毫异议。 “现在,还有人觉得不公平吗?”萧景珩收剑回鞘,眼神冷冽如冰。 “没……没有了,殿下,我们这就去办!” 守军们哪还敢说半个不字,慌忙将身上的干粮、肉干等物,一股脑地丢在了地上。 难民们见状,顿时蜂拥而上,争抢着地上的食物。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萧景珩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百姓的生存,竟是如此艰难。 他转头看向那些战战兢兢的守军,心中有了计较。 这群兵痞,平日里欺压百姓惯了,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只怕是难以驯服。 现代管理学中,也强调过无数次,立威的重要性。 “你,”萧景珩指着那胳膊受伤的守军首领,“过来。” 守军首领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到萧景珩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萧景珩并未理会他的伤势,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然后撕下自己内袍的一段,将丝帕覆盖在伤口上,开始用布条进行包扎。 他的动作娴熟而轻柔,先是用力压住伤口附近的动脉,减缓出血,然后小心地将树枝取出,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最后用布条将伤口紧紧地包扎起来。 这熟练的现代包扎手法,看得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 谁能料到,养尊处优的九皇子殿下,竟然还有如此精湛的外伤救治手段? “来人!”萧景珩吩咐。 立刻有五个兵士从人群中走出。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笔走龙蛇,飞快地写下了一张药方,递给其中一人。 “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给他服下。” “是,殿下!”那兵士接过药方,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其余四人,匆匆离去。 萧景珩看着剩下的五百守军,他们此时正窃窃私语,显然是被萧景珩的一系列举动,给惊到了。 “这真的是那个传闻中不学无术,只知享乐的废物皇子吗?” “不像啊,你看他刚才那身手,那包扎的手段,简直神了!” “是啊,还有那药方,一看就不是凡品!” 萧景珩听着他们的议论,心中冷笑。 他猛地一抬眼,眼神如刀锋般锐利,扫视着面前的五百守军。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守军,顿时噤若寒蝉。 萧景珩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回荡:“尔等身为守军,本应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如今扬州水患,百姓流离失所,你们却只知欺压良善,鱼肉乡里,简直是罪该万死!” 第七十章 天高皇帝远,这里是扬州! “现在,本皇子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萧景珩话锋一转,“立刻去寻找食物!野菜、野果、野兽……只要是能吃的,统统给本皇子找来!” 守军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殿下,这……这洪水泛滥,很多地方都被淹了,哪还有什么吃的啊?” “是啊,殿下,有些地方水流湍急,随时都有可能塌陷,我们若是去了,只怕是有去无回啊!” 萧景珩听着他们的抱怨,心中一阵恼火。 “愚蠢!”他怒喝一声,“难道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没看到这滔滔洪水之中,蕴藏着多少生机?” 他指着波涛汹涌的河面。 “水患带来的,不仅仅是灾难,还有大量的鱼!只要你们齐心协力,想办法捕捞,难道还怕找不到吃的吗?”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守军们恍然大悟。 是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洪水之中,可是有无数的鱼啊! 可是…… “殿下,我们……我们没有渔网啊……”一个兵士弱弱地开口。 萧景珩闻言。 他脱下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外袍,这外袍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精致的龙纹,乃是皇室御用之物。 他手起刀落,将外袍割成了一条条的网状。 “拿去!”萧景珩将割好的外袍,丢给图一,“给他们做个示范!” 图一接过外袍,二话不说,直接跳入水中,将外袍撒开,不一会儿,便网起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看到这一幕,难民们沸腾了! “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九皇子殿下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萧景珩看着那些欢呼雀跃的难民,心中稍感安慰。 他转头看向那些目瞪口呆的守军,厉声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守着一群百姓,竟然连吃的都找不到,你们的兵,都当到狗身上去了吗?!” 兵卒们身形一颤,如遭雷击,扑通扑通跪倒一片,颤抖着嗓音齐声呼喊:“是三皇子!是三皇子殿下让我们如此行事!殿下饶命!” 萧景珩顿时笑了。 果然,萧景琰这蠢货,还真以为能在扬州只手遮天? 在京城,他或许还能借势一二,可这里是扬州! “三皇兄啊三皇兄,你可真是愚笨。”萧景珩轻叹。 他提高了声音,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本皇子此次前来扬州,乃是奉了北朔王之命,前来治理水患,赈济灾民!从今往后,尔等皆听本皇子号令,若有违抗,军法处置!” 兵卒们面面相觑,最终战战兢兢地叩首。 “谨遵殿下之命!” 萧景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墙头草,见风使舵倒是快。 他挥了挥手。 “都起来吧,按照方才本皇子所说,速速寻找食物,不得有误!” “是!”兵卒们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四散而去,再也不复先前的嚣张跋扈。 一旁的难民们,目睹了这一幕,原本麻木的脸上,渐渐有了光彩。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跪倒在地,朝着萧景珩磕头不止。 “青天大老爷啊!总算来了个为民做主的官了!” “九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咱们有救了!有救了!” 萧景珩听着这些声音,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暂时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转身离开了河堤。 一路疾行,萧景珩来到了扬州都督府。 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阵唉声叹气从府内传来。 都督府正厅内,刘都督手扶额头,满面愁容,花白的头发仿佛又多了几缕,他望着手中的公文,不住地摇头叹息。 萧景琰则站在一旁,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口若悬河。 “刘都督,本皇子这新方案,那可是集思广益,博采众长,绝对万无一失!只要将朝廷拨发的赈灾银两,全部投入到工程建设中,再从南楚购进一批大型船只,双管齐下,定能迅速控制住水患!” 刘都督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却又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地应着,心中却如同吞了黄连一般苦涩。 这三皇子,哪里是来治水的,分明是来添乱的! 就在这时,陈点注意到了萧景珩,在萧景琰耳边提醒。 萧景琰闻言,猛地转过身,看向门口,冷笑一声。 “哟,这不是九弟吗?怎么,九弟这是衣衫不整地从哪个温柔乡里爬出来,到本皇子这里来寻晦气了?” 萧景珩并未理会他的嘲讽,径直走到刘都督面前,目光如炬直视萧景琰。 “三皇兄,方才你说,要将朝廷拨发的赈灾银两,全部投入到工程建设中,还要从南楚购进船只?敢问三皇兄,这银子从何而来?百姓的死活,你又置于何地?” 萧景琰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冷哼一声,反唇相讥。 “九弟,你懂什么?这叫‘以工代赈’!只有先将河堤修好,才能彻底解决水患,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他越说越激动。 “只要有了坚固的河堤,有了先进的船只,还怕这区区洪水不成?到时候,扬州不仅能恢复往日的繁华,还能更上一层楼!这才是长远之计!” 萧景珩听着他这番歪理邪说,只觉得荒谬。 “长远之计?”萧景珩怒极反笑。 “三皇兄,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所谓治灾,首要之务,乃是安抚民心,救济百姓!如今扬州城外,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你却只想着修堤造船,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这算哪门子的长远之计?” “更何况,你招募的那些兵勇,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让他们去修堤,只怕是监守自盗,中饱私囊!那些工匠比不过此处百姓,因为此处是他们家园!” 萧景珩声色俱厉。 “倒不如将养兵的钱,用来赈济灾民,让他们参与到河堤的修复中来!这才是真正的以工代赈,这才是真正的为民着想!” 刘都督听罢,猛地一拍大腿,双眼放光,激动地握住萧景珩的手,连声道。 “九皇子殿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下官……下官真是茅塞顿开!” 第七十一章 足以开创先河 刘都督这毫不掩饰的赞叹,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萧景琰脸上。 方才略显缓和的脸色,瞬间又绿了。 好个刘敬之! 这老匹夫,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一流! 萧景琰心中妒意翻滚。 他不服!凭什么? 他苦心筹谋的“宏伟蓝图”,就被三言两语给否了? 邪火直冲脑门,萧景琰猛地甩袖。 “好!既然九弟觉得本皇子的方案一无是处,那你倒是拿出一个更好的来!让本皇子,也让刘都督开开眼界,看看你这‘为民做主’的九皇子,究竟有何高见!” 萧景珩神色依旧平静,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模型,通体由某种暗沉的金属打造,结构异常复杂精巧,细小的部件严丝合缝,在烛火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刘都督,请过目。”萧景珩将模型双手奉上。 刘都督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入手微沉,质感冰凉。 他凑近了仔细端详,只见这模型虽小,却五脏俱全。 有类似闸门、水道、甚至细微齿轮般的结构,彼此咬合,十分精密。 刘都督一边摆弄,一边啧啧称奇。 “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设计!” 萧景珩嘴角微扬,开始解释。 “此物,我称之为‘梯级节制闸坝’。其功用,在于‘疏堵结合,引排并举’。” 他伸手指点着模型上的不同部分。 “都督请看,此为主坝体,设于河道上游关键节点。其目的并非完全堵死水流,而是在洪水期,通过这些可调节的闸门,控制下泄流量,削减洪峰,延缓洪水抵达下游的时间。” “更关键的是这里,”他指向模型侧面延伸出的几条细小水道,“此为分洪道。当上游水位过高时,可开启分洪闸,将部分洪水引入预设的蓄滞洪区或导入其他水系,减轻主河道的压力。待洪水退去,蓄滞的水源亦可用于灌溉或补充下游水量。” 萧景珩的声音沉稳。 他没有使用过于超前的词汇。 而是巧妙地借用了当前时代能够理解的概念,辅以模型进行说明。 将现代水利工程中大坝的部分核心原理阐述出来。 “简单来说,便是主动调洪。与其等洪水滔天再手忙脚乱地堵,不如在源头处就进行有效控制和引导。” “如此,方能从根本上解决水患,保扬州长久安澜。” 他这番话,结合手中那前所未见的精巧模型,刘都督听得是如痴如醉。 他拿着那模型的手微微颤抖,嘴里不停地喃喃。 “原来如此,控制上游,分洪。妙啊!妙啊!” 他小心翼翼地拨动着模型上的细小闸门。 仿佛那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关系着万千生民性命的希望。 等萧景珩话音落下,刘都督双目放光。 “九皇子殿下!此物鬼斧神工!太精妙了!” 萧景琰站在一旁,看着刘都督那副恨不得把模型供起来的模样,脸彻底黑了下去。 一个破模型而已! 有什么了不起! 他强忍着怒气,上前一步。 “刘都督,你莫不是被这小子给唬住了?就这么个玩意儿,能有多大用处?纸上谈兵谁不会?真要放到汹涌的河道上,怕不是顷刻间就被冲垮了!” 刘都督此刻对萧景珩的方案已是深信不疑,闻言立刻反驳。 “三皇子殿下此言差矣!此设计精妙绝伦,绝非纸上谈兵!”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光芒更盛。 “来人!速速取一个大盆,再取些沙土和水来!本官要亲自验证一番!” 很快,下人便将所需之物备齐。 刘都督亲自上手,按照萧景珩方才的讲解,用沙土在盆中模拟出河道和堤岸,然后将那金属模型小心地安放在“上游”位置。 然后拿起水瓢,开始缓缓往“河道”上游注水。 水流渐急,冲击在金属模型的主坝体上。 只见水流并未被完全阻断,而是被有效减缓了速度。 随着水位升高,刘都督按照萧景珩的指点,轻轻拨动了模型上的“分洪闸”。 一部分水流果然顺着模型侧面的“分洪道”流走,涌向盆子边缘的“蓄滞洪区”。 而主河道的水位,虽然依旧在上涨,但速度明显放缓,冲击力也大为减弱,下游的“堤岸”安然无恙。 “成了!真的成了!”刘都督激动得满脸通红。 “九皇子殿下!您这‘梯级节制闸坝’,当真可行!不仅可行,简直是开创之举!足以开创我大夏水利之先河啊!” 他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有此神物,扬州何愁水患不平!百姓何愁不能安居乐业!殿下真乃天纵奇才!” 萧景琰攥紧了拳头。 他为了这次治水,费尽心机。 甚至不惜动用郑家的力量,结果呢? 被父皇劈头盖脸骂了半个月,到了扬州,寸功未立,反而惹得天怒人怨! 凭什么萧景珩一来,随便拿出个破模型,就把所有的风头都抢走了? “够了!”萧景琰一声怒喝。 “刘都督!你别忘了!本皇子才是父皇钦点的,总揽扬州治水事宜之人!九弟不过是协办!这里,轮不到他发号施令!” 他挺直了腰杆。 刘都督闻言,叹了口气,上前劝解道。 “三皇子殿下息怒。九皇子殿下此法,若能成功,扬州百万生民将免受流离之苦,此乃天大的功德。于您而言,治水成功,朝廷必有嘉奖。” 萧景琰哪里听得进这些。 他要的是名垂青史,是父皇的另眼相看! “哼!”萧景琰冷哼一声,甩开刘都督的手。 目光转向一直立在身后的陈点。 “陈点,”他压低了声音,“去把王水夫给本皇子请来!” 王水夫…… 陈点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图。 这王水夫,早年曾是郑家的门客。 后来官至御史大夫,在水利营造方面颇有建树,只是后来因故致仕,隐居扬州附近。 三皇子此刻找他来,用意不言自明。 萧景琰看着陈点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笑意。 第七十二章 这老匹夫疯了吗 哼,萧景珩,你以为拿出个新奇玩意儿就能独占功劳? 本皇子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神物’,在真正的行家面前,还能不能站得住脚! 若是可行? 有王水夫在,这泼天的功劳,自然还是要落到本皇子头上! 若是王水夫说不行。 那这治水的烂摊子,你就乖乖给本皇子背起来吧! 到时候,看父皇还怎么偏袒你! 他斜睨着萧景珩。 萧景珩却只是端起旁边的茶盏,神色淡然。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点引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快步走入。 老者身着朴素的青布长衫,面容清瘦。 正是隐居扬州多年的前御史大夫,精通水利的王水夫。 “草民王石,参见三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刘都督。” 王水夫的声音沙哑,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对着上首的三人拱手行礼。 萧景琰轻轻哼了一声。 只用下巴点了点那盆中的金属模型。 “王水夫,你来看看此物。有人说,凭此物便可解扬州水患,你给本皇子好好瞧瞧,究竟是真知灼见,还是哗众取宠!” 王水夫依言上前,目光落在刘都督刚刚清理干净的金属模型上。 初时,他只是依着吩咐随意扫了几眼。 但很快,他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他轻轻拨动模型上的节制闸门,俯下身观察模拟水流的设计。 王水夫他眼中的光芒炽热。 他内心震撼。 浸淫水利营造数十载的经验——这绝非凡物! 其构思之巧妙,设计之精湛,简直是鬼斧神工! 这哪里是什么哗众取宠? 这分明是足以改变大夏水利格局的惊世之作! 萧景琰一直死死盯着王水夫的神情变化,见他非但没有鄙夷,反而赞叹,心中警铃大作! 这老东西! 难道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忘了当年郑家的提携之恩? 他心中暗骂,脸上却不动声色,悄然靠近一步,用宽大的袍袖不着痕迹地碰了碰王水夫的胳膊。 同时,眼神警告看向王水夫。 这动作,清晰地落入了萧景珩眼中。 王水夫浑身猛地一僵! 三皇子的意思,他瞬间明了。 冷汗从他额角渗了出来。 一边是三皇子的威逼,背后牵扯着郑家的势力。 另一边,却是这巧夺天工、足以名留青史的设计…… 他心中天人交战,刚要硬着头皮,顺着萧景琰的意思开口,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了静立一旁的萧景珩。 只此一眼! 王水夫整个人瞬间僵硬在原地! 怎么会是他?! 王水夫的瞳孔收缩! 他怎么会出现在扬州?! 萧景珩察觉到王水夫看向自己,他微微蹙眉。 王水夫深吸一口气。 他声音异常清晰地响彻大堂: “回禀三皇子殿下!此设计精妙绝伦!” “若能依此法建造,辅以精良工艺,必能有效节制洪峰,疏导水流!扬州水患,可解!” 声音落下,满堂死寂。 刘都督狂喜! 萧景琰彻底傻眼了! 这老匹夫!疯了吗?!吃了熊心豹子胆?! 竟敢当众违逆自己的意思,公然称赞萧景珩?! “王、水、夫!你可看仔细了?!”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话语中的威逼毫不掩饰! 王水夫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他再次硬着头皮,深深一躬。 “回殿下!草民不敢妄言!此设计,绝非纸上谈兵!确有经天纬地之才!草民心服口服!” 萧景珩看着王水夫强作镇定,甚至带着几分推崇的模样,眉头皱深。 这老头对我的恐惧,似乎非同寻常。 萧景琰气得浑身发抖。 他真想立刻将这个吃里扒外老东西乱棍打死!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 “好!好得很!”萧景琰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萧景珩转向刘都督。 “刘都督,王老先生既已认可此法可行,扬州水情紧急,刻不容缓。还请即刻调集工匠民夫,统计所需物料,按照此模型之法,尽快开工建造吧。” 刘都督闻言连连点头:“九皇子殿下所言极是!下官这就去安排!绝不耽搁!” 眼看大局已定,萧景琰急火攻心,正要再次发难。 立在他身后的陈点,却突然上前一步。 “且慢!” “九皇子殿下,刘都督,王老先生。”陈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萧景珩身上。 “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九皇子殿下解惑。” “此模型,乃精铁铸造,坚固异常,方能承受模拟水流冲击。然,我大夏修筑堤坝,历来皆用土石夯筑。以铁为模,推演水流,固然巧妙。” “但若以土石施工,其强度、韧性、抗渗性、乃至遇水后的稳定性,皆与精铁有着天壤之别。” “届时……以土石建造的‘梯级节制闸坝’,效果是否还能如这铁模一般神效?万一强度不足,被洪水冲垮,岂非酿成更大灾祸?” “此节,关乎万千生民性命,不可不慎重啊!” 陈点所言,切中要害! 这是个无法回避的技术难题! 模型的成功,不代表实际工程就能百分百复制! 材料的差异,是致命的! 萧景琰轻轻一笑。 对!陈点说得太对了! 材料! 这才是关键! 他萧景珩能拿出奇巧的铁模,难道还能凭空变出强度堪比精铁的神仙土石不成?! 萧景珩早就料到会有此问。 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对身旁一直肃立的图一随意地甩了甩手。 “图一。” “属下在!”图一抱拳躬身。 “去,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按纸条上写的配比,取些样品来。” “是!”图一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萧景珩则走到太师椅边坐下,旁若无人地端起侍女新换的热茶,悠闲地轻轻呷了一口。 “诸位稍安勿躁,且安坐片刻。” 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更是深深刺激了萧景琰。 “萧景珩!” 萧景琰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 “你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莫非以为随便找些寻常的夯土、泥沙、石灰过来,就能糊弄过去不成?本皇子告诉你,休想!” 第七十三章 空口无凭,眼见为实 “建造堤坝所用何种土料,皆有定规!其配比、夯实之法,更是历代工匠经验积累,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在此胡来!” 萧景珩抬起眼皮,笑容依旧温和,甚至还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三哥何必如此动怒?是与不是,稍后一看便知。急也无用,不如坐下喝杯茶,耐心等等吧。” “等?!”萧景琰哪里坐得住? 他冷哼一声,扭头对陈点低吼道: “陈点!马上去!立刻去工地上!把那些修了一辈子堤坝的老吏、老工匠,都给本皇子请过来!” “本皇子就不信了!在大夏最懂土石的行家面前,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陈点心领神会,不敢怠慢,连忙应声:“是!属下这就去!”说罢,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脚步声响起。 图一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以及几个大小不一的瓦罐。 陈点也引着七八位身着官吏服饰,面容黝黑的老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这些人,一看便知是常年在河工一线打滚的治水管事。 “殿下,各位老吏、管事都请来了。”陈点躬身复命。 萧景琰脸上挤出一丝狰狞的冷笑。 “好!来得正好!” 他伸手指向那精铁模型。 “陈点,把这‘奇物’,给各位老师傅传阅一番!让他们也开开眼界,评判评判,此物究竟是巧夺天工,还是纸上谈兵!” 陈点依言,捧起模型,递到那些治水管事面前。 老管事们世代跟水打交道,经验丰富。 他们围着模型,啧啧称奇。 “妙啊!当真是妙绝!” “此等构思,闻所未闻!若真能如此节制水流,扬州水患何愁不平?” 萧景琰的脸色更黑。 他强阴恻恻地开口:“诸位老师傅,这模型固然精巧,可它乃精铁所铸。”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 “敢问诸位,若是以我等常用的夯土、沙石、糯米汁来修建,可能达到这铁模一般的强度?可能承受住滔天洪水的冲击?” “这……” 一句话,问住了所有人。 刚刚还热烈讨论的管事们,瞬间哑火。 他们眉头紧锁,纷纷摇头。 “这……恐怕难于登天啊!” “三殿下所言极是,土石之性,与精铁天差地远,如何能比?” “若是强度不够,一旦溃堤,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久历河工,萧景琰的话,句句戳在他们的担忧之处。 萧景琰见状,心中大定。 上前一步,目光如刀。 “九弟!听到了吗?连这些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都认为不可行!你这所谓的‘梯级节制闸坝’,不过是空谈罢了!” “为了扬州万千百姓的性命,为了大夏的江山社稷,本皇子劝你,立刻收起这不切实际的心思!莫要贻误治水大事!” 站在萧景珩身后的图一,看着自家主子被如此逼迫,眼中怒火跳动。 “图一。”萧景珩淡淡的声音响起。 图一身体一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愤,低头应道。 “属下在。” “稍安勿躁。”萧景珩甚至没有回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萧景琰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 “三哥,还有诸位老师傅,你们的担忧,我早已考虑到了。” “空口无凭,眼见为实。我既然敢提出此法,自然有所准备。” 他站起身,“诸位,请随我到院中一观,便知分晓。” 众人皆是一愣。 到院子里去看? 看什么? 刘都督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王水夫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而那些治水管事们,则是一脸茫然。 唯有萧景琰,脸上露出幸灾乐祸。 “哼!装神弄鬼!本皇子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他认定萧景珩不过是黔驴技穷。 “好!本皇子就随你去!看你这次如何收场!” 一行人怀着各异的心思,跟着萧景珩来到都督府宽敞的后院。 只见院子中央,已经提前清理出一片空地。 图一已将带回来的布袋和瓦罐放在一旁。 “图一,按我给你的方子,把东西配好。”萧景珩吩咐道。 “是!”图一动作麻利,打开布袋,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粉末。 他又打开几个瓦罐,分别装着细沙、小石子。 他取来一个大木盆,按照萧景珩事先写下的比例,将灰白粉末、沙子、石子依次倒入盆中。 萧景珩则挽起袖子,亲自拿起一把木铲,示意下人提来一桶清水。 “九殿下这是……”刘都督看着这架势,满头雾水。 萧景珩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开始往盆里缓缓加水,同时用木铲仔细地搅拌起来。 “噗嗤!”萧景琰忍不住嗤笑出声,“我还当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手段,闹了半天,九弟你这是打算在这里玩泥巴吗?” 治水管事们面露惊愕,交头接耳。 “这……这不就是和泥嘛?” “掺了些石灰、沙子、石子……这能顶什么用?” “九殿下莫不是在戏耍我等?” 王水夫也皱起了眉头。 他跟水利打了一辈子交道,从未见过用这种方法来制作堤坝材料的。 一位年长的管事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 “九殿下,恕老朽直言,此法……恐怕不妥。堤坝用料,关乎万民性命,还请殿下三思,另寻良方啊!” “是啊,殿下!” “切莫儿戏!” 萧景琰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九弟!听见没有!连老师傅们都说不行!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如今水情紧急,耽误了时辰,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萧景珩却仿佛未闻。 依旧专注地搅拌着盆中的混合物。 他头也不抬,只对图一甩了甩下巴。 “图一。” “属下在。” “看三哥急得满头大汗,许是等不及要开饭了。” 萧景珩慢条斯理地开口。 “去,那边点心盘里有个馒头,拿去给三哥垫垫肚子,免得他心慌气躁,影响了食欲。” “是!”图一强忍着笑意,转身从不远处的石桌上拿起一个白胖的馒头,大步走到萧景琰面前。 萧景琰正要继续呵斥。 冷不防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就塞到了他嘴里! 第七十四章 水泥真是奇物啊 “唔?!”萧景琰眼睛瞪得溜圆。 馒头又干又硬,堵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噗。咳咳咳!”他好不容易才把馒头吃下肚,涨红了脸,指着萧景珩。 “萧!景!珩!你……你竟敢……如此无礼!放肆!!” 然而,他愤怒的咆哮,却被周围骤然响起的惊呼声打断了! “天啊!快看!” 王水夫正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盆里那灰色的混合物!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黑泥巴”的表面。 入手处,已经不再是柔软的泥状,而是开始发硬,并且散发着一股温热! “它在凝固!好快的速度!” 王水夫抓起一把,惊叹道。 “粘性如此之强!竟能将沙石牢牢裹住!奇物!当真是奇物啊!” 被王水夫的惊呼吸引,那些治水管事们也顾不上别的,纷纷围了上来。 “真的在变硬!” “不可思议!老朽跟土石打了一辈子交道,从未见过凝结如此之快的材料!” “摸起来……这强度……恐怕非同小可!” 以他们丰富的经验,瞬间就判断出这貌不惊人的“黑泥巴”的巨大价值! 如果这东西干透后真能达到足够的硬度,那绝对是水利工程上的革命性突破! 王水夫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景珩。 “九殿下!敢问此物干透之后,其坚硬程度,比之我等常用的青石、花岗岩,如何?!” 萧景珩终于停下了搅拌的动作。 他缓缓开口: “王老先生,还有诸位老师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它的真正强度,待其完全凝固后,你们亲自一试便知。” “不过,”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可以向诸位保证——” “只会远超,绝不逊色!” “远超,绝不逊色!” 此言如平地惊雷! 王水夫一双老眼死死盯着那逐渐变硬的“黑泥巴”。 声音都变了调:“堪、堪比青石花岗岩?!甚至……远超?!” 旁边的治水管事们脸上也写满了狂喜! “我的老天爷!” “若是真的……那、那这堤坝……” “固若金汤!真正固若金汤啊!” 刘都督不懂那些复杂的土石门道,但他听懂了! 他猛地看向王水夫。 “王老先生!此物当真可用于修筑堤坝?!” 王水夫重重点头。 “能!太能了!若此物干透后的强度真如九殿下所言,别说寻常堤坝,便是修建关隘要塞,都绰绰有余!” “能用!太好了!” “有救了!扬州有救了!” 一众管事们纷纷附和。 萧景琰涨红着脸,口中的馒头渣子似乎还卡在喉咙里。 “你们都疯了吗?!不就是一堆黑乎乎的泥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硬一点又如何?还能比石头更硬不成?!” 这一次,无人理会他。 王水夫扬声吩咐。 “来人!速取一盆炭火,再拿双长箸来!” 仆从不敢怠慢,很快将一个燃烧正旺的小火炉和长箸取来。 众目睽睽之下,王水夫小心翼翼地用长箸从木盆边缘挑起一小块已经开始凝固,但尚未完全干透的“黑泥巴”。那泥巴粘性极强,牢牢裹着沙石,在筷子头上颤巍巍的。 他将筷子凑近火炉,用炭火直接烘烤那块“黑泥巴”。 “滋滋……” 轻微的声响伴随着水汽蒸腾,那灰黑色的物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缩变硬! 颜色加深,从灰色变成了近乎深灰的石质色泽! 不过片刻功夫,王水夫便移开筷子,对着那物块吹了几口气,待其稍稍冷却,然后尝试用手指去抠。 抠不动! 他又用筷子头去戳、去刮! 那物块变得坚硬无比,甚至连筷子都无法在其表面留下明显的痕迹!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物块像是长在了筷子头上一般,任凭王水夫如何敲打、甩动,都无法将其取下! “嘶——!” 周围倒吸凉气! “硬!真的跟石头一样硬!” “何止是硬!这凝固的速度……这粘合力……简直闻所未闻!” “刚才还只是半凝固状态,用火一烤,片刻间便坚逾磐石!神了!真是神了!” 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萧景琰一张脸黑得如同锅底! 那盆“泥巴”像是一个个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那些治水管事激动地围在萧景珩面前。 “九殿下!神材!此乃神材啊!” “请殿下示下,此物配比为何?我等这就记录下来!” “恳请殿下将‘梯级节制闸坝’模型与此神材结合,我等愿全力效仿建造!” 他们一个个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准备记录下这足以改变水利格局的“秘方”。 萧景珩含笑看着他们,并未立刻公布配方,而是看向王水夫。 “殿下既有良方,老朽与诸位同仁,自当遵从殿下号令,全力配合!这‘梯级节制闸坝’之法,结合此等神材,必能一劳永逸,解决扬州水患!” “哼!”一声极不和谐的冷哼打断了众人。 萧景琰脸色铁青,目光怨毒地扫过萧景珩,最后狠狠剜了王水夫一眼! 这个老东西! 竟敢拆他的台!给他等着! 他猛地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待到院中只剩下萧景珩、刘都督、王水夫以及图一等少数几人时。 那些管事们也识趣地先行告退,准备回去消化今日所见。 萧景珩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目光转向一直站在旁边,神情复杂的王水夫。 “王老先生,请留步。” 王水夫闻言一愣,停下脚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萧景珩。 萧景珩缓步走到他面前。 “本王王老先生似乎认识我?” 王水夫眼神更加飘忽不定。 “殿下说笑了,老朽不过一介草民,久居乡野,对京中之事……知之甚少……”他试图岔开话题。 萧景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王老先生,你是郑家的人。” 王水夫脸色骤变。 “你早年曾在工部任职,与郑家往来密切。”萧景珩不疾不徐地继续。 “按理说,你应该站在三哥那边,助他打压本王才对。可你,却在关键时刻,称赞本王。” xs7.com 他目光如炬,直视着王水夫闪烁的眼睛。 “你违背了郑家的意愿,保了本王。本王想知道,为什么?” 王水夫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却深不可测的九皇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良久,王水夫才长长叹了口气。 “九殿下……果然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此处人多眼杂,并非说话之地。” 王水夫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 “若殿下不嫌弃,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景珩略一颔首:“也好。” 两人离开了都督府后院,一前一后,朝着王水夫在扬州的临时府邸走去。 进入王水夫的府邸,屏退下人,王水夫亲自为萧景珩沏上了一杯清茶。 “殿下,请用茶。”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片刻。 王水夫,缓缓开口。 “殿下猜得没错,老朽……确实曾是郑家的一条走狗。” 他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年轻时不懂事,被富贵迷了眼,为郑家做了不少违心之事。官至工部侍郎,也算是风光过。” “但官场沉浮,越陷越深,直到最后。接了一桩脏活,那件事,成了老朽一辈子的心病,日夜受良心谴责。” “所以,在那之后不久,老朽便寻了个由头,辞官归隐,带着家人离开了京城,来到这扬州附近,只想寻个清净之地,耕读传家,了此残生。” “原以为可以就此摆脱过去,安度晚年,却没曾想三殿下奉旨前来扬州治水,竟又将老朽牵扯了进来,打破了这平静……” 萧景珩静静地听着,他大致能猜到,当年的所谓“走狗”,恐怕也并非心甘情愿。 “看来,当年之事,王老先生也是身不由己?” 萧景珩轻轻放下茶杯。 王水夫眼中涌上一抹悲愤。 “他们以老朽家人的性命相逼!若” “为了保全家人,老朽只能带着他们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那么,王老先生今日相助本王,又是为何?仅仅是因为良心发现?” 王水夫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 “良心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帮殿下,也是在帮老朽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因为当年那最后一桩脏事。牵扯到的,是一桩皇宫秘辛。” 萧景珩心中一动。 王水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那桩秘辛与殿下的生母,当年那位宫女出身的月夫人有关。” 王水夫长叹一声。 “当年之事老朽不过是在郑家的威逼利诱下,从中经手,办了一份假的宫籍文书。” “那文书,是为了掩盖一些真相。可随后,郑家却要老朽趁着九殿下您年幼体弱,在一次宫宴的饮食中下手……” 说到这里,王水夫双手微微颤抖。 “稚子何辜!老朽虽非良善,却也不忍对一个襁褓中的皇子下此毒手!良心日夜煎熬,寝食难安!”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与其受此折磨,不如鱼死网破!老朽暗中收集了郑家部分罪证,冒死求见陛下!将郑家欲对皇子不利,以及他们多年来结党营私的部分勾当,尽数告知!” “陛下……念老朽有悔过之心,又掌握郑家部分把柄,便暗中赦免了老朽死罪。” “只将老朽贬斥,远远打发到了这扬州左近,当了个不起眼的渠务小官。” “勒令老朽隐姓埋名,不得再入京城半步,亦不可泄露半句当年秘辛。” 原来如此! 萧景珩目光深邃。 郑家,权倾朝野的外戚,势力庞大。 可他的母亲月夫人,记载中不过是一介浣衣宫女,侥幸得到父皇临幸,才有了他。 这样的出身,在等级森严的后宫,根本无足轻重。 他自己,更是自幼不受宠,形同透明。 郑家,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冒着弑杀皇子的滔天风险,也要除掉他们母子? 这背后,定然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母亲……一介宫女,何以值得郑家如此忌惮?” 萧景珩声音低沉。 王水夫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殿下,老朽当年办理那份假宫籍时,隐约听郑家人提及月夫人的入宫,似乎并非偶然……” “好像是与先帝早年的一桩旧事有关,甚至牵扯到一纸婚约。是先帝亲自定下的,具体的,老朽地位低微,就不得而知了……” 先帝定下的婚约?! 萧景珩心中剧震! 倘若王水夫所言属实,那他母亲的身份,绝非区区宫女那么简单! 这足以解释郑家为何对他母子二人有如此强烈的杀心! “多谢王老先生据实相告。” 萧景珩站起身,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你且安心,只要你不再行差踏错,本王保你晚年无虞。” 王水夫如蒙大赦,深深一揖:“多谢殿下!” 萧景珩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王水夫的府邸。 回到都督府的临时住处,萧景珩负手立于窗前,扬州的夜色渐浓,但他心中却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母亲的身份,郑家的敌意,先帝的安排…… 这一切,都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他的身世之上。 “图一。”他头也不回地唤了一声。 一道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殿下!” 正是他从北朔带来的心腹,图一。 “北边可有消息传来?”萧景珩问道。 他在北朔时,曾闲暇养了一群信鸽,方便传递消息,图一负责此事。 图一沉声应答。 “回殿下,刚收到飞鸽传书。运河初步通航后,商贸往来一切顺利,沿途未见异常。” “好。”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运河通了。 他的第一步棋,算是稳了。 他转过身,看向图一。 “交代你一件事,你即刻动身,跑一趟北朔边境。” 图一没有丝毫犹豫:“殿下请吩咐!” “去刘都督那里支取一笔款项,”萧景珩目光微凝,“以本王的名义,去边境交换一些物资。” 图一立刻领命:“属下明白!” 这风声,几乎没费多少周折,便传到了三皇子萧景琰的耳朵里。 第七十六章 找茬找到脸上了 扬州城内,一处极为奢华的客栈上房。 萧景琰正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 听着陈点的汇报,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 “哦?老九让他的北朔走狗,去刘都督那里支钱” “殿下,此事千真万确!” 陈点躬身立在一旁。 “好!太好了!”萧景琰一拍大腿。 “走!跟本王去都督府!” 萧景琰霍然起身。 “本王要亲自去看看,老九的人,是如何将手伸到我大雍的钱袋子里,又是如何勾结外族的!” 他要当场捉住这个把柄,将萧景珩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两人带着一众护卫,气势汹汹地赶往都督府账房。 都督府账房内。 刘都督正拿着笔,对着一份支取款项的批文,准备落下签名。 图一负手立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等待着。 就在刘都督笔尖即将触及纸面的瞬间—— “住手!” 一声厉喝传来! 萧景琰带着陈点和护卫,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刘都督手一抖,墨点滴落在批文上,他惊愕地抬起头。 “三……三殿下?” 萧景琰理都未理刘都督,目光如刀,死死盯住图一,厉声呵斥。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北朔蛮夷,竟敢将手伸到我大雍的账目上来!谁给你的狗胆?!” 图一眉头紧皱,眼中闪过怒火,但还是沉声解释。 “三殿下误会了,我奉九殿下之命,前来支取款项,乃是为了采买所需物资。” “贸易?采买物资?”萧景琰发出一声嗤笑。 “说得好听!我看是假借贸易之名,中饱私囊,资敌通外之实!” 他大手一挥,指向图一。 “来人!给本王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北朔奸细拿下!” 几名护卫刚要上前,图一已如猛虎下山般扑出! 他拳脚并用,只听几声闷哼惨叫,冲上来的护卫竟被他瞬间打伤在地。 萧景琰脸色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你……你敢拒捕?!你想造反吗?!别忘了,你家主子萧景珩还在扬州!你若敢反抗,本王立刻上报父皇,治他一个驭下不严、勾结外敌之罪!” 用萧景珩威胁他! 这无疑是掐住了图一的命门! 图一动作猛地一滞。 他绝不能连累殿下! 萧景琰更加得意。 “怎么?怕了?哼!量你也不敢!还不束手就擒!” 图一垂下眼眸,放弃了抵抗。 “……是。” “把他给本王绑了!严加看管!” 萧景琰见图一屈服,心中大定。 脸上重新挂上胜利者的笑容。 他走上前,一把夺过刘都督桌上的那份批文。 嗤啦一声,将其撕得粉碎! “什么狗屁贸易!我看就是个幌子!” 眼看着图一被护卫粗暴地押走,批文变成碎片散落在地,刘都督急得满头大汗,心急如焚! 这可如何是好!九殿下交代的事情,就这么被三殿下给搅黄了!人还被抓了! 这要是耽误了九殿下的大事,他可担待不起! 刘都督看着萧景琰离去的背影,不敢再耽搁,连忙朝着萧景珩的住处跑去。 “殿下!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房门打开,萧景珩看着门外气喘吁吁的刘都督,眉头微蹙。 “刘都督,何事如此惊慌?” 刘都督一步跨进房间,急声道。 “殿下!刚才三殿下来了!他把图一给抓走了!还把您让卑职批的款项文书给撕了!” 萧景珩眸光锐利,死死锁住惊魂未定的刘都督。 “图一被抓?批文被撕?” 图一,是他是他麾下最得力的臂助! 特种兵第一条:袍泽兄弟,不容轻辱! 萧景琰,竟敢动他的人?! 萧景珩眼中杀意凛然。 “好,很好!三哥真是长本事了!” “殿下……”刘都督还想说什么,却被萧景珩猛地打断。 “带路!” 萧景珩大步流星地跨出房门。 刘都督跟在后面,两人直奔萧景琰在扬州的临时府邸。 萧景琰的庭院内,此刻正上演着一出残酷的戏码。 图一被反绑双手,吊在院中的一颗老槐树上。 他上身的衣物早已被撕裂,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啪!” 又是一记狠厉的鞭子抽下,带起一溜血珠! 图一闷哼一声,牙关紧咬,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萧景琰手里拎着一条沾满血污的长鞭,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狰狞。 “说!你是不是奉了萧景珩的命令,私自动用库银,想要输送给北朔的蛮子?!” “说啊!只要你画押认罪,本王就给你个痛快!” 他要屈打成招,他要拿到铁证,彻底钉死萧景珩! 就在这时—— “砰!” 庭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 萧景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却让整个庭院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被吊在树上,血肉模糊的图一身上! “三哥,你在做什么?” 萧景琰惊得手一抖,鞭子差点脱手。 他猛地回头,,先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浓烈的怨毒取代。 “呵,老九,你来得正好!” 萧景琰强装镇定,扬起下巴,指着图一。 “你看看你养的好狗!竟敢私引国库钱粮,意图补贴外僚,甚至可能是资敌通外!证据确凿,本王正要将其严惩!” 私引国库?补贴外僚? 萧景珩心中冷笑。 好一个颠倒黑白的罪名! 这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因为运河之事被压制,之前的谋划落空,萧景琰这是恼羞成怒,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图一身上! 萧景琰见萧景珩脸色冰冷,沉默不语,心中更加得意。 “怎么?无话可说了?哼!萧景珩,本王早就说过,你别太得意!本王动不了你,还动不了你身边的一条狗吗?今天,本王就要当着你的面,好好炮制他!” 他就是要让萧景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受尽折磨,却无能为力! “狗?”萧景珩眼底的寒芒几乎要凝成实质,“在我这里,只有兄弟。”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第七十七章 用拳头来说话 道理讲不通,那就用拳头说话! 力量,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硬道理! 萧景珩的身形如同鬼魅般欺近! 守在萧景琰身边的几名护卫立刻拔刀上前! 这些人,气息沉稳,显然是郑家精心培养的侍卫,绝非寻常府兵可比。 然而,在萧景珩面前,他们如同土鸡瓦狗! “找死!” 萧景珩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身形如电! 他侧身避过当先一刀,手肘闪电般撞在一名侍卫的肋下!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那侍卫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紧接着,萧景珩脚尖一点,腾空而起,一个凌厉的膝撞,正中另一名侍卫的下颚! 又是一声骨裂!那侍卫眼珠突出,软软地瘫倒在地,生死不知! 他的动作快到极致,招式简洁而致命! 没有花哨的套路,全是现代格斗术中一击必杀的狠辣技巧! 擒拿、肘击、膝撞、锁喉……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头碎裂的闷响和侍卫们痛苦的哀嚎! 不过眨眼之间,七八名郑家精心培养的精锐侍卫,已经全部躺在地上。 整个庭院,只剩下萧景珩冰冷的身影,和萧景琰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 “你……你……”萧景琰指着萧景珩,手指颤抖,连话都说不完整。 这怎么可能?! 这些人可都是郑家花重金培养的好手! 每一个都身经百战! 他不是个废物皇子吗?! 萧景珩一步步逼近,脚下沾染了侍卫的鲜血,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印记。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三哥,”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你的胆子,真的挺大。”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萧景琰! 情急之下,他猛地看向吓得脸色发白的陈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陈点!信号!快放信号!” 陈点如梦初醒,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的哨子,用力吹响! “啾——!” 尖锐刺耳的哨声划破天际! 几乎是哨声响起的瞬间,十数道黑影从庭院屋顶之上悄无声息地落下!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 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兵刃。 一股浓烈的血腥杀气弥漫开来! 死士! 郑家豢养的死士! 看到死士出现,萧景琰脸色疯狂! 他像是疯了一样指着萧景珩,尖声咒骂。 “萧景珩!你这个杂种!你敢伤我的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萧景珩看着那些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黑衣死士,眼神依旧冰冷。 “三哥,你忘了?当年在皇宫,你给我下毒的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寒意。 “正好,今天新仇旧恨,一起了结!” 话音未落,他猛地动了! 如同一道离弦之箭,主动冲向了离他最近的一名死士! “杀!” 死士们也同时发动了攻击! 他们配合默契,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杀网,朝着萧景珩当头罩下! 兵器破空,带起虎虎生风的呼啸!招招致命,狠辣无比! 刘都督这个文官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阵仗? 刀光晃眼,杀气冲天! 他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景珩的身影瞬间被十数名死士淹没,刀光剑影之中,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听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和偶尔传出的闷哼! 萧景琰看着被围攻的萧景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哈哈哈!萧景珩!你不是很能打吗?我看你今天怎么死!” 他转向吓得瑟瑟发抖的刘都督,又看向被吊在树上,气息奄奄的图一,狞笑道。 “就算死在扬州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正好,你们两个还能给他陪葬!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 刘都督吓得缩成一团。 图一却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双眼赤红,破口大骂。 “萧景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殿下绝不会放过你!” “找死!”被戳到痛处,萧景琰勃然大怒,眼中杀机毕露,“既然你这么想死,本王就先成全你!” 他捡起地上的佩刀,一步步走向被吊着的图一。 刀锋扬起,寒光闪烁! 眼看就要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噗!噗……” 一连串利刃入肉的声响突兀地响起! 围攻萧景珩的死士们动作猛地一滞,然后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一个个软倒在地! 每个人身上都鲜血汩汩流出! 烟尘散去。 萧景珩的身影显现。 他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杀神! 手中的匕首还在滴着血,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锁定在萧景琰身上! 萧景琰吓得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死了? 都死了?! 十几个顶尖的死士,就这么没了?! 下一秒,萧景珩的身影已经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一脚! 狠狠地踹在萧景琰的胸口! “嘭!” 萧景琰惨叫一声。 重重地摔在几米开外,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萧景珩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到树下,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割断了捆绑图一的绳索。 图一失去支撑,软软地倒下,被萧景珩一把扶住。 “殿下……”图一气息虚弱,却努力想要站稳。 “别说话,撑住。”萧景珩沉声道,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脸色更加冰寒。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角落的陈点,看到死士全灭,萧景琰被打飞,惊恐之下,转身就想逃跑! 萧景珩头也没回,左手扶着图一,右手手腕猛地一抖! 一道寒光如同流星般划破空气! “咻!” 正要跑出庭院的陈点身体猛地一僵!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柄匕首深深地钉入了他的胸膛。 “呃……” 陈点身体轰然倒地! 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陈点!”萧景琰看到这一幕,。惊恐地尖叫起来。 “萧景珩!你杀了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郑家的人,我母妃不会放过你的!” 第七十八章 一条狗罢了,杀了就杀了 萧景珩冰冷的目光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郑家人?呵……” 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三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皇子。陈点,不过一介幕僚。” “就算他是郑贵妃的人又如何?郑家,难道还想凌驾于皇家之上不成?” 字字诛心! 是啊,皇子杀一个臣子,哪怕这个臣子身份特殊,捅破天了也是皇家内部事务,自有皇帝裁决。 郑家再势大,敢公然为一个死去的幕僚,质问当朝皇子吗? 除非他们想造反! 萧景琰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萧景珩的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知道萧景珩说的是事实,但他不甘心! 陈点死了,他的死士全没了! 这次精心策划的伏杀,彻底失败! 他猛地看向被萧景珩护在身后的图一,眼中凶光毕露。 “好好好,陈点算什么东西!但图一,他勾结北朔,意图不轨!本王今日,也定要杀了他!以儆效尤!” 说着,他竟是拖着受伤的身躯,提剑又要冲上前来! 真是疯了! 刘都督眼皮狂跳,这个三皇子,是真的被逼到绝路,什么都不顾了! 萧景珩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他侧身,将图一完全挡在身后,声音冷冽如冰。 “三哥,你眼神不好,还是脑子被打坏了?” “看清楚,图一,乃是北朔遣来的使者!身负两地邦交重任!” “你动他一个试试?” “是想挑起大雍与北朔的战火吗?这个责任,你担得起?” 北朔使者?! 萧景琰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缩! 他之前一心只想着抓捕图一,逼问口供,销毁罪证,哪里会去细究图一此刻的身份?! 该死,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杀一个郑家的幕僚,是皇子与臣子之间的事。 可杀一个北朔的使者,那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了! 尤其是在这运河工程、边境贸易的关键时刻。一旦北朔以此为借口发难,父皇绝对会扒了他的皮! “你……你……”萧景琰手指着萧景珩,气得浑身发抖。 他死死地盯着图一,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但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赌上这天大的后果! 萧景珩冷漠地看着他。 “还不滚?” 萧景琰脸上血色尽褪。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死死攥着剑柄,指节发白。 最终,却只能在仅存的几个亲卫搀扶下,狼狈不堪地转身离去。 那怨毒的眼神,仿佛要在萧景珩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庭院内,终于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刘都督粗重的喘息声。 萧景珩看向身后的图一。 “还能走吗?” “能……殿下……”图一声音嘶哑。 萧景珩不再多言,扶着他转身走向都督府的内堂客房。 刘都督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眼神复杂。 将图一安置好,图一挣扎着起身,声音哽咽。 “今日救命之恩,图一……没齿难忘!” 他猛地翻身下榻,不顾身上的剧痛,重重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 “从今往后,图一这条命,就是殿下的!但凭驱策,万死不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也未到感恩时。 这一次,图一是真的被打怕了更是被萧景珩神兵天降,彻底折服! 他明白,若非殿下及时赶到,他早已是一具吊在树上的冰冷尸体! 萧景珩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经过今日之事,图一的心,才算是真正彻底地归顺了。 从此刻起,这将是他萧景珩手中,一枚绝对忠诚的棋子。 “起来吧。”萧景珩的声音缓和了些,“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好好养伤,北朔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图一重重叩首,这才在萧景珩的示意下,挣扎着回到了榻上。 萧景珩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客房,来到院中。 刘都督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中还带着未散去的惊悸。 方才那修罗场般的景象,黑衣死士的围杀,皇子间的生死搏杀,还有那飞刀夺命的瞬间……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一个文官的承受能力。 他现在两条腿还在打颤。 看到萧景珩出来,刘都督连忙上前一步,声音都有些发抖。 “九……九殿下,这可如何是好?三殿下他……” 杀了郑家的人,又和皇子闹到这般地步,这简直是捅破天了啊! 萧景珩看着他惊恐的样子,淡淡开口。 “刘都督不必惊慌。” “三哥不过是一时被逼急了,失了分寸。等他冷静下来,只会比你更后怕。” “他今日所为,桩桩件件,都够他在父皇面前喝一壶的。尤其是,他还想动北朔使者。” “图一前来扬州,是为了商谈边境贸易,采买物资,事关重大。这一点,三哥冲动之下忘了,冷静之后,必然会想起来。” “他不敢把事情闹大。” 刘都督仔细琢磨着萧景珩的话,额头上的冷汗慢慢少了些。 是啊,三皇子再嚣张,也不敢真的挑起两国争端。 图一的使者身份,就是一道保命符! 这么一想,他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不少。 再看萧景珩,年纪轻轻,却在如此惊心动魄的变故之后,依旧从容不迫,条理清晰,这份胆识,简直令人惊叹! 刘都督心中惭愧。 自己一把年纪,宦海沉浮多年,定力竟还不如一个少年皇子。 “殿下说的是,是下官失态了。”刘都督拱手,面露愧色。 “此事,下官会守口如瓶,绝不外传!”他立刻表态。 萧景珩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运河工程和赈灾。” “图一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采买粮食和御寒衣物,支援灾民。只是出了这档子事,耽搁了。” “还请刘都督尽快批复,拨款放行,让北朔的商队能够顺利交易,将物资运来。” “应该的!”刘都督闻言,毫不犹豫地应下。 xs7.com “殿下放心!下官立刻就去办,绝不耽搁!” 赈灾物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现在对萧景珩是既敬且畏,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 效率果然高了不少。 刘都督当即安排下去。 仅仅三日之后。 扬州城外,便出现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 十几辆大车,满载着麻袋和包裹,辘辘而来。 领头的,正是图一的弟弟,图二。 图二风尘仆仆,一脸焦急。 一进都督府,得知兄长前几日遇险受伤,他顾不得行礼,便急匆匆先去探望图一。 兄弟俩见面,自是一番唏嘘。 听完兄长讲述经过,图二气得破口大骂,将那位三皇子萧景琰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若非图一拦着,他怕是能将萧景琰暴打一顿。 安顿好兄长,图二才来拜见萧景珩和刘都督。 萧景珩带着刘都督,亲自来到府外,查看这批来之不易的物资。 车队在都督府门前的空地上停稳。 当车上的苫布被掀开,露出堆积如山的麻袋和包裹时,饶是刘都督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十几辆大车! 满满当当! 全是粮食!还有厚实的棉衣、棉被! 天,这得有多少?! 刘都督的眼睛都直了。 要知道,如今大雍各地受灾,粮价飞涨,有价无市。 朝廷调粮都困难重重,这棉衣棉被更是紧俏物资! 北朔。 传说中那个贫瘠苦寒、逐水草而居的游牧之地,怎么可能拿出如此巨量的物资?! “这……这……”刘都督指着那些物资,舌头都有些打结,“九殿下,北朔他们不是以游牧为主吗?哪来这么多粮食和布匹?” 传闻中,北朔人自己都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呢! 萧景珩看着刘都督震惊的模样,唇角微扬。 “刘都督有所不知。” “北朔苦寒不假,但人定胜天。” “本王之前派去的工匠,并非无所事事。他们在北朔推广梯田之法,引水灌溉,开垦荒地,又教导当地百姓圈养牲畜,改良草场。” “如今,虽还未到大熟,但也算小有收成。” “这些粮食,便是北朔子民,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省出来,支援大雍灾民的。” 梯田?引水灌溉?开垦荒地?圈养牲畜? 刘都督听得目瞪口呆! 短短时间内,北朔竟然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游牧到农耕畜牧并行。 他心中巨震,看向萧景珩的眼神,更带上了一丝敬畏! 这位九殿下,不仅智计过人,武功高强,竟然还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有他在,何愁运河不定?何愁水患不平?! 刘都督瞬间信心爆棚! “殿下深谋远虑,实乃我大雍之幸,百姓之幸!”刘都督激动地拱手行礼。 “来人,快,将这些衣物、食物清点装车,立刻送往堤坝!” 萧景珩点了点头。 “本王也同去。” 运河堤坝。 连日阴雨虽停,但洪水留下的烂摊子,却让这里如同人间炼狱。 临时搭建的窝棚连绵一片,破败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到处都是面黄肌瘦的灾民。 婴儿虚弱的啼哭声,令人心头发堵。 就在萧景珩先一步抵达时,堤坝上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 “哇……哇……”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大约是饿极了,发出尖锐的哭声。 抱着他的母亲,早已饿得脱了相,面无血色,只能无力地拍着。 突然! 一个双眼赤红的男人猛地扑了过来! 他的目标,赫然是那襁褓中的婴儿! “给我!给我!吃了它!吃了它就能活下去!”男人状若疯癫,伸手就去抢夺! “啊!不要!我的孩子!”年轻的母亲发出凄厉的尖叫,死死护住怀里的婴儿! 周围的灾民先是一愣,随即,一些饿得同样失去理智的人,眼中也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吃的……” “肉……” 有人喃喃自语,也跟着蠢蠢欲动,慢慢围了上来! 饥饿,早已将他们最后的一丝人性吞噬! 就在那疯癫男子枯瘦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婴儿的瞬间!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无比地钉在那男子身前寸许的泥地里! 箭羽兀自嗡嗡颤抖。 那男子浑身一僵,眼中的疯狂瞬间被恐惧取代! 他猛地缩回手,惊恐地望着箭矢来处。 萧景珩手持长弓,面沉如水,眸光冷冽如冰,缓缓放下手臂。 “光天化日,欲食人婴!尔等禽兽不如!” 冰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灾民的耳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那抢夺婴儿的男子,被箭矢吓破了胆,瘫软在地。 却仍不甘心,嘶哑地反驳: “禽兽?!哈哈!我们是禽兽?!” 他猛地指向萧景珩,眼中是绝望的疯狂: “你是皇子!锦衣玉食!你懂什么叫饿吗?!” 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 “饿!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肚子里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五脏六腑都在烧,眼前发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吃!吃什么都行!” “树皮啃光了!草根挖尽了!连观音土都吃了,可还是饿啊!” 他猛地捶打着自己干瘪的胸膛,发出“砰砰”的闷响,如同敲击着朽木。 “我们不是想做禽兽!是这该死的老天爷逼的!是这世道逼的!” 他抬起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萧景珩,带着浓烈的讥讽。 “九殿下!你告诉我!你尊贵的九殿下!什么时候饿过肚子?!” 周围的灾民,不少人默默垂泪,看向萧景珩的目光,也带上了怨怼。 是啊,高高在上的皇子,怎能体会他们这些蝼蚁的绝望? 萧景珩面无表情,目光转向旁边瑟瑟发抖的驻军小校。 “本王问你,这附近的食物……” 那小校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回殿下,方圆十里能吃的草根树皮,甚至老鼠都被抓光了……” 萧景珩微微颔首。 “本王知道了。” 他的目光重新扫过那一双双麻木的眼睛。 “粮食,马上就到。” 第八十章 就你?还起义? “粮食?!” 那瘫软在地的男子爆发出尖利的狂笑! “哈哈哈哈!粮食?!骗鬼呢!” 他指着萧景珩,状若癫狂: “又是这一套!又是安抚!又是拖延!你们这些当官的,就会骗我们这些贱民!” “大雍处处遭灾!粮价飞天!朝廷自己都拿不出粮!你从哪里变出来?!” “对!他就是骗我们的!” “肯定是想稳住我们,等回头再秋后算账!” “别信他!都是假的!”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质疑如同野火般蔓延! 然而,人群中,也响起了一些微弱的声音。 “不……九殿下……他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地开口: “若不是九殿下前些日子派人整顿了驻军,我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是啊!九殿下还给我们搭建了这些窝棚……” “他应该不会骗我们……” 但这微弱的声音,很快被喧嚣淹没。 那领头的男子振臂高呼,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弟兄们!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横竖都是一死!与其饿死,不如反了!” “抢粮食!抢他娘的!” “反了!” “抢粮食!” “揭竿而起!” 他们握紧了手中仅有的石块,甚至只是干枯的拳头! 一场席卷堤坝的暴动,眼看就要爆发! 萧景珩眼神骤然锐利如刀! 乱世用重典! 此刻,唯有雷霆手段,方能镇压! 杀鸡儆猴! “咻——!” 又是一箭! 这一次,不再是警告! 羽箭精准地洞穿了那领头男子高举的右臂!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男子捂着飙血的手臂,难以置信地看着贯穿其中的箭矢。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萧景珩的果决狠辣震慑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 萧景珩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拖下去!” “扔到远处,自生自灭!” 立刻有两名亲卫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惨嚎不止的男子拖走,留下两道清晰的血痕。 萧景珩环视着被彻底镇住的灾民,声音冷硬: “本王再说一次,稍安勿躁!” “谁敢再煽动闹事,这就是下场!” 灾民们噤若寒蝉,一个个低下头,不敢再看萧景珩那冰冷的眼神。 暴乱的苗头被强行掐灭。 但恐惧之下,是更深的憋屈。 他们被镇压了,可肚子依旧空空如也。 大雍处处天灾,这位九殿下,凭什么说有粮食? 就在这时! “让开!让开!” 一阵急促的吆喝声从远处传来! 刘都督带着一群士兵,赶着十几辆沉甸甸的牛车,出现在堤坝的入口! 车轮滚滚,压过泥泞的地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些牛车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还有一捆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深色布料! “那是……” “粮食!是粮食!” “还有棉衣!棉被!” 眼尖的灾民失声惊呼! 刘都督跳下车,快步走到萧景珩面前,激动得满脸通红: “殿下!第一批物资到了!全是粮食和御寒的衣物!”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不是激动,是狂喜!是绝处逢生的巨大冲击! 是真的! 九殿下没有骗他们! 真的有粮食!真的有活下去的希望! “快!来人!把粮食和衣物卸下来!”刘都督扯着嗓子大喊,“按照殿下的吩咐,优先发给老弱妇孺!” “士兵们!立刻埋锅造饭!让大家伙儿都喝上一口热粥!” 驻军士兵们也是精神大振! 他们同样忍饥挨饿许久! 此刻看到这么多物资,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 卸货的卸货,架锅的架锅,劈柴的劈柴! 很快,一口口大锅被架起,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 没过多久,浓郁的米粥香气,混合着柴火的味道,开始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香飘十里! 咕噜……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灾民们眼巴巴地望着那些冒着热气的大锅,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这香味,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天籁!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感,也在灾民们心中蔓延开来。 他们想起了对萧景珩的质疑。 是他们错了! 错得离谱! 这位九殿下,非但没有欺骗他们,反而真的在危难之际,给他们带来了救命的粮草! 那个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早已泪流满面。 她抱着孩子,走到萧景珩不远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力磕头: “多谢九殿下救命之恩!民妇替孩子谢谢殿下!” “多谢九殿下!” “九殿下大恩大德!” “我们错怪殿下了!”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其他的灾民也纷纷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这一刻,民心所向! 那些驻军士兵,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也充满了敬佩! 想当初,三皇子萧景琰也来过扬州,镇压倒是镇压了,可灾民依旧食不果腹,怨声载道,闹了近半个月,局面反而越来越糟。 这位九殿下才来了多久? 不仅迅速稳住了局面,还真的变戏法似的弄来了这么多吃的穿的! 高下立判! 萧景珩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灾民,神色平静,抬了抬手。 “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吃饱穿暖,只是第一步。” “本王向你们保证,运河的堤坝,很快就会重新修建,而且会更加坚固!” “等到洪水退去,朝廷会设法分流疏导,让泛滥的河水回归河道!” “本王会尽力,还大家一个可以安居的家园!” 重新修建堤坝? 分流疏导? 还大家一个家园? 灾民们愣住了,他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有九殿下在,他们相信,这该死的水灾,一定能过去!他们一定能重新回到自己的家! 一个眼神浑浊的老者,嘶哑着嗓子开口。 “殿下,您说修堤坝,给我们一个家园,可……” 他顿了顿。 “可当初三殿下也来过,说要给我们买大船,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结果呢?船没见到,人差点饿死……” 第八十一章 画饼充饥我不听 老者的话激起圈圈涟漪。 “是啊!老丈说得对!” “三殿下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这堤坝得修到猴年马月去?我们的房子都没了,田地也淹了……” “就算修好了,我们吃什么?住哪里?” 人心,最是脆弱,也最是现实。 画饼充饥他们听得太多了。 萧景珩目光扫过众人,平静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那沉稳的气度,无形中再次安抚了躁动的人心。 “诸位乡亲,你们的担忧,本王明白。” 萧景珩的声音传遍堤坝。 他示意身旁的兵马。 亲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制作精巧的木制模型,放于一张临时搬来的桌案上。 那模型,层层叠叠,结构复杂,正是他构思许久的“梯级节制闸坝”。 “乡亲们请看。” 萧景珩指着模型,耐心解释。 “此乃本王设计的‘梯级节制闸坝’。它不仅能有效抵御洪水,更能分级调蓄水量。修建起来,也比传统的土石大堤更快、更坚固!” 他的手指点在模型上,将复杂的原理用最浅显的语言娓娓道来。 灾民们虽然大多不识字,却也看得出这模型的精妙,远非寻常土堤可比。 “至于吃食和住处……” 萧景珩话锋一转。 “从今日起,只要你们肯出力,本王保证,这里的粮食,管够!御寒的衣物,不会缺!” “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本王不会养闲人!粮食和物资,不会白白送给躺在地上等死的人!” “所有青壮年,愿意活下去,愿意重建家园的,吃饱喝足后,就随本王一起,去修建堤坝,去挖掘引水渠!” “你们流多少汗,就能吃多少饭!你们建多快的堤,就能多早看到家园的希望!” “这些粮食,是朝廷的,也是你们用自己的双手换来的。这堤坝,是本王设计的,但最终,是你们为自己建造的!这家园,是你们一砖一瓦,亲手重建的!” 没有虚无缥缈的承诺,只有最实在的交换。 用汗水换食物,用劳动换家园! 这番话,句句敲打在灾民们的心坎上! “殿下……” 之前那个提问的老者,颤抖着嘴唇,哽咽难言。 “扑通”一声,他再次跪倒在地。 “殿下,老朽信您!老朽这条老骨头,还能动!老朽跟您干!” “我们信殿下!” “殿下说得对!我们自己建家园!” “有力气!吃饱了就有力气!” “算我一个!” “还有我!” 人群再次沸腾! 刘都督站在一旁,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这位九殿下简直是神人! 三言两语,恩威并施,不仅化解了危机,更将一群濒临绝望的灾民,拧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等收拢人心的能力……他自愧不如! 刘都督上前一步,对着萧景珩深深一揖,语气诚恳。 “殿下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佩服!” 萧景珩侧身避开半礼,扶起刘都督,神色依旧平静。 “刘都督言重了。民心可用,非本王一人之功。接下来,还要倚仗都督多多费心。” 简单的一句话,既是谦逊,也包含了对刘都督的信任。 刘都督心中一暖,只觉得能追随这样的主君,实乃幸事! “殿下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大锅里的米粥已经熬得浓稠滚烫。 士兵们开始分发食物。 这一次,秩序井然。 灾民们排着队,没有争抢,没有喧哗。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热粥。 酒足饭饱,身上又添了御寒的衣物,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气,从每一个灾民的心底涌起! 不用萧景珩再多动员。 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所有的青壮年男子都自觉地站了出来! 甚至不少身强力壮的妇人,也红着眼睛,主动请缨! “殿下!我们也去!” “我们也能搬石头!挖土!” “不能让男人们把活都干了!” 萧景珩点了点头,声音洪亮。 “好!所有愿意出力的,都随本王来!” 萧景珩翻身上马,身后是浩浩荡荡,超过一千人的建设大军! 他们拿着简陋的工具,扛着分配到的木材,朝着选定的堤坝修建地点走去! 工地上,热火朝天! 按照萧景珩绘制的图纸,第一段实验性的“梯级节制闸坝”开始动工! 一袋袋由特殊比例混合的砂石、泥土和一种神秘的灰色粉末被运到现场。 加水搅拌后,灌注入用木板搭建的模具之中! 亲兵们负责核心技术的把控,灾民们则负责搬运、搅拌、夯实! 与此同时,另一拨人,在刘都督的带领下,开始在指定区域挖掘引水渠。 深挖沟渠,分流洪水。 挖出来的土石,正好可以用来加固其他地段的临时堤坝。 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看着这欣欣向荣的景象,刘都督不敢怠慢,立刻将扬州的最新情况,连同水泥的粗略配方和功效说明,写成详细的奏报,以八百里加急,火速送往皇城! 几日后。 皇城,御书房内。 大雍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脸上难得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好!好啊!景珩果然没让朕失望!” 刘都督的奏报,详细描述了萧景珩在扬州渠的所作所为。 皇帝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水泥”二字上。 奏报中描述,此物与砂石混合加水,凝固后坚逾磐石! “坚逾磐石……”皇帝喃喃自语,眼中精光大盛。 这东西……若是真的,其价值,无可估量。 修堤坝、建城墙、铺道路……若能广泛应用,对整个大雍,将是何等巨大的提升?! 这才是真正的国力提升之基石。 “刘都督在奏报里写了配方?”皇帝迫不及待地追问侍立一旁的内侍总管。 “回陛下,刘都督随奏报附上了一份简易配方,就在奏折末页。” 皇帝立刻翻到最后,仔细研读那份由萧景珩口述、刘都督记录的配方。 虽然简单,但关键要素都已点明。 “来人!”皇帝猛地抬头,“立刻传工部官员!命人速速按照此方,去宫中库房寻齐材料,就在殿外!立刻给朕试制!” 第八十二章 制衡郑家的一把刀 命令一下,宫人立刻忙碌起来。 没过多久,几名工部官员被急召而来,一脸茫然。 而在御书房外的空地上,侍卫们已经按照配方,找来了石灰石、黏土、砂石等物,正在笨拙地按照比例混合、加水搅拌。 烟尘弥漫。 皇帝按捺不住,亲自走出御书房查看。 工部官员连忙上前行礼。 “陛下,此乃……” “免礼!”皇帝摆摆手,指着那堆正在搅拌的灰黑色糊状物,“看看此物!” 几名工部官员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又闻又捻。 很快,他们将混合好的“水泥”糊状物涂抹在几块砖石之间,又单独制作了几块样品。 时间一点点过去。 起初湿软的泥浆,在空气中逐渐失去了水分,开始变得坚硬! 一个时辰后,一名官员尝试用锤子敲击样品,只留下浅浅的白印。 又过了一个时辰,待初步干燥后,那样品已然坚硬如石。 几块被粘合的砖石,更是牢牢地粘在一起,难以分开。 负责宫廷营造的官员更是上前,仔细检查后,一脸震惊地回禀。 “陛下!此物粘合坚固,干燥后硬逾青石!若用于营造,实乃精品!神物啊!” “哈哈哈!好!果然是神物!”皇帝仰天大笑。 景珩!他的这个儿子,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带来惊喜!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郑家,靠着姻亲和旧功,盘踞朝堂,尾大不掉! 他需要一把利刃。 而萧景珩,和他带来的这一切,就是他最好的底牌。 是他对抗郑家,重塑朝堂格局的希望! 就在皇帝心潮澎湃之际。 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报声。 “启禀陛下,郑贵妃娘娘求见。” 皇帝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身华服的郑贵妃,在宫女的簇拥下,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郑贵妃盈盈下拜,声音婉转动听。 “爱妃免礼。”皇帝心情正好,脸上又带上了笑容,甚至主动拉起她的手,指着殿外尚未清理的“水泥”样品,兴致勃勃地介绍。 “爱妃快来看,这是叫‘水泥’,坚硬无比,工部的官员都说是神物。” 郑贵妃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灰扑扑的东西,她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 但她何等玲珑心思,连声附和。 “哦?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嘴上夸赞着,郑贵妃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水泥?神物? 再神,也比不上她郑家的权势重要! 她今日来,可不是来听这个的! 应和了几句后,郑贵妃话锋一转,轻轻抽泣起来。 “陛下,臣妾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求陛下为臣妾,为郑家做主啊!”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 “这是景琰从扬州加急送来的密信,陛下您看……” 郑贵妃声音带着哭腔。 “信中说,九殿下他竟在扬州,无故斩杀了臣妾派去协助他赈灾的得力亲信!” “陛下!陈点虽是郑家人,可也是忠心耿耿为朝廷办事啊!九殿下他怎能如此滥杀无辜!求陛下明察,为郑家,为那枉死的陈点做主啊!” 郑贵妃声泪俱下。 然而,皇帝听完她的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你说景珩杀了谁?”皇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郑贵妃心中一突,只能硬着头皮重复。 “是臣妾派去协助的幕僚,陈点!” “陈点?”皇帝微微歪头,似乎在回忆,“他是何身份?” “是我郑家养了十几年的老人了,一直忠心耿耿……” 郑贵妃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呵。”皇帝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郑家养了十几年的,那不就是一条狗吗?” 皇帝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刺郑贵妃心底。 “一条狗而已!便是杀了,又如何?!” “朕的皇子,难道连处置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的权力都没有吗?!” 轰! 郑贵妃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狗? 曾几何时,她不过是养的玉兔掉了一撮毛,陛下都会柔声细语地安慰,甚至下令彻查是谁惊扰了兔子。 可现在,郑家一个忠心耿耿的重要人物被杀了,陛下不仅不追究,反而出言维护。 “景珩此次在扬州,不仅献上‘水泥’这等利国利民的神物,更以工代赈,收拢流民,修堤筑坝,已初见成效。”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水泥’,朕已看过样品,坚硬逾石,一旦用于河工、城防,我大雍将固若金汤!” “如此功臣,别说杀了一个区区陈点,便是杀了十个、百个,又有何妨?!” “一个心怀叵测、意图不明的家奴,也配让朕的皇子偿命?!” 郑贵妃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猛地抬头,对上皇帝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明白了! 皇帝变了! 或者说,皇帝的底气变足了! 过去,他需要郑家的支持来稳固朝堂,平衡各方势力,所以对她,对郑家,多有纵容。 可现在,他有了萧景珩! 这个曾经被他忽视为废物的九皇子,竟然在扬州搞出了“水泥”这种“神物”! 皇帝看到了打破僵局的希望!看到了摆脱郑家掣肘的利刃! 果然是因为萧景珩立下了泼天大功! 她原以为萧景琰去扬州只是稍遇挫折。 却没想到,萧景珩已经脱胎换骨,不仅解决了水患的关键难题,还得到了如此的看重! 那个任人欺凌的九皇子,如今竟成了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剑,一把随时可能刺向郑家的利剑!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郑贵妃心中警铃大作,暗流汹涌。 皇帝冷冷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爱妃,后宫不得干政。你与其在这里为一条狗哭哭啼啼,不如回去,好生管教管教你的儿子!” “告诉景琰,让他收敛心神,好好跟着他九弟学学,如何为君分忧,为国效力!莫要再给朕惹是生非!” 这番话,几乎是赤裸裸的敲打! 郑贵妃浑身一颤。 “臣妾……臣妾遵旨。” 她声音干涩地应道。 “臣妾告退。” 说完,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灰头土脸地退出了御书房。 第八十三章 将三皇子逐出扬州渠! 看着郑贵妃狼狈离去的背影,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他转向身旁侍立的老太监。 “去,把刚才的事,‘不经意’地传扬出去。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知道。” “奴婢遵旨。”老太监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小角落,成为了百官们私下里议论的焦点。 昔日宠冠后宫的郑贵妃,竟然在陛下那里吃了瘪! 而且是为了那个一直不受待见的九皇子!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风向,似乎真的变了。 次日上朝,郑琰明显感觉到同僚们的目光变得复杂,甚至带着几分疏离。 下朝后,郑琰脸色阴沉地直奔后宫。 “娘娘!今日朝堂之上,气氛诡异!陛下斥责你的事,已经传开了!到底怎么回事?!”一见到郑贵妃,郑琰便劈头盖脸地质问。 “父亲!”郑贵妃一见郑琰。 将昨日在御书房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陛下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个萧景珩!那个小畜生献上了什么‘水泥’,陛下就将他视若珍宝!” 郑琰听完,脸色愈发阴沉如水。 他负手踱步,眼中精光闪烁。 “水泥……萧景珩……”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 良久,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个老九!他已经成了气候,成了陛下拉拢制衡我们的棋子!” “既然如此……”郑琰的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我们的计划,必须加快了!不能再等了!” 郑贵妃眼中也迸发出怨毒的光芒,重重点头:“兄长说的是!绝不能让萧景珩那个小杂种再得意下去!” 郑琰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待郑琰走后,郑贵妃走到案前,亲自研墨,提笔写下一封密信。 字迹娟秀,内容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写毕,她用火漆封好,唤来心腹宫女。 “立刻将此信送出宫,八百里加急,送往扬州,交到三殿下手中!记住,一定要比陛下的信更快!” “是,娘娘。” 几日后,扬州运河督造行辕。 来自京城的两封信,几乎是前后脚抵达。 一封是皇帝通过驿站送来的嘉奖信函,另一封,则是郑贵妃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家书。 刘都督不敢怠慢,立刻将萧景珩和萧景琰两人叫到书房。 “二位殿下,京中来信。”刘都督将两封信分别递给两人。 萧景珩接过那封有着皇家烙印的信函,不紧不慢地拆开。 信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是皇帝那熟悉的笔迹。 通篇都是对“水泥”的惊叹,对萧景珩治水方略的肯定,对他“以工代赈”的嘉许…… 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份“父爱”,来得可真是时候。 曾几何时,这样的温情脉脉,,都是属于他身旁这位三哥——萧景琰的。 他抬眼,恰好对上萧景琰的目光。 只见萧景琰捏着那封明显是家书的信件,脸色铁青,手指发白。 他飞快地阅览着信中内容,眼眶甚至微微泛红。 萧景珩心中暗自感叹。 被郑家这堵“高墙”保护得太好,早已磨平了爪牙,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 连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住。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郑贵妃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无非就是痛斥他连个废物弟弟都斗不过,让她这个当娘的丢尽了脸面,顺便再下达一些恶毒的指令。 这位三哥,真是可悲又可怜。 萧景珩的目光缓缓滑过皇帝信函的末尾。 那几行看似不经意的字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着令三皇子萧景琰即刻启程回京,不得在扬州继续“添乱”。 呵。 老狐狸演得真好。 明面上是嘉奖自己,暗地里却不动声色地将萧景琰彻底踢出了扬州这个棋盘。 既全了父子情面,又达到了实际目的。 帝王心术,果然深不可测。 萧景珩唇角那抹弧度加深了几分。 他将手中这份“恩宠”与“驱逐”并存的信函,随手递给了旁边的刘都督。 “刘都督,父皇的嘉奖,你也看看。” 刘都督恭敬接过,目光快速扫过。 信中对萧景珩那种近乎“偏爱”的口吻,让这位老臣心中也不由得掀起波澜。 九殿下此番,当真是圣眷正浓! 对比之下,信末那寥寥几句对三皇子的安排,就显得格外刺眼了。 名为关心,实则驱逐! 陛下这是彻底对三皇子失望,要将扬州这片功绩之地,完全交给九殿下了! 刘都督心中对萧景珩的敬佩又添了几分,此子隐忍多年,一朝发力,竟有如此雷霆之势! 他轻咳一声,目光转向沉浸在愤怒中的萧景琰,小心翼翼的提醒。 “咳,三殿下,陛下旨意,命您即刻返京……” “我不回!” 萧景琰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回京?凭什么?! 母妃的信里写得清清楚楚,要他留在扬州,想尽一切办法给萧景珩使绊子,绝不能让萧景珩顺顺利利地立下这泼天大功! 他怎么能走?! 他走了,岂不是遂了萧景珩的意!让母妃和舅舅失望透顶?! 刘都督面露难色,心中暗叹。 这位三殿下,还是如此拎不清形势。 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将手中的皇帝信函递了过去。 “三殿下,您还是……亲眼看看陛下的手谕吧。” 萧景琰一把夺过信函,视线死死钉在纸上。 那些赞扬萧景珩的字句,如同一根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他的眼中,扎进他的心里! 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凭什么?!这些本该是属于他的!父皇的赞赏,朝臣的敬畏,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萧景珩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卑贱宫女所生的杂种! 当他的目光触及末尾那行小字——“着三子景琰即刻回京,勿在扬州滋扰”时,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滋扰”?!父皇竟然用了“滋扰”二字?! 在他眼中,自己留在扬州,竟然成了“滋扰”?! “凭什么——!!!” 萧景琰猛地将信纸撕得粉碎,状若疯癫,双目赤红地瞪着萧景珩,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第八十四章 水退了! 府兵们浑身一凛,不敢再犹豫,立刻上前。 萧景珩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就是要用这种最屈辱的方式,将萧景琰送回京城。 七日之内,消息便会传遍帝都——堂堂三皇子“锵——” 长剑出鞘半寸,寒光乍现! 然而,下一刻! 一道迅疾如风的残影闪过! 萧景珩面无表情,右腿如鞭,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狠狠一脚踹在萧景琰的小腹! “砰!” 一声闷响! 萧景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几步外的廊柱上,又狼狈地摔落在地! “呃啊——!” 剧烈的疼痛让萧景琰蜷缩成一团,连惨叫都变了调。 “来人!”萧景珩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侍立在外的府兵立刻涌入。 “将三殿下绑了。”萧景珩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即刻!押送回京!不得有误!”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记住,是‘绑’回去。陛下有旨,三殿下不得违抗皇命,我等做臣子的,自然要确保旨意顺利执行。” 府兵们有些迟疑,毕竟这是皇子。 萧景珩眼神一厉:“怎么?本王的命令,不管用了?” ,竟被亲弟弟五花大绑,像押解囚犯一样送回京师! 郑家?丞相?贵妃? 这张不可一世的脸皮,这次要被彻底撕下来,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他仿佛已经能想象到,那位一向自视甚高的郑贵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何等失态。 母妃……王水夫曾说过,当年之事,郑家脱不了干系…… 这笔血海深仇,他萧景珩,必然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奴才!谁敢动我!” “萧景珩!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 萧景琰声嘶力竭地咒骂,但很快便被按在地上,手脚被麻绳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萧景珩微微蹙眉,对府兵吩咐,“找块干净的湿布,塞住三殿下的嘴。长途跋涉,免得殿下口渴脱水,也省得他一路喊叫,耗费力气。” “是!” 府兵依言照做,一块湿布塞入口中,萧景琰所有的咒骂都化作了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他被两个府兵拖了出去。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刘都督站在一旁,额头微微冒汗,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九殿下,行事之果决狠辣,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工程的官员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禀报刘都督!九殿下!” 官员喘着气,拱手行礼。 “南段主堤!已经初具雏形了!下官刚刚去看过,那‘水泥’果然神奇!凝固得又快又坚固!百姓们干劲十足啊!” 刘都督闻言,精神大振,之前的紧张感一扫而空,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当真?!太好了!殿下!我们这就去看看!” 萧景珩脸上也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方才的冷厉似乎从未出现过。 “好。” 他点了点头。 一炷香后,扬州城外,运河工程南段的一处高坡上。 萧景珩与刘都督并肩而立,俯瞰着下方热火朝天的工地。 只见一条蜿蜒的堤坝轮廓,已经沿着河道清晰地显现出来。 虽然还只是雏形,但那厚重坚实的体量,已经初显峥嵘。 “殿下……当真是神鬼莫测之才啊!”刘都督望着眼前这壮观的景象,由衷地感叹道。 “以工代赈,化灾民为助力,再辅以此‘水泥’神物,这堤坝,不仅坚固,修建的速度更是远超预期!” 他看着那些百姓自发地仔细砌好每一块砖石,用心地涂抹砂浆,满是感慨。 “百姓们知道这是在建他们自己的家园,这干劲非比寻常!一砖一瓦,都透着用心呐!” 萧景珩迎着河风,黑眸深邃。 “人心可用,其力无穷。” 他淡淡开口,目光落在远方。 “照这个进度,七日之后,此段主堤,当可竣工。” 刘都督重重点头。 “是!殿下英明!” 七日后。 扬州运河南段主堤,在万众瞩目之下,完美落成。 随着堤坝落成,下一步便是疏浚与引导。 萧景珩站在新筑的堤坝之上,迎着猎猎河风,黑袍翻飞。 他目光锐利,扫过下方蓄势待发的滔滔浊流。 “开闸!”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们奋力转动绞盘。 沉重的木石闸门缓缓升起,发出“嘎吱”声响。 轰隆——! 被压抑许久的洪水如同挣脱囚笼的猛兽,咆哮着冲出闸口,沿着新开挖的引水渠道奔腾而去! 水花四溅,浊浪滔天! 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仿佛要将天地都冲刷一遍! 与此同时,另一侧,早已按照萧景珩指令秘密挖掘的多条分流渠也同时启用。 汹涌的洪水被巧妙地分割,一部分汇入附近的支流,一部分导向早已勘探好的湖泊洼地。 水龙奔腾,分流入海! 原本肆虐泛滥的洪水,此刻竟如臂使指。 “水……水走了!水退了!” “九殿下万岁!九殿下真是活菩萨啊!” “我们有救了!家园有救了!” 无数百姓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跪倒在地,朝着萧景珩的方向叩拜。 经历了水患的恐惧,此刻的他们,将这位年轻的皇子视作了真正的救世主! 一时间,对九皇子萧景珩的赞誉之声,响彻云霄,绵延不绝。 刘都督站在萧景珩身侧不远处,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他身旁,一名随行的记事官正奋笔疾书,将眼前的景象,百姓的欢呼,以及九殿下那运筹帷幄的身影,一一载入简牍。 这些记录,连同那神奇“水泥”的样品,几日后便会快马加鞭,呈送至京城,奏报天听! “刘都督,扬州之事,暂告一段落。”萧景珩收回远眺的目光,侧身看向刘都督,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本王即刻启程,返回北朔。” 刘都督一怔,随即拱手:“殿下这就要走?不多盘桓几日?这……这才刚刚……” 他心中涌起一阵怅然,感觉与这位殿下共事的时光虽短,却仿佛经历了惊涛骇浪,如今尘埃落定,竟有些不舍。 时间过得,未免太快了些。 “北朔,尚有要务。”萧景珩言简意赅,“图一,随本王回北朔。” 他心中自有计较。 时已近冬,北朔之地,寒风将至。 军需、粮草、各种物资的筹备刻不容缓。 尤其是那些过冬的“肥肉”——无论是战略储备还是潜在的敌人动向,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萧景珩,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缺席! 第八十五章 三皇子被绑回宫了! 刘都督不敢多劝,只得躬身。 “恭送殿下!殿下此行,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下官必将扬州后续事宜处理妥当,请殿下放心!” 萧景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带着图一等人,转身离去,只留下身后万民的欢呼。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雍京城。 繁华的朱雀大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呵斥声传来。 “让开!快让开!” “御前护卫办事!挡路者格杀勿论!” 一队盔甲鲜明的骑士策马而来,粗暴地驱散着人群。 百姓们纷纷惊慌躲避,让出一条通路。 在这队骑士中间,赫然是一辆造型奇特的马车。 说它奇特,是因为马车的围栏并非木板或布幔,而是用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 透过那淡青色的纱幔,可以隐约看见车内竟绑着一个人! “快看!那车里……好像绑着人啊!”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京城如此行事?” 有胆大的百姓踮脚张望,待看清那被绑之人的衣着和隐约的相貌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那是……那是三殿下!是三皇子萧景琰!” “怎么可能?!三殿下怎么会被绑着?!”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窃窃私语声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迅速扩散开来。无数道惊疑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辆轻纱马车上。 马车内,萧景琰被牢牢捆绑着,动弹不得。 嘴里塞着的湿布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屈辱的“呜呜”声。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车外那些目光,只觉得一股无法言喻的羞耻在胸腔内疯狂燃烧,几乎要将他焚化! 萧景珩,你好毒! 他竟用这种方式,将他像一个牲口一样,一路“展示”回京! 这是他萧景琰毕生从未承受过的奇耻大辱! 马车没有驶向皇宫,也没有去三皇子府,而是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径直停在了京城最显赫的府邸之一——郑国公府,也就是当朝丞相、郑贵妃之父郑琰的府邸门前! 随后,几名护卫像扔一件货物般,将捆得结结实实的萧景琰丢在了郑府那威严的石狮子脚下,而后策马扬长而去,只留下这天大的丑闻。 消息如风一般,瞬间刮遍了整个京城,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入了皇宫深处。 御书房内。 大雍皇帝萧衍看着密探呈上来的奏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几乎同时,另一封来自扬州的加急信件也送到了他的案头。 信,是萧景珩亲笔所书。 展开信纸,上面言辞恳切,字里行间满是“无奈”。 信中写道:三皇兄萧景琰心系扬州百姓,见运河初定,仍忧心忡忡,恐有反复,坚持不肯离去,欲与民同苦。儿臣屡劝无果,又念及父皇旨意,不敢耽搁。万般无奈之下,唯恐三皇兄劳心伤神,只得用此“特殊”方式,将三皇兄“请”回京城,望父皇恕罪云云…… “呵……”皇帝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好一个‘心系百姓’!好一个‘特殊方式’!” 他将信纸缓缓放下。 这个老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手段够狠,心思也够巧!这封信,简直是把刀子递到了朕的手里,还给这把刀裹上了一层“兄友弟恭”的糖衣! 郑家?哼!这下,他们的脸面,算是被老九彻底踩在脚底了! 一个被亲弟弟五花大绑、像囚犯一样从千里之外押送回京,还被丢在自家外祖父门口的皇子……啧啧,这出戏,可比什么运河坍塌精彩多了! 萧景珩……这把刀,用好了,足以成为制衡郑家那头猛虎的利器! 皇帝心情甚好,甚至带着几分恶趣味地想象着郑贵妃此刻的表情。 “传朕旨意,将九皇子信中所言,‘三皇子心系扬州,劳苦功高,九皇子无奈之下才将其请回’之事,‘不经意’地传遍宫闱内外,让大家都知道知道,皇子们是多么‘兄友弟恭’,为了国事又是多么‘殚精竭虑’!” “是!”内侍低头领命,心中暗暗咋舌。 于是,丑闻迅速在宫廷和市井间发酵,成为所有人私下里议论的焦点。 翊坤宫。 “噼里啪啦——!” 名贵的瓷器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郑贵妃双目充血,浑身都在发抖! “萧!景!珩!!”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嘶吼出这个名字,声音尖利得刺耳!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羞辱本宫的琰儿!他怎么敢如此践踏我郑家的脸面!!” 那个贱种!那个一直被她视为蝼蚁的杂碎!竟然……竟然……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保重凤体要紧!”贴身大宫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收拾着碎片,一边流泪劝慰。 “息怒?你让本宫如何息怒?!”郑贵妃猛地转身,指着宫门的方向,状若疯癫,“琰儿!我的琰儿!他被那个小畜生像拖死狗一样绑回来!丢在国公府门口!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本宫还有什么脸面?!郑家还有什么颜面?!” 大宫女吓得不敢说话,只能跪伏在地。 郑贵妃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不行!不能再等了! 萧景珩这个小杂种,羽翼渐丰,手段越发狠辣!再让他这样一步步蚕食下去,郑家危矣!琰儿的太子之位也危矣! 她猛地站直身体,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疯狂。 “备轿!本宫要出宫!去国公府!” 她眼神冰冷,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去告诉父亲!不能再犹豫了!宫变之事,必须加快步伐!立刻!马上!” 这一次,她要让萧景珩,让所有看不起她郑家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两日后。 凛冽的寒风已经开始席卷北朔大地。 萧景珩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抵达了他在北朔的根基之地——一部。 寒风虽烈,但演武场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数千名士兵正在新任都尉蒙括的指挥下,进行着严格的操练。 吼声震天,刀枪如林,一股彪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蒙括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生龙活虎的兵蛋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刚接手这支军队不久,正要将其打造成真正的虎狼之师。 第八十六章 运河治好了! “哎,听说了吗?咱们姑爷在扬州那边,把那什么运河给治好了!” “真的假的?扬州水患可是老大难了!听说年年都淹,朝廷派了多少人都没辙!” “可不是!这次听说用了什么神仙法子,叫‘水泥’,几天就把大堤给修好了!还把洪水给引走了!” 几个休息的士兵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着,语气中充满了惊奇。 蒙括听到了只言片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 “治好了?你们懂个屁!” 他唾了一口,不屑地撇嘴。 “扬州那破渠,水患几百年了!牵扯多少利益?多少烂账?朝廷年年投钱,年年打水漂!就凭他萧景珩一个毛头小子,去了几天就能搞定?” 他摇着头,一脸“你们太天真”的表情。 “依我看,这次殿下过去,肯定是栽了个大跟头!没准儿啊,现在正被那位三殿下和扬州那帮地头蛇挤兑得灰头土脸呢!” 他正说得起劲,一名负责警戒的小兵匆匆跑上高台,气喘吁吁地禀报: “报!都尉!殿……殿下回来了!” “嗯?”蒙括一愣,随即又是放声大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回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哈哈哈!我就说嘛!肯定是被陛下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被三殿下针对得待不下去了,这是……逃回咱们北朔避难来了吧!哈哈哈!” 蒙括脸上的幸灾乐祸还没散去,脚步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着北朔王拓跋宏的大帐走去。 哼,萧景珩!吃瘪了吧?灰溜溜地滚回来了吧!正好让本都尉看看你那狼狈样! 他心里冷笑,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就看到萧景珩被训斥得抬不起头的模样。 然而,还未靠近,一阵爽朗的笑声就从厚重的毡帐里传了出来,清晰地落入蒙括耳中。 嗯?笑声? 蒙括脚步一顿,眉头皱起。 不对劲!这笑声中气十足,充满了愉悦,怎么听都不像是吃了败仗的人能发出来的! 难道里面不是萧景珩? 他走到帐门口,深吸一口凛冽的寒气,朗声请示:“末将蒙括,求见大王!九殿下可在帐中?” “哈哈哈!蒙都尉来得正好!快进来!”拓跋宏洪亮的声音从帐内传出,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得到肯定的答复,蒙括心头疑窦更甚,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去。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帐外的严寒。 只见帐内,北朔王拓跋宏坐在主位,满面红光,而他的身侧,赫然坐着那个他以为“灰头土脸”的萧景珩! 萧景珩神态自若,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哪里有半分狼狈? “蒙都尉,坐!”拓跋宏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迫不及待地开口,语气激动,“你来得正好!本王正听九殿下讲述扬州治水之事!当真是神乎其技!匪夷所思啊!” 拓跋宏一拍大腿,眼神发亮地看着萧景珩:“景珩只用了短短二十日!就将那肆虐百年的扬州水患给彻底根治了!什么‘梯级节制闸坝’,还有那神奇的‘水泥’,啧啧啧,真是闻所未闻!” 蒙括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什么?!治…治好了?!二十日?! 他瞪大了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扬州水患,大雍多少年都束手无策的顽疾,被他萧景珩二十天就解决了? 那可是天灾!是人力难以抗衡的滔天洪水!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萧景珩,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吹嘘心虚。 然而,萧景珩只是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微微颔首,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些:“侥幸成功罢了,主要还是水泥之功,以及扬州军民用命。” “……”蒙括喉咙发干,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荒谬绝伦! 可萧景珩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对北朔王撒谎!而且看大王这兴奋劲儿,显然已经确认无疑! 这小子,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原本准备好的奚落,此刻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心里一百个不服! 就算暂时堵住了,那水坝能撑多久?扬州那水,凶得很!哼,说不定就是个样子货,等明年汛期一到,照样冲垮!到时候看他萧景珩怎么收场! 蒙括心里恶狠狠地腹诽着。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萧景珩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那新式水泥堤坝,坚固异常,只要不是天崩地裂,辅以每年例行检修维护,屹立五十年以上,应当不成问题。” 五十年?! “轰!”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蒙括的心上! 而拓跋宏闻言,更是激动得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五十年!哈哈哈哈!好!太好了!”他在帐内来回踱步,兴奋溢于言表,“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北朔之地,若能推广此法,亦能兴修水利,抵御洪涝!困扰我北朔多年的水患,将不再是心腹大患!天佑我北朔!天佑我北朔啊!” 看着狂喜的拓跋宏和云淡风轻的萧景珩,蒙括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又让他萧景珩捡了个天大的功劳! 还间接惠及北朔,让大王如此看重! 这小子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处处都能让他因祸得福! 一股难以遏制的妒火在他胸中翻腾。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末将……军中尚有要务!先行告退!”蒙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猛地起身,对着拓跋宏草草一拱手,便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拓跋宏看着蒙括愤愤离去的背影,眼神微微闪烁,嘴角的笑意却未减分毫。 蒙家在北朔势大,军中更是盘根错节,他也正需要一股力量来制衡。 萧景珩这块又硬又锋利的石头,来得正是时候! 他心里偷着乐,面上却不动声色。 待蒙括走远,拓跋宏才转向萧景珩,语气温和了许多。 “景珩啊,这一路从扬州赶回,定是舟车劳顿,辛苦你了。接下来几日,你便好好在王帐歇息,暂且休养一阵子。”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慈和的笑意。 “再过七日,便是我北朔一年一度的‘天寒日’,到时候,你陪雪儿一同参加祭祀吧。你们年轻人,也该多亲近亲近。” 萧景珩眸光微动。 天寒日祭祀,是北朔极为重要的传统节日。 拓跋宏此举,既是体恤,也是在公开场合进一步确认他和拓跋雪的关系,巩固这份联姻。 他和拓跋雪虽有婚约,但聚少离多,感情淡薄。 于他而言,这段婚姻是稳定北朔局势的重要一环,笼络感情,自然是必要的。 他微微颔首,应了下来:“是,父王。景珩遵命。” 略作寒暄后,萧景珩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大帐。 与此同时,拓跋雪的营帐内,气氛却是一片雀跃。 “公主!公主!您听说了吗?九殿下回来了!而且他真的把扬州的水患给治好了!”贴身婢女喜鹊叽叽喳喳地跑进来,脸上满是崇拜。 第八十七章 这是地下黑金! “真的吗?”拓跋雪正对着一面铜镜梳理着长发,闻言猛地转过身,清澈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他…他真的做到了?太厉害了!” 关于扬州水患的凶险,她虽身在北朔,却也早有耳闻。 大雍朝廷束手无策的难题,竟被她未来的夫婿解决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瞬间填满了少女的心房。 她的这位未婚夫,似乎比传说中,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 她想起前几日悄悄让相熟的浣衣婢女留意,特意收来的几件萧景珩换下的干净常服,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 她走到帐内一角,将那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玄色衣袍挂在衣架上,指尖轻轻拂过衣料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那人残留的温度。 满心欢喜,脸颊绯红。 “哎呀,公主!您瞧瞧您这脸红的!”婢女喜鹊凑上前来,捂着嘴偷笑,“定是想姑爷了!这还没过门呢,就把姑爷的衣裳宝贝似的挂起来!” “你胡说什么!”拓跋雪被说中心事,又羞又恼,轻轻跺了跺脚,作势要去打她。 就在主仆二人笑闹之际,帐帘被轻轻掀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踏入了温暖的营帐。 正是萧景珩。 “殿……殿下!”拓跋雪脸上的红晕更甚,像是受惊的小鹿,慌忙转身,下意识地想将那衣架上的衣服遮挡起来,却又觉得欲盖弥彰。 那瞬间的慌乱和娇羞,尽数落入了萧景珩的眼中。 他眸光平静,不起波澜。 儿女情长,于他而言,不过是权势棋局上的点缀,可利用,亦可随时舍弃。 他与拓跋雪的结合,始于利益,忠于利益,便已足够。 至于情爱那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他并未点破,神色如常。 拓跋雪定了定神,连忙恢复了王女的仪态,吩咐婢女。 “快!给殿下上热茶,还有备好的点心!” 婢女应声而去。 萧景珩在铺着厚厚毛毯的矮几旁坐下,拓跋雪也随之落座。 两人随意攀谈了几句,多是拓跋雪询问扬州之事,萧景珩简略作答。 目光逡巡间,萧景珩的视线落在了矮几上的一盏油灯上。 那油灯造型古朴,灯座似是某种不知名的青黑色金属,灯芯燃起的火焰却异常明亮稳定,光晕柔和,更奇特的是,似乎燃烧了许久,灯油却不见减少多少。 “这油灯,似乎与中原所用不同?”萧景珩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拓跋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小小的得意,解释起来。 “殿下好眼力。这是我们北朔特产的一种‘长明脂’所制的油灯,灯油消耗极慢,据说上好的‘长明脂’甚至可以数月不灭。 因产量稀少,是父汗特意赏赐给我的。” 拓跋雪扬起下巴,眉眼弯弯,语气带着几分天生的炫耀。 “这‘长明脂’可是我们北朔草原的宝贝,只有王庭和几位大首领的帐中才能用到。父汗说,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神物呢!”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自豪。 萧景珩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长明脂?燃烧缓慢,数月不灭? 这世上哪有什么可以凭空燃烧这么久的油脂! 除非那根本不是寻常的油脂!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词——石脂!后世称之为石油! 那黑色的、粘稠的、从地底涌出的液体! 他不动声色,指尖在矮几上轻轻敲击,目光再次落在那盏油灯上,灯座那非金非铁的青黑色泽,灯芯稳定明亮的火焰,无一不在印证他的猜想。 若真是石油,那这北朔的价值,将远远超出他的预估! “哦?如此神奇之物,不知产于何处?”萧景珩语调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拓跋雪见他对此物感兴趣,更是雀跃,眼眸亮晶晶地:“殿下想看吗?我知道那地方!离王帐不算太远,骑马小半日便能到。那里有一条小河,河边常年流淌着黑色的‘圣水’,就是制作‘长明脂’的原料!族人们都说,那是草原神灵的恩赐!” 她语气热切,带着一丝神秘和敬畏。 萧景珩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平静:“既是神迹,那景珩倒真想去见识一番。” 拓跋雪立刻来了兴致,吩咐婢女备马。 不多时,两人便各乘一骑,带着几名随从,朝着拓跋雪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北朔的风凛冽而自由,卷起少女的发丝和衣袂,她侧过头,看着身旁策马的萧景珩,只觉得心跳如鼓。 能与他一同出游,见证草原的奇迹,让她无比欢欣。 萧景珩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所谓的“圣水”之地。 石油!在这个铁器时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颠覆性的力量! 如果能掌握提炼和运用之法,制造出猛火油、甚至更进一步,结合他所知的知识,研制出类似火药的爆炸物…… 北朔的骑兵再强悍,面对超越时代的热武器,也将不堪一击! 更重要的是,若能以此立下奇功,他便有足够的理由向拓跋宏请求组建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亲兵! 这支力量,将是他日后在这北朔立足,甚至反制中原的关键! 思绪翻腾间,目的地已然在望。 一条不算宽阔的河流蜿蜒流淌,而在河岸的一片洼地里,果然积着一滩滩粘稠的黑色液体,在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气味。 几名北朔牧民打扮的人正在小心翼翼地用皮囊舀取着黑水,神情肃穆,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殿下,您看!这就是圣水!”拓跋雪勒住马缰,指向那片黑色的洼地,语气中充满了敬畏。 “只有在特殊的日子,由部落的巫师祈福后,才能少量取用,用来制作长明灯,供奉给神灵和王庭。” 萧景珩翻身下马,缓步走到洼地边缘。 他蹲下身,折了一根干枯的树枝,伸进那粘稠的黑色液体中搅动了一下,然后凑到鼻尖轻嗅。 就是这个味道! 他眼神骤然锐利,心中再无怀疑! 这根本不是什么圣水,这分明就是未经提炼的原油!是地底沉睡了亿万年的黑金! xs7.com 惊喜!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席卷了他的内心! 铁器时代撞上了工业血液!这简直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巨大外挂! 军事格局,将因此而重新洗牌!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必须立刻开始!一刻也不能等! “雪儿,”萧景珩转过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立刻派人,调一队你的亲卫过来,我有大用!” 拓跋雪被他眼中从未有过的灼热光芒看得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好……我这就让他们来。” 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她对萧景珩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 很快,一队约莫百人的北朔精锐亲兵骑马赶到,为首的队长向拓跋雪行礼后,看向萧景珩,等待命令。 萧景珩指着那片黑色的洼地,声音沉稳而有力。 “所有人,立刻动手,用你们带来的所有容器,将这黑水,尽数给我收集起来!越多越好!”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什么?!”拓跋雪惊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殿下!你……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圣水啊!我们不能这样……”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收集圣水?而且是如此大规模、近乎掠夺的方式?这简直是对神灵的大不敬! 那些刚刚赶到的亲兵更是瞬间炸开了锅,脸上写满了惊恐! “九殿下!使不得啊!” “这是神灵的恩赐!不能亵渎!” “我们……我们不敢……” 亲兵们面面相觑,脚步迟疑,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后退,看向拓跋雪,希望公主能阻止这疯狂的举动。 在他们心中,这黑色的“圣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凡人岂敢如此大规模地取用?这是要触怒草原神灵的!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和恐慌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住手!!” 一声怒雷般的暴喝传来! 蒙括带着一队亲信铁骑,卷着烟尘,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洼地边对峙的众人,以及萧景珩那明显是要“大动干戈”的架势,顿时勃然大怒,翻身下马,马鞭直指萧景珩,厉声斥责。 “萧景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亵渎我北朔圣水!你是想引来天谴吗?!” 萧景珩冷眼看着怒发冲冠的蒙括,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来得正好! 几乎是同时,另一队人马也赶到了,为首的正是拓跋宏。 他显然也是听到了消息,面色凝重,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萧景珩身上,沉声发问:“景珩,你在此处,意欲何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萧景珩身上。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萧景珩迎着拓跋宏审视的目光,从容不迫,朗声开口。 “回父王,此物并非什么圣水,而是一种地底蕴藏的黑油。景珩发现,此油若加以提炼,可制成威力巨大的武器,远胜寻常火箭、火油!若能量产,冬日抵御那些流窜劫掠的部落,将易如反掌!甚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甚至可以成为我北朔横扫草原,开疆拓土的利器!” 拓跋宏闻言,眼神骤然一凝! 横扫草原?开疆拓土? 这几句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野望! 他赞赏地看了萧景珩一眼,这年轻人,果然有远见!比蒙括这等只知蛮力的武夫强多了! 但他毕竟是一代雄主,并未被完全冲昏头脑,疑虑随之而来。 “哦?竟有此等神效?此话可当真?” 毕竟,这黑水作为“圣水”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突然说它能变成杀人利器,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父王若是不信,景珩愿当场一试,炼制出来,便知真假。”萧景珩微微一笑,语气笃定,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拓跋宏陷入了沉思。 一边是祖宗传下的“圣水”禁忌,一边是足以改变北朔命运的强大武器诱惑。 他有些纠结,目光闪烁不定。 “一派胡言!”蒙括见拓跋宏似有动摇,立刻跳了出来,厉声喝断。 “此乃妖言惑众!可汗切不可信!依我看,这萧景珩分明是包藏祸心,意图破坏我北朔根基!来人!将他拿下!听候发落!”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亲兵立刻拔出弯刀,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慢着!”萧景珩朗声一笑,目光如电,直视蒙括,带着一丝挑衅,“蒙将军如此笃定我是胡言乱语?那好!我萧景珩今日便在此立下赌约!” 他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遍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若我无法用这黑油炼制出超越现有火器的武器,我萧景珩,愿当场自刎谢罪!绝无半句怨言!” “殿下!!”拓跋雪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脸色惨白如纸,猛地冲上前,死死拽住萧景珩的胳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要!殿下!你不要冲动!我们再想想办法!不要赌命啊!” 拓跋宏眉头也紧紧皱起,看向萧景珩:“景珩,此事非同小可,不可意气用事!你是我北朔的栋梁,何须如此?” 他确实不想失去萧景珩这把好用的刀,尤其是在见识到他的远见之后。 然而,蒙括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自刎谢罪?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生怕萧景珩反悔,立刻大声应下。 “好!果然有胆魄!既然你敢立下此等毒誓,本将军就成全你!可汗,诸位将士作证!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萧景珩看着蒙括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冷笑。 鱼儿,上钩了! 他挣开拓跋雪的手,转身面向蒙括,语气悠悠,带着一丝戏谑。 “若我萧景珩,当真用这‘圣水’,炼制出了足以改变战局的新型武器,又该当如何?” 蒙括闻言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哼!你要是真有那通天彻地的本事,本将军就奏请可汗,从蒙家军中拨给你一千精锐亲兵!任你调遣!如何?!”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随口一说,根本不可能实现! 给萧景珩一千亲兵?简直是天方夜谭! 萧景珩眼底深处,精光一闪而逝! 要的就是这句话! 一千亲兵! 有了这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再加上即将掌握的石油武器…… 北朔,乃至整个天下,都将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他微微颔首,嘴角的笑意更深,“好!一言为定!” 第八十九章 触怒了长生天 萧景珩一声令下,拓跋雪带来的亲兵虽心有疑虑,却也只能遵从,开始架设简陋的锅炉,点燃柴火,将那粘稠的黑油倒入其中,进行加热。 很快,一股刺鼻的恶臭弥漫开来,黑色的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将半边天空都染得污浊不堪。 那景象,着实有些骇人。 蒙括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哼,装神弄鬼!这不就是触怒了长生天,降下的不祥之兆吗?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得意,上前一步,手指着那冲天黑烟,声若洪钟。 “可汗请看!诸位将士请看!这哪里是在炼制什么利器?分明是亵渎圣水,引得长生天震怒!此乃大大的不祥之兆啊!再炼下去,恐有灾祸降临我北朔!” 他这一嗓子,原本就对“圣水”敬畏有加的北朔士兵们,此刻见到这般景象,顿时人心惶惶,面露忧色,不少人甚至开始默默祈祷,希望长生天息怒。 拓跋宏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他虽被萧景珩描绘的宏伟蓝图所吸引,但眼前的景象,确实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祖宗传下的规矩,长生天的信仰,早已深入骨髓。 他可以为了北朔的未来冒险,却绝不希望看到部族因此遭受天谴。 萧景珩听着蒙括那套充满迷信色彩的说辞,心中只觉好笑。 一群未开化的古人!不过是碳氢化合物不完全燃烧产生的烟尘罢了,还长生天震怒? 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锅炉。 拓跋雪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攥着衣角,手心全是冷汗。 她太清楚,一旦景珩失败,等待他的可能是整个部族的放逐! 那样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时辰,火焰渐熄,锅炉中的黑油停止了翻滚。 亲兵小心翼翼地将提炼出的液体倾倒出来,盛放在几个陶罐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几个陶罐上。 然而,那液体依旧是黑褐色,只是比原先的黑油稀薄了一些,散发着更加刺鼻的味道,除此之外,似乎并无任何奇异之处。 “哈哈哈哈!” 蒙括见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萧景珩!这就是你所谓的‘威力巨大’的武器?我看就是一滩颜色变浅的脏水!如何?你还有何话可讲?还不速速履行赌约,自刎谢罪!” 他身后的亲兵也跟着发出了嘲弄的嘘声。 萧景珩面对蒙括的嚣张,只是淡淡一笑:“蒙将军何必心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灌满了提炼物的牛皮酒囊,掂量了一下,然后猛地朝前方十步外的一块空地掷去! 酒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然落地! 就在接触地面的瞬间—— “轰”的一声! 一团炽烈的火焰骤然爆开!橘红色的火舌疯狂卷动,瞬间将地面上的枯草点燃,火势迅速蔓延,热浪扑面而来! 那火焰比寻常篝火要猛烈得多,燃烧时还发出噼啪的爆响! “走水了!快灭火!” 众人大惊失色,乱作一团,几个士兵下意识地提着水桶冲上去,想要泼水。 “水无用!”萧景珩的声音冷静响起。 他迅速脱下身上的铁甲护臂,大步上前,看准火势最猛处,猛地将铁甲覆盖上去! 嗤嗤声响中,隔绝了空气,那团嚣张的火焰挣扎了几下,迅速萎靡,最终化为缕缕青烟,彻底熄灭。 地面上只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但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却充满了惊疑 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多的是困惑。 蒙括随即又是一阵狂笑,指着萧景珩厉声呵斥:“萧景珩!你还敢妖言惑众!这分明是你亵渎圣水,引来了天神降怒!是火神在惩罚你!刚才那是天火示警!” 萧景珩心中暗叹,对牛弹琴。 跟这些迷信深入骨髓的人讲化学原理,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耐着性子解释:“蒙将军错了。这不是天神降怒,而是这提炼出的油,性烈如火,极易燃烧。方才酒囊落地,其中液体与气体混合,又受到撞击,便瞬间燃起大火。此物若善加利用……” “住口!”蒙括根本不信,只觉得萧景珩在,强词夺理,“一派胡言!还想狡辩!可汗!此子妖言惑众,行径诡异,定是心怀叵测!请可汗下令,速速将他拿下!以免再生祸端!” 他身后的亲兵再次拔刀,蠢蠢欲动。 萧景珩不退反进,目光锐利,直视拓跋宏,朗声道:“可汗!请再给景珩一次机会!让儿臣向您,向所有北朔的勇士们,展示此物真正的威力!证明它并非妖物,而是我北朔未来的希望!” 拓跋宏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神剧震。 方才那团烈火确实骇人,但萧景珩的镇定自若和那句“水无用”的判断,又让他将信将疑。 这个年轻人,似乎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沉声开口:“好!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大家看看清楚!你若能证明此物确为利器,蒙括那一千精锐,本王亲自给你调拨!” “谢可汗!”萧景珩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迅速环顾四周,找来一个闲置的硬木匣子,将另一个装满了提炼物的牛皮酒囊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又捡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塞进缝隙,增加重量和破片效果。 准备妥当后,他掂量了一下木匣的重量,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猛地旋身,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木匣朝着远处空旷的草地奋力一掷! 木匣在空中翻滚着,像一颗流星,落向远方。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望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就在木匣落地的刹那——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炸开! 仿佛九天之上的滚滚惊雷,就在耳边炸响! 大地似乎都为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一团比刚才那火球大上数倍的巨大火光伴随着浓密刺鼻的烟尘冲天而起。 碎裂的木片和被炸飞的石块如同暗器般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向四周,发出骇人的呼啸声! 烟尘散去,只见远处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数尺,焦黑冒烟的深坑! 第九十章 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眼神中充满了骇然。 一些胆小的士兵甚至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 就连一直叫嚣的蒙括,此刻也面如土色。 脸上的嚣张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 这是什么妖术?! 萧景珩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庞,最后落在面无人色的蒙括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蒙将军,方才不是说天神降怒,有天火示警吗?” 他顿了顿,语气悠悠,带着一丝戏谑。 “敢问将军,雷劫何在?天罚何在?”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头顶的天空依旧是那片草原的湛蓝,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哪里有半分雷劫天罚的迹象? 萧景珩抬起手臂,遥遥指向远处那个依旧冒着缕缕青烟的焦黑深坑,声音陡然拔高,清晰而有力地传遍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可汗!诸位将士!请看!” “这,才是这黑油提炼之后,真正的力量!” “此物若善加利用,制成武器,足以开山裂石,摧城拔寨!其威力,远胜百千张强弓硬弩,远胜万斤火油!” “如此神物,岂是能被一句‘圣水’禁忌所束缚,任其长埋于地底,明珠蒙尘?” 萧景珩目光扫过蒙括,语气带着几分冷冽。 “如此神力,难道就只配放在公主的营帐里,做那一点昏黄的灯油?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他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醒了还在后怕的众人,也点醒了心神激荡未平的拓跋宏。 拓跋宏猛地回神! 灯油? 不! 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的是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巨响,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威力! 若将此物用于攻城拔寨,装备于麾下精锐,那将是何等场景! 一瞬间,这位北朔之主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野心,如同草原上的烈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什么圣水禁忌,什么天神惩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开疆拓土、一统草原的宏图伟业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景珩,此物威力固然惊天,但似乎太过暴烈,难以掌控。方才那般投掷,若是用于战场,恐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有改良之法?” 这才是为君者最关心的问题。 威力再大,不能稳定控制,终究是隐患。 萧景珩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问,胸有成竹地颔首。 “可汗明鉴。孩儿已有腹稿。只需寻巧匠,以薄铁皮制成内胆,盛装此油,外裹坚木,再填充棉絮等引火之物,便可制成大小随心、便于投掷,且威力可控的利器!” 他描述得简单,但听在拓跋宏耳中,却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薄铁内胆……外裹坚木……填充引火之物……”拓跋宏喃喃自语,眼中精光大盛,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铁甲骑士投掷着这种“利器”,将敌人的坚固城墙炸得粉碎,将敌人的精锐部队炸得人仰马翻的场景! “好!!”他脸色红润,心脏激烈跳动,“景珩!此事便全权交由你去办!需要什么人手,什么物资,王庭之内,任你调遣!务必尽快将此物量产出来!” 这位雄心勃勃的可汗,此刻已经将所谓的“圣水”禁忌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开疆拓土,扬我北朔神威,这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眼见拓跋宏态度大变,之前还心有余悸的将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拓跋宏察觉到众人的迟疑,面色一肃,朗声宣告。 “尔等无需惊慌!此物并非妖邪!此乃长生天感念我北朔虔诚,特意降下的神物!是助我北朔一统草原,建立不世功勋的无上恩赐!” 他巧妙地将这恐怖的武器,再次与“神”联系起来,只不过从“天神降怒”变成了“神之馈赠”。 可汗金口玉言,又有谁敢在此刻置喙? 众人纷纷低下头,表示遵从。 萧景珩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知道,拓跋宏被打动了。 对于一个渴望权力的君王而言,任何能增强实力的东西,都是“神”的馈赠。 就连一直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的蒙括,此刻也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 身为沙场宿将,他岂能不知此物的恐怖效用?若是大规模装备,北朔骑兵的战力将提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可汗的心思,他看得分明。 个人的恩怨荣辱,在部落的未来面前,不值一提。 只是,看向萧景珩的眼神,依旧充满了不甘。 就在这时,萧景珩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蒙括身上。 “蒙将军,你我之间的赌约,似乎该兑现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比划了一下:“那一千蒙家军精锐……” 蒙括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牙关紧咬,眼神闪烁,显然是想赖账。 “这……”蒙括刚想找借口。 萧景珩不言,只将目光平静地投向拓跋宏。 意思很明显,请可汗裁决。 拓跋宏何等人物,自然明白萧景珩的意思,也看穿了蒙括的心思。 他本就有意削弱蒙家旗的实力,平衡各部势力,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蒙括。 他面色一沉,对着蒙括低喝:“蒙括!众目睽睽之下立的赌约,岂能反悔?愿赌服输!莫作小儿姿态,失了我北朔勇士的气概!” “将那一千精锐,划拨给景珩!” 拓跋宏的话,如同一道不可违逆的命令。 蒙括额角青筋跳动,心中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屈服。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那一千人,从此刻起,归……归萧皇子调遣!” “多谢蒙将军慷慨。”萧景珩微微一笑,目的达成,心情舒畅。 他转向拓跋宏,躬身行礼:“可汗,孩儿这便去安排提炼与制作之事。” “去吧!”拓跋宏欣然点头,大手一挥,“需要任何支持,直接来找本王!”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此物威力堪比天威,不若就命名为‘天雷’!日后也好称呼。” “天雷……”萧景珩念叨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倒也贴切,“好,孩儿遵命。”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骑兵大营的方向走去。 第九十一章 借萧皇子的势 北朔骑兵大营,此刻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士兵们三五成群,或擦拭兵器喂养战马,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味道。 萧景珩的身影刚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注意。 尤其是一直对他颇为亲近的巴图鲁,见到他,立刻兴奋地迎了上来,粗犷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殿下!您怎么来了?可是来寻末将喝酒?” 在他看来,萧景珩此刻来军营,多半是来找他这个“自己人”的。 萧景珩脚步未停,对着热情的巴图鲁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聚拢过来的士兵,直接开口:“巴图鲁,本王今日来,是找蒙家旗下的弟兄。” 巴图鲁脸上的笑容一僵,满是疑惑:“蒙家旗的?” 听到动静,附近的士兵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张望。 而那些隶属于蒙家旗的士兵,在看清来人是萧景珩后,眼神中立刻充满了敌意。 萧景珩径直走到一群明显带有蒙家旗标识的士兵面前,朗声宣布: “蒙括将军与本王立下赌约,赌注便是尔等一千袍泽。”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如今,赌约已定,胜负已分。” 萧景珩的目光锐利,一字一句地宣告: “从现在起,你们,归本王麾下!”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 围观的士兵瞬间哗然! 巴图鲁瞠目结舌地看着萧景珩,又下意识地望向蒙家旗士兵,脑子里嗡嗡作响。 输了? 蒙括将军竟然把一千蒙家军输给了萧皇子? 这怎么可能! 巴图鲁在军中多年,岂能不知蒙括对其麾下士兵的看重?那简直是他的命根子,是他权势的基石! 尤其是精锐,个个都是在刀口舔血、马背上长大的汉子,战力彪悍,是蒙家旗真正的核心力量! 拿这样一支队伍做赌注?蒙括将军疯了吗?! 巴图鲁还在震惊中难以自拔,蒙家旗的士兵中却已炸开了锅! “放屁!” 一声怒吼猛地响起,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桀骜的将领排众而出,双目赤红地瞪着萧景珩,正是蒙家旗的副将,蒙智! 他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蒙家军士兵嘶吼。 “弟兄们,休要听他胡言!将军何等人物,岂会将我等袍泽性命视若儿戏,拿来做赌注?这定是这小子信口雌黄,想要诓骗我等!” 蒙智眼中闪烁着凶光,他早就看萧景珩不顺眼了。 上次在运河工地上,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萧皇子,他被大将军当众呵斥,颜面扫地,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今日,这小子又来折辱蒙家旗!还想将他们当作战利品一样夺走? 简直欺人太甚! “弟兄们,抄家伙!谁敢动我蒙家旗的人,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刀答不答应!”蒙智振臂一呼,身后的蒙家军士兵顿时群情激奋,纷纷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围观的士兵们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生怕被卷入这场风波。 萧景珩却依旧立在原地,面色沉静如水。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赌约乃可汗亲证,尔等是要违抗汗令?” “可汗亲证”四个字,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蒙家军士兵们刚刚燃起的怒火。 违抗汗令? 在北朔草原,这可是足以灭族的滔天大罪! 就算他们对萧景珩再不满,对这个赌约再难以置信,也绝不敢公然违抗拓跋宏的意志。 蒙智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大半。 他死死地盯着萧景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笔账,他蒙智记下了!新仇旧恨,总有清算的一天! 眼见蒙家军的气势被压了下去,萧景珩这才缓缓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千名神色各异的蒙家军士兵。 “本王麾下,需一千勇士。”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蒙家旗的弟兄,谁愿随我?” 一时间,鸦雀无声。 蒙家军的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充满了挣扎。 让他们抛弃一直效忠的蒙括将军,转投这个让他们蒙受耻辱的萧皇子?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可汗的命令又压在头顶,谁敢当出头鸟公然反抗? 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一个身影猛地排众而出,高高举起了手臂。 “末将蒙智,愿随殿下!” 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 所有人都愣住了。 萧景珩眸光微动,看着一脸“决绝”的蒙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此人,绝非真心归顺。 怕是打着混入其中,伺机搅局,好让他吃大亏的主意。 “殿下!” 巴图鲁急忙凑到萧景珩身边,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地提醒,“此人名为蒙智,是蒙括的心腹副将,先前便对殿下多有不敬!此番主动请缨,心术不正,恐有歹意!殿下不可不防!” 萧景珩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心中自有计较。 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正好拿来立威。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只见巴图鲁深吸一口气,猛地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殿下!末将巴图鲁,愿率巴图旗麾下三千勇士,追随殿下,效犬马之劳!”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那数百名巴图旗的士兵也齐刷刷地单膝跪下,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惊人! “哗——!” 这一下,引起的震动比刚才蒙智站出来还要剧烈! 满场哗然! 围观的士兵们瞪大了眼睛,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巴图鲁将军这是……投靠萧皇子了?” “巴图旗……他们竟然……” “疯了吧!巴图旗可是咱们北朔的老牌部落,虽然这几年不如蒙家旗势大,但底蕴深厚,怎么会……” “哼,我看巴图鲁是见萧皇子得了可汗青睐,这是想攀高枝呢!” “没错,定是如此!想要借萧皇子的势,压过蒙家旗,重振巴图旗的威风!” 议论声中,蒙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第九十二章 这是老熟马了 他猛地扭头,对着跪在地上的巴图鲁厉声嘲讽。 “巴图鲁,你这条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为了点蝇头小利,竟然要去给一个身上流着大雍血脉的小子当狗!” 他唾了一口唾沫,声音充满了鄙夷。 “忘了我北朔勇士的荣耀了吗?忘了大雍人是如何被我们按在地上摩擦的吗?我们北朔男儿,生来便是骑射的好手,弯弓搭箭,百步穿杨!大雍那些软脚虾,除了会耍点阴谋诡计,还有什么本事?你现在去舔他的脚,就不怕污了祖宗的名声?!” 这番话极其恶毒,不仅羞辱了巴图鲁,更是将矛头直指萧景珩的出身,连带着所有巴图旗的士兵都骂了进去。 巴图鲁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额角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拔刀砍了蒙智。 他身后的巴图旗士兵们更是个个面色涨红。 就在巴图鲁即将按捺不住怒火时,萧景珩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巴图鲁身前,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蒙智身上。 “蒙副将如此看不起‘外人’的本事,对北朔的骑射功夫倒是自信得很。” 萧景珩的笑容温和,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二人,就在此地,比试一番骑射如何?也让本王见识见识,蒙副将口中‘北朔神射’的风采。” 蒙智闻言一怔,随即爆发出狂妄的大笑。 “哈哈哈!萧皇子,你是在说笑吗?你要跟我比骑射?就凭你?一个连马都未必骑稳的……” 他话音未落,却见萧景珩脸上的笑容更盛。 蒙智心中莫名一跳,但转念一想,这正是除掉萧景珩的大好机会! 若能在比试中“失手”杀了这个眼中钉,不仅能为蒙家旗出一口恶气,更能在大将军面前立下大功! 想到这里,蒙智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狞笑道:“好!既然萧皇子有此雅兴,末将自当奉陪!不过,刀箭无眼,这比试场上,生死可就难料了……” 他刻意加重了“生死难料”四个字,死死盯着萧景珩。 “不如,你我立下生死状!各安天命,如何?!” 他以为这番话能吓退萧景珩。 却不料,萧景珩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干脆利落地颔首。 “好,便依你。” “立生死状。” 蒙智瞳孔骤缩, 他竟然答应了?不怕死吗? 还是说,这小子根本就是虚张声势,以为自己不敢真的签下生死状? 一时间,蒙智脸上的狞笑都僵硬了瞬息。 “嗤。” 一声不加掩饰的冷笑,从旁边传来。 巴图鲁看向蒙智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蒙副将,你怕是没见过殿下驯服烈马时的神威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北朔草原上有名的烈马王,性情暴烈,寻常十几个壮汉都近不得身,却被萧景珩轻描淡写地收服了。 蒙智脸色一僵,他当日确实带队出巡,错过了那轰动一时场面。 但他绝不相信,一个养尊处优的大雍皇子,能在骑术上胜过他这个在马背上长大的北朔悍将! “哼!不过是侥幸罢了!”蒙智嘴硬。 萧景珩却摆了摆手,示意巴图鲁不必多言。 他心中自有丘壑,蒙智的这点心思,早已被他看得通透。 巴图鲁会意,很快牵来一匹神骏的北朔战马,鬃毛油亮,四肢矫健。 “慢着!” 蒙智厉喝一声,眼中满是防备。 “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这马上动手脚?巴图鲁,你刚投靠他,难保不会为了讨好新主子,使些下作手段!” 他唾了一口,恶狠狠地盯着萧景珩,“萧皇子既然要比,便要公平!这马,我自己挑!弓,也得我自己选!” “可。” 萧景珩的回应只有一个字,云淡风轻。 蒙智咬了咬牙,转身大步走向马厩。 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挑选一匹最烈的马,让萧景珩出丑! 片刻之后,他回来了。 果然,他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眼神桀骜不驯的骏马,那马不断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去武器库,挑了一张看起来崭新,弓臂却明显偏软,拉力不足的角弓,递向萧景珩。 他以为萧景珩不识货,会被这烈马摔个半死,再配上这张软弓,更是洋相百出,沦为笑柄。 萧景珩看着那匹马,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这不正是他初来乍到时,用来震慑那图旗的那匹吗? 老熟马了。 再看那张弓……萧景珩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在蒙智得意洋洋,等着看好戏的目光中,萧景珩上前,动作流畅,甚至带着几分优雅地翻身上马。 预想中烈马嘶鸣、人仰马翻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匹在蒙智手中还躁动不安的‘黑风’,在萧景珩身下,竟温顺得像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微微低头,打了个表示臣服的响鼻,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蒙智脸上写满了惊骇! 他亲自挑选的烈马,怎么会…… 萧景珩稳坐马背,伸手轻轻拍了拍马颈,随即掂了掂手中那张软弓,眼神戏谑地看向蒙智。 “蒙副将,这弓……似乎轻了些?” 语气平淡,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蒙智脸上! “你……!” 蒙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愤欲绝! 他感觉周围所有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奇耻大辱! “少得意!”蒙智嘶吼着,猛地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一匹久经战阵,与他配合默契的栗色战马。 反手取下了自己那张用了多年的强弓!弓身黝黑,布满使用的痕迹,充满了力量感! “萧皇子,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箭下无情!” 他要用自己最强的实力,碾碎这个让他难堪的小子! “放马过来。” 萧景珩依旧淡然。 蹄声骤起! 蒙智率先策马狂奔而出,如同离弦之箭! 他在马背上展现出精湛的骑术,身体随着马匹的起伏而动,几乎融为一体。 他弯弓搭箭,瞄准萧景珩,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呼啸而去!又快又狠! 第九十三章 追封?抚恤? 然而,萧景珩的应对,却让所有人再次震惊!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策马跟上,身形在马背上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闪避动作,侧身,俯低,甚至在马背上微微站起! 蒙智射出的箭矢,竟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萧景珩偶尔会用手中那张看似无力的软弓,随意地拨打,竟能精准地改变蒙智箭矢的轨迹,使其偏离目标!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骑射,而是包含了现代马术技巧与格斗术的全新领域。 完全碾压了蒙智引以为傲的传统骑射! “这……这是什么骑术?” “天神下凡吗?” “萧皇子……他不是大雍人吗?怎么……” 围观只剩下倒吸凉气的声音。 蒙智越打越是心惊! 他原本的信心满满,早已被惊骇所取代! 对方的骑术,诡异而高效!对方的箭术只是在戏耍他! 只有巴图鲁,嘴角噙着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 殿下的手段,岂是蒙智这种蠢货能够揣度的? 萧景珩看着蒙智逐渐变得慌乱的眼神,唇角的冷笑更深。 立威,就要彻底! 蒙智瞥见自己蒙家旗的士兵们士气低落,眼神躲闪,而其他部落的士兵更是议论纷纷。 他必须赢!不惜一切代价! 一抹决绝的狠厉,在他眼中闪过! “萧景珩!给我死来!” 蒙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一夹马腹,催动战马急速前冲的同时,他的身体借着马力,竟如苍鹰般冲天而起! 这是蒙家压箱底的杀招——“苍鹰搏兔”! 人在半空,强弓已被拉成满月,闪烁着寒光的箭尖,死死锁定萧景珩的咽喉! 他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凌空将萧景珩一箭绞杀! “找死。” 萧景珩眼神冰冷,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就在蒙智升至最高点,即将松开弓弦的那一刹那! 萧景珩动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蒙智,仿佛早已预判了他的所有动作。 一直被他当作玩具的软弓,瞬间被拉开! 并非满月,只是随意一拉! 一支普通的羽箭搭在弦上。 嗡! 弓弦轻颤,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一道寒光,后发先至! 其速之快,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噗嗤! 血光迸现! 那支看似随手射出的箭矢,精准无比地射穿了蒙智握弓的手腕!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尚未离弦的利箭,改变了方向,狠狠地倒贯而回,噗的一声,直接扎进了他自己的脖颈! “呃……” 蒙智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脖颈的箭羽。 怎么会……这样…… 身体失去力量,像一只被射落的飞鸟,从半空中重重摔落在地! 尘土飞扬。 生机,瞬间断绝! 死不瞑目!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巴图鲁看着蒙智的尸体,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快意。 蒙智仗着蒙括的势,平日里没少欺压他巴图旗,手段阴狠。 今日死在殿下手中,正是恶有恶报,罪有应得! 萧景珩缓缓策马,走到场中央,停在蒙智的尸体旁。 他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众人,如同君王扫视他的臣民。 片刻,他淡漠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生死状已立,比试已有结果。” “蒙智副将虽然败了,但敢于向本王挑战,不失为我北朔的勇士。” 他微微停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本王会禀明可汗,为其追封,厚加抚恤。” “尔等,可有异议?” 无人敢应。 也没有人敢去看蒙智的尸体。 那看似褒奖的话语,落在众人耳中,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追封?抚恤? 这是在安抚,更是在警告! 谁都听得出来,萧皇子不仅实力恐怖,更有可汗作为后盾的绝对信心。 方才那一幕,深深印在每一个士兵的脑海里。 萧景珩以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碾压、击杀了蒙家军的悍将蒙智! 那份冷酷,精准,简直非人!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倒吸凉气声。 士兵们看向场中那道挺拔的身影,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轻视,而是一种掺杂着惊恐的敬畏! 这个来自大雍的萧皇子,手段狠辣,实力深不可测! 萧景珩依旧端坐于“黑风”马背之上。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缓缓转动,最终落在了演武场一侧,那片士气低落的蒙家旗士兵身上。 目光所及之处,蒙家军的士兵们纷纷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那眼神太冷,太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蒙家旗的勇士们。” 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蒙智副将虽死,其勇可嘉。” “然,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谁,愿追随本王,共建功业?” 话音落下,蒙家旗的阵营中一片骚动。 追随他? 追随这个刚刚杀了他们副将的人? 可是……不追随,又能如何? 蒙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更何况,这位萧皇子展现出的实力和手段,远超他们的想象! 人群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犹豫了片刻,猛地一咬牙,扔掉手中的蒙家旗帜,大步走出队列,来到萧景珩马前,单膝跪地! “末将,愿追随萧皇子殿下!” “哗——!” 演武场上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蒙家军! 那可是北朔草原上出了名的团结,出了名的排外! 他们的士兵,竟然会主动脱离蒙括的掌控,投向一个外人?! 而且还是杀了他们将领的外人! 有人带头,立刻就有人跟上。 稀稀落落,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越来越多的蒙家军士兵,默默地走出队列,汇聚到萧景珩的身后。 他们或许并非都看透了深层局势,但他们都看懂了一件事——跟着这位萧皇子,或许才有未来! 很快,萧景珩的身后,竟然聚集了近千名原属于蒙家旗的士兵! 第九十四章 立下生死状 这一幕,让周围其他部落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疯了……蒙家军竟然……” “这位萧皇子……好厉害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武力慑服了,这是攻心之术!是大将心术啊!” 巴图鲁看着那些主动投靠的蒙家军士兵,眼中精光闪烁,心中对萧景珩的敬佩更是达到了顶点! 殿下不仅武力超群,这份收拢人心的手段,更是鬼神莫测! 他再无犹豫,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萧景珩马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 “殿下神威盖世,巴图鲁愿率巴图旗三千儿郎,誓死效忠殿下,请殿下收留!” 萧景珩看着跪在身前的巴图鲁,以及他身后那些同样眼神炽热的巴图旗士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很好。 他轻轻颔首:“巴图鲁将军快快请起。你的忠勇,本王记下了。” “谢殿下!” 巴图鲁激动得难以自持,起身。 他身后巴图旗的士兵们更是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从今天起,他们巴图旗,终于有了真正的靠山! 至此,萧景珩麾下,已然汇聚了四千兵马! 三千是忠心耿耿战斗力强悍的巴图旗精锐,另外一千,则是刚刚从蒙家旗分离出来人心思动的士兵。 萧景珩心中了然,有巴图鲁这三千嫡系在,潜移默化之下,同化收服那剩下的千人,只是时间问题。 日后,这支队伍,将彻底姓萧! “巴图鲁。”萧景珩勒转马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肃。 “是!殿下!”巴图鲁立刻挺直腰杆。 “整顿兵马,严明军纪!将蒙家旗的兄弟们,妥善编入队伍。” “遵命!” 萧景珩不再多言,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黑风”会意,载着他朝着拓跋宏的大帐方向行去。 收拢兵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一个独立的编制! 刚靠近大帐,还未掀开毡帘,便听见里面传来蒙括压抑着怒火的咆哮。 “可汗!那萧景珩太过跋扈!他凭什么强要我一千精锐!那都是我蒙家儿郎的心血!” 萧景珩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 果然,蒙括忍不住来告状了。 不过,这正好。 拓跋宏愿意给他“天雷”命名,愿意看他挑战蒙智,甚至默许他强夺兵权,其用意昭然若揭——就是想借他的手,打压日益势大的蒙括! 自己收编巴图旗,更是正中拓跋宏下怀! 有了这份底气,他不再犹豫,一把掀开厚重的毡帘,大步而入。 “嗯?” 帐内,拓跋宏端坐主位,眉头微蹙,似乎正对蒙括的抱怨有些不耐。 而蒙括,正激动地说着什么,被突然闯入的萧景珩打断,话语戛然而止,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萧景珩仿佛没看见他吃瘪的样子,反而朝着主位的拓跋宏朗声一笑,拱手行礼: “可汗。” 随即,他转向脸色铁青的蒙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蒙括将军,方才多有得罪。不过,还是要多谢你那一千精锐,本王定会善待他们。” “你——!” 蒙括被他这番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萧景珩,手指都在发抖,却碍于拓跋宏在场,硬是没敢发作。 这小子,夺了他的兵,现在还跑来“感谢”他?! 简直是欺人太甚! 萧景珩不再理会气得快要冒烟的蒙括,转向拓跋宏,脸上的笑容敛去,再次拱手一礼: “启禀可汗,方才在演武场,有人与我比试骑射……” 他故意顿了顿,叹了口气。 “哎,技不如人,不幸殒命。属下念其敢于挑战,勇气可嘉,恳请可汗追封其为‘勇士’,以慰其灵,亦彰显我北朔不计前嫌、尊崇勇者的气度。” 拓跋宏果然被勾起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哦?是何人如此不长眼,竟敢挑战萧皇子你的骑射?又是谁败了?” 萧景珩目光平静,淡淡吐出两个字:“蒙智。” “什么?!” 蒙括蹭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指着萧景珩的鼻子破口大骂: “萧景珩!你疯了不成!你杀了蒙智?!你竟然杀了他!!” 他双目赤红,仿佛要扑上去将萧景珩生吞活剥! 萧景珩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迎着蒙括杀人般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解释: “蒙括将军息怒。并非本王有意伤他性命。” “是蒙智副将主动挑战,言语间屡次提及我大雍骑射不如北朔,执意要与我分个高下,赌上性命,以证北朔武勇。” “本王为两国颜面,无奈应战。生死状也是他亲笔所签,众目睽睽,绝无虚假。” 拓跋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蒙智?蒙括的心腹大将? 死了正好! 省得这个老家伙仗着兵权,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重重一拍桌案,沉声喝道:“蒙括!够了!” “蒙智技不如人,又立下生死状,怨不得旁人!难道你想让外人看我北朔输不起的笑话吗?” 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依萧皇子所言,追封蒙智‘勇士’称号,厚加抚恤!” “可汗!”蒙括心都在滴血。 损失了一千精锐! 又折损了一员心腹大将! 结果还要眼睁睁看着凶手在这里惺惺作态,自己却连仇都不能报!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最终只能恨恨地一跺脚,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萧景珩仿佛没看见蒙括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继续不紧不慢地禀报道: “另,启禀可汗。巴图鲁将军深感本王诚意,愿率本部三千人马,归于属下麾下,共同为可汗效力。” “此事,还请可汗恩准。” 这话如同又一把尖刀,狠狠扎在蒙括的心口上! 巴图鲁!那个一直被他打压的家伙,竟然投靠了萧景珩! 此消彼长,他蒙家的势力,岂不是…… 拓跋宏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色! 收编巴图旗,这正是他削弱蒙括,平衡各部势力,将兵权逐渐收归己有的绝佳机会! 而且是由萧景珩这个“外人”来做,更不容易引起其他部落的反弹! 第九十五章 黄口小儿,懂什么北朔格局 “准了!” 拓跋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洪亮。 “巴图鲁忠勇可嘉,能辅佐萧皇子,甚好!” 他看向萧景珩,眼中充满了赞许。 “即日起,由你全权统辖这四千兵马,负责‘天雷’的研发与应用!所需钱粮物资,王庭全力支持!” 蒙括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幸好扶住了旁边的桌案,才勉强支撑住。 心胆俱裂! 他蒙旗最鼎盛时,也不过五千精锐!之前被萧景珩“借”走一千,现在巴图鲁又带着三千人投靠! 他蒙括麾下,如今只剩下四千兵! 而萧景珩这个外来的大雍皇子,转眼间,便拥有了足足四千兵马! 萧景珩看着蒙括那张扭曲变形的老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再次向拓跋宏拱手: “可汗,既立新营,还请赐下旗号,以壮军威。” 拓跋宏此刻心情大好,只觉得萧景珩真是他的福星! 不仅带来了“天雷”的希望,还顺手帮他拔掉了蒙括这根扎手的硬刺! “好!好!” 他龙颜大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大手一挥,声若洪钟! “便赐——拓跋旗!” “什么?!” 这一次,蒙括如遭五雷轰顶! 他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拓跋宏。 拓跋王旗?! 那是北朔至高无上的荣耀象征!代表着可汗的绝对信任与无上权柄! 自北朔立国以来,这面象征着王族正统的旗帜,除了拓跋本姓宗亲中的功勋卓着者,从未赐予过任何外人! 更何况,萧景珩还是一个大雍皇子! 蒙括感觉自己数十年来的信仰轰然崩塌! 草原的规矩呢?祖宗的法度呢?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世界观都在碎裂! 拓跋宏转头看向萧景珩,目光灼灼,充满了期许: “这四千勇士,这面拓跋王旗,都交给你了!” “‘天雷’营,务必给本汗练出个样子来!不要辜负本汗的厚望!” 萧景珩心中也是微澜,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躬身一礼: “景珩,叩谢可汗隆恩!定不辱使命!” 旗帜已定,拓跋宏话锋一转,看向帐外渐渐阴沉的天色,带着一丝凝重: “如今冬日将至,按照惯例,边境部落恐有异动。尤其是南边与大雍接壤的那几个部落,往年都会趁着雪季劫掠,以备过冬。你初掌兵权,对此可有看法?” 萧景珩目光微闪,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启禀可汗,据我观察,今年最大的威胁,恐怕并非来自南境。” 他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王庭的方位。 “而是离我们王庭最近的三部、四部、五部。” “胡说八道!” 蒙括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 “哼!黄口小儿,懂什么北朔格局!” “那三部、四部、五部,皆是我蒙旗分支,与老夫同出一源!他们对可汗忠心耿耿,对蒙家更是唯命是从!怎可能反叛?!” 他语气斩钉截铁。 萧景珩却只是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蒙括心底: “蒙括将军,此言差矣。” “同宗同源?在往年或许是稳固的保障,但在今年,恐怕未必!” “严冬酷寒,大雪封山,各个部落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粮食短缺,牛羊冻毙,是每年冬天的常态。” “血脉亲情,在饿殍遍野、生死存亡面前,一文不值!” 他语气冰冷,带着洞悉人性的残酷。 “一旦没有食物,最先跳出来反噬王庭,抢夺生存资源的,就是这些与你‘同宗同源’的部落!” 拓跋宏听得心头一凛,他深知北朔各部落之间,表面恭顺之下隐藏的波涛汹涌。 萧景珩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萧皇子所虑,不无道理。” “绝无可能!”蒙括却依旧咬牙切齿,梗着脖子犟道,“我蒙家儿郎,岂是那等背信弃义之徒!可汗,你切莫听信这小子的挑拨离间!” 萧景珩不再与他争辩,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是不是挑拨离间,时间自会证明。只希望将军切莫因为固执己见,而误了可汗的大事,届时悔之晚矣!” 他不再理会蒙括,转而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双手奉上。 “可汗,您之前吩咐的‘天雷’改进图纸,属下已经绘制完成。” 拓跋宏精神一振,立刻接过图纸,摊开在桌案上仔细审阅。 只见图纸上绘制的“天雷”外形更加规整,结构也复杂了许多,旁边还用清晰的标注解释着改进之处。 “哦?外层加厚了铁皮,内衬坚韧木板,中间还增加了填充缓冲层?” 拓跋宏眼中精光大盛,这正是他之前担忧“天雷”威力过大,容易误伤自己人而提出的要求!没想到萧景珩这么快就给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越看越是满意,最后忍不住拍案叫绝:“好!太好了!” “景珩果然心思缜密,才智过人!” 他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倚重。 蒙括在一旁看着,恨得牙根都快咬碎了! 风头,又全被这小子抢去了! 他眼神怨毒地盯着萧景珩的背影,心中暗暗发狠: 萧景珩!你给本将军等着!等冬日到来,看你预测的三部、四部、五部会不会反!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待在北朔! 时光荏苒,冬日悄然而至。 今年的北朔草原,却与往年大不相同。 凛冽的寒风依旧呼啸,但王庭左近的营地里,却弥漫着一股往年罕见的热闹和富足。 得益于萧景珩带来的新思路,引水灌溉的渠道虽然简陋,却也初见雏形; 靠近河流的几片试验田里,模仿南方的梯田耕作方式也开始推行; 更不用说那风靡整个营地的“火锅”! 一口口铜锅架在烧旺的炭火上,里面翻滚着浓郁的汤底和鲜美的肉片、菜蔬,驱散了严寒,带来了温暖和满足。 曾经困扰北朔勇士的冬日食物短缺问题,悄然间得到了缓解。 连带着,整个北朔王庭控制区域内的气氛,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 今年的勇士们,即便在寒冷的冬季,也大多吃得膘肥体壮,面色红润,训练起来都更有劲头了! 再不见往年冬日里士兵们面有菜色、士气低落的愁云惨淡。 这日,王庭大帐内,一场盛大的火锅宴正在举行。 铜锅沸腾,肉香四溢,暖意融融。 第九十六章 现代特种兵王 拓跋宏高坐主位,看着下方将士们大快朵颐、兴高采烈的模样,心情格外舒畅。 “哈哈!还是景恒有办法!这叫‘火锅’的东西,真是带劲!吃下去浑身都暖和!”一个络腮胡的百夫长一边涮着羊肉,一边大声嚷嚷。 “是啊是啊!以前冬天哪敢这么敞开了吃肉!今年托萧皇子的福,牛羊充足,还有这新鲜吃法,简直是神仙日子!” “跟着萧皇子,不仅有‘天雷’那样的神物,连吃喝都不愁了!这日子,舒坦!” 拓跋宏听着麾下勇士们发自内心的赞叹,龙颜大悦,举起手中的金杯,高声道: “说得好!景珩为我北朔带来了福祉!众将士,随我共敬他一杯!” “敬萧皇子!” 帐内响起一片轰然应诺,所有人都站起身,纷纷举杯,将杯中滚烫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唯有蒙括,形单影只地坐在角落里,面前的铜锅冷冷清清。 他看着眼前这片热闹欢腾的景象,只觉得刺眼无比。 曾经,这样的宴会上,他的身边总有蒙智等心腹将领环绕,何曾像现在这般孤寂落寞? 他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驱不散心头的愤恨。 酒过三巡,气氛稍缓。 有人搓着手,哈着白气感叹道: “这火锅吃着是暖和,可一出这大帐,风刮得还是跟刀子似的!” “是啊!晚上睡觉,营帐里就算烧着炭,也冻得人睡不踏实!这鬼天气,一年比一年冷!” 抱怨声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帐内稍稍安静了些,对冬日严寒的忧虑重新浮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直含笑倾听的萧景珩,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拍了拍手。 帐帘被掀开,几个他的亲兵抬着几把崭新的铁铲走了进来,恭敬地立在一旁。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 萧景珩站起身,环视众人,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诸位,谁说冬天就一定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伸手指了指地面。 “真正的温暖,其实并不在烧得多旺的火堆上。” “而在我们脚下!” 地下?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哗然! “地下?” “萧皇子此言何意?” “难道地底下还能住人不成?” 拓跋宏按捺住心中的波澜,沉声发问: “景珩,你详细讲讲。” 萧景珩目光清澈地迎向拓跋宏,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 “大汗,诸位勇士,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北朔敬畏大地,认为地下是往生者的归宿。但此‘地下’,非彼‘地下’。”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 “我所说的,并非挖掘深邃的墓穴。其实,地底深处,温度恒定,远比地表更能抵御严寒酷暑。真正的难点,在于两处:一是如何稳固支撑上方的土壤,确保安全;二是如何解决通风换气,保证人能在其中顺畅呼吸。” 他走到那几个亲兵面前,拿起一把铁铲,在地上比划着: “我们可以借鉴军中挖掘坚固壕堑的方法,利用特殊的支撑结构,层层加固。其形态,更像是将地面的一层整体‘沉’入地下半层或一层,与地面建筑连为一体。” “如此一来,既非阴森墓穴,光线、通风皆可解决,又能尽得地底冬暖夏凉之利。试想,外面冰天雪地,室内却温暖如春,岂不妙哉?” 这一番解释,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剖析得合情合理。 原本喧嚣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拓跋宏眼中精光再闪!通风!支撑!这两个关键点,萧景珩都考虑到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妙!通风若能解决,支撑若能稳固,这简直是天赐的御寒良策!” 他越想越是兴奋,看向萧景珩的目光灼热无比: “景珩!速速将此法绘制成图!如今一部、二部之地,已有梯田雏形,引水灌溉也在逐步推行,我北朔儿郎,未必非要世世代代顶风冒雪,住那四面漏风的营帐!” 随着农业技术的引入,定居的趋势已现端倪,这“地下暖居”之法,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萧景珩淡然一笑,胸有成竹:“大汗,无需等待,我现在便可绘制。” “现在?!” 此言一出,尤其是角落里几位随军的大雍工匠,更是如同被惊雷劈中,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可思议! 绘制一张结构复杂的建筑图纸,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资深工匠,反复推敲修改,没有两三个月也休想完成!这萧皇子,竟然张口就来,说现在就能画? 他们哪里知道,对于萧景珩这位曾经潜伏多重身份、绘制过无数精密军事地图和工程蓝图的现代特种兵王而言。 这种结合了地下室和简易工事的图纸,早已烂熟于心,不过是信手拈来。 萧景珩取来一张足够大的干净兽皮,铺在临时搬来的矮几上。 他拿起炭笔,略一沉吟,便俯身挥洒。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片刻停顿。 炭笔在他指尖仿佛有了生命,线条精准流畅,结构清晰明了。 地上建筑的轮廓,地下空间的布局,支撑柱的排列,通风口的设计。一笔一划,迅速而准确地呈现在兽皮之上。 整个大帐内,只剩下炭笔摩擦兽皮的沙沙声,以及众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支神奇的笔。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萧景珩直起身,轻轻吹去图上的炭末,将那张绘满图形的兽皮卷起,双手呈给拓跋宏: “大汗,请过目。” 拓跋宏接过图纸,迫不及待地在篝火旁展开。 借着跳跃的火光,他仔细端详。 图纸之上,标注清晰,结构精妙绝伦! 地上是寻常样式的房屋轮廓,可以融入现有营地或未来城镇,毫不突兀。 但地基之下,却向下延伸出半层乃至一层的空间,标注着承重柱、通风道、采光井等关键结构。 看似简单,实则内有乾坤,将地上与地下完美结合! 拓跋宏看得心潮澎湃,连连叫好:“精妙!当真精妙绝伦!鬼斧神工啊!” 萧景珩趁热打铁,声音沉稳地补充: “大汗,此法不仅御寒,更有一桩天大的好处。” 第九十七章 北朔草原,也该换换主人了 萧景珩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地下窑洞,平日里与地上居所无异,外人难以察觉其玄机。可一旦……”他语气微微加重。 “一旦战事突起,遭遇敌军突袭,这地下空间,便是我北朔子民最坚固、最隐蔽的藏身之所!” “届时,勇士们在外奋勇杀敌,家中的妇孺老弱,便可安然藏于地下,大大减少伤亡!此乃保全我北朔根基之策!”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再次炸响在众人心头! “什么?还能藏人?” “对啊!敌人来了,往地下一躲,谁能发现?” 北朔勇士悍不畏死,但身后的妻儿老小,永远是他们心中最大的牵挂和软肋! 过往多少次征战,多少次部落冲突,妇孺的伤亡都令人心痛! 萧景珩此法,竟能一举解决这个天大的难题! 拓跋宏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环视众人,声音低沉威严: “好!太好了!此法关乎我北朔未来,关乎无数族人的性命!乃是我北朔最高机密!” 他厉声道:“传令下去!立刻召集最可靠的工匠!此事,秘密进行!图纸绝密,所有参与者,若有泄露半个字者,杀无赦!” 帐内,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拓跋宏那张因兴奋而微微涨红的脸庞。 他高举盛满马奶酒的金杯,环视着帐内每一张面孔,声音洪亮如钟: “好!好一个御寒藏兵之策!”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抹了把胡须,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萧景珩身上。 “先前,本汗已允诺景珩,待‘天雷’有所成,便授予其拓跋王旗,组建独立营!如今,‘天雷’初显神威,‘地下暖居’之策更是功在千秋!本汗岂能食言!” 拓跋宏声音陡然拔高,正式宣告: “传我王令!自今日起,赐萧景珩‘拓跋’王旗!其麾下四千勇士,正式组建为‘拓跋天雷营’!此营,由萧景珩全权统领,不受任何人节制,军政要务,可直奏于我!见此旗,如见本汗!” “轰——!”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真正的天雷劈落在大帐之中! 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拓跋王旗?! 那是什么概念? 在北朔草原,拓跋姓氏至高无上,而“拓跋王旗”更是王权的象征! 只有大汗最信任、功勋最卓着、血脉最亲近的宗室亲贵,才有资格获此殊荣!得此旗者,便意味着拥有了仅次于大汗的地位和权力,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帐之上”! 一个外来的王子,竟然获得了这面象征着北朔最高荣耀之一的王旗?! 角落里的蒙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凭什么?! 蒙括内心在疯狂咆哮。 而萧景珩,依旧是云淡风轻。 他上前一步,对着拓跋宏深深一揖,声音平静: “臣,萧景珩,谢大汗知遇之恩,谢大汗滔天厚赐!”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沉静地扫过帐内神色各异的众人,举起手中的酒杯: “景珩才疏学浅,蒙大汗不弃,委以重任。今后,必当为大汗、为北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杯酒,敬大汗!敬诸位同袍!” 言罢,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 短暂的死寂之后,帐内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恭贺声。 “恭喜九……不,恭喜拓跋旗王!” “王旗加身,实至名归!萧皇子大才!” “是啊!、‘天雷’、‘地下暖居’,还有收服蒙家军,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泼天大功?” “我北朔得此人,实乃天佑!” 巴图鲁第一个举杯响应:“敬拓跋旗王!末将巴图鲁,愿为王旗效死!” 一时间,恭维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萧景珩从容应对,一一回敬,滴水不漏。 唯有蒙括,阴沉着脸,无人理会,也无人敢去招惹。 与此同时,距离拓跋宏王帐二十里外的蒙三部营地,却是另一番景象。 寒风卷着雪粒子,如同刀子般刮过简陋的营帐,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 帐内,篝火烧得并不旺盛。 蒙西、蒙东、蒙北三兄弟裹紧身上价值不菲却依旧难挡严寒的皮裘,围坐在一起,脸色冻得发青。 “阿嚏!”蒙西狠狠打了个喷嚏,用力搓了搓快要冻掉的鼻子,唾沫横飞地咒骂起来: “妈的!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冷!一部那群狗娘养的,自己吃香喝辣,把咱们扔在这鬼地方喝西北风!” 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兄弟,眼中满是不甘: “探子回报,千真万确!拓跋宏那个老家伙,还有那个叫萧景珩的小白脸,把一部搞得跟天堂似的!什么狗屁‘火锅’,天天围着炉子喝酒吃肉!就连他们的马,都喂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壮!再看看咱们的马,都快冻成冰棍了!” 蒙东,身材最为魁梧,性子也最急躁,闻言猛地一拍冻得邦邦硬的大腿: “大哥说的对!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了?拓跋宏偏心!那个萧景珩,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咱们草原上指手画脚?” 蒙北,心思相对深沉些,眯着眼睛,幽幽地开口: “二哥息怒。不过,大哥说的也是实情。长此以往,一部日益强盛,咱们三部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们三部合起来,人马是他们一部的三倍不止!论实力,咱们稳赢!” 蒙西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我也是这个意思!拓跋宏现在被那个萧景珩迷了心窍,正是咱们的机会!” 蒙东也来了精神:“怎么干?大哥你说!” 蒙西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 “不急。现在动手,天寒地冻,咱们的人马也受不了。等!等到这个冬天最冷、雪最大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一部防备最松懈!咱们三部合兵一处,趁着风雪夜,突然发难!”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到时候,一部的粮食、牛羊、‘还有那个萧景珩……哼哼,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拓跋宏老了,这北朔草原,也该换换主人了!” 第九十八章 你先退下,看我如何练兵 蒙东和蒙北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好!就这么办!” “到时候,将一部杀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阴冷的帐篷内,三兄弟的密谋,伴随着帐外呼啸的寒风,显得格外阴森。 数日后,北朔一部,演武场。 寒风虽烈,但阳光尚好。 广阔的场地上,数千士兵正在操练,马蹄翻飞,尘土飞扬。 巴图鲁站在高台上,扯着嗓子,用着草原上传承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法子,呼喝着指挥队伍进行冲锋、包抄等演练。 士兵们勇则勇矣,但阵型散乱,配合生疏,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萧景珩身披一件厚实的黑色狼裘披风,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缓步来到演武场边。 他负手而立,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演武场,眉头微微蹙起。 “号令不清,各自为战……这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军队,只是一群勇悍的牧民罢了。个体勇武有余,整体协作不足,面对稍微训练有素的敌人,必然吃亏。” 他心中暗自摇头。这与他理想中的“天雷营”相去甚远。 他抬步走上高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巴图鲁耳中: “巴图鲁。” 巴图鲁正吼得面红耳赤,闻声一愣,连忙转身行礼:“拓跋旗王!您怎么来了?” 萧景珩摆摆手:“你先退下,看我如何练兵。” 巴图鲁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声:“是!” 不远处的另一片场地上,蒙括正操练着他麾下的蒙家军。 他眼尖地看到了这一幕,嘴角立刻撇起一丝讥讽的冷笑。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整个演武场: “哟!这不是咱们尊贵的‘拓跋旗王’吗?怎么?看我们草原汉子练兵不顺眼,要亲自下场指点江山了?呵呵,莫不是读了几本大雍的兵书,就以为自己是兵圣转世了?别到时候连马都骑不稳,闹出笑话来!” 他身后的蒙家军士兵发出一阵哄笑,纷纷朝着萧景珩这边看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演武场上的气氛仿佛都凝滞了。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投向了高台上的萧景珩。 谁都知道,这两人之间积怨已深,蒙括的挑衅,可谓是毫不掩饰,火药味十足! 萧景珩却只是淡淡一笑,对着台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天雷营”士兵们开口,声音清朗: “所有将士听令!以我为准!全体都有——立正!” 一声令下,原本还有些散乱的队伍,下意识地挺直了身躯。 “向右看——齐!” “向前——看!” “报数!” 士兵们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始报数。 “一!二!三!四!”声音稀稀拉拉。 萧景珩眉头一皱,厉声道:“大声点!拿出你们的血性!让所有人听听,我们‘天雷营’的声音!” “是!”这一次,声音明显洪亮了许多。 “很好!现在,听我口令!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跟上节奏!保持队形!” 萧景珩亲自走下高台,站在队伍前方,用标准的现代军队队列口令,指挥着士兵们进行最基础的队列训练。 步伐、摆臂、队列间距、排面整齐度。 每一个细节都要求得一丝不苟,极其严格。 他要的,不是一盘散沙式的个人勇武,而是令行禁止、步调一致、拥有钢铁般纪律和凝聚力的现代化军队雏形! 蒙括看着萧景珩带着士兵们像傻子一样在原地踏步、走直线、喊着奇怪的口号,不由得再次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就是大雍人的练兵之法?走阵?喊口号?这是要去上阵杀敌,还是去给大汗跳舞助兴啊?!” 他身边的蒙家军将领也跟着附和:“将军说的是!打仗靠的是真刀真枪,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有屁用!” 然而,蒙括身后的队列中,一些心思活络的蒙家军老兵,看着“天雷营”那边,虽然动作还很生疏,但渐渐显露出一种肃杀之气,眼神中却悄然掠过一丝凝重。 “这种练法…好像有点不一样……”一个老兵悄声对旁边的同伴嘀咕。 “是啊,你看他们的气势,虽然现在看着笨拙,可要是真被他练出来了,那……” 蒙括冷眼旁观,嘴角那丝讥讽愈发明显。 “纸上谈兵!”他心中嗤笑。 “一个从未踏足真正血腥战场的大雍皇子,就算拳脚功夫尚可,又懂得什么叫做统兵?简直可笑!” 他环视身边那些同样面露不屑的蒙家将领,沉声低喝:“都给我稳住!慌什么?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等着看这大雍小儿的笑话便是!” 言语间,充满了对萧景珩的不屑与笃定。在他看来,草原的勇士是靠鲜血和厮杀磨砺出来的,岂是这种儿戏般的训练能比拟的? 高台之下,“天雷营”的士兵们却是一脸懵。 萧景珩的要求细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站立时,两脚分开的角度; 踏步时,脚尖先着地还是脚跟先着地; 甚至连摆臂的高度,都有严格的规定。 这与他们习惯的,纵马驰骋、随性砍杀的战斗方式,简直是天壤之别! 队列里一阵不自在的骚动,不少士兵面露窘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脚尖外撇了!出来!” 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因为一个微小的错误,被萧景珩毫不留情地揪了出来。 “蛙跳!五十个!其他人看清楚了!这就是不遵号令的下场!”萧景珩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少年涨红了脸,却不敢违抗,只能咬着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一下地做着那滑稽而又极其消耗体力的动作。 “哈哈哈哈!”蒙括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指着那蛙跳的少年,对着身边的将领们挤眉弄眼。 “看看!看看!这就是‘拓跋旗王’练出来的精兵!像不像草原上受惊的兔子?” 他索性大手一挥:“我们蒙家军的儿郎们,都歇了吧!看看咱们这位旗王殿下,是如何把一群爷们儿,练成娘们儿的!” 第九十九章 杀招军体拳 蒙家军爆发出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声,纷纷席地而坐,抱着膀子,一副看戏的模样。 蒙括心中快意无比,仿佛已经看到萧景珩威信扫地的样子。 “可汗啊,这次你可是真的看走眼了!把希望寄托在这么个银样镴枪头上,北朔的未来,堪忧啊!” 他暗自摇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得意。 然而,就在蒙括和一众蒙家军等着看更大笑话的时候,场上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在萧景珩严苛到近乎残酷的反复调整和惩罚下,“天雷营”那原本散乱的队列,竟然奇迹般地变得整齐划一。 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侧看还是一条线! 虽然士兵们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那股子令行禁止、步调一致的铁血意味,已经初具雏形。 萧景珩锐利的目光扫过队列,微微点头。 基础的纪律性,总算是勉强达到了他的最低要求。 他走到队列前方,锵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寒光一闪,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 “现在,队列训练暂告一段落。接下来,教你们真正的杀人之术!” “看清楚我的动作!所有人,跟着我做!” 他手持匕首,缓缓地、一招一式地开始比划。 左刺,右格,下劈,横撩……每一个动作都分解得清清楚楚,速度极慢,仿佛在教导一群从未摸过兵器的孩童。 “噗嗤!”蒙括差点又笑了出来。 “就这?也配叫杀人之术?简直是在侮辱草原上的勇士!” 他心中鄙夷更甚。 “老子麾下的儿郎,哪个不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闭着眼睛都能把敌人捅个透心凉!还需要学这种慢吞吞的玩意儿?真是暴殄天物,埋没人才!” 他甚至觉得,让那些精锐的蒙家士兵加入“天雷营”,跟着萧景珩学这些,简直是一种耻辱。 可渐渐地,蒙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萧景珩的动作开始加快,招式也变得连贯起来。 看似简单的几个基础动作,在他的手中组合、变化,竟然衍生出无穷的杀机! 角度刁钻,出手狠辣,每一招都直指人身要害! 简洁,高效,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冰冷效率! 这绝不是什么花架子! “天雷营”的士兵们,眼神也从最初的迷茫和抗拒,逐渐变得专注而炽热。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自然能分辨出招式的好坏。 虽然一开始被那繁琐的队列训练搞得晕头转向,但此刻接触到这实打实的杀招,立刻就领悟到了其中的精髓! 动作也从生涩模仿,变得渐渐流畅有力。 蒙括身后的那些蒙家军老兵,脸上的嘲弄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甚至是一丝隐隐的恐惧! 他们看得分明,萧景珩教的每一招,都蕴含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搏杀技巧,简单直接,却又致命无比! “全体都有!”萧景珩猛地一声断喝,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将方才所学,完整演练一遍!” “是!”四千人的怒吼,汇成一股洪流。 “唰!” 匕首出鞘的声音整齐划一,仿佛只响了一声! 紧接着,四千名士兵,如同一个被精密操控的战争机器,开始演练。 刺!格!劈!撩!闪!挡! 每一个动作都分毫不差,力量、速度、时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四千人,动作如一人! “杀!” 伴随着一个凶狠的突刺动作,四千人齐声怒吼! “杀!!” 一个格挡反击,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 “杀!杀!杀!!!” 喊杀声如同滚雷,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煞气,瞬间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那股由无数个体汇聚而成的磅礴气势,仿佛能撕裂天空,踏碎大地! 原本喧闹的演武场,顷刻间变得针落可闻! 只剩下“天雷营”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和那震慑人心的喊杀声! 蒙家军的士兵们,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一个个目瞪口呆。 蒙括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场中那如同钢铁洪流般的队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看清了!萧景珩教的,根本不是什么花拳绣腿,而是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恐怖杀伐之术! 看似简单的招式,组合起来却能形成密不透风的杀阵! 单兵或许不算顶尖,但四千人整齐划一地施展出来,那股气势,那种压迫感,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 看着眼前气势恢宏、杀气腾腾的“天雷营”,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 “尔等记住了!今日所授,名为‘杀招军体拳’!” 这并非市面上那些被阉割简化、只为强身健体的花架子! 而是真正源自尸山血海,经过无数次实战检验,未曾删减分毫的战场搏杀术! “它是你们未来学习更强格斗技巧,掌握更精妙战阵配合的根基!是你们在白刃战中,活下去,并且杀死敌人的保证!” “将它融入你们的骨髓,化作你们的本能!这,才是‘天雷营’与其他部队,最大的不同!” 热血奔涌! “天雷营”的四千将士,在萧景珩那番话语的激励下,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充斥着四肢百骸! 方才演练“杀招军体拳”带来的肌肉酸胀,此刻尽数化作了澎湃的战意! 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渴望着真正的搏杀!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震慑人心的杀气,不仅仅是一场演练,更像是一种信念的烙印,深深地刻入了他们的骨髓! 演武场边缘,其余各部的士兵,包括那些先前还抱着膀子看热闹的老兵油子,此刻无不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练兵之法,更未感受过如此凝聚纯粹的杀气!这哪里还是军队?这分明是一头即将苏醒的战争巨兽! 第一百章 草原跤术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位须发皆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依旧锐利的老将排众而出。 他身上的铠甲样式古旧,边缘磨损得厉害,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凝之气。 老将步履稳健地走到萧景珩面前,带着草原汉子特有的方式,郑重地以拳按胸,躬身行礼。 “萧皇子!”声音苍老,却带着金石般的铿锵。 “老朽乎延须,忝为乎延旗下的一名百夫长。方才观大人传授神技,心潮澎湃!敢问大人,这‘杀招军体拳’,我等可否有幸学得一二?”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在他身后,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紧随其后,同样上前行礼。 萧景珩目光落在那年轻人身上,微微一怔,随即认了出来。 乎延晨。 昔日那个略带几分跳脱和纨绔的二部王子,如今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了不少,眼神也沉静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草原男儿的坚毅。 看来,这段时间的磨砺,让他成长了不少。 萧景珩心中暗忖。 乎延晨迎着萧景珩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再次躬身,语气坚定:“萧皇子,我也想学!请大人恩准!” 这话一出口,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低哗! “疯了吧?乎延老将军可是宿将!乎延晨也是王子身份!” “这种军中秘技,岂能轻易外传?” “自古武学敝帚自珍,这可是能上阵杀敌的真功夫!” “萧皇子建立天雷营,这拳法怕是核心机密,怎么可能教给外人?”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萧景珩会婉言拒绝。 毕竟,在草原上,强大的武技往往是一个部落或家族立足的根本,轻易不示于人,更遑论传授。 乎延须和乎延晨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忐忑。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萧景珩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笑容坦荡磊落,不带丝毫做作。 “有何不可?” 他反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正如我方才所言,这‘杀招军体拳’,乃是战场搏杀的基础。真正的格斗之术,千变万化,这不过是让士兵掌握发力技巧、熟悉人体要害、培养战场本能的入门之法罢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我萧景珩练兵,为的是提升整个北朔的战力,为的是让草原上的勇士们在面对敌人时,能多一分胜算,少流一些鲜血!” “这基础拳法,藏着掖着毫无意义。能让更多士兵掌握,提升整体战力,减少无谓的牺牲,这才是重中之重。我的格斗术多的是,不差这一点基础。” 他看向乎延须和乎延晨,欣然点头:“乎延老将军,乎延晨,你们若真心想学,便入列吧,跟着‘天雷营’的将士们一同操练。” 哗——! 全场再次哗然!这一次,是彻底的震惊! “天呐!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如此轻易?如此大度?”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萧景珩身上,震惊之中,夹杂着敬佩。 和萧景珩的坦荡比起来,他们之前那些猜忌,显得如此狭隘! 短暂的沉寂之后,仿佛被点燃了引线,又有数位来自不同部旗的将领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上前。 “萧皇子!末将也想学!” “恳请萧皇子传授!我麾下的儿郎们若是能学得此术,定能更好地保卫草原!” “萧皇子高义!” 萧景珩抬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将军的心情,我能理解。”他略作沉吟,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今日天色已晚,‘天雷营’的训练也暂告一段落。这样,从明日起,各旗若有将领愿意学习,可自行前来,先随‘天雷营’一同操练。待你们将这‘杀招军体拳’融汇贯通之后,再由你们,亲自传授给各自麾下的勇士。” “以点带面,效率更高。而且由他们自己旗的将领传授,也更容易被接受。基础打牢了,以后推行更复杂的战阵配合,才会事半功倍。” 眼看着乎延须、乎延晨以及其他几位将领被允许加入训练,周围的士兵们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充满了崇敬。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蒙括尽收眼底。 他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铁青。 “混账!这个哗众取宠的小人!” 他心中在咆哮! 想他蒙旗传承数百年的“草原跤术”,那是蒙家立足草原的根本技艺之一! 不知多少部落贵族、勇士猛将旁敲侧击,甚至不惜重金想要学习一招半式,他蒙括何曾松过口? 那是他们蒙家的荣耀,是核心竞争力! 可现在!这个萧景珩,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花里胡哨的拳法,装模作样地展示一番,就引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还摆出一副悲天悯人、大公无私的嘴脸!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周围那些士兵和将领,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那些窃窃私语,更是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耳朵! “看看人家萧皇子!这才是真正为草原着想!” “胸襟气度,高下立判啊!” “蒙括大人……哼,守着自家的东西当宝贝,格局小了!” 高下立判!这四个字,如同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蒙括的脸上! “噗——”蒙括几乎要气得呕出血来,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但他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暴怒。 “等着!萧景珩!你得意不了多久!”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七日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军事冬练! 那是在大汗拓跋宏面前,展示各部旗实力的最佳时机! 也是决定冬季资源分配、战略地位的重要场合! 他绝不能输!更不能让这个姓萧的小子抢了风头! “蒙家军!集合!操练!”蒙括几乎是嘶吼着下达命令,声音都有些变形。 他转身便开始集结自己的部曲,只是那双阴鸷的眼睛,却如同毒蛇般,极其隐晦地瞟向“天雷营”的队列,死死盯着那些士兵的动作,试图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脑海。 “哼!不就是些拳脚功夫吗?老子就不信学不会!冬练场上,看谁的兵更强!” 第一百零一章 特种绞杀术 蒙括那些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又怎能逃过萧景珩敏锐的感知? 萧景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带着一丝戏谑。 “想偷学?呵,这军体拳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是打基础用的。后面真正蕴含无穷变化的组合杀招、需要严密配合的战阵之法,岂是你靠偷看几眼就能领悟精髓的?” “就算把这套拳法学了个十足,也不过是得了其形,未得其神。没有后续的进阶训练和思想武装,终究是白搭!” 他收回目光,心中对于七日后的冬练,同样期待。 这不仅仅是“天雷营”的第一次正式亮相,更是他向整个北朔草原展示自己练兵成果,进一步巩固权力的绝佳机会。 北朔草原的军事冬练,由来已久。 北朔草原的权力格局,犹如冬日寒风下的草场,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如今拓跋大汗麾下,共有七旗。 拓跋本旗自然是核心,其次便是蒙旗与乎延旗、金旗。 余下三支稍弱的部旗,早已习惯了抱团取暖,在大势面前往往随波逐流,暂时不足以被萧景珩视为需要重点博弈的对手。 这并非简单的演武,而是决定未来一年资源倾斜、战略地位的残酷洗牌! 不成文的规矩,也是最诱人的奖赏——演练的最终魁首,将有权从其余六旗之中,各抽调五百最为精锐的勇士,归入自己麾下! 五百乘以六,便是整整三千精兵! “三千百战精锐……这足以让任何一部的力量发生质变!蒙括视其为囊中之物,我又何尝不是志在必得?” 萧景珩心中冷笑,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这是让“天雷营”一飞冲天的绝佳机会! 白日里,萧景珩依旧按部就班,指导着“天雷营”,将“杀招军体拳”的基础打得更牢。 蒙括那边果然派了心腹混在人群里偷师,对此,萧景珩只是哂笑置之,并未点破。 待到夜幕低垂,星稀月隐,喧嚣的营地渐渐沉寂。 萧景珩却带着心腹悍将巴图鲁,以及五百名从蒙家军和巴图鲁部曲中精挑细选、绝对忠诚的锐士,悄然离开了营地,来到了数里之外、靠近新建运河的一片僻静之地。 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 巴图鲁裹紧了身上的皮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瓮声瓮气地嘟囔。 “萧皇子,这大半夜的,跑这儿来吹风干啥?冻死个人了……”他实在不明白,有什么训练不能在营地里进行,非要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身后那五百精锐虽然纪律严明,一言不发,但眼中同样充满了疑惑和一丝疲惫。 白日高强度的训练已经消耗了他们大量体力。 萧景珩转过身,对巴图鲁勾了勾手指:“巴图鲁,你上前来。” “啊?哦!”巴图鲁虽然不明所以,但对萧景珩的命令早已习惯性服从,憨厚地挠了挠头,大步上前。 就在巴图鲁靠近萧景珩不足三尺距离的瞬间! 异变陡生! 萧景珩的身形如同鬼魅般一矮,左脚迅疾如电般踏出,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右臂如同一条缠绕的毒蛇,瞬间锁住了巴图鲁的脖颈! 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绞杀之力骤然爆发!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清晰可闻! 巴图鲁那魁梧的身躯,竟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直接掀翻在地,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双眼瞬间瞪圆! “保护将军!” “大人!” 身后那五百精锐瞬间炸了锅! 他们万万没想到萧景珩会突然出手,而且招式如此狠辣! 几乎是本能反应,数十人怒吼着,抽刀便要冲上前来!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然而,倒在地上的巴图鲁,却猛地抬起一只手,费力地摆了摆,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都……都退下!滚……滚回去!” 他虽然脖子被扭歪,剧痛难忍,但眼神中非但没有愤怒,反而爆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光芒! 那五百精锐被巴图鲁的呵斥声镇住,面面相觑,脚步迟疑地停了下来,但手中的武器依旧紧握,警惕地盯着萧景珩。 巴图鲁龇牙咧嘴,用另一只手撑地,歪着脑袋,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萧景珩,那眼神,像是饥饿的狼崽子看到了最美味的猎物,兴奋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萧皇子!”巴图鲁的声音因为脖子的扭曲而有些变调,“这是什么招数?太他娘的厉害了!俺想学!”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萧景珩心中了然,早料到会是这般反应。 对于巴图鲁这种纯粹的猛将,强大的武力远比华丽的言语更有说服力。 萧景珩上前一步,动作看似随意,右手快如闪电般在巴图鲁的颈侧一拍一扭。 “喀拉!”又是一声轻响。 巴图鲁只觉得脖颈处一股巧劲传来,那令人窒息的错位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舒畅。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喜地发现竟然恢复如初,甚至感觉比之前还要灵活几分! “嘿!好了!”巴图鲁惊喜地大叫。 “看清楚了。”萧景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再次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偷袭,而是完整的“特种绞杀术”演练! 只见萧景珩的身影在月色下化作一道道模糊的残影,闪转腾挪之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擒拿、锁喉、反关节、肘击、膝撞……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到了极致,却蕴含着致命的杀机! 他的身法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辗转腾挪间,劲风呼啸! 为了展示这套绞杀术的实战威力,他纯粹依靠肉身爆发力和精妙的发力技巧—— “嘭!”一声闷响,萧景珩一记凶狠的靠山崩,直接撞在一棵碗口粗的枯树上! 那枯树竟应声而断! “咔嚓!”另一棵稍细的树木,被他旋身一记鞭腿扫中,直接从中折断,断口平滑!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树木断裂的脆响和萧景珩带起的猎猎风声! xs7.com 第一百零二章 拓跋天雷营 巴图鲁和那五百精锐看得是瞋目结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霸道的杀戮技巧?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拳脚功夫”的认知范畴! 这哪里是拳法?这分明就是战场上索命的阎王帖! 一套完整的绞杀术演练完毕,萧景珩收势而立,气息沉稳,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演示只是热身一般。 他从怀中取出一叠早已准备好的册子,递给兀自处于震撼中的巴图鲁。 “这是我根据那套绞杀术绘制的简易图谱,上面有详细的动作分解和发力要点。从今晚开始,你带着这五百人,就在这运河边精练每招每式!” 巴图鲁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几本略显粗糙、但图文并茂的绘本,如同接过了稀世珍宝。 “谢萧皇子!” 萧景珩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巴图鲁,蒙括野心勃勃,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但草原的未来,需要的是真正的忠诚勇武。好好练!待到冬练之后,我保证,你巴图旗,必将是拓跋大旗之下,最锋利的那把尖刀!” 这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巴图鲁的心坎上!这正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目标! 士为知己者死!萧皇子不仅传授他绝世武技,更看穿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与野心! 这份信任,比任何赏赐都让他激动万分! “萧皇子!”巴图鲁虎目含泪,声音哽咽,“您放心!巴图鲁这条命,就是您的!刀山火海,绝不皱眉!”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追随萧景珩,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好!记住你的话。”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抓紧时间操练,明晚这个时辰,我会亲自来检验你们的成果。莫要让我失望。” 交代完毕,萧景珩不再停留,转身带着少数亲卫,融入了夜色之中。 只留下巴图鲁和他麾下五百精锐,在那寒风凛冽的运河边,借着微弱的星光,翻开了那本足以改变他们命运的“绞杀术”绘本,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七日时光,转瞬即逝。 此刻的萧景珩,并未出现在“天雷营”的训练场,也没有去关注蒙括那边的动静。 他正站在靠近梯田区域的一处新建住宅群旁边。 这里,数十栋崭新的房屋拔地而起,排列整齐。 一名精干的汉子,快步上前,正是负责工程建造的图一,恭敬地禀报:“大人,按照您的图纸和吩咐,所有房屋主体工程均已建设完毕,外部修饰也已完成。” 萧景珩负手而立,环顾四周。 这些房屋建造得颇为精美,统一的白墙青瓦,飞檐翘角,乍看上去,与中原地区的富庶村落颇有几分相似,在这粗犷的草原上显得格外别致。 不知道底细的人,只会以为这仅仅是一片改善居住条件的普通住宅区。 然而,些看似普通的房屋,每一栋下面,都隐藏着一个精心设计的秘密入口。 打开那不起眼的暗门,底下,是另一番别有洞天的广阔天地…… 萧景珩负手踱步,仔细察看着房屋的细节,从墙体的夯实程度到瓦片的铺设,一丝不苟。 片刻后,他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那片热火朝天的梯田工地,又转回眼前这片崭新的建筑群。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图一,今日,当真是喜事成双。” 图一正垂手侍立一旁,闻言微怔,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大人的喜事?属下愚钝,还请大人示下。” 他只知道这秘密基地初步建成是一喜,另一喜却不知从何而来。 萧景珩淡然一笑。 “今日,乃是草原的冬日大演武。我那‘拓跋天雷营’,蛰伏七日,也该让某些人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脱胎换骨,什么叫做碾压!” 图一闻言,脸色却微微一变,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大人!演武之事,关乎各旗脸面与实利,万万不可轻敌啊!”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 “大人有所不知,那蒙家能够在草原崛起百年,靠的可不仅仅是阴谋诡计!他们有一套秘不外传的‘蒙氏相扑术’!此术极为霸道,修炼者力大无穷,筋骨坚韧,一旦近身缠斗,寻常勇士根本无法抵挡!据说练到高深处,徒手可裂虎豹!蒙旗的精锐,个个都是此道好手。大人麾下的勇士虽然训练刻苦,但时日尚短……” 图一的潜台词很明显:姑爷,您那套拳法虽然看着厉害,但对上蒙家百年的底蕴,怕是要吃亏! “蒙氏相扑术?”萧景珩眉梢微挑,对此他自然有所耳闻。 不过,在他看来,所谓的古法相扑,充其量只是将肌肉力量和简单的擒抱技巧发展到了某种极致,过于依赖天赋和蛮力,破绽极多。 他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不过是些粗浅的筋肉发力技巧罢了,也敢称‘术’?真正的格斗杀戮,是超越力量和体格限制的技艺!是瞬间制敌,一击毙命的法门!” 他瞥了一眼仍旧忧心忡忡的图一,摆了摆手。 “走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随我去演武场,亲眼看看你的‘天雷营’兄弟们,如今是何等模样!” 图一心中虽仍有疑虑,但对萧景珩的命令不敢违逆,只能躬身应是,快步跟上。 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旌旗招展。 当萧景珩带着图一抵达时,恰逢各旗勇士入场。 刹那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势,如同一道无形的铁血洪流,猛然撞入所有人的视野! 只见一支约莫五百人的队伍,步伐整齐划一,动作干脆利落,与其他部落略显松散随意的阵型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身着统一配发的简易皮甲,面容冷肃,眼神锐利如刀,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凝练如实质的煞气,几乎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他们沉默地走到指定区域,令行禁止,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五百人仿佛一个整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第一百零三章 懒散惯了的拓跋勇士 “嘶——” 整个演武场,无论是高台上的贵族,还是场下的牧民,都被这股前所未见的铁血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那些懒散惯了的拓跋勇士吗?这才短短七日不见,怎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跟随在萧景珩身后的图一,更是目瞪口呆! 他虽然负责工程,但也时常去军营,自然认得这些人就是巴图鲁麾下的勇士。 可此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还是他印象中那些嘻嘻哈哈的草原汉子? 分明是一群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精兵!那股子精气神,那股子凝聚力,简直骇人听闻!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演武场的最高处,一阵轻微的骚动。 拓跋宏牵着拓跋雪的手,缓缓走上高台。 两人在高台正中视野最佳的位置坐定,等待着这场备受瞩目的冬日演练。 “肃静!”一名王庭官员高声喝道,声音传遍全场。 “遵大汗令!冬日演武,正式开始!” 随着王官一声令下,场中气氛骤然紧张! “咚!咚!咚!”战鼓擂响! 按照规则,各旗需派出五百精锐,进行轮番对战和守擂。 第一轮混战开始!数个小部落的旗帜率先下场,捉对厮杀。 草原上的战斗向来直接惨烈,拳拳到肉,刀光剑影! 然而,混战并未持续太久。仅仅一炷香的功夫,场上便已分出胜负。 最初下场的三个小旗,人仰马翻,还能站着的勇士已是寥寥无几,黯然退场。 紧接着,是第二波守擂赛! 几轮激烈的碰撞与淘汰之后,场上形势逐渐明朗。 最终,只有三面旗帜下的勇士,傲然挺立! 正是巴图鲁所领的“拓跋天雷营”,蒙括麾下的蒙生所率领的蒙旗精锐,以及另一位颇具实力的青年旗主,乎延晨! “第一场,乎延旗,对阵蒙旗!”王官高声宣布。 乎延晨也是草原上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以勇猛着称。然而,当他对上蒙生时,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蒙生的打法看似平平无奇,但极其坚韧,防守密不透风,反击却异常狠辣! 尤其是近身缠斗时,蒙旗勇士那恐怖的力量,让乎延晨节节败退! 不过片刻功夫,乎延晨便已汗流浃背,最终被蒙生抓住一个破绽,一记凶狠的过肩摔,重重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乎延晨败! 场外顿时响起一片惋惜的唏嘘之声。 乎延晨在草原上也颇有名望,没想到竟败得如此之快! 高台之上,蒙括抚着胡须,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 他的目光落在场中那个面无表情,收手而立的蒙生身上,充满了赞许。 蒙括心中冷笑:‘蒙生,我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隐忍的性子,扮猪吃虎的手段,比那蒙智强多了!心思阴沉,懂得藏拙,有城府!这才是能成大事的样子!蒙智一死,你便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 蒙生并非蒙括亲子,而是他早年收下的干儿子,一直作为秘密武器培养! 如今蒙智已死,他只能将这张最后的底牌打了出来! 随着乎延晨的落败,场中的气氛被推向了顶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最后剩下的两方——蒙生和巴图鲁! 一边是强势崛起的后起之秀,蒙旗的秘密武器! 一边是老牌的青年旗主,更是被那位神秘莫测的萧皇子亲自调教了七日的“天雷营”统领! 这一战,悬念十足! 谁胜谁负,不仅关乎两旗的荣辱,更隐隐代表着蒙括与萧景珩这两股新生势力在拓跋王庭的第一次正面碰撞! 就连一直端坐的拓跋宏,此刻也微微前倾了身子,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显然对这场对决充满了好奇。 场中的巴图鲁,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和脑海中清晰无比的格斗技巧。 萧皇子七日的“小灶”和那套神乎其神的“绞杀术”,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面色平静的萧景珩,眼神坚定。 “咚——!” 决战的锣鼓声,骤然敲响!震人心魄! 格斗,开始! 高台之上,蒙括瞥了一眼身旁神色淡然的萧景珩,嘴角咧开一丝阴冷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 他心中狂笑不止:‘萧景珩啊萧景珩!你以为你那套军体拳很了不起吗?你以为就凭七天时间,就能让巴图鲁脱胎换骨?真是天真!” “你那套拳法的基本招式和发力技巧,我早就私下摸透,并悉数传给了天赋异禀的蒙生!再配合我蒙家无坚不摧的相扑秘术……哼!巴图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只是蒙括,高台下的许多部落首领、牧民,乃至于王庭的官员,此刻心中所想,也大多与蒙括类似。 毕竟,蒙生刚刚干净利落地击败了乎延晨,那股坚韧狠辣的劲头,令人印象深刻。 反观巴图鲁,虽然气势不弱,但他面对的可是蒙括精心培养的秘密武器! “看来巴图鲁悬了……” “蒙生那小子,下手真黑,刚才乎延晨的骨头怕是都断了!” “萧皇子虽然厉害,但七天时间能改变什么?格斗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蒙旗这次怕是要扬眉吐气了……” 蒙括听着周围的议论,脸上的得意更甚,他将目光投向萧景珩。 然而,就在他目光与萧景珩的眼神交汇的瞬间—— “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惊呼,骤然从场中爆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尘土飞扬的演武场中央,战局已在电光石火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巴图鲁的身形如同一头猎豹,迅猛而矫健!就在决战锣响的刹那,他并未如众人预料般与蒙生硬碰硬,而是身形猛然下沉,一个极其诡异的侧步,已鬼魅般欺近蒙生身侧! 蒙生显然也没料到巴图鲁的速度如此之快,变招如此刁钻! 他那引以为傲的蒙家相扑架势刚刚摆稳,还未来得及发力,巴图鲁的手臂已如铁钳般缠上了他的脖颈! 第一百零四章 萧景珩亲传绞杀术 旋身、下潜、锁喉、绊摔!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正是萧景珩亲传的“绞杀术”!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蒙生,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巴图鲁以一个极其恐怖的姿势,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颈部被死死锁住,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风吹过演武场,卷起几缕尘土,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前一刻还在为蒙生呐喊助威的蒙旗支持者,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狂热变成了呆滞。 寂静只持续了短短数息,随即,如同滚油中溅入冷水,整个演武场彻底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一招?!就一招?!” “蒙生……蒙生被秒了?!”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场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场中。 巴图鲁缓缓松开了手臂,站起身,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凌厉如刀!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而被他放开的蒙生,则瘫软在地,双眼无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白沫! 他挣扎了几下,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站起来了! 仅仅一个回合!一个照面! 被蒙括寄予厚望,被所有人看好的蒙生,败了!甚至连像样的反抗都没能做出! 高台之上,蒙括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内心疯狂咆哮!‘蒙生怎么会败?!还是败得这么快?!巴图鲁怎么可能……那是什么招数?!’ “蒙生!!”蒙括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状若疯魔,冲到高台边缘,“站起来!给老子站起来!!你听到了没有?!!” 然而,地上的蒙生,除了急促的喘息和胸口剧烈的起伏,对他的吼叫没有任何反应,那双望着天空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萧景珩冰冷的目光扫过状若癫狂的蒙括,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个老家伙,只关心胜负荣辱,却丝毫不顾及场中之人的死活。 他不再理会蒙括,身形一动,飘然落下高台,径直走向场中。 “让开!”萧景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将挡在擂台边缘,依旧在疯狂嘶吼的蒙括一把推开! 蒙括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刚要发怒,却对上萧景珩那双冰寒刺骨的眸子,后面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萧景珩已快步走到蒙生身边,蹲下身,迅速检查他的状况。 ‘瞳孔有反应,但呼吸急促且微弱,颈动脉搏动极快……这是典型的急性窒息加之剧烈撞击,可能还有惊吓导致的休克!’ 萧景珩瞬间做出判断。 蒙生毕竟只是个少年,第一次经历这种擂台上的“濒死”体验,强烈的恐惧和窒息感,已经让他的呼吸系统濒临崩溃! 再不施救,恐怕真会死在这里! 虽厌恶蒙括,但这少年本身并无大过,萧景珩终究于心不忍。 没有任何犹豫,萧景珩立刻将蒙生放平,解开他胸前的皮甲。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双掌交叠,放在蒙生胸口心脏的位置,开始用力而有节奏地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这怪异的动作,让周围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位尊贵的萧皇子在做什么。 紧接着,更惊世骇俗的一幕发生了! 萧景珩捏住蒙生的鼻子,俯下身,嘴对嘴地向蒙生的口中渡气! “!!!”全场哗然! “萧景珩!!!”蒙括终于反应过来,目眦欲裂,猛地扑上前,试图阻止:“你要干什么?!你想杀人灭口吗?!放开我儿!!” ‘蠢货!’萧景珩心中怒骂。 他头也不抬,动作不停,口中厉声喝斥:“巴图鲁!把他给我拿下!再敢聒噪,堵上他的嘴!” “是!大人!”巴图鲁闻言毫不犹豫,上前一步,双臂一较力,就将疯狂挣扎的蒙括死死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萧景珩!你这个卑鄙小人!”蒙括被按在地上,依旧疯狂呐喊:“蒙生是我蒙家最好的苗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蒙括跟你没完!” 此时,高台上的拓跋宏也坐不住了,脸色凝重地走下高台,拓跋雪紧随其后,美丽的脸庞上也写满了担忧和不解。 显然,场中的意外,以及萧景珩那“诡异”的救人方式,让他们都感到十分着急。 就在这混乱紧张的气氛中,萧景珩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按压和人工呼吸交替进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用力按压,蒙生胸腔内都会传来极其细微的骨骼错位感——这是现代医学常识,强力心肺复苏,极有可能压断肋骨,但为了救命,别无选择! 终于! “嗬……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原本面无血色,如同死人般的蒙生,猛地呛咳起来,随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虽然声音嘶哑,呼吸依旧困难,但那双原本失神的眼睛,却重新恢复了一丝光彩! 他活过来了! 蒙生茫然地转动着眼珠,第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萧景珩,那张俊美却带着汗水的脸庞,让他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蒙生,别怕。”拓跋宏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快步上前,沉声道:“是萧皇子救了你!” 蒙生毕竟还是个少年,虽然被巴图鲁一招击败,心中又惊又怕,但听到大汗的话,看着萧景珩略显疲惫的眼神,羞愧涌上心头。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最终,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地吐出两个字:“……恩人。” 第一百零五章 开膛固骨 “感觉怎么样?”萧景珩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沉声询问。 “胸……胸口……好痛……喘不过气……”蒙生艰难地回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剧痛。 果然!萧景珩心中了然。心肺复苏虽然救回了他的命,但肋骨十有八九是断了,甚至可能不止一根,断裂的肋骨如果刺入肺部,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立刻处理! 萧景珩站起身,目光转向拓跋宏,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大汗,情况紧急!蒙生的肋骨恐怕在刚才的急救中被压断了,必须立刻进行处理,否则有性命之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依旧带着惊疑目光的王庭官员和士兵,声音提高了几分: “立刻!准备一套干净的刀具!用最烈的酒和最旺的火进行消毒!我要开膛固骨!” “开膛固骨?!”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演武场上! 刚刚恢复一丝神采的蒙生,猛地瞪圆了眼睛,瞳孔深处是无边的恐惧,他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再次背过气去! “啊……”少年发出无意识的低吟,吓得魂飞魄散,两眼一翻,竟是真的昏黑了过去! 高台下,围观的王庭官员和士兵们更是瞬间炸开了锅! “开膛?!” “破开肚子……固定骨头?” “天神在上!这是什么巫术?!” “闻所未闻!人肚子破了还能活吗?!”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汹涌,将整个演武场淹没。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简直比刚才萧景珩嘴对嘴渡气还要惊世骇俗! 那是要生生剖开一个活人的胸膛啊! “肃静!!” 拓跋宏沉声怒喝,属于草原大汗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的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乎延晨身上。 “乎延晨!” 那将领立刻出列,正是之前被蒙生击败的乎延旗统领,乎延晨。 他恭敬行礼:“大汗!” 拓跋宏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告诉大家,当初你骨骼砸碎,眼看就要残废,是谁,用了类似的法子,将你断裂的骨头重新接续,让你如今还能挥舞弯刀?!” 乎延晨深吸一口气,朗声回应,声音响彻全场: “回大汗!是萧皇子!当初末将肩部骨头断成数截,军中巫医都束手无策,断言无救!是萧皇子不避污秽,亲自动刀,割开皮肉,将碎骨一一拼合,用奇特的‘羊肠线’缝合固定!若非萧皇子施展此等神乎其技的‘开骨缝合’之术,乎延晨早已是个断臂的废人!” “什么?!” “乎延晨将军的手臂……是他治好的?!” “我想起来了!当初乎延晨将军归降时,肩胛确实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脸色惨白如纸,都以为他废了!” “原来那不是巫术,是真的医术?开膛开骨……真的能救人?!” 人群再次哗然,看向萧景珩的目光,瞬间转变成了敬畏的狂热! 这位看似文弱的皇子,不仅懂练兵杀伐之术,竟然还掌握着这等起死回生的神技?! “还愣着干什么!”拓跋宏见状,厉声催促,“立刻按萧皇子说的去准备!最好的外科刀具!最烈的酒!最旺的炭火!快!” “是!大汗!”图一早已在旁听令,他是最早接触萧景珩那些“奇怪”医疗器具和流程的人,对消毒等步骤最为熟悉,闻言立刻应声,带着几个机灵的士兵,转身飞奔而去,准备手术所需的一应物件。 萧景珩不再耽搁,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彻底昏迷过去的蒙生打横抱起。 他步伐沉稳,无视周围各种复杂的目光,快步走向早已按照他的要求,提前备好的一顶相对干净、宽敞的营帐。 被抱在怀里,尽管蒙生已经昏迷,但那残存的意识似乎还能感受到这份小心翼翼的动作。 若是他清醒着,抬头便能看见萧景珩线条分明的侧脸,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落,眼神却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干爹不止一次告诫我,萧景珩心思深沉,城府极深,绝非善类,让我处处提防……’ 这是蒙生昏迷前最后的念头。 ‘可他为什么要救我?或许干爹说的是错的?’ 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钦佩,如同种子般,悄然在他心底埋下。 营帐的帘子被厚重地放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喧嚣。 里面,萧景珩已经开始动刀。 没有麻药,纵使蒙生已经昏迷,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的身体本能地抽搐痉挛。 萧景珩眼神专注,手下动作却稳如磐石,刀锋精准地划开皮肤、肌肉,暴露出森白的、断裂错位的肋骨…… 一盆盆带着血腥气的温水被端进营帐,用以清洗伤口。 又一盆盆颜色深红、几乎凝固的血水被端了出来,倾倒在雪地上,瞬间染红一片,触目惊心! 营帐外,围观的众人早已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脸上写满了惊惧。 寒风吹过,将浓郁的血腥味传遍演武场的每个角落,让不少胆小的贵族夫人和官员脸色发白,几欲作呕,却又忍不住伸长脖子,死死盯着那顶营帐。 而在人群最前方,一个身影尤为“瞩目”。 蒙括! 他被两个身材壮硕的巴图鲁亲卫死死按在地上,用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最狠的是,他的嘴里被塞进了一大块揉成团的破布,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嘶吼。 拓跋宏冷冷地站在一旁,正是他亲自下令,让人将蒙括“请”到这里,五花大绑,堵住嘴巴,让他“观摩”全程。 他就是要让这个利欲熏心的家伙,亲眼看着他口中“卑鄙无耻”的萧景珩,如何一点点将他“最好的苗子”从鬼门关往回拽! 蒙括双眼赤红,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那顶不断进出着血水的营帐,身体因极度的愤怒扭动挣扎。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 营帐的帘子再次被掀开。 萧景珩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更重了,额角和脖颈间满是汗水,身上的皮甲也解开了,露出里面被汗水和血渍浸透的白色衬衣。 第一百零六章 闭门思过,暂交副手 他先是示意身后的亲卫,将一块浸过清凉井水的干净布巾,轻轻放在营帐内躺着的蒙生额头上,用以降温。 然后,他才转向外面焦急等待的拓跋宏和众人,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清晰而沉稳: “手术很顺利,断裂的肋骨已经尽量复位固定,并且清理了胸腔内的淤血。接下来,只要他能挺过这最关键的一夜,伤口不发生感染,高烧能退下去,醒过来,性命当无大碍。” 听到这话,人群中响起一片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而一直被按在地上的蒙括,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死命地挣扎,喉咙里发出更加凄厉的“呜呜”声,那表情狰狞扭曲,眼神恶毒,分明是在无声地咒骂着萧景珩! 萧景珩冷眼瞥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看来,蒙括大人怨气很重,有话要讲?” 他对按着蒙括的士兵抬了抬下巴:“把他嘴里的东西拿掉,我倒想听听,他现在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布团被猛地拽出,带着蒙括的口水,丢在一旁。 几乎在布团离开嘴巴的瞬间,蒙括声音嘶哑而怨毒,充满了指控: “萧景珩!你这个恶魔!是你!是你故意在按压的时候下死手,断了蒙生的肋骨!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现在又装什么救命恩人?!你分明就是想借此机会,折辱我蒙家!” 面对这狗急跳墙般的污蔑,萧景珩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欠奉,眼神却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冰冷刺骨。 “哦?我害了他?” 他缓缓踱步,走到蒙括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被按在地上状若疯癫的男人,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我倒要反问蒙括大人一句!” “是谁,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胜负欲,为了你所谓的部族颜面,硬生生将一个年仅十六岁,连真正的生死搏杀都没经历过几次的少年,推上这白纸黑字、签了‘生死各安天命’的擂台?!” “是谁,明知巴图鲁天生神力,却依旧让你的‘好苗子’上去送死?!”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蒙生为何会倒下?你真以为仅仅是巴图鲁那一勒之力?” “我告诉你!其一,是他擂台经验严重不足,骤然面对巴图鲁那种身经百战的悍将释放出的杀气和力量压迫,心神瞬间失守,胆气已泄!” “其二,是被‘绞杀术’那瞬间的窒息和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彻底摧毁了意志,导致呼吸系统紊乱甚至停滞!” “其三,才是巴图鲁那一勒之下,造成的颈部肌肉和气管的实际损伤!” “至于我按断他的肋骨?”萧景珩嘴角扯出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已经被他说得连连点头的王庭众人。 “若非我当机立断,不顾忌讳,用心肺复苏之法,强行刺激他的心脏跳动,维持他的呼吸!他现在!早就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连去见你们草原的狼神都来不及!” “是我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现在,你反倒指责我害了他?” “蒙括!你的良心,是被草原上的沙子迷住了,还是被你那点卑劣的野心给吞噬了?!” 萧景珩一番话,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将蒙生倒下的原因剖析得淋漓尽致,更是点明了心肺复苏的必要性。 “没错!萧皇子说得太对了!” “是这个道理!要不是萧皇子……后果不堪设想!” “蒙括大人此举,确实……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那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为了赢一场比试,竟然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签生死状……唉!” 周围的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对萧景珩的认可,以及对蒙括毫不掩饰的不齿和鄙夷。 人心向背,已然分明。 蒙括被萧景珩这番话,冲击得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因极度的愤怒剧烈地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再也挤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萧景珩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却又无能狂怒的模样,眼底的嘲讽更浓,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蒙括大人,收起你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吧。” “你所谓的关切,所谓的‘蒙家最好的苗子’,在你心里,恐怕从来都只是你用来争权夺利、巩固地位、甚至是在这场比试中赌上输赢的一颗棋子,一件工具罢了!” “现在,这件工具差点废了,你心疼的,恐怕不是这个差点死去的少年本身吧?” “你真正心疼的,是你那已经落空的赌注,不是吗?!” 萧景珩眼底的轻蔑几乎化为实质,对于蒙括这种输不起、只会撒泼打滚的行径,只剩下纯粹的厌恶。 这不仅仅是愚蠢,更是卑劣! 周围人投向蒙括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先前对萧景珩手术的惊疑,早已被此刻对蒙括人品的唾弃所取代。 人心?蒙括早已失尽! 然而,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够了!” 拓跋宏脸色铁青! 丢人!丢尽了他拓跋王庭的脸! “蒙括!”拓跋宏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罔顾族人性命,为一己私欲,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事后不知悔改,反而颠倒黑白,污蔑有功之人!” “本汗宣布!即日起,闭门思过!十五日内,不准踏出你的毡房半步!蒙旗事务,暂交副手代管!给本汗好好反省反省!” 这番话,字字句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蒙括的心口! 剥夺兵权!禁足!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萧景珩唇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好一个“闭门思过”!好一个“暂交副手”! 可汗这一手,看似留有余地,实则是釜底抽薪! 将蒙括这头桀骜的狼暂时拔了牙,锁了爪!敲打得又狠又准! 蒙括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跳动,眼中是几乎要噬人的不甘。 他死死盯着萧景珩,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但在拓跋宏如山的威压下,他所有的愤怒和不甘,最终只能化作从牙缝里挤出的一个字: “……是。” 第一百零七章 工程已经顺利完工 拓跋宏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示意按着蒙括的士兵:“给他松绑。” 士兵们依令行事,解开了捆住蒙括的绳索。 几乎就在绳索落地的瞬间,蒙括还没来得及喘匀那口屈辱的气,萧景珩便如同算准了时机一般,上前一步,清朗的声音响彻全场: “启禀可汗!幸不辱命!您先前嘱托建造的,用于改善族人冬季居住条件的地下群屋,主体工程已经顺利完工!” 什么?! 此言一出,不亚于又一颗“天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拓跋宏脸上的愠怒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眼睛骤然瞪大,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哦?此话当真?!景珩!你说的是真的?!” 那可是关乎整个北朔能否安稳度过严冬,能否减少冻死冻伤的大事! 萧景珩微微颔首,语气笃定:“千真万确。请可汗移步,亲自验收。” “好好好!”拓跋宏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字,哪里还顾得上蒙括那张死了爹娘般的臭脸,“快!景珩,带本汗去看看!诸位,随我同去!” 萧景珩对身旁的图一点了点头:“图一,蒙生伤势未稳,就交给你和医护兵照料,务必妥当。” 图一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难掩激动,沉声应下:“是!主上放心!” 随即,萧景珩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兴奋不已的拓跋宏和一众王庭核心人物,朝着营地边缘一处新开辟的区域走去。 很快,一片与传统毡房截然不同的建筑群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些半掩在地下、屋顶覆盖着厚实草皮和泥土的“群屋”,数十座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与周围的草原地貌巧妙地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甚至难以发现。 几名技艺精湛的工匠,正拿着各色矿物颜料,在群屋裸露在外的矮墙上,精心绘制着充满草原风情的壁画。 “这些壁画……”萧景珩脚步不停,一边引路一边含笑介绍。 “是我命人翻阅了北朔部族流传下来的古老文书和英雄史诗,根据咱们草原的辉煌历史和重要传说,让工匠们绘制的。” “您看,可汗,这幅便是描绘您当年纵马扬鞭,一统北朔各部的英勇身姿!那边还有雪公主弯弓搭箭,射落苍穹凶鹰的飒爽倩影!” 拓跋宏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壁画色彩鲜艳,人物栩栩如生,将他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以及他最疼爱的女儿的英气,都描绘得淋漓尽致! “哈哈哈哈!好!画得好啊!”拓跋宏看得心花怒放,龙颜大悦,忍不住抚掌大笑,“景珩!你当真是有心了!传本汗命令!所有参与绘制壁画的工匠,人人重重有赏!” 他此刻的心情,简直比打了一场大胜仗还要舒畅! 萧景珩引着激动不已的众人,来到其中一座群屋不起眼的入口前,伸手在墙壁上某个经过伪装的凸起处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响起,那看似严丝合缝的土石墙壁,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向下延伸的阶梯! 一股与外界冰冷空气截然不同的、干燥而温暖的气息,瞬间从地底扑面而来! “这……!” 众人眼睛都直了! 拓跋宏更是迫不及待,第一个迈步走了下去。萧景珩紧随其后,其他人也纷纷好奇地跟进。 沿着阶梯向下走了不过十余步,眼前豁然开朗! 地窖之内,空间远比想象中宽敞,足以容纳数十人居住活动。 地面铺着干燥的兽皮,墙壁经过特殊处理,丝毫不见潮湿。 更令人震惊的是,明明身处地下,空气却异常流通顺畅,没有半点憋闷之感,反而温暖如春,与外面寒风呼啸的世界判若两重! 萧景珩指着墙角和屋顶几处巧妙隐藏的管道口解释:“这里设计了独立的通风系统,可以持续不断地引入地表新鲜空气,同时利用地热和特殊结构,将刺骨的寒气隔绝在外,确保室内温暖干燥。” “天呐!这……这简直是神迹!!” “冬天再也不用缩在冰冷的毡房里瑟瑟发抖了!” “有了这个!我们北朔的子民,冬天再也不用怕冻死人了啊!” “以后……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再像没脚的鸟一样,四处迁徙躲避严寒了?!” 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和狂喜!他们抚摸着温暖的墙壁,感受着舒适的空气,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不只是一座房子! 这是足以改变北朔千年游牧宿命的伟大创举! 是从茹毛饮血、逐水草而居,迈向安居乐业、温暖文明的里程碑!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强大的、不再惧怕寒冬的北朔正在冉冉升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景珩身上,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就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拓跋宏的目光,却再次精准地捕捉到了角落里那个眼神怨毒不甘的蒙括。 拓跋宏脸上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再次响起,传遍整个地窖: “蒙括!” 蒙括身体一僵,猛地抬头。 只听拓跋宏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恩赐”: “这地下群屋,乃是我北朔前所未有之创举,是我族未来安身立命的根基,意义非凡!你先前犯下大错,正好需要一个清净之地,好好静心反省!” “这样吧!”拓跋宏加重了语气,手指着这温暖舒适的地窖。 “这十五日的闭门思过,你,就在此处进行!给本汗好好守着这片来之不易的基业!也让你时时刻刻睁大眼睛看看,什么,才是真正有利于我北朔、有利于我族人的千秋大计!” 噗——! 萧景珩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高!实在是高! 可汗这一手,简直是杀人诛心! 名为看守重地,赋予“重任”,实则是将蒙括这个顽固守旧派的代表,死死钉在这象征着革新的地方! 让他日日夜夜面对这温暖舒适的群屋,对比他那落后愚昧的思想,感受着自己被时代抛弃的无力! 这哪里是闭门思过? 这分明是公开处刑!是更深层次的敲打和羞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你,蒙括,已经彻底没用了! 第一百零八章 你,蒙括,已经彻底没用了! 蒙括只觉得一股腥甜的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口老血当场喷出来! 这是何等的讽刺!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被摁在地上,强迫着观看对手的辉煌胜利! 但是,他能如何? 在可汗的绝对权威,周围那些幸灾乐的目光注视下,他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被碾碎在地! 最终,他只能像一头濒死的困兽,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遵……命。” 地窖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人群中终于有人从群屋带来的巨大震撼中,稍稍回过神来,想起了今天另一件悬而未决的大事。 “启禀可汗,”一个部落头领小心翼翼地开口,“今日的比试既然已经分出胜负,那我们这次冬日演练的最终魁首……”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却已经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负手而立、神色淡然的年轻身影——萧景珩。 还用问吗? 拓跋天雷营初战告捷,巴图鲁神威凛凛,一招制胜! 蒙旗最后的希望蒙生,如今还躺在外面。 这魁首之位,除了萧景珩和他一手缔造的“拓跋旗”,还能有谁?! 拓跋宏显然也明白众人的心思,他脸上重新漾起满意的笑容,转过身,再次重重地拍了拍萧景珩的肩膀,声音洪亮如钟,响彻地窖: “本汗宣布!本次冬日演练,拓跋旗技压群雄,勇冠三军!当为魁首!” 尘埃落定! 萧景珩微微躬身,拱手一礼,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谢可汗厚爱。” 然而,他这份平静,却让周围的人群,再次响起一片难以抑制的议论声。 魁首已定! 按照北朔草原的规矩,演练魁首,有权从其他落败的旗营中,挑选吸收一部分精锐兵力,壮大自身! 拓跋天雷营原本就有萧景珩带来的近千蒙家降兵,再加上巴图鲁效忠带来的三千勇士,已经是四千人的规模! 如今,再吸收掉其他六旗的部分精锐…… 嘶——! 众人心中飞快地计算着,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七千人!甚至可能更多! 而且,这七千人,是装备了神秘“天雷”,学习了霸道“杀招军体拳”,由萧景珩亲自训练出来的虎狼之师! 我的老天爷! 这才多久?! 从萧景珩踏上北朔草原,到今天,满打满算,恐怕连半个月都不到! 这位一度被轻视的中原皇子,竟然就以一种摧枯拉朽、近乎神迹般的速度,从无到有,拉起了一支兵力雄厚、战力恐怖、足以碾压草原任何一部落的强悍旗营! 先是兵不血刃收服巴图鲁旗! 接着又在万众瞩目之下,硬生生将曾经不可一世、如日中天的蒙旗踩在脚下,连带着将蒙括这个老牌权贵打落尘埃! 这壮大的速度!崛起的势头! 简直前途不可估量! 然而,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中,萧景珩的眼神却依旧清明如镜,没有丝毫的骄矜自满。 他心中雪亮。 此刻的辉煌,不过是空中楼阁,根基未稳! 蒙括虽倒,但蒙家在草原的势力盘根错节。 尤其是在大雍边境附近驻扎的蒙氏三部,更是心腹大患! 他们与蒙括一脉相承,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得知蒙括失势,难保不会趁着凛冬将至,内外勾结,发动突袭! 到那时,首当其冲,最先被撕碎的,就是他这刚刚组建、看似强大,实则内部矛盾重重的“拓跋天雷营”! 念及此,萧景珩深吸一口气,压下众人瞩目的荣光,再次上前一步,对着拓跋宏拱手: “启禀可汗!如今蒙旗虽败,但边境未宁,尤其蒙氏三部,不得不防!”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蒙三部”三个字,像三根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尤其是刚刚被剥夺权力,形同囚徒的蒙括,那张本就灰败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唰——! 无数道目光,饱含着震惊、了然、甚至幸灾乐祸,齐刷刷地射向蒙括! 谁不知道,蒙氏三部与蒙括同气连枝,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至亲血脉! 萧景珩这话,是什么意思? 防备蒙三部? 这几乎是指着蒙括的鼻子骂——你蒙括,就是潜在的叛徒!你的族人,就是悬在我北朔头顶的利刃! 这不仅仅是军事提议! 这是赤裸裸的政治指控!是在蒙括刚刚倒下的伤口上,再狠狠撒上一把盐! 就在众人心神剧震,地窖内气氛再次紧绷到极点之时。 拓跋宏那深邃的目光在萧景珩和蒙括脸上扫过,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准了!” 仅仅两个字,却重逾千斤! 轰——! 人群彻底沸腾了! 可汗竟然真的同意了! 这表明,可汗心中,早已对蒙氏三部存有戒心!对蒙括,也并非完全信任! 萧景珩的提议,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拓跋宏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面色铁青、浑身微微颤抖的蒙括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蒙括将军,对此安排,你可有异议?” 蒙括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异议? 他敢有异议吗? 刚刚惨败,权力被夺,如今更是被软禁在此! 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所有的不甘、愤怒、屈辱,最终都化作了喉咙深处一声嘶哑的回应: “……末将……无异议。” 声音低沉,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甚好!” 拓跋宏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随即像是才想起什么,关切地吩咐左右: “来人,去将蒙括将军的衣物行囊取来,送到此处。这里温暖舒适,正好适合将军静养反思,务必照顾周全!” 言辞恳切,关怀备至。 但落在蒙括耳中,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要刺耳! 这是最后的羞辱!将他牢牢钉死在这耻辱柱上! 萧景珩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再次拱手:“可汗英明!臣,这便去挑选精锐!” “去吧!”拓跋宏挥了挥手,看向萧景珩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倚重。 萧景珩转身,带着巴图鲁,昂首走出了地窖。 第一百零九章 挑选精锐,蒙生倒戈 挑选精锐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除了蒙旗之外的其他五旗,早已被“拓跋天雷营”的赫赫威名和光明前景所吸引。 当得知萧景珩亲自前来挑选人手时,各旗营的头领几乎是夹道欢迎,唯恐落后! 那些年轻的士兵们,更是个个摩拳擦掌,眼神炽热,恨不得立刻就能披上“拓跋天雷营”的战袍! 巴不得!上赶着! 谁不想加入这支注定要名震草原的王牌之师?! 然而,当萧景珩一行人踏入蒙旗的操练区域时,气氛陡然一变! 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敌意。 一个身材高壮,面色桀骜的蒙家将领,拦在了萧景珩面前。 此人正是蒙括倒台后,暂代蒙旗事务的蒙华。 蒙华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萧景珩,语气充满了不屑: “哼!不过是靠着巴图鲁偷袭,侥幸胜了擂台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真要战场厮杀,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他这话,无疑是在质疑萧景珩的胜利,质疑“拓跋天雷营”的实力,更是直接否定了可汗的评判! 话音未落! 站在萧景珩身侧的巴图鲁,眼中凶光一闪! “放肆!” 一声暴喝! 巴图鲁如同一头猛虎下山,一个箭步冲到蒙华面前! 不等蒙华反应过来,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蒙华那壮硕的身躯,竟被巴图鲁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狠狠掼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结结实实!毫不留情! 噗! 蒙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金星乱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彻底摔懵了! 巴图鲁一脚踩在蒙华的胸口,环视着周围那些面色惊惧的蒙旗士兵,声如洪钟: “九皇子乃可汗亲封的魁首!谁敢对他不敬,就是对可汗不敬!老子第一个就用拳头教他怎么做人!” 霸道!蛮横! 但偏偏,无人敢吱声! 所有的蒙旗士兵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惊恐地看着巴图鲁。 连他们蒙旗第一勇士,由蒙括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蒙生,都不是巴图鲁一合之将! 他们这些虾兵蟹将,上去不是送死吗?! 一时间,蒙旗营地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营地入口处,传来了脚步声。 两道人影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正缓缓走来。 随着担架越来越近,萧景珩目光微微一凝。 正是先前被巴图鲁一招击败,又被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蒙生!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副简易的担架上。 担架上的蒙生,面色惨白如纸,胸口微微起伏,气息若有若无。 但他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此刻却艰难地睁开,望向萧景珩,透出一丝复杂难明的微光。 他嘴唇翕动,声音虚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九…九皇子…多谢…救命之恩…” 萧景珩目光平静,微微颔首,语气沉稳。 “你伤势极重,安心静养,莫要随意动弹。” “是…”蒙生轻轻点头,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剧痛,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愈发明亮。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蒙旗士兵,最终落在被巴图鲁踩在脚下,满脸屈辱与不甘的蒙华身上。 “咳咳…”他低低地咳嗽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沫,眼神却带着一种大彻大悟后的清明。 “鬼门关前走一遭,有些事,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他自嘲一笑,声音依旧微弱,却字字清晰: “以前…总觉得蒙括将军待我如子…现在才明白…或许…我不过是他手中一件趁手的工具罢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蒙华,就连周围的蒙旗士兵也一片哗然! 蒙生,可是蒙括最看重的年轻勇士之一!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蒙华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巴图鲁的大脚死死踩住,只能扭动着脖颈,怒吼:“蒙生!你胡说八道什么!将军待你恩重如山,你怎敢污蔑他!” 蒙生的目光转向那些站在蒙华身后的、属于蒙括嫡系势力的将领和士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蒙生一脉,受我恩惠、认我为主的兄弟们,听令!”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蒙旗士兵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人群中,逐渐走出一些面带犹豫、但眼神坚定的年轻士兵。他们互相看了看,最终汇聚成一股人流。 “从今日起,脱离蒙旗!愿追随九皇子殿下,加入拓跋天雷营!”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 蒙华一系的将领们瞬间炸开了锅! “蒙生!你疯了!你要叛出蒙旗吗?!”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兄弟们!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玷污蒙旗的荣耀!” 蒙生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蒙华,脸上带着一丝悲凉的讥诮,他强撑着一口气,厉声质问: “蒙华!你告诉我!若将军真当我是他干儿子,为何要让我参加那场必有一死的擂台比试?!你敢说,他不是存了让我和巴图鲁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的心思?!” 他气息陡然急促起来,眼中血丝弥漫: “我昏迷时,躺在营帐里,听得清清楚楚!九皇子是如何质问蒙括,而蒙括又是如何闪烁其词!他根本就没把我当自己人!” 这一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蒙华心头!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是啊…那场比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凶险万分!蒙括为何偏偏选中了蒙生? 若真疼爱,怎会让他去冒这种险?! 蒙华彻底愣住了!他身后的叫嚣声也渐渐平息,许多蒙旗士兵眼中都露出了思索和动摇之色。 就在这时,蒙生身后,那些年轻士兵中,为首一人猛地跨前一步! “蒙生大哥说的对!我们这条命,是九皇子救回来的!蒙生大哥去哪,我们就去哪!” “对!我们只认蒙生大哥!” “加入拓跋天雷营!追随九皇子!”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 越来越多年轻的身影站了出来,眼神坚定,汇聚到一起。 很快,整整五百名精壮的年轻人,齐刷刷地跪在了萧景珩面前! 第一百一十章 组建斥候小队 他们大多面孔青涩,却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我等!愿誓死追随九皇子殿下!” 五百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响彻练武场! 萧景珩目光扫过这些年轻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很好!蒙括的根基,正在被他一点点瓦解! 他看向巴图鲁:“巴图鲁,取酒来!” 巴图鲁咧嘴一笑,早有准备,立刻让人抬来几坛烈酒和陶碗。 “九皇子有令!入营酒!”巴图鲁声如洪钟,“喝了这碗酒,砸了这只碗!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拓跋天雷营的兄弟!生死与共!” 五百只陶碗被斟满! 五百名年轻人接过酒碗,眼神炽热地看向萧景珩,然后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砰!砰!砰!砰!砰!” 清脆的碎裂声此起彼伏!五百只陶碗被狠狠砸在地上,碎裂成片! 这代表着决绝!代表着新生! 整个练武场,彻底惊呆了!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蒙生倒戈!这简直是石破天惊! 谁也没想到,这个被视为蒙括心腹的年轻勇士,竟然会在生死关头幡然醒悟,并且如此决绝地带走了整整五百名忠于他的下属! 五百精锐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蒙旗原本四千人马,经此一事,只剩下三千五百人!而且走的还是最具潜力的年轻人! 蒙括若是知道此事,怕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对那五百新兵朗声道。 “很好!从此刻起,你们便是本王麾下亲兵!巴图鲁,带他们去营地!” “是!”巴图鲁兴奋地应道,领着这五百新兵,浩浩荡荡地走向练武场一侧,一处被特意划分出来的营区。 萧景珩也迈步跟上。 这片营地,与其他营区略有不同,似乎更加独立和隐蔽。 “从今日起,你们五百人,组成拓跋天雷营第一支特殊分队——斥候小队!”萧景珩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新兵耳中。 斥候小队?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不解和茫然。 斥候?那是干什么的?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厉害的兵种。 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萧景珩微微一笑,开始解释: “所谓斥候,并非寻常探马。你们的任务,是深入敌后,刺探情报,侦查地形,掌握敌人动向!你们将是本王麾下最锐利的眼睛,最敏锐的耳朵!”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 “斥候,讲究的不是冲锋陷阵,而是隐蔽、机智、精准!你们要学会辨别方向,寻找水源,通过炊烟判断敌军规模,从最细微的足迹中,推断出敌人的数量、行进方向,甚至装备情况!” 萧景珩将后世特种侦察兵的部分基础理念和技巧,用草原人能理解的方式,娓娓道来。 地形利用、水源判断、烟火分析、足迹追踪…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这些刚刚加入的年轻人听得如痴如醉,眼中充满了新奇和兴奋! 理论讲解完毕,萧景珩直接将他们带到了部落附近那条刚刚开凿不久的运河边。 “现在,实战检验!”萧景珩指着河岸松软的泥地。 “你们分成十队,每队五十人,各自选择方向,行进一里,留下你们认为最隐蔽的行进痕迹,然后藏匿起来!半个时辰后,我来找你们!” “是!”五百新兵领命,立刻行动起来,纷纷散开,小心翼翼地踏入草丛和林地,试图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隐藏踪迹。 半个时辰后。 萧景珩独自一人,沿着河岸缓缓踱步。 他时而俯身观察地面,时而抬头远眺,时而侧耳倾听。 那些新兵自以为隐蔽的痕迹,在他眼中,却如同黑夜中的灯火般明显。 一处被踩倒的青草,一片被惊飞的宿鸟,一块被翻动的小石子,甚至空气中一丝微弱的气味…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 萧景珩便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揪出了第一支小队的领队! 那领队满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自问已经用了蒙旗秘传的身法,将痕迹减到了最少,藏匿之处也极为隐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找到?!而且是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找到?! 萧景珩唇角微扬,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淡然,目光落在那个被揪出来的领队脸上。 “地面上的痕迹,你处理得不错。”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先是肯定了对方的努力。 随即,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智珠在握的从容。 “可惜,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水源与地势。” 水源?地势? 那领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眼中迸射出精光。 是啊!他只顾着消除脚印,却忘了自己为了隐蔽,特意选择了一条靠近水源、地势相对低洼的路径! 经验丰富的猎手,根本不需要寻找脚印,单凭对环境的判断,就能大致锁定范围! “殿下英明!”领队猛地单膝跪地,脸上写满了敬佩,“属下愚钝!请殿下教我!” 这一跪,心悦诚服! 萧景珩微微颔首,并未让他起身,而是转过身,面向那五百新兵,也是面向这个刚刚跪下的领队,开始了现场教学。 “你们看这里。”他指向河岸边一片看似平整的草地。 “土壤的湿润程度异于他处,边缘的青草有轻微的、不自然的弯折,这不是人走过留下的,而是有分量的牲畜,比如马,不久前曾在此饮水。” 他信手拈来,又指向不远处水面的一丝涟漪:“还有水面的波动,流速的变化,甚至水鸟的惊飞方向,都能告诉我们信息。” “记住!斥候的眼睛,不仅要看地面,更要看清风吹草动,看懂山川河流!天地万物,皆可是痕迹!” 一番话,深入浅出,却蕴含着极其高深的侦查原理! 这些在草原上生、草原上长的蛮族汉子,哪个不自诩是追踪的好手? 可此刻听着萧景珩的点拨,才惊觉自己以往所谓的追踪,不过是些粗浅的皮毛! 与九皇子这等洞察入微、化繁为简的手段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防的不是别人,是自己人 “嘶——”不少人暗吸一口凉气,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已然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哪里是凡人能有的?九皇子殿下,莫非是天神下凡?! 他们心中那份追随的信念,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精钢,愈发坚定!跟着这样的主子,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萧景珩嘴角笑意更深。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亲兵取来几支火把和一张鞣制好的巨大羊皮。 “侦查,是为了获取情报。但情报如何快速传递,同样重要。”萧景珩拿起一支火把,点燃。 “传统的斥候快马传讯,一来一回,耗时耗力,也容易暴露。今天,本王教你们一种更快的传讯方式——烽火传讯!” 烽火? 众人又是一愣。烽火台他们知道,那是边境示警用的,但这荒郊野岭的,临时怎么弄? 萧景珩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疑惑,将点燃的火把插在地上,示意四名士兵将那张巨大的羊皮撑开,悬在火把上方。 “看好了!” 随着他的指令,撑着羊皮的士兵开始有节奏地控制羊皮,时而盖住火焰,时而移开。 一缕黑烟,笔直地升上天空,短暂地停留,然后消散。 间隔片刻,又是一缕黑烟升起。 “以河岸高地为烽火点,一旦发现敌情,”萧景珩的声音沉稳有力,“就这样,一烟一停,代表——敌袭!” “若平安无事,则不燃烽火!” “若敌军来袭,烟火燃起的频率,则代表敌军的大致数量!频率越快,代表人数越多!” 斥候营的新兵们,包括巴图鲁在内,全都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传讯之法! 简单!直接!有效! 只需要一个人,一堆火,一张皮,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最重要的警讯传递出去!这比快马奔波数个时辰可强太多了! “神!神了!” “九皇子殿下真乃神人也!” “这法子太妙了!怎么以前从没人想到过?” 他们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已经近乎膜拜!这看似简单的传讯之法,背后却是何等巧妙的心思! 萧景珩淡然一笑,挥手示意:“别光看着,分队演练!务必熟练掌握!” “是!” 五百新兵立刻以队为单位,散开寻找合适的地点,捡拾干柴,开始模拟烽火传讯。 一时间,河岸各处升起断断续续的烟柱,场面颇为壮观。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这些草原汉子本就动手能力极强,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看着那一道道升起的模拟狼烟,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人群中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 “金成功!” “属下在!”那青年立刻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此人正是金旗旗主的儿子,金成功。 在得知九皇子招募亲兵,尤其是听闻了“天雷”的威力后,便毅然决然地要脱离金旗,投奔萧景珩。 据说,为了此事,他甚至不惜与自己的父亲——那位金旗旗主,在家中拔刀相向,险些酿成父子相残的惨剧! 最终,他舍弃了少主身份,只身带着几个心腹,慕名而来! 是个有魄力、有决断的狠角色! 萧景珩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从今日起,你为斥候小队第一任领队!统领这五百弟兄!” 金成功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叩首:“属下!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很好!”萧景珩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整片河岸,最终定格在远方蒙旗部落所在的方向。 “金成功,本王命你,即刻率领斥候小队,分为三部!一部监控由蒙旗方向通往此处的河道水路!一部监控所有陆路要道!一部深入山谷,探查所有可能通行的隐秘小径!” “记住!任何风吹草动,任何可疑人马,都不得放过!用你们刚刚学会的烽火传讯,第一时间回报!” 命令下达,掷地有声! 然而,斥候小队的士兵们,包括刚刚被任命的领队金成功,此刻却都愣住了! 监控蒙旗方向?! 河道、陆路、山谷这几乎是将蒙旗部落通往拓跋王庭的所有路径,都纳入了严密的监视之中! 一瞬间,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九皇子殿下他要防的,不是什么外敌!而是……蒙旗三部?! “嗡——”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怎么会?殿下要我们监视蒙旗?” “蒙括将军虽然被禁足,但蒙旗怎么可能反叛拓跋王?” “是啊,蒙旗也是拓跋王的子民,世代忠诚啊!” “我们刚刚才从蒙旗出来……” 不少士兵面露难色,甚至有些无措。 他们中的许多人,包括蒙生带来的那些,原本就是蒙旗的人,让他们去监视自己的“老家”,情感上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而且,在他们的认知里,蒙旗根本没有理由反叛。 “肃静!” 就在议论声渐起之时,萧景珩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 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全场,原本嘈杂的河岸立刻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士兵都噤若寒蝉,敬畏地看着他们的九皇子殿下。 萧景珩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但本王的斥候小队,信奉的第一条准则,便是——居安思危!” “你们以为,蒙旗没有理由反叛?”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是以前!” “以前,北朔草原各部都穷,日子过得都一样艰难,谁也不会眼红谁,自然相安无事!就算某个冬天粮草不足,其他部族也不会看着他们饿死冻死,因为大家唇亡齿寒!” “但是现在,不同了!” 萧景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如今,在本王的规划下,我们拓跋王庭的直属领地,正在开垦梯田,修建水渠,发展农耕,甚至开展贸易!我们的士兵吃上了热乎乎的火锅,住进了温暖的地窝子!我们的部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富饶!” “在那些依旧只能靠天吃饭、饱受饥寒之苦的部落眼中,我们是什么?” 萧景珩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是一口——正在迅速变得肥美、却毫无防备的——肥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抢掠的目标 萧景珩那“肥羊”的比喻,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斥候新兵的心坎上! 一瞬间,许多人只觉得醍醐灌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是啊!以前大家都穷得叮当响,谁也别嫌弃谁,冬天来了,抱团取暖,互相接济,那是生存之道。 可现在、拓跋王庭的日子,眼看着就要红火起来了! 梯田、水渠、热腾腾的火锅、温暖的地窝子……这些东西,对于还在寒风中啃着干硬肉干、住在透风帐篷里的其他部落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诱惑! 意味着嫉妒! 更意味着抢掠的目标! 北朔草原,从不是一片祥和之地! 弱肉强食,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法则! 当年他们能联合起来攻打富庶的大雍,如今,难道就不会掉过头来,撕咬身边这块突然变得肥美的“同胞”?! 甚至一些心思活络的士兵,已经想到了更深一层! 若是能趁机攻破拓跋王庭,甚至取代拓跋宏可汗…… 那诱惑,简直大到难以想象!自立为王!谁没有这样的野心?! 金成功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猛地看向萧景珩,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九皇子殿下看得太远了!他不仅看到了眼前的威胁,更洞察了人性深处的贪婪与野心! 怪不得……怪不得蒙括将军被软禁后,殿下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地防备蒙旗三部! 蒙家世代为旗主,根基深厚,如今眼看拓跋王庭日益强盛,而他们却因蒙括之事可能受到打压,心里那口气,岂能轻易咽下?! 一旦外部有强敌入侵,内外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深谋远虑!我等佩服!”金成功率先反应过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被萧景珩的远见所震撼! “殿下英明!”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护卫王庭!” 其余士兵也纷纷醒悟,之前的疑虑瞬间被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所取代! 他们不再犹豫,齐刷刷单膝跪地,目光灼热! “很好!”萧景珩眼中寒芒一闪,“记住你们今日的誓言!立刻行动,按照本王的命令,严密监控各个要道!任何异动,即刻回报!” “是!” 五百斥候新兵,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和警惕,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分成三队,如猎鹰般扑向各自负责的区域。 萧景珩目送他们离去,直到最后一抹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转身,朝着另一处营地走去。 那里,是工匠们的临时住所。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 梯田和灌溉渠的主体工程,在入冬前已经基本完成。 如今大雪覆盖,万物休眠,这些来自大雍的工匠们,也暂时失去了工作。 他们大多聚集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围着火堆取暖,气氛却不似斥候营那般火热,反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他们是“外人”。 是大雍人。 虽然九皇子待他们不薄,给了足够的粮食和保暖的衣物,但随着工程的暂停,一种古老的恐惧,缠上了他们的心头。 “老张,你说……等开春了,咱们……还有活儿干吗?”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工匠,声音干涩地问着身边的老者。 老者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谁知道呢?咱们毕竟是大雍人……这北朔草原,终究不是咱们的家啊。” “可汗……会不会觉得我们没用了……就把我们……”另一个年轻些的工匠没敢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恐惧,却让周围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无法给北朔所用的弃子下场会是什么? 他们太清楚了! 在大雍,修建皇陵、长城这样的大工程结束后,那些掌握了核心机密、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工匠,往往只有一个下场——殉葬!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让他们如坐针毡,食难下咽。 天寒地冻,若是被驱逐出拓跋王庭,在这茫茫雪原上,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窝棚的帘子被掀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股凛然之气,走了进来。 是萧景珩! “殿下!” “九皇子殿下!” 窝棚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工匠都霍然起身,带着敬畏和一丝期盼,望向他们的主心骨。 这位大雍的九皇子,是他们在这异国他乡唯一的依靠。 “殿下……您来了!”为首的老工匠张伯,颤颤巍巍地上前行礼,嘴唇哆嗦着,似乎想问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萧景珩目光扫过众人,将他们脸上的惶恐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没有多言,只是温和地摆了摆手:“都坐吧,外面冷。” 他在主位坐下,自有亲兵搬来火盆。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胆大的工匠忍不住颤声询问。 “殿下……我们是不是……要被赶走了?” “是啊,殿下!我们还有用!我们还能干活!” “求殿下给条活路!我们不想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啊!” “殿下,只要有活计,您尽管吩咐!我们什么都能干!” 一时间,恳求声此起彼伏。 萧景珩脸上露出一抹安抚人心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朗声道:“拿文房四宝来。” 立刻有亲兵奉上纸笔墨砚。 工匠们面面相觑,不知九皇子要做什么。 只见萧景珩铺开一张兽皮纸,拿起炭笔,凝神片刻,随即手腕翻飞,笔走龙蛇。 他画得极快,线条流畅而精准。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奇形怪状、酷似某种野兽头骨结构的东西,便跃然纸上。 这“兽骨”造型古怪,上面还有一些复杂的线条和标注。 “这是……” 工匠们围拢过来,好奇地看着图纸,满头雾水。 这东西,从未见过,是做什么用的? 难道是什么新的农具?不像。是建筑构件?也不像。 萧景珩放下笔,指着图纸,让两名亲兵将兽皮纸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解释: “此物,暂且称之为‘兽骨雷’。” “兽骨雷?”工匠们更加茫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兽骨雷 萧景珩指着图纸上那酷似兽骨的外壳部分。 “这外壳,可以用陶土烧制,也可以用坚硬的木料制作,甚至直接用处理过的野兽头骨也行。关键在于,要将它埋藏于地下,只露出极小一部分,或者干脆完全隐匿于浮土黄沙之中!” “它的隐蔽性极强!无论是战马还是步兵,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工匠们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萧景珩的手指,移动到图纸下方一个巧妙的结构上,那结构连接着外壳顶部和内部核心: “看到这里了吗?这是它的‘口器’,也是触发机关!一旦有足够的重量压在‘兽骨’顶部,比如战马踏过,或者士兵踩上,这个‘口器’就会向下激发!”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而这‘口器’下方,连接的,便是我们之前制造的——天雷!” 轰! 所有工匠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天雷!那威力无穷、能焚金煮铁的恐怖武器! 他们瞬间明白了! 这“兽骨”,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物!它是一个外壳!一个伪装!一个致命的陷阱! 萧景珩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杀伐之气,继续在窝棚中回荡: “将这‘兽骨雷’,按照我设计的‘三七排列、诡雷连环阵’布置在敌人可能经过的要道、隘口、山谷!想象一下,当敌人的大军毫无防备地踏入雷区……”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温暖的窝棚内此起彼伏。 工匠们死死盯着那张兽皮图纸,仿佛要将每一个线条都刻入脑海。 那看似粗犷的“兽骨”外形下,竟隐藏着如此阴狠毒辣、却又精妙绝伦的杀人机关! 这哪里是什么“兽骨”?分明是催命的阎王帖! “鬼斧神工……当真是鬼斧神工啊!”张伯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将‘天雷’之力藏于地下,伪装成寻常之物,待敌不备,一击必杀……这种构思,简直匪夷所思!” “何止匪夷所思!”另一个年轻些的工匠接口,语气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这‘口器’的设计,利用重力触发,简单却又无比可靠!还有这‘三七排列、诡雷连环阵’,一踩便可能引发一片爆炸……这、这简直是绝户计啊!” 他们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敬畏,更增添了几分狂热。 这位九皇子,不仅给了他们活路,更向他们展示了一种前所未闻、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可怕智慧! 这等经天纬地之才,岂是凡人所能揣度? 面对工匠们毫不掩饰的惊叹和崇拜,萧景珩只是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这点小玩意儿,在前世的军事技术面前,不过是粗陋的开端罢了。 他轻轻一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图纸在此,细节构造,张伯你们是行家,如何用最少的材料、最快的速度将其制造出来,并保证其稳定和隐蔽,便交给你们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时间紧迫,即刻开始筹备,需要任何材料、人手,直接向巴图鲁将军或本王亲兵汇报。” “是!殿下!” “我等定不辱使命!” “请殿下放心!保证三日内拿出第一批成品!” 工匠们的热情瞬间被点燃,方才的惶恐不安早已烟消云散。 有了这“兽骨雷”的活计,他们便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更何况,能参与制造这等“神兵利器”,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投入到热火朝天的生产中去。 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温暖的窝棚。 帘子落下,隔绝了两个世界。 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猛地灌入他的衣领,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窝棚内的热火朝天,与帐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景珩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被风雪模糊的群山轮廓。 兽骨雷虽妙,但终究是死物,威力再大,也怕敌人有特殊的排查手段,或者干脆运气好,没有踩中。 真正的猎手,从不给猎物任何侥幸逃脱的机会! 一个更加阴狠的念头,在他心中悄然浮现。 他想起北朔草原上流传的一种剧毒之物。 若是在“兽骨雷”内部,那些可能刺穿敌人脚掌或马蹄的细小尖刺上,再涂抹上…… 一击毙命,绝无生还! 这个想法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锐利。 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不远处的演武场。 “图一!” 正在监督士兵进行“杀招军体拳”训练的图一,听到呼唤,立刻转身,快步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点齐十名身手最好、最擅追踪隐匿的弟兄,带上干粮和必要装备,随我走一趟。”萧景珩的声音简洁明了。 “是!”图一毫不迟疑地应下,立刻转身去挑选人手。 片刻之后,十名精锐士兵便已集结完毕,他们都是从蒙旗和巴图鲁部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眼神锐利,气息沉稳。 “殿下,我们去往何处?”图一一边快速检查装备,一边低声询问。 此行如此隐秘,只带十人,定然不是寻常任务。 萧景珩翻身上马,目光投向北朔草原更北的方向,那里是人迹罕至的区域。 “北朔边境,毒林深处。” “毒林?!”图一脸色微变,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忧虑,“殿下,您是指……天国花蛇出没的那片区域?”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天国花蛇!那可是北朔草原上谈之色变的剧毒之物!其毒性之猛烈,据说即便是最强壮的勇士,被咬上一口,也撑不过半刻钟!虽然眼下是寒冬,毒蛇大多在冬眠,但毒林环境复杂,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惊醒它们。 更何况…… 图一忍不住开口。 “殿下,天国花蛇虽然冬眠,但极其警觉,极难捕捉。而且,想要获取它的毒囊,必须将其杀死……一条蛇,只能取下不过一根手指大小的毒囊。为这点毒素,深入险境,似乎……风险太大,用处也……”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不值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活蛇取毒 萧景珩勒住缰绳,侧头看向图一。 他能感受到图一语气中的关切和不解,并非质疑,而是真正的担忧。 这个从蒙旗最早跟随自己的汉子,心思缜密,是值得培养的。 “图一,你有疑虑,尽管讲出来。”萧景珩的目光带着鼓励。 图一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顾虑和盘托出:“殿下,末将并非畏惧艰险,只是……天国花蛇之毒虽烈,但获取量太少,且过程凶险。将其用于战场似乎效用有限,反而可能折损我们宝贵的勇士。末将愚钝,不知殿下深意。” 听完图一的话,萧景珩不仅没有不悦,反而朗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图一,你思虑周全,是好事!” 他的笑声在寒风中传开,让图一和周围的士兵都有些愕然。 萧景珩笑容一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绝对的自信:“可谁告诉你,取蛇毒,就非要杀死它,取那小小的毒囊?” 图一猛地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杀蛇,怎么取毒? 只听萧景珩继续悠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笃定。 “本王自有妙法,无需伤其性命,便可让它乖乖‘献’出毒液,而且,效率远比你想的高得多!” 活蛇取毒?! 图一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还有这种闻所未闻的方法?他立刻想到了殿下层出不穷的神奇手段,无论是“天雷”还是刚刚的“兽骨雷”,都远超常人的想象! 心中的担忧瞬间被强烈的好奇所取代! “殿下英明!末将拭目以待!”图一的语气重新充满了兴奋和干劲。 “出发!”萧景珩不再多言,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入了风雪之中。 一行十一人,快马加鞭,朝着那片笼罩着死亡阴影的毒林疾驰而去。 经过半日的艰难跋涉,顶着刺骨的寒风,萧景珩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毒林外围。 这里地势复杂,怪石嶙峋,枯木丛生,即便在冬季,也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根据向导的情报和金成功的斥候初步探查,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洞口不大,被枯藤和积雪半掩着,若不仔细观察,极易错过。 “殿下,应该就是这里了。据说这一带是天国花蛇最常盘踞的几个巢穴之一。”图一压低声音,神色凝重。 萧景珩示意众人保持安静,自己则率先下马,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 他拨开枯藤,借着外面雪地的反光朝里望去。 洞内不算深,角落里隐约可见一些白色的、椭圆形的物体,是蛇蛋! 而在蛇蛋旁边,盘踞着两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正是天国花蛇! 它们似乎并未完全陷入沉睡,身体还在微微起伏。 “嘶……真的是天国花蛇!” “两条!还有蛇蛋!” 跟上来的几名士兵看清洞内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脸上满是戒备和紧张。这可是能轻易夺人性命的凶物! 图一更是心头一紧,低声提醒:“殿下小心!这东西动作极快!” 萧景珩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回头,对众人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用口型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看着。” 随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萧景珩的身形猛地一动! 快! 快得超乎想象! 仿佛一道鬼魅般的影子,瞬间就掠到了那对盘踞的花蛇旁! 图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来不及呼喊! 就在那条体型稍大的雄蛇似乎被惊动,蛇头微扬的刹那—— 萧景珩的右手已经如同铁钳一般,闪电般出手,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捏住了那条雄蛇的七寸之处! 那蛇头距离他的手腕,不过寸许! “嘶嘶!”被制住七寸的雄蛇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缠绕或反咬,但在萧景珩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恐怖力道的手指下,一切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另一条雌蛇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竟没有做出攻击反应。 “呼……”图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方才那一幕,实在太过惊险! 紧接着,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涌上心头! 这就……制服了?! 那可是以动作迅猛、剧毒无比闻名草原的天国花蛇啊!多少经验丰富的老猎手都折在它口中!可是在九皇子手里,竟如同玩物一般,被轻易拿捏! 图一和其他士兵看着萧景珩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神中的敬畏之色愈发浓郁。 这位九皇子,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深不可测的本领? 萧景珩微微侧头,看着图一等人震惊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想当年在亚马逊雨林执行特种任务,面对那些动辄数米长、毒性更烈的丛林王蛇、眼镜王蛇,哪个不是凶险万分?与之相比,这草原上的小小花蛇,确实算不得什么挑战。 萧景珩擒住那条雄性天国花蛇,看着图一等人脸上尚未散去的惊骇,只是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这点场面,比起当年在亚马逊雨林执行特种任务时面对的丛林巨蟒、眼镜王蛇,确实算不得什么。 他手腕微动,一股巧劲透出,那原本还在疯狂挣扎的雄蛇骤然一僵,随即瘫软下来,只剩下微弱的扭动。 萧景珩左手依旧稳稳锁住其七寸要害,右手则如同探囊取物般,伸向一旁那条体型稍小的雌蛇! 那雌蛇似是被雄蛇的骤变和萧景珩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场所慑,反应慢了半拍。 但这半拍,已然足够! “嗤!” 又是一声轻微的气劲破空声! 萧景珩的右手再次化作残影,以同样刁钻、精准的角度,牢牢扼住了雌蛇的七寸! 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比刚才制服雄蛇还要快上三分! 两条剧毒的花蛇,此刻在他手中温顺得如同两条彩色面条。 图一和其他士兵彻底看傻了眼。 这就……两条都搞定了? 而且,毫发无伤!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么多天国花蛇 萧景珩并未停歇,目光扫过洞穴角落。 他松开一只手,空出的手掌快如闪电般一抄,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带着温润光泽的蛇蛋尽数拢起。 “找个结实的袋子装起来。”萧景珩将两条动弹不得的花蛇递给旁边的士兵,又示意将蛇蛋也小心收好,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捡了几块石头。 士兵们连忙手忙脚乱地接过,用事先准备好的、透气但足够坚韧的特制兽皮篓子小心翼翼地将两条瘫软的花蛇和一堆蛇蛋分开装好。 触碰到蛇身那冰凉滑腻的鳞片时,几个士兵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图一看着被轻易制服的毒蛇和满满一袋蛇蛋,心中的敬畏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猛地想起殿下之前那句“活蛇取毒”的豪言,还有那神秘的“兽骨雷”图纸,只觉得这位九皇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神秘力量。 “殿下……这附近……”图一刚想询问是否还有其他蛇窝。 萧景珩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不必担心,既然来了,自然要一网打尽。” 他拍了拍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山洞周围的地形和植被分布。 “根据斥候的情报,这片区域是天国花蛇的几个主要聚居点之一。它们冬眠,习性是选择避风、向阳、且足够隐蔽的岩缝或土洞。”萧景珩一边观察,一边沉声解释,“刚才那处,只是其中一个‘窝点’。” 他口中的“窝点”,让图一等人立刻联想到了某种诱捕猎物的策略。 难道殿下早就对这些毒蛇的分布了如指掌? 果然,萧景珩不再依赖地图,而是凭借着他那超越常人的观察力和某种近乎直觉的判断力,开始在附近区域搜寻起来。 他时而拨开积雪,查看岩石下的缝隙;时而敲击地面,聆听地底隐约的空洞回声。其动作之熟练,判断之精准,让跟在身后的图一等人叹为观止。 很快,萧景珩停在了一处被枯草掩盖的低矮石壁前。 “这里,还有一个。” 他示意众人退后,再次独自上前。如法炮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又从里面揪出了两条正在冬眠的天国花蛇! 接下来,仿佛是捅了蛇窝一般! 萧景珩凭借着对环境的敏锐洞察和似乎早已了然于胸的判断,接连找到了三个隐蔽的蛇穴! 每一个蛇穴里,都盘踞着一到两条陷入沉睡的天国花蛇! 每一次出手,都是干净利落,精准无比地扼住七寸,让毒蛇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图一和那十名精锐士兵,从最初的紧张戒备,到后来的震惊骇然,再到此刻,几乎已经麻木了! 他们原本以为,此行必定凶险万分,他们这十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会有一场恶战,甚至可能付出伤亡的代价。 谁能想到,从头到尾,他们几乎就没派上用场!所有的危险,所有的猎物,全被九皇子一人包揽了! 看着一个个篓子里不断增加的天国花蛇,图一的嘴巴咧得几乎合不拢,黝黑的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崇拜。 “姑爷!您真是太厉害了!”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脱口而出在军营里对萧景珩的私下称呼。 “这么多天国花蛇,草原上最好的猎人数十年都未必能抓到这么多!您这简直是蛇神下凡啊!” 萧景珩将最后一条花蛇丢进篓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眼神中古井无波,一派深藏功与名的从容。 “好了,这里的差不多都清干净了。” 几个年轻的士兵看着那些在篓子里微微蠕动的斑斓毒蛇,又看看自家殿下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刚才殿下的动作实在太帅了,那闪电般出手,精准制服毒蛇的场面,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也想上去试试身手。 一名胆子稍大的士兵刚往前迈了半步,跃跃欲试。 “都别动!”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着就行。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和技巧,靠近就是送死。” 那士兵被萧景珩锐利的目光一扫,顿时一个激灵,讪讪地退了回去。 其他几个蠢蠢欲动的士兵也立刻收起了心思。 他们这才想起,篓子里装的不是普通野味,而是能瞬间夺人性命的剧毒之物! 殿下能轻易拿捏,不代表他们也行。 萧景珩确认了一下数量,几个特制的篓子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粗略估计,至少有十几条成年天国花蛇,还有不少蛇蛋。 “收获不错。回营!” 一声令下,一行人不再停留,带着沉甸甸的“战利品”,踏上了归途。 当萧景珩一行十一人,背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特制篓子,风尘仆仆地返回“天雷营”的临时营地时,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寒冷的冬季,大部分士兵都缩在帐篷或者新建的地下群屋附近取暖、训练。 萧景珩等人的出现,以及他们背后那些蠕动着、色彩异常鲜艳的篓子,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看!图一他们回来了!” “咦?他们背的是什么?好像……在动?” “那颜色……嘶——”一个眼尖的老兵看清了篓子缝隙里露出的斑斓鳞片,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大变,“那是……天国花蛇!!” “什么?!天国花蛇?!” “不可能吧!那玩意儿剧毒无比,碰一下就没命了!” “我的老天!他们背了这么多?!这是把蛇窝给端了吗?” 惊呼声此起彼伏! 营地里的士兵们纷纷围了过来,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 天国花蛇在北朔草原上凶名赫赫,是牧民和猎人们谈之色变的死亡象征。 平日里见到一条都得绕道走,现在这十几个人,竟然背回来了好几篓子?! “开什么玩笑!这得多少条啊?!” “图一!你们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天国花蛇?!”有相熟的士兵忍不住高声问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殿下一个人抓的 图一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成就感和对自家姑爷的无限崇拜中,听到众人的质疑和惊叹,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震惊的脸庞。 “哼!看清楚了!这些天国花蛇,可不是‘我们’抓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不是他们抓的?难道是捡来的? 图一故意顿了顿,享受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然后猛地一挺胸膛,用尽全身力气,无比自豪地吼道: “这满满几篓子的天国花蛇,全都是九殿下,是咱们姑爷!一个人!亲手抓回来的!” “轰——!!!” 如同平地惊雷炸响! 整个营地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鸦雀无声! 针落可闻! 所有士兵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一个人?! 抓了这么多剧毒的天国花蛇?! 这还是人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猛烈的哗然! “什么?!九殿下一个人抓的?!” “图一,你没开玩笑吧?!” “我的娘咧!九殿下还是不是人啊!” “难怪能弄出‘天雷’那样的神物……” 士兵们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敬畏,更多是源于他皇子的身份、雷霆的手段以及“天雷”的威力,那么此刻,这份敬畏之中,已经深深地掺杂了如同仰望神明般的崇拜! 徒手单挑整个蛇群,而且是剧毒蛇群,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和无数道炽热的目光,萧景珩依旧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摆了摆手,示意图一不必再炫耀。 “找个僻静、开阔的地方。”他对图一吩咐道。 “是!姑爷!”图一亢奋地应了一声,立刻带着人,在士兵们敬畏目光的注视下,将篓子搬到了营地边缘一处相对空旷、远离人群的地方。 萧景珩示意众人将篓子放下,然后亲自上前,从其中一个篓子里小心翼翼地拎出一条仍在瘫软状态的天国花蛇。 他又让人取来一个半人高的、结实的铁桶,放在面前。 在所有人好奇又紧张的注视下,萧景珩左手精准地掐住花蛇颈后两侧微微鼓起的位置——那里正是毒腺所在! 同时,右手稳稳地固定住蛇头下颚,让蛇嘴不由自主地张开,露出那两颗尖锐的毒牙。 随后,他将蛇头对准铁桶的内壁,左手手指微微用力,施加巧妙的压力。 “嗤……嗤……” 诡异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花蛇的毒牙尖端,开始分泌出一滴滴黄绿色的、略显粘稠的液体,顺着毒牙,滴落在铁桶底部! 正是天国花蛇那足以致命的剧毒蛇液! 萧景珩的手法极其娴熟,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刺激毒腺分泌毒液,又不会对蛇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一条接一条,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 不过片刻功夫,铁桶底部已经积攒了浅浅一层黄绿色的毒液,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小半桶! 看着这显着的成果,萧景珩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些毒液,足够制造一大批“兽骨雷”的升级版了! 而一旁的图一,再次看傻了眼! 他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萧景珩的动作和桶里的毒液,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还可以这样收集毒液?! 不杀蛇,不取毒囊,直接像挤羊奶一样把毒液“挤”出来?! 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取毒方式,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终于明白,殿下那句“无需伤其性命,便可让它乖乖‘献’出毒液”并非虚言! 这位九皇子殿下,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多少惊世骇俗的东西?! 萧景珩瞥见图一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禁莞尔。 他放下手中的蛇,拍了拍图一的肩膀。 “看明白了?” 图一猛地回过神,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狂热:“明白……不,末将愚钝!但但这法子太神了!” “想学?”萧景珩笑问。 “想!殿下肯教末将?!”图一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可是独门绝技! 萧景珩淡笑,没有多言,直接抓起图一粗糙的大手,又拎起一条花蛇,手把手地引导他感受那微妙的力道和精准的位置。 “感觉这里,对,就是这个位置,用力要巧,不能用蛮力……” 图一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跟着萧景珩的引导,小心翼翼地尝试着。 旁边那几名精锐士兵也连忙凑上前,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仔细观摩学习,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专注。 一时间,营地边缘这片僻静的空地上,上演着一场别开生面的“取毒教学课”。 萧景珩指尖轻点,稳住图一略显颤抖的手腕,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气沉丹田,感知蛇颈两侧毒腺的脉动。力道要透,而非蛮力挤压。如引流,而非强夺。” 图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他紧盯着萧景珩的示范,感受着那股引导自己手指的微妙劲力,尝试模仿。起初几次,力道或轻或重,要么毒液滴出寥寥无几,要么险些捏伤那瘫软的花蛇。 “别急,静心感受。”萧景珩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让图一狂跳的心渐渐平复。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这一次,指尖的触感清晰了许多,仿佛真的触摸到了那毒腺的轮廓。他按照萧景珩的指点,缓缓施加压力…… “嗤——” 一滴黄绿色的毒液,精准地滴入了铁桶! 成功了! 图一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做到了!这种取毒之法,他竟然也掌握了一丝皮毛! “不错,继续。”萧景珩松开手,唇角微扬。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图一信心大增。 他拿起另一条蛇,虽然动作仍有些生涩,但已经有模有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足足五大桶 旁边几名精锐士兵看得是抓耳挠腮,恨不得也立刻上手试试这等“神技”。 在萧景珩时不时的指点下,图一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效率也越来越高。 很快,不仅仅是他,那几名被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也在轮流尝试后,掌握了基本的取毒技巧。 营地边缘,这奇特的“教学”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阳光下,一个个铁桶被迅速装满,黄绿色的毒液在桶中微微晃荡,散发着腥甜气息。 足足五大桶! 看着这丰硕的成果,萧景珩满意地点点头。 他示意众人停止,然后亲自拿起厚重的铁盖,将五个大桶一一盖紧、封存。 “图一,”萧景珩的脸色严肃起来。 “这五桶蛇毒,非同小可。你亲自带人看管,找最稳妥的地方存放,用三重岗哨日夜守护。切记,方圆五十步内,绝不可让任何妇孺老弱靠近,违令者,斩!” “末将遵命!”图一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领命。 他深知这几桶液体的恐怖,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他立刻点了十名最精锐、最可靠的亲兵,小心翼翼地将铁桶抬走。 正当此时,一名负责工程的大雍工匠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兴奋。 “殿下!殿下!您要的‘兽骨雷’,第一批已经按照图纸赶制出来了!请您验收!” “哦?这么快?”萧景珩眼中精光一闪,抬步便向工匠营地走去。 空地上,整齐地摆放着百十来个奇特的物件。 它们大小不一,有的用陶土烧制,外形粗糙,有的用坚硬的木料掏空拼接,更有些,直接用了处理过的、磨去棱角的野兽头骨,透着一股原始的狰狞。 这便是“兽骨雷”的雏形。 萧景珩随手拿起一个陶土制的,掂了掂分量,又拿起一个兽骨做的,指关节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满意地点点头,脑中已然勾勒出这东西的最终形态。 “很好。”他转向那名工匠。 “让他们继续赶制,越多越好。另外,按我之前的吩咐,在雷体下部预留一个小小的凹槽,或是可以涂抹东西的粗糙面。” 工匠连声应是,匆匆回去传达命令。 萧景珩的目光落回那些“兽骨雷”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的计划,可不止于此。 这些“兽骨雷”,本身威力有限,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是埋藏在它们下方,经过强化的“天雷”,以及涂抹在它们外壳上的剧毒! 他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示意亲兵将一个“兽骨雷”和一个标准“天雷”取来。 他蹲下身,开始比划如何在地下布置,如何将两者巧妙结合,形成连环触发、威力倍增的陷阱。 图一在旁边看着,越看越是心惊。 这“兽骨雷”加上“天雷”,再淬上那见血封喉的天国花蛇毒简直是绝杀之阵! 一旦布置在要道上,敌人触之,非死即残,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图一忽然面色一紧,上前一步,低声提醒。 “殿下,此等大杀器,威力太过骇人。若不事先请可汗过目,只怕会被有心人诟病,说您在草原私造兵器,意图不轨,落下‘拥兵自重’的话柄啊!” 萧景珩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起头,看向图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图一考虑得很周全,拓跋宏虽然目前信任他,但毕竟是草原之主,有些忌讳必须避开。 这种超越常规理解的武器,若不让他亲眼见识其威力,并得到他的首肯,确实后患无穷。 “你提醒得是。”萧景珩缓缓站起身。 “草原自有草原的规矩。这东西,是该让可汗开开眼界。” 他略一沉吟,吩咐道。 “图一,你去请可汗过来一趟。 另外,牵一头最健壮的公牛过来,拴在那边的空地上。” “是!”图一立刻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拓跋宏便在亲卫的簇拥下,带着几分好奇来到了这片营地边缘的空地。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头被粗大绳索拴在木桩上、正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低沉哞叫的健壮公牛。 “景珩,”拓跋宏环顾四周,除了那头牛和远处堆放的一些奇形怪状的陶罐骨头,并无他物,不由得有些疑惑。 “你这神神秘秘地把本汗叫来,所为何事?” 萧景珩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缓步走到空地中央,在距离公牛十余步远的地方停下。 那里,地面似乎并无异常,只有几处新翻的泥土痕迹,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留意。 在拓跋宏和所有士兵不解的目光中,萧景珩猛地解下自己背后那件鲜红色的战袍! “哞——!!!” 那公牛本就因被束缚而焦躁,此刻见到这突然出现的鲜艳的红色,双眼瞬间变得赤红! 它猛地低下头,粗壮的脖颈肌肉贲张,四蹄疯狂地刨动着地面,发出愤怒的咆哮! “景珩,你要做什么?!”拓跋宏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向前一步。 那公牛显然已被激怒,若是挣脱束缚…… 然而,萧景珩却仿佛未闻,只是将手中的红袍猛地一抖,朝着公牛前方的空地,用力一撒! 那红袍如同信号,彻底点燃了公牛的怒火! “嘭!” 拴牛的木桩应声而裂! “哞——!!!” 公牛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如同离弦之箭,挟着万钧之势,朝着那挑衅的红袍,狂奔而来! 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殿下小心!” “九殿下快躲开!” 周围的士兵们发出一片惊呼! 拓跋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可是发疯的公牛! 然而,萧景珩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静静地看着那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带着腥风的狂牛! 十步! 五步! 三步! 拓跋宏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就在那狂奔的公牛前蹄即将踏中萧景珩身前那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土地——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地面猛地塌陷下去一个大坑!泥 土、碎石、火光混合着血肉,向四周疯狂溅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连环雷\\\’ 那头狂奔的公牛,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了一下,随即重重地摔落在地! 尘埃落定。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拓跋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头刚才还凶猛无比的公牛,此刻已经躺在爆炸形成的大坑边缘,浑身浴血,腹部被炸开一个恐怖的豁口,内脏混合着泥土流淌一地。 但更诡异的是,它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着,四肢不规则地蹬踹,口中不断涌出带着腥臭气味的白沫! 那痛苦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这不仅仅是被炸伤! 这是中毒了?! 拓跋宏看向衣袍被气浪吹得猎猎作响、脸上却古井无波的萧景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景珩……这……这是何物?!” 凭借多年的经验,拓跋弘判断的出来,这是一种特殊的陷阱。 但是那头公牛,力大无穷,叫来十个北朔勇士都不一定能够对抗。 一个小小的陷阱,就能够给公牛炸的血沫横飞,这倒是闻所未闻啊! 饶是早年间,征战多方的拓跋宏也不由得心惊! 萧景珩缓缓收回目光,平静地解释。 “此物,我称之为‘连环雷’。看似是‘兽骨’,实则下方埋有‘天雷’作为引爆核心。一旦触发,‘天雷’爆炸,引爆‘兽骨雷’的同时,将其碎片和涂抹在上面的剧毒,一同炸开。” 他指了指那仍在抽搐的公牛。 “方才那一下,既有爆炸的冲击,更有剧毒的侵蚀。这,便是‘连环雷’的双重杀伤。” 拓跋宏听得眼皮直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爆炸!剧毒!连环触发! 好!好一个巧妙绝伦的杀器!如此布置,莫说血肉之躯,便是重甲骑兵冲阵,恐怕也要顷刻间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但他随即想到了关键。 “你用的是何种剧毒?竟如此霸道!” “天国花蛇之毒。”萧景珩淡淡吐出五个字。 “什么?!”拓跋宏再次震惊! “天国花蛇?!那可是北朔草原上最毒的蛇!剧毒无比,见血封喉!被它咬上一口,就是草原上最好的萨满也回天乏术!无数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命丧其口!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蛇毒?!” 他不是不相信萧景珩的能力,而是天国花蛇不仅剧毒,而且极为稀少,行踪诡秘,想要获取其毒液,难如登天! 图一上前一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自豪,大声道。 “可汗!殿下所用蛇毒,皆是昨日亲赴北境毒林,由殿下一人徒手捕获!” 说着,他猛地一挥手! “把东西抬上来,让可汗过目!” 几名天雷营士兵立刻应声上前,将几个沉甸甸的、用厚实兽皮紧密包裹的篓子抬到了拓跋宏面前。 图一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其中一个篓子的盖子。 嘶——! 一股凉气瞬间从拓跋宏和周围所有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只见那篓子里,密密麻麻,盘踞着十几条色彩斑斓、正不安蠕动的天国花蛇! 三角蛇头高昂,冰冷的竖瞳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而在这些成年毒蛇的缝隙间,赫然还有着一堆堆白色椭圆形的蛇蛋! 这还只是一个篓子! 旁边,赫然还有四个一模一样的装得满满当当的兽皮篓! 拓跋宏只觉得头皮发麻,喉咙发干,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道:“这……这真是你一人……” 图一挺起胸膛,脸声音激昂。 “回可汗!千真万确!昨日在毒林,属下们连靠近那些毒蛇都心惊胆战,唯有殿下!出手如风!那些凶狠的天国花蛇在殿下手中,简直温顺得如同草绳!” “取毒之时,更是奇妙!殿下无需杀蛇取胆,只用一种特殊的手法,轻轻一按毒牙根部,那黄绿色的毒液便汩汩流出!整个过程,快!准!狠!比草原上最老道的捕蛇人还要高明百倍!这些蛇,如今都还活得好好的!” 活捉!徒手!还不伤蛇性命便能取得剧毒! 拓跋宏心脏如同被重锤擂击! 太好了! 天雷的爆炸威力已是惊天动地,如今再结合上这见血封喉的天国花蛇剧毒。 这“连环雷”的威力,简直难以想象! 有了此物,他的“拓跋天雷营”何止是如虎添翼!简直是拥有了撕裂一切敌人的獠牙! 前所未有的狂喜席卷了拓跋宏的心头!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未来的战场上,敌人在连环雷的爆炸和毒雾中成片倒下,哀嚎遍野! 然而,狂喜之后,一丝深深的忧虑却又迅速浮上心头。 拓跋宏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那五个装满毒蛇的兽皮篓,声音沉了下来。 “景珩,如此多的天国花蛇这可是五篓子活物!万一逃脱一条,后果不堪设想!恐怕整个王庭都要陷入恐慌!我们如何安全地豢养它们?总不能每次需要蛇毒,都让你亲身犯险,再入毒林吧?”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天国花蛇的危险性,草原上无人不知! 将如此多的“死神”养在身边,无异于枕戈待旦,风险太大! 萧景珩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波澜:“可汗的顾虑,景珩明白。此事,我已有周全之策。” 他微微侧身,目光沉静如水。 “蛇性畏硫,惧怕一种名为‘雄黄’的矿石。其气味特殊,蛇类闻之即避。只需将雄黄粉末在圈养之地四周均匀撒布,便可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蛇类绝不敢越界。”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自信。 “何况,可汗莫非忘了,我如今还是云中郡守。云中郡,地处边陲,铁矿储量极其丰富。待我传令下去,调集矿石,命工匠以熔化的铁水浇筑地面,深挖丈许,建造一个坚固的地下蛇坑,坑壁光滑,再以雄黄封锁四周。如此一来,这些天国花蛇便是想打洞逃脱,也无计可施。届时,再制作一批特制的长柄蛇钩,便可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随时取用蛇毒,无需再冒险捕捉。” 雄黄驱蛇?熔铁筑坑? 拓跋宏眸光一亮! 他细细思索,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 雄黄驱蛇之说,草原上的老人也略有耳闻。 而用熔铁浇筑地面,更是釜底抽薪,断绝了蛇类打洞的可能! 实在是妙! 第一百一十九章 熔铁蛇坑 拓跋宏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充满了信任! 此子不仅智谋超群,行事更是滴水不漏,总能想到常人想不到的关节! “好!好一个熔铁蛇坑!”拓跋宏重重点头,语气带着决断。 “景珩!此事便全权交由你负责!需要什么人力物力,尽管开口!王庭上下,全力支持!务必将这‘兽毒雷’,打造成我们北朔最锋利的秘密武器!” 他心中感慨万千: 得萧景珩一人,胜过千军万马!此乃长生天赐予我拓跋部的麒麟儿! “景珩遵命。”萧景珩微微躬身,应了下来。 有了拓跋宏的全力支持和明确指令,整个北朔王庭的资源开始向萧景珩倾斜。 工匠营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熔炼钢铁,烧制陶器,挖掘深坑,研磨雄黄…… 短短数日之内,结合了“天雷”的爆炸冲击和“兽骨雷”的淬毒破片双重杀伤效果的新型武器—— “兽骨淬毒天雷”,被萧景珩正式命名,更简洁的称呼是“兽毒雷”,开始批量生产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位于王庭隐秘角落,以熔铁浇筑地面和坑壁,外围撒满雄黄粉末的专业蛇坑,也已初具雏形。 这日。 萧景珩带着图一和几名亲卫,来到了王庭郊外一处不起眼的树林边缘。 这里地势隐蔽,是斥候小队常用的秘密联络点之一。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用野兽胫骨打磨而成的骨哨,放在唇边,吹出两长一短,极具穿透力的哨音。 “呜——呜——嘟!” 哨音在林间回荡,穿透层层枝叶。 片刻之后,林地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紧接着,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茂密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来人浑身上下覆盖着精心编制的树叶和草皮,脸上涂抹着泥土和草汁混合的迷彩,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若非他主动现身,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也极难在十步之内发现他的踪迹。 正是斥候队长,金成功。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同样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斥候队员。 “属下金成功,参见殿下!”金成功动作敏捷地单膝跪地,声音压得很低,但中气十足。 “起来吧。”萧景珩示意他起身,随即从身后亲卫手中,接过一个用厚兽皮包裹得严严实实,形状有些古怪的东西,递了过去。 “拿着,这是给你们斥候小队的新装备。” 金成功有些疑惑地接过。 这东西入手颇沉,隔着兽皮也能感觉到其材质坚硬,似乎是某种骨头或者陶土制品。 形状像一个被放大了好几倍的、粗糙不堪的野兽头骨,上面似乎还镶嵌着一些尖锐的凸起。 这是什么玩意儿? 金成功掂量了一下,满心纳闷。 武器?不像啊,没刃没尖的。难道是某种信号装置?或者某种图腾? 他实在想不出这东西的用途,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憨直的困惑。 旁边的图一看到他这副傻样,忍不住低声提醒,“金队长,你可得拿稳了!也千万别小看这玩意儿!这叫‘兽毒雷’!看到兽皮下面那些尖牙状的东西了吗?那上面,可都淬满了剧毒!是咱们殿下亲自捕捉的天国花蛇的毒液!碰一下,神仙难救!” 天国花蛇?!剧毒?! 轰! 金成功只觉得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气,瞬间从脚底板沿着脊椎一路狂窜,直冲天灵盖! 握着“兽毒雷”的手猛地一抖,差点当场把这要命的玩意儿给扔飞出去! 娘嘞!这骨头疙瘩上面有天国花蛇的毒?!开什么玩笑?! 他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什么新装备,而是一条活生生的、随时可能暴起咬人的剧毒蝮蛇! 萧景珩平静地开口,下达指令。 “按照我之前教给你们的陷阱布置方法,将它埋设在预定路线上。记住,触发的那一面朝上,做好伪装。” 金成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发颤。 “殿……殿下……这……这东西……” 萧景珩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解释。 “这‘兽毒雷’,是我为你们斥候量身打造的利器。你们是王庭的眼睛和耳朵,深入敌后,探查军情,时常面临危险。有了它,便如同在敌人必经之路上,布置下了无数双隐形的、带着剧毒的眼睛。”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前方空地。 “一旦有敌人踏入你们布设的雷区,触发此雷,不仅会被爆炸所伤,更会被淬毒的破片撕裂皮肉,毒素攻心!” “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一死!有了这些‘眼睛’作为前沿警戒和杀伤手段,那些试图渗透、偷袭我们王庭的敌人,其兵力将会被大大削弱,你们执行任务的安全性,也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金成功听着萧景珩的描述,惊魂稍定,但看着手中这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骨头疙瘩”,心中依然充满了巨大的疑问。 就…这么个玩意儿埋在地下真的能有殿下说的那么厉害? 能挡住那些如狼似虎的敌军精锐? 他实在是无法将手中这个粗糙的“兽毒雷”,与那毁天灭地的威力联系起来。 这东西……真的靠谱吗? 眼见金成功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旁边的图一撇了撇嘴。 嘿,这傻大个,等见识了这玩意的真正威力,就知道殿下的手段有多神鬼莫测了! 到时候,怕是要求着殿下多给几颗! 图一心中暗笑,嘴上却不多言。 萧景珩对金成功的惊惧并未多加理会,斥候的胆魄需要在实战和鲜血中磨砺,过度的安抚反而无益。 他目光转向其余几名同样脸色发白的斥候队员,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波澜。 “都听清楚了?按照既定方案,立刻执行!务必将‘兽毒雷’布设到位,伪装完美,不得有丝毫差池!此乃军令!” “是!殿下!”尽管心中依旧擂鼓,但军令如山,金成功猛一咬牙,将恐惧强压下去,与其他斥候队员齐声应诺。 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致命的“头骨”,身影迅速没入风雪与夜色交织的密林深处。 第一百二十章 大哥我们反了吧 萧景珩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蒙括已成笼中之鸟,拓跋宏的支持也已稳固,‘天雷’的威慑,‘兽毒雷’的诡秘,再加上逐步推行的农耕和基建…… 北朔草原这盘棋,棋子已落,只待最后的收官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蒙三部……你们最好快点来。 用你们的覆灭,来成就我萧景珩在北朔草原上,那无可撼摇的地位!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图一。 “图一,你也回营去吧。传令下去,全营将士,尤其是天雷营,养精蓄锐,严阵以待!大战,或许就在今夜!” 图一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炙热的光芒。 他用力一抱拳,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殿下放心!兄弟们早就等着了!保证让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有来无回!” 话音未落,图一的身影便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营地方向疾驰而去,步伐轻快。 与此同时,北朔草原的另一端,蒙三部临时驻扎的营地,气氛压抑而狂躁。 黑色的豹纹大旗在凛冽的雪风中疯狂抽打,发出“猎猎”的哀嚎。 一座座简陋的毡房挤在一起,试图抵御那无孔不入的严寒。 最大的毡房内,炉火烧得正旺,却依旧驱不散深入骨髓的寒意。 蒙家三兄弟——老大蒙东、老二蒙西、老三蒙北,正围着火炉。 身上裹着厚重的皮裘,手里抓着侍女刚刚烤好的、滋滋冒油的羊排,大口撕咬着。 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混杂着他们脸上阴沉的表情。 只有滚烫的肉食和烈酒,才能让他们在这该死的寒冬里,感受到一丝活着的暖意。 “老三,清点得怎么样了?”蒙东狠狠咬下一大块羊肉,含混不清地问,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 蒙北将啃得干干净净的羊骨头往地上一扔,脸上肌肉抽搐,眼中满是血丝,声音如同磨砂般嘶哑。 “大哥!咱们三部加起来,这个冬天,足足冻死、饿死了将近五分之一的人口!五分之一啊!”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很多都是刚出生的娃娃!连口热奶都吃不上!活活冻成了冰坨子!还有那些女人和老弱,再这样下去,不用拓跋宏动手,我们自己就先死绝了!” 毡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炉火噼啪作响和三人粗重的喘息。 五分之一! 这个数字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脏! “拓跋宏那老家伙,占着最肥沃的草场,牛羊满圈,粮草充足!凭什么?!” 老二蒙西眼中燃烧着嫉妒与贪婪的火焰。 “他一部的人口,据说都快赶上我们三部加起来了!大哥,咱们不能再等了!” 蒙西猛地抬起头,看向蒙东,眼神狠厉。 “大哥!反了吧!趁着现在还有力气,还有这三万多条汉子!咱们拼一把!把拓跋宏的地盘抢过来!不然,明年冬天,死的就不止五分之一了!” 蒙东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死死盯着跳动的火焰,火光映照在他布满风霜的脸上,忽明忽暗。 耳边是蒙北的悲愤,蒙西的怂恿,还有帐外那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风雪声。 是啊……反了吧! 与其像牲口一样,在这冰天雪地里慢慢冻死饿死,不如轰轰烈烈地干一场! 拓跋一部,就算兵强马壮,撑死也就两万五千人! 我们三部合力,足足三万铁骑! 趁着这该死的大雪,视线受阻,动静也被风声掩盖,发动突袭,未必没有胜算! 一股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滋生蔓延! “咔嚓!” 蒙东手中的羊骨被他生生捏断!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射出饿狼般的凶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反了!就他娘的反了!” “传令下去!”蒙东的声音在毡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召集所有能拿起弯刀的儿郎!备好战马!今夜,就趁着这漫天风雪,给拓跋宏送上一份大礼!” 蒙西和蒙北眼中同时爆发出狂热的光芒,齐声应和:“是!大哥!” 三兄弟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权力的贪婪! 当夜,蒙三部的营地暗流涌动,无数黑影在风雪中悄然集结,冰冷的刀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与此同时,北朔一部王庭最外围的防线上。 风雪已经达到了顶峰,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能见度不足十步。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 一堆堆巨大的篝火在风雪中顽强地燃烧着,将周围一小片区域映照得忽明忽暗。 即便是耐寒的北朔战马,也挤在一起,不停地打着响鼻,瑟瑟发抖。 萧景珩裹着一件厚实的白色狐皮大氅,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他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篝火旁,任由风雪吹打,目光锐利地投向远方那片被黑暗和暴雪吞噬的旷野。 在他身后,是整齐肃立的拓跋旗天雷营将士。 尽管天寒地冻,但军纪严明,无人喧哗。 巴图鲁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凑到萧景珩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解和担忧。 “殿下……这鬼天气……蒙三部那群饿狼,真的会选在今夜动手?这雪太大了,行军极为困难啊!” 萧景珩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 “正因为天寒地冻,粮草匮乏,他们才更等不下去。再拖延,只会冻死饿死更多的人。这漫天风雪,是阻碍,更是最好的掩护。” 他伸手指了指脚下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区域。 “依照蒙三部那帮人的心思,必然会选择从王庭防御最薄弱、也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动突袭。而这里,恰恰就是他们眼中,那条‘最安全’的路径。” 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智珠在握的光芒。 “可惜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就在这里,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厚礼。”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巴图鲁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里,已经布下了‘天雷阵’。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第一百二十一章 蒙括大人,醒醒别睡了 风雪肆虐的北朔草原深处,蒙三部的临时营地,此刻已化作一头即将挣脱囚笼的凶兽。 数万道黑影在风雪中集结,冰冷的铁甲反射着零星火把的微光,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钢铁洪流。 战马躁动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卷走。 大哥蒙东,这位面容饱经风霜的汉子,此刻立于阵前一块巨石之上,任凭刀子般的风雪刮过他古铜色的脸庞。 他高举着手中沉重的弯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兄弟们!”蒙东的声音穿透了风雪的呼啸,炸响在每个战士的耳边。 “看看我们身后!看看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妻儿老小!看看那些因为饥饿而倒下的族人!”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眼中燃烧疯狂的火焰。 “我们快要没有活路了!拓跋宏占据着最肥沃的草场,他的粮仓堆积如山,他的牛羊膘肥体壮!而我们呢?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冻死!饿死!” “你们甘心吗?!”他嘶吼着,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 “不甘心!!!” 三万多条汉子的怒吼汇聚在一起,声浪几乎要掀翻这片风雪笼罩的天地! 每个人眼中都喷射出饿狼般的凶光,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的,不甘心!凭什么我们要忍受这一切?! 杀过去!抢过来!吃的!穿的!温暖的毡房!都是我们的! 为了活下去!为了妻儿!杀! 蒙东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感受到了这股被逼到绝境后的磅礴力量。 “很好!”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拓跋宏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选在今夜动手!这漫天风雪,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 他指向王庭的方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听着!等我们踏平了王庭,热乎乎的马奶酒管够!烤得流油的羊腿随便啃!暖和的火炕随便睡!所有拓跋宏拥有的,都将是我们的!” “嗷嗷嗷!”人群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嚎叫,无数弯刀被高高举起,在风雪中组成一片晃动的钢铁森林。 “为了活下去!为了蒙三部!”蒙东将弯刀向前猛地一挥,“出发!!” “杀!!!” 三万铁骑,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黑色怒涛,在蒙东、蒙西、蒙北三兄弟的带领下,义无反顾地冲入了茫茫雪原。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北朔一部王庭! 马蹄踏碎冰雪,杀气弥漫,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彻底染红! 与此同时,北朔一部王庭之内,某个不起眼的低矮房屋之下。 与外界的冰封地狱截然不同,一间挖掘出来的地下室温暖如春。 厚实的皮毛铺满了地面,角落里的炭火盆无声地散发着热量,将整个空间烘烤得暖意融融。 蒙括,这位曾经执掌一部大权的枭雄,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最柔软的狐皮毯子上,睡得正香。 他甚至还惬意地砸吧了几下嘴,嘴角隐约有口水流下,显然正沉浸在某个美梦之中。对外界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他浑然不觉。 嗯……羊肉……烤全羊……真香…… “大人……蒙括大人……” 一个细微而急促的声音,如同蚊蚋般,从头顶上方狭小的通风口传来。 蒙括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吵什么……” “大人!醒醒!出事了!”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被打扰了美梦的蒙括终于有些不爽,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鼻子,带着几分起床气向上看去。 只见通风口那狭小的缝隙里,露出一双满是惶恐的眼睛。 “蒙华?”蒙括认出了来人,是他被软禁前的心腹部下。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将温暖的皮草裹紧了些,“大半夜的,鬼叫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通风口外的蒙华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异常急切。 “大人!真的快塌了!萧景珩他带着天雷营和巴图鲁那三千人,已经去了西边最外围的防线!看那架势,像是在布防!好像是要抵御什么人的进攻!” “布防?”蒙括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就凭他萧景珩?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排兵布阵?他去防谁?防天上的雪吗?” 这小子,就会故弄玄虚,哗众取宠!软禁了老子,就以为自己能耐了?可笑! 蒙华的声音更加焦急:“大人!据说……据说是要防备……蒙三部!他们说蒙三部可能会趁着大雪突袭王庭!” “放屁!”蒙括猛地提高了音量,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压低声音。 “蒙东、蒙西、蒙北那是我蒙括的堂兄弟!我们蒙家世代对北朔一部忠心耿耿!他们怎么可能造反?!这是谁在造谣生事?!是不是萧景珩那小子故意散播谣言,想要离间我们蒙家?!” 我那三位兄弟,虽然日子苦了点,但骨头还是硬的!绝不可能背叛! 蒙华连忙解释。 “大人息怒!属下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消息传开,其他几个旗的头领都坐不住了,生怕万一是真的,到时候可汗怪罪下来,他们担当不起。” “所以都带着人马往西边靠拢过去了!说是以防万一!大人,我们蒙旗现在群龙无首,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要做点准备?” “准备个屁!”蒙括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 “传我的话下去!让蒙旗所有儿郎,都给我安安稳稳地睡觉!养精蓄锐!天塌不下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傲然。 “我那三位兄弟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们就算饿死冻死,也绝不会向王庭动刀子!这绝对是萧景珩的阴谋!” 等老子出去了,第一个就收拾萧景珩这小子! 第二个,就去找我那三位兄弟好好喝一顿! 听到蒙括如此肯定的答复,蒙华似乎也松了一大口气。 “是!大人英明!有您这句话,属下就放心了!” 但随即,他的语气又变得有些迟疑。 “只是……大人,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必须向您禀报……” 第一百二十二章 蒙生反了 蒙括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事?磨磨唧唧的,快说!” 蒙华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屈辱。 “是关于蒙生的,他前几日,带着我们蒙旗最精锐的那五百骑兵投靠了萧景珩!” “你说什么?!”蒙括脸上的自信和傲然瞬间凝固。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蒙生!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蒙括咬牙切齿,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五百精锐!那是我蒙旗的根基!是我一手练出来的虎狼之师!他竟然敢投靠萧景珩那个黄口小儿?!!” 萧景珩!又是你。 夺我兵权,杀我亲信,现在连我最后的精锐都要挖走!此仇不报,我蒙括誓不为人! 怒火在他胸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环顾四周,这温暖却如同囚笼般的地下室,又让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可恨!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 “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对着通风口的蒙华,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你下去吧。告诉下面的人,这段时间安分守己,不许惹是生非!给我好好休养生息!等我出去之后……”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哼!区区五百人算什么?等我恢复了自由,自会亲自去蒙三部那边走一趟!到时候,别说五百,就是五千精锐,我大哥他们也得乖乖给我‘送’回来!” 蒙华只觉得自家大人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雄主,连忙应和。 “是!大人说的是!属下这就去传令!我们都等着大人出来,重振我蒙旗雄风的那一天!” 说完,通风口那双眼睛便消失了。 地下室内,只剩下蒙括一人。 炭火依旧在燃烧,映照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口中“绝不可能造反”的堂兄弟们,此刻正化作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洪流,朝着他所在的王庭,席卷而来。 风雪如刀,割裂着北朔草原的苍茫夜色。 能见度低得可怕,十步之外,已是白茫茫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狂雪吞噬。 一处背风的密林边缘,几道身影蜷缩在枯木之下,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为首的正是斥候队长金成功,他紧了紧身上被风雪打透的皮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那片模糊的雪幕。 这鬼天气……九皇子真的算准了吗? “头儿……”旁边一个年轻的斥候忍不住哈着白气,声音带着浓浓的疑虑,“这雪下得眼睛都睁不开,咱们躲在这儿,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啊!就算真有人来,也发现不了!再说这么大的风雪,蒙三部那些人……真的会来送死吗?依我看,九皇子这次……”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风雪中响起。 年轻斥候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金成功。 “闭嘴!”金成功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狠厉却如同冰锥。 “九皇子的决定,岂容你质疑?!让你盯着,你就给老子把眼睛瞪大了!就算冻死,也得死在这儿!” 九皇子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揣测的? 他让咱们在这儿,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年轻斥候不敢再言语,只能低下头,将那点不忿死死压在心底。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雪粉,仿佛永无止境。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自地底深处炸裂开来,硬生生撕裂了风雪的呼啸,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遥遥传来! 即使隔着数里,即使风雪交加,那声音也清晰地传入了每个斥候的耳中! 金成功浑身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真的来了!九皇子神机妙算! 他猛地掀开一直小心护在身下的油布,露出下面一小堆干燥的枯草和引火物。 他颤抖着手,用火石奋力打火! “刺啦!” 火星迸溅,瞬间点燃了干草! 橘红色的火光猛地腾起,在白茫茫的风雪中显得格外刺眼! 金成功不断往里添加准备好的枯枝,火势越来越旺! 那火光,穿透了层层雪幕,在这片死寂的天地间,一明一暗地闪烁着,朝着王庭的方向,传递着最紧急的讯号! 一部外围,拓跋天雷营。 寒风卷着雪沫,拍打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巴图鲁正焦躁地踱步,搓着手,不时望向帐外那片昏天黑地的景象。 这鬼天气,真能有人来?姑爷是不是太谨慎了? 突然! 那穿透风雪而来的爆炸声,以及远处雪幕中隐约闪烁的火光,让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骇然! “姑爷!!”巴图鲁猛地转身,看向帅帐中央那个始终镇定自若的身影,声音颤抖。 “真……真的来了!!” 他指着西边:“那爆炸声!还有……还有斥候的烽火信号!是陷阱被触发了!有人入侵!!” 萧景珩缓缓放下手中的兽骨图样,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终于来了么……蒙家的蠢货们,希望你们喜欢我准备的‘惊喜’。 与此同时,一部边界外围五里之地。 这里,已然化作了一片修罗雪狱! 横七竖八倒毙的骑士,几乎铺满了方圆数百米的雪地。 破碎的甲胄、断裂的兵器、扭曲的肢体……一切都被新落下的积雪覆盖了一层,却掩盖不住那刺鼻的血腥味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糊气息。 滚烫的鲜血融化了积雪,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浸染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队伍中央,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翻身下马,正是蒙三部的大首领,蒙东! 他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饶是久经沙场,此刻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眼底是滔天的惊骇! 怎么回事?!刚才那声巨响是什么?! “大首领!!”一名随军医师踉跄着上前,看着周围的惨状,声音发颤。 “伤员……快救治伤员!” 他说着,焦急地朝着一个躺在雪地里呻吟的族人跑去。 然而,他刚刚踏出一步—— “轰——!!!” 又一声更加惊天动地的巨响,就在人群之中猛然炸开! 恐怖的气浪裹挟着无数雪粒、泥土,以及碎裂的陶片,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爆炸了 “保护大首领!!” 周围的亲卫们下意识地嘶吼着,奋不顾身地扑向蒙东,试图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住这致命的冲击! 雪浪翻滚,烟尘弥漫。 当爆炸的冲击波和刺耳的轰鸣声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让所有幸存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名冲上去救人的医师,已然血肉模糊,倒在爆炸的中心,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口中不断溢出白色的浮沫,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那些扑上去保护蒙东的亲卫,更是无一幸免,尽数毙命! 他们的身体被那些高速飞溅的碎片切割得支离破碎,场面惨不忍睹! 蒙东站在亲卫尸体的后面,脸上和胳膊上也被几片锐利的碎片划破,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皮甲。 更让他心惊的是,一股诡异的麻痹和无力感,正顺着伤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这……有古怪!不止是爆炸那么简单! “大哥!!” “大哥!!” 两道焦急的呼喊声响起,蒙西和蒙北策马冲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惨状和蒙东身上的血迹,两人脸色煞白,连忙跳下马,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蒙东。 “大哥!你怎么样?!伤到哪了?!”蒙西急切地检查着蒙东的伤口。 蒙东猛地摇头,眼神中的惊骇迅速被一股狠戾所取代。 他一把撕下衣袍的一角,也顾不上清理,胡乱地将流血的胳膊缠住。 “我没事!”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一点皮外伤!”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惊魂未定的族人,以及雪地里不断增加的尸体,咬紧了牙关。 好狠的手段!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口的疼痛和那股诡异的无力感,厉声下令。 “继续前进!!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脚下!一步一步地探!我就不信,他能把整个草原都埋上这种鬼东西!!” 然而,他们突进的步伐,甚至未能踏满一里之地! 轰!轰轰轰——!!! 前方雪地之下,无数更加密集的爆炸声,如同滚雷般骤然响起,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大地剧烈颤抖,火光冲天,将昏暗的风雪都映照成了可怖的橘红色! 无数黑色的土块、碎裂的陶片、锋利的木屑、惨白的兽骨碎片,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朝着蒙三部的骑兵阵列疯狂倾泻! “啊——!!” “救命!!” “我的腿!!” “快散开!散开啊!!” 惨叫声、嘶吼声、战马的悲鸣声,瞬间响彻雪原! 之前的爆炸尚有间隙,这一次,却是连绵不绝,如同死亡的镰刀,在密集的人群中疯狂收割! 战马被炸得血肉横飞,骑士被冲击波掀上半空,又重重摔落,身体扭曲变形! 坚固的皮甲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裂,露出下面鲜血淋漓的躯体! 蒙三部的骑兵彻底乱了! 他们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逃窜,试图躲避那无处不在的死亡陷阱。 然而,无论他们冲向哪个方向,脚下都可能再次引爆恐怖的“天雷”!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雪,越下越大,却掩盖不住那迅速蔓延的血腥和焦臭。 短短不到一里的距离,付出的代价是——锐减一半! 足足一万五千条草原汉子的性命,以及不计其数的战马,永远留在了这片冰冷的土地上! 幸存者也大多带伤,或被碎片划伤,或被冲击波震伤内腑,哀嚎遍野。 原本气势汹汹的三万铁骑,此刻只剩下不到一万五千残兵,而且人人带伤,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大哥……” 老二蒙西策马来到蒙东身边,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这位素来勇猛的汉子,此刻声音也忍不住颤抖,眼中充满了血丝。 他的心,痛得在滴血! 那可都是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族人兄弟啊! 就这么……没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带着一丝哀求。 “还……还冲吗?我们……我们损失太大了……” 然而,此刻的蒙东,状态已经极其不对劲。 他脸色惨白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潮红,呼吸急促,眼神涣散,眼前金星乱冒,那被碎片划破的伤口处,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麻痒和无力感,毒素正在加速侵蚀他的神智! 但他强行挺直了腰杆,身体在马背上不自觉地微微摇晃。 风雪太大,加上战场的混乱和弥漫的硝烟,周围的族人,包括近在咫尺的蒙西和蒙北,竟无人第一时间察觉他已是强弩之末! 萧景珩……拓跋宏……我要杀了你们!! 剧毒带来的眩晕和刺痛,反而刺激了他最后的凶性! 蒙东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了一瞬,他圆睁着那双已经开始充血、赤红如血的眼睛,声音嘶哑而疯狂: “冲!!为什么不冲?!!” 他一把抓住蒙西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甲里。 “死了这么多兄弟!难道就这么算了?!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今天!必须让拓跋王庭给老子陪葬!”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决绝,刺激着周围同样幸存下来、心中充满悲愤和恐惧的族人。 “对!跟他们拼了!!”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光拓跋狗!!” 残存的蒙三部骑兵,被悲愤和绝望点燃了最后的血性,齐声呐喊: “冲——!!!” 残存的一万五千骑兵,再次鼓起最后的勇气,朝着王庭的方向,发起了近乎自杀式的冲锋! 他们依然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或许,“天雷”已经用尽,或许,他们能趁着王庭守备空虚,杀进去! 只要冲进去,就是胜利!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们顶着风雪,一路前行。 很快,迎着远处王庭隐约透出的火光,他们终于冲到了王庭外围,距离那低矮的夯土墙,不过十余米之遥!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欢呼,准备发起最后的冲击时—— 他们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就在王庭外围的雪地里,影影绰绰地摆放着一排排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顶端似乎还有个盖子,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第一百二十四章 蒙东中毒了! 那是什么? 老二蒙西勒住马缰,脸上写满了疑惑,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大哥,”他下意识地扭头询问,“那是什么玩意儿?看着有点像我们冬天用的……” “呵……”蒙东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眼前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在他眼中扭曲变形。 加上腹中因为饥饿和寒冷而产生的幻觉,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齿,含糊不清地嘟囔: “看……看着像吃的……对,是吃的!是拓跋王庭的火锅炉子!里面肯定炖着热肉汤!” 火锅炉子?!吃的?! 蒙西和蒙北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在当时的情境下,加上对大哥长久以来的信任,以及对食物和温暖的极度渴望,他们竟没有过多怀疑! 难道王庭的人以为我们不敢来,还在悠闲地准备吃食? “太好了!兄弟们,前面有吃的!”蒙西精神一振,大声呼喊。 “冲过去!抢了他们的吃的!”蒙北也跟着吼道。 “抢吃的——!!!” 残存的一万五千骑兵,如同见了腥的野狼,嚎叫着冲向那些“火锅炉子”! 然而,下一刻—— 就在他们冲到距离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只有几步之遥时! 前方! 雪幕被猛地破开! 一队队装备精良、队列整齐的士兵,手持着明晃晃的兵器,出现在他们面前! 寒风中,一面绣着黑狼图腾的“拓跋”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两拨人马,就这么在风雪中猝然相遇! 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对方脸上的错愕! 大眼瞪小眼!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老二蒙西,彻底傻了! 埋伏?!他们早有准备?!这不是偷袭?! 小弟蒙北,也彻底懵了! 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等着我们?! 看着那风雪中飘扬的拓跋旗,再看看眼前这支明显训练有素、严阵以待的军队,所有幸存的蒙三部族人都傻眼了! 他们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只有老大蒙东,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根本没看清眼前的状况,只是本能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嘴里疯狂地咆哮着: “拓跋宏!!狗贼!!给老子纳命来——!!!” 他就要策马莽上去! “大哥!!” “大哥!!” 蒙西和蒙北同时惊叫出声,一把拉住了蒙东的马缰! 他们傻了! 拓跋宏?! 眼前领队的,根本不是拓跋宏! 那是一个起来年纪轻轻的大雍人! 虽然身处风雪弥漫的战场,却依旧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 一身黑色甲胄,更衬得他面容冷峻,眼神冰冷如刀,仿佛能穿透风雪,直刺人心! 这应该就是传言中那个来到草原的大雍九皇子——萧景珩! 根本不是拓跋宏! 可他们的大哥,还在疯了一样地嚷嚷着要砍死拓跋宏! “大哥!你醒醒!那不是拓跋宏!”蒙西焦急地大喊。 “你看清楚啊大哥!”蒙北也急了。 直到这时,两人才终于有机会仔细看向蒙东。 这一看,两人顿时亡魂皆冒! 只见蒙东双目赤红如血,瞳孔涣散,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诡异的白沫! 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全凭着一股杀戮的本能和最后的意志,才勉强支撑着没有从马背上摔下去! 风雪中,萧景珩立于阵前,目光锐利,早已将蒙东那癫狂失态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似笑非笑。 “远道而来,辛苦了。” 声音清冷,如同碎冰撞击,轻易穿透了呜咽的风雪。 “只是,你们的大哥,似乎状态不太好。” 他语调平稳,却字字诛心。 “胡说八道!”蒙西双眼瞬间赤红,厉声怒吼。 “我大哥乃草原雄鹰,身经百战,岂会……” 他的话音未落,便被萧景珩淡漠地打断。 “哦?”萧景珩微微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又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孩童。 “看看他的嘴角,再看看他的眼神。这可不像身经百战的模样。” 蒙西和蒙北下意识地再次看向蒙东。 大哥双目涣散,瞳孔中只剩下疯狂的血红,嘴角那诡异的白沫,在风雪中似乎更加明显了! “看样子,”萧景珩语气平淡地补充,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是中了点毒,不深,死不了那么快,但足以扰乱心智,让他活在自己的幻象里。” 毒?! 这两个字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蒙西和蒙北的心上! “你……你血口喷人!”蒙西的声音都在发颤,却依旧强撑着反驳。 “这根本就是谬论!” 萧景珩轻轻笑了笑,笑容冰冷,不达眼底。 他当然知道蒙西为何如此激动。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蒙东是蒙三部的精神支柱,是草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斧’。 只要击溃了他,剩下的残兵败将,便如同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面带恐惧的脸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草原上的‘天国花蛇’,诸位应该不陌生吧?” 天国花蛇! 听到这个名字,不少蒙三部骑兵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是北朔草原上最毒辣的几种毒蛇之一,毒性猛烈,触之即死! “此蛇剧毒无比,若是被直接咬中,神仙难救。”萧景珩的声音带着一种解惑般的从容。 “但若只是少量毒素侵入,譬如……通过细微的伤口沾染上,便能苟延残喘些时日。”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蒙东嘴角那明显的白沫上,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最终嘛……毒素会缓慢侵蚀五脏六腑,扰乱神智,令人陷入癫狂,最后……口吐白沫,力竭而亡。” 他好整以暇地反问,眼神锐利如刀:“诸位一路仓皇逃窜而来,可曾听闻那惊天动地的炸雷之声?可曾见到不少英勇的族人,在爆炸过后,并非立刻毙命,而是挣扎倒地,口角溢出白沫?”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蒙西和蒙北最后的侥幸! 第一百二十五章 蒙东中毒了 众人想起之前那突如其来的、威力巨大的爆炸! 想起那些倒在血泊中,死状凄惨,嘴角确实残留着白沫的族人!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爆炸!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一个幸存的蒙三部骑兵的心脏! 让他们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萧景珩不紧不慢地揭晓着残酷的谜底,“那些是我特意为诸位准备的‘兽毒雷’。” “兽骨之内,不仅有遇火则爆的猛火油,还涂满了天国花蛇蛇毒!” “爆炸之下,烈焰焚身,碎片穿甲,毒更是防不胜防……” 他每多说一句,蒙三部骑兵的脸色就更白一分,握着武器的手也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刚刚还残存的一丝侥幸和对食物的渴望,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所取代! 士气,在无声无息间,如同雪崩般,轰然垮塌!跌落谷底! 就在此时! “拓跋宏——!!杀——!!!” 一声不似人声、饱含痛苦与疯狂的咆哮炸响! 神志不清的蒙东,猛地挣脱了已经心神大乱的弟弟们的束缚。 挥舞着手中沉重的弯刀,不顾一切地朝着他认定的“拓跋宏”——萧景珩,猛冲而去! 那速度,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快得惊人! 然而面对这拼尽全力的一击,萧景珩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分毫! 他只是身形微侧,手腕轻描淡写地一翻,玄铁打造的臂甲,精准地格挡在弯刀劈砍的轨迹上!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星四溅! 蒙东势大力沉的一刀,竟被如此轻巧地荡开! 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一道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早已如影随形地欺近! 正是萧景珩身后的亲卫,拓跋部第一勇士——巴图鲁! 巴图鲁眼神冷酷,动作迅猛如电,蒲扇般的大手抡起,直接用刀柄,狠狠地、精准地敲击在蒙东的后颈要害! “砰!” 一声闷响! “噗通!” 蒙东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向前栽倒,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地里,溅起一片混浊的雪沫。 他挣扎着,似乎还想爬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嘴角涌出白沫! 眼中的疯狂渐渐被死灰色取代! 那模样,凄惨无比,分明就是毒发攻心、油尽灯枯之兆!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蒙三部的骑兵,都呆呆地看着他们曾经无敌的大哥、他们的主心骨。 如同死狗一般躺在雪地里抽搐,逐渐失去生机。 萧景珩垂眸,看着雪地里生命迹象飞速流逝的蒙东,眼神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味。 这蒙东,也曾是北朔草原上纵横驰骋、威名赫赫的一代悍将,死在他‘血斧’之下的敌人不计其数。 可惜,遇到了我。 更可惜,死得如此……不甚体面。 他侧过头,对着身旁面无表情的巴图鲁,语气平淡地吩咐。 “给他个体面吧,挖个坑,埋了。好歹也算是个勇士。” 巴图鲁沉声应诺,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是,殿下!” “不——!!!大哥!!!” 凄厉的哭喊声撕裂了风雪! 亲眼目睹大哥从倒地不起,再到被敌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决定了“身后事”,老二蒙西睚眦欲裂,心中的屈辱如同火山般爆发!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个风雪中从容不迫的年轻身影,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声音嘶哑而充满了不共戴天的恨意: “萧景珩——!你这卑鄙小人!用此等阴毒手段害我大哥!” “我蒙西!对长生天起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杀——!为大哥报仇!” “报仇——!” 残存的一万多蒙三部骑兵,被这股绝望的悲愤彻底点燃! 主帅已倒,生路断绝,唯有死战! 他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弯刀、长矛,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嚎叫! 肃杀之气,瞬间暴涨! 大战,一触即发!“杀——!!!” “为大哥报仇——!!!” 绝望的嘶吼汇聚成一股悲壮的洪流,残存的一万多蒙三部骑兵,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萧景珩和他身后的“天雷营”发起了最后的的冲锋! 生路已断,唯死战尔!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殊死搏斗,而是一场近乎单方面的屠戮! “噗嗤!”“咔嚓!”“呃啊——!” 冲在最前方的蒙三部骑兵,甚至没能看清敌人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咽喉一凉,脖颈剧痛,被一股巧劲直接从马背上掀翻、扭断了胳膊! 萧景珩一手打造的“天雷营”,这七千经过严苛训练的拓跋部精锐,此刻展现出了与草原传统骑兵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 没有大开大合的劈砍,没有策马对冲的豪迈。 只是贴身之后的迅猛绞杀! 是精准狠辣的关节技!直击要害的致命一击! 他们如同最冷静的猎手,利用盾牌格挡、卸力,随即欺身而入,手中的短刃、臂刺,甚至赤手空拳,都化作了最恐怖的杀戮机器! 现代格斗术,混合了军队的擒拿与绞杀技巧,专门针对人体的脆弱关节和要害…… 对付这些只懂得马上劈砍的传统骑兵,简直是降维打击。 萧景珩冷眼旁观,心中波澜不惊。 训练场上的汗水,此刻化为了敌人飞溅的鲜血。 在战术和技巧的绝对代差面前,人数优势只是一个笑话! “天雷营”的士兵,两人一组,三人一队,配合默契。 一个格挡吸引注意,另一个则从侧面或后方发动致命攻击。 落马的骑兵,根本来不及爬起,便被接踵而至的战靴踩碎了喉咙或胸膛! 蒙三部骑兵的冲锋阵型,如同撞上礁石的浪涛,瞬间破碎、瓦解! 他们的勇武,在更高效、更科学的杀戮技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顶住啊!!”蒙西挥舞着弯刀,砍翻一名试图靠近的“天雷营”士兵,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稳住崩溃的阵线。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剿灭蒙三部叛逆 然而,就在此时!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带着沉闷的马蹄轰鸣! 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更多的旗帜出现!黑压压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 是其他五部的援军! 他们听到了这边的喊杀声和爆炸声,终于赶到了! “杀啊!剿灭蒙三部叛逆!” “可汗有令!杀无赦!” 数万生力军的加入,彻底压垮了蒙三部骑兵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四面八方,全是敌人! 绝望,淹没了每一个蒙三部骑兵的心脏。 原本就处于劣势的他们,此刻更是如同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噗!”蒙西只觉左臂一阵剧痛,低头看去,一支羽箭深深扎入了他的小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皮袄! “二哥!小心!” 蒙北嘶吼着,挥刀挡开刺向蒙西后心的一枪,自己的右肩却被另一柄长矛狠狠划开,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可怖伤口,鲜血狂涌! 蒙三部的骑兵不断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渐渐平息。 风雪依旧呼啸,只是卷起的不再是纯白的雪花,而是混杂着泥泞和血污的暗红色冰渣。 曾经广阔的战场,此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宛如修罗地狱。 残存的三千多名蒙三部骑兵,被黑压压的拓跋部及五部联军围困在中央,人人带伤,神情麻木,如同待宰的羔羊。 人群前方,蒙西和蒙北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天雷营”士兵死死按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蒙西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惨白如纸。 蒙北右肩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浸透。 两人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屈辱和仇恨,却又带着一丝绝望。 蒙西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片被无数马蹄反复践踏的区域,那里是他大哥蒙东倒下的地方。 此刻,那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肉狼藉,早已分不清人形。 “大……大哥……”蒙西喉咙滚动,发出一声呜咽,声音凄厉,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 风雪中,萧景珩缓缓策马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阶下囚兄弟。 他目光扫过那片狼藉之地,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转向身旁的巴图鲁,语气依旧平淡。 “巴图鲁。” “属下在!”巴图鲁沉声应道。 “派人,仔细收敛一下蒙东的遗骸。找个干净地方,挖个深坑,好好安葬了吧。” 萧景珩摆了摆手。 “不管怎么说,他曾是北朔草原的一位勇士,死后,总该有个全尸。” “是!殿下!”巴图鲁没有任何异议,立刻点头领命,转身安排人手。 萧景珩不再看地上的蒙氏兄弟,调转马头:“收拢俘虏,清点伤亡,回营!” 三千多名蒙三部俘虏,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押解着,在漫天风雪中,朝着拓跋宏的王庭营地蹒跚而去。 拓跋部营地之外。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拓跋宏身披厚重的大氅,早已等候多时。 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目光锐利地眺望着远方。 当看到萧景珩率领着大军,押解着长长的俘虏队伍,出现在风雪弥漫的视野中时,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成了! 蒙家三部,这根扎在他心头多年的毒刺,终于要被彻底拔除了! 他迎上前去,目光扫过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的蒙西和蒙北,脸上的满意之色更浓。 拓跋宏放声大笑,声音在风雪中传出老远:“哈哈哈哈!好!景珩!你果然没有让本汗失望!一战功成!荡平叛逆!” 他笑容满面,显得极为满意,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嗯?那蒙东呢?为何不见他?是被乱军斩杀了,还是负隅顽抗,自尽了?” 萧景珩翻身下马,掸了掸肩上的雪花,语气平静无波。 “回禀可汗,蒙东勇则勇矣,但已于阵前中毒,力战而亡,马革裹尸。” “中毒?力战而亡?”拓跋宏微微一愣。 没等他细问,一旁的巴图鲁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地补充。 “可汗,蒙东大将先是中了殿下‘兽骨雷’之奇毒,神志不清,冲阵时被末将击倒。后来乱军并起,马蹄践踏……” 巴图鲁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挥了挥手,身后几名士兵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上前,上面覆盖着染血的破烂毛毡。 巴图鲁伸手掀开毛毡一角,露出的,是已经难以辨认、血肉模糊的一团…… “嘶……”饶是拓跋宏见惯了生死,看到这般惨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但旋即被恰到好处的凝重所掩盖。 死得好!如此一来,蒙三部最后一丝凝聚力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唉……”拓跋宏故作沉痛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既然景珩已经下令,便依他所言,找块风水宝地,将蒙东……好生安葬了吧。也算全了他一代枭雄的体面。” 随后,他看向萧景珩,目光灼灼,充满了赞赏。 “景珩!此战,你居功至伟!不仅料敌先机,设伏挫败蒙三部突袭,更以雷霆手段,一举将其主力歼灭!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周围跟随拓跋宏出来迎接的各部首领们,此刻看向萧景珩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敬畏。 蒙东!蒙北!蒙西! 这三位在北朔草原上威名赫赫的蒙家三部统帅,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一死两俘! 而且死得如此悄无声息,甚至连尸首都残破不全! 这萧景珩,不仅算无遗策,手段更是狠辣至斯! 他们原本还对萧景珩预言蒙三部会入侵将信将疑,此刻却是心服口服,甚至有些后怕! 若非萧景珩早有准备,设下这天雷阵和兽骨雷阵,今日被突袭、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可能覆灭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此子,绝不可轻视!甚至令人恐惧! 面对拓跋宏的封赏之言,萧景珩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为可汗分忧,乃景珩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封为镖旗大将军 “哈哈哈!好一个不居功!”拓跋宏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声音洪亮,传遍整个营地: “传本汗令!萧景珩智勇双全,功勋卓着!即日起,册封为‘镖旗大将军’!总领本部所有兵马!钦此!” “轰——!!!”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 所有人都惊呆了! 镖旗大将军?! 总领一部所有兵马?! 这个官职,甚至比蒙括大将军的权柄还要高上一头啊! “镖旗大将军!总领本部兵马!” 蒙括经营多年的本部兵马,如今,名义上已经归于这个异军突起的年轻人麾下! 从今往后,萧景珩便是蒙括名正言顺的顶头上司! 这权力交接之快,手段之烈,让所有旁观的部落首领心中警铃大作。 这萧景珩,不仅用兵如神,玩弄权术更是炉火纯青! 拓跋宏这是彻底要将蒙氏连根拔起了! 拓跋宏显然非常满意这个效果,目光扫过众人敬畏的神色,心中快意更甚。 他就是要用这种雷霆手段,彻底巩固自己的权威,同时,也是对萧景珩能力的极致肯定和捆绑! 他微微颔首,似乎才想起什么,锐利的目光再次环视一周,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嗯?今日这般大胜,为何不见蒙旗的人前来庆贺?蒙华呢?”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营地边缘瞬间安静了几分。 各部首领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谁都知道,蒙旗作为蒙括麾下四大部之一,虽然不如此次覆灭的蒙东三部强势,但也兵强马壮。 按理说,王庭遇袭,他们理应第一时间前来护驾支援,可从始至终,战场上都不见蒙旗的影子! 拓跋宏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明显的不悦。 “怎么?本汗的话,没人听见吗?蒙旗的人,死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靠近王庭宿营地、消息灵通的小首领,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上前,低声禀报。 “回禀可汗,这个小的之前好像听巡逻的勇士提过,蒙旗的营地,好像没什么动静,里面的人似乎都在睡觉……” “睡觉?!”拓跋宏的声音陡然拔高。 王庭之外血战连天,尸横遍野,他蒙旗的人,居然在营帐里呼呼大睡?! 简直是奇耻大辱!视军令如无物! 萧景珩站在一旁,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语气沉稳:“可汗息怒。蒙旗之事,或许另有隐情,也或许……是平日里太过松懈,失了警惕。” 拓跋宏冷哼一声,显然怒火未消。 萧景珩话锋一转,凑近几步,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拓跋宏耳边低语。 “不过,景珩倒是有一计,既能敲打蒙旗,又能让蒙华和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刻骨铭心,从此再不敢有半分懈怠,更能彰显可汗天威……” 拓跋宏眼中精光一闪,侧耳倾听。 萧景珩飞快地将自己的计策耳语了几句。 只见拓跋宏的脸色由怒转疑,由疑转惊,最后,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中的怒火被一种近乎顽童般的兴奋所取代! “哈哈哈哈!好!好计策!!”拓跋宏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放声大笑。 “就这么办!景珩啊景珩,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实在是妙!”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拓跋宏猛地转身,大手一挥,对着身后刚刚经历血战、煞气未消的亲卫和天雷营将士喝令。 “传令!所有还能动的勇士,随本汗走一趟!去蒙旗的营地,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是!” 虽然不明白可汗要做什么,但刚刚经历大胜,又目睹了萧景珩封将,所有士兵士气高昂,轰然应诺! 片刻之后,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在拓跋宏和萧景珩的带领下,顶着风雪,朝着蒙旗驻扎的营地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碎积雪,寒风卷起残冰。 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还穿着刚刚鏖战过后的甲胄,上面凝固的血迹尚未擦拭干净,暗红色的斑块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汗水和皮革的味道,弥漫在队伍周围,形成一股无形的煞气。 蒙旗营地。 一片寂静。 与王庭方向传来的隐约喊杀声和爆炸声相比,这里简直如同世外桃源。 大部分士兵都缩在温暖的帐篷里,抵御着草原的严寒。 主帅营帐内,蒙华裹着厚厚的皮裘,睡得正香,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的鼾声。 忽然,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顺着帐篷的缝隙钻了进来,直冲他的鼻腔。 “嗯?”蒙华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地翻了个身,睡眼惺忪。 这血腥味……怎么这么重?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把打猎的猎物拖到营帐附近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就在这时—— “哗啦!” 一声巨响,厚重的帐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倒灌而入,将睡梦中的蒙华冻得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望向门口。 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只见帐门口,火把熊熊燃烧,映照着一张布满寒霜、怒目圆睁的脸! 是拓跋宏! 可汗怎么会在这里?! 更让蒙华亡魂皆冒的是,可汗的身后,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兵! 那些士兵,一个个盔甲染血,面容冷峻,眼神如同饿狼一般,死死地盯着他! 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在跳跃的火光和弥漫的风雪中,这支血迹斑斑、煞气腾腾的军队,简直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兵! “噗通!” 蒙华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他滚下床榻,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抖如筛糠! “可……可汗!您……您怎么来了?!”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 拓跋宏一步踏入营帐,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刮过蒙华的脸,声音低沉:“蒙华!抬起头来!看看本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