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流放,世子搬空侯府求下嫁》 第1章 回京 “蒋知煦,京城来的蒋知煦在这里吗?” 正是寒冬时节,外面雪花飘飘,采石场的地面上也铺了厚厚一层白。 守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些许不满。 锁链咔嚓一声被打开,蒋知煦拖着腿上的脚镣,慢慢地向前走去。 每一步踏下,冻得发紫的脚腕上都被脚镣磨破,鲜血一点点渗出。 看到有人出来,守卫随意地在册子上打了个勾:“你也走吧,你家人来接你了。” 周围的矿工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最近恰逢新皇帝登基,宣布全国大赦,这份恩典连他们这个常年昏暗的采石场都能享受。 凡是没有犯下谋杀或叛国这种重罪的人,都可以得到释放,恢复平民身份。 三年前,蒋知煦因为被人诬陷推了安王府郡主落水而被流放到这里,她就日复一日地在这个采石场中辛苦劳作,不见阳光。 这里的风刀霜剑异常残酷。 当脚镣被解开放到采石场之外时,蒋知煦依然有些迷茫。 家里的亲人真的会来接她? 难道她还有所谓的亲人吗…… 确实,在那蒋家中她曾过了十多年的二小姐生活,但自十三岁那年被告知身世被弄错后,一切都变了。 说是二房女儿。 那时候,蒋家二房因为贪污罪行面临流放,幸亏早与大房分开了才未受牵连。 但是在即将被流放之际,蒋二夫人不忍心女儿受苦,偷偷和长房互换了婴儿。 导致真的长房二女儿,在寒冷偏僻之地度过了十三年的辛酸岁月。 反而她留在蒋府享尽奢华,度过了十三个春秋。 蒋知煦至今记得那位真小姐被接回府那天的模样:瘦弱可怜的身影令人动容。 因为刚出生就在艰难的旅途上奔波,使得身体从小就十分虚弱,看上去仿佛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她倒下。 可她拥有的容貌却如同复制了亲生父母一般,与弟弟也长得极为相像,任何人都不会质疑她的血缘。 一见面,全家人都感动得泣不成声,紧抱着她舍不得松开。 而在旁边尴尬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的自己显得格外多余。 只有一位病榻中的大姐走到身旁温柔地安慰说:“别怕,你没错。” 然而,真正铸成大错的乃是她的母亲。 她明白理应回报那份养育之恩,并对此感到羞愧无比。 隐约间,她预感到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种依赖亲人、撒娇求慰的日子了。 对那时年仅十三岁的她而言,最大的灾难无非是摔坏了自己心爱的手镯。 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不是眼前这群疼爱自己的人们真正的孩子,并且欠下了难以偿还的情债。 甚至连伤心哭泣的理由都没有。 更丧失了扑向父母怀里寻求庇护的机会。 不久之后,虽然蒋氏一族仍旧接受了她的存在,毕竟彼此间还有血缘关系。 但不出一个月,便发生了英王郡主落水事件。 顿时,所有人除了大姐外都转口骂她是狼心狗肺之徒。 现在随着这次全国性的大赦令发布,那些曾经跟她同处一片阴影下的囚犯欢天喜地陆续离去,急不可待地归乡。 唯有蒋知煦一人缓慢前行,心里猜想着来迎接的是何许人。 直到远处那片朦胧雪雾之中出现了高大的身影时,她脚步才稍微停留片刻。 虽相距甚远,却依然能看见那人立于纷飞的雪花中,披风随风舞动,就像是寒冷北风里的黑旗,他散发出的气息甚至比这片冰雪世界更加凛冽。 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她就已经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物,于是本能地退后几步。 没想到刚想避远一点,那男子反而大步流星般走到她的面前。 靠近了之后,终于能够彻底地看清此人的面容。 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是眉目间英气逼人,五官精致得令四周的白雪也失色不少。 由于常年锻炼的缘故,这人脸庞上没有丝毫娇弱之气,反而显得刚硬无比。 当目光从她脸上轻轻扫过时,更是显现出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 “蒋知煦?”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探寻之意,但说话的态度冷冰冰的好似寒冬腊月。 练武之人体格健壮,冷酷起来就像一把锐利的刀锋直指人心。 他比她高出不少,这让身形娇小的蒋知煦仿佛被巨大阴影完全笼罩住了,感觉到了强烈的压力。 不清楚他身份的她犹豫地回应:“是,大人。” “上车。” 语气淡然且惜墨如金,似乎多说一字都嫌多余。 这时一位护卫迅速跳下车,连忙补充介绍:“知煦小姐,我们来自京城裴家。蒋家的大夫人是我主人的表亲,因此我家世子是您表哥。我们刚刚取得胜利回城,受到蒋大夫人嘱托前来接您一同前往京城。” 表哥? 蒋知煦绞尽脑汁才依稀记得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人。 京城裴氏家族,武安侯的世子裴黎辰。 事实上,两家人关系非常疏远,这位表兄与自己之间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血缘牵连,难怪对于迎接自己这件事并不热情。 回忆起偶尔听到的消息,这次战役十分成功,多位将领因为勇敢表现获得朝廷重奖…… “表哥……” 出于礼貌想要问候一下的蒋知煦,发现对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上车。” 就像刚才那一声称呼触动了他什么神经似的。 蒋知煦掀开车帘的一瞬间看到了里面的人,只见一个小姑娘迫不及待地向她跑过来:“小姐!” 原来正是之前一直陪伴左右的侍女星茗。 她即便是在流放期间也依旧忠诚地留在府内等候。 询问过后才知道是蒋夫人早已安排好了这次见面,只因惧怕裴黎辰的性格,星茗才没敢提早下车迎接。 上了车后看见自己的双手满是伤痕累累的状态,星茗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双曾在首都引无数名媛羡慕的手如今却遭受如此痛苦的经历。 在哭泣了一会儿后,星茗急切地说:“小姐,这次多亏有夫人帮忙才能把您接回来。今后您要依靠夫人的力量,找到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这样才能保证未来无忧无虑啊!” 第2章 竟然还敢回来! “原来定给您的婚事现在给了知暖小姐,咱们已经指望不上那边了。不过夫人还是很心疼您呢,以您的外貌完全可以嫁给一家高门大户,以后吃穿都不用愁。” 泪水湿润了蒋知煦的手指,让她受伤的手隐隐作痛。 在星茗心里,这位女子将来也得依靠男人生活,最好能找到个好人家,下半辈子有个着落。 可是她忘了,现在的身份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从蒋家大房的二小姐变成了二房里犯人之女。 而且,京城里的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 大家已经不再把她当作理想的人选。 至于从前的未婚夫魏大人…… 虽然他出身贫寒,但少年时期就声名远播,还是连中三元的状元。 现在还这么年轻就已经位居高位,更不会考虑娶她为妻。 就像当初是他亲自下令将她流放一样,他做事向来冷酷无情。 雪花透过车窗飘进来,知煦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三年前的那场大雪。 那天她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前任未婚夫,坐在高堂上。 而她在堂下跪着听他对她作出最后的判决。 那天的大雪和今天的一样冷。 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星茗的脑袋,知道这是她为自己操的心,也不去多解释了自己没想结婚的事,而是答应了一声。 “好吧。” 要不然的话,这小姑娘肯定又要掉眼泪了。 车帘之外,裴黎辰微微抬了抬头。 这真会攀附权贵呀。 那满是厌恶的眼神下,嘴角露出了嘲笑,重重地拉了拉缰绳,把马车离得更远了一些。 回京的路上遥不可及,足足要走将近两个月。 但这途中,裴黎辰变得越来越冷漠。 除了偶尔几个健谈些的护卫还会说话外,他自己几乎是一句话都不说。 甚至当她叫表哥喊得多一些时,他身上的冷漠就仿佛冰天雪地更加冰冷了。 蒋知煦也不想自讨苦吃,不去惹这位冰雕般的人物。 最终他们两人一路平安回到了京城。 重新站在阔别三年的家门口,看到熟悉的蒋府大门,蒋知煦有片刻迷茫。 匾额上,“蒋府”两个字依旧那么张扬。 唯一变了的就是她。 门口守卫换成了新人,不认识她,还需要通禀才让她进去。 所以她只能够在外面等候。 这时有些过去的仆人们注意到了她,开始悄悄议论: “她竟然还敢回来!” “她是谁呀?”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让咱们小姐十多年不得安宁的二房家女儿,就是因为她我们小姐才身体不好,还记得当年推安王府郡主下水后反咬一口嫁祸我们小姐吗?后来被流放到外地的那个。” “对啊,原来真的是她!这样坏心眼的人都被放出来了?难道还想回到我们蒋府享受荣华富贵不成?” 这些谈话毫不避讳就在她们面前进行。 星茗气得眼圈都红了。 “事情根本不是那样,我家小姐只是代……” “星茗。” 蒋知煦打断了她,不让星茗说完。 一位妇人急忙迎了出来。 看到知煦,她神情复杂却又露出一丝高兴:“小姐,夫人一路上都惦记着您呢,快进屋暖和吧,外面这么冷。” 蒋知煦轻轻点点头,在刘婆子的带领下走向熟悉的小院。 走近母亲所在的院子,她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还没走进屋里,就听到几声咳嗽的声音传来。 “陆公子,这桩婚事,您真的愿意接受吗?” 停下脚步的时候,整个房间的人都转向了蒋知煦。 她首先看向蒋夫人,曾今的母亲,然后是坐在旁边的妹妹蒋知暖,最后…… 客座上坐着的男人也出现在视线中。 四目相对间,她察觉到那个男人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 很快,她径直走了上去,对蒋夫人施礼:“夫人……” 蒋夫人见到她那一刻,激动得站了起来,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知煦,你……受苦了!” 她急忙走上前,想扶着蒋知煦。 但旁边的蒋知暖盯着她们看,蒋知煦不动声色地侧了一步,轻轻地将她扶着坐下:“夫人,我吃得苦不算什么。” 早在蒋家二房出事之前,两房已经分开了。 现在,真的二小姐回来了,她不能称呼她为母亲。 也没有资格叫大伯母。 蒋夫人看到了她的手,那双手以前如同玉雪般的细嫩,现在却满是冻疮与茧子,心疼都表现在脸上。 “傻孩子,什么夫人不夫人的,直接叫娘吧,知煦,娘永远都是你的……” 这时,蒋知暖咳嗽了两下,打断了她的话。 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回家时就已经带着咳病。 蒋夫人立刻担心起来:“知暖,这几天是不是止咳药膏用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蒋知暖,只见她一脸平静地说:“娘,我一直按你说的在吃,可能这两天又感冒了吧。” 蒋夫人眉头紧锁:“可得当心些,不能再让你受罪了……” 说完,再看蒋知煦时,原来想说的话忽然说不出了。 蒋知煦在西漠的日子虽苦,但也只有三年,而蒋知暖却足足过了十三年。 这话说出口也不合适。 尴尬之下,她迟疑了一会儿:“知暖,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你妹妹也自由了,但现在还没地方去……” 蒋知暖立即说道:“娘,虽然知煦并不是您亲女儿,但毕竟也是二叔的孩子。两家虽早已分开,但现在二叔二婶都已经去世了,这里当然是她的家。” 听了这话,蒋夫人更加感动:“知暖,你真是个好孩子啊,娘对不住你啊……” 蒋知暖微微摇了摇头,看向蒋知煦说:“知煦妹妹,就拿这当自己家一样,别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星茗站在蒋知煦的身后,心中很是难过。 这儿本来就是小姐家。 虽然夫人心里觉得对不起蒋知暖,让她代替小姐在西漠受了十三年的罪,但毕竟没有戴过脚镣。 小姐在这三年里,却真的在矿场当了三年劳工,受过的苦远远超过一般流放之人的。 更何况,当初换婴儿的事情是二夫人干的。 那时候小姐只是个小婴儿,她怎么可能反抗呢。 蒋知煦看了一眼蒋知暖,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又能说什么呢? 第3章 命运弄人 自己的亲母亲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让别人替自己受了十几年的罪,这件事的确是她的错。 这如今已不再是她的家,最多也只能算是曾经的家。 如果不是为了帮那个怪医调查师姐死因。 她才不会回到京城城。 安静片刻后。 蒋夫人才想起客位上的男子。 她微微皱眉:“魏大人,如果对于这段婚事你有什么顾虑,咱们可以重新商量的。” “知暖吃了那么多苦,我们做父母的并不急着让她出嫁。” 这个男人的目光依旧在蒋知煦的身上停留。 他外表出众,清秀英俊,有着高洁如白鹤、挺拔如松柏的风采,一向以正直刚毅着称,在众人中总是十分显眼。 此时,屋内所有人全都注意到他瞬间的失神。 而蒋知煦则静静地垂下了眼睛。 “魏大人?” 婆子一声叫,陆昀骞这才回过神来。 他眼珠转了转,薄薄的嘴唇微微开启:“蒋夫人,您不用担心,我对这门婚事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朝廷安排我去处理最近的雪灾救济,所以才把婚期推迟了。” 顿时,蒋夫人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些。 但她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目光转向了蒋知煦。 当初,若非二夫人在临终前说出了真相,这桩婚事原本应该是给知煦的。 大家都知道,知煦以前非常喜欢陆昀骞。 当时,她也以为将来他们会是美满的一对。 但现在呢? 知煦心里是否还有他的位置? 听到这事会不会伤心? 想到这里,蒋夫人心里隐隐作痛。 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人? 听完陆昀骞的话,蒋知暖仿佛舒了口气。 等陆昀骞离开后,她也站起身向蒋夫人告退:“娘,我也回去了。” 蒋夫人担心她着凉,再三叮嘱了几句。 等人走了,蒋夫人才走到蒋知煦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知煦,都是娘对不起你。” 房间里无关的人都退出去后,蒋夫人才小声抽泣起来:“那时候是知暖无意中推安王府郡主掉进水里,却是让你替她受了罪。可她身体不好,实在撑不下去了。”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我都心疼啊。” 蒋知煦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嘴角浅笑:“夫人,我没事了。” 看着女儿满脸沧桑的手,蒋夫人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要知道,这种流放曾是一辈子的,知煦那时都已经准备好要一生为奴隶了! 幸好遇到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否则她的下半生都要做苦工。 “娘,我先去看看大姐。” 蒋母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你大姐生病时总念叨着你,现在回来了,确实应该去看望一下。” 到了弄玉阁外,蒋知煦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整理自己的衣服,生怕有一点失礼会让大姐难过。 “小姐,您这样很好,没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星茗笑着安慰她,心想就算是泥里打了个滚,大姐见到也会夸赞她可爱,怎么会嫌弃呢。 说话间,弄玉阁内走出来一个人,那正是一直在照顾蒋曦云的徐嬷嬷。 徐嬷嬷老泪纵横,紧紧拉着手不停地颤抖,看到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更是哭得说不出话来,一路拉她往里走。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和之前听到的声音完全不同。 蒋知煦心一紧,立刻冲进屋内。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的那个女人,她顿时愣住了。 在路上就听说蒋曦云病得很重,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记忆中的长姐未及成年就是京城名媛,才华出众。 而今却瘦得皮包骨头,两眼深陷,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再也看不到昔日的风采。 蒋曦云伸出枯瘦的手,示意她过来。 等到近前,蒋曦云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受了不少苦吧?” 蒋知煦的眼泪控制不住了,不停地往下掉。 自她记事起,除了爹娘,就数比她大四岁的蒋曦云对她最好了。 但自从她六岁的那年冬天因贪玩落水,姐姐为了救她险些丢了性命之后,蒋曦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一天不如一天。 因此,当她被诬陷说是推安王府郡主落水时,只有蒋曦云相信她,站出来为她说话。 因为蒋曦云清楚,蒋知煦从那次事件后一直感到愧疚,之后在水边都会非常小心,绝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事情。 蒋知煦抹掉泪水,拉住蒋曦云的手,轻轻把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 “只不过在这三年的采石场生活里,我学会了点医术。让我来看看你的身体。” 蒋曦云吃惊地问:“你怎么会有时间学医的?” 蒋知煦没回答,只是静下心来为她把脉。 学医? 可能就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采矿场里,在差点遭到男人侵犯的时候,她为了自保答应帮一个古怪的大夫试验药物。 白天她依旧要干活采石,到了晚上则做他的实验对象。 那些药……用起来真的痛极了。 可怪医也惊奇地发现,蒋知煦确实有学医的天赋。 他说,他这一生只会收天才做徒弟。 其中一个就是蒋知煦,另一个是她的师姐。 可惜,这位师姐三年前去了京城给金贵妃治病,结果离开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死因至今不明。 那位老大夫教她医术,而她则帮老大夫报仇! 所以,这次回到京城,她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就是要查清楚师姐死因。 第二个是治好大姐的病! 有了自己的努力,一定会让大姐恢复健康的。 蒋知煦轻轻地按着蒋曦云的胳膊时,门外却突然冲进一个人来。 “大姐,听说那人来了?你怎能让这样的……” 看到蒋知煦的那一刻,闯入者的声音瞬间止住。 此人与蒋知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女子,另一个则是男儿身。 他们俩正是天生一对龙凤胎。 蒋曦云声音嘶哑地训斥道:“明炀,这是你的姐姐!” “她算我什么姐姐啊?” 蒋明炀从牙齿缝里蹦出冷笑,“我才没有像她这样心狠手辣的姐姐!” “你……” 蒋曦云气得心疼不已。 蒋明炀眉头紧锁:“大姐……” 他赶紧上前搀扶,但仍狠狠瞪了蒋知煦一眼:“都是因为你,才刚回来就让大姐生气。” 第4章 是我活该 那眼神,让蒋知煦愣了很久。 曾经最疼爱、保护了多年的弟弟现在却如此待她。 虽然想辩解几句,但蒋曦云已经叫婆子把她带走:“秦嬷嬷,带知煦去瑶光苑吧。” “光曦,你留下来,听我说几句。” 秦嬷嬷怕三少爷的暴脾气再引发争吵,只好拉着蒋知煦说:“小姐,请吧。” 离开了客厅后,秦嬷嬷安慰道:“少爷脾气不好,您也知道的。但他心底还是不错的。” 毕竟是一同长大的手足,这些事蒋知煦心里都明白。 三年前刚刚得知真相时,他哭成了泪人,红着眼睛发誓一生只认蒋知煦为姐。 那时,她们也一起流过泪,牵着手许诺,永远不会分开。 此刻,她心里隐隐作痛。 没想到仅仅三年,所有都变了样。 脑海里刚闪过一些念头,蒋光曦就冲了出来。 这个强壮的少年就像一头暴躁的小狮子。 “蒋知煦,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该不会觉得你这几年就能弥补知暖姐十三年的苦吗!你在做梦!” 星茗气得鼻头发红,她是去接小姐的人,亲眼目睹了那个可怕的矿场。 星茗忍不住说,“小姐这几年受了那么多罪,吃尽了苦头。” “那是她自找的。” 蒋光曦冷笑着说。 蒋知煦撇了撇嘴。 “是啊,每天凌晨起来采矿,一天工作七个时辰,全是我活该。” “差点被那些工人欺负,是我活该。” “病得快要死掉,也是我活该。” 随着她的每一句话,蒋光曦的眼神晃动了一下。 她差一点被那些恶棍欺负? 还差一点死在那儿? 一瞬间,他的心隐隐有些刺痛。 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所以你就用这种装可怜的方式让母亲同情你,让你裴表哥来救你回家?” “现在你尝到了这些苦头,总算知道当年知暖姐承受的是什么了吧?” “可你只感受到她痛苦的一点点而已,有什么好怨的?” “别在家里面装无辜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大姐和二姐就不会生病过着这样的苦日子。” “最好别打坏主意想伤害家人或者知暖姐,只要你敢动她们一根毛,我是绝不会饶你的!” 蒋光曦几乎要一拳打在蒋知煦脸上。 蒋知煦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替蒋知暖顶了罪,当了三年罪奴还不足以赎罪?那么请问三公子,你要我怎样才行,以命相抵?” 蒋光曦顿时感到一阵烦躁,他可没说要她性命啊! 她在给谁扮委屈呢? 大家都知道以前她多霸道,一点不顺意的事就能闹得天翻地覆! 最后,他咬牙切齿地说:“别耍花招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再对魏大人有什么想法。本来他就应该是知暖姐的未婚夫。” “不要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像过去那样不知廉耻地追着他跑!” 蒋知煦微微低头,平静地说:“三公子不用担心,他是蒋知暖的未婚夫。” 说完,转身离去。 魏昀骞,是她曾经倾心的人,但如今已经订婚,将来会成为蒋知暖的丈夫。 她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不顾颜面地追逐他。 她蒋知煦从小就接受名师教育,深知自己的尊严重要性。 即便非常喜欢那个男人,也不能放弃尊严。 那些过去的感情,她决定不再提起。 看见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蒋光曦仿佛拳头打在软绵绵的东西上,更生气了。 穿过月亮门,蒋知煦看到站在雪地红梅中的魏昀骞,他的身影挺拔而坚定,宛如梅花般高傲独立。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儿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星茗看着魏昀骞,几次欲言又止。 蒋知煦打算绕道而行。 但魏昀骞叫了一声:“知煦。” 蒋知煦停住脚步,看着他。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生活。” 他一步步靠近,威势逼人,“不要再伤害别人。” 尽管无数次自我安慰,这一刻蒋知煦还是感觉心痛不已。 这是她多年来的爱慕对象。 为了他,从前骄傲如她也曾甘愿放下自尊。 他一向为人公正,铁面无私。 即使她平日里骄纵任性,在人们提到他的时候,也会被迫向自己道歉。 “魏昀骞,如果我说,当初不是我推的呢。” 蒋知煦轻声问道。 也得到了一样的回应。 “如果不是你的话,还能是谁?” 蒋知煦微微低下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大人,我们相交已有十多年了。” 这么多年的友情,在他心中竟成了这样。 一个在冬天里推人下冷水、冷酷无情的人。 难道她不清楚,冰冷的河水足以夺人性命吗? 她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让魏昀骞不由地皱眉。 一旁的星茗终于忍不住插嘴道:“魏大人,您和我家小姐相识这么多年了,在您眼中她真的会是害人的那种人吗?” 星茗很是不满,本来听说魏大人以公道正义着称。 可为何偏偏不肯相信一次她家小姐呢? 沉默片刻后,魏昀骞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许久。 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好像一座高高在上的雕像,冷冷地看着世间一切。 “那一天,是我亲眼见到的。” “你确实是那个推郡主下河的人。”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知煦,你还想逃避这个事实。” 蒋知煦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突然间连开口解释都觉得很累。 转身离开是他唯一能做的。 见状,星茗急忙喊着:“魏大人,一辈子就那么短,您为何不能信我家小姐这一次!这么多年下来,什么时候听她说过谎了呀?” 她追上离去的蒋知煦的脚步。 魏昀骞凝视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眉头紧蹙,像是有什么无法解开的心结一样。 星茗撵上蒋知煦时,已经满脸通红:“小姐,那时候明明是知暖不小心碰倒郡主让她落水的呀,你当时还想去救来着。可后来却反过来怪到你头上,你说魏大人怎么就不肯信咱们的话呢!” 是啊,为什么不信呢? 大概,从来就没打算相信过吧。 蒋知煦顿时感到一种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曾经自以为魏昀骞对她抱有过好感,甚至天真地以为两个人曾一起经历风雨洗礼后可以白头偕老。 但现在已经不再重要了。 第5章 娇纵任性 站在瑶光苑前停留了一小会儿。 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三载春秋冬夏,院子里总有着各式各样的花朵绽放。 因为自己热爱植物,父亲还特别花了不少银子从南方购买过来一棵名为珍珠桃的树苗。 春天来临花开满枝丫,美不胜收。 每当年份交替的时候,为了让爱饮酒的父亲能够尝到美味佳酿。 她总是不顾辛劳亲自爬树采摘新鲜花瓣做酒。 那时的他还总是开心得摸着胡子夸她是最好的女儿。 但现在曾经长满果树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黑色枯干的树墩儿。 而花园里除了裸露的土地别无他物。 看着旧居模样变化这么大,星茗赶紧安慰道:“小姐,知暖姑娘对花粉过敏厉害,为了防止病情加重,老爷就把园子里所有花卉都移走了。” 听完话后,蒋知煦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这样做有助于姐姐健康,那么砍掉自然是合理之举。 只不过意味着今后再也不能亲手调制出那独特的桃花美酒了罢了。 时间悄然过去一个多时辰之后,母亲安排下的仆人们才姗姗来迟开始打扫这座久无人烟的小院。 屋里的炉火暖融融的,蒋知煦的手指又痒又疼。 但她还是提起笔开始写方子。 刚才被蒋光曦打断的时候,她没提自己能治蒋曦云的病。 她那古怪的师父虽然性格怪异,医术却是顶尖的。 这几年,要是没有他的帮助,她恐怕无法从矿场苦海中逃脱。 方子写好后,她决定亲自去药铺抓药。 刚到前院,就听见抱怨的声音。 “小姐,蒋知煦占了您的身份足足十三年,抢走了您人生,害您身体一直不好,夫人居然还让人接她回来,她怎么还有脸回来……” 蒋知煦刚想停步,就正好对上了蒋知暖的目光。 蒋知暖见到她,喝斥了浅月一句:“浅月,怎么能乱说二小姐的事情。” 浅月脸上的不自在很快消失了,理直气壮地说:“小姐,我说的是实话啊,有些人做了坏事,怕别人说么?” 蒋知煦两手揣在袖子里,静静地等她把话说完。 等到说完,她才慢慢地走上前。 脚步悄无声息。 浅月莫名地打了个寒战,突然想起她名声赫赫,人人都知道她的娇纵任性。 现在即使只是走近,都让人觉得有种压迫感。 这气势可不像是普通姑娘应有的样子。 就连蒋知暖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猜测。 蒋知煦走到了浅月跟前停下。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她的语气很慢,仿佛不在意。 但不知为何,浅月心里却有点害怕,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奇怪,以前也远远看到过二小姐发脾气的样子,当时并没觉得这么可怕…… 浅月的脸越来越白,但心一横,咬牙说道:“怎么,知煦小姐难道做了还不敢承认吗?” 紧接着,蒋知煦伸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猛地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但她却不慌不忙地收回手。 “接着说吧。” “你……” 浅月不可思议地看着蒋知煦,她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自己,这里是蒋府,哪有她这个冒牌货容身的地方! 蒋知煦冷冷地看着她:“作为下人挑拨主子之间关系,你安的什么心?如果再让我听到一次,就再打一次。” 旁边的星茗也出了口恶气:“就是!你挑拨我们家小姐和知暖小姐,夫人若是知道了,非把你剥皮不可!” 明明自家的小姐也替知暖小姐承受了流放之苦,这浅月却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蒋知暖不知什么时候皱起了眉头。 “浅月,我早说过,不要乱说话。母亲接知煦妹妹回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完,她歉意地看向蒋知煦:“知煦妹妹,我没管好浅月,咳……” 只说了两句话,一阵寒风刮来,她便咳了起来。 蒋知煦还没说话,背后就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呼喊:“姐姐!” 蒋光曦匆匆赶了过来,一脸担心地看着蒋知暖。 看到她摇头表示没事,这才注意到身侧的蒋知煦。 顿时,他怒气冲天:“蒋知煦,我不是已经说了,你别再去找知暖姐姐了吗!你知道她的咳嗽病有多严重吗?大夫说可能随时会要命!这都是因为你,难道你就一点良心都没有吗?到现在还这么不安分,你就那么恨她回来?可你睁大眼睛看一看,这还是你的家吗?” 他的愤怒爆发出来。 看着蒋知煦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蒋知煦望着眼前那个极其生气的年轻人。 蒋光曦没变。 从前,他就这样暴脾气。 有一次,在诗会上,有个纨绔子弟嘲讽她脾气坏,他当场就动了手,把那小子打得直流血,好几个人都拉不开他。 现在,他依旧非常护短。 只不过,保护的人不再是她了。 蒋知煦本想解释两句,可蒋知暖又咳嗽了:“咳……不是这样的,知煦妹妹并没有做什么,是我不对……” 听着咳嗽声音,蒋知煦皱起了眉头。 望闻问切是学医的基本知识。 蒋知暖确实有病,但远没到大姐那样严重的程度。 她目光微暗地打量着蒋知暖,片刻后,嘴角微微一扯,笑了起来。 “知暖姐姐,你不要再帮她说话了!她的性格和做事方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就是恨你回家,恨这几年我们家对她不理不睬!” “但她也没想过,安王府的郡主落水,宫里宫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看,我们能过去帮忙吗?” “蒋知煦,收起你的坏心思,不然,我真不会放过你!” 拳头都已经逼近了脸前,蒋知煦却仍旧神色平静。 “蒋三少爷这话是从哪来的?” 蒋光曦看到她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矿场时做的那些脏事儿,大家早就知道了,现在还在这儿装模作样? 蒋光曦刚想开口责备,只见蒋知暖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虚弱地靠在丫鬟身上,几乎透不过气。 “还愣着干吗!愣神了啊,快去找大夫!” “哦哦,好!” 三少爷发怒的样子吓得小丫鬟脸色发白,磕磕绊绊地往外跑,去请大夫。 第6章 求您救救她 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蒋知煦,蒋光曦生气地说,“滚!” 蒋知煦看向病中的蒋知暖和焦急万分的蒋光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显得无奈。 如果她说蒋知暖是在演戏,大概率蒋光曦不会相信。 蒋知煦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冷淡坚定,转身就离开了。 蒋光曦盯着蒋知煦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怨恨。 曾经,他真心把她当作姐姐一样爱护过。 明明是她夺走了他真姐姐的一切,害得自己的亲姐姐十三年来受尽苦难。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埋怨? 更别说为了能在矿场上过得舒服点,竟不惜自甘堕落引诱看守官兵,真是恬不知耻。 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人,不配做他的姐姐。 “咳咳……” 回过神后,他小心地扶住蒋知暖:“姐,外面这么冷,你赶紧进屋吧。” “知煦能回来就已经不易,你也别总是......” 蒋光曦冷冷地哼了一声,“像她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旁边的蒋知暖看着蒋知煦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里露出一丝得意。 早就说过,在这个家里已经没她蒋知煦的位置了。 等父亲大人和大哥都回来后,看她还怎么狂妄起来! 离开了蒋府,蒋知煦带着星茗直奔药房而去。 半路上,星茗为她的不公平遭遇鸣不平:“小姐,三少爷怎能这么对你?当年,您对他那么好,冬天打猎那次三少爷摔伤了腿,下大雪封山找不到大夫,还是您冒着严寒,踩着深厚的积雪,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大夫给请来的。” “您那双冻坏了的脚,青紫一片,养了足足一年才好。三少爷全忘了吗?” 蒋知煦走得有些缓慢,远处突然有辆马车飞奔而来。 “让开!快让开!马不受控制了!” 赶车人焦急地喊道。 星茗连忙拉住蒋知煦向路边躲闪。 那马匹一路横冲直撞,撞翻了不少小摊贩后,最终笔直朝着墙猛撞过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马上倒下了,连带着整架车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两个人也被直接从车里摔了出来。 跌落地上的赶车人脸白如纸,挣扎着扑到车厢旁边。 “夫人!”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显然知道主人若是有三长两短,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而此时周围的百姓开始惊呼起来。 “血!有血迹!” “快,赶快找大夫来!出大事了!” 蒋知煦没有犹豫,松开星茗的手,快步走向前。 刚靠近马车,蒋知煦就看见两个女子躺在地上。 年轻的女子先醒过来了,她看到年纪大的那位还在昏迷,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喊道:“夫人,快醒醒!夫人!” 夫人的头发乱成一团,深色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一看出血量不小,蒋知煦马上开始找伤处,并说:“我是大夫。” 侍女立刻像找到希望一样,急忙恳求:“大夫,您一定帮帮我夫人!只要救了她,我们家侯爷一定会好好感谢您的!” “别急。” 蒋知煦迅速注意到夫人后脑勺下有块金丝发饰,鲜血从那儿涌出来。 她解开装饰品,发现是一道被刮伤的口子。 随后便拿出干净手帕压着伤口止血,同时用另一只手从随身小包中拿药。 “现在先止住外伤的血,等她醒了再全面查看,看看是不是伤到了骨头或者器官。” 不多会儿,布已经被浸红,但流血速度慢了下来,不再继续渗出。 丫鬟像是看到了救星,点点头问道:“那、那么大夫,我家夫人啥时候能醒来?” 看到她确实受到了惊吓,蒋知煦温和地说:“你先去把马车重新整理好,我要给她扎几针,这样她就会慢慢恢复知觉。” “明白。” 丫鬟赶紧应答。 正当取出银针时,蒋知煦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冻疮而微微抖动了一下,不过一旦开始施针,每一步都精准有力。 没到第三针结束,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 “您醒了!” 丫鬟高兴地喊叫起来,“夫人,还痛吗?多亏这位小姐救了您!” 金氏虽然感到头非常疼,还是不忘向恩人致谢:“谢谢大夫......” 蒋知煦仔细问:“您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吗?除了头上有外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疼痛?” 正说着话,忽然金氏面容变得煞白,低下头咳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变得极为苍白无力。 满地鲜红让人触目惊心,丫鬟惊恐失措:“天啊!” 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内伤。 丫鬟慌张至极,扑通一声跪在蒋知煦面前哀求:“小姐求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她......” 甚至一旁的小麻雀也被吓坏了,颤抖道:“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恐怕命悬一线了。 蒋知煦眉头紧皱,迅速解下挂在脖子上的小挂件,从中摸出唯一的一粒黑色药丸,放到妇人口边喂下去。 这样的重伤吐血肯定是严重损伤内部脏器,性命堪忧。 这粒天仙丸正是她师傅留下的救命灵丹,能在关键时刻挽救生命。 她毫不犹豫地看着对方吞咽下药物后,在其肩颈以及腿部几个穴位快速行针以刺激身体机能复苏。 慢慢地,之前惊恐不安的丫鬟逐渐安静下来。 因为她意识到眼前这名女子的确技艺非凡——自己主子真是遇到高人了! 她在边上不断地磕头感谢:“真是太感激您啦!大恩人,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我们武安侯府肯定会好好报答您!” 武安侯府? 星茗的耳朵动了一下。 这不是带自家小姐回来的表少爷家吗? 蒋知煦专心救人,根本没听见丫鬟的话。 所有的针用完后,她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金氏的脸色逐渐恢复,她松了一口气。 “我已经保护好了她的心脉和肺部,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不要颠簸。回家之后要好好静养。” “我再开几个药方给你,回去后按方子吃药。” 金氏刚从生死边缘逃回来,心中害怕,丫鬟与车夫认真听着,认真记了下来。 马车上正好有纸笔,蒋知煦很快写下了几个药方,又详细叮嘱了几句,才让她们赶紧回去。 第7章 救命恩人 受了内伤的人,哪怕是感冒也会对病情有影响。 车夫与丫鬟不敢耽误,立刻租了一辆更稳的牛车,急忙赶往武安侯府。 看着几人离开,星茗看着小姐:“小姐,您这几年真的学到了医术啊,今天还救了一条命呢!” 一阵风吹过,蒋知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回燕城后的第一抹微笑。 武安侯府。 夫人在外出时马车忽然失控,摔出车外,有生命危险的消息传遍了侯府。 裴黎辰一听说母亲出事,立即飞奔过来。 在屋外,府医正心惊胆战地向武安侯裴德文汇报:“侯爷,夫人这次摔得很重,幸好得到了及时救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裴德文脸色阴沉:“真是有惊无险……” “现在情况如何?” 裴黎辰打断父亲的话。 他身材高大,气宇轩昂,此刻眼神锐利冰冷,府医顿了一下,连忙回答。 “侯夫人幸好得到及时救治,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这位的医术非常精湛,而且还用了珍惜的救命药,真是令人敬佩。” 裴黎辰明显松了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屋。 裴侯忍不住生气:“这孩子,真是没礼貌!” 府医清楚,这对父子平时关系非常紧张。 不过现在的世子爷功勋赫赫,在皇帝面前也很得宠,谁敢私下多言。 裴黎辰进了屋,看到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娘。” 他的声音轻柔,叫了一声,轻轻地走到床边,生怕打扰到金氏。 金氏勉强挤出笑容:“黎辰,娘没事,今日多亏一位女神医相助,可惜没问她的名字,不知该如何报答她。” 裴黎辰点头:“我去谢她。” 金氏知道自己儿子办事十分稳妥,手下也有势力,他去做这件事一定更快,便点头同意:“一定要好好感谢那位姑娘,如果不是她,今天我就……” “娘,不会的。” 裴黎辰安慰道。 金氏看着儿子,眼中充满疼爱,却也带着一丝悲伤:“这次经历了生死,我也怕了。人生无常,不知道何时会有意外。黎辰,你该成家立业了。这次回来,听娘的话,看看京城里头的姑娘,好不好?娘已经为你物色了好几个。” 裴黎辰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要娶一个像那女人一样,一心只想着高攀的女人吗? 如果非要娶那样的女人为妻,不如不娶。 金玉英瞧见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突然捂着胸口,露出痛苦的样子:“黎辰,算母亲求你了。” 裴黎辰看到母亲似乎不舒服,急忙回过神来,担心她刚刚受了伤又情绪激动,没办法只能先答应下来:“娘,我听你的。” 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必须马上娶谁,先让母亲开心,养好身体再说。 金氏顿时露出笑容。 但裴黎辰并不想再多提这事,忽然站起来说:“娘,我去帮你找恩人。” 金氏立刻想起了那个女大夫。 现在对儿子的婚事,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了,不再在意家境是否匹配,只希望儿子能够找到合适的妻子,不要一个人孤独地守在战场上。 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不知道那个女孩今天是否已经嫁人了。 金氏立刻点头:“黎辰,找到娘的救命恩人,一定要好好答谢人家,大夫说她给我的药非常珍贵。” 裴黎辰答应了下来。 出了院子,发现裴侯已不在那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 武安侯夫人的消息也传到了蒋府。 蒋夫人刚欠下了金氏的人情,本来就要上门道谢,这下更是必须得去一趟。 “知煦,你和裴表哥一同回来的,应该也跟这位表哥有点交情了。这次去看望裴夫人,也是为了表示感谢。” 蒋知煦想起裴黎辰那冷冰冰的脸,真想告诉蒋夫人。 其实我们根本不算熟…… 之前武安侯府一家都在北城,是最近几年才回来的。 所以在矿区的那次,也是蒋知煦第一次见到那个名义上的表哥。 尽管回来的路上他们是一同返回的,但是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 虽然不清楚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但蒋知煦早就决定好了。 千万不要再去招惹裴黎辰。 况且,回来后她也听到一些风声。 虽然裴黎辰是武安侯府的继承人,但他并不是只依赖家庭背景的公子哥,年轻时靠自己努力考上了进士,并有名次。 后来不知为何弃文从武,现在的成绩都是通过战场拼杀出来的实打实功绩。 这样的人物绝非一般,现在她不敢得罪,以前更加不会。 想到这些,她便不想多言。 她把花了两小时熬制好的药递给蒋曦云,“这是我按方子煎的,可以控制住你的寒病。” 蒋曦云的身体一直没痊愈,看了很多大夫也没用。 她也没有特别重视蒋知煦开的药,只当是对自己的关心,没多问便要喝下去。 “大姐别喝!” 蒋光曦刚好进来,狠狠地瞪了蒋知煦一眼,“你到底懂不懂医术?随便给大姐开药,你想治好她还是害了她!” 说着,他又转头向后喊:“我早告诉过你们了,她回来就不是啥好事儿,你们还给她撑腰,看看吧,现在她就开始利用大姐对她的信任搞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身影进了房间。 蒋知煦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走在前头的是那个从小叫了十几年“父亲”的蒋振兴。 虽然已经三年未见,他还是那样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畏惧。 紧跟其后的,是那个平日里总是严肃但对她格外关爱的大哥蒋奇武。 那熟悉的称呼差点儿从嘴里溜出来,可两人从她身边经过时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种忽视就像当头泼了一桶冷水,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们快速来到蒋曦云床边,一番慰问之后才想起还有一个她在旁边。 “知煦,你么能这样对你大姐呢?这么多年你大姐对你的好都白费了吗?” 蒋奇武语气严厉地质问道,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蒋振兴的脸色更加凝重了,“你大姐身体很虚弱,你这么久不见人影,怎么一点轻重都不分了?” 第8章 倒霉鬼 看着他们脸上毫无掩饰的冷漠与指责,她心里泛起了阵阵苦涩。 过去,尽管作为户部尚书忙于工作,但她记得蒋振兴每次回家总不忘给自己带些小礼物,直到十四岁前一直像宠孩子一样对待自己。 然而现在,他的目光中再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关爱了。 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心中自嘲竟然还在对这几个蒋家人怀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蒋光曦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巴不得把这事闹大。 “爹、大哥,你们看到了吗?在我们面前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在背地里还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坏事儿呢!” “光曦,你别说了!” 蒋曦云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生命一口气全给咳出去。 “大姐姐——” 蒋知煦着急想去为蒋曦云号脉,却被蒋光曦一把推开。 没想到她竟摔倒了,头部撞上了桌角,立马流出血来。 “二小姐!” 早就心疼不已的程嬷嬷急忙跑来把她扶起。 “你这是干什么啊?” 蒋光曦也显得有些吃惊。 明明只用了点力气,怎可能弄成这样? 看到鲜血,蒋曦云吓得脸色苍白,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倒了。 屋里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快去找大夫!快点儿去!” 徐母亲慌张极了,顾不上受伤的蒋知煦,转身冲了出去。 捂住额头上的伤口,蒋知煦焦急地说:“让我来看看大姐姐。” “滚开!” 这次蒋光曦又出手阻止她,力气比刚才弱了不少,但他眼中对她的厌恶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你还敢靠近!如果不是因为你,大姐也绝不会晕过去!” “你就是个倒霉鬼!回来干嘛?你就该留在北边!” 蒋知煦难以置信,他的嘴里竟然能这样的话。 这几句话带着明显的怨气,似乎真的非常厌恶她。 再看看蒋奇武,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吞了一样。 而一向沉默严厉的蒋振兴,眼中也全是愤怒。 她站在那里,惊得愣住了。 随后,她收起情绪,满脸担忧地看着昏倒的蒋曦云。 父子三人对她保持着警惕,好像她真的是来干坏事的。 好在府里的大夫住得不远,没过多久就赶到了。 进门后,他先是看了一眼满头血的蒋曦云,然后赶紧走过去给她看病。 没过多久,蒋知暖扶着蒋夫人急匆匆地来了。 看到蒋知煦浑身是血,蒋夫人吓得差点摔倒,幸好蒋知暖稳住了她。 “知煦。” 蒋夫人几乎走到她面前时,突然听到蒋知暖提醒,“娘,我看知煦已不流血了,但大姐还没醒,我们先去看看大姐吧。” 只是这么一句话,蒋夫人看蒋知煦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下人们都说蒋知煦伤得很重,但是现在她完好无损地站在这,看起来不像有伤的人,那这些血恐怕不是…… “曦云!” 只听见一声痛哭,蒋夫人立刻跑了过去。 蒋知煦抬起头,眼里已恢复了平静,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心里也早就麻木了,默默地松开了已经掐了很久的穴位,伸手摸了摸头。 血已经止住了。 大夫把刚开的药方交给程嬷嬷,蒋知煦看了一眼,说道:“这些药材可以,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没问题,但对于大姐现在的身体可能不太适合。除了黄芪,其余的可以用五钱当归,三钱太子参,一钱木通……” 蒋光曦不屑道:“蒋知煦,你还真是多事!你凭什么在这里开药方!” 蒋夫人不停地抹着眼泪,“知煦,别乱说了。” 除了体弱多病的蒋知暖,蒋家别的人都对她这个举动不满,唯有大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这个方子调整后的药材更温和,更适合治疗,就听二小姐的吧。” 蒋光曦第一个站出来,“你们俩是不是串通好的?非要要害死大姐不可?” 大夫脸色沉了下来。 “三少爷别胡说,这方子调整后确实更好些。三少爷要是不信,可以请宫里的御医来看看。” 蒋知暖轻轻咳嗽了几声,“知煦妹妹是如何知道这个药方的?” 她淡淡地说:“我方才就说过了,我懂点医术。” 蒋光曦冷哼道:“医术?流放的时候连饭都没得吃,在采石场干活,哪有时间学医?又是谁教她的?” “也许只是运气好吧,瞎猫碰到死耗子,她就是装好人,别忘了,如果不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你把我给弄伤,大姐也不会气晕过去。” 她催促大夫快改方子,蒋光曦还想发作,但被蒋知暖拉住了劝解。 “大姐的身体状况一直由咱们府里的大夫照看,他肯定也很牵挂大姐的病情,一时没想起来用这些药。多亏了知煦妹妹提醒,现在换了药物后,估计大姐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 确实,府医有着多年的行医经验,怎么可能不知道用那些药材呢? 眼见着府医正要写下新处方时,蒋振兴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声。 “别换药方,还是按照原来那个来就行了。” 蒋知煦那声“爹”卡在喉咙里,没等她说出口,便听到蒋振兴冷漠地说。 “府里的大夫是个专业大夫,我就信他。” 蒋光曦和蒋奇武也点头附和。 没错,他们只相信自己府里的大夫。 府医当然也不想失去颜面,更何况害怕如果被认为无能而被蒋家人赶走。 因此便决定继续使用之前的药方,并将其交给了程嬷嬷。 蒋知煦因这件事情彻底寒了心。 时间过得很快。 快到春节了,府里头越来越热闹起来,就连翠玉轩都难得有人过来拜访。 来的这个人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林嬷嬷。 她带了两套新做的衣服和一些新做的饰品,对着蒋知煦笑道:“明晚就是除夕,老夫人为府里的姑娘们置办了一些新衣服,让我来给你送两件,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再拿回去让他们改一改。” 这些话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在像蒋家这样的大家族里,不可能会在过年前一天才把新衣准备好,通常是提前半月就会送到府上。 至于蒋知煦这里迟迟没有收到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这衣服是从别的几位小姐那挑剩下的。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一点,在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拿起那两套衣服左看看右瞧瞧,最终微笑说道:“我很喜欢,多谢老夫人。” 第9章 寻找归宿 林嬷嬷见她懂事知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本来当初老夫人决定留下这位小姐时,她还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心中怀恨不满。 但现在看来,蒋知煦确实挺知趣懂事,完全不像当年那位骄横任性的“姑娘”。 接着,蒋知煦让丫鬟星茗接过衣物,并转身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枕头出来,开口道:“对了嬷嬷,这个是我做的枕头。我听说老夫人最近睡不好,里面塞了些能帮助睡眠的草药,希望老夫人会喜欢。” 林嬷嬷看着手中的枕头,发现针脚细密工整,图案寓意也非常吉祥,于是笑着点头接受了。 “二姑娘的手艺一向不错,老夫人肯定也会非常喜欢的。” 说完接过了那个精致的小礼物。 等到林嬷嬷离开之后,蒋知煦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通过这种方式向老夫人表达心意,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感谢那么简单。 这里面其实包含了蒋知煦自己小小的盘算。 作为女子,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最好的解脱方式无疑是通过婚姻。 她十八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更何况府内还住着四位尚未婚配的女孩。 其中两个已有订婚对象、另外两个正在相看中,倘若再增加一位未婚的年长女子,无疑会影响到整个家族女儿的名声。 基于这些考量,若能够争取更多亲近老太太的机会,或许就能早日为自己寻找到一个归宿。 就在林嬷嬷刚走不久后,佩兰竟然也意外地来到了翠玉轩…… 他显然明白林嬷嬷来的目的,见到那两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并没有其他反应,只是让人把木盒拿过来,微笑着说道:“二姑娘,公子特地让人为您准备的新衣服,请您试试看合不合适。如果哪里不合适,我就立刻带回去让人修改。” 蒋知煦稍稍愣了一下,本能地拒绝说:“老夫人派人给我送过了……” 佩兰的语气很是温和,“老夫人送的是府里的例份,府里所有的小姐都有份。但公子送的是单独为您的,”他语带深意地说道,“别的小姐都没有,就只有您一个人有。” 蒋知煦忍不住想笑:“蒋知暖也没有吗?” 佩兰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这个……” 蒋知煦微微翘了翘嘴角,看着佩兰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明白得很。 佩兰试图解释:“二小姐那边虽然也有一份,但那是公子出于兄弟姐妹的情分送的,跟你自然是不一样的。” 蒋知煦笑了笑,眼神却淡淡地说:“当然不同,毕竟他们是亲兄妹,而我又算什么呢?” 佩兰的笑容愈发不自然,最终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打算借此机会暗示公子的心意,没想到被蒋知煦这样一问,额头竟开始冒汗,只得闭口不再言语,转身叫身后的侍从将衣服和配饰拿出来。 佩兰说:“麻烦您试一试。” 蒋知煦眉头微微皱起,想拒绝,但看着佩兰虽在微笑却难以推辞的样子,她明白自己不能不试。 带着一丝气恼,接过衣裙走向里间,用力地拉上了帘子。 …… 除夕夜,到处都充满着欢乐喜庆的气氛。 过了今晚,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蒋家是百年世家,家中财宝无数,随便赏点东西给下人,就能让他们过一个好年。 没人不开心,就连翠玉轩也不例外,这里也很少有这样的愉快氛围。 可屋内的星茗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公子送的裙子这么好看,姑娘你为什么偏偏穿林嬷嬷派人送的这件呢?你看这颜色多老气啊……” 蒋知煦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倒是很满意。 她是想让别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但可不是想去吸引大家的目光。 看着星茗还在不停地絮叨,蒋知煦有点头痛地揉了揉额头,赶紧找了个借口让她出去。 等星茗一出门,她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离开了翠玉轩。 年夜饭在芳华苑举行,那里前面有大片梅林。 冬天下雪时,在暖房里赏月看梅别有一番风趣。 虽然蒋知煦出发得很早,但她的翠玉轩位于府中最偏僻的位置,离芳华苑很远。 当她赶到时,多数的蒋家年轻人都已经到了。 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待嫁的姑娘们坐在一起打牌,氛围相当和谐愉快。 只是这份欢快,在蒋知煦进屋后立刻消失无踪。 六姑娘用余光扫了蒋知煦一眼,不满地哼了一声,用力地把手中的纸牌甩到了桌子上:“也不知道是哪个讨厌鬼进来了,害我手上的牌全都不顺了。” 四姑娘性格比较内向,听到这话也只是慢条斯理地说笑了一句:“妹妹这牌都挺好的,怎么能说自己运气不好呢?如果这样你还觉得自己差的话,我今天岂不是要把明年的零用钱都赔进去。” 蒋知暖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袖仙裙,头发上戴着精致的金饰,脖子上挂着一条金色玉链,整个人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她将手中的牌扔下,笑着说:“各位小姐抱歉啦,这一局我赢了。” 说完却不急着拿走桌上赢来的银钱,反而起身朝着蒋知煦走去,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妹妹来得这么早啊快过来一起玩牌吧,咱们赌注也不多,就二两白银,你也过来玩几圈。” 话刚说完,还没等蒋知煦回应,六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二姐姐你可能忘了,咱们府里每个月的例银才不过十两,她和我们一起打牌的话,怕是输两回,连下个月饭都吃不上了。” 五姑娘捂着嘴笑出了声。 四姑娘建议道:“既然要玩,不如咱们减少一点赌注,一局只赌一百文如何?” 蒋知暖皱眉表示异议,“那样太没意思了吧……” 但她转而看向蒋知煦,笑容灿烂地说:“好吧,要是输了算我的账上好了,到时候我替你还。” 闻言,六姑娘又撇了撇嘴。 早些年,她总是找机会跟蒋知煦过不去,不过那时她年纪还小,许多做法也只是小孩子间的捉弄罢了。 现在换成了蒋知暖做这个角色,她依旧看不对眼。 第10章 有钱也不愿意 只不过,蒋知暖性子高调霸道,并不像蒋知煦那样好说话。 于是她在对方面前直接对抗的勇气少了许多,更多时候只会冷言冷语。 刚才听蒋知暖这样豪爽的话语,心里自然感到很不舒服,忍不住讽刺道:“知暖姐果然是财大气粗啊,输了六十两银子还能谈笑风生地讲还有额外存款。” 蒋知暖笑了笑说:“六十两银子而已嘛,跟哥哥提一句就好了,他会给我的。” 这些话让六小姐听了更加不是滋味。 每个姑娘都有个兄长,可人家那边的是连状元、榜眼、探花都拿全了,风光无限的大官。 而自己这一边的呢? 六小姐瞥了一眼对面的,注意到那位醉得东倒西歪的身影,心里嫌弃之情更甚。 在一旁站着的蒋知煦没说话。 这时候,蒋知暖甚至伸手想拉着蒋知煦的手臂一起走。 但蒋知煦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姐姐……”蒋知暖声音里好像带上了些许委屈。 五姐和六姐则带着看热闹的态度看着这边。 四姐微微皱眉。 而蒋知煦平淡地说:“我不想玩。” 蒋知暖惊讶地睁大眼睛:“是没有钱吗?我都说了呀,你可以记在我账上的。” 蒋知煦摇头道:“不是没钱的问题,有钱也不愿意和你玩。” 接着,她直截了当地补充:“我不喜欢跟你在一起。” 蒋知暖瞬间露出了受伤的表情:“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让你耿耿于怀吧......” 蒋知煦冷冷地看着这场表演,依然没有什么情感波动。 等到对方终于停下来,她才说道:“到底是谁做错了什么,别人不清楚,但是你自己应该明白得很。” 蒋知暖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 那次她意外落水的事儿,尽管最终对外的说法是由蒋知煦造成的. 然而实际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她们俩知道真相是什么。 说完之后,蒋知煦不再理睬对方,径直向着角落走去,静静地等待其余人到来。 不多会儿,蒋府的亲戚基本上都到齐了。 不过大家最在意的那位却还没有到场,所有人都在等。 终于,在林嬷嬷搀扶下,蒋老太缓缓地从门外走来了。 所有人都起身相迎。 只见老太太的身后跟随着两位男子。 一位体态挺拔,面容冷峻,一身深色袍服显得格外庄重。 他的玉带散发出清凉透亮的气息,仿佛是他那略显严肃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冰冷一样。 此人正是蒋安屿。 而另一位穿着竹绿色的袍服,眼神温和亲切,嘴唇轻轻上扬,带着一丝温婉的笑容。 蒋知煦一看到他,愣住了片刻,眼睛忍不住停留在了那人脸上。 秦容泽。 他怎么会来这儿? 还没等蒋知煦回过神来,蒋知暖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迎接了。 她的脸蛋因笑意而显得更加动人,向老太施了一礼之后,转向蒋安屿温柔地说:“原来哥是同秦少爷一块来的啊,早知道应该派人告诉我们一声嘛,让我们大家都等了这么久。” 尽管年纪大了,蒋老太精神依旧很好,甚至还有心逗乐一下自己的孙女,轻轻拍打着她的手开玩笑说:“你是真在等你哥哥?我觉得可能未必哦。” “哎呀,祖母……” 被戳中心思的蒋知暖脸颊微微泛红,假装生气跺脚的同时眼角余光偷偷瞥向了秦容泽。 这位身穿青衫的年轻人保持着礼貌友善的态度,每当看向别人时都像是充满了关心。 这时他也望向蒋知暖,轻笑着点头表示友好。 这让蒋知暖心跳加速不已。 当蒋知煦意识到事情原委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如今秦容泽已是蒋知暖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了,他们计划在明年三月份完婚,所以他出现完全正常。 那份刚刚升起的期待之情瞬间消失了,她默默地把视线移开了。 正当她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秦容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朝这边看了一眼,并直接认出了人群中的蒋知煦。 那张曾让他心动不已的脸庞再次映入眼帘,只是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着纯真的快乐;现在的她多了几分忧郁与落寞。 看到身穿松垮衣服站在人群外沉默寡言的样子让秦容泽感到心疼,不由自主地紧握拳头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举动让旁边的蒋知暖误解了他的意图而心中暗喜。 自从与秦容泽定婚后近一年的时间里,这还是首次见到他对自己的目光流露出这样明显的情感表达,并且有意走近自己。 蒋知暖激动极了赶紧加快脚步想接近对方。 “容泽哥哥…”她声音温柔细语希望能引起关注。 听到这声音秦容泽停下了脚步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这位看起来很开心的女孩身上。 但是这样的表现却使秦容泽觉得非常不自在,脸上原本的微笑也淡了一些。 “蒋二小姐,你好。” 其实两人订婚以来由于男方一直在外地直到近日才回京,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后的交流而已。 秦容泽的态度稍微有些冷淡。 蒋知暖感到些许尴尬,但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 就算秦容泽对她态度再怎么冷淡,两家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管他愿不愿意,也不管他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蒋知煦那个坏女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最终和他结婚的人,一定是她。 秦容泽瞥见蒋知煦低下了头,心里顿时沉重得像是掉进了大海,久久不能平静。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强行抑制住内心的痛楚,强迫自己冷静。 可是,做不到。 如果没有三年前蒋知暖突然出现那件事,今天订婚的人本来应该是蒋知煦才对。 蒋安屿站在蒋老太太旁边,冷冷地看着秦容泽现在的模样,眼神愈发深邃。 蒋知煦心里似乎堆满了许多东西,现在终于明白蒋安屿为什么要让她来了。 原来他知道秦容泽也会在这里。 蒋知煦和秦容泽之间的事情,蒋安屿心知肚明,他甚至知道秦容泽是蒋知煦最初爱慕的人,当年她也曾憧憬过他们的婚姻。 正因为明白这一切,蒋安屿今天才会让她亲自看到已经和其他人订婚的秦容泽。 第11章 我心里只有你 在蒋知煦心痛之余,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涌上了心头。 蒋安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心里非常清楚。 他在提醒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秦容泽,都归蒋知暖。 她欠蒋知暖太多。 年夜饭上,大家欢声笑语,小辈们纷纷向蒋老太太敬酒祝寿。 蒋老太太看着满堂儿孙,脸上笑开了花,提前拿出了红包给每个晚辈。 蒋知煦也收到了一个。 蒋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温和慈祥,看不出半点冷落。 蒋知煦知道这是因为蒋老太太认为她很有分寸。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蒋老太太说累了,被林嬷嬷搀扶着回到了慈寿堂休息。 年长的人一走,其他的长辈也陆续离开了,最后只剩一些年轻人。 蒋安屿和秦容泽坐在男席的主要位置上,彼此低头低声交谈。 蒋知煦手里拿着一杯酒,忍不住望向秦容泽的脸庞,只觉得那原本甘甜的果酒,此刻却像是苦药一样,难以下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杯将酒一口喝干,终于忍耐不住起身默默地离开了披香阁。 刚一出门,就像是从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突然踏入了冰天雪地。 蒋知煦抬起头,只见雪花飘落不停,阁楼四周及门前几棵梅树上挂满了红灯笼,映得雪光越发皎洁。 夜空中灯光与雪色交相辉映,仿佛白昼一般。 身后的乐声依旧传来,蒋知煦心中思绪纷杂,独自踏着新下的松软积雪,默默向梅林深处走去。 越是深入,灯火就越暗淡。 但是月光照耀下的雪景依然明亮如同白昼,两侧梅花树枝条挺立,薄薄的一层白雪覆盖其上,别有一番美景。 但在秦容泽眼中,却比不上梅林中的那位少女更加美丽动人。 尽管她的衣服颜色黯淡,但仍旧十分好看。 削肩细腰,一抹仓色衣带轻垂于腰间,两端随风飘扬,犹如仙子般超凡脱俗。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轻摆,冬日的冷风送来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秦容泽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嘴唇微微张开,终于开口了。 “煦儿……” 蒋知煦缓缓转过身来。 四周洁白的雪地上映衬出她清秀的脸庞,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里仿佛装满了闪烁的灯光。 风吹得她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更添了几分柔弱动人的神态。 宽大的衣服在风中飘扬,几朵红梅花旋转着落下,停在了她的头发和肩上。 她宛如这雪夜中的梅仙子,让秦容泽的目光再也移不开。 他向前迈出几步,伸手想要触碰蒋知煦。 蒋知煦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心中一阵阵揪痛。 蒋知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她和秦容泽是京城公认的一对佳侣。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就等着等她成年后秦家的人上门提亲。 但就在她快到及笄的一个月前,一切都不一样了。 秦容泽的眼神依旧温和,此时却透出了几分沉重:“煦儿,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日子过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蒋知煦眼眶湿润,差点落下泪来。 在外人看来,她仍然待在蒋府里,继续做她那备受宠爱的大小姐,似乎生活得很不错。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所谓的风光背后是无数次的屈辱和痛苦。 她并不幸福。 蒋知煦没说什么,可她泛红的眼圈足以说明一切。 秦容泽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生怜悯,终于还是伸手去扶住她。 情急之下的话脱口而出:“跟我走吧!” 刚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蒋知煦,她就已经恢复理智,迅速收起了泪水,后退了几步,语气恢复了刚才的疏远:“秦公子这话开玩笑了吧。” 她平静地说:“秦公子马上就要和蒋二姑娘结婚了,不该这么说话。” 秦容泽心里一痛,见到她这样客气疏远的样子,不由得说:“我不想娶她!蒋知煦,你应该明白,我心里只有一个你。” 这样的话蒋知煦曾听过,她以前信过。 但现在她已经不信了。 她抬起头,对秦容泽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 秦容泽急切地问道:“你不相信吗?” 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想再次抓住蒋知煦的手臂,“曾经我给你写的信……” 话未说完,有人从背后拍了他的肩膀。 那人自黑暗中走出,一张冰冷高贵的面孔上毫无波澜,声音淡淡地说:“原来秦公子在这儿啊。” 蒋安屿的目光扫过秦容泽握住蒋知煦手臂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知暖正在找你,说有事商量。” 说到“商量事情”几个字时,他语气加重,并且看向了蒋知煦。 即使极力控制,蒋知煦还是脸白如纸。 秦容泽虽然不愿意放手,但面对的人可是蒋安屿,当今朝堂上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大臣之一,也是蒋知暖的亲哥哥。 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失礼。 然而心里还是很不服气,他紧咬着嘴唇,满眼留恋地盯着蒋知煦,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 “蒋知煦,”他急急忙忙地说:“你相信我。” 说完这话,他终于松开了蒋知煦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向蒋安屿鞠了一躬后朝林外走去。 雪还在下着,秦容泽抓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感到有股冷冰冰的眼神射了过来。 “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蒋安屿语气平淡:“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你应笑着面对。” 蒋知煦心中百感交集,却被这句话猛然吓了一跳。 她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好半天才开口说道:“三年没见了,算什么老朋友啊,大公子您这是在开玩笑吧。” 蒋安屿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只见她似乎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 但蒋安屿很清楚,实际上她是有的。 要不是她内心还记挂着这件事,按照现在的性格,她早就会立刻躲开秦容泽以避免误会。 但是这一次她忘记了警惕,傻傻地让秦容泽拉住了自己。 蒋安屿明白,在蒋知煦的心里依然有他的位置。 突然间,他冷笑一声说:“怎么不算旧人呢?当初你们差点都要结婚了,如果不是因为蒋知暖回来打断这一切,现在说不定已经儿女双全了吧?” 听到这里,蒋知煦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第12章 从此互不相干 本来与秦容泽分手让她心情就不怎么样,被这么直接提起,一时半会儿也有些失措,抬起头冷冷地盯住对方回答道:“我以为大公子早已忘记此事,没想到你还记得很清楚啊。没错,要是知暖不出现的话,我已经嫁给了秦容泽,堂堂正正给他生儿育女有何不可呢?” 这原本是蒋安屿自己挑起的话题,可当真正从她口中说出来这些话时,不知为何却令其心火上升、十分恼怒。 他继续冷酷无情地说下去:“可惜他即将迎娶的是蒋家真正身份尊贵的小姐,明年春天就要与知暖完婚,而你呢?又能算个什么呢?” 听到这儿,蒋知煦更是气愤填膺:“即使不能做正房夫人,我愿意作为偏室侍奉他也是好的。” 此言既出便立刻后悔莫及,刚想改变语气,却发现眼前的视线忽然被挡住了。 蒋安屿高大的身影立于眼前,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将她压到背后那株梅花树旁,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轻蔑。 “哦,是吗?你说你要当他小妾,那么请问秦容泽会不会同意接纳这样一个失去贞洁的人呢?” 同时,另一只手逐渐下滑至腰际处勾起了衣带边沿,语带讽刺之意,“他会接受一名不再纯洁的女人作为次妻吗?” 正当蒋知煦准备屈服之际,听到这样的侮辱性言语瞬间感觉脑子嗡鸣一片空白。 脸色虽然惨白,却浮现出一抹奇怪红晕,身体也在轻微颤抖着,牙关紧紧扣着自己的下唇良久之后勉强挤出了几字质问道:“你是在……威胁我?” 看到蒋知煦这般状态,蒋安屿心头怒意稍减,反而产生了一些其他情感。 显然他知道对于蒋知煦来说最难以启齿之事就是被强制占有了身体,一直觉得这样很丢脸,经此一提更加无地自容。 他本来也是一时气愤说出了那样的话,见到她这样子,顿时没了言语,手指轻扯着她的衣带,语气渐渐温和:“其实你不该这样想。” 蒋知煦却苦笑着回应:“不就是这样吗?你就是在警告我,如果我还和秦容泽来往,影响了蒋知暖的好事,你就打算把我不再清白的事告诉秦容泽,让他连纳我为妾都别想。蒋安屿,你看重蒋知暖。” 话音刚落,她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可是我,曾是你妹妹啊,十五年的感情,真的比不上那份血缘关系吗?” 听到这番话,蒋安屿的身体不由得僵住了。 其实他并不是为了解救蒋知暖才这么做——而是为了自己。 但当这些解释到了嘴边,却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不行,不能说出真相。 本就因他的强制行为对之深感厌恶的蒋知煦,要是知道了他对她抱有过那种羞于启齿的想法后,恐怕只会更瞧不起他、甚至觉得他是个人渣吧。 想到此,蒋安屿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在蒋知煦看来,这便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真是我太傻了。” 蒋知煦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十五年又如何呢?毕竟我从来就不是你亲生的……” 见状,原本态度坚决的蒋安屿眼神略微有些柔和。 “只要你远离秦容泽,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蒋安屿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道。 空洞地望着前方,蒋知煦表情略显勉强:“真的吗?” 他揽住女子腰肢将她拉近一些,柔声细语地说:“当然是真的。之前我也提到过让你保持距离听我的话,这样的话我会对你好一点。” 闭上双眼片刻,即便明知得不到期望中的答案,但她心中仍存一丝希望地问:“那么让我离开行不行?” 闻言蒋安屿臂力骤增,话语中多出几分冷意:“走?你要去哪?” 轻轻地说:“既然要我与蒋知暖保持距离,那就去找个看不到她的地方生活。永远不再回到这里,从此互不相干。” 她以为这样的条件可以满足眼前这个人。 然而令蒋安屿惊讶的是,三年过去蒋知煦竟然还存有如此念头。 为什么? 为何她就这么不愿继续留下呢? 眼中闪烁寒芒,双臂紧紧环绕几乎将怀中人嵌入自己胸膛。 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唇角再次扬起一个勉强的笑:“所以你还是对我充满怨恨。” 听了这话后蒋安屿先是本能想要争辩,最后选择了沉默对待。 让对方以为还在憎恶她好了,总之只要能把人留下就是胜利。 而原以为会有更大动作发生的蒋知煦却发现,最终蒋安屿仅仅帮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 “回去翠玉轩吧,”。 蒋安屿冷冷地说:“以后就别回披香阁了。” 本来就是他让蒋知煦来的,现在蒋知煦的事办完了,自然想赶紧离开,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是新年第一天。 天还没亮,鞭炮声就把大家都吵醒了,即便是最偏远的翠玉轩也能听到。 蒋知煦睡不着,起身穿上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包,开始给家里的仆人们发钱。 实际上她有钱,甚至比蒋知暖还多。 不过自从她的真面目暴露后,蒋府里的人大多都不怎么待见她,掌管家务事的三姨娘有时还会偷偷克扣月例。 然而即使这样,蒋知煦依旧有钱,因为这些钱都是蒋安屿给的。 作为蒋府最有前途的年轻人,一半家产都在蒋安屿手里。 加上他在外经营的一些事业,手中握着的钱比蒋家所有人都多。 但是他自己对金钱看得很淡,许多珠宝金银到手后直接让云清送来给蒋知煦,久而久之也让她攒了不少钱。 看着匣子里一沓厚厚的银票,蒋知煦神情平淡,只从中取了几块碎银子。 翠玉轩里的仆人都得到了红包,大多数人都满脸堆笑地向蒋知煦说了些好听的话,但也有一两个人不满地看着并不丰厚的荷包露出几分不屑来。 但蒋知煦没有理会这些目光。 天亮后她要去向蒋家的长辈们行礼问候。 老太太上了年纪,昨晚睡得晚今天没起来,并特意吩咐不用去请安。 因此一行人直接前往正厅给其他长辈们拜年。 第13章 准备嫁妆 三位老爷平时各有各忙的事情,但大年初一终于都有空了,坐在正厅一边喝茶聊天。 旁边则是三位夫人。 当蒋知煦进去时其他人已经到了。 大婶看着她语气有些责怪地说:“让大家等着你一个人合适吗?礼数学得怎么样啊?” 蒋知煦低着头没说话,按照规矩跟三个叔叔鞠了个躬问了好。 大爷看了看蒋知煦,神情复杂地揉了揉胡子,接着掏出个鼓囊囊的大红包叹口气道:“自己家里人不用那么客气,收下吧。” 二爷的脸严肃又端正,微微点了点头也拿出红包递给她:“拿着。” 三爷虽已四十多岁,仍然打扮得很时髦,一只手摇扇子笑着把一个红包递过来。 “给你,这是叔给的,不多,可别嫌弃哦。” 轻声道了句谢谢后,蒋知煦双手接过来的时候被摸了一下。 瞬间惊恐得差点儿把红包掉地上,抬头一看只见三爷挑起一侧嘴角眼神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尽管其他人收到红包后气氛看似温馨和谐,但蒋知煦心中却满是恐惧,孤零零地坐角落里感觉总有视线盯着自己。 没多久,蒋家的几位少爷就都到齐了。 领头的是蒋安屿。 今天是春节,大家都穿着喜庆,他没有像平常那样穿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反而穿上了一件酒红色的长袍,腰上系着三指宽的腰带,上面挂着个香囊。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模样,眼神淡淡,嘴角没有一丝笑意,整个人透出一种疏远的气息。 他刚走进门,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来了。” 蒋老爷子看着自己这个才华出众的儿子,满心自豪但也夹杂着几分自叹不如的情绪。 其余两人就不用说了。 蒋安屿依次行礼,眼睛扫过房间内的人群,很快停留在角落里的一位少女身上。 她低着头似乎在忙些什么,瘦小的身影独自坐在一边,在这欢声笑语中显得格外孤单。 蒋安屿将视线移开,在仆人准备为他拿椅子的时候,简单地说:“我就坐那儿吧。” 仆人虽不解但还是按照吩咐,把椅子放在了蒋知煦旁边。 蒋知煦正心慌意乱地想着刚才蒋老三爷那句话什么意思,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眼角一瞥,发现有人坐在自己旁边,身穿一件鲜艳的红衣。 蒋知煦转过脸,见到的是蒋安屿冷冰冰的表情,吓得手都不由自主地握紧。 随着蒋安屿的出现,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一下子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这让本来就感到很不自在的蒋知煦更加局促不安了。 毕竟从身份暴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 但她身旁的年轻人仍旧保持着平静的态度,甚至对着蒋大夫人好奇的目光解释说:“这儿比较清静。” 蒋大夫人明白蒋安屿的习惯,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时,蒋安屿注意到蒋知煦旁边的茶早就凉了,显然她一直在发呆,而仆人们也未曾为她再换一杯新泡好的热茶。 他稍微皱了下眉头,接过刚刚送来的新茶直接放到了蒋知煦面前。 房间里大家又开始交谈起来。 蒋老爷子望着身旁的夫人还有蒋知暖,语气温和地说:“年后知暖就要出嫁了,你们已经准备好她的陪嫁了吧?” 蒋大夫人点点头:“从跟秦家商量亲事开始,我们就准备好了嫁妆。本来是打算……” 她顿了一下,瞥了蒋知煦一眼,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接着说:“之前秦家下了聘礼,我和三弟妹商量了一下,又添了些嫁妆,现在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她怀里的蒋知暖撒娇地说:“爹,我的嫁衣也马上绣好了。” 蒋大老爷看了蒋知煦一眼,见她低头不说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再转向蒋知暖时,露出几分笑容。 “真难得你这么活泼的性格,居然能认认真真地绣上了一年嫁衣。趁出嫁前,出去走走吧,别老闷在家里。” 蒋知暖笑着点了点头。 蒋大老爷的目光又回到了蒋知煦身上,语气温和了许多:“蒋知煦。” 蒋知煦抬头看着蒋大老爷。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怜悯。 在蒋知暖没回家之前,她曾经是蒋大老爷最疼爱的女儿。 蒋知煦机灵又勤奋,带点小女生的乖巧可爱,帮他磨墨倒茶,拽着他的袖子甜甜地撒娇。 蒋大老爷真心喜欢她,即便后来知道蒋知煦的身世真相后,依旧对她和从前一样温柔体贴。 只不过他在外面公务繁忙,鞭长莫及,即使知道蒋知煦受了委屈,也无暇兼顾。 看到昔日开朗的女儿变得如今沉默寡言,蒋大老爷心中岂能不自责? 他温柔地对蒋知煦说:“你也多出去走一走,年轻轻轻的,别总待在家里,把自己憋坏了。如果需要用钱,就跟父亲说一声,我会让人送来的。” 蒋知煦眼睛一热,赶紧低下了头,生怕自己掉眼泪。 “好的,父亲。” 听她这样疏远的称呼,蒋大老爷眼神黯淡下来,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蒋知煦再也没有叫过他“爹”。 这对父女终究还是变得生分起来。 蒋知暖看到蒋大老爷对待蒋知煦如此慈祥,瞪了蒋知煦一眼,然后轻轻扯了一下蒋大夫人袖子,嘟囔道:“娘~” 蒋大夫人看向蒋安屿说道:“屿儿,你妹妹最近得了风寒,咳嗽一直没有好。大夫说泡温泉对病情有帮助,我知道你在槐杏山有个温泉庄,平时也不怎么去,不如就把那庄园给你妹妹吧?” 只是一个小小的庄园,蒋大夫人认为儿子应该不会拒绝。 尽管蒋安屿性情冷淡,但他对自己妹妹的好,蒋大夫人很清楚。 当年她生下蒋知煦后身体虚弱,没办法好好照顾女儿,是当时只有八岁的蒋安屿主动承担起了这份责任,亲自抱着蒋知煦一点点把她拉扯大的。 无论是喂饭还是穿衣,小小年纪的他都做得比亲娘还要用心。 等蒋知煦长大了,蒋安屿依旧是对她宠爱有加,虽然总是一副冰山脸的样子,但京城里谁不知道蒋大公子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妹妹狂热者”呢? 第14章 槐杏山庄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怎么地蒋安屿和蒋知煦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疏远了。 之后当蒋知暖回到府中时,蒋大夫人本担心蒋安屿会为了蒋知煦而不承认这个刚来的妹妹。 不过这几年下来,蒋安屿对待蒋知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以前的蒋知煦一样,这让蒋大夫人打消了自己的顾虑。 看来,血缘之亲对于蒋安屿来说始终是最珍贵的东西。 在座的人都这么想,并认为蒋安屿不会拒绝蒋知暖。 此刻,正挽着蒋大夫人的手臂笑着的蒋知暖心里盘算着,如果能够得到这座庄园,她该如何炫耀于人前,让自己在这圈子中的朋友里显得特别。 槐杏山位于京城郊区,春天时这里花开满坡,冬日初融的小溪清澈如画,一直以来都是人们踏青的好去处。 而隐藏在这片桃林的那栋山庄,更是有一个天然药温泉。 这温泉水不仅有益健康,对女子美容养颜亦是效果卓绝。 这个庄园早就是蒋知暖梦寐以求的地方。 尤其是现在临近出嫁,她才敢鼓起勇气提出了请求。 此时,满含期盼的目光望向蒋安屿。 就连平时不怎么表态的蒋知煦也忍不住朝旁边投去了关注的一瞥,手指轻轻蜷缩。 那座槐杏山庄对她来说并不陌生,过去几年每逢桃花盛开之际,蒋安屿就会带她到那里疗养,并且硬性要求每天必须在温泉水中泡五个时辰。 尽管泉水很舒服,但是每天都浸泡在里面难免感到乏味。 蒋安屿偏偏非常强势,一旦发现她偷懒,甚至不惜亲手按着她入水…… …… 最终,往往是以别的方式结束这段时光。 一想到那个地方,蒋知煦内心便泛起一种畏惧感,最近还在烦恼着今年怎样逃避这样的安排呢。 所以,当听到蒋知暖想要争取这份产业的时候,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会同意吗? 一定可以! 嘴角不自禁地扬起了微笑,蒋知煦带着满怀期望地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只见这位青年左手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随后缓缓抬起眼帘。 然而那双平静无澜、冷漠至极的凤目并未有所动摇,“不行。” 薄唇轻启道。 蒋知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笑着准备致谢了:“谢谢你哥——” 等到真正听清楚了蒋安屿的回答之后,她的笑脸瞬间凝固,睁大眼睛询问道:“哥,你刚才说的是……” 蒋安屿扭头看了看同样惊愕的女孩,看见其娇美的笑容卡在半途,心底忍不住泛起了点笑意,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冷淡的表情转向其他人重申了一次答案。 “不行。” 蒋大夫人也被弄懵了,不解问道:“为什么?你很少用那个庄子的吧?空着也是浪费,不如……” 语气淡淡回应着:“我可以让给她太华山上的另一个院子。” 太华山上的庄子也有温泉,不过跟槐杏山庄的比起来就逊色多了,位置也没有槐杏山庄那么好。 蒋知暖抿了抿嘴,委屈地看着蒋安屿:“我就是喜欢槐杏山庄啊,哥,反正你不去,那地方空着也是浪费,不如送给我怎么样?” 蒋安屿眼睛微微抬起,淡淡地说:“我不去?谁说的?” 蒋知暖愣住了:“可是,那个槐杏山庄……” 那儿是女孩子们喜欢去的地方。 那里的温泉能让皮肤变得更加光滑细腻,对女人来说还能治一些不好怀孕的问题,在京城很受欢迎。 很多人想花大价钱买下这个温泉庄,但是蒋安屿一直没有卖。 蒋知暖以为他是留给自己,没想到他自己也会用上。 蒋安屿轻轻挑眉,显得有些不耐烦,“那槐杏山庄有什么问题吗?” 蒋知煦心里已经紧张得快跳不起来了。 她担心万一蒋安屿说是带自己去的,于是紧紧盯着蒋安屿,双手紧握到指头都发白。 注意到蒋知煦的眼神,蒋安屿只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苍白后,就又移开了目光。 蒋知暖眼圈泛红,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说道:“我还以为哥哥会把那温泉留给我呢……槐杏山庄可以帮助调理女孩子的身体,哥哥身边也没有别的女孩子……” 蒋安屿冷哼了一声打断她:“谁说我没有?” 这下轮到蒋知暖震惊得瞪大眼睛。 旁边看热闹的亲戚也吃惊地看向他;蒋大夫人差点手一滑摔了茶杯。 家主皱起了眉头:“你真有相好的?我怎么不知道?哪家的孩子?” 可这时蒋安屿却闭口不答,转过身来伸手从蒋知煦那里拿了杯还没动过的茶,轻敲了一下浮在上面的茶叶后低头浅尝了一口。 蒋大夫人按捺不住:“问你话!是谁家姑娘?我们见过面吗?” 此刻蒋知煦几乎连气都不敢大声出了。 但显然这样还不能满足蒋安屿,他缓缓放下杯子,抬头看向他们:“自然是——” 听到这里蒋知煦心跳几乎停止了,一双圆眼睛瞪得极大,满心恐惧不安,背后已经开始冒汗,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如果他说是见过的…… 蒋知煦相信自己真的会被吓晕。 蒋大夫人同样焦急等待他的回答。 其实对于蒋安屿身边有女子这件事,大家感到惊讶但还不至于特别震惊。 毕竟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大多数年轻人这时候孩子都有几个了。 但他一直连个小妾都没娶,这让蒋大夫人忧心忡忡。 现在听他亲口承认有了人倒让蒋大夫人松了一口气,只不过更加好奇那是哪一家的? 如果是府内的仆人倒也好安排,可以大方地让她做个小妾;等正室进门后再处理也不失体面。 要是外面的人那就麻烦些了。 “自然是什么样的人啊?” 蒋大夫人催问道。 只见蒋安屿把茶碗放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响声后悠悠地说:“母亲没见过的人。” 听完这句话蒋大夫人眼前瞬间变黑。 蒋知煦也是感觉天旋地转,一手扶住桌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长舒一口气,全身虚脱似的坐立不稳。 还好,还好—— 要是让蒋大夫人知道了,凭她的手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的话,她和蒋安屿之间的事就会完全暴露了。 真是侥幸。 第15章 藏娇 蒋知煦心里这么想着,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气的。 蒋安屿明显是在故意吓她。 明明知道她最害怕什么! 蒋老爷紧皱眉头,一脸不满地看着蒋安屿:“你说的那个女人,真的被你藏在外头了?” 蒋安屿没有否认,沉默让大家以为这就是默认了。 蒋六姑娘最初还惊讶了一下,随后嘴角上扬了一丝冷笑。 昨天她还在羡慕大堂哥比自己的哥哥强,结果原来大堂哥也不过如此。 想起平时蒋知暖总是在她面前夸自己哥哥多么正经自持,现在看来说的都是些笑话罢了。 哪个守正自律的哥哥会在没成婚前就先养个小媳妇呢? 如今的男人即便可以有三妻四妾,但像蒋安屿这样出身背景的人,未来要么娶王公贵族的女儿,要么是同样名门望族家的小姐。 如果这些小姐们知道了自己未婚夫已经在外养了小情人,一定会觉得脸上无光。 蒋老爷也是考虑到这点,脸色非常难看:“你把人藏哪儿了?” 蒋安屿淡淡回应:“儿子的事情不用父亲费心。” 说完他就起身准备走,宽大的衣服袖口扫过了蒋知煦放在桌上的手。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先告退了。” 留下这一屋子震惊的人后,他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原本早上大家都挺开心的气氛,被蒋安屿几句话弄得一片尴尬,于是纷纷找借口提前离开。 蒋知煦是最晚才走的一个,起身时两腿仍然在发抖。 刚才蒋安屿的做法把她吓得不轻,心跳到现在还没有平复。 星茗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见她满脸忧色,连忙给她披上了带来的斗篷,并扶着往翠玉轩走去。 虽说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路两边精心照料的树木绿意盎然,在寒冷的冬日里绽放了一些不起眼的小花。 可是蒋知煦根本无心欣赏,脚步虚浮,内心依旧沉浸在刚刚经历的巨大恐惧中。 对于星茗说的一些话也没有听进去。 见她状态不佳,星茗还以为又被蒋家欺负了,内心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两人走在偏僻的小路上,星茗扶着她时忽然脖子一疼,手便无力松开了。 当蒋知煦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臂已经绕过了她的腰,将她强行拉到了旁边的假山后面。 高大的假山挡住了稀薄的阳光,眼前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背后的胸膛坚硬且炽热。 她整个人像雕塑一样僵住了。 蒋知煦瞬间眼泪滑落,声音颤抖地说:“放开,放开我!” 没想到怀里的人反应会这么大,蒋安屿愣了几秒,缓缓松开怀抱,语气稍微柔和下来:“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蒋知煦抬起了红通通的眼睛,下一刻本能地举手扇向蒋安屿的脸颊。 啪的一声,响声并不算大,却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楚。 蒋安屿的脸稍微偏向一侧,原本冷冰冰如玉般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他万万没有想到蒋知煦竟敢动手打他,脸上的惊讶还未消退,眼底已经涌上了冰冷。 他是有着百年历史的蒋家直系长子,未来家族掌门人的不二人选,仕途上深受君王宠爱的青年才俊。 别说是打了,平日里没有人敢对他有任何不敬之意。 真正出手的蒋知煦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哭了起来。 眼泪如珍珠般串落,立刻湿润了她清丽绝尘的小脸蛋。 鼻子和眼睛周围一片通红,嘴巴微微张开,由于哭泣而颤抖不停,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怜悯。 即便是面对如此挑衅的人,看到这副场景,心中的愤懑也仿佛被泪水冲淡了许多。 蒋安屿面无表情地质问道:“你还有资格哭?” 其实,刚刚的那一掌之后,蒋知煦自己也被吓得不轻,所以现在流出来的泪水中既包含了受委屈的心情也带着几分害怕。 听见他的责问声,小姑娘的哭泣更加厉害了,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着,仿佛喘息都不顺畅了,整张脸胀得通红,艰难地吸着气。 尽管内心依旧不满,但看到对方这般脆弱的样子,哪还忍心再多说什么冷言冷语。 他迅速地将蒋知煦揽入怀中,用手掌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部,一字一句地教她深呼吸。 经过一阵子后,蒋知煦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不过她依旧不敢正视蒋安屿,只是双手紧抓住他的衣服低下头去,整个小脸藏进对方的怀里。 这样的动作让蒋安屿觉得又生气又好笑。 “放手。” 蒋安屿虽然语气冰冷但实际上并不严厉。 但蒋知煦哪里肯轻易松手? 毕竟刚干过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表现出些歉意怕不是等着接受更严重的惩罚? 于是她继续依偎着不肯放开,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口摇晃,带着一丝鼻音地说:“不要……哥哥。” 这一句突然改变称呼似乎触动了蒋安屿心中柔软的部分。 看着怀里人头顶上露出来的半个旋涡发式,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冷笑,“这时候知道怕了?” 为了讨好人,蒋知煦将脸颊轻轻贴了上去摩擦着,抬眼看对方道:“哥哥,真的对不起……刚才我实在太紧张太害怕了……” “怕什么?” 对于这个道歉的态度蒋安屿表现得很淡定。 蒋知煦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低头低声道:“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很黑……我怕那个山洞……” 断断续续的话,但蒋安屿很快就明白了其意思。 原来她所指的,正是三年前的那个暴雨之夜,自己冲动之下在院子的假石丛中对她强行做出了越矩的行为。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关于那一夜的记忆逐渐浮现出来。 当时得知蒋知煦想要与另外一个人悄悄离开的消息,蒋安屿因愤怒至极失去了理智,在风雨交加之中将她拦在了院子里并实施了侵犯。 当时的蒋知煦年纪尚小且未曾经历这种情形,再加上那天晚上恶劣的天气条件。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以及漆黑湿滑的环境,都使这场遭遇充满了恐惧。 她到现在还觉得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蒋安屿终于沉默了。 蒋知煦偷偷看他脸色,见蒋安屿没再说话,就知道示弱有效果了。 第16章 多撒点娇 扇他的那一耳光,就这样算过去了。 假山里,蒋安屿抱了一会儿蒋知煦才松开手,改为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了假山。 蒋知煦还是有些紧张,不停想把手抽回来,但被蒋安屿紧紧抓着不放。 他似乎不太高兴,斜睨了她一眼,蒋知煦有些发憷,只好由他拉着,提醒道:“会被别人看到。” 没想到,蒋安屿说:“那又怎样?” 蒋知煦差点气吐血,再次示弱:“哥——” 蒋安屿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丝笑意,瞥了她一眼。 “再多撒点娇试试看。” 蒋知煦:“……” “哥哥~” 少女的声音柔软甜美,带着刚哭过的鼻音,糯软的声音让蒋安屿心头一软。 他轻轻咬了咬牙齿,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样子,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手刚松开,就迎面走来下人。 蒋知煦一口气还没吐出,就憋在嗓子眼儿了,快速往旁挪了几步。 幸好那些下人没看清她和蒋安屿刚才的姿态,边走边聊,看到他们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公子,姑娘。” 蒋知煦声音僵硬地应了一声:“嗯。” 蒋安屿见她这么紧张,竟然伸手过去,指间缠住她的一缕头发。 蒋知煦呼吸都快停了,本能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蒋安屿眉毛微微一挑。 “起来吧。” 蒋知煦生怕地上跪着的丫鬟看到她俩纠缠不清的样子,迅速收回了手,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 直到蒋安屿开口,丫鬟起身,抬头便看见大公子手正落在蒋知煦的头发上。 三姑娘身体僵直,脸色苍白,几乎不动。 大公子神色淡然,慢慢收手,捏着一片落叶。 他平静地说:“你头发上有叶子。” 蒋知煦惊颤地看过去,见到蒋安屿两根手指夹着一片枯黄的落叶。 她既吃惊又害怕地看着蒋安屿,对方对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新春伊始,大家自然忙得团团转。 走亲戚、送礼、宴请宾客。 从前蒋知煦作为蒋府小姐的时候,每到这时都要和着蒋老夫人去拜访外婆,还得陪着老爷会见府上客人,有时还得参加宴会,忙得焦头烂额。 但最近她却清闲了许多。 新年的三天,她都待在翠玉轩里,趁着天气好把上次还没有画完的槐杏画完晒干,准备让星茗找人裱起来挂在墙上。 她除了画画,还会在闲暇之余做些点心。 正好府里的人都忙去了,这给蒋知煦提供了去摘槐杏的时间。 她做了蜜渍槐杏和一些槐杏汤饼。 老夫人年岁大了,牙不好,喜欢这些软食,蒋知煦做好后,亲自送去寿宁堂。 蒋老夫人正忙着接待客人,听说蒋知煦过来送东西,眉头不由紧锁。 身旁伺候的林嬷嬷见状急忙说道:“三姑娘把吃的留下就离开了。”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她对面的女人大约三四十岁左右,鹅蛋脸,长得很温婉漂亮,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说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气,三姑娘还想着您老人家,专门送吃的来,真让人羡慕呢。” 老夫人起初还以为蒋知煦是因为知道府上有贵宾才特意跑来的,所以脸色不太好看。 但听到那女子这样讲之后,脸色就好了起来,心里对蒋知煦也生出了一丝好感,笑着回应道:“这丫头总爱折腾这些食物,一有空就送来,说这是做晚辈的心意。虽然我劝过几次不要费那么多心思,但她还是坚持这么做,也是个执拗又孝顺的好孩子。” 女子听了这句话后,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说道:“肯定是由于老夫人对待家里的年轻人都十分温和体贴,大家才会这样尊敬长辈,看到子孙们这么听话孝顺,确实是令人羡慕的一家子。” 这一席看似无意间说出的赞美之言,让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此刻心中对蒋知煦最后一点误会也消除了,反而真的觉得,比起其他孙女,蒋知煦更有一颗真诚的孝心。 但此时此刻的蒋知煦并不知道老夫人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她将食物交给林嬷嬷之后,独自一人来到了春颠池旁边散步。 这可是蒋家最大的一个池塘了,在其他的季节里水非常干净透明,池边还有许多绿植环绕生长。 但现在这个时候,水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冰,并铺上了一点前几天夜间降下的雪。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整个池塘穿上了一件白茫茫的新衣,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蒋知煦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自然而然走到了池塘边缘,稍微俯下身去查看那一层透明冰晶下静静流动着的清水。 这么寒冷的天气里竟然还能看见几条鱼在下面游动,蒋知煦感到很好奇,于是伸出手轻轻碰触冰冷的表面,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 就在她的手指刚要触碰到那层冰壳之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了急切的声音:“姑娘小心!” 紧接着有人迅速朝自己这边冲过来。 惊讶之余转身望去,一个身穿红袍的年轻人正向她快速奔来。 出于本能反应,蒋知煦赶紧躲到一侧试图避开对方,却不小心踏入了一旁结满冰霜的湖面上,脚下传来嘎嘣一声脆响,原本脆弱的冰块瞬间破裂开裂。 即便面对这种情况,蒋知煦仍有机会自救。 她快速站稳身体,将沾湿冰水的脚抽了出来。 可偏偏这时,那名穿着红色衣服的年轻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并迅速拉向了一侧。 两个人一块儿跳入了那片已经开始碎裂的薄冰当中,伴随着哗啦啦几声巨响,整个冰层彻底粉碎,俩人同时落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冬天的寒流瞬间侵入身体内,让蒋知煦感觉到体内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似的…… 那小伙子显然也是一样,身体都僵得像木头了,却依旧紧紧抓着蒋知煦的两条胳膊,拖着她往池塘边游去。 幸好池塘不远处就有仆人在,他们一听到有人跳水的声音就赶紧跑过来。 看到水里两个人影起起伏伏,连忙呼喊其他人过来帮忙救人。 虽然正值新春佳节,但蒋安屿要处理的事情一点儿也没少。 他刚从宫里出来,就见佩兰神色慌张,在不远处来回走动。 第17章 落水 蒋安屿眼神微微一沉,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与身边大臣寒暄了几句后告别。 等那大臣离开,他便大步走向佩兰。 佩兰见到他时,连礼都没行,急忙说道:“蒋知煦姑娘掉进水里了。” 蒋安屿顿时脸色大变,快速接过手中的缰绳翻身跃上马背,低头问道:“现在怎么样?” 佩兰单知道他在关心蒋知煦的情况,忙回答:“还没有醒过来。” 蒋安屿随即拿出一个令牌交给佩兰,并且大声吩咐道:“请杨大夫到府上来!” 寿宁堂内,那个方才还满脸笑容的女人这会儿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红着眼圈望着对面正龇牙咧嘴笑着的年轻人,女子心中满是愤怒,举起手来朝着对方就是一顿打:“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子,知道自己刚才差点淹死吗?发生这种事情你居然还能笑得出声,陈书翊,你是故意想气我吗?” 可是她的掌掴落在少年的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 少年并不感觉疼,只是见到母亲那副着急的模样才稍微收敛了一些笑意,认真地说:“母亲,如果不是我去救那位姐姐,她可能就要跳入冰冷的水中自尽。这么冷的天气,她要是真的这么做肯定是没命了,我这样做是为了救命——” 话还没说完,反而更添了女人的火气。 “救命、救命,谁让你这么冲动了!” 她连连拍打了几下儿子的手臂,“你知道人家是谁,随便就敢去救人!我看你跟你爹一样,脑子一根筋!” 被母亲这样教训着,少年只能缩着脖子躲避,表情十分委屈:“我是为了救命——” 这时门帘突然被人掀开,林嬷嬷走了进来,一看屋内的场面愣住了。 “康王妃大人。” 女子立刻停止了动作,整理好衣服重新站直身体,再次展现出一贯温柔的样子,略带担忧地说:“不知道三姑娘现在是否苏醒了?这一切都因为我家孩子胡闹……” 林嬷嬷赶忙说道:“王爷太客气了,其实是我们三小姐不小心在池边滑倒,多亏世子及时出手救助,应该是我们感激您才对,哪里谈得上怪罪小世子呢?” 接着她朝身穿红色长袍的少年作了个揖,感谢道:“多谢世子英勇相救,否则我家三小姐可能会有更大危险。” 听罢这番介绍后,红衣青年眼睛一亮,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的意思是说,那位如仙人般美丽的小姐姐其实是您家的女儿?” 之前隔着池水遥望过蒋知煦的身影,他就已经被那份超凡脱俗之美所吸引;待后来面对面相见那一刻,更是心跳加速几乎忘了呼吸,除了对方那绝美容颜以外其他一切事物仿佛都不复存在。 当自己还在水底救援蒋知煦时,尽管尽可能避免身体接触,却仍然无意间感受到了她柔软而优雅的身材曲线。 因此自从清醒过来后他便一直沉迷于此,此刻得知原来心上人居然是蒋家人,内心更是既激动又兴奋,“那么请问这位仙女的名字叫什么?” 林嬷嬷闻言一时语塞:“这……” 王妃差点儿被气得不行。 “你这个不孝子!” 虽然刚才林嬷嬷说得好听,说什么陈书翊救了姑娘,但王妃打听过了,姑娘分明是被自己这个笨儿子给撞下水的。 现在他竟然还脸皮厚地打听女孩的名字,王妃真想直接给他一巴掌。 正当林嬷嬷感到尴尬的时候,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其中有一个正是佩兰的声音。 佩兰回来了,意味着大少爷也回来了。 她立刻松了一口气,对王妃说道:“咱们家的大少爷回来了。” 蒋家大少爷,王妃当然知道是谁。 这个人简直是个传说,在二十六岁时就成了朝中新贵大臣,也是内阁里最年轻的一位。 听说皇上还想等老首辅退休后提拔他当接班人。 别说她和世子了,就是康王本人来了,都要特意见这位蒋大人。 王妃明白情况,拉着陈书翊站起来:“既然蒋公子到了,我们总该见一面。” 刚进院子的蒋安屿正跟着杨大夫走进门。 只见到西厢房半掩着的窗帘,里面传来蒋知煦的咳嗽声。 蒋知煦好像在安慰星茗:“好了,我没事,别哭了。” 蒋安屿不由得皱眉,心中责怪蒋知煦自己掉水里了还在宽慰别人,脸色越发阴沉,转头给佩兰一个眼神,示意他让杨大夫先进屋。 屋里,星茗那圆圆的小脸上泪水鼻涕混合,脏兮兮的。 蒋知煦虽然觉得好笑但喉咙痒痒起来,赶紧用帕子捂着嘴开始咳个不停。 一进门,佩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头发湿漉漉、脸色苍白的女孩,弱得像病美人一般,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佩兰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心想自己主人要是看到这场景,得多心疼啊。 “三小姐,”佩兰行礼,“听说您落水了,我家主子让我找大夫来看看。” 他并没有透露杨大夫的真实身份,因为按太医院规定,这样的场合下杨大夫其实是不便前来治疗臣子家属的。 所以蒋知煦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只是心里纳闷,自己刚刚才出事,蒋安屿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想到这儿,她更加老实起来,乖乖让杨大夫诊断。 蒋安屿本打算平复心情再进来,没想到从另一侧走出来了三位人,其中一个林嬷嬷他已早有耳闻,另外两个…… 当他目光扫向那几人时明显冷了下来。 王妃从前也远远打量过这位蒋少爷,觉得他个子高挑,面庞英俊又冷峻,身上自带一种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气息。 现在靠近一看,则更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如同常年积雪般冰冷的眼神。 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令人望而生畏。 王妃不由得心头一颤,语气也不自觉低沉了些:“蒋少爷。” 蒋安屿斜眼看了她一下,轻声回答:“王妃大人。” 他没多做礼仪动作,王妃自然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能挤出一丝笑意。 待到杨大夫诊断完毕出来,对蒋安屿做了手势表示已经完事。 蒋安屿回应了个礼貌性的点头。 “怎样?” 但杨大夫只是左右打量了周围环境,并未作答。 第18章 雪上加霜 康王妃很懂得察言观色,见状赶紧拉住一直在旁边厢房张望的儿子,找个借口走了出去。 林嬷嬷看着蒋安屿严肃的表情,心中莫名感到有些奇怪。 本来她是想留下的,但蒋安屿投来一个目光,吓得她心里一颤,只能低头赶紧离开。 等房间里的人全都离开后,蒋安屿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厢房。 两个人走进另一间厢房。 屋子里,蒋知煦好不容易才把星茗哄好,让她给自己倒杯水。 可茶水早凉了,星茗拿起茶壶去添热水,蒋知煦坐起身来,拢了拢衣服,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去。 她不知蒋安屿也来了,突然听见从旁边厢房传来他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吃惊。 他怎会在这里? 蒋安屿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漠:“她的身体还跟从前一样,不能——” 具体是什么没有说出口。 两人说话声很小,要不是蒋知煦靠近墙,根本听不见。 “的确如此。” “这几年调理得还算不错,姑娘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可是冬天的池水特别冷,一般的女人都受不了这种冷水冲击,对于她这样体弱的人来说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公子所期望的事情恐怕还得再等等几年才行。” 话音刚落,蒋安屿立刻沉默了下来。 蒋知煦听得模模糊糊。 虽然知道自己就是他们谈论的对象,但她不清楚杨大夫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蒋安屿到底想做什么呢? 正当蒋知煦想着时,忽然听见蒋安屿平静中带着一丝沉重的声音说道:“那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过去这三年……” 话未完,身后却响起了佩兰紧张的呼喊:“蒋知煦姑娘!” 他似乎故意提高声音,使得屋内的交谈立刻中断。 过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如铁的蒋安屿从房间内走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站在门边的蒋知煦,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脸上露出更冰冷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 被佩兰这么一喊惊吓到,还没缓过来劲儿,接着又被蒋安屿用这么不友好地语气询问,蒋知煦的脸色更加苍白。 原本就已经虚弱苍白,现在看上去更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蒋安屿本来担心说的话可能会被蒋知煦听到而紧张,看见她此时的状态之后,终究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走上前伸出手好像打算抓住蒋知煦。 但蒋知煦吓得往后连退几步,充满戒备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蒋安屿,满眼都是恐惧和不安。 “哥哥!” 她高声呼唤着,似乎是想提醒谁。 抬起来准备握住蒋知煦手腕的动作定在空中,缓缓紧握成拳。 蒋安屿冷冷地看着蒋知煦。 蒋知煦也同样紧张地回应着他的目光。 她不明白为什么最近几次蒋安屿总是在人前表现得跟自己很熟的样子,完全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因此察觉到什么。 尽管蒋安屿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蒋知煦却非常害怕。 要是真的让他们的关系曝光,蒋安屿顶多受到一些名誉上的损害,但所有的指责最终都只会落到她一个人头上。 大家肯定会说,她不知羞耻引诱了蒋安屿,没人会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 蒋知煦心中害怕极了,眼睛里闪烁着恐慌继续盯着蒋安屿。 她本想再说点什么,喉咙却猛然发痒起来,只好转头低声咳嗽起来。 蒋安屿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杨大夫:“谢谢。” 杨大夫摇摇头。 他在宫里伺候过不少重要人物,知道哪些事情该管,哪些不该插手。 刚才见蒋安屿抬起手来的时候,他就很有眼色地转过身去了。 现在看到蒋安屿似乎想让他离开,便很自觉地说:“我到外面给你开个药方,按照这个药方喝几天药就好了。你的寒气重,要多泡温泉。” 蒋安屿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佩兰说:“送客吧。”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蒋安屿和蒋知煦。 蒋知煦用帕子捂住嘴巴咳嗽,同时偷偷地看了看蒋安屿,害怕他突然过来碰自己。 好在,只见他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用指尖感受了一下杯子的温度,脸色看起来有些冷淡。 见状,蒋知煦急忙解释道:“我已经让星茗去添茶了。” 蒋安屿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重重地把杯子放下。 蒋知煦心里猛地一紧。 她知道,因为之前自己的回避态度惹恼了对方,于是努力挤出笑容,柔声叫道:“大少爷——” 蒋安屿瞥了一眼,语气温和中带着点讽刺,“刚刚不是还叫我大哥哥吗?” 蒋知煦一时语塞,“是……可是兄长你自己说过,并没把我当亲妹妹啊?” 说完立刻觉得不应该这样讲,很快后悔了。 如今她改了姓,不再叫蒋知煦了,蒋知暖回来了,她不配再姓蒋,她自己做主,改成了安知煦。 面对她的小小挑战,蒋安屿冷冷一笑,“落了个水,嘴还挺利索嘛。” 安知煦干笑几声,转移话题说道:“我刚才是怕被其他人看到了会产生误会。” 看着这位小姐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虽然心中怒火未消,但他还是选择息事宁人,拿起杯子将里面的凉茶一口气喝完,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接着,他撩起衣角坐了下来,抬眼看她:“会让人产生什么样的误会呢?” 安知煦刚醒,身体非常虚弱,站着都有些吃力,也希望能坐下休息。 但是蒋安屿不说让她坐,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好悄悄倚靠着桌子边缘,轻声道:“男女之间接触过多总是不好的。况且,我也并非您的亲妹妹,如果表现得太过亲密,可能会被人误以为我们俩……那个……” “什么‘那个’?” 蒋安屿手里拿着杯子,眼睛轻轻扫过她的脸庞,声音平和中带着几分严肃:“你我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难道还会怕人议论不成?” 正当此时,星茗拎着新泡好的热茶推门进来,一看见蒋安屿也在屋内,顿时吃了一惊,连忙低头行礼,随后笑着说:“少爷是专门来看看咱们小姐的吗?” 蒋安屿对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星茗却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还悄悄朝安知煦眨眨眼。 第19章 你没有选择 星茗显然认为这对主仆感情不错,可她不知道,二人间的真正情谊远远超出所谓的手足之爱。 见到这一幕,再加上回忆起蒋安屿刚才的话,安知煦顿时脸颊绯红,不过这并不是害羞所致。 见星茗到了,蒋安屿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 他随意看了安知煦一眼,语气冷淡地说:“这些天尽量少出去,就在你的翠玉轩待着吧,我让人把药给你送过去。” 说完,他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安知煦完全没有想留他的念头,甚至希望他快点儿走,赶紧答应了一声。 到了门口,蒋安屿突然转身吩咐道:“上元节之后,我带你去槐杏山庄。” 安知煦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不要!” 蒋安屿斜了她一眼,一只手掀开门帘,颀长的身躯迈出门外,丢下一句:“你没有选择。” 安知煦猛地坐下,眼睛紧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 星茗端着茶水走了过来,见安知煦一脸不愿意,不禁安慰道:“以前不是每年都跟公子一起去么?今年为什么反而不想去了呢?” 安知煦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闷闷不乐地回答:“从前要到三个月才去,现在刚一个月……” 星茗虽对此也感到有些奇怪,但她很快笑着说:“早点儿出去散散心不是挺好的吗?姑娘留在府里也是无所事事,不如趁机放松放松心情。”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放心吧,我保证保密,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安知煦实在说不出实情,只好默默低下头。 想到要去槐杏山庄,安知煦觉得全身都在发抖。 可能是因为心里憋屈的缘故,自从那次掉进河里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尤其是晚上经常咳嗽。 蒋安屿得知后立即派人送来一些止咳药,说是太医院里的陈大人专门调配的,之前连蒋知暖也用过同样的方子。 那药就像小指甲盖一样大的白色丸子,入口有种花香味儿。 原本安知煦还气愤于蒋安屿的态度,甚至连同他的药都想拒之门外,但思来想去,晚上咳得厉害终究是自己难受,倒还不如先吃了这药再说。 最终她还是服下了那个药丸。 夜里蒋安屿来看她时,自然了解到了她白天里的犹豫和纠结,知道最后她还是吃下药,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 安知煦紧紧抓着被角,神情紧张:“我的病还没全好呢……” 蒋安屿伸手慢慢解下了腰间系带的动作让她心慌意乱。 既害怕又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蒋安屿真是把她当作满足私欲的对象,就连青楼中的女子得了感冒还能有个一二天休息,可她却必须顺着他的一切要求。 想到这里,安知煦的眼眶红了起来,侧脸看着墙壁上高大清晰的身影。 被子被掀开,传来清新的香气。 安知煦吸了吸鼻子,仿佛认命似的将身上仅有的衣服褪去,沉默地躺下,双臂无力地张开,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闭上眼睛等待着一切发生。 蒋安屿靠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烛光照耀在如雪花般洁白的皮肤上,增添了几分甜美之意。 她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如同轻烟般的黑发散落肩头,半遮住了脸庞。 蒋安屿眼神变得深邃。 他坐了起来,一只手拿起蜡烛,直接把它吹灭了。 安知煦的睫毛抖动着,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有下一步动作,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丝清凉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旁边那张俊美冰冷的脸上。 他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安知煦一下子有点愣住了。 怎么这样? 安知煦满腹疑问,总觉得蒋安屿不会这样安静躺着,于是她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一直到她入睡,旁边的人也没再有任何动静。 那一晚蒋安屿的反常让安知煦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元宵节又称为小年夜,新春刚过的宁静被蒋府的新一轮喧嚣打破。 这股热闹甚至延伸到了翠玉轩里。 安知煦听完齐敏的话,忍不住惊讶道:“母亲希望我跟她一起去?” 齐敏带着笑,温柔地说:“夫人让我传话,说是成康王府邀请了我们家三位夫人一起去赏花灯,并特意请三位夫人带上府中的小姐们一同前往。” “成康王府?” 安知煦一愣,隐约记起那位初四来看老夫人的女子,好像是成康王妃。 还有那少年…… 安知煦真的不想再遇到他们,小心翼翼地问:“不去行不行?” 齐敏笑着回应:“如果姑娘不愿去,可以亲自跟夫人说说看。” 安知煦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反抗。 自从上次因受罚而对蒋大夫人彻底失望之后,虽然谈不上恨意,但她确实再也不想和对方扯上任何关系。 最终,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寿宁堂内,老夫人闭着眼听林嬷嬷说着成康王妃请府中几位夫人和小姐去做客的事情。 老夫人睁开了眼睛。 蒋老夫人抬手示意,旁边的丫鬟立刻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她喝了口,随后林嬷嬷拿着手帕轻柔地帮她擦去了嘴角的残留物。 蒋老夫人身子往后靠在软垫上,缓缓开口:“三丫头那次溺水后的身体怎么样?恢复得如何了?” 从落水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天时间了,刚开始蒋老夫人还派人看过一次,后来就没再关注过。 现在因为成康王妃提到她,老夫人想起了那天安知煦送来的槐杏饼,脸色变得和蔼不少。 林嬷嬷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后说道:“多亏了老夫人的关怀,三姑娘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完全好了,出席宴会应该没问题。”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很好了。” 她沉默了会儿,忽然说:“这些天来,我的睡眠还挺好的。” 林嬷嬷心里琢磨着这话是什么意思,面上却堆起了笑容,说:“府里的老爷夫人们都在,少爷小姐们每天也来探望老夫人,老夫人心情好了,自然也就睡得香了。” 想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其实老夫人能睡得这么好,还得算上三姑娘的功劳。” 老夫人轻轻地“哦”了声,她半闭的眼睛微微张开,眼神中闪过一抹光。 第20章 小题大做 服侍老夫人多年的林嬷嬷很清楚她的意思,就是让她把话说清楚,便接着说:“最近您用的枕头,是三姑娘亲手做的,里面放了一些能够帮助安神的草药,大概是这个枕头帮了忙。” 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孩子还算贴心啊。” 说着,眼睛就再次合上了。 林嬷嬷搞不懂老夫人的心思,只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过了会儿,听到上面传来温和的声音:“我前阵子见过小世子,看着着还挺机灵可爱。还有成康王妃,也给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话一说完,老夫人就安静了下来。 林嬷嬷感到十分意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老夫人,发现对方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呼吸轻缓,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在成康王府内,安知煦坐在蒋知暖身后,低头看着桌案上摆放的东西。 前面的位置,成康王妃正与几位夫人们聊天。 “今天是元宵节,其实不应该打搅大家团聚的机会,不过自从上回见面后,我总想着找机会请你们几位过来坐坐。原本打算等节日过去再邀请,但家中的王爷不日就要启程前往边境,恐怕到时就没时间招待各位了,因此选择今日相聚,还请勿见怪。” 成康王妃说话时声音柔和,嘴角挂着淡雅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蒋大夫人自然应声道:“哪里会有怪罪的意思,能够有幸一同庆祝佳节,对我们而言也是一种荣幸。”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表情很镇定。 毕竟以蒋家的影响力,即便是面对皇族成员,也不需要过于卑谦。 对于这一点,成康王妃心知肚明,所以依旧保持着那份亲切的态度,并没有任何高人一等的神情显现出来。 安知煦一边品尝茶水,一边悄悄观察起对面这位成康王妃来。 之前发生那件事之后,成康王妃曾派人前来问候她。 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认为是因为某人的英雄行为才避免了事故,而是直截了当承认那是陈书翊的责任所在,并带来了道歉礼。 当时安知煦就把那些东西都退回去了。 此后又有几次类似的送礼行为,她也统统拒收了。 事实上,那次湖边的事情,并没有让她对那个少年产生什么怨念。 尽管确实是他将自己推入水中,但在危急时刻,也是他出手相救。 安知煦心里明白得很。 绕了半天弯子,成康王妃这才开口说道:“其实今天请大家来,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她有些无可奈何地看向蒋大夫人:“上次我去府上探望老夫人的时候,带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起去。谁知道他不小心把你们家三姑娘推到了湖里,后来三姑娘还因此受了凉生病了。这件事我心里一直过不去,所以今天特地请三姑娘过来,想让我那混小子给三姑娘道个歉,任凭三姑娘骂他。” 蒋大夫人愣了一下,不由得看了安知煦一眼。 她并不知道安知煦后来还病了一场,只听说她掉进了水里。 就连落水的具体情况也是听老夫人院里的人说的。 她们说安知煦在湖边玩得忘乎所以,结果失足掉了进去,后来是成康王府小世子把她救上来的。 于是,她之前还和蒋知暖提到过安知煦,说安知煦年纪越来越大,性子却越来越不像样,越来越调皮不懂事。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蒋大夫人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舒服,可看到安知煦还是那么安静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生气。 要是安知煦早点告诉她,是不小心被成康王府的小世子推下水的,难道她会不管吗? 别的小姑娘都知道怎么讨人喜欢,怎么哄长辈,但她却像个木头一样,一句话都不多说。 蒋大夫人眼神里的那点怜爱渐渐淡了,转头对成康王妃淡淡地说:“王妃不用这么客气。那天的事可能是因为小世子好心帮忙,我家姑娘闲着没事跑到湖边玩,让小世子误会了。其实责任在我们家孩子,小世子热心助人,我们应该感谢他才对。” 成康王妃笑了笑,但心底有点惊讶。 她这么多年当家主母,见过的人多了去。 一般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推下水,就算为了身份不能发脾气,至少也该表现出点儿怒气。 但是现在,听蒋大夫人的语气和神情,仿佛完全不在意三姑娘似的,连一点心疼的意思都没有,就好像三姑娘不是她的女儿。 ——也难怪,听说这三姑娘其实是抱错了。 想到这里,成康王妃心里的惊讶减了几分,却又添了几丝不快。 可是不管怎样,这小姑娘毕竟是蒋家养大的,十三年的养育之情总是有的吧? 成康王妃不由看向角落里坐着的安知煦,只见她低着头,穿一身宽大的衣服,露出了白嫩的小下巴。 成康王妃见状忍不住有些同情她,再看蒋大夫人的时候,笑容淡了一些:“这事确实是我家那小子的错,您不用这么客气,我这就让他来道歉。” 她话音刚落便让人去叫陈书翊。 蒋大夫人眉头微微一皱,觉得不必这么小题大做。 虽然安知煦落水了,但人家世子也是一番好意,况且也没受什么伤害。 她还想说些话,却被旁边的二夫人轻轻拉了一把,只好闭嘴不言。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蒋知暖,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笑了起来,扯了一下蒋大夫人的衣袖,低声说道:“娘,既然康王妃都这么说了,不如让妹妹见一下世子。妹妹说不定一直心里也有怨气呢,以为世子是故意的。世子能亲自道歉,自然最好,免得外面的人传起闲话来,还以为世子撞人也不认错,那样对世子名声不好。” 她说得温柔细语,又频频望向成康王妃,显得很懂事。 “康王妃别担心,妹妹就是这样的人,平时因为别人的小错也会生气,但她不是恶人。只要世子好好道个歉,妹妹肯定不会记仇的,是吧?” 她微笑着朝安知煦看去。 安知煦的手一滞,抬头看着姐姐,眼神幽黑。 蒋知暖心头突的一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妹妹?” 第21章 偏爱 安知煦还没开口,蒋大夫人已经转身斥责:“你真的如你姐所说,还在生世子的气不成?” 安知煦差点笑出来。 自己还没说话,这对母女就开始给她安各种罪名了。 说她脾气不好,小心眼儿,不懂感恩。 她们知不知道,这样的评价足以毁了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女孩的声誉? 当然,她们知道得很清楚,只是不在乎罢了。 看到蒋大夫人冷淡厌恶的表情,安知煦心头隐隐作痛。 以前,蒋大夫人也曾经保护过她。 尽管性情冷漠,但在蒋知暖没回来之前,蒋大夫人还把她当作亲生女儿。 有一次有人特意刁难她,往她身上倒了一杯冷水,蒋大夫人立刻将一杯热茶浇回去,并逼那个人给安知煦赔礼道歉。 她曾坚定地站在安知煦身后,如今见到她这副样子,明明心里知道不该有所期望,安知煦还是感到喉咙有点堵。 她默默不语,生怕一开口,就会流露出哭腔来。 成康王妃目睹此情此景,眼中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这时,一个去叫人的丫鬟掀起帘子进来,告诉她:“世子来了。” 成康王妃不想再看那小丫头被为难的样子,立刻大声说道:“让他赶紧过来!” 厚重的帘幕被掀开,走进来一位身穿淡黄色绸衣的少年。 他乌黑的长发用黄丝带高高地扎着,额头前有一个金边抹额,眉梢点缀着一点鲜艳的红色。 大大的眼睛十分有神,鼻尖略翘,脸颊白嫩,嘴唇略微丰满,带着微微泛红的色泽,天生就上扬着嘴角。 他的胸前挂着一条金质长寿锁,腰间别着一个鱼形玉佩,上面挂着红色珠串,全身上下都是金银首饰,一看就知道是家中宠儿。 一进门,他就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很快发现了安知煦,嘴角弯成弧度,似乎要朝她走过去。 成康王妃喝止道:“站住!” 听到这话,少年停下了脚步,抿了抿嘴,显出一丝不满,才慢慢走向自己母亲,眼睛却还不时朝安知煦这边瞄。 这让成康王妃不由得笑了起来。 毕竟她是过来人,当然明白儿子的心思。 自从那次从蒋府回来后,他一直念叨什么仙子姐姐、仙子姐姐,时不时央求她去蒋府或者把那位仙子姐姐接过来玩。 因为她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弄出了这一局面。 毕竟,她与成康王只有一个孩子,对他总是格外偏爱。 “你这个淘气鬼,这么多年学的礼节都忘到哪里去了?快向几位婶婶行个礼。” 陈书翊虽说性情跳脱好玩,但毕竟是受过礼仪教育的。 刚才那是看到安知煦太过激动所致,现在安静下来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走到蒋家三位夫人面前恭敬地弯腰行礼。 得知眼前这位便是“仙子姐姐”的母亲后,态度愈发虔诚起来。 “书翊给婶婶问好。” 虽然他是世子身份高贵,但从亲缘关系上看,成康王妃算是蒋老夫人侄女,而蒋府三夫人也自然算得上她们的晚辈,按规矩来说,并不违反传统。 蒋大夫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发现对方并没有普通皇室子孙那种目中无人的模样,反而对其多了几分好感:“世子不必这样客气,应该我们给您行礼才是。” 陈书翊连连摇头拒绝:“哪里哪里,我身为晚辈本就应该先行礼,哪能让长辈这样做。我的名字叫做笙,字书翊,如果几位阿姨不嫌弃的话,叫我‘书翊’就好。” 这样温和谦逊的态度加上出众的外表,在场未许婚事的女孩们心中不由起了些许念头。 特别是六小姐,她目光紧随陈书翊移动,两颊泛红。 眼前的这位世子,确实非常英俊潇洒又充满活力,要是能够嫁给他该多好…… 安知煦也不自觉抬头看了他几眼。 之前只是一面之缘,那时并没有仔细看清楚模样,现在细看之下还真有几分惊喜。 他的样貌跟蒋安屿截然不同,整个人散发着蓬勃朝气,看似只有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 安知煦见到这位少年,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下。 陈书翊行完礼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安知煦身上,正巧与她的视线交汇。 安知煦一愣,赶紧移开了目光,却看见那少年突然对她笑了笑,眼神像星星一样明亮,让她一时挪不开眼。 陈书翊这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抬起双臂,非常郑重地向安知煦行礼,说:“这位姑娘应该是府上的三小姐吧?那天真的很抱歉,看到你在水边,以为你心情不好,所以才鲁莽地冲了过去,结果把你也拉下了水。我真的很内疚,请你接受我的歉意,不然我会一直不安的。” 他的话说得十分诚恳,眼神也很真挚,安知煦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起身微微屈膝还礼,淡淡说道:“世子太客气了,那只是一件小事,您别放在心上。” 见安知煦并未责怪自己,她温和地补充道:“我也没什么大碍,世子不必挂念。” 感受到她态度有些疏远,陈书翊的眼里黯淡了下来,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那就好。” 成康王妃目睹这一切,心里清楚这是单相思,默默地叹了口气。 “好了,道歉就到此为止,出去吧。” 她看着儿子失落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并带有一丝暗示:“今晚我还打算请几位小姐一起看花灯呢。” 听了这话,陈书翊的眼神再次闪烁,深深地望了安知煦一眼后退去。 在场的长辈们都是老成之辈,刚注意到陈书翊对安知煦的目光时,就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几个女孩子涉世未深,还不理解这些。 蒋大夫人眉头微皱,转身看了一眼安知煦。 安知煦此时安静地坐下来喝茶,神色依旧平淡,完全没有觉察出异样。 蒋大夫人心中五味杂陈,又看了看成康王妃,对方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元宵佳节,京城灯火辉煌。 马车从成康王府出发,一路驶向朱雀大街,那儿有着名的灯会。 大街上灯笼璀璨,京城里的名门世家都喜欢来看灯,每当这个时候街道上总是挤满了人。 第22章 看灯会 成康王妃事先定好了一个包厢,在那里往下看,只见一片壮观的灯光海洋和人群如潮。 外面鞭炮声、笑声此起彼伏。 蒋大夫人一直思索着安知煦的事情,渐渐走到了成康王妃身旁。 想要打听一下成康王妃的意思是什么。 角落里的安知煦虽然可以看到下方的一些景象,但大部分被其他人挡住了。 这番场景对她来说已司空见惯,没什么特别吸引的地方,于是主动往旁边让了让,给他人腾地方。 旁边的两个姑娘兴奋地指着灯海聊天,引起了陈书翊的注意。 但他始终没听到安知煦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她一人站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孤单。 再看窗边几个低声细语,占了大半地方的年轻女孩,陈书翊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小伙子,怎么会不懂。 原本他一个人坐在观赏窗户那儿,见安知煦被人群挤出去,就从自己位置上走过来,对站在最边上的蒋知暖说:“这位就是蒋二姑娘吧?” 蒋知暖正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比赛,听见陈书翊的声音,回头一看,脸上立刻挂起了笑容:“世子。” 陈书翊也对她笑了一下,少年的笑容明媚如阳光,即便蒋知暖已经订婚了,也不禁眼前一亮。 相比之下,他与秦容泽完全不同。 秦容泽温文尔雅,笑起来也总是淡淡的温馨,像一阵轻风拂面。 而陈书翊笑起来却是眉眼弯弯,好像六月里的烈日,夺目耀眼。 蒋知暖的心砰砰直跳,她刚才还因陈书翊对安知煦的态度而有些不满,但现在他对自己一笑,那些想法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故意用温柔的语气说:“世子殿下找我有事吗?” 陈书翊就是等她这一问。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指轻轻挑了挑前胸的头发,指了指一下原来的位置:“从那边看不到下面的花灯表演,所以我打算和几位小姐换个位置,你们愿意吗?” 还没等蒋知暖开口,旁边的蒋六姑娘已转身过来,笑着说:“殿下想要的话,我们当然愿意换,这不过是挪一下位子的事儿,我们现在就换。” 其实,陈书翊那边的地方比她们现在的位置要大得多,下面的表演也非常吸引人。 蒋六姑娘心里充满了各种美好的设想,以为陈书翊是见她可怜兮兮地挤在角落里才这么做的。 经过陈书翊时,蒋六姑娘还不忘丢给他一个眼神。 陈书翊愣了一下,挠了挠鼻子,很无辜地说:“蒋六姑娘,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啊?” 这句话差点让蒋六姑娘绊倒,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拿手帕掩着嘴巴低下了头,红着脸走开了。 安知煦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突然,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诧异地回头,只见少年急忙收回了手,耳朵尖尖红着,却勇敢地抬起头看她,压低声音道:“书翊想请三姑娘一起看灯会,不知道三姑娘是否赏脸?” 安知煦微微愣住,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看到陈书翊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竟然一时说不出口。 “我——” 这样的眼神,让安知煦冒出一个想法。 最终,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另一边,成康王妃看见这对站在一起的身影,嘴角不由得上扬。 然而,蒋大夫人皱紧了眉头,盯着安知煦的背影看了一阵子,这才走到成康王妃对面坐下,淡淡地问:“康王妃,您的意思是?” 成康王妃朝她微微一笑,伸手倒了杯茶递给蒋大夫人。 她亲切地说:“嫂子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蒋大夫人当然清楚,今日一进门,陈书翊的眼神就告诉了她一切。 正是因为如此,对于接下来成康王妃的行为,她感到有些意外。 “年轻人嘛,对美好事物产生兴趣也很正常,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事,作为长辈您怎么也参与进来呢?” 蒋大夫人对成康王妃一直撮合安知煦和陈书翊的事儿有些不高兴。 成康王妃却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茶,温和地说:“正因为是年轻人,感情才会更纯粹。书翊很少喜欢上谁,我作为他的母亲自然得帮他一把……嫂子这么问,难道是不喜欢我家书翊?” 蒋大夫人有点尴尬地答道:“怎么会。” 成康王妃笑而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蒋大夫人端着茶杯说道:“王妃你也清楚,安知煦并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她也不是蒋府的真正继承人……再说,她今年十八了,再过不久就十九了,要比世子年纪大不少呢……” 这些情况,成康王妃早就知道。 既然已经答应陈书翊邀请安知煦来,那她并不在乎,于是微微一笑,带着些打趣说:“民间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嘛,只要两个人相爱,年龄差有什么关系。” 夜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声音,烟火点亮了黑暗的夜幕。 安知煦心里想着很多事,但还是忍不住抬头望向那些漂亮的烟花。 陈书翊则偷偷地看着她。 自从那天第一次见到安知煦就被她吸引了,今日相处下来,他觉得她总是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样子格外可怜,让人心里不由得软下来,对她生出一份疼惜之情。 他在想,她在蒋家的日子过得会不会也不开心? 虽然在看烟花,但安知煦还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 这年轻人真不懂怎么藏心事,他的那份喜欢表现得太直接了,让安知煦连假装忽略都做不到。 那个有点小心思的想法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如果能嫁给他,凭借他作为成康王府世子的地位,或许蒋安屿就没有理由再来阻碍她了。 这岂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想到这里,安知煦慢慢地转过身去,冲着陈书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她很清楚自己最大的本钱就是这副容貌。 陈书翊还年轻,见识过的女子不多,如果她稍微使点手段,勾引他是完全可行的。 尽管这样做有点对不起他,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安知煦也别无选择。 看到安知煦对自己微笑,陈书翊瞬间心动不已。 她的美丽无人可比,两弯似忧非忧的眉毛,双眼仿佛含情脉脉的湖水,显得特别动人。 第23章 改变命运 再加上此时漫天烟花洒落,在她的眸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他移不开眼睛。 甚至他还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 安知煦见状往后退了一小步,声音轻柔地说:“世子殿下。” 陈书翊愣住了,想开口说什么却又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沁芳楼对面更高处的摘星楼上,蒋安屿手握剑鞘,目光深邃。 他远远地看着少女那浅浅的笑容,那是给另一个人看的。 “轩赫……” 黄袍青年背着手走上摘星楼,笑眯眯地问:“在瞅什么呢?” 蒋安屿把视线收了回来:“陛下。” 陈珩顺着他目光望去,发现对面沁芳楼上的一扇窗前,有个少女微微弯下身子,双手托着下巴朝外张望。 她穿着宽大的衣裳,但是掩盖不住她婀娜的身姿,一头长发随意绾起,其余部分自然垂落在肩上,几缕秀发垂在胸前。 陈珩注意到少女身边还有人,眉头一挑,说:“朕记得没错的话,那位是轩赫你家的小妹吧?” 话音刚落,“小妹”二字让蒋安屿神色微凝,半天没有作声。 陈珩继续说下去:“她旁边的那位是成康王儿子。那位成康王也算是朕的亲戚了,不过自从朕当上皇帝之后,他便请求去守边疆,几乎没再回过京城,今年才难得回家一趟。” 这期间,蒋安屿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少女。 时间差不多到了亥时,街上的人流开始慢慢减少。 成康王妃看到安知煦和陈书翊在一旁交谈,脸上笑意更浓。 要不是天色已晚,真想让他们再多聊会儿。 “已经不早了,就让人送你们回去吧。” 她说。 一切准备妥当,大家离开楼房,外面早已备好了几辆马车等候。 蒋大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王妃。” 她心中原本想着要把安知煦带走,但是王妃总是笑意盈盈地站在两人中间,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看着安知煦与陈书翊继续交谈。 想到这里,她心头不由升起一丝说不出的烦躁。 倒不是不愿意看安知煦嫁得好些,只是…… 转头瞥了眼身旁的女儿,她暗自揣度:多年来都是知暖为安知煦牺牲良多,理应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夫君才是公平。 一行人上了车,正当安知煦准备登上最后一辆车时,胳膊突然被轻轻拽住。 手里随即塞进了一样东西,回头一看,只见陈书翊冲自己眨了眨眼,说了些什么,但紧接着就被蒋大夫人的声音打断:“快上车!” 马车启动,发出滚动的声响,安知煦紧握住手中的纸条,心跳不已。 跟陈书翊谈了许多,彼此之间的了解更深了。 最初想要借助他来脱离蒋安屿的想法,在随后逐渐深入地聊天中变得淡化,甚至产生了共鸣。 陈书翊向往的是自由生活,厌恶官场繁琐礼节。 他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周游列国、畅游山水之间,过着悠然自在的日子,绝不做朝堂上的官员,如果可以的话更愿意当一名江湖侠士。 他分享了很多旅途中的趣事,让安知煦心生向往。 其实从三年前起,她的梦想就是走出京师。 若能脱离蒋安屿,嫁于陈书翊…… 安知煦手指握得更紧,心中涌起无限憧憬。 待到达府邸已是深夜,一下车,她立刻被等在那儿的蒋大夫人叫住了。 “母亲。” 安知煦放下手,把那小纸条紧紧握在手里,轻声说道。 蒋家大夫人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挥手,显得有些疲惫地说:“罢了,回去吧。” 安知煦知道蒋家大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是关心她和陈书翊的关系,还有今天成康王妃对她特别友善的原因。 刚才离开的时候,成康王妃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手腕上摘下玉镯戴到她的手上,嘴里还说:“你这姑娘我看着特别眼熟,可能我们前世有缘,这玉镯别嫌弃,以后记得常来府上看看我。” 虽然这么说,但现场的人都明白成康王妃话里的意思。 安知煦懂蒋家大夫人的疑虑,以前的她会细细地解释陈书翊对她的态度,并且征求蒋家大夫人的建议。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安知煦清楚地意识到,她只能靠自己才能改变命运,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依赖。 她笑了笑,回答道:“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星茗在门外正等着她呢,安知煦转头朝她走去,在经过六小姐时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 安知煦的身体晃了晃,还好很快稳住了。 她望向蒋六小姐的眼神依旧带着羡慕与嫉妒。 为什么讨厌她? 不用多想,估计也是因为喜欢上了陈书翊的缘故。 这事儿倒也挺有意思。 安知煦微微垂下睫毛,冲对方浅浅一笑。 那个微笑在蒋六小姐看来就像是在嘲讽自己一样,让她生气得差点站不住脚。 安知煦急忙回到了翠玉轩,非常急切地想要了解陈书翊给她的纸条里写了什么内容。 这样也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姑娘——”星茗并不清楚主子为何脚步如此匆忙,只见她快速进屋,吩咐点燃蜡烛后就让自己离开了。 桌上烛光摇曳,安知煦手中冒出细汗。 这一刻对安知煦来说非常重要,也许这就是唯一摆脱蒋安屿的机会。 成康王是陛下的表亲,陈书翊算是他的堂弟。 如果能嫁给他,就算是再嚣张的蒋安屿也不会胆敢把手伸进王府。 而且今晚与陈书翊的一番交谈让安知煦了解到他将来不会久留京中,如果能够嫁给陈书翊的话,那么跟他离开这里也就顺理成章了,这样一来便彻底不再见到蒋安屿。 他还说我亏欠了蒋知暖,好吧,那就让他再也见不到我。 安知煦缓缓展开手中的字条,只见上面只有一行词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瞬间安知煦愣住了,这句诗词的意思她很清楚。 心口仿佛烧开了一锅水,沸腾起来。 事实上今天陈书翊的行为已经十分明显,眼神总是落在她身上,安知煦早就心知肚明了。 因此看到这首诗时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 第24章 与世隔绝 “谁送来的纸条?” 忽然间,背后传来一阵冷漠的声音,吓得安知煦一跳而起,转头惊讶地看向身后。 今天是个好日子,但他却依旧穿着平时的装束,黑袍宽袖,金带束发,面容俊美眼神冷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世隔绝般的淡漠气息,仿佛这热闹的气氛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他单手背在后面,缓缓走了过来,伸手想去拿安知煦手中的字条:“是什么让你这么高兴?让我瞧瞧。” 安知煦刚缓过神来,就因为他这一举动吓得一身冷汗。 她赶紧把纸条藏在手心里,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急忙说道:“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哥哥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一着急,安知煦本能地用了小时候犯错误时的称呼。 蒋安屿的目光稍微定住了一会儿,手指空落落的一抓没碰到东西,倒也没有生气,反而随意地挥了挥衣袖坐下,指尖轻敲桌面,静静地注视着安知煦。 “滴、滴——” 这声音让安知煦更加紧张不安,脸上还硬撑着微笑,小声细语道:“哥……哥~” 蒋安屿冷笑一声,伸出手掌说:“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欢喜。” 她紧咬嘴唇,用力握住手中的物品,撒娇似地说:“今天是上元节,母亲叫我出去散心游玩。我就不能开心一会儿吗?” 带着几分埋怨地说,“我已经三年没有出去过了呀!” 话音刚落,蒋安屿立刻抬起头问:“哦?以往我不是每年都陪你出去玩的吗?” 安知煦一愣。 没错,过去的三个元宵节,蒋安屿确实都会强迫她一块儿出门赏灯观剧,在楼底下放飞许愿灯。 然而这些活动全都是他强迫性的安排,并非出自她的本意,根本体会不到乐趣。 更不用说到最后,总得跟着他回京郊的宅院去。 在家中无法做的事情,在那里都能做尽。 明明为了自己的快活,却偏偏说是带她玩乐,简直可恶至极! 安知煦不满地嘟囔了几声,脸色略显绯红。 看着她的表情变化,蒋安屿很清楚她在想些什么,眼神一下子变得深沉起来。 自打这次从南方归来的日子以来,蒋安屿其实并没有频繁接触过安知煦。 最近太忙,加上她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他也暂时放下了那份念头。 可此时见她这般娇羞可爱的样子,内心忍不住涌动了起来,干脆先把那字条的事情搁置一旁,直接一把将安知煦搂进了怀里。 安知煦惊慌失措,一只手抵在他胸口处喊道:“外、外面还有人在啊!” 蒋安屿嗓音沙哑起来,用手掌顺着她的胳膊下滑至腰间,轻轻摩挲。 “有佩兰守着门呢。” 听了这话,安知煦还能说什么呢? 过去每当反抗无果后,安知煦最终都只能无奈地坐在蒋安屿腿上,双臂无力地放在他胸口处,像个木偶一般。 她自觉这样应该算是默许了吧,没想到这家伙今儿个却反常得很,不再采取主动攻势,而是轻松地将手绕过她的腰部,身体微向后靠。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地说:“这么美好的夜晚......” 不明所以的安知煦疑惑抬头看向他,只听蒋安屿厚颜无耻地继续讲:“我要让我的宝贝儿伺候我一下。” 起初安知煦还不明白他口中所谓的“伺候”具体指什么,直至男人目光带着暧昧扫过全身上下,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整张脸瞬间涨红一片。 “你、你——”她紧紧揪住胸前衣服,结巴地抗议:“我不要!” 蒋安屿没有生气,只是目光深邃地说:“我会让你改变主意的。” 说完,他突然伸手想要握住安知煦紧攥纸条的手。 安知煦一惊,赶紧把手藏到身后。 面对蒋安屿那难以捉摸的眼神,安知煦咽了口唾沫,勉强回应道:“……好。” 她从未想过这事会这么耗费体力。 往常即便她身体不是很好,也总能从如意堂自己走回家,自认为体能还是可以的。 然而现在没过多久,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蒋安屿将手枕在脑后,低垂着眼静静看着她。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多么迷人,像是一枝经过春雨滋润的梨花,显得既娇美又楚楚可怜,还多了一分妩媚的气息。 她有些疲倦,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眼中泛着水光,不经意间透出一丝撒娇的模样,但她本人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即便这样,她的另一只手仍然紧紧背在身后。 蒋安屿咬了咬舌头,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冷笑。 “累了吗?” 一贯冷淡的语气此时竟带了些慵懒的感觉。 安知煦腰肢微微一颤,鼻子喘了几下气,急忙扬起小脸冲着他讨好地笑道:“不,没有。” 房间里烛光摇曳,安知煦翻身躺到了床上,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散架了似的。 旁边的人却依然呼吸平稳。 过了一会儿,安知煦睁开眼,偷偷望向蒋安屿,只见他已经闭上双眼,仿佛已经入睡。 安知煦心里七上八下,轻轻地叫了声:“公子?” 蒋安屿没有回答,眼睛还是闭着,侧面的脸庞冷峻得像玉石一般。 安知煦接着又喊:“哥哥?” 依旧没有回音。 安知煦悄悄舒了口气,小心地下了床,尽管全身酸痛,但仍尽量轻手轻脚地来到桌边,打开手掌。 那张纸条被汗水湿透,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根本认不出上面写的诗文。 安知煦呆滞了几秒钟以后,笑了出声。 要是早知道…… 收起了念头,她把纸条凑近蜡烛点燃,等它快要烧尽时丢进了茶壶里,看着火焰和开水慢慢将其化为乌有,这才放下心来。 即使明天蒋安屿想起来询问纸条的事,她随便编点东西应付就行,反正也没有证据。 安知煦偷偷勾了勾嘴角。 她苗条的身材映着烛光,落在蒋安屿的眼中。 蒋安屿睁开眼睛,眼中清晰而宁静,静静地望着背对着他的少女。 真难得她累成这样还不忘毁灭证据。 蒋安屿淡淡地想,不知道是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勾引他的人。 …… 次日醒来,安知煦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担心蒋安屿提起纸条的事情。 幸好蒋安屿好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神色平静,再也没提起过。 第25章 门当户对 安知煦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有种悬在半空中的感觉,始终无法踏实。 春节过后,家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蒋知暖的婚事定在三月二十,现在已经一月末,尽管一切准备工作早就做好了,但这段时间更加紧张忙碌。 之前蒋安屿跟安知煦说过过了十五就带她去槐杏山庄玩,可自那天后,他就再也没提这事,反而让安知煦大大松了一口气。 节后朝廷里的事越来越多,蒋安屿从那天没有回过家。 佩兰私下里跟星茗透露消息说,蒋安屿待在办公的地方没回来。 星茗回来也告诉了安知煦。 安知煦的神情依旧平静。 蒋安屿不回家对她来说反而更好,根本不想主动去找他。 看到安知煦几天来毫无动静,佩兰自己也觉得挺不是滋味,更没有勇气再去接近蒋安屿。 毕竟面对自家公子那种冷冰冰的眼神,谁都会心有戚戚焉吧? 除了蒋知暖要结婚的事情外,府里还有另一个话题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蒋老夫人和蒋大夫人正忙着给蒋安屿挑选对象。 自打新年第一天起,蒋安屿透露自己身边有个女人的消息,府上下就开始担心起来。 蒋安屿是谁? 将来会成为家族的新掌舵人,不出意外还能成为朝中最年轻的首相。 到那时别说贵族小姐了,就是娶公主都不成问题。 然而偏偏他就有了别的女人。 万一这个消息走漏出去,只怕会让蒋安屿辛苦维持多年的名声毁于一旦,届时哪怕是一般出身高贵的女孩儿,心里头也会多想几番。 为此,蒋大老爷曾数次找蒋安屿进书房谈话,问那个女子的身份。 但每次蒋安屿都是紧闭其口不言一句。 大家看出来了,蒋安屿对外面的女人十分在意。 这样的状态不行啊。 蒋大夫人愁眉不展,蒋老夫人却从容应对。 她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了,比起小辈经验更多些:“你们何必这么紧张呢?轩赫现在就这一个喜欢的女人,自然当成宝。等以后娶了正妻,再生点其他心思,情况就会变化。” 说到这里她略作停顿,并未明说,但是蒋大夫人心里都清楚。 “依母亲所见,为轩赫定一门怎么样的亲才是合适的?” 蒋大夫人手里有几个候选人选,但那些女孩做小妾合适,做大户人家的主母则不够格。 作为世家豪门,蒋安屿当然应该配上同样出身不俗的家庭。 眼下朝廷内外能和蒋家门当户对的只有秦家和吴家两户。 蒋老夫人很快决定了:“下个月把秦家的女儿们以及吴家的女儿们都邀请来一趟,顺便让轩赫过来见面,年轻人嘛先相处看看再说。” 听罢此话,蒋大夫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另外方家林家也有些适龄的女儿……” 提到这里有点尴尬,因为这些都是来自娘家那边的亲戚。 话里之意不用细说了。 蒋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默认了。 “你决定就好。” 二月二,春雷初动。 京城这几天正热闹,有各式各样的舞龙比赛。 蒋知暖的嫁衣已经完工,天天巴不得往外跑。 之前因为一点小事,蒋六姑娘还跟蒋知暖闹了个不愉快。 可是看蒋知暖每天都能出门玩儿,她心里痒痒的,只好放下身段主动讨好蒋知暖,希望能搭上便车一起出去乐一乐。 起初蒋知暖并没打算理她,但她灵机一动,脸上随即挂起了笑容:“行啊,要出去玩的话大家一起才更有趣。” 于是她让悯枝给安知煦捎信儿去。 悯枝本来是安知煦身边的贴身丫头,但后来因为安知煦的事暴露了,悯枝就被降级成了打杂的,还转到了蒋知暖身边。 好不容易见到悯枝出现,安知煦顿时眼睛一亮,满心欢喜地问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原本悯枝有着一张漂亮的鹅蛋脸,笑起来很甜,但现在却消瘦了不少,看起来像是苍老了许多岁。 “小姐,二小姐让我来传句话,问你愿不愿意跟她一块出去玩。” 听闻此言,安知煦眉头皱紧了,本能地想着推脱掉。 毕竟,以往蒋知暖总爱给她穿小鞋,这次肯定也没憋什么好主意。 然而,看到昔日伙伴此刻憔悴不堪的样子,安知煦不由得心生怜悯,决定答应下来以免她回去遭罪。 天气很好,正是踏青的好时节,虽然正式入春还需些日子,但路边早已有零星开放的梅花和新萌的黄色小花,让人觉得春天似乎已提前到来。 今天出门前,安知煦特地打扮了一番。 平日里为了避免麻烦,她总是穿得宽宽松松,掩盖住天生丽质。 今天则穿上一件藕荷色小外套,下面是一条绣着百蝶的米白色长裙,腰中间系一条淡月白缎带,并戴上了自己制作的小香囊。 头发只稍加梳理,垂下一缕编成辫子挂着桃色丝带于胸前,剩下的随意披散,只有几处点缀着红色的绒花装饰物,耳畔则配戴着两颗红宝石菱形吊坠。 如此装扮之下,显得更加明媚动人。 刚出门时与蒋知暖相遇那一刻,对方简直惊讶到快要拧断手中帕巾。 只见她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安知煦,内心翻涌起复杂情感。 这才知道原来成康王府的小少爷及秦某人都是因她外貌而倾倒…… 不过蒋知暖很快就收起异样表情。 当然,安知煦对于今天自己的亮眼表现也颇有自信,且自有目的所在。 一行人坐着马车上街逛去,在经过朱雀大道时发现这里早已挤满了人群,甚至连步行都很艰难。 她们没有预定沁芳楼上的雅座位置。 下了车后,蒋知暖习惯独行侠作风,但特意冷落了安知煦一番,叫来平时不受待见的四姑娘作伴,结果就只剩下安知煦孤单一人。 眼看自家小姐受委屈,星茗忍不住生气抱怨道:“明明是她先提出来邀请大家出去的,现在却丢下不管不顾,真是过分!” “没关系啦。” 安知煦笑着安慰,“有时候独自行走反而轻松自在些,你想加入那队吗?” 星茗当即摇头拒绝,“怎么可能!” 第26章 出丑 嘴角弯起温柔弧度,安知煦抬头望向前方远处再回头转向另一侧道路走去。 看着主人家走向不同方向,星茗连忙追问:“我们现在准备去哪儿呀?” 仰头瞧了眼阳光照射角度,安知煦轻声答道:“我们去大慈寺吧。” 那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庙宇,位于皇城中心地带,自古以来香火不断。 那日到王府拜访,安知煦机缘巧合听到成康王妃提起,每年她都会前往大慈寺祈福。 安知煦心中有了个打算,她觉得去了大慈寺或许能够碰见陈书翊。 这天是个好日子,街上到处都是游人,就连大慈寺也是一片热闹景象。 寺庙大门前,身着华丽的男女络绎不绝,高悬于门口刻着“大慈寺”三个金字的匾额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这位姑娘,请随我来。” 小沙弥带着安知煦走向了正殿,里边矗立着金色的佛像。 安知煦接过香,跪下磕了三个头,非常诚恳。 离开大殿时,星茗兴冲冲地问:“小姐许了个什么愿啊?” 安知煦笑了笑,摇摇头说:“没许啥愿。” 星茗一脸惊讶:“怎么会!拜佛肯定得许个愿嘛!” 安知煦只是微微一笑,没再回应。 三年前的经历让安知煦对于神佛之事早已没了多少信任。 若是真的有神仙佛陀存在,为什么那时候没有人救她? 没能遇见成康王妃,但安知煦并不着急,慢慢逛起了寺院。 准确来说,这大概是过去三年第一次单独出门。 每当与蒋安屿一起外出时,即便风景再美、气氛再热闹,她内心总会紧张不安。 独自沐浴于温暖春光之中,安知煦心里沉重的感觉减轻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变得更加灿烂。 两人来到后山,不远处有一棵参天松树,上面挂满了红线,许多恋人站在树下寄托心意。 星茗眼神闪动着向往之情:“听说这是大慈寺的姻缘树,能让恋人们一生幸福呢……” 安知煦扫视了一下周围,笑着逗弄道:“瞧你那样,该不是思春了吧?” 星茗脸颊顿时一红,转过头避开视线说:“哪有呀!小姐你怎么这么说!” 尴尬到连称呼都忘了。 安知煦不由得笑出了声。 住在蒋府的日子里心事重重,鲜少展露笑容。 而此时此刻,在这样美好的春光之下,她的笑声清脆响亮,眉眼间充满了快乐,嘴角挂着一颗可爱的酒窝。 正在树上细心系着红丝带的陈书翊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立刻被吸引住了,脚下失了重心,摔落下来。 “哎呀——” 星茗惊叫了一声,赶紧拉住安知煦躲开。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影。 这人身形似乎很熟悉,安知煦眨眨眼试着喊:“世子?” 捂着脸的陈书翊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太丢人了! 他怎么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这么大的丑啊! 看着这样的场面,安知煦强忍着笑意。 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递向星茗,并温和地说:“给世子拿去用吧,我要先……” 本意是想去旁边等着,没想到陈书翊误以为她要离开,急忙接过手帕擦了把脸抬起头。 “安知煦……” 回过身来,看到脸上还沾着尘土和松针碎屑的陈书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半天,换了一身衣服整理妥当后的陈书翊才走进屋子。 安知煦正欣赏墙壁上一幅梅花图。 “谢蒋三姑娘。” 安知煦转过身,看到少年一副脸红的样子。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袍,平时活泼的气息少了很多,显得更稳重了。 但那双眼睛里,还带着少年的单纯。 他想说些什么,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真,真是巧啊。” 安知煦笑着,心里却在回答:不是巧合,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不过她脸上只是轻轻一笑,温柔地说:“是啊,真是太巧了。我和几个姐妹出来玩,刚才在街上大家分头走开,我看到这边人挺多的,就想找个人少的地方逛逛,没想到这里人也这么多。” 陈书翊点点头:“没错,原本我要和母妃一起出来的,可是母妃看见寺庙里的人太多,上完香就先走了。我因要祈福——”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安知煦心知肚明,但仍抬起头用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嗯?” 陈书翊不好意思再往下说,连忙转换话题:“大慈寺里的风景很好,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安知煦自然答应了。 “好的。” 她的笑容甜美动人。 夕阳下,大慈寺的红色围墙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墙上的金鸟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这时远处传来了沉闷的石罄声。 安知煦停下脚步。 陈书翊看上去有点依依不舍:“三姑娘,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安知煦眼帘微微垂下,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舍:“不能再继续待了,姐妹们可能还在找我。如果她们没找到我,回去会生气的,要是告诉娘,我恐怕——” 她的声音低下来,神色中透露出一丝害怕。 陈书翊见她从刚才灿烂的笑容变成了现在的惊恐模样,心里不由得一软,上前一步:“别怕,有我在!” 安知煦愣住了,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中充满不解。 陈书翊心跳加速,忍不住握紧拳头大声说道:“三姑娘,我喜欢你!” 安知煦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张开嘴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 陈书翊见状着急地往前走几步,伸出手想去拉住她:“我,真的——” “真怎样?”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陈书翊吓了一跳,急忙向旁望去。 安知煦听到这声音,脑子一下子空白了,立刻把手从陈书翊手中抽出来,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低头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才抬起了头。 下一刻,她努力挤出的微笑却僵住了。 那人身边站着另一位高挑的身影。 青衣眼神温和,眼中含着淡淡忧伤,默默地看着她。 安知煦呆住了,眼神同样愣愣地看着对方。 蒋安屿刚刚赶走了一个打算对安知煦不利的人,扭头却发现这小丫头正盯着身旁的人看,那眼里的情感掩藏不住。 第27章 缘分天注定 蒋安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勾引别人,一个不够,居然还要再加一个。 他没想到她这般贪心。 陈书翊认出了来人,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身为皇室成员,他当然认识面前这两人的身份。 一个是年轻成名、权倾朝野的大臣。 另外一位是有名的君子,虽然名气不如前两位大,但也是大家口中夸赞的好人。 论年纪,他比另外两人要年轻一些;说起身份来,他是世子没错,可眼前的两位身份也挺显赫的。 陈书翊脸上带着笑容:“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二位公子。” 蒋安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容泽慢慢地移开目光,同样朝陈书翊拱手示意。 “陈世子。” 三个人客套了一番,秦容泽终究忍不下去了:“陈世子今天怎么也在大慈寺啊,而且还跟……” 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把那亲密称呼硬生生憋了回去,压低声音说道:“还跟蒋三姑娘在一起?” 陈书翊并没有察觉到秦容泽话中的忧郁,只当是好奇才问起。 幸亏他知道与安知煦的事情还没成定局,不该轻易告诉旁人,于是只是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来寺里是为了求个好运气,正好遇见了三姑娘。这寺里的景致很美,就邀请她陪我一起走走。” 正说着,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蒋安屿其实是蒋府的大少爷,也就是说,算是安知煦的哥哥,赶忙又补了一句:“是我硬拉着三姑娘来的,因为她性格好,不好意思拒绝我。我们一路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话,真的!” 他认真的表情就像在发誓。 而站在一旁的安知煦心跳得更厉害了。 结果陈书翊这么一说,反倒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这还得怪安知煦,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不信神佛的哥哥。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没忍住悄悄瞅了眼蒋安屿,偏偏这时对上了他低头时的眼神。 吓得安知煦立刻露出一张笑脸,像是在讨好的样子。 陈书翊解答完秦容泽的问题后,接着问他们:“两位怎么也在这儿呢?难道也是来找姻缘的?” 秦容泽单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倒是蒋安屿转头望了眼秦容泽,轻描淡写道:“人家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还求什么呀。” 陈书翊知道两家结亲的事情,只是一着急忘了这事儿,此刻只好尴尬地笑笑:“确实是我的错觉,抱歉抱歉。” 秦容泽无奈笑着,眼睛却止不住往安知煦身上瞟。 只见她低着头,似乎连一点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秦容泽心中愈发难过,泪水都快要涌出来了。 考虑到将来可能会需要跟这位兄长处理好关系,陈书翊便重新调整态度试图拉近距离。 “那蒋大公子你今天来这里,是不是也有别的祈求呀?” 他自以为表现得十分热情友好,殷切地看向对方。 然而蒋安屿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平静地回答:“姻缘这东西不需要特意去求的。” 这话令陈书翊感到困惑不解:“你的意思是已经有合适的伴侣了?” 此言一出,安知煦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 秦容泽强压着内心的苦涩,视线也不自觉向蒋安屿转移。 这个表兄向来冷漠孤高,跟一般的男人完全不同。 前不久听闻其在外有女人就已经够意外的了,如今再从这句话判断好像还真有了对象。 安知煦的心情异常激动,生怕听见些什么不想要的消息,屏息凝视着他,连睫毛都在颤动。 蒋安屿看着她那副紧张害怕的样子,一时间没说话,直到看到安知煦的鬓角有汗水滴下来,他才淡淡地开口:“我从来不相信神仙佛祖,也从来没想过去求缘分。” 安知煦的心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但陈书翊似乎有些不认同,“我不信这些神佛,不过人们常说,缘分天注定,这个道理还是值得信的。” 对面三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蒋安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眼神深处涌动着无数阴暗情绪,他的表情越发冷酷。 而安知煦和秦容泽则是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泪光。 之前安知煦与秦容泽两人商量婚事的时候,全城人都说二人是天生的一对。 同样出身大家族,两家又是多年的至交,青梅竹马、同窗数年、心意相投, 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佳偶, 谁知最终也没能经受住世事变迁的影响。 安知煦眼眶酸楚,几乎立刻就流下了泪水。 秦容泽心中也是一阵难受,他呆呆地盯着安知煦,想要告诉她自己始终没变过心,心里最爱的人只有她一个。 但是不行啊。 他只能强迫自己握紧了拳头,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一旁的陈书翊并不知道这三人之间的复杂情感纠葛,他只觉气氛有点怪异,困惑地眨了眨眼。 “蒋……” 还没等他说完,蒋安屿猛地伸手捏住了安知煦的手腕,语气冰寒:“回家吧。” 手腕一阵剧痛,加上蒋安屿力气很大,被拉走了好几步路,但安知煦依旧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这一切落在另外三人眼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感慨。 陈书翊注意到蒋安屿一出现就表现得很冷淡,再加上刚才他对安知煦的态度粗鲁以及她眼中含泪的样子,立刻以为他也在欺负安知煦,心中顿生怜惜之意,恨不得立刻就把安知煦救走。 秦容泽看到安知煦那双红红的眼圈,心情也十分沉重。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后又停下脚步,勉强扭过头去,不想面对。 蒋安屿冷笑一声,手上更加用力了。 不多时,他就带着安知煦离开了。 调整了情绪后,安知煦抬起头来:“等等星茗,她还在后面—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巴,安知煦睁大了眼睛感到非常吃惊。 蒋安屿是不是疯了? 这是在寺庙里面呀! 她想用手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手腕被牢牢握住,完全动弹不得,只好任由着他为所欲为。 另一边就是秦容泽他们所在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出来。 而另一侧还有正在烧香拜佛的信徒们,在这么庄严肃穆的地方竟然…… 第28章 别动 安知煦吓得几乎又要掉眼泪了。 一只手紧紧固定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接受了他的亲吻。 蒋安屿语气低沉冰冷地说着:“所谓的天定良缘,我只相信抢来的东西才算真实。” 被吻得晕乎乎的安知煦过了好久才回过神。 终于松开她之后,蒋安屿轻轻抚触她被吻得肿胀的嘴唇冷笑一声问:“你也是来求个好姻缘吗?” 慢慢回过神来的安知煦轻轻地转开了脸,掩盖着内心深处那份耻辱缓缓摇了摇头。 蒋安屿紧接着问道:“那你来这干什么呢?” 安知煦的声音有些哑,听起来特别可怜:“蒋知暖用悯枝威胁我,还让四妹妹不理我,我就一个人到大慈寺走走。你不信的话,就去问问她。” 安知煦自然不能告诉蒋安屿她是来找新对象的,只能半真半假地哄他,接着眼睛一红,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也是,反正你也不相信我,蒋知暖说什么你都听她的。”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但尽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安知煦以为她装得这么像,蒋安屿总会相信的。 没想到这人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静静地看着她。 看到蒋安屿这样的态度,安知煦心里慌了神,眼泪几乎都要涌出眼眶,这时蒋安屿才淡然开口。 “你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 听到这话,安知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哥,你说什么呢?” 蒋安屿看着怀里的女孩,她的眼睫毛微微抖动,像是只准备展翅高飞的蝴蝶。 眼角染上了红色,鼻尖也红着,看起来楚楚可怜,可是他知道她其实是在装模作样。 每次干坏事或心虚时想讨好谁,她才会这么亲切叫一声哥哥,希望能蒙混过关。 可惜蒋安屿不吃这套。 他松开握着安知煦下巴的手,沿着她的面颊慢慢向上滑至她的眼睛旁。 沉默之中,安知煦心跳如雷鼓般响亮。 她抬眼望向蒋安屿,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直盯着他:“哥哥?” 蒋安屿冷漠地说:“把那些想法给我收起来,别再耍小聪明,你知道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安知煦脸色变得苍白,还想解释些什么,蒋安屿却已经转身走了几步。 “打理一下自己吧。” 一路上,安知煦试着再说点什么,可蒋安屿根本不再听她的任何辩解。 半途佩兰出现了,蒋安屿同他简单聊了几句后,佩兰就又消失了踪影。 安知煦担心星茗还在等她,便着急道:“我该回家了。” 蒋安屿头都没回:“留下。” 简简单单两个字,足以让安知煦坐立难安。 随着夜幕降临,四周灯火辉煌,到处充满了节日气氛。 安知煦尽量蜷缩着身体,不想靠得太近,无奈街上人太多,互相挤来挤去中,有人从旁边撞过来,让她一下子倒在了蒋安屿怀里。 蒋安屿的一条手臂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低头看了看她。 还没等安知煦赶紧爬起来,他就阻止了她:“别动。” 在安知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蒋安屿已经用自己的胳膊绕过了她的腰,并再次揽紧她,将她更紧地抱进怀里。 直到这时他才说了句:“好了。” 安知煦想要挣脱出来,却发现腰上有个力把她牢牢固定住。 现在她被完全拥入蒋安屿怀中了。 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安知煦心中充满了疑惑。 然而,无论走在哪里,蒋安屿都是这般抱着她。 当人群渐渐稀疏,到了路的尽头。 一座横跨池塘的小桥时,安知煦原以为他会放手。 谁知道蒋安屿依旧牢牢抱住她。 小桥之下是一汪碧绿湖水,在灯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桥面上则有许多年轻的男女正在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夜晚。 不论今天是什么节日,在恋人们眼中无异于另一个七夕节。 看见蒋安屿要往那桥上去,安知煦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 桥上走着的人都像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她和蒋安屿…… 这到底是要去干啥? 她的不安被蒋安屿一眼看穿,他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对着旁边的阴影轻轻示意了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孩从桥的那一端走了过来。 “您就是那个求医的蒋大人?” 女孩长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眼角处还有一颗小红点,虽然长得一般,但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蒋安屿向来性格冷漠,不会跟陌生人说太多话。 面对这个笑盈盈的女孩,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安知煦从蒋安屿怀里悄悄地看了看这位女孩,没想到对方也低下头来看着她。 四目相接,那位女子率先露出微笑。 “我叫徐娇娇。” 安知煦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蒋安屿。 蒋安屿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 安知煦小心翼翼地说:“我叫阿煦。” 她不敢说出真实姓名,担心一旦暴露,会让对方知道蒋府假千金竟然与真公子扯上关系。 显然这是一个假名,但徐娇娇并未在意,只是对她眨眼一笑,然后拿出了两个木盒子递给蒋安屿。 “你要的。” 当蒋安屿伸手准备拿的时候,女子突然抽手回去,俏皮地笑道:“先付钱后交货。” 这一举动让蒋安屿停顿了一下,这时旁边出现一道黑影,在女子的手心放下了什么东西又迅速消失不见。 徐娇娇这才开心地把两个木盒交给蒋安屿,并说:“东西到手,再见。” 说完这话,她迅速转身离开了人群,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要不是手里握着这两个木盒子,安知煦甚至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幻觉。 那些关于求医、交易什么的事情, 她完全没有听明白,只能将目光转向木盒子上问道:“刚才那女人……” 这两个小盒子只有拳头大小,外观精美精致,上面刻有好多她看不懂的字。 蒋安屿面无表情地将木盒收好,随后拍了拍安知煦的肩膀,淡淡道:“不用管这些事。” 安知煦根本不清楚蒋安屿究竟要做什么,他就这样拉着她在人群中穿梭。 忍了好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吗?” 第29章 她是我的人 脚步停下来的一瞬间,蒋安屿看向她:“还有其他打算?” 语气平静得让人摸不清底细。 意思是说,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安知煦其实是想独自离开回去了,但她敢这么讲吗? 不敢。 于是,她只能低着头保持沉默。 看到这模样,蒋安屿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 感受到这一动作,安知煦正要开口说话,耳边却响起了烟花炸开的声音。 抬头望去,只见漫天绚烂的火光。 耳畔传来了蒋安屿温柔而深沉的声音:“漂亮吧?” 这样的美景没有人会不喜欢。 于是安知煦点头应声,同时感到腰间的手臂更加紧了一些。 就在此时,蒋安屿凑近了,在她耳边轻轻问了一句。 “跟那天和陈书翊一起看的相比如何?” 本来想要点头认同的安知煦心头猛地一惊,恐惧地回头望去。 蒋安屿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烟花在他眼里映出,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保持着平时的冷静。 “纸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安知煦的身体微微一颤。 这事都过了半个月了,他怎么又突然提起? 安知煦心跳如擂鼓,想要假装没听见,但下巴被蒋安屿一把捏住。 他紧盯着她,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你若不回答,我就在这亲你。” “三、二、” “哥哥!”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蒋安屿,蒋知暖一手举着糖葫芦跑过来。 一听这声音,安知煦立刻把头埋进蒋安屿怀里,手脚并用地攀在他身上,还拉过他的衣袖遮脸。 恨不得直接消失在蒋安屿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女孩紧紧贴着自己,蒋安屿眼神微动。 他抬手想要做什么,但是看着蒋知暖已经快到了眼前,只能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最后还是抱紧了怀中的女孩。 蒋知暖走近了,这才发现哥哥怀里藏着个人。 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哥哥竟然抱着一个人。 看到垂下来的裙子和那对粉色绣花鞋,原来哥哥抱的是个女人! 这一发现让蒋知暖震惊不已。 虽然知道哥哥有个外室,但亲眼见到哥哥当众这么搂着那个女人,则完全是另一码事。 一直以来都十分正经、自我约束的哥哥,竟然会在众人面前抱着一个女人,而且—— 姿势还这么放肆! 蒋知暖的脸气得通红,握着糖葫芦指着哥哥怀里的女子:“哥,她是谁?” 躲在蒋安屿怀里的安知煦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万一蒋安屿疯了一样直接说出她的身份,那她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尽管肩上挂着一位十八岁的少女,蒋安屿却依然面不改色,呼吸平稳。 “她是谁?” 蒋安屿重复了一遍妹妹的问题,淡淡地说:“我的人,你应该清楚啊。” 蒋知暖气急败坏地反驳:“她就是你在外边养的女人?” 蒋安屿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眼里泛起一丝笑意。 蒋知暖看到这表情更加生气:“哥,把她放开,让我看看这狐狸精到底有什么能耐勾引你。还没有成婚就把她留在外面,将来嫂子知道了该多伤心!哥,今天我就得替你收拾了这个女人,不能让她玷污了你的名声!” 说罢,蒋知暖上前去,想要将安知煦从蒋安屿怀里拽出来。 安知煦生怕被蒋知暖抓住,赶紧用力抱着蒋安屿,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肩膀上,用柔软的声音恳求道:“公子……” 她说话时语气甜腻,与之前的冷淡大相径庭。 那股温热气息吹在蒋安屿的脖子上,令他一时之间无法自控。 安知煦攀着他脖子爬,双腿环住他的腰,生怕被蒋知暖看出什么不对劲。 蒋安屿喉结动了动,看到蒋知暖还想上前,立刻侧过身,眉头一皱,冷声道:“学了那么久规矩学到哪儿去了?不懂男女之间要保持距离吗?” 蒋知暖身子一僵:“哥哥——” 蒋安屿语气冷漠:“兄妹也要注意分寸。蒋知暖,往后退几步。” 蒋知暖本来不想听他的话,但见蒋安屿从未有过的冷酷表情,不由心里一阵惊慌,赶紧后退了几步。 她委屈地说:“哥哥,我这都是为你好……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让你在众人面前就这么——就这么——” 剩下的话蒋知暖说不出来了,只好跺脚道:“如果未来的嫂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安知煦尽管用尽力气抱住蒋安屿的脖子,但还是往下掉,双腿夹得再紧也没有用。 蒋安屿一只手落在她的臀部,面无表情地说:“等她进了门再说吧。” 蒋知暖差点气晕过去。 蒋安屿也懒得再和她说什么,怀中的女孩今天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先是往他脖颈处吹气说话,接着又在他的身上蹭。 他怎么可能受得住这样的挑逗。 蒋知暖还想继续说,蒋安屿却已经叫人过来:“飘絮,把二小姐送回去。” 一抹黑影突然出现,站在蒋知暖和蒋安屿中间,伸手示意:“二小姐,请。” 蒋安屿已抱着安知煦离开了。 “告诉我纸条上写的是什么,还是选另一种方式?” 安知煦面前烛光昏暗,耳边只听到蒋安屿这么问道。 她还有一丝戒备:“另一种方式是什么?” 蒋安屿手停了一下,随即淡淡说道:“我觉得你不会想听到答案。” 安知煦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说。” 蒋安屿点头,从她的身上离开,站到床边。 他抬手整理起刚刚被安知煦弄乱的衣服,等待她的回答。 安知煦在脑子里理清要说的内容,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那张纸条是秦容泽给我的。” 一边说着,她偷偷观察蒋安屿的表情。 可是他背对灯光,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安知煦的心跳如擂鼓,手指微微发抖,强迫自己冷静。 心想反正纸条已经烧了,蒋安屿也没办法找秦容泽验证。 她这样说,蒋安屿还能不信吗? 这么一想,安知煦反而镇定了些。 “那纸条上写的是,秦容泽说他的心里有我,但他不可以辜负家里的培养,所以必须娶蒋知暖……他劝我,早一点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别耽误自己……真的就这些。” 第30章 惩罚 安知煦很认真地看着蒋安屿,眼睛清澈明亮,一字一句地道:“这是真的!” 蒋安屿的手握在腰带上的玉佩上,神情阴晴不定:“就这样?没别的了吗?” 安知煦赶紧摇头:“真的没有了,真的就是这些。” 蒋安屿没再多说什么。 安知煦坐在床上,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之所以拉秦容泽出来作挡箭牌,主要就是不想让蒋安屿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蒋安屿知道她和秦容泽的故事,也知道她和秦容泽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他听了那些话固然会生气,让她今天吃点苦头。 不过至少他不会了解她的真正打算,不知道她计划借陈书翊的帮助离开这里。 许久,屋子里只有蜡烛烧着的声音。 安知煦紧张得嘴唇都干了,忍不住伸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嘴角。 蒋安屿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递给她。 他的表情平静无波:“喝口水吧。” 安知煦接过杯子,心里还在为他的反应感到惊讶和困惑。 手指轻轻摸着杯子壁,慢慢地抿了一口,声音微弱地说:“哥哥,我明白我跟秦容泽不可能在一起了,刚刚讲的是气话。我才不愿意当小妾,别说小妾了,哪怕他八抬大轿来迎娶,我也绝对不嫁。我现在只喜欢哥哥一个,如果哥哥不相信的话——”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来了。 蒋安屿挥了挥衣袖,在床边坐了下来,淡淡地问:“那你想怎么办?” 安知煦手中的茶杯握得更紧了,眉毛皱成一团,压制住心中升起的一种奇怪的感觉。 “若哥哥真的不相信,我……我会……” 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让安知煦几乎拿不住茶杯。 茶水洒在手背上,沿着指缝慢慢滴落。 安知煦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呼吸有些急促,带着些无助地说:“……我……我真的很难受。” 坐在一旁的蒋安屿看着她,不动声色。 安知煦弓起身子,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手紧抓衣服前襟。 眼神迷茫中看向蒋安屿时,却见到他冲自己一笑。 尽管他很少笑,但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好看。 就像是冬天里的阳光,暖而不灼。 看到这个笑容,安知煦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掀开被子,踉跄着扑到蒋安屿怀里,双臂紧紧环绕在他颈后,喘息得很厉害。 “哥……蒋安屿……我……我很不舒服……真、真的很……” 一只手稳住了她柔软无力的身体,而另一只手上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冷漠平静。 “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安知煦只能用脸颊去磨蹭着他,动作既笨拙又生涩。 “我想……” 蒋安屿微微侧过脸,避开了她即将贴过来的唇:“想什么?” 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眼泪夺眶而出,哭倒在怀中的蒋安屿肩上,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裳。 蒋安屿眼神复杂,面容依旧保持着那份冷静。 “说清楚点儿。” 可是这怎么说得出口? 她只能继续泪流满面,仰头试图亲吻面前的人。 蒋安屿任由她短暂的亲近后才缓缓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渐渐加大压力。 安知煦逐渐回神,发现自己此刻的姿态,想要本能地往后退缩。 但是听见耳边传来冰冷的质问:“告诉我,那张字条到底是谁给的?” 虽然心中十分恐惧,但她仍然强硬地答道:“就、就是秦容泽……” 听到这个答案,蒋安屿眼中燃烧起了愤怒的火焰。 “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写的?” 平时他从来不会反复提问同一个问题。 但这一次,已经破天荒地询问第三次了。 安知煦害怕到眼前发黑,但是却依然倔强地重复:“就是秦容泽……” 没想到即使给了她这么多机会,她还是坚持撒谎。 这是他自己从小养大的妹妹! 竟然敢对自己撒这样的谎。 胸口积攒起了无比的愤怒,蒋安屿冷酷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她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非要费尽心思远离他。 不惜与一个并不相爱的人结合。 原以为隐藏得很好,实际上一切小心思都被他看得明明白白。 既然给了她机会坦白却不珍惜,那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蒋安屿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突然俯身亲了过去。 他的这个吻充满了温柔,让安知煦瞬间忘掉了之前的冷酷态度。 体内深处被压抑的那种燥热感觉又重新浮现,在蒋安屿的轻吻下变得更加强烈。 这种热烈的感觉让安知煦失去了理智,她的身体变得无力,慢慢瘫软在了蒋安屿的怀里。 蒋安屿紧紧地拥抱着她。 帷帐缓缓降下,宛如湖面波纹一般扩散开来。 看着面前这少女眉眼紧锁、满脸是汗的样子,蒋安屿的目光变得冰冷。 这是一种惩罚,因为她对他撒了谎。 如果她真的那么渴望离开,那么就给她这个自由好了,只是希望到时候她不后悔。 还没到桃花盛开的时候,但是因为槐杏山庄位于一个山谷之中,这里的气候非常温润,即使是刚过完年的二月初春时节,树枝上也已经可以看到一些粉白相间的花骨朵悄悄探出了头,给初春带来了一丝丝生机。 安知煦此刻正盘腿坐在一棵枝头上挂满嫩苞的桃树下,她的脸上毫无笑意,目光冷冽地投向远方,那双眸子里透出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寒意。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整个人似乎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 自从被蒋安屿强行带到这个远离人烟的地方以来,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好几天。 那天夜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安知煦竟然被蒋安屿偷偷在茶水中下了手脚。 他竟然往里面加入了一种能够使人完全丧失自控力的东西! 那种药物的力量让安知煦陷入了混沌的状态,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一系列让她羞愧难当的事情。 当第二天清晨,当她从床上艰难睁开眼帘时,心中充满了怒火与屈辱。 但由于担心自己是否曾在不清醒状态下透露出什么不该说的秘密信息,即便再怎么恼火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将这份怒气爆发出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第31章 早有预谋 蒋安屿仿佛早有预谋一般,在次日便离开了此地,只留下了孤单寂寞中的安知煦一人面对这一切。 整个过程中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留下,更不要说道歉了。 正当安知煦沉思之际,“小姐,是时候去沐浴温泉了。” 一个圆圆脸蛋的小丫头从旁边缓缓靠近,神色略显慌张却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人离开之前特别交代过我们……” 听到这里,安知煦的心底再次涌起一丝烦躁。 尽管主子不再此地,但他还是派了几名侍卫专门负责监管安知煦按时完成每日必须进行的身体保养项目——泡澡。 这段时间里,安知煦总是感到郁郁寡欢,根本无心打理这些日常事务。 本来想着干脆直接回绝,但望着面前这位满脸为难表情、快要哭鼻子的小姑娘,最终安知煦还是心软了。 她咬紧嘴唇站起身来,“算了,何必为这点小事跟个不懂事的女孩过不去呢?” 她在心底默默说服自己接受了提议。 槐杏山庄里的温泉在当地小有名气,其水质清澈温暖,并且伴有微微清香,水面上还漂浮着几朵还未绽放的粉白色花瓣,构成了一幅令人向往的画面。 如今虽尚未至桃花繁盛之时,但这池中温泉水依旧弥漫着令人陶醉的气息。 安知煦轻手轻脚褪去了身上衣物,沿着光滑细腻的白色石阶一步步走向池塘中心。 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轻微凉意与周围空气中飘散开来的一缕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温暖的泉水很快让她的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仿佛连日来的疲惫都随着温热的水流逐渐消散了。 泡温泉的确非常舒服,安知煦第一次被带到这儿的时候也感到很兴奋。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她每天都要被迫来这里泡澡,即便再怎么喜欢也会感到厌烦。 那种原本带来喜悦的感觉如今变成了无尽的沉闷和无奈。 此刻,她靠在池边,感觉到身心极度疲倦,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那份虚幻的宁静之中。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蒋安屿都会带着她来到这里待上半个月,并且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方法,使得在这段时间里,从来没有其他人发现过她的不在场。 曾经,安知煦觉得这是件幸运的事情,但现在她不禁开始疑惑:为什么周围的人们就没能注意到这一点呢?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个头呢? 这成了她心中无法抹去的一块石头,沉重而压抑。 她特别讨厌自己的命运总是被别人掌控着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是蒋安屿手中随意摆弄的一个玩具零件,想去哪里、做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从未关心过她的意愿和感受。 这种无力感几乎让她快要窒息了。 其实,回想起与蒋安屿相处的经历,她意识到对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强势且充满控制欲的人。 只是以前当她是他的妹妹时,这种感觉还不至于如此强烈;可自从身份发生了变化之后,她愈发深刻地体会到了其中的痛苦与无奈,有苦却又说不出口。 就这样,在这份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下,她慢慢地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困倦。 突然间,一阵清晰的水声打破了周围的静谧氛围,把她从浅睡中惊醒了。 安知煦勉强睁开了迷蒙的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而由于温泉上方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使得视线受到了极大的阻碍,根本无法看清对面的情况。 稍微坐直身子,她略带警觉地开口问道:“是谁?” 尽管表面上看,这座槐杏山庄好像空荡荡的没有他人存在,但实际却是戒备十分森严,能进入这个地方的也只有那个熟悉而又复杂的身影了。 寂静之中,安知煦轻轻呼唤着:“公子?” 那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充满了期盼和一丝紧张。 腰间环上了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安知煦感受到了背后那股炙热且坚如磐石般的胸膛靠拢过来的力量。 这力量仿佛能够抵御一切外界的风雨,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接着,是耳畔传来了蒋安屿那带着清冷质感的声音,简洁却掷地有声:“嗯。” 声音不大,却让人觉得沉稳可靠。 这一声答应让安知煦心头一松,整个人仿佛也变得放松了许多。 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在此刻终于可以稍稍缓和下来,那种紧绷的感觉就像慢慢被温水融化了一样,从她的身体里悄悄退去。 随后,蒋安屿缓缓带着她再次坐回到了温热的水中。 这个动作虽然轻微,但却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在这几乎贴面相对的距离下,安知煦得以清楚地观察到蒋安屿的表情变化。 他的脸庞依旧保持着那份平静自若的态度。 就仿佛几日前对她使用药物并加以惩罚的那个不是他自己一样。 他的神情之中蕴含着一股清高冷漠之气,像是隔绝了周围所有的情感波动。 心里虽然对蒋安屿的做法感到不满,甚至有些嘲讽的意思,但表面上安知煦却表现得很乖顺。 她微微侧头,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她自然而然地让自己依偎进蒋安屿怀中,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势。 抬起柔软的手臂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之上,微微昂起下巴,用温柔又略带些期盼语气询问道:“我自那天起就未曾回过府上,怕是家里人已经开始怀疑起来了……再加上,再过几天便是蒋知暖出嫁的大日子了,按理说我应该回去一趟才行。”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不时飘向蒋安屿,希望能得到一丝肯定或者宽慰。 说着,她的语调变得更加试探性,“公子啊,你认为我还得在这儿待多久呢?” 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担忧,似乎在等待一个确切的回答。 蒋安屿依旧保持着一贯淡漠的姿态,他的身体微微倾斜,手臂稳稳地环绕在安知煦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之处。 半闭着眼眸,仿佛对外界毫不在意,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 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静静聆听着她的话,等她说完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就待在这里好了。” 第32章 炽热 安知煦听到这平淡却带着决绝的话后不由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可是——” 然而没等她把话继续说完,蒋安屿突然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眼睛,一双深邃如幽潭般的眼中闪烁着几分冷冽与讥讽,直直盯着安知煦。 “你是想去参加你堂妹蒋知暖的婚礼呢?还是想偷偷跑出去见别的男人?” 他语气虽然平缓,但其中透出的锋利让空气中似乎都带了几分冰冷。 这样的话语瞬间使得安知煦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上也不自觉地涌起了两团红晕,眼中泛着泪光,颤抖着声音问道:“哥哥,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呀?是不是误解了我什么?” 她急忙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娇小的身体更是往蒋安屿怀里靠得更紧了些,几乎要把整个身子都依偎在他怀中,同时将柔软的脸颊轻轻磨蹭在他坚实的前胸处,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抬头看向他时眼神中满是受伤和不解。 “哥哥是最了解我的人,你知道在我心里根本就没给别人留有位置啊。这天下间最重要的,也只有哥哥一个人而已。否则的话,如果哥哥之前那样对待过我之后,我早已经恨你入骨了,又怎会这样依赖于你呢?” 在说到这儿时,安知煦忍不住提到了那次被蒋安屿强行喂药的记忆。 那段失去自我掌控、任人摆布的经历让她感到极其厌恶,甚至现在回想起都觉得头皮发麻,心底深处对于这种屈辱感充满了强烈的反感之情。 但在面对自己所认为最重要的人面前,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装出温顺的样子,努力不让对方看出一丝端倪来。 “就是因为心中满满都是对哥哥的爱意,即便是遭受如此对待,我也从没想过要怨恨你呀。” 她用一种甜美而略显娇嗔的声音解释道,仿佛是为了向蒋安屿证明自己的心迹一般。 这些听起来充满柔情的话语似乎触动了蒋安屿的心弦,但他并未直接给出回应,反而伸出手掌从她腰部缓缓滑向后背轻轻抚摸过去。 这样的举动瞬间让安知煦的脸色变得微微泛红,她心中暗自咒骂对方真是不要脸,可表面却露出了更加明媚的笑容。 “兄长~”安知煦娇嗔着叫了一声,试图以此转移话题,希望他能不再做出令自己尴尬的行为。 听到这声娇嗔后,蒋安屿才缓缓低沉地应答道,同时用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腰肢让她从坐着的位置站起身来。 此时的蒋安屿,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质感,透露出一种不同以往的情绪变化。 “后天再回家吧。” 他对她说,语气坚定而带有不容置疑的态度。 得知自己可以很快离开这里的喜讯之后,安知煦立刻表现出欣喜之情,正当她想要开口表达对这位兄长决定的感激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忽然被一把紧紧地抓在了他的手中。 只见蒋安屿弯下身子,在没有给她太多反应时间的情况下迅速给了她一个吻,并且温柔但又有力地用五指穿过她柔软秀美的长发之间。 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炽热情感。 就这样,在这样既浪漫又有些许压迫感的氛围之中,他带着怀中的佳人一同没入清澈凉爽的水池之中去了。 门外早已停好准备随时出发的一辆豪华马车正在安静地等候着,但是驾车等待的侍者却没有如愿等到应该上车离开的主子和那位美丽女子。 而在庄园内部一处相对隐秘静谧的房间内,则上演了一场与外界印象截然相反的情景——那个平日里给人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大少爷蒋安屿如今却衣冠不整,甚至眼角周围还出现了淡淡的绯红色泽。 刚被仔细打理过的黑发散乱无序,显然刚才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尽管内心深处充满了悲伤与挣扎情绪、希望能够停止一切行动,无奈身体上的限制让安知煦只能无力地抓住蒋安屿的手腕试图制止,但效果甚微。 窗外正有几枝含苞待放或已经完全盛开的桃花随着轻风摇曳生姿,其中飘落了几片花瓣缓缓落在安知煦裸露在外肩头上,仿佛为这段复杂情感更添几分凄美之意。 蒋安屿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肩上那片轻柔飘落的桃花瓣,花瓣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粉红。 好不容易等他抬起头来,安知煦连忙整理身上的衣服,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 蒋安屿伸手将前面垂下来的头发拢到后面,随手找了一根发带绑好,整齐的发束更显他的洒脱不羁。 这一刻,他的身影仿佛更加坚定了,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不可言喻的魅力。 他转身走到床边,不多时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木盒。 正是那天那位名叫徐娇娇的女子给他的。 那盒子做工精致,上面雕刻着细密复杂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安知煦一边忙活着整理自己身上稍显凌乱的衣服,一边忍不住偷偷看过去,心里满是好奇和隐隐不安。 蒋安屿当着她的面缓缓打开了那两个木盒,小心翼翼的样子如同对待珍宝一般。 只见盒子里面放着两颗透明的小药丸,药丸晶莹剔透,在光线的照射下隐约能看到一个柔软的影子蜷缩其中。 安知煦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虫子?” 她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 蒋安屿抬起手拿出一颗,镇定自若地说:“这是西疆特制的情蛊,里面包含一对母子蛊。谁要是吃了子蛊却又变了心,这种虫子会在她体内作祟,让她尝尽无尽痛苦,生不如死。” 他语气平淡,却如同一记重锤般击中安知煦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地方。 安知煦听后顿时感到心头猛地一紧,连扣衣服的手都不自觉停了下来:“哥哥,你是想说什么?” 她目光闪烁不定,既希望听懂他的话语,又害怕从中窥探到某些令人不安的事实。 蒋安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颗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药丸放入口中,并迅速吞咽下去。 第33章 乖乖听话 整个过程流畅得没有半点迟疑,似乎已经决定了要走的每一步棋局。 接着,他把另一个装有情蛊的盒子轻轻推到了安知煦面前,平静而坚定地看着她:“你也吃一颗。” 话语虽简短却充满不可抗拒的力量,直让人无法违逆。 听到这里,原本还坐在床沿边努力克制着情绪的安知煦被吓得完全坐倒在了床上。 她急忙摇了摇头拒绝起来,小脸变得一片惨白。 “我……我不要这样的东西……哥哥,你知道我对虫子有多害怕的……我真的不敢这样做……” 她的声音细弱而颤抖,透露出内心极度的恐惧与无助感。 然而,对面站立着的蒋安屿却没有立刻回答什么,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几乎快崩溃掉的女孩。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凝重的气息渐渐蔓延开来,让人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最终,在这样无声对峙中,安知煦眼中蓄积已久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沿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害怕是真怕,不敢也是真不敢。 恐惧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变得异常沉重。 她心中早已打算好了怎么逃离蒋安屿,这东西自然是更加不肯吃。 逃离的计划已经深深刻在她心底,每一步都是为了能够远离他,而面前这个药丸,无疑只会让她更难脱离掌控。 她哭得让人心疼,紧紧抓着蒋安屿的手哀求,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她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哽咽。 但蒋安屿并不同情。 他的眼神冷漠得就像是一潭死水,完全不见半点涟漪。 他的手指轻轻地拭过她的眼角,声音低沉地警告道:“别逼我动手喂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她的心坎上,那种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安知煦一下子不再哭泣。 泪水仿佛瞬间被冰冻住,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无助。 之前那哭声可能还有几分假意,但此刻却是真正的恐慌和无助。 她明白,一旦蒋安屿决定什么事,就不可能轻易改变。 他的决定如同铁一般的定律,没有人能够撼动。 安知煦颤抖着伸出手,从盒子里拿出那个透明小药丸,紧闭双眼、浑身哆嗦地塞进了自己口中。 她感到那颗药丸仿佛带着一股冰冷的力量,让人无法抵挡。 甚至都没敢嚼一下,直接一口咽了下去,生怕稍微耽搁就会失去最后的机会。 药丸带着一丝奇怪而冰冷的香味顺着喉咙滑下,明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她还是感到一阵恶心,侧过头不停地干呕。 那种感觉像是有人在她的胃里翻搅,让她几乎窒息。 看着她这个样子,蒋安屿的眼睛终于变得温和了一些。 他轻柔地把手搭在安知煦的背上,语气也跟着柔和:“只要你听话,我肯定它不会伤害你。” 他的手传递出一种安抚的温度,尽管如此,却依然无法缓解她内心的不安。 但是如果不听…… 蒋安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酷,那种威胁的气息令她再次战栗起来。 安知煦紧紧抱着他,不停地干呕和哭泣,眼神却异常冷漠。 他的怀抱给了她一时的安全感,却无法抹去她内心深处的抗拒。 他希望她能够顺从,像个宠物一样乖巧,但她毕竟是个人。 她至少应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 这个权利,她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 一路上,安知煦一直在哭,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而蒋安屿也出奇地耐着性子,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他的怀抱中。 他的动作如此温柔细致,生怕稍微一用力便会弄疼了她。 这样温柔体贴的蒋大公子连马车夫都感到惊讶不已。 他作为蒋家多年的老仆人,自然是知道这位少爷平日里的脾性,也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外室。 想来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女人就是那位被藏于府外的心上人了吧。 刚才安知煦出来时脸上戴着轻纱面罩,几乎将整个脸庞都遮盖住,仅露出一双清澈却饱含悲意的眼眸。 再加上自始至终都被蒋安屿紧紧护在怀中未曾松手,因此尽管车夫一直试图窥探究竟其真容为何,却始终未果,只能听见车内女子那如同丝弦断裂般哀婉动人、凄楚忧郁的抽泣声。 这种声音听起来让人心生怜悯,恨不能以自己之命换取对方一笑。 在马车厢内,蒋安屿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宽容忍让,甚至面对一些无理取闹的小要求,他也只是轻轻一笑,并不会真的去计较什么。 更不用说当安知煦提出要把悯枝从蒋知暖处接回来时,更是不假思索地点了头答应下来。 安知煦眼圈依然微微泛红,但已不再有新的泪痕滑下。 此时她安安静静地倚靠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上,享受这片刻难得的宁静。 蒋安屿见状心中一阵柔软,俯身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随后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许下承诺。 “只要你乖巧听话些,不管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闻言,安知煦缓缓抬起了湿润的眼睛看向他,嘴角勉强勾勒出一个弱柳扶风般的笑容。 虽然看起来柔弱无助,但一旦收回目光重新低下脑袋后,眼中又重新恢复到了之前冷冽坚毅的状态。 得知自己即将获准重回主子身边的那一刻起,悯枝内心深处积压许久的苦闷与辛酸霎时间如决堤般倾泻而出。 泪水夺眶而出的同时,握紧安知煦的手指激动得有些发颤,语无伦次地道:“姑娘!只要能重新跟随在您左右,哪怕只是做个扫洒侍女也愿意!” 过去的三年间,在蒋知暖那边度过的每一天对于悯枝来说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折磨,每日都在思念如何能够再度回到这位旧主面前效力。 其实又何止是她一个人心存这样的念头呢? 安知煦与星茗两人同样对这段分离时光感到无比煎熬与痛苦啊。 从小到大,她们三人便情同手足般一起成长。 论年岁的话,悯枝还要比其他两位姐妹稍长些日子。 第34章 报复 正因为如此,所以总是喜欢以“大姐”的身份自居。 三人间的感情就如同普通人家亲生同胞一般牢固深厚。 见到昔日朝夕相伴的朋友此刻泪流满面的样子,就连平素颇为坚强的星茗也是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随之蒙上了一层氤氲水汽。 相较之下,早已在旅途中心碎痛哭过无数次的安知煦反倒显得镇定不少。 只不过由于过度悲伤的关系,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仍旧残存些许红色充血痕迹罢了。 注意到自家小姐憔悴不堪的形容以及明显削瘦许多的身形,悯枝赶紧掏出袖子里准备好的干净帕子为其拭去脸颊上的残余湿气,边擦边心疼不已地责问道:“姑娘啊,您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难道说……星茗你是如何照顾我们姑娘的呀!” 语气里除了担忧之外更多了几分不满和责怪之意。 星茗虽然被责怪了,但她依旧傻呵呵地笑着,好像责备对她而言只是过眼云烟。 安知煦轻轻地握住了悯枝的手,感受到她腕骨纤细如削。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顿时一酸,不禁感慨万千。 “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这么瘦吗?” 悯枝的声音轻柔而带有些许哽咽。 听了这些话,悯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溢出,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中既有感动又有释然。 主仆三人时隔三年再次团聚,谁都没睡意,彼此间也不分彼此地躺在床榻上。 他们在夜晚轻轻聊起了天,话语间满是温馨和怀念。 这让安知煦这几日心头积攒的郁闷减轻了不少,她的心灵得到了久违的慰藉。 如果能嫁入成康王府,她就可以把悯枝和星茗一起带走做陪嫁丫鬟。 这样一来,不管蒋安屿有多生气,也不能对她们怎么样,这样至少可以保证她们的安全与未来。 蒋知暖的婚期近在眼前,但在这场盛大婚礼之前,蒋府却以她的名义举办了一场小宴会,并请来了秦、吴、李、郭四家的姑娘。 这场宴会的规模相当隆重,受邀的几位姑娘都盛装出席。 听说四位姑娘也都如期到达,只是另一位重要的客人却迟迟未现身。 安知煦得知这一情况时,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冷的笑容,心中早已预料到了一些。 蒋安屿的心思缜密,他的意图无人能够轻易猜透。 老夫人和其他人还以为他是因为贪恋美色才会如此安排,其实真是想太多了。 蒋安屿哪里是真的贪恋女人,这不过是为了达到某种报复的目的罢了。 直至宴会接近尾声时,蒋安屿才悠悠然赶到现场。 据说到场的好几位姑娘脸色都不太好看,反倒是秦家的五姑娘和吴家的大姑娘始终面带笑容,在蒋知暖的陪同下与蒋安屿交谈了很长时间。 这种场面让人心生诸多遐想。 星茗是个非常喜欢凑热闹的人,在她的眼里,蒋安屿不仅是最完美的少爷,而且对安知煦也特别的好。 前几天他还带着安知煦出去游玩了几天,这让她更加关注蒋安屿的婚事。 不仅自己时刻在关注,一旦有什么新的消息出现,她还会急急忙忙地回到安知煦身边,告诉她所有最新的进展。 “那秦家的五小姐,虽然年龄看起来也不算很大,但是模样真的很好看,很招人喜欢……还有那个吴家的大女儿,跟您的年纪相仿,也非常漂亮。从她的行为表现上看,我感觉到她对成为蒋少爷的妻子抱有非常大的兴趣。” 星茗轻轻用手指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尖,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我内心深处还是倾向于希望秦家的那位五小姐能够成为他的另一半。” 听到了这句话后,安知煦的动作不由自主地稍微停滞了一瞬间。 出于好奇心驱动,她向对方询问:“为什么你会有这样偏向于秦家小妹的想法呢?” 星茗给出了回答:“因为您以前就见过秦家的小妹妹啊,她可是秦少爷的亲生妹妹呢。我记得你们之前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彼此相处得也十分愉快。假如她真的能够嫁入蒋家,或许会考虑到曾经的情谊,而为您物色一个更好的归属。” “至于那位来自吴家的女儿嘛,”说到这儿,星茗不由得蹙紧了眉毛,“我总感觉她并不怎么样,可能不太适合当这个角色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静静听着两人对话的悯枝开口笑了一声,并问了一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拥有能够仅凭一眼便能洞察人心的能力啊。” 面对这样的评价,星茗显得有点儿尴尬起来,红着脸说:“其实那仅仅只是我的直觉而已啦。那您觉得呢?怎么看这种情况?” 安知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想听听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吗?” 随即,安知煦微微一笑,伸手轻柔地捏了捏星茗那张圆滚滚的脸颊:“不管是谁最终嫁给了他,对我来说又能有多大的关联呢。” 星茗着急地说:“您这话就不对了,怎么会没关系?如果未来蒋少爷真的娶了亲,那么府里的所有事情肯定都会由那个新娘子来管。到时候,姑娘您依然是待嫁之身,婚事还得让她过眼吧?万一她是个非常势利的人,而且有意针对您,随便给您找个人家,那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机智地说:“依我看,姑娘不如现在就去找五小姐聊一聊,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打算,也好有个准备。” 安知煦心里并不太想去,但是觉得星茗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就连平日里一向温和的悯枝也开始催促她赶快行动。 看到悯枝那焦急的样子,安知煦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晚,周围一片宁静,其他几位小姐已经陆续离开了花园,只留下了秦五小姐和吴家大小姐的身影。 安知煦不太愿意直接去找蒋安屿,在远远地望见佩兰站在一棵大树下的时候,便决定先上前询问他。 “他还在这里面吗?” 安知煦问道,语气里带着些急切。 佩兰突然听见声音,转头看见面前的安知煦,顿时吓得倒退了一步。 第35章 意外之喜 “三小姐,”他飞快地朝不远处瞟了一眼,急促地回答道,“别误会,蒋少爷其实本来并不知道有这些小姐要过来。是二小姐硬把他骗到这里的!” 对于佩兰的回答,安知煦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并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哦哦,”她点了点头,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再次开口询问:“那你见到秦五小姐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佩兰立刻愣住了。 他脑海中迅速地闪过一些糟糕的画面。 秦五小姐可是秦容泽的亲妹妹啊,三小姐现在提起这个人名,难道是为了借助秦五小姐联系秦容泽吗? 想到这儿,佩兰几乎是下意识地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三、三小姐,您找她想做什么?” 看着平时冷静自持的佩兰忽然变得这般慌张失措,安知煦刚开始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地回应道:“你放心好了,我和秦容泽已经没有关系了。” “既然他已经另娶她人,我也不会如此不知羞耻再纠缠不清。” 听到这话,佩兰却并不信服。 他心中满是疑惑和质疑,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若真的不想再有什么瓜葛,那年前除夕夜,两个人一起在梅林下面又是做什么? 那时候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不成? 他尴尬地笑了笑,抬起头看向天空,试图转移话题,敷衍地说:“秦五小姐是贵客,她去了哪里,我真的不清楚啊。” 语气中的无奈与刻意隐藏的情绪暴露无疑。 见佩兰一副打死也不会再多说的样子,安知煦心中暗自一笑,不再搭话转身走了。 她心里很清楚,即便逼问也是毫无意义的,不如就先放任不管。 佩兰瞧着她的背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告诉她是不行的,公子肯定会大发雷霆;但如果不告诉她,她又会因此而发火。 真是太难做了,仿佛怎么做都不对似的。 安知煦是绝不愿凑到蒋安屿面前的,既然找不到人,她便径自往回走。 毕竟她自己明白,在这个家中待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尽头,最晚不过半年,她就要有自己的归宿了,不会留在这里看着蒋安屿成亲的日子到来。 正到拐角处,安知煦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而对面那人更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伴随着一声惊叫直接跌入身后几位随身丫鬟的怀中。 当她刚刚稳住身形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那个熟悉而又带着惊喜的声音:“安知煦姐姐!” 随之而来的是一抹娇小身影飞奔至自己怀里,紧紧地将自己抱住,似乎害怕再次失去。 安知煦闻着怀中那一丝甜美的小女孩香味,低下头去,便看见秦映蓉那张洋溢着喜悦之情的脸正朝向自己微笑。 这瞬间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三年前,那时秦映蓉不过是个稚嫩十二岁的小女孩,而现在都已经十五岁了。 突然间的重逢让安知煦有些恍惚,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确认般地回应道:“映蓉妹妹?” 对方那双眼睛弯成了新月形状,笑容甜美无比地回答:“是我呀!” 安知煦万万没想到,在刚才四处寻觅无果之后转过这一道拐角居然就能碰上对方,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兴奋与欢喜。 二人挽着手臂,轻轻转过一处曲径通幽的走廊,拐到了一座精致的亭子里。 这座亭子周围绿树成荫,花香弥漫,为这次偶遇增添了几分意外之喜。 “我听说你到蒋府来参加蒋安屿的相亲宴,心里想着一定要来看看你一面,毕竟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可方才在那边的人群里左找右看,就是没见到你的身影,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安知煦望着秦映蓉那张熟悉的、圆嘟嘟的脸蛋,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宠溺之情,不由得抬起手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真是不可思议,三年不见,你怎么会生得更加可爱迷人了呢。” 秦映蓉听着夸奖的话,脸色微微泛起了红晕,她害羞地垂下眼帘,但还是鼓起勇气对安知煦回应道:“安知煦姐姐,您也比以前更加美丽动人了!”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在前面那个装饰华丽的花厅里见到了蒋大公子和吴家的大姑娘,看他们俩似乎很投缘的样子,便一起出去赏花了。但我个人并不太愿意跟那些贵族子弟打交道,所以就独自一人在这座府邸里四处走动,一边闲逛一边想念着姐姐。想不到,命运竟然让我们在此相遇。” 然而,话音刚落,秦映蓉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与不甘涌上心头,她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看起来十分可怜,“可是,为什么这三年时间里姐姐都不来看看我呢?还记得前不久,当我家举行及笄仪式时,我还特别安排人去请您出席,可最终也没能等到您的身影……”面对这般质问,安知煦的心猛地一颤,她低下头,试图掩饰此刻复杂的表情。 “我——”她本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确实是收到了那份充满期待的请柬的,然而出于无奈,根本不可能离开蒋府赴约。 因为一直以来,蒋安屿对她外出的管理都极为严格,尤其不允许她私自同秦家人接触。 自三年前开始,随着计划中安知煦将会成为秦家的一员这件事情发生转变后,他就多次叮嘱安知煦要尽量减少甚至避免和秦家之间的联系,目的是防止秦家人因此产生误解或是做出不利于即将到来的婚礼的行为。 要知道,当时整个秦家族上下都认为未来的儿媳将是安知煦,而非如今即将出嫁至秦府的蒋知暖,这一变化令所有人感到既失望又不满。 想到这里,安知煦只能无奈地继续听着小丫头倾诉心事:“不只是这个原因,记得当初大家都以为会是你嫁进秦家,并且为此欢喜了好一阵子。可没想到到最后居然是换成了那位叫蒋知暖的二小姐......姐姐,请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第36章 好归宿 “不是听说你们曾经感情非常好么?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决定不再嫁给我兄长呢?你知道吗,当时父亲宣布说将用另外一个女子代替你的时候,哥哥可是难过得不得了,甚至在爹爹的书斋外跪了一日一夜不肯离去呢……” 秦映蓉当时年纪虽小,却记得哥哥从父亲书房回来后的样子。 那副心如死灰的表情一直留在她心中。 那种表情仿佛将他的灵魂都抽走了,让人心疼又无法靠近。 后来哥哥大病了好几个月,整日里躺在床上,憔悴不堪,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病愈后,他直接去了外地任职,一年多没有回京城。 秦映蓉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明明过去所有人都说安知煦姐姐会嫁给大哥,怎么突然就换成别人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让她心里感到不安。 虽然她早已接受了秦容泽另娶他人的现实,但听到那句话时,安知煦还是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她的泪光在月色下微微闪烁,像是两颗晶莹的珍珠。 她清楚地知道秦容泽在他父亲门前跪求的事。 那个晚上,寒风刺骨,秦容泽一个人跪在那里,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改变决定,那份执着与悲伤令人动容。 当时蒋知暖刚刚回到家中,她在外面漂泊多年,受尽磨难。 蒋府大夫人对她深感同情,决定给她找个好归宿。 可是蒋家已经是个历史悠久的世家,再好的婚事也只能从皇族里找。 而现在皇上有皇后,其他贵族不是已经有妻室就是名声不好,挑来选去竟只剩下秦容泽一个合适人选。 秦容泽与蒋知暖家境相当,为人端正,性情温和,而且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光明。 因此,大家都知道秦容泽和安知煦互相喜欢,都觉得安知煦最终会嫁给他,这样的结局看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蒋安屿开口说话了。 他一脸严肃,声音冷酷而无情。 他说安知煦并非蒋家人血缘正宗的后代,如果嫁入秦家地位不符、门不当户不对。 而真正的蒋家人是蒋知暖,她才是名正言顺的蒋家血脉。 因此,蒋、秦两家联姻,应该是蒋知暖嫁过去,这样不仅门当户对,联姻的效果也会最大,对两家都有益处。 话一出口,老太君立刻点头同意。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显然她也认为蒋安屿的说法很有道理。 于是,一切都朝着蒋安屿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蒋府大夫人和老爷犹豫了一下,但在蒋知暖不停地在他们面前诉说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苦难后,最终还是被说动了。 每当她讲述起自己过往遭受的不幸时,那份悲情仿佛穿透了他们的心扉,使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同情和愧疚。 听她这么说多了几遍后,蒋府的大夫人和老爷也开始觉得应该让安知煦做出一些补偿,以弥补她的妹妹所受的一切痛苦。 给蒋知暖安排一门好的婚约,就算是替过去的不公做出赎罪。 这份婚约不仅仅是一个名义上的补偿,它还意味着为蒋知暖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让她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得知此事后的安知煦自然不肯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和秦容泽之间的感情早已经根深蒂固,在私下里更是互许终身誓言,彼此约定将来一起携手共度人生风雨。 所以,对于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答应得下来呢? 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或是目的。 对于家族中其他事物她都愿意毫无保留地归还给自己的亲姐姐,唯有这一点绝不能妥协。 然而她的反抗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面对如此坚定的态度,即便起初有些于心不忍,想要放弃这个决定的大夫人也被迫改变了主意。 特别是当再次听闻了蒋知暖那近乎崩溃般痛哭流涕的控诉之后,她的立场又一次被动摇了。 至于那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父亲,则自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着整个过程。 直到最后关头才开口强调道,“无论怎样,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规矩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绝对不可以违背的原则之一。” 并补充说道,即便现在女儿不同意这件事其实也无关紧要,因为只要秦家同意这门亲事就足够了。 当天晚上,蒋安屿特意派人将对方家中的长辈。 即秦父邀请到了府邸之中,商量起关于换亲一事。 等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里的时候,得到风声而感到绝望不已的秦容泽只能选择跪倒在自己父亲的房门外苦苦哀求其不要应允此等荒谬要求。 同时另一边厢,安知煦同样也是拼尽全力试图挽回最后一丝希望,在书房外不断嚎啕大哭,希望能够唤醒那位一直视自己如珍宝般存在的长兄内心深处哪怕仅存一丝的怜悯之心。 可惜作为年轻一代的她们俩根本就没有力量去改变长辈们心中早已下定的决心。 最后,无奈之下秦容泽还是被愤怒的父亲亲手赶走;而在一旁坚持到最后的安知煦甚至还因此体力不支直接昏倒过去,但是直至醒来依然没有见到那个最需要出现却始终未现身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那些日子里,每当夜幕降临时刻笼罩整个世界之时,身处其中的安知煦总会止不住满脸泪水,似乎想以此洗刷去心中的无尽悲哀与困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以前过得好好的,突然间就遭遇如此巨变,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更令人费解的是那位从前对自己宠爱有加、关怀备至的兄长如今竟变得面目全非。 曾经温和慈祥的眼神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疏远,甚至就连以往所拥有的一切美好回忆也都随之灰飞烟灭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玉笙阁里的秋千,曾经是她快乐的回忆之一,还有曾属于她的忠实仆人悯枝,现在都被交还给了他所谓的“真妹妹”。 他对她的眼神变得那么冷漠而疏离,似乎在一夜之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遥远得不可逾越。 事已至此,安知煦的心头充满了无奈与痛苦,但为了保持风度,她选择不再纠缠于过去的美好。 第37章 养情人 轻轻地转过头去,尽力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别提这些了吧,都过去了。倒是映蓉你呢?你是真心想要嫁给蒋安屿吗?” 此刻,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假如秦映蓉真的成为了蒋安屿的妻子,那么自己和他的关系会变成怎样的一种尴尬存在呢? 这么美丽善良、如同一朵清新的小花般的映蓉,怎么能忍受蒋安屿这样的男人? 他的内心复杂且阴暗,根本配不上纯洁如白纸一般的秦家大小姐。 更不用说,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角落里,安知煦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心思单纯又容易被人左右的秦映蓉听到这里脸庞不禁染上了两抹淡淡的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我,我……” 这番模样令人心生怜惜,也让站在对面观察这一切变化的安知煦感到一阵莫名地焦急起来:“不行!你怎么可以嫁给他!” 几乎是在大声地喊出来一样,声音中透着坚决。 突如其来的反对让毫无防备的秦映蓉整个人愣住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充满困惑:“为什么?煦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面对眼前这个比亲生姐妹还要亲近的女孩儿如此迫切的态度,显然让她感到非常不解。 短暂沉默后,安知煦还是决定开口:“算了,有些话还是得直说的好。你知道吗?那个蒋安屿在外面养着一个情人呢。” 试图通过这个秘密来打消对方对蒋家公子的好感度,至少也能起到一点迟滞效果。 “情人?” 两个字仿佛晴天霹雳般击打在秦映蓉心头,使得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从她此刻的表情来看,显然之前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这也难怪,毕竟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金枝玉叶啊,谁舍得让宝贝女儿去接触到社会上那些肮脏丑陋的一面呢。 父亲更是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唯一的宝贝身上,自然不可能告诉她关于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了。 安知煦看着这位纯真可爱的女孩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补充道:“这是他自己承认过的事实,他对外界公开说过自己确实有着一位特别的女人……映蓉,以你的家庭背景及容貌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伴侣,为什么非得选择这条充满未知危险的道路呢?” “养个情人听起来像是风月场所里的玩笑话,可实际上却代表着丈夫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正室妻子。况且听说每月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他是留在那位女性身边的,你若是成为了他的妻子岂不是等于变成了空有虚名的妻子,这样的日子怎么能够让人安心接受呢?” 为了让秦映蓉彻底死心,安知煦还多加了些渲染:“你可能不知道,蒋安屿对那女人很看重。他还亲口说过,成婚后会将她接进家门做贵妾。你想一想,如果日后她生了孩子,到时候你在这个家里还能算什么?” 这番话像一把刀扎在秦映蓉的心上,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真,真的有这种事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嘴唇轻轻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无助与迷茫,看起来非常可怜。 安知煦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可信:“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希望你能过得好。” 秦映蓉的眼神变得更加绝望。 显然她是爱着蒋安屿的,此刻她的眼睛泛红,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一副随时都会崩溃的样子。 安知煦心里有些不忍,但她依旧不愿意看到这个善良单纯的姑娘嫁给像蒋安屿这样的人。 她只得强忍心中的怜悯之情,装作没看见对方那副痛苦的模样。 跟着秦映蓉来的那些小丫头们也都面面相觑,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于她们来说,这也是不小的打击,仿佛连世界都开始动摇了。 本来秦家长辈就有意向让秦映蓉与蒋安屿在一起,如今听到这样的说法后,恐怕也要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当秦映蓉离开时,脚步摇晃不定,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谢谢安知煦姐姐。” 她边擦着眼泪,边哽咽地说,“回家后我会去向哥哥打听一下这件事。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旁边的丫鬟见状赶紧上来扶住她,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其余几个丫鬟则复杂地望了一眼安知煦,随后便搀扶着秦映蓉离去。 安知煦凝望着她那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内心也是一片纠结与无奈。 不久后,这条消息迅速在蒋府传开,大家纷纷议论起秦映蓉哭着离开的事情。 蒋府的大夫人察觉到此事不对劲,却又查不到具体的缘由所在,只好先暗自警惕,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蒋安屿正在书房读书,突然听到佩兰来报告说安知煦来找过秦映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的眉头紧皱,眼神若有所思,好像正试图解开某个谜团一样。 佩兰举起手,一脸认真地保证道:“我真的没有跟安知煦透露半个字。” 蒋安屿默默地点头。 他不像佩兰那样担心安知煦会重新与秦容泽纠缠在一起。 安知煦看起来柔弱无助,但实际上她内心非常骄傲。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一旦她和秦容泽分手了,她是绝不会再回头找他的。 那么她现在去找秦映蓉,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难道是因为听说秦映蓉可能会嫁给他,所以心里感到不舒服? …… 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小,但想到这,蒋安屿那冷漠的眼神不禁柔和了许多,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 夜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想起秦映蓉离开时那湿漉漉的脸庞,安知煦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翻了个身。 虽然春天依旧寒冷,但是幸好蒋安屿派人送来了一些炭火,让屋子里暖烘烘的。 安知煦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和秦容泽之间,已经彻底没有可能了…… 再过十几天,秦容泽就将迎娶蒋知暖,正式三拜九叩,从此他会拥有自己的妻子。 第38章 难以抗拒 青春时期的誓言,终究只是一场美梦罢了。 即使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安知煦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无法言说的苦涩。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床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安知煦吓得浑身一震,正准备大喊出声时,那个人已经迅速地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是我。” …… 原来是蒋安屿。 安知煦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些,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既有释然,又略带一丝责备。 她原本以为这次进来的是别人,心中的担忧与不安随着来人身份的揭晓慢慢平复,但这并没有完全消除她的疑虑。 但那眼神落在蒋安屿眼里,却让他误以为安知煦是在生他的气。 他心中猜测,也许是因为外界传言他快要成亲的事情传到了她的耳中。 这个念头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也不禁心神摇曳,仿佛是找到了一个能让他感到温暖的地方。 想到这里,蒋安屿眼中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加明显了。 为什么生气,自然是以为他快要结婚了。 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情似乎给这段关系添上了一层复杂而微妙的情感色彩,使得蒋安屿在这一刻决定以行动而非言语去回应这一切未说出口的心意。 瞬间,蒋安屿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只见他动作轻巧却又不失力度地捂住了正想要开口抗议的安知煦的嘴巴,同时小心翼翼地往床的方向靠近。 这一举动让安知煦措手不及,几乎吓到尖叫起来。 “唔唔唔……” 尽管无法发声,但其脸上的惊恐表情足以表达出此时此刻内心的惶恐。 她急忙摇头,试图向他示意自己的意图并不在此,并迅速地伸出一只手指向屋外的方向,接着利用仅剩下的一点自由,在蒋安屿另一只宽厚的手掌心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悯枝。 这个名字对于二人来说都意义非凡,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秘密与危险的夜晚里。 悯枝在外守夜,她不像星茗那样粗心大意,任何细微声响或是环境的变化都能够引起这位侍女高度警觉。 正是由于这样严谨的态度,过去一段时间内蒋安屿都没有能够如以往般轻易来访。 每当佩兰邀请安知煦前往如意堂的时候,她也总是借着怕打扰到了过于敏感的悯枝为由婉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如果换作平时的话,或许这样的行为会引起蒋安屿某种程度上的不悦甚至愤怒,然而眼下意识到可能是出于对自己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一事有所不满而导致的行为时,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之意,反而觉得十分受用。 正因为这样,这段时间蒋安屿一直没有来,而佩兰请安知煦去如意堂时,她也借悯枝多虑的理由推辞了。 面对着这样一个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即使再如何坚毅刚强的心灵也无法无动于衷。 尤其是当了解到自己所珍视之人可能因误解而痛苦不已后,内心更是泛起阵阵柔情波澜,只想通过一切方式给予安慰与抚慰。 因此,在这种心境驱使之下,蒋安屿格外有耐心地附耳对她低声道:“放心吧,我已经确保过了,她不会醒。” 安知煦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 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思让她意识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 很显然,为了实现这一点,蒋安屿必然采取过某些措施,这让她既感动于他对这段私密关系保护之心之重,同时也对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充满了好奇以及轻微担忧。 “你——唔。” 就在她打算进一步询问清楚之时,却被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庞堵住了嘴。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吻住了唇,所有声音都被迫压回去了。 这个突如其来而又热烈缠绵的动作打断了所有的语言交流,令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今夜之中的蒋安屿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柔软一面,不同于日常生活中那个冷峻严肃的模样,此时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今天蒋安屿特别温柔,吻着她的时候全身的冷意似乎都消散了。 在他的拥抱之下,安知煦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心和依赖感,仿佛所有恐惧和困扰都被融化掉了。 身穿薄透睡衣的她逐渐沉醉于这甜蜜而温暖的气息当中,甚至连精神都开始变得模糊恍惚起来。 等到再度清醒之际,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已被轻轻拥入怀中,并且已经开始享受那份来自心底深处渴望已久的亲近体验。 等她恢复神智时,才发现蒋安屿已经在亲吻她的锁骨。 “别——”意识到事态正在向更为亲密的方向发展,安知煦本能地想要反抗。 但她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一双强壮有力却依旧温存至极的手制止了。 蒋安屿紧紧握住了她企图推开自己的腕部,在其娇嫩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轻柔细腻如春风拂面般的吻痕。 “没事的,一切都会很好的。” 紧接着耳边响起了这样一句话语,带着几分鼓励也有几分别致关怀意味在其中。 这让安知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充满了疑问和震惊。 “乖。” 简短的一个字却包含了无尽的温柔与关怀。 整晚春雨绵绵不绝,仿佛连老天都在为这段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感到悲伤。 到了早晨,窗外的世界变得焕然一新,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竟然绽放出了早春特有的美丽花朵,给这冰冷的世界带来了一丝生机。 悯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边帮着安知煦梳理乌黑的长发,口中还念叨不停。 “昨晚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到现在。如果不是姑娘您唤我起床,怕是我还要继续做美梦呢。” 显然对于这样的情况她自己也有些迷惑不解,毕竟她平日里是个非常警觉的人。 听到这话,安知煦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的心情十分沉重,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紧紧缠绕住。 看着镜子中映出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整个夜晚都未能合眼,但是镜中的女子依然面容娇嫩动人。 第39章 终身大事 那双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在晨光下更加显得清澈明亮;而那泛着淡淡红色的眼角以及鲜艳欲滴的唇色,则让她的美貌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感觉。 见此情景,一向机灵古怪的悯枝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并轻笑着赞叹道:“瞧您今儿这气色真好啊,尤其是这双唇真是漂亮极了,恐怕连最名贵的口脂都不需要用上,就是……” 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地朝前凑了凑,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这一动作却令站在那儿的安知煦立刻紧张起来,身体瞬间僵硬了半晌。 察觉到主子突然变得如此反常的表现后,细心的悯枝不由得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您的嘴巴是不是有点肿?” 就在这时,另一位丫鬟星茗恰好推开门帘走进来,刚好听到了二人之间的对话,随即目光快速扫过安知煦的脸庞,然后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你们可能误会了吧?我看咱们家小姐今天跟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嘛。” 闻言,悯枝微微蹙眉表示质疑,“是这样吗?” 正准备再次确认一番之际,却只见心事重重的安知煦急忙站起身来,慌乱之中解释道:“真的没什么异常,请别再提这事了,大概是昨天吃错什么东西导致短暂性过敏而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蒋知暖即将成亲的重要日子。 为此特意选了一个吉日良辰,蒋府里的长辈们聚集在一起商量相关事宜。 只见年迈但依旧精神抖擞的老夫人握住了新娘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不舍之情。 “我的好孩子呀,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离开这个从小生活的娘家,前往一个新的家庭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啦。记得以后要努力做一个贤惠的妻子,既要尊敬公婆也要好好照顾你的夫君哦。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与挑战都不要轻易放弃或者退缩,而是应该携手同心共度难关才行哦。” 老人家慈爱的声音中透露出满满的祝福之意。 蒋知暖一贯在蒋老夫人面前表现得非常乖巧:“祖母说的每一句话,孙女都会铭记于心。” 说这话时,她的眼眶也略微发红了,抱紧了蒋老夫人的手臂说:“孙女儿真的舍不得离开祖母,舍不得离开父亲母亲,更舍不得离开亲爱的姐妹们啊。” 听到这句话,蒋老夫人感动不已,轻轻拍打了下她的背以示安慰。 对于这个半路加入家族的女儿,尽管嘴上说着是出于对她本身的喜欢,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看中其背后所蕴含的巨大潜在价值吧。 即将嫁给秦家成为主母这件事所带来的利益,远远超出了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程度。 不仅仅是家族地位上的提升,还有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关系网和资源的优势。 因此,她今天的这些教导,并不仅仅是为了单纯地关心蒋知暖个人的成长与发展情况,更重要的是为了整个蒋氏宗族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长远考虑和发展大局着想。 所有这一切,在旁观者安知煦眼中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毫无遗漏之处。 待安抚好了情绪激动难抑的蒋知暖之后,蒋老夫人的目光缓缓开始转向府中其他几位小姐。 蒋府里由正房所出的嫡亲女儿共有六位之多,随着长姐蒋知暖即将到来的盛大婚事,接下来就轮到了排行第四的女儿开始筹备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根据之前制定好的详细规划,这位四女儿将会在今年五月份风光嫁入京城内一位享有很高声望、官居四品的文学官员家中。 而紧接着,在排期列表中的则是两位年龄相差无几,都正值十六岁花样年华的第五位与第六位千金。 本来按照家族历来传下的传统习俗,早该为她们挑选门当户对的对象并定下婚约,然而这两个女孩对自己未来夫君的人选标准非常高,不仅希望能有良好家庭背景支持外,还期望对方具备卓越才能和广泛社交能力,不愿意仅仅因为条件凑合就草率决定自己的终生幸福大事,故此整件事就这样一直拖延至今都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出现。 等四位千金完成嫁娶仪式之后,接下来便需要将注意力放在剩下两个妹妹的婚事上了。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个特别的人选需要格外关注…… 蒋老夫人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不自觉地朝安知煦的方向看去。 近段时间以来,成康王妃频频派人前来探望,并且还送上各种精美的礼物。 作为远房亲戚,这样高频率而又公开的示好举动究竟背后有什么样的目的,这在蒋老夫人心里是非常明白的。 她并不想否认安知煦出众的美貌与温和的性格,但是对于如何处理安知煦这种特殊身份的存在却让她十分头疼。 轻轻叹了口气后,蒋老夫人转向了五小姐与六小姐那边,语气变得更加认真起来。 “等到你们的大姐姐举行婚礼那天,会有很多权贵名流前来参加,这不仅是展现自己风度和魅力的好机会,也是一个观察那些潜在追求者的好时机。希望你们能充分利用这一良机,在众多宾客中找到自己喜欢并且适合的对象后再深入调查对方的情况。毕竟,现在年纪也都不算小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任性妄为了,你们都听清楚我的意思了吗?” 从蒋老夫人的话语之中不难听出她其实是在鼓励这对双胞胎姐妹主动挑选心意中的另一半。 相比于其他豪门大族而言,蒋府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开明且宽松的成长环境。 这里的长辈们通常会把女孩的情感需求考虑到其中,尽可能避免让她们步入不幸的婚姻生活,在恋爱对象的选择上给予了极大的自由度。 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显得更为人性化。 交代完毕这些事情之后,其余人便缓缓地退去了。 不过,唯一例外留下的是安知煦。 老夫人轻声说道:“姑娘,请跟我进来。” 随后,在方嬷嬷的小心翼翼地搀扶下,蒋老夫人缓缓步向内室。 安知煦跟着进去了,她注意到一个小丫鬟正准备给老夫人捶肩膀。 眼尖手快地走上前,她从丫鬟手里接过香锤,轻轻地为老夫人捶了起来。 第40章 高攀不起 她的动作非常温柔,生怕不小心让老人家不舒服。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子,老夫人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已经入睡。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她平静的脸上,显得格外祥和。 安知煦没有说话,默默地继续替老夫人捶背。 尽管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酸痛难忍,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与孝顺之心,并未停下来。 过了许久,老夫人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仿佛刚刚从沉睡中醒来,显得十分悠闲而安详。 这时方嬷嬷笑着走了过来,温和地从安知煦手中拿回香锤,语气带些宠溺地说:“三姑娘的手是金贵的,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这个丫头偷懒就算了,竟然还敢把活交给三姑娘来做,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安知煦微微一笑,用礼貌而恭敬的语气回答说:“替老夫人捶背,是我作为晚辈应有的责任和表达的心意,哪有什么高不高兴之分呢?”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真诚,让人听了感觉很是温暖。 方嬷嬷笑了笑,带着一丝欣慰拿着香锤退了下去,留下一个静谧的空间让她们祖孙两人独处。 老夫人这才轻轻握住安知煦的小手,眼中尽是慈爱地看着她。 “你这孩子就是性格倔强,我知道你对家里是有孝心的,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吧。” 她的声音低沉但充满了关怀之情。 安知煦装作万分感激的模样,在老夫人身旁小心地坐下。 她的表情虽有些夸张,却足以让老夫人感到满足。 老夫人的目光温柔如水般落在安知煦的脸庞上,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笑着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才刚学会走路就总粘着我,不停地喊着‘祖母、祖母’,那情景仿佛就在昨天,真是让人心里觉得暖洋洋的。转眼间你就长这么大了,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龄时都已经成为了母亲了啊。” 言语之中流露出无尽的怀念和感慨。 安知煦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孺慕之意,她轻声细语地说:“安知煦从小就觉得老夫人特别亲切和蔼,最喜欢陪着老夫人在一起度过的时光了。每一次能与您相处,都是我心中最宝贵的记忆。” 老夫人轻轻抚摸着安知煦的长发,温柔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之情。 “这一切我心里都非常清楚。然而让人遗憾的是,你我祖孙之间的缘分实在太过短暂,仅仅只有十五年的光阴……” 话音未落,几颗泪珠已经从老夫人的眼角悄悄滑落。 看着这场景,安知煦自己的眼睛也不禁泛起了红润,急忙拿出手帕轻轻地为老夫人擦拭眼角的泪水,声音略带沙哑却依旧强撑着一抹微笑道:“但是,在我的心里一直把您当作是我唯一的亲祖母,这份心意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从未有过任何改变。虽然我没有亲生的父母,但他们养育了我,还有您无微不至的关怀,这一切都深深刻在我的心里,从来不敢有丝毫遗忘。” 听完这段真挚的话语之后,蒋老夫人低头认真地观察起面前这位少女的表情来。 只见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神异常清澈明亮,就好像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源自她内心的深处,找不到半点伪装的痕迹。 感受到这样纯净的情感,蒋老夫人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她仍旧保持着应有的谨慎之心。 “那么即便知暖剥夺了你本该拥有的幸福婚姻机会,难道说你现在对她、乃至对我们整个家族就一点怨气都没有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后,安知煦内心深处立刻涌现出复杂的情绪,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重压包围。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侧过脸去避免直接对视对方的目光,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内心汹涌澎湃的感受。 “若要说我完全没有生气,那恐怕是不可能做到的。” 此言一出,顿时让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甚至收回了原本放在安知煦头上轻抚的手。 安知煦接着解释:“我跟秦公子从小相识相恋,原本我们都已经决定了一生一世,共同携手走完人生的旅途。可是当知暖二姐回到府里后,她不仅想要夺回本来就属于她的那些财产和地位,甚至连我的心上人都不肯放过……我把所有可以放弃的东西都给了她,只求能够保留我和秦公子的爱情。然而最后这一点也被无情地夺走了,我怎么可能不伤心难过呢?” 老夫人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哦?” 安知煦的眼泪终于无法忍耐,滴落在衣服上,她转过脸,用一种无助而又悲伤的目光望着面前的老夫人,嘴角牵起一抹苦笑说道:“可是我的愤怒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我再怎么生气,都无法改变事实。在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中,孩子们的成长过程总是要伴随着婚姻来建立与其他家族之间的联系。因此,无论秦公子最终会不会娶知暖姐姐为妻,凭我的身份地位,我也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妻,即便是做个小妾,在旁人看来也是高攀不起的……” 经过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不断地反思与自省,我已经渐渐开始理解并且接受了现实情况。 婚姻的事情从来都是那么复杂且难以预料的,谁也无法左右自己与他人之间的缘分。 或许错过眼前这个人之后,未来还能遇到一个更适合我的良人,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于过去那段伤痛的记忆而无法获得快乐呢?” 边说着话,脸上同时交织着笑颜和泪水,安知煦抬起眼睛看向面前慈祥的老妇人问道:“老夫人,您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呢?” 听到这样的话语,顿时让蒋老夫人心头一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尚未出嫁之时也曾有一位让自己十分倾心的对象,但是后来得知彼此之间不可能结为夫妻时流下了许多泪水。 一直到后来嫁入蒋家并逐渐成为了当家主母之后,才慢慢明白年轻时候的那份痴恋是多么狭隘与幼稚。 当时以为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个人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当时的自己所接触的世界太过有限而已。 第41章 缘分 就像是安知煦说的一样,虽然暂时失去了一份重要的情感,但同时也意味着未来或许会有更加广阔的人生选择等待着。 这么深刻的道理竟然能被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仅仅通过三年就领悟透彻,这让蒋老夫人对她产生了由衷的赞赏。 于是原本悬空在半空中的手掌轻轻地落在安知煦乌黑柔顺的头发上,开始慢慢地温柔抚摸。 老夫人话里有话:“现在有一门非常好的婚事。不知道丫头你怎么看?” 安知煦适时地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似乎在心里揣摩着老夫人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见她这样,蒋老夫人不禁笑了起来:“你上次见到的那位成康王妃,还有印象吗?” 安知煦轻轻点头,接着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仿佛心中想起了那次偶遇的场景。 她怯生生地说:“是不是那位小世子呢?”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期待。 老夫人好奇地问:“对,就是他。你们后来还有过联系吗?” 声音里充满了温和的好奇心。 安知煦并没有隐瞒,将陈书翊送给她的纸条以及他们在大慈寺偶遇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老夫人,语速缓慢而认真。 老夫人笑着拍手:“这还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啊。” 眼睛里闪烁着欣慰与高兴。 安知煦低下头,脸上一片绯红,手指不安地绞着发梢,心中充满了害羞和不安。 见状,老夫人心里已然明了。 哈哈笑着说:“好啊,年轻人能早点接触自然是好的,省得长辈乱点鸳鸯谱。” 笑声中充满了爽朗和豁达。 听到这话,安知煦只觉得更加害羞,低下头去装作羞涩不已的样子,耳根都红透了。 老夫人见安知煦的态度,也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与成康王妃之间的关系。 “行了,丫头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帮你搞定的。” 语气坚定而不失温和。 安知煦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走到老夫人面前,轻轻地跪下,然后郑重其事地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谢蒋老夫人成全。”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而充满感激,“但安知煦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老大人别跟父亲、母亲还有大哥说这件事情。因为他们……” 她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变得哽咽起来,仿佛是强忍着心中的情感不让它溢出。 接着,她再次低下头去,额头紧贴着地面,再也没有说出半个字。 蒋老夫人弯下身子,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 在这一刻,她的脸上写满了心疼。 老夫人清楚地知道安知煦内心的担忧是什么。 自从那位大夫人回到这个家之后,家庭气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特别是那些曾经亲近她的亲人,现在对她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 特别是她自己的哥哥,几乎把她当作一个外人一样对待,甚至还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就像试图彻底把她排除在家庭圈子之外一般。 若他们得知如今为安知煦找到了一个远比蒋知暖家条件更加优越的婚姻对象,难保不会有强烈的嫉妒心理作祟。 思考片刻后,老夫人大方地点了点头,用温和而慈爱的声音安慰道:“你尽管放心吧,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我绝不会向他们任何人提起半个字。至于你自己,则可以着手准备个人的嫁妆事宜了,别到临了时因为时间紧迫而手忙脚乱。” 随着这句话出口,实际上也就意味着已经给予了此次婚事的认可。 听到这句话后,安知煦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瞬间感到无比轻松愉快。 随后,她便轻快地迈开步伐向着自己的闺房走去,每一步似乎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释然。 得到了老夫人强有力的支持之后,对于与陈书翊之间的婚约可以说已经板上钉钉。 只要两家按照传统习俗互换庚帖,正式宣布这一联姻,即便日后哥哥对此再有什么异议或不满情绪也毫无办法可改变了。 更何况,尽管成康王不在京城里,但他毕竟是当今皇上面前重要的人物之一,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陈书翊虽然是皇室的成员,但他同样也是皇帝眼中的亲信。 无论是谁,只要与皇家扯上关系,就会引来诸多关注和权势的牵绊。 安知煦的大哥虽然对这个事实心存不甘,甚至内心极为反感这样的局面,但最终他不得不屈服于这份来自皇宫的无形压力。 因为他明白,即便是在私下里再怎么不服气也改变不了大局。 如果能让安知煦顺利地成为陈家的新娘,并在适当的时候离开这个地方,前往另一个相对安宁之地的话,那将来就不会再有人能够轻易地对她指手画脚或加以束缚了。 如此一来,或许她的后半生会更加自由自在,不受太多拘束。 想到自己未来的种种美好可能,这些年来极少展露笑颜的安知煦突然间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三年以来第一次真心地笑了,连带着连眉眼都透出了难得一见的欢快之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充满了朝气与希望。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迅速流逝,不知不觉中,蒋知暖迎来了自己的良辰吉日。 作为一个显赫家族的千金小姐,这次婚礼的规模自然是极尽奢华、场面盛大。 从黎明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窗棂洒进来之时起,络绎不绝的宾客就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二房门前,几乎将门槛都给踏平了。 每个人都怀着祝贺的心思前来观礼,使得这场婚礼显得格外隆重。 虽说今日风光无限的是姐姐蒋知暖,而非自己,但为了表示尊重和支持,安知煦仍然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站在铜镜前静静地等待着侍女悯枝帮她打理装扮。 看着镜子中那个熟悉的面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自从小姐回来之后啊,我发现你对自己形象的关注明显增加了很多呢。” 悯枝轻快地说着话,手下却一刻也没闲着,用灵巧的手指快速而准确地梳理起了一缕缕乌黑亮丽的发丝。 第42章 绝美容颜 “记得以前啊,不管是衣服还是配饰,你都更倾向于选择那些简单朴素的东西,哪怕我怎么说,你也听不进去。” 没过多久,一个既精致又不失典雅的飞仙髻便被悯枝巧妙地编织好了。 星茗在一旁笑着插嘴道:“大公子送给小姐的那些珍贵首饰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啦!” 她说着还特地打开了一个装满了珠宝的盒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安知煦面前,供她挑选佩戴。 这时,正忙碌着为小姐装扮发型的悯枝不经意瞥见了盒子内的首饰,好奇心顿起,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些漂亮的玩意儿是哪位给送来的啊?” “是大公子呀。” 星茗声音清脆地回答道,“不仅仅是这些,箱子里还有很多呢,如果这里没有合适的我再去拿。” 悯枝闻言后轻轻摇了摇头,从盒子中挑了一支精致的莲花发钗,轻轻地将其插入了安知煦柔软光滑的发髻之中。 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挑选出两个用上好丝绸做的小巧花朵饰品作为点缀。 心中充满了不解,悯枝轻声道:“外面都传大公子对小姐十分体贴入微,可是我在玉笙阁里听到的情况却是相反的说法呢?” 其实这个问题她已经在心底埋藏许久,每当星茗津津乐道于描述大公子对小姐各种关怀备至的行为时,安知煦的神情总是让人感到些许不自然,这让她觉得事情背后或许有着更为复杂的内情未被揭露出来。 面对好友突如其来的问题,星茗不由得叹了口气:“确实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但是渐渐地,大公子就开始表现出更多关心和爱护的态度来。即便是小姐自己未曾明确提出什么要求或者需求,他也总是会想方设法满足所有他认为能够给到的帮助和支持。” “我觉得外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误解,大概率是因为大公子本人希望保持低调行事,并不愿意将他们之间的具体互动公开过多。毕竟咱们家的大小姐与他并非血缘意义上的亲人,万一让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实情的话……” 话到这里却被急切想知道答案的悯枝打断了,“那会造成什么样的误会呢?” 只见后者满脸困惑地看着自己。 看到这一幕,本就活泼可爱的星茗露出一个略显顽皮的笑容,却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对于如此反应,悯枝只能无奈地对她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尽管谈话涉及到了一些可能让她心情不佳的话题,今天的安知煦看起来依旧保持着异常好的心情状态。 即使提起了那位不太受欢迎的人物名字,她的脸上依旧挂满了明媚灿烂的笑容。 由星茗取出来的这套衣物是之前蒋安屿特别指示准备的。 整件裙子采用纯正的红色调制作而成,款式典雅大方,非常适合当下的季节特征,同时也完美搭配上了今日精心打理过后的造型设计。 悯枝小心翼翼地给安知煦戴上了红色玛瑙耳环,轻轻地调整了一下角度,确认没有任何偏移后,这才直起腰来欣赏自己的成果。 记忆中的安知煦还是当年那个京城有名的美人,那是在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虽然她已经不再有那样的头衔,但她的容貌却丝毫没有改变,反而更加迷人,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独特魅力。 就像是树上即将熟透的水蜜桃一样,让人想要去细细品尝。 看到一旁的丫鬟们眼中的惊喜,安知煦不由得自己也朝镜子望了一眼。 镜中的少女有着绝美的容颜,她的眼神既清冷又娇媚,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再配上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红晕,整个人仿佛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令人忍不住为之着迷。 “今天小姐一定会是最耀眼的那个,”星茗小声在旁边说,声音中带着满满的骄傲和期待。 这并不是虚言,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安知煦绝对能够成为全场最受人瞩目的存在之一。 蒋府今日举办盛大的婚礼仪式,作为新娘子的蒋知暖此刻正在闺房静静地等待着吉时的到来,与此同时,其余的家庭成员们则在外面忙碌地迎接前来参加庆典的各种客人。 正当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之际,突然看到了正主动走近的安知煦,这一幕让站在人群之中的蒋夫人感到十分惊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安知煦轻轻地低下了头,用非常温柔且恭敬的声音回答道:“姐姐出嫁这么重要的时刻,我自然也要来这里陪着大家一起度过。” 话语虽轻,但却充满了坚定的决心和温情的力量。 听闻此言,蒋夫人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你能够有这样的打算很好。” 她上下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打扮得异常精致的女儿,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变化。 不过最终她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将视线转移到旁边同样穿着美丽衣裳、笑容灿烂的小姑娘们身上,便不再言语了。 毕竟对于年轻的女孩子们来说,在这种充满欢笑与祝福的日子中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想到这里,蒋夫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指了指身后的位置,温和地示意安知煦过去坐着。 “你就在后面休息吧,等有客人到了我会叫你的。” 安知煦乖巧地点了点头,朝着蒋大夫人行了一个标准而优雅的福身礼,随后静静地转身离开。 这次她特意来到前院,其实主要目的还是希望能够有机会遇见陈书翊。 就在刚才与蒋大夫人打招呼的那一刻,她的余光恰好捕捉到了那个让她心动的身影。 成康王妃带着自己这令人心烦的儿子缓缓步入了蒋府的大门。 看着身边的陈书翊满脸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母亲身边溜走的样子,好像立刻要去寻找心中的那位佳人一般,这让成康王妃忍不住心中升起一股愤怒的情绪,几乎要气得咬碎牙齿。 “出发前来的时候,我对你千叮咛万嘱咐的是什么?蒋三姑娘是大家闺秀中的典范人物,无论如何你绝对不可以对她有半点冒犯的行为。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还没等成康王妃说完最后一句话,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陈书翊便焦急地打断道:“母妃啊,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真的!请您现在赶紧告诉我,那个像仙子般的姐姐此刻到底在哪里呀?” 第43章 亲自赴约 听完儿子这般直接又稍显粗鲁的回答后,成康王妃差点因此而失衡,差点摔了个跟头。 只见她狠狠地握着手中的帕子指向了对方的额头,厉声喝道:“你这个傻小子,现在给我闭紧嘴巴好好听着我说话。若你想见到心上的人儿,就必须严格按照我的计划行动才行。” 面对如此严肃的母亲,陈书翊只好迅速收敛起刚刚那张活泼开朗的脸庞,乖乖闭上了嘴,随即用满怀希望且急切的眼神紧紧盯着母亲,生怕漏听了任何一个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指示或计划。 “三姑娘。” 突然之间,一名拥有精致瓜子脸的小丫鬟悄悄走至安知煦身旁,她那灵动的双眸中透着一丝紧张,轻声细语地提醒说:“老夫人让奴婢来请三姑娘到花厅一叙。”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顿时让安知煦有些惊讶,她将目光转向了眼前的这位少女,心里不禁想,今天并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这名仆人的容貌并不陌生,在以前老夫人生辰宴时曾在慈寿堂见过面,她的身影依旧那样谦卑而机灵。 见安知煦正看向自己,那名小丫鬟微微笑了笑,从掌心中取出了封好一封信递给了安知煦,未待对方回应便迅速离开了现场,她的脚步轻快而又谨慎,像是生怕打扰到了什么重要之事一样。 这一切都让安知煦感到非常好奇,不知道老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接收到信件后,安知煦小心翼翼地扭过身子,轻轻地展开了它。 只见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有“愿与三姑娘一见”的字迹,每一个笔画都是那么地清晰,没有丝毫犹豫。 通过那熟悉度极高的书写风格判断,安知煦立刻明白这是来自陈书翊的手笔无疑。 考虑到此时大部分宾客都集中在前院活动区谈笑风生,因此可以推测出此时此刻花厅里应该是空荡无人的状态。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着目标地点走去。 带着几分忐忑和好奇的心情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是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这股芬芳仿佛能驱散人内心的一切不安。 整个空间内摆满了各种盛开的花朵,红的、黄的、蓝的,宛如织成了一片绚丽多彩的绸缎,置身其中就宛如进入了一个充满浪漫色彩的梦境之中。 就在这样一个美丽如画的环境中,可以看到一位少年正在背对大门站着,他身着素色长衫,双手自然垂于身体前方,口中似乎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内容,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门已经被推开的声音。 缓步向前,当靠近那人的身边之后,安知煦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部,用一种温和的方式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触碰,对方迅速做出了反应,几乎是立刻便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惊喜地看着站在身旁的安知煦。 “陈世子。” 随着一声温柔而甜美的呼唤,紧接着是一个浅浅但充满温暖的笑容展现在脸上。 此时,她缓缓地举起手中紧握的一封信件,对着眼前的少年展示出来,轻声问道:“这个东西是你留下来的吧?” 看到安知煦手中所持有的确凿证据,陈书翊原本平静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一边连忙点头确认道是自己所作,同时也无法隐藏内心那份因安知煦现身而激起的激动与喜悦。 “没错,确实是我在上面写下的……三姑娘,请允许我说出实话,我原本真的没有预料到你会按照约定来到这里见我。当初听到母亲提到会让老夫人转达对你的邀请时,在我心里总觉得那可能只是一种礼貌性的说辞而已……” 面对着眼前这位少年明显紧张且又高兴的模样,安知煦则是露出一副略带无奈同时掺杂着丝丝柔情的笑容。 目光从对方身上短暂扫过,其中包含了那么几分假装出来的不满,紧接着快速收回眼神并将视线落在地下某处,并让一抹娇羞的颜色悄然爬上脸颊。 随后,以极其细微但却清晰可辨的声音继续说道:“其实即便老夫人未曾发出这样的请求,我想自己还是会决定亲自赴约。因为咱们俩之间存在着的情感牵绊早就驱使我踏出了这一步……” 即便如此低调的表态,却依然逃脱不了拥有敏锐听力的陈书翊捕捉到了信息,听闻如此直白的表白后,他的心绪顿时变得异常高涨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跨出了一大步向前走去,甚至将上身稍稍前倾以便更快更贴近些进行追问。 “这么说来,你刚刚那句话的真实含义就是......” 如此猝不及防的动作令本来还在适应阶段中的安知煦感到些许不安,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了起来,仿佛有千百只蝴蝶在胸腔内翻飞。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本能反应让她想要往后退几步拉开一些安全距离。 但是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她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做出了妥协,强行克制住了逃跑冲动,虽然如此,她的眼神变得更加躲闪了,双颊微微泛起了羞涩的红晕,显得更加腼腆害羞了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她轻轻偏转脸庞,刻意避开对方直视的目光,同时用手巾轻轻遮挡住了下半张脸,以求获得一点保护感和安全感,声音里带着几乎难以察觉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轻微颤抖,轻声回应着面前的人。 “陈世子……也许、我们之间的那份情愫,并不仅仅局限于单方面。” 这句话说出的同时,内心深处犹如惊涛骇浪般波澜起伏,不过表面上还是尽力保持着温和的态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然而,对于年轻的陈书翊来说,保持镇定似乎成了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作为正值青春美好年华、年龄大概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郎,他的心思并未如同龄人一般多疑或者过分纠结于小事。 就在刚才,当了解到自己心仪之人或许对自己也有好感这一事实后,整个心情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如同火山口处即将喷发的熔岩一般滚烫炽热。 强烈的欲望驱使他渴望立刻缩短两个人之间的物理空间差距,迫切希望可以更加近距离地探讨这份感情的发展方向。 第44章 我等你 幸运的是,在临别之际成康王妃对他所再三嘱咐的一些注意事项仍铭记在心,这使得他在关键时刻及时制止了自己可能因过于冲动而采取行动的想法。 尽管内心焦急万分,他也只能强迫自己稍微往后退了一小步,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液平复心情,神色略显局促地盯着安知煦的方向,用一种明显夹杂着紧张情绪的话语说道:“三姑娘不要再叫我陈世子了,在家中我是按照长幼排行算第四的弟弟,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唤我四郎。” 虽然对外他是备受尊重的成康王世子,在家里却因为兄弟姐妹众多,所以他习惯性地被称呼为“四郎”。 安知煦听后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柔声细语地回答道:“其实我也是家族中的老三,那么今后世子就可以直接叫我三娘啦。” 经过短暂片刻的迟疑,终于,安知煦鼓足勇气,几乎是耳语般地低呼了一声:“四郎。”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站在对面的陈书翊仿佛突然被电流击中一般,瞬间从脚底板到头顶都洋溢着无尽喜悦,整个人仿佛漂浮到了九霄云外。 在当时的晋朝社会风俗之中,未正式结亲的情侣之间若能用彼此家中的排行来进行互称,则被认为是一种非常亲密且含有深厚情感色彩的独特称谓。 于是他也开口,声音有点颤抖:“三,三娘。” 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紧张。 安知煦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嘴角却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这细微的表情已经传达了她的愉快。 没想到自己的心愿这么快就有了圆满的结果,陈书翊眉飞色舞,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情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冷静下来,但脸上还是挂着笑。 即使心情渐渐平复,那份喜悦却依然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悄悄闪烁着。 即便安知煦之前并没特别在意他,这时也被他的笑容感染,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她的笑容温和而又充满感染力,让整个房间似乎都变得温暖起来。 年轻人的情绪总是如此明显,开心就直接表现出来,伤心也不藏着掖握,完全不像蒋安屿那样…… 安知煦发现自己开始想他,连忙把思绪拉回来,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人。 两人在花厅足足坐了半小时,外面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传过来时,安知煦这才轻声道:“四郎,我得走了。” 声音柔和而坚定,透出一股不可动摇的决心。 陈书翊马上站起身来,准备为她送行。 他站在那里,眼神充满了依依不舍,显然并不希望这一刻就这么结束。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被陈书翊突然握住了手腕。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安知煦吃了一惊,回头望着少年。 陈书翊又赶紧松开手,搓着手,目光清澈地看着她,迅速说道:“对不起,今天没能给你带礼物,下次我一定补上!” 语速极快,仿佛担心自己说不出口。 安知煦稍微愣了下,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微笑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轻轻绽放。 “好的。” 她简单应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温柔的肯定。 见她又要离开,陈书翊的手指动了动,急忙再次说道:“还有,还有。” 眼神里满是对未尽之言的焦急。 安知煦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陈书翊的脸蛋通红,但语气却非常坚定:“我会让我娘早点来提亲的,你一定要等我!” 生怕安知煦会改变主意,他再次提高了嗓门,用几乎是在大声喊叫的方式强调了一遍:“你一定要等我!” 望着少年那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安知煦的心里不知怎么涌上了一股暖流,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柔软之情。 这种纯真又直白的喜爱表达方式让她深受触动,很难不让人心生感动。 正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心脏忽然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给狠狠地刺扎了一下似的,剧烈地抽痛起来。 呼吸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住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看见心爱之人这个样子,陈书翊也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焦急万分地询问:“你怎么了?” 她用手紧紧捂住胸口,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那种难以言说的心痛感觉才逐渐有所缓解。 “没事。” 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并且用力挤出一个微笑作为回应,可是内心此刻其实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这难道是因为之前蒋安屿交给自己的那枚情蛊所导致的结果吗? 没想到真的会对人产生作用! 震惊与恐惧交织着冲击而来,在这样复杂的情绪影响下,她仍然咬牙坚持着,冲着一脸担忧的陈书翊笑了笑,同时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好的,我等你。” 然而这句话刚刚说完,刚才经历过的那种难以忍受的心脏疼痛立刻再度袭来。 生怕自己身上发生异常的情况会被面前的陈书翊察觉到,安知煦不敢再多作停留,连忙背过身快速往外走去,并且匆匆忙忙留下了一句简短的话语:“我先离开了。” 当她终于从那个地方走出来以后,心脏里面传来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抽搐感觉才慢慢地消失了。 扶着旁边粗壮结实的柱子稳住身子,此时的她整个身体仍旧因为之前的痛苦体验而在轻微颤抖着,另一只手依旧放在胸口处试图让混乱不已的心情平静下来。 之前还一直以为蒋安屿所说的情蛊只不过是个用来吓唬人的把戏,谁又能想到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真实存在且如此恐怖的事实呢? 任何人一旦服下了这种蛊虫,在背弃对方的时候都会体验到一种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食心口般的剧痛。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无法忽视的折磨,让背叛者痛苦不堪。 蒋安屿,竟然玩真格的! 这绝对不是玩笑或儿戏,他是动了真格的。 想到这里,安知煦心中的愤怒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猛烈起来,她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脸上满是愤慨的表情。 第45章 难题 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她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那快要爆发的情绪和内心的惶恐不安。 她绝不会轻易向命运屈服。 绝不相信自己会被蒋安屿这样一个手段困住一辈子。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挚的情感基础,又何必用这么残酷无情的情蛊来束缚彼此呢? 这样的捆绑只会让两人都感到无比的痛苦与束缚罢了。 她暗自发誓,在未来等到她和陈书翊的感情终于尘埃落定时,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解决掉这个令人厌烦的难题。 当太阳西下时,暮色中的天际逐渐变得柔和而宁静。 此时,秦府迎亲的队伍也终于来到了这座华丽的府邸门口。 整个场面充满了喜庆与庄重的气息,热闹非凡。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便是身穿红色喜服的秦容泽,他端坐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之上。 他乌黑亮丽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露出一张略显稚嫩却依旧英俊的脸庞;此刻正微笑着面向四周,尽管他的目光温和,但那份笑意却显得有些强颜欢笑般不自然。 此刻,安知煦正安静地站在蒋大夫人身边。 后者一只手轻轻搀扶着戴着红盖头的新娘蒋知暖从门里走出来,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缓慢且庄重;与此同时,安知煦则紧随其后向外走去,保持着必要的礼节与姿态。 虽说今日是为了迎接新娘子入洞房的大喜之日,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新郎秦容泽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身上。 相反,他一直在凝视着旁边那位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安知煦。 那一天,安知煦特意选择了一件色彩鲜艳的大红色服装。 她身着如此明艳照人的衣裳,不仅完美衬托出了自身婀娜多姿的好身材,还散发着一种无法掩饰的魅力。 她看起来就像是绽放于夜空下的美丽花朵般耀眼夺目,简直美到了极致,令人眼前一亮,甚至让不少人都为之动容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秦容泽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吸引,他迅速地翻身下马。 然而由于太过激动以至于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神情恍惚的样子,仿佛以为自己正在迎接心爱之人步入礼堂似的场景。 不过很快,在听到耳边传来了蒋大夫人的提醒声后,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秦公子,从今以后我家知暖就是您的人了。” 这句话虽然说得很轻柔平静,但却像一把无形之中插入心窝的冰冷利器那样狠狠刺痛着每个人的心脏。 听完这句话之后,秦容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身体,并缓缓垂下了原本高昂着的头颅,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思绪。 他知道,即便现在与他拜天地的那个蒙着面纱的新娘并非自己的所爱之人,但事实上他也确实正式把她娶回了家中,成为了自己名副其实的妻子…… 用了全身气力,秦容泽最终还是强迫自己伸出双手握住了蒋知暖的手。 那一刻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与决心。 手指相触之间,一种强烈的反胃感猛然袭上心头,就像被冰冷的海水冲击一样让人窒息。 这种恶心到极点的感觉几乎让他想要立刻逃离,但他只能硬撑住,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痛苦与厌恶。 围观的群众都在看着这一幕,他们的眼光里带着期待和好奇。 两家人的联姻不仅仅代表他自己,还关系到两个家族的命运乃至他在皇宫里的姐姐的前程。 为了这一切,他不得不忍耐,并且还要强装笑脸,对着蒋大夫人坚定地说:“岳母大人请放心,我会全心全意地好好对待二小姐的。” 但是,“知暖”这个名字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似乎一开口就会有说不出口的情感从心底涌出来一般。 蒋大夫人用手帕擦拭着眼角滑落下来的眼泪,虽然满是忧伤但也尽量让自己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以显示这个场合所应具备的礼仪与尊重:“行了,既然大家都已经决定了。只是,和安呢?知暖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大哥连个面都没露?” 说着她转过身去,小声地埋怨着蒋家的某些安排。 而作为哥哥未到现场的补偿,佩兰朝这边匆匆而来,只见他脚步急促而又恭敬地走上前来施礼道:“禀告各位长辈,公子今早在宫中接到了圣上的紧急任务需要出京处理公务去了,估计现在还正在马不停蹄赶往远方的路上。” 这样的解释,显然令蒋大夫人瞬间变得哑口无言。 然而此时,站在一旁的秦容泽却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轻轻地笑了笑,语气柔和而淡定地说:“没关系的,不必过于介怀此事。等到改天回乡拜见祖先的时候,再去拜访一下哥哥也是可以的。” 正当官人们过来催促时间已经不多的时候,于是秦容泽便上前一步帮助蒋知暖缓缓步入花轿之内。 随着那顶象征着新婚的大红花轿逐渐升离地面开始向着前方行进,秦容泽也同样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 可是他的目光却没有随之移开,反而不由自主地寻找并停留在安知煦站立的位置上,心中满怀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如果这个时候,她能够给予哪怕一丝关注、一眼注视,甚至只是一种理解的目光的话,他就愿意放弃这看似美好却又如同枷锁般捆绑住自己的婚姻,跟她一同浪迹天涯海角也绝不后悔半分。 但安知煦始终没有抬头看,秦容泽眼中的光慢慢地、一点点地熄灭了。 那最后一丝期待和希望也逐渐化为了泡影,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孩不会有任何反应。 紧握缰绳的手微微颤抖着,秦容泽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内心的起伏,用力喊出了那个字:“驾!” 随着这声呼唤,马蹄声开始渐渐响起,接着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远处。 只有这时,安知煦才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失落,却极力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 手中的手绢已经被攥成了一个小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紧紧握住它,就像握住了心中那即将崩塌的防线。 第46章 解脱 眼眶红肿,泪水在里面打转,但倔强的性格让她硬是不让一滴眼泪落下来。 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这还不足以让她崩溃,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亲眼目睹了曾经让她心动的人骑马离开,并且身边还坐着另一个女子的身影,仿佛是在向她宣誓着他未来的新生活。 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任何自己的位置,他将有属于自己的家室,儿孙满堂的幸福人生…… 这些美好,却都不可能再与她有任何交集。 尽管如此,或许这也算是一个解脱吧,至少不用再面对这份让人煎熬的感情…… 夜幕沉沉地压了下来,直到晚上九点整,庄园里的最后一批宾客才总算离开了,结束了一天繁忙的活动。 偌大的庄园内仍旧是一片忙碌,仆人们忙着收拾被打乱的大厅、清理桌面、归置物品等杂务,尽职尽责完成他们的工作。 安知煦虽然在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亲自去做任何事情,可是站了一整天后双腿已经酸胀得厉害,脚下的每一步移动都变得十分吃力,在悯枝的搀扶下缓慢地向卧室走去。 这位一直侍奉在她左右的小丫鬟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心生怜惜之情。 “安知煦……” 她认为这个时候主人一定心情很糟,本打算说几句话来宽慰她受伤的心灵。 然而当听到身后关切的声音时,安知煦反而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丝毫哀伤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淡淡的微笑,显得从容而又洒脱。 “嗯?” 见状,悯枝有些愣住了:“您,不觉得难受吗?”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知煦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几分释然,“难过又如何,不难过又能如何呢?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悯枝啊,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了。” 现在她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闹情绪了。 看着面前这位逐渐成长起来并能够独自面对困难的少女,悯枝忽然间感觉心头一阵泛酸。 她的小姐曾是个特别爱撒娇、爱哭的小女孩。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她经历了许多风雨和坎坷,这些经历让她学会了即便心中难过,也能在与人交谈时面带微笑。 想到这里,悯枝的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心中充满着对小姐的怜惜与无奈。 就在这时,前面的路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让悯枝急忙收回了自己的眼泪,整理了一下心情。 “三小姐,悯枝姑娘。” 佩兰站在路中央,对着二人恭敬地拱手行礼。 见到这一幕,悯枝迅速地松开了握住安知煦的手,并且以一个简单的手势回了礼。 尽管同为府中仆人,但她深知,作为蒋安屿贴身侍从的佩兰,其地位非比寻常,不可轻易怠慢。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佩兰,安知煦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生出不好的预感。 “在这个关键时刻来找我们,肯定没有好事发生。” 这样的想法闪过脑海之际,安知煦已经紧紧握住了身边悯枝的手,眼神警惕地望向来者问道:“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听到这话,佩兰先是将目光移至悯枝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回答道:“咱们府里的大小姐最喜爱梅花之图,恰逢少爷最近又得到了一幅非常珍贵稀有的梅花画作,因此希望能邀请您过去一同品鉴欣赏一番。”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但表面上安知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尝试探询更多情报:“可是我记得大少爷最近有事外出吧?难道他已经回来了吗?” 面对这个问题,佩兰仍旧保持着那副从容的样子,微笑着给出了一个既模棱两可却又十分直接的答案:“是否回来得视具体情况而定。”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答复让安知煦愣住了片刻,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坦率。 紧接着,她快速转过头看向旁边依然处于困惑状态中的悯枝,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提示或支持。 但在这一刻,好友显然也无法给出任何有效建议。 经过短暂的情绪调节后,安知煦开口道:“麻烦你回去告诉大少爷,我现在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恐怕抽不出时间去观赏那幅梅花图。不过,如果您们真觉得有必要找人评价的话,我这里可以给你们推荐几位在这方面具有更高水平的人选。” 本来以为这么说了之后,应该能够让眼前之人知难而退,谁知他却依旧稳稳站立原地未动,脸上的笑容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一样地开口说道:“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我这个小人物。” 听闻此言,安知煦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气昏过去。 一旁不明所以然的悯枝,则用迷茫的眼神交替打量着彼此,轻轻拉扯了一下好朋友的衣角试探性地询问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最终,安知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坚持反对:“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随你们走一趟好了!” 然后,她转身轻轻拍了拍正一脸忧虑望着自己的悯枝的手背,并试图展现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安抚好友,“放心吧,我只是陪他们看看画而已,很快就能返回的。” 这是她的小计谋,不论蒋安屿有什么打算,只要她这么说,他就不会在这件事上耽搁太久。 这个策略安知煦已经想了很久,她很清楚蒋安屿的性格,只要她表现出一定的强硬态度,就能让他不敢随意妄为。 虽然明白安知煦的小心思,佩兰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心想:也只有像蒋安屿那样强大且有手段的人,才能制服这位任性的姑娘。 其他人早已对她的行为束手无策,根本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半信半疑中,悯枝只好让安知煦走了。 她并不完全相信安知煦的话,但也不敢过于逼迫,生怕真的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 这种犹豫的心情让她十分难受,却只能选择妥协。 为了让对方放心,安知煦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但是刚离开视线范围,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冷。 第47章 寻花 那种强装的笑容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只剩下冰冷的表情。 这种情形,佩兰并不陌生。 安知煦总是如此,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可亲,但实际上内心却极为复杂。 他早就看透了这一切,但出于种种考虑,一直没有拆穿。 低着头默默地带着安知煦来到角门旁,指着一辆蒙着青布的马车轻声道:“请上车吧。” 他的声音很低,生怕打扰到周围的宁静,但这细微的声音却能让安知煦听清楚每一个字。 安知煦心中不安,既害怕蒋安屿得知今天的所作所为,又担心那蛊虫的变化被人发现。 手中的汗水不停地渗出,用裙子抹了把之后,咬紧牙关登上了马车。 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心里充满了紧张与忐忑。 一路上马车缓缓前行,车厢内的气氛异常压抑。 安知煦的心跳不断加速,紧张得连耳边外面那些繁华的市声也充耳不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小姐请下车。” 佩兰从外面喊道,声音透过车窗传了进来,显得异常清晰。 双手放在膝盖上好一会儿后,安知煦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拉开车帘下了车。 眼前是一座崭新的宅子,外墙漆得十分光鲜亮丽。 大门两侧挂着一对精致的石狮,显得格外气派,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门上则悬挂着一块古色古香的牌匾,牌匾上的字迹苍劲有力,题写着“寻花”二字。 门前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唯有大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从那缝隙间依稀可以看到一缕幽暗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给人一种神秘而又阴森的感觉。 安知煦刚擦干脸上的汗水,却因为感受到了四周空气中异样的气氛,汗珠又不由自主地再次沁了出来。 她的内心充满着紧张与不安,心跳也在加快。 佩兰站在她的身旁,用一种温和而又礼貌的方式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他的眼神显得既平静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随后他轻声对她说道:“姑娘,请进。” 语气虽轻,但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感。 然而,此时此刻安知煦的双腿竟有些发软,整个人几乎要站不稳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蒋、蒋安屿呢?”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和恐惧。 眼前的这栋豪华住宅让她猛地想起蒋安屿曾无意间提及的一件事——他提起他在外边养了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安知煦不由得心头一紧:难道这就是那个地方? 是他打算把自己安顿在此处,让自己成为众人眼里公认的小妾? 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变化后,佩兰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选择了另一种处理方式。 他保持了那份从容的态度回应道:“请姑娘进去吧。” 说着伸出手指向大门的方向,似乎是在为她指引前路一般。 “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之后,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露出了宅院内昏暗朦胧的画面。 整个屋子里的光线极其不足,给人一种压抑沉重的感觉。 在这一刻,安知煦感到自己的双手已经开始湿润起来,掌心满是冷汗。 尽管她努力想要看清前方,但视线所及之处却只能看见模糊不清的轮廓。 出于本能地反应,安知煦回头望向身后的佩兰,渴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哪怕一丝支持或是鼓励。 可令她失望的是,这位青年已经退至几步之外的位置,显然并无与她一同进入的打算。 面对这样的情景,佩兰只是保持着一贯的温和神情说道:“姑娘还是快点进去吧。” 这座庭院由前中后三进构成,当安知煦小心翼翼地迈步跨过了门槛向内部走去时,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逐渐习惯这里异常微弱且阴沉的光环境。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的眼前终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安知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尽量保持镇静。 她明白,在这紧要关头决不能表现出慌乱的情绪,于是鼓起勇气,迈着坚定而有力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去。 尽管整个院落被一种淡淡的昏暗氛围笼罩,但值得庆幸的是,在两侧的走廊上挂着一串排列整齐的橘黄色灯笼,散发出微弱却温馨的光芒。 这样的环境虽然让人感觉不安,但在内心充满困惑与忧虑的情况下,安知煦知道不能再回头,只能鼓足勇气向前行进,尽管并不清楚蒋安屿到底想做些什么。 穿过了漫长且曲折的走道之后,她的视线豁然开朗,在走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处异常明亮的地方。 透过窗户格栅可以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静静地站立着,那人似乎正举着手仔细研究什么东西,那低头思索的样子隐约透露出几分严肃与专注。 当认出这是熟悉不过的身影后,安知煦停下了脚步,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随后才慢慢地恢复了前行的勇气,缓缓朝屋内靠近。 终于来到了门口时,她惊喜地发现房门竟是虚掩的,只需轻推即可进入。 就在她轻轻将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凉爽的夜风立刻吹拂进来。 察觉到动静,那个站在窗边的男子抬起了头,目光随之望向门口的方向…… 此刻展现在眼前之人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她寻找的目标——蒋安屿。 只见他用如湖水般清澈而又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那份眼神里不带有任何掩饰,径直落在了安知煦身上。 突如其来的凝视让安知煦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整个人都被对方深深吸引住,甚至连视线都无法从蒋安屿身上移开。 在她以往的记忆当中,从未有过见到穿着一身红色衣裳出现在眼前的蒋安屿,这让此时的画面显得更加独特而难忘。 以往他总是偏好黑色或者深灰色这类更加深沉的颜色,服饰风格偏向简约实用,极少佩戴装饰品,乍一看确实不太像富贵人家的孩子。 他的衣着向来低调内敛,几乎让人一眼看不出其家世背景。 不过今晚,情况却发生了转变。 第48章 温柔体贴 现在的他正身着一件色彩浓郁的大红色长衫,鲜艳夺目,如同烈火一般耀眼。 腰部系着一条宽度适中的银灰色饰带,不仅突出了纤细的腰身,还在光影中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同时还有个象征着爱情长久的同心结吊坠悬挂在腰带上,小巧精致,透出一丝温柔的情愫。 最特别的地方在于这次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将头发整齐束高,而是随意留了下来,仅以一条同色系的丝带固定。 一头柔顺乌黑秀发自然披散至背后,宛如一汪漆黑的泉水般流淌在夜色里;额前更散落下几缕细碎的发丝,为这位男子平添了不少英俊潇洒的气质,令人不禁心生钦慕。 红色的衣服衬托出蒋安屿白皙如玉的肌肤,面容虽显冷漠但也难掩其超凡脱俗之美。 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魅力让人难以抗拒,犹如谪仙降世,周身环绕着一股令人敬畏而向往的气场,仿佛任何平凡的事物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看到这番情景,就连一向机警敏锐的安知煦也不禁愣住了脚步。 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彻底松懈下来,直到蒋安屿走到她面前时仍处于震惊状态中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那双平日里充满智慧与洞察的眼睛此时却只余惊诧,甚至忘记了言语。 蒋安屿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掌心带来的温暖透过衣物传到她身上,引导着她慢慢向房间中心走去。 每一步都让她感到有些不真实的梦幻感,心跳不由得加快。 接着他自桌上端起两杯早已准备好的红酒递到安知煦面前,动作优雅得近乎刻意。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她一大跳,猛地从迷糊中回过神来。 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地盯着酒杯看了半天也不敢伸手去接,仿佛生怕其中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蒋安屿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微微笑了笑说:“这里面没有下药的。” 他的话语温柔而不乏真诚,试图用言语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但显然安知煦心中仍有顾虑,迟迟不肯接受。 但这句话并没能打消她的顾虑,安知煦依旧僵硬地立在那里,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丝毫没有动弹。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与犹豫,似乎在考虑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蒋安屿只能自己先拿起一杯酒,缓缓喝下一口,并示意给安知煦看,以证明这杯酒安全无害,随后他轻轻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边,再拿起另外一只装满红酒的玻璃容器,小心地递向安知煦的方向,静静地等待她鼓起勇气接过这只充满未知诱惑的酒杯。 沉默了片刻之后,在内心经过一番剧烈斗争后,最终安知煦还是选择勉强克服内心的抵触情绪,犹豫着伸出右手,轻轻地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那份“善意”。 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轻微颤抖:“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喝酒这类东西……” 令她感到惊讶的是,今天站在面前的蒋安屿表现得极为有耐心而且温柔体贴,甚至连说话语气听起来都柔和了很多,几乎让人觉得这不是那个一向强硬果断的男人。 “别担心,我会在这里守着你。” 然而正是这样看似温馨的话语反而让她更加忐忑不安了起来,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几分。 因为这一切都是由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啊! 尽管表面上看似变得温润如玉,但是骨子里那种不轻易低头屈服的性格却并未发生改变。 眼看着安知煦仍旧迟迟不肯品尝那色泽鲜艳、香气扑鼻的美酒,蒋安屿只能耐着性子凝视着她,希望能够用自己的目光给予她更多信心。 察觉到对方专注而坚定的目光紧紧锁住了自己,这让本来就十分局促不安的安知煦越发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整个身躯都不自觉地开始轻微发抖。 出于本能反应,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只好慢慢地将嘴贴近杯沿,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轻舔了一下液体表面尝味道。 结果没想到刚一接触,立刻感觉到口腔里如同火烧一般辣疼难忍,泪水瞬间就涌出了眼眶并且伴随着连续不断的剧烈咳嗽声。 “咳…咳…太、太难喝了!” 强烈的刺激让舌尖难以承受,使得她赶紧吐出口中的所有残余液体,同时还迅速用手紧紧捂住嘴唇防止更多的酒液流出。 另一只手则是急忙把那杯罪魁祸首推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 同时脸颊因为极度不舒服的缘故朝侧面转过去试图缓解一下这种刺痛感,眼睛也因此变得通红湿润起来。 看到安知煦如此痛苦的样子,蒋安屿眼神瞬间变了,原本温柔的眼神变成了深深的担忧与心疼。 他伸手接过安知煦手中快要脱手的酒杯,随后毫不迟疑地将剩下的酒液仰头全部灌入喉中。 蒋安屿平时非常克制自己,几乎是滴酒不沾,今天这种一口气连喝两杯的情况实在是难得一见。 安知煦惊讶地看着他,心中暗自思量蒋安屿这番举止背后究竟有何打算,当她正陷入沉思之际,蒋安屿却忽然向前迈了一步,一只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并弯下身子直接吻在了她那柔软的唇瓣上。 酒精伴随着这一吻被传递进了安知煦的口中,似乎经过了蒋安屿之口后,原有的辛辣感已经淡化了不少,留下的唯有浓烈而不失雅致的酒香。 但是,即便如此,初次尝到这般滋味的安知煦还是因为呛着而咳了起来。 对此反应,蒋安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在意,只是继续让自己的舌头带着酒液探向安知煦,指尖轻轻地拂过了她因惊愕而变得略微泛红且湿润的嘴唇之后,猛然之间低下身体,双手环抱起安知煦的腰肢,轻松地将她整个抱离地面。 在空中被举起的一瞬间,安知煦发出了低声的惊讶呼叫,随即迅速伸出手环绕住蒋安屿坚实宽厚的颈项以求支撑与平衡。 而蒋安屿怀抱着安知煦的脚步稳健有力,他们就这样穿越了大厅里放置的几张桌椅直抵屋内最为私密的空间。 在那里,他将怀里娇小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放躺在床上。 第49章 送入洞房 床榻两侧垂挂着金线织绣花纹点缀其间的大红色帷幔,当安知煦接触到床垫之后立刻坐起身,目光投向站在不远处仍旧注视着她的蒋安屿,似乎想要开口询问些什么,可是当她注意到四周的环境之时不由得愣住了。 满室皆是红色映入眼帘。 精美的龙凤烛台、华丽温馨的鸳鸯锦被,安知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视线紧紧锁定住面前这个令自己震惊的人。 只见此时此刻的蒋安屿早已褪去了日常所穿外衣的束缚,内里竟然同样穿着一套鲜红衣裳,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英气逼人。 内心震撼不已的安知煦感到一阵恍惚,结结巴巴地道:“蒋,蒋安屿……” 才刚讲到这里,她急忙调整语气试图通过称呼的变化来让眼前之人恢复正常。 “哥哥!” 出乎预料之外的是,蒋安屿非但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不解的情绪,反而缓缓应了一声“嗯”。 紧接着抬手整理起散落在额前的黑亮长发,解开固定发型的小带子,让一头如墨般顺滑的头发随着动作自然而然地披散下来。 安知煦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蒋安屿已再次俯身过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她耳边轻轻地吩咐:“听。” 这简短的一个字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安知煦瞬间陷入了沉默。 安知煦愣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不由自主地停下呼吸,侧耳倾听四周的声响。 周围一片寂静,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直到那极其遥远模糊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厚重的墙壁传来。 “一拜天地。” 随着仪式主持者的庄严宣告,安知煦心中一紧,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二拜高堂。” 紧接着的这句话像是重重敲击在她的心头之上,每一声都清晰可辨,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夫妻对拜。” 这三个字让她几乎窒息,每一个字仿佛都在空气中缓缓扩散开来,充满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感。 “礼成,送入洞房。” 最终宣告完毕后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个空间里,令人心潮澎湃却又无从释怀。 整个世界在此刻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起初,安知煦还没完全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皱着眉头静静地听着,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又说不清楚。 然而,当蒋安屿再次于她耳边轻笑起来,并用指尖轻轻挑弄着她的耳垂,用那种异常温柔的声音问道:“送入洞房之后,你猜他们会做些什么?” 那一刻,安知煦的心中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同时也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呆立原地的安知煦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她并不愚蠢,当然能够察觉到蒋安屿带她来到这个地方必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考虑到这一点,旁边正在进行这场婚礼的新人应该是…… 秦容泽和蒋知暖? 猛然间恢复神智的安知煦猛地睁开双眼盯住面前的人,不敢置信地开口质问:“是秦容泽?!” 她的眼中写满了惊愕与不解,试图从中寻找哪怕一丝线索来证明自己的猜测错了。 看到这样的反应,蒋安屿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寒意,旋即又被温暖的笑容所取代。 “小安知煦果然聪明。” 他低下头靠近女孩,在她耳边低声赞叹道。 语气虽显温和,却难掩背后的冷漠意味。 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戏弄的感觉,愤怒之情瞬间冲上了心头,促使安知煦不顾一切地将面前的男人推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远,“你到底要干什么?” 尖锐的问题直指对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所在。 此时此刻,即便强如蒋安屿亦不禁因突然爆发而出的力量而踉跄几步;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慌乱的样子,反而依旧死死盯着安知煦,面上那曾有过的微笑渐渐隐去。 见此情景,安知煦愈发焦躁不安起来。 “我不同意!” 她皱紧眉头、态度坚决地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这番激烈反对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而招致了对方更为激烈的回应。 只见蒋安屿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刚才那副温柔形象仿若幻影般瞬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位冷酷无情的真身。 不待安知煦有任何防备的机会,他已经迅速行动起来,粗暴地抓住她的脚踝,硬生生将人拽倒在地。 然后自嘴唇至下巴,毫不留情地落下一连串亲吻。 对于这般突如其来的侵犯行为,安知煦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与痛苦,整个身体不由得剧烈颤抖起来,挣扎中努力想要摆脱束缚,奈何实力相差悬殊实在难以抗拒,最终只得满身大汗地放弃了抵抗。 此时,原本盘好的发髻已经彻底松散开来,佩戴的各种饰物也掉落床铺之上,散落一地。 “蒋安屿!你这混蛋,快放开我!” 安知煦的声音充满了愤懑与绝望。 安知煦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这种愤怒像是从她的胸膛中涌出的熊熊烈火,灼烧着她的心头。 看着自己曾经的心上人娶了别的女子,就已经让她心如刀绞了,那份疼痛几乎难以承受。 而蒋安屿居然还故意带她来这里,强迫她听到那两个新婚夫妇的欢笑声和耳语声。 更要命的是,他还在这个过程中做出这种令人羞辱的行为,简直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安知煦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决堤一般,紧接着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些泪水,是为曾经的爱、也为现在的恨,交织在一起滴落在枕头上,打湿了一大片布料。 “别碰我,不要碰我!” 安知煦咬牙切齿地重复道,全身因为害怕和抗拒而紧绷起来。 从未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抵触蒋安屿的接触,但偏偏这个人似乎就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非要继续这么做不可。 蒋安屿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在她耳边如同恶魔低语般响起:“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会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亲密无间呢?你说秦容泽会对知暖这样做吗?那个看似文质彬彬、君子如玉的人也会这么亲吻她吗?他的嘴唇是否会温柔地覆上她的……” 第50章 我要得到你 “应该是会吧,毕竟知暖是通过正式仪式成为他的妻子的。” 安知煦几乎是带着哽咽答道,她的身体因极度厌恶而剧烈抖动着,双手紧紧抓着被角,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力量能够保护她似的。 终于,在忍受不了这种侮辱之时开口说道,“够了……别再说了……” 话语中的颤抖清晰可闻,显示出了内心深处的无助与痛苦。 安知煦的脸转向一旁,不愿直视眼前这张曾熟悉无比的脸庞。 泪水如同断线珠子般不停地滴落下来,既是因为心中难言的悲伤也是因为无法容忍这份来自最亲近之人的耻辱。 看到她如此悲痛的模样,反而使得蒋安屿心头那原本就积攒起来的怒火变得更加旺盛了。 到了这个时候,安知煦竟然依旧保持着一份坚持自我的尊严,不肯低头? 看来,他们二人之间确实是没有丝毫复合的可能性了! 蒋安屿心底最后一点温存彻底被摧毁,冰冷得像是冬日里未解冻的河流一般无情。 “为什么不说话?你心里究竟还在想着什么?还是在念着他吗?为什么不允许我碰你?” 蒋安屿的目光如同寒冰一般刺骨,他紧紧盯着安知煦,眼神中充满了质问和占有欲。 安知煦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凌乱。 蒋安屿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强硬地迫使她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的语气坚定而冷漠:“我就是要得到你,安知煦。既然秦容泽已经有了新的伴侣,你的清白已不再属于任何人,你现在还能依靠谁呢?除了我。” “听啊,仔细听。” 蒋安屿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神阴鸷地望着窗外。 “这是他们的婚礼之夜,猜猜看,秦容泽会如何对待知暖呢?会不会跟我对你一样温柔体贴?” 安知煦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哭泣声充满了绝望。 “蒋安屿,求求你……” 她的声音颤抖着,满是悲伤和无助,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泪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我真的恨你,恨不得你立刻从这世界上消失!” 面对这样的反抗,蒋安屿只是冷冷一笑,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一只手缓缓滑过她娇嫩的脸颊,“你就这么恨下去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情与决绝。 这一切对安知煦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残酷得让人难以置信。 “这是我欠我的。” 安知煦心中自嘲道,思绪回到了那个没有痛苦、没有伤害的日子。 那时蒋知暖尚未回到府中的日子。 那是她还是府里的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的时候。 “哥哥,哥哥!” 她高声喊叫着,欢快地跑进了如意堂。 仆人佩兰紧随其后大声叮嘱:“二小姐,请慢一点!” 然而此刻的小安知煦哪里肯听从,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位忠诚却多管闲事的随从,“别说了!” 那神情似乎再说一次就会发怒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佩兰尴尬地笑了笑试图安抚,“小姐,您可能真的弄错了,少爷真的还没有回家。昨晚虽然回来了,但他又外出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但这番解释显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让安知煦更加愤怒,“你怎么能这样骗我?!我自己问过了守门人,他说哥哥昨晚就回到了家,现在肯定是在如意堂等着见我们呢!快给我让开!” 眼看安知煦一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模样,佩兰只好横在门口阻止她进入,“可是小姐......”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忽然间背后传来了轻微的声音。 房门被人推开,一位年轻男子缓步走出,映入眼帘。 “哥——哥——”惊喜之下,原本气势汹汹想要责骂佩兰撒谎的小女孩顿时换上了一副乖巧的模样,飞扑过去投入兄长怀抱。 蒋安屿只披了件薄薄的外套,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下来,眼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红晕。 他深深地看着安知煦,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意味,声音沙哑而含糊地问道:“什么事?” 安知煦回过神来,连忙绕过站在旁边的佩兰,跑到蒋安屿面前,仰着头看向台阶上的哥哥,脸上满是犹豫和担忧。 她轻声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我听说咱们家和蒋秦家有意联姻,这是真的吗?” 蒋安屿的目光缓缓下垂,盯着安知煦那白嫩的小脸,两侧还有些婴儿肥,显得十分可爱。 这张脸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爱,甚至想狠狠咬一口,尝尝那细腻柔软的感觉。 他隐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但脸色仍旧平静如初,淡然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安知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地说:“我,我……” 她找不到合适的回答方式,只好伸出手,轻轻地扯住哥哥的衣袖,撒娇般地摇晃了几下。 她声音甜甜软软地央求道:“哥哥,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吧,行不行嘛?” 她这样一撒娇,语气既甜又糯,灵动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哥哥,充满了渴望与认真。 看到妹妹这般模样,蒋安屿心里刚刚压制下去的那份狂躁感仿佛被重新点燃了一样。 他深深地闭上双眼,试图将眼里的欲望遮挡起来,再次睁开时,语调中夹杂了一丝微妙的情绪波动。 “你想嫁给蒋奕栩?” 他直接而冷酷地质问道。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直击少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安知煦瞬间满脸绯红,明媚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羞涩和紧张。 “我,我……”她低下了头,不敢与兄长直视,只是悄悄地把目光转向一侧,完全没有察觉到眼前这人眼中的温度正在迅速冷却。 一旁目睹此情此景的佩兰,在感受到蒋安屿神情变化的一刹那,心头涌起一股凉意,立刻低下头去,尽量控制住内心的恐惧与不安,避免引起更多麻烦。 安知煦的脸红得像苹果,脸上泛起的红晕让她显得更加娇羞,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哥哥,我知道我和蒋奕栩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人品真的很好……” 第51章 留下来陪我 少女单纯的想法仅仅凝练成了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他真的很好。” 安知煦仰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再次伸手拉住蒋安屿的袖子,急切地请求道:“哥哥,你快点告诉我吧,究竟是不是真的?求你了!” 蒋安屿轻轻地闭上眼睛,试图掩饰内心复杂的情绪:“那如果是真的呢?又如果不是呢?” 安知煦那洁白的小牙齿轻咬住了下唇,似乎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她压低声音,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如果那是真的的话,哥哥,我想要嫁给他。” 十五岁的年纪里,怀揣着这份纯真的心意,想要嫁给十七岁的蒋奕栩,这在安知煦的心中已然成为了一种愿望。 当十八岁的安知煦睁开迷蒙的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身边的那个身影——蒋安屿。 这位曾经视自己如妹妹般疼爱的兄长,如今却与她发生了关系。 这种突变让安知煦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感情波动。 “醒了?” 在这一刻,蒋安屿同样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明亮如凤的眸子里没有昨晚那种疯狂时流露出的情欲,反而清澈而冷静,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从未存在过一般。 接着,只见他将手臂缓缓地伸向了她,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际处,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压力,温柔地摸了一把。 “还觉得疼痛吗?”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安知煦感到喉咙因前一晚的喊叫而变得沙哑不已,此刻的她更不愿意开口与眼前这个人交谈。 于是,她转过身去,刻意拉远二人之间的距离,以沉默的方式表达自己对这一切抗拒的态度。 见状,蒋安屿原本触碰空虚的手并未表现出愤怒,只是静静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经过一夜的狂躁后,他现在的心态已经趋于平和,不再像昨晚那般冲动。 其实,在蒋安屿心中也明白,不论蒋奕栩是否已婚,即便这次没有被用来当作导火索的事件,由于安知煦自身的性格特点,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相处状态了。 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有些冒失,甚至可以说是个错误。 他看向床边背对着自己的安知煦,只见少女如同雪中绽放的玉兰般纯净美丽,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宁静了。 一头乌黑的长发自她肩头蜿蜒而下,宛如黑夜中的丝绸,将大半张脸都遮挡住了,这种若有若无的神秘反而更加增添了她的几分魅力。 看着眼前这副情景,蒋安屿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胸口有股莫名的悸动在蔓延开来。 那股悸动仿佛是一把温柔却无形的刀,在他的心间轻轻割划。 幸亏他尚存一线理智,在意识到自己昨天盛怒之下做出的一些行为有些过分后,并没有让情况继续恶化。 虽然事后已经给她涂抹过了药膏,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似乎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必须好好照顾好眼前这个脆弱而又美好的生命。 他缓缓坐了起来,薄被从其肩背上自然滑落,露出一片坚实紧致、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 他的动作轻柔而从容,仿佛生怕打破这片刻的平静。 而另一边的安知煦则仍旧保持那个姿势未变,整个人沉浸在梦与现实之间,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虚幻。 这样的交错使她的心情无比复杂难受,忍不住双手紧紧攥住被褥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一丝依靠。 声音哽咽着说道:“你曾经对我那样好的……” 听到这话,蒋安屿停下了正要穿衣的动作,沉默片刻后又继续着手中的事。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凝固在这静默中。 随着泪水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床单上,安知煦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对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哭诉道:“我都已经说了无数次,我绝不会再跟秦容泽有任何瓜葛,为什么你偏偏就是不相信我?像昨晚那种方式来羞辱我,难道只是为了替蒋知暖出气吗?你看得出来她是多么重要的人吧?” 说到这里,她几乎已是泣不成声,“但是,你也曾待我如至亲一般啊!十五年的兄妹感情难道真的比不上所谓的血缘关系了吗?” 她心中满是不解与痛苦,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过去的温情如今化作了锋利的尖刺,扎在心头,疼得无法言喻。 对于安知煦提出的这个问题,蒋安屿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因为他明白,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不堪了。 如果再让她知道他对她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兄妹之情。 而是对她怀着深深的男女之情。 那么恐怕只会让她感到加倍的厌恶与反感吧。 与其让她知道真相之后更加痛苦,倒不如就维持着现在的情况,让她继续这样误会下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蒋安屿冷冷地穿上了衣服,然后开始整理自己腰间的一些配饰。 安知煦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的心里充满了失望,终于还是决定转过身去面对着他。 一双泪水模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做才肯放过我?” 这时蒋安屿抬起了头来,看到了眼前那双湿润的眼睛,不由得产生了一些怜悯之心。 但他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只要你愿意留下。” 话音未落,他就来到了床边,俯下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上她的脸颊,眼神复杂而深邃。 “秦容泽如今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郎,而你的身份早已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干净纯洁。除了我之外,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娶你为妻……留下来陪在我身旁吧,不管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拥有,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金银财宝都不会有问题。” “既然现在蒋知暖也嫁人离开这里了,那么从此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来欺负或者侮辱你。我们可以像过去那样一起相处,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说着,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心底里蹦出来的,显然对此非常笃定,确信无疑。 第52章 罪魁祸首是谁? 闻言后安知煦差点就要被气得笑出来了,但她此时全身都在不停地打颤,尤其是放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更是握紧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真想一把打到他那英俊却让人憎恶无比的脸上去,好打断这个满口谎话的家伙的嘴。 要知道,她之所以失去清白之身,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呢?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陷入这种境地? 她被蒋知暖刁难,说到底也是为了保护谁? 明明他才是让自己陷入这般困境的罪人,现在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在施舍似的让她留下来,真是让人生气。 安知煦的声音颤抖着问道:“留在你身边?留多久?” 蒋安屿低下了眼睛,像是在仔细考虑她的问话一般:“一辈子。” 这个答案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在安知煦的心中猛地一惊:“一辈子!” 她难以置信地说,几乎是吼了出来:“我怎么可能留在你身边一辈子?!老夫人和我娘正在为你物色合适的对象,很快你就要结婚了,而我已经十八岁了,在京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大还没出嫁的人。我母亲肯定不愿意让我一直待在家里,她们肯定也会帮我挑选人家……蒋安屿,我怎么可能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呢?” 她的语气很慌张,语速也很快,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挣扎着寻找呼吸的机会。 蒋安屿听罢,以为她在担忧自己结婚后就不理她,男人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一把将安知煦连同被子一起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然后低下头看着她那因紧张而苍白的小脸。 “怕我会娶了别人就抛弃你?” 他的语气轻快,仿佛是在逗一个小孩子玩一般。 安知煦一时愣住了,牙齿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泪水滑落,随后狠狠地把脸别向了一旁。 蒋安屿抬手用指尖轻轻地碰触着她的嘴唇,动作温柔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坚决:“不要咬嘴。” 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份怜惜和宠溺,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唇瓣,滑入她紧闭的齿间,一边摇晃着膝盖上的她,试图让她放松下来,一边凑近在她的耳边低声安慰。 “不会那样的。哪怕我真的结了婚,也不会不要你的。” 安知煦感到心里十分不安,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在心头萦绕。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寻找到一丝安全感。 抬起头来时,她的眼神里满是困惑与惊惧,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蒋安屿的目光深邃而神秘,就像一汪清澈却看不透的池水,让人捉摸不定。 他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个令自己心绪难平的女人,缓缓开口说道:“只要你安安心心地待在我身边,其他的你不用管。那些纷争、那些算计都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说罢,他没有再给对方留出反应的时间和空间,直接低下头吻了安知煦。 这一刻的动作仿佛是出于本能,一种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冲动。 别的事可能办不成或者存在许多变数,但对于亲密接触而言,这似乎是唯一能够确定无误的事实。 直到这场突来的亲昵行为结束之后,安知煦还是没能从蒋安屿口中探听到半点关于之前事情发展的相关信息。 那种被人遮住真相的感觉令她感到愈发焦躁。 尽管蒋安屿希望她能够在自己的居所再多停留两天,并尝试以温柔的语言说服她留下来共同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但面对这样含糊其辞的态度以及不愿分享全部实情的做法,安知煦选择了坚决拒绝他的提议。 望着这一屋红色装潢布置,原本应该是充满喜庆之意的空间现在对她来说只剩下了无尽的压抑感。 脑海当中竟然浮现出了一种极为荒谬的错觉。 仿佛眼前这一切并非仅仅是为了招待客人准备而已,而是在为某场即将举行的婚礼做着准备。 然而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和蒋安屿怎么可能……这种想法根本不该存在!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的基础啊!” 她在心中反复对自己强调。 就在这种坚定而又复杂的思绪推动之下,经过一轮轮激烈争论,在确认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之后,蒋安屿最终无奈地妥协了,亲自将安知煦送回住所。 当他们靠近目的地即那个被称为翠玉轩的小楼之际,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天边泛起了橘红色晚霞。 此时此刻正见着一名女子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正是服侍多年忠心耿耿的小丫头悯枝。 看见远处逐渐显现出来的主人身影后,悯枝立刻迈开步伐急匆匆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小姐!” 快跑至眼前时,忽然察觉到旁边还有一位男子同行,于是急忙收住脚下一记小步,恭敬中略带局促地向对方行了个见面礼。 “公子。” 蒋安屿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通常都是冷若冰霜且不易亲近的模样,在此时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很快便移开了悯枝的方向转而定格在那位依旧脸色苍白身体发抖的女子脸上。 为了避免暴露内心的真实状态以及不愿意让关心自己的人看出丝毫异样,强忍住内心的波动继续向前行走的安知煦此刻脸部已经显露出病态般的惨白颜色。 再加上因情绪激动而导致轻微打颤的身体以及前额处冒出的细密汗水,所有这些细节都没有逃脱掉身后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男子的眼睛。 看着此景,蒋安屿手指轻轻抽动了几下,明显想要上前安慰。 却见安知煦一脸恐慌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眼中满是惊恐和不安,神情紧张地看着他。 她的脸色苍白,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蒋安屿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冷,仿佛整个空气中都凝结了一股寒意,令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第53章 棋子 安知煦显然不想继续和他对峙,于是匆匆低头行了个礼道:“谢蒋大公子相送,我这就进去。” 她的话说得十分仓促,语速很快,生怕被他打断。 话音未落,便急急忙忙进了屋内,脚步声中夹杂着几分凌乱。 她的举动显得格外仓促,似乎真的迫不及待想要尽快远离蒋安屿的存在。 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蒋安屿眉头微皱,表情愈发冷漠,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复杂而沉重。 不过很快他就舒展了紧蹙的眉宇,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要冷静。 今天至少给安知煦讲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他已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她乖乖留在自己的身边,他绝对不会亏待她。 即使是在未来的婚姻生活里,也绝不会抛弃她。 她一向聪明伶俐,想来也会做出让他满意的决定。 然而,若是要光明正大地让安知煦待在他的身边,他自己也要采取相应的措施才行。 蒋安屿并不希望自己与安知煦就这样一直偷偷摸摸、不光明磊落地过完一生。 在过去那三年里确实没有太多别的选择——安知煦在名义上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另一方面,那时的他还未娶妻成家,不能名正言顺地带她入府为妾室。 而现在,情况已发生变化:表妹蒋知暖已经出嫁了,他也该行动起来去解决这件事情了。 首先得设法先将安知煦接到安全地方安置好,并改变其身份,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让她以新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下,进而顺利进入如意堂。 想到此处时,蒋安屿原先阴郁的脸色顿时柔和了许多,心情也因此得到了片刻安宁。 他又一次向翠玉轩那边投去了最后一瞥目光之后,便决然转身离去。 “星茗,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悯枝疑惑地问道。 刚进院子门的那一刻,安知煦立即快速锁上了房门,动作干净利索且毫不犹豫,连平日里与她形影不离的好姐妹悯枝也被拒之门外无法一同进入房间。 星茗满脸担忧地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语气同样显得有些迷茫和困惑。 悯枝有点生气,语气里带着不满:“你服侍姑娘这么久,以前就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吗?” 星茗眨巴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有过一次的!” 她终于记起年前的一次情况,赶紧告诉悯枝,还一脸不解地说:“也不知道姑娘怎么想的,大公子分明是一片好意,送来的东西都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宝贝,可看她的样子,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悯枝皱眉,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悯枝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拉住星茗到一边低声说:“你给我仔细讲讲,这三年里大公子和姑娘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 而屋里的安知煦并没有像星茗和悯枝想象的那样哭泣。 她静静地坐在桌边,握着毛笔,一丝不苟地写着好看的簪花小楷。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等了很久的悯枝和星茗赶紧走了过来。 “姑娘。” 两人同时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关切。 安知煦的脸上略显苍白,但还是努力冲她们笑了笑。 “悯枝,你进来一下。”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悯枝愣了一下,回头看看星茗,星茗也愣住了,指了指自己傻笑道:“那……那我呢?” 安知煦瞥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着说:“我要洗澡,你去找人打些水来吧。” 星茗挠了挠头,虽然不太明白,但她一向听话,只好照办了。 悯枝跟着安知煦进了屋。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安知煦从桌子上拿起一封已经封好的信递给悯枝:“悯枝,我要请你帮我送一封信,送到秦府给秦映蓉。” 悯枝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送去秦府?” 她原以为这件事与秦容泽有关,神色顿时迟疑起来。 毕竟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让她不得不往这个方向去猜测,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安知煦看出她的误会,好笑地说:“和秦容泽无关,只是关于秦映蓉的事情。” 看到她那困惑的表情,安知煦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解释之后,她似乎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一丝宽慰的色彩,同时也夹杂着对于新话题的好奇。 早上听蒋安屿说完那些话后,她就猜到了他的打算。 那时候的每一句话语仿佛都在耳边重新响起,让安知煦不禁开始仔细回味起每个字句背后可能隐藏的意义。 显然,这位吴家的女人聪明机智,这种敏锐是难以掩饰的,如果蒋安屿真的娶了她,想要左拥右抱的愿望就会很难实现。 这不仅仅是因为吴氏家族的力量不容小觑,更重要的是因为那个女人本身的智慧也不允许自己成为他计划中的一个小棋子。 他说出了要把她留在身边的这句话,就意味着他心目中理想的正妻并不是吴氏女,反而是一个性格温顺、容易控制的人。 这话说得很明确,也很直接,完全没有留给别人任何想象的空间。 在这样的言语中不难发现,蒋安屿所追求的不仅仅是一位伴侣,更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被操纵的对象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蒋安屿以前很少与秦容泽往来,但最近他们却频繁出现在一起。 每次相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而然,但实际上却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安排的结果。 联想到上次秦映蓉的态度,温柔体贴又略带羞涩的样子,让人不由得觉得十分符合某种特定类型的期望值,安知煦大胆推测,蒋安屿真正看中的正妻其实是秦映蓉。 这份推断虽然有些突然,但也合情合理,尤其是在得知最近两人频繁接触的情况下更加显得可信了。 也许他已经和秦家商量好了,上次秦映蓉才会出现在蒋家。 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细节,在回忆时一一浮现出来,似乎每一件小事都是有意为之,预示着未来可能发生的大变化。 第54章 秘密任务 至于吴家的女儿,不过是用来挡人眼的一个幌子,通过这种方式转移外界的关注点,使得真正的目的不至于过早暴露在公众视线之下。 想通这一点,安知煦心里不由得一阵寒意。 随着这个秘密逐渐浮现在眼前,一股冷气也随之蔓延开来。 如果蒋安屿真如他所想的那样,秦映蓉进了蒋府,以她的温柔个性,根本制不住蒋安屿。 那时候,面对这样一位看似强大实则缺乏反抗之力的妻子,恐怕蒋安屿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都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得了他。 因此,在此刻的安知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格外强烈。 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这种情况不再出现! 悯枝虽不明其意,但还是接过信封,郑重地点了点头。 即使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需要如此保密,但从主人那坚决的语气中也能感受到几分紧迫感与重要性。 很快,星茗打来了洗浴用水,想帮助安知煦沐浴,希望能为忙碌一天后的主子带来片刻宁静时光。 安知煦却挥挥手让她退下:“我自己洗就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哪怕是一丁点私人时间对她而言也是非常珍贵且难得的。 身上的痕迹怎么能让别人看见? 浴桶里的水面撒满了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散发出淡淡幽香。 安知煦缓缓地用手捧了一捧温暖的水,沿着肩膀轻轻淋下,仿佛是在为疲惫的心灵洗涤一丝安宁。 她看着肌肤上那些深深浅浅、错落有致的印记,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与无奈。 虽然每次事情结束之后蒋安屿都会亲自帮她清洗一番,但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安知煦还是会习惯性地再洗一遍澡。 这种行为不仅是因为对清洁的追求,更多时候是内心深处那份仿佛被玷污的感觉在作祟,让她觉得只有通过不断的清洗才能稍稍抚平那份难以言喻的不适。 白皙修长的手臂在水中缓慢而优雅地下滑,最后停留在了腰腹的位置,那里依旧平坦柔软,并没有任何异样的突起。 当她的手指轻轻触摸到自己那依然如少女般紧致的腹部时,神情间不禁多了一分迷茫和疑惑。 假如是换成别的女子,在经历了这样频繁且亲密无间的接触后,恐怕早就有了属于两人爱情结晶的孩子。 可转眼三年已逝去,而她却没有半点怀孕的迹象。 回想起初次发生关系后的那个夜晚,记忆依旧鲜明如同昨日之事:蒋安屿冷酷无情地迫使自己吞下一颗外表看似普通的药丸,当时他言之凿凿地告诉她这东西具有极其特殊的功效,能让女性彻底避免受孕,即使再多的亲密接触都不必担心意外降临。 那时,年轻的安知煦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助。 如今回想起来却莫名地心生了几许庆幸之情。 至少没有让这个男人的后代延续生命的意义在这片土地上绽放。 至于对未来究竟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安知煦轻轻地合上了眼睛,尽量不去想那么多烦扰人的情绪,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试图将自己的思绪隐藏于平静无波的表情之下。 明亮的屋内,佩兰迅速地走进来,脚步声轻而稳,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 他将信双手递给了蒋安屿:“公子,这是白义传来的信。”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平稳而尊敬。 蒋安屿原本正专注地写着些什么,手中的笔在宣纸上飞舞,流畅而不失力度。 听见佩兰的话后,他立即停下动作,将笔轻轻地放在了书桌上。 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一旁放置洗手用品的位置,在细致清洗过双手之后,才转身返回佩兰身边接过了那封重要的信件。 他快速浏览了整封信的内容,当视线掠过某个特定的地方时,突然之间,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很好。” 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缓缓流出,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之情。 蒋安屿突如其来的笑容使得一直侍奉在他身边的佩兰大感意外。 佩兰急忙抬起眼,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自打跟随蒋安屿已有二十多个春秋,在这些年里头,这位向来冷静淡漠的年轻主子几乎从未展露出这般由衷的欢喜之色。 这一变化让佩兰心中涌起了几分好奇和激动,同时也不免猜测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一向不形于色的公子显得如此动容? 回忆起前不久,就在白义即将踏上旅程前,蒋安屿亲自下达了一项秘密任务给白义执行。 那就是前往南方寻找一种珍贵且稀有的药材。 从那之后直至现在,已经过去了大约六个月时间,整个过程之中白义一直没有传回任何关于任务进展的消息。 如今终于收到了来自远方的确切答复,想必所办之事定然是极为紧要且成功的,才能换来此刻公子脸上的笑容吧。 阅读完整个信函之后,蒋安屿的心情依旧显得相当兴奋与愉快。 三年以前的一个决定,让他选择了留下名为安知煦的女人留在身边,并给予了她一颗效力极其强大的避孕药丸服用下去。 虽然这样做能够有效地避免其怀孕,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副作用。 长期服用此药会使人的体质日益变得阴冷虚弱,从而大幅度降低了以后成功孕育下一代的概率。 这一点也在后来某次邀请医师对安知煦进行诊断的过程中得到了验证,当时老医生意外地发现了患者体内积攒了许多寒邪之气。 其实给予安知煦避子药物并非蒋安屿意欲永远剥夺其作为母亲权益的真实意图,但在彼时尚存在着众多潜在风险与变数,若想通过频繁变换方式来进行日常性的生活防护恐怕会招致外界怀疑乃至引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每一年春季到来之际,蒋安屿总是会特别精心规划一次前往槐杏山庄短期居留之旅。 之所以挑选这个特定地点,是因为那儿拥有一汪具有神奇疗效的独特温泉水源,长期沐浴可以很好地消除掉人体内积累过多的寒毒气息。 第55章 枷锁 当初选择给安知煦吃的这枚药丸设计有效期仅为三年时长。 自从去年夏天蒋安屿亲临江南考察事宜开始算起,实际上其效果就已经自动消失不再发挥作用。 然而由于长时间以来累积下来以及期间不慎几次落入水中受冻加剧的原因,目前即使停止继续服药治疗也很难立刻恢复正常机能恢复生育功能。 为此,早在避子丸即将失效之前,蒋安屿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 他沉思良久,权衡利弊后做出了决定。 派遣身边最得力的下属白义,前往江湖之中寻访一位名震四方的老中医。 据说,这位老中医医术高超,精通各种疑难杂症,甚至手中握有不少失传已久的珍贵药方。 蒋安屿对此抱有很大的期待,希望白义能够成功拿到一张能帮助恢复生殖机能的秘方,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这封刚刚送到的信息,则正是白义托人传回来的好消息:经过数日的奔波与努力,药方终于找到了! 并且白义很快就将带着它返回府邸。 想到这里,蒋安屿微微垂下眼帘,神色间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深邃。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书案的边缘,心头逐渐酝酿出一个清晰的计划。 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但却是解决目前困境的最佳方案。 他清楚地知道,一旦白义归来,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便需要争分夺秒地进行,否则迟则生变。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保证绝对保密,稍有疏漏,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任外人如何评价秦容泽和蒋知暖这门婚事,无不夸赞其灿烂盛大、郎才女貌,仿佛天作之合般令人艳羡不已。 但在婚礼喜庆氛围之外,却只有两位当事人自己明白,这场婚姻背后隐藏的苦涩和压抑有多沉重。 对于他们而言,这不是幸福的开端,而是一场枷锁的降临。 每一天的生活都如同行走在刀刃之上,随时可能滑入深渊。 每一刻都在忍耐与煎熬中度过,生怕下一瞬就彻底崩溃。 秦容泽新婚之夜,洞房内的红烛摇曳,映衬出一片温暖祥和的景象,然而这所谓的温馨却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冷漠与抗拒。 身为新郎官的他,并未按照习俗亲近新娘,反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连目光都不愿多停留在蒋知暖身上半分。 因为在他心底深处,完全接受不了与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人亲吻、拥抱,更别提那些更加亲密的行为。 事实上,他的内心早已被另一个人占据得满满当当,无论如何也无法强行说服自己跨越这条难以逾越的心理防线。 喝过交杯酒之后,秦容泽匆匆编造了一个看似合理却又仓促的理由离开了新房。 这一离开便是整整两天的时间,期间他始终徘徊在前院或书房等地,对那间布置奢华精致的后院避之唯恐不及。 每次走到附近时,总会忍不住想象屋内那个身披凤冠霞帔的女人投来的哀怨眼神,以及这些情绪背后所承载的巨大压力和无形束缚。 为了躲开这种窒息感,他宁愿整夜倚靠在凉亭里仰望星空,也不愿意再踏进后院一步。 而另一边,独自坐在凤榻上的蒋知暖显然无法继续保持最初的冷静。 面对新郎官彻夜未归的事实,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尤其当她满怀希望地派丫鬟去请秦容泽回房时,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答复。 这无疑像一道惊雷劈中了这位刚嫁入秦家的新娘,击碎了她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此刻,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面前绣满牡丹的丝绸帕子。 一边哭诉着命运的不公,一边擦着眼角泛滥的泪水,她终究鼓足勇气来到婆母秦太夫人跟前,想要寻求一丝慰藉或者某种解决方案。 只见她跪倒在地,哽咽着叙述这些日子以来遭遇的冷遇和委屈,试图通过倾诉争取些许家庭的支持。 随后不久,由秦家老太太亲自派来的使者便匆匆赶到了秦容泽所居住的飞羽院门口。 这位使者身穿一身整洁素雅的深色衣袍,脸上带着几分恭敬又严肃的神情。 他缓步走到飞羽院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木门,准备向年轻主人传达太夫人的意思。 “公子,”使者声音沉稳而有力,目光透过门缝注视着屋内的秦容泽,“咱们太太已经明确吩咐下来了。” 他的语气十分郑重,每一句话都像敲打在人心上的钟声般不容置疑。 “她说明天就是您与少奶奶回秦家拜见亲人的大日子。按照规矩,这是极为重要的场合,因此今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同少奶奶一起入洞房共度良宵。” 他说完后微微低头,但眼神里却藏着些许复杂的情绪,既无奈又似乎对这位年轻的主子抱有某种程度的理解。 “还请公子三思啊,”使者轻叹了一声补充道,“千万不可让少奶奶明日怀着一腔委屈和哀怨回去啊。” 实际上,这名前来劝说的人并不是普通的仆从,而是陪伴着少爷长大的老奶娘。 在秦家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内部,她的身份非常特殊,因为自小便悉心照料过秦容泽,几乎算得上半个母亲。 也因此,她在家族中的地位无人敢小觑,更是深受所有人的尊敬与信赖。 此刻,她看到眼前这个曾经充满朝气、如今却一脸颓唐模样的年轻人时,内心不禁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尽管表面上保持着端庄与肃穆,但她的眼神中早已流露出满满怜惜与疼爱。 “我的小公子呀,”老奶娘用略微沙哑却温润的声音唤了一句,眉宇间写满了忧愁。 “既然你都已经娶了蒋家二小姐为妻,那就应该学会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一般,而后继续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人生难得圆满,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坏事。你应该试着努力跟人家培养感情才是正途……” 说到这里,她稍稍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暗示某些隐藏的东西,“况且,如今咱们家里也需要借助蒋大公子的支持才行啊!” 提到“蒋大公子”这几个字时,她的声音明显更低了一些,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不可忽视的重要性。 第56章 没有退路 “特别是大姑娘在宫里的时候,情况多么微妙,你知道的……” 她的最后一句话未尽其意,只留下了一片引人遐想的空白。 然而,这一番话显然戳中了秦容泽内心的痛点。 听完这些语重心长的话语,秦容泽只觉胸口堵得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身上一般沉重。 他咬紧牙关,试图将自己快要溢出来的苦闷压抑下去,但最终还是无法彻底掩饰住自己的挣扎。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矛盾。 他闭上眼睛,双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整个人宛如濒临崩溃的边缘。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旧勉强点了点头,以表明自己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我……都知道……” 他的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就像游丝一样飘散在空气中。 但短短几个字背后蕴含的情感,足以令人窥探到他深埋心底的痛苦与无力。 对于这段婚姻背后的考量与安排,哪怕心里有着无数个反对的理由,但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质疑什么。 他清楚地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桩简单的婚约,而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一份无法拒绝的责任。 此刻,他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那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沉闷的气息。 他努力压制下胸口翻涌起来的那种厌恶情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但那份沉重依然如影随形般纠缠着他。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那双深邃而复杂的黑眸,目光里透出的是隐忍和无奈。 “麻烦你帮我带句话给母亲吧,我会按照她的希望去做的……”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异常平静,却也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从答应这桩亲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了。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完全被这条注定充满荆棘的道路锁定。 如今能选择的道路,就只剩下咬牙走下去这一条。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思绪,既有对未来的迷茫,又有对自己的责问。 但无论如何,他已经别无他法,只能一步一步继续向前迈进。 这条路注定不好走,但他必须承担所有后果,因为他早已将自己的命运交托给了家族的利益与父母的期望。 秦容泽带着恍惚不安的心情慢慢地走向后院,每一步似乎都比平常更加沉重,脚下的石板路因为夜色笼罩变得阴暗模糊。 他的思绪纷乱无比,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就在经过一个转弯处的时候,他猛然撞上了一个人。 碰撞产生的力量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而下一秒便脱口而出:“小心!” 那是惊慌之下发出的一声提醒的话语。 待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竟然是自家妹妹秦映蓉。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了一下。 只见小妹手里面捏紧了一个纸制信封,指尖微微用力,似乎生怕弄丢或者损坏它。 秦容泽的目光无意之间扫视过去,可视线落在那封书信上时,他的目光却瞬间停驻了下来。 这件东西显然与其他寻常物件不同,表面虽朴实无华,但隐约散发着一种特殊的存在感。 秦容泽的目光在上面停留的时间多了一瞬,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猜想。 “难不成这是……” 秦容泽的话刚出口没多久,就被自己突然间打断了,可心底的猜测已然昭然若揭。 他内心深处那份强烈的感觉无法掩饰,尤其是关于那个人——安知煦。 毕竟,从小到大,他几乎都是和那个女孩一起长大的,那段岁月里留存下了数不清的通信记录。 她的字迹如同她本人一样,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中,宛如熟悉的脸庞一般清晰可见。 只消一眼,即使没有打开阅读其中的内容,他也能够大致猜想到信里的信息来源到底是谁。 “难道真是她寄过来的消息吗?!” 想到这里,秦容泽感到激动得心跳加速,甚至那一阵阵心跳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怦怦作响,令他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频率。 秦容泽感觉到一股热流突然涌遍全身,那热量仿佛从脚底升起,瞬间流窜至四肢百骸,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变得敏感而紧绷。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信件上面吸引去了,他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手中的信纸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对面的映蓉正用复杂又担忧的眼神望着自己。 她的眼中既有疑惑,又有几分隐隐的不安,可这一切秦容泽都没有察觉到,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封信。 “是...是她直接寄给你的么?”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秦容泽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激动和紧张。 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笑容里夹杂着无奈、悔恨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自从三年前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断绝了一切联系,电话、短信、邮件,所有可能连接他们的桥梁都被切断了。 更不要说前几天那次偶然的碰面。 那时她的态度冰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目光里没有半分熟悉与亲近,只有疏离与冷漠。 甚至就在婚礼当天,她更是刻意避开了,无论如何也不肯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被拉扯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这种情景令他感到内心无比沉重与压抑,就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牢牢压在胸膛之上,连喘息都觉得困难。 他的手心微汗,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回忆纷至沓来,让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听到哥哥提到那个名字之后,映蓉的鼻子忽然抽搐了几下,小幅度的动作暴露了她心底隐藏的情绪。 “不是给兄长的啦,”她声音低哑,像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挤出这几个字,“是…是安姐姐写给我的。” 说到此处时,她的声音明显变得哽咽起来,最后几个字几乎快要听不清楚,眼眶里的泪水也已经蓄满,盈盈欲滴。 看到妹妹这样难过的样子,秦容泽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为何会因为一封信如此悲伤? 第57章 受害者 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于是他连忙追问:“到底怎么了呀?安知煦她写的啥东西让你这么难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这样?快告诉我啊!” 此时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急切之情,每个字都如同滚烫的烙铁一般直击空气,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秦映蓉抬起手,轻轻地擦掉眼角挂着的一颗晶莹泪珠。 这一举动让她稍微平静了一些,随后才缓缓开口:“其实这封信并不是关于她个人的事...”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镇定,“要不到你书房详细说一下吧,大哥。” 原本前往后宅的脚步本来就透着不情不愿,现在的秦容泽正好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避开那些纠缠不休的人。 特别是那个今天非要逼他去后宅见面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简短地回答道:“嗯,行。”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精心打扮、满怀期待地等待夫君归来的蒋知暖,听到了通报的小丫头带来的消息。 那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告诉她,说她盼望已久的那个人竟然又一次返回了前面的院子。 听到这话,蒋知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刹那崩塌了。 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轰然爆发出来。 只见她双手颤抖着,毫不犹豫地抓起身边摆放的茶具和花瓶之类的易碎物品,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墙壁和地面狠狠砸去。 那些精美的瓷器与坚硬的地板撞击,发出了刺耳的巨大响声。 这突兀的噪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割裂了原本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令房间内外的人都被惊动了。 书房里,秦容泽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手中的信纸,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沉,死死盯着纸上那一行行娟秀的小字,思绪却不自觉地飘远了。 他开始猜测,安知煦写下这封信时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她是带着微笑落笔,还是噙着眼泪执笔? 她的手腕是否曾因为某种复杂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更重要的是,当她下笔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想到了自己? 这个念头一浮现,便如同野草般迅速占据了秦容泽的大脑,让他无法再专注于其他事情。 “哥哥!” 一个带着哽咽的声音将秦容泽从遐想中拉回现实。 那是秦映蓉,她的语气焦急且不安,透着浓浓的担忧。 “你别瞒我了,我知道蒋家大公子在外头有个女人……他非常喜欢她,甚至打算在结婚之后把她接进门。这些安知煦姐都跟我说过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眼泪也悄悄滑落在脸颊上。 妹妹抽泣的模样让秦容泽心头一震,那种酸涩与怜惜交织的情感涌上心头。 他再也无法维持沉默,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妹妹。 尽管内心五味杂陈,但他终究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 “好吧,上次我对你说的确实不太实话。” 秦容泽的声音低沉,却透露出一丝歉意。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秦映蓉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愣愣地看着哥哥,满脸震惊,嘴唇微启,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哥哥!”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提高了不少,但依旧掩饰不住里面的委屈与愤怒,“你怎么能这样骗我?” 秦容泽垂下眼睑,躲避开妹妹炙热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低声解释道:“爹娘的意思是跟蒋家结亲,为咱们家争取更多的权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蒋安屿将来会成为蒋家的一把手,而且会在朝堂中占据最核心的位置,成为最年轻的大臣之一。倘若你能嫁给他,那么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大夫人的位置,掌控蒋家内部的事务。到时候,咱们兄妹俩就能真正把握住蒋家的资源与权力。” 没等他说完,秦映蓉已经忍不住急切地打断了他,眉宇间满是疑惑与不甘。 “可是哥哥!既然他已经心里有人了,而且那个人还如此重要,为什么爹娘还非要执意把我许配给他呢?难道他们看不到这样做对我有多不公平吗?” 她的声音虽轻,却充满悲愤,仿佛每一个字都是用泪水和痛苦凝聚而成的。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眼泪在眼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委屈和坚定,缓缓开口说道:“我不愿嫁给一个对别人有情的人,也不希望未来的夫君不喜欢我……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心思。”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从心底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奈与痛苦。 如果早知道蒋安屿已经有意中人,秦映蓉决不会答应这件婚事。 她并不是那种为了家族利益甘愿牺牲自己幸福的女孩。 在她的内心深处,向往的是纯粹而真挚的爱情。 她追求的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真心相待的爱情,而不是迫不得已凑合过日子的那种婚姻生活。 她希望能够和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相伴到老,而不是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妹妹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到了秦容泽头上,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他的思维似乎一瞬间停滞了,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是啊,明明自己特别反感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为什么现在却反过来劝妹妹去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自己曾经因为家族的责任放弃了最爱的人,孤独至今。 如今竟然还想让妹妹走上同样的路,成为另一个受害者! 想到这里,秦容泽的心猛地一沉。 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此时的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这样的哥哥真是太自私了!” 他在心里默默谴责自己。 身为兄长,却没有保护好妹妹,甚至差一点将她推入火坑。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糊涂和麻木不仁,同时也更心疼眼前这个哭泣的妹妹。 看到还在哭着的妹妹,脸颊被泪水浸湿,肩膀轻轻抽动,秦容泽朝她郑重地保证道:“既然你不想,那就交给我解决吧。” 他的语气低沉却不容置疑,眼神透着决绝。 第58章 真是活该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守住妹妹的选择,因为她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 “哥哥?” 秦映蓉微微愣了一下,停止了抽泣。 她缓缓抬起头,泪水模糊的双眼疑惑地看着哥哥。 那目光中夹杂着些许震惊和期待,更多的是一种信任,仿佛在询问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简单的承诺就能解决的。 秦容泽的目光柔软下来,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并没有让气氛变得轻松,反而透露出一种深埋于心底的哀伤。 他用温润的声音轻声说道:“没有感情的基础,夫妻之间的生活太辛苦。你是我的妹妹,绝不会让你步我的后尘。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他的话像誓言一般沉重,每个字都包含着责任和歉疚。 他的眼底映射出回忆里的痛苦阴影,他知道那是自己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疤,但如今至少可以避免让妹妹重蹈覆辙。 听到这里,秦映蓉原本已渐渐平复的情绪再度涌起。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她没有说话,只是久久注视着哥哥的脸庞。 她的表情复杂,既为哥哥当年错失幸福而感到心疼,也为自己的遭遇深感悲哀。 两人沉默了片刻,房间内只剩下彼此呼吸的声音,压抑却又温暖。 秦容泽静静地望着妹妹,随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动作间饱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低声说:“走吧,一切有哥哥在呢。” 语气笃定而温暖,就像是黑暗中的灯火,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不安。 听到这话,秦映蓉的眼眶泛红,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微微抬起手,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动作显得有些慌乱,但又带着几分释然。 片刻后,她终于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同意。” 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一种决绝,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蒋知暖回门那天,安知煦并没有前往蒋家。 这并不是因为她忘记了这个日子,而是因为她和蒋知暖之间的关系早已紧张到无法掩饰的地步。 过去三年里,两人虽然表面上维持着一种虚伪的和平,但这已经是难得的事情了。 如今蒋知暖已经成亲,而安知煦自然也不想自找麻烦,再去与她见面。 若是真的去了,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执,更何况,那个令人头疼的蒋安屿还可能会借机找茬,挑起事端。 据说,蒋知暖这次回到娘家时,脸色阴沉得可怕,简直可以用“黑云压城”来形容。 她和新婚夫君秦容泽之间那种冷漠的氛围更是让人觉得奇怪,仿佛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一般。 然而秦容泽的表现却是异常出色,他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容,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极为恭敬。 他甚至还亲手送上了一份早已经精心准备好的礼物,这份礼物流露出他的用心与尊重,使得蒋老爷和蒋夫人即使心中有所不满,也找不到发泄怒火的理由,只能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悦。 就在众人用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蒋安屿匆匆赶了回来。 秦容泽立刻迎了上去,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更加灿烂,口中亲切地喊了一声“哥”。 这声称呼听起来既亲昵又自然,完全听不出一丝刻意讨好的痕迹,反而给人一种他与蒋安屿关系非常融洽的感觉。 蒋安屿则稍稍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尽管他的表情依旧冷漠,但秦容泽的热情似乎稍微化解了一点紧张的气氛。 饭后,两人直接去了书房,并在那里待了整整大半天。 期间究竟谈了些什么内容,外人不得而知。 但是当天傍晚,当他们从书房出来时,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 临走之前,秦容泽依然保持着那副谦逊有礼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着蒋家人,举止十分得体。 而蒋知暖呢,看起来却还是满脸阴郁。 显然,这段时间里,她的母亲蒋夫人应该说了些什么话,让她不得不压制住心中的不满,勉强跟在秦容泽身后离开了蒋府。 然而,哪怕这样,她脸上的不甘心依旧掩盖不住。 等到这件事情传到安知煦耳边时,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 贴身丫鬟星茗兴冲冲地跑来,满脸幸灾乐祸的神色向安知煦汇报道:“三小姐,您听说了吗?今天蒋知暖回门,被家里人教训得够呛!真是活该啊,谁让她抢走了本属于我们家姑娘的好姻缘!” 她说着,眉毛高高扬起,语气里充满了讽刺与不屑。 “星茗!” 另一边正忙于整理东西的悯枝忍不住皱起眉头,转身严厉地呵斥了一句,“不要胡说八道!主子面前,注意分寸!” 对于星茗的言语,安知煦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不过,当她的视线转向窗外,看到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时,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不安。 果然,不久之后,当她亲自看到蒋知暖拖着一张写满不快的脸庞返回蒋家时,心头顿时一沉,仿佛有什么预感正在悄然逼近。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响彻了翠玉轩门口。 “三小姐,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来者正是蒋家的小厮佩兰。 只见他站在门外,脸上仍然挂着那一抹标志性的微笑,眼神中透着一丝礼貌与恭敬。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和而又平稳,仿佛只是单纯传达一个普通的邀请,却让空气陡然凝滞了一瞬。 听到这句话,安知煦的心跳猛然加速,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 她努力压下内心的波动,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常。 然而,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飞速猜测:公子召见自己,究竟为了何事?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召见,是否会打破目前岌岌可危的平静? 想到这里,她的眉间悄然聚起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倒是悯枝敏锐地察觉到了安知煦内心的不安,心中微微一动,随后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走到了佩兰面前,微微福身,声音坚定而清晰地说道:“大公子找我们家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小姐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刚刚还说要休息了……” 第59章 高贵 佩兰神色温润如玉,眉目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又不失体贴地回答道:“既然姑娘身体不适,那确实是我们的疏忽。不过巧的是,公子恰好请来了一位名医,正好可以给小姐诊视一番,也免得耽搁了病情。” 听了这番话,悯枝顿时哑口无言,嘴唇微启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转过头去,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安知煦。 安知煦的手指悄然紧攥了一下手心,心里隐隐升起一丝疑惑。 她实在弄不明白,蒋安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她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短暂的沉思后,终归还是勉强抬起视线,吐出了一个简短的应答。 两人走进如意堂还未多久,天空便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雷鸣,轰隆隆的声响从天边翻滚而来,仿佛一头怒吼的巨兽在宣泄着力量。 接着,一阵强劲的狂风呼啸而过,吹动院中的树枝疯狂摇摆,随即瓢泼的大雨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 安知煦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抬头透过窗子看向模糊的天幕,雨水连成了密密麻麻的帘幕。 刹那间,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已经到了四月。 就在这段时间里,蒋安屿正端坐在上首,与一个面容冷漠、身穿灰袍的男子面对面品茗闲聊。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青瓷茶盏,鼻尖嗅到空气中弥漫的一缕苦涩幽香。 那种味道淡雅却深沉,像极了他的性子。 就在这个时候,门帘轻扬,安知煦缓步走了进来,衣袂拂动,步伐稳健却带着一股拘谨。 闻声侧目,蒋安屿依旧低头注视着桌上的茶汤,似乎全然没有要起身迎接的意思。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来了?” 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随意,“先坐下吧。” 听到这一句话,南弦赶忙止住自己的思绪,双手交叠胸前,小心翼翼地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柔细地喊了一句:“大哥。” 蒋安屿终于将目光挪过来,唇角略微勾起,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抹笑容一闪即逝,如同晨露被阳光蒸发般虚幻。 安知煦看到这个瞬间的变化,愣了一下,不由得在心中怀疑:难道刚才真是我看错了? 至于另一位宾客,他坐在旁侧,脸上的神情显得漠然且疏离。 对方究竟是谁,安知煦根本未曾听说过,更不认识。 而奇怪的是,蒋安屿对此人没有任何介绍的意思,因此安知煦也不好多问,只能默默走向旁边的圈椅,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这时,侍女佩兰端着一只小巧的瓷杯,动作优雅地放到了安知煦的面前。 安知煦低头一看,发现里面是自己最喜欢的甜茶,茶水上漂浮着几片细碎的桂花,散逸出馥郁的清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安知煦小心翼翼地捧起面前的茶盏,指尖触碰到瓷质杯壁时感受到一丝微凉。 她低头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心中却难以平静,暗自揣测蒋安屿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他特意邀请自己前来,言辞间虽未明说,但总透着一股隐秘的深意。 难道只是为了帮蒋知暖出气?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安知煦便立刻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 事情似乎远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目光、他的语气,还有那若有若无的笑意,都让她感觉背后隐藏着更为复杂的纠葛。 外面风雨交加,狂风夹杂着雨点肆意拍打着窗棂,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声。 一道斜风穿过窗户缝隙吹了进来,裹挟着些许雨水,轻轻洒在靠窗而坐的安知煦脸上。 冰凉的雨滴滑过她的肌肤,可奇怪的是,这一丝湿润并没有让人觉得寒冷,反倒像是一种无声的慰藉,仿佛能将人心底所有烦躁都冲刷掉,令她逐渐生出倦意。 安知煦不自觉地靠在椅背上,眼皮愈发沉重,连手中的茶盏也慢慢放回桌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最终陷入了一片迷蒙的梦境之中。 一阵细微的触碰感传来,就像春日里的暖阳落在脸颊上一样轻柔。 安知煦在这温暖的刺激下悠悠转醒,半梦半醒间只听到耳畔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唤:“醒啦?” 声音依旧清冽,却比以往多了一分难以察觉的柔和,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干涸的河床般让人心安。 她怔愣地睁开眼,朦胧中看见一个人影背着手立在她身旁,另一只手还停驻在她的脸颊处,修长的指节隐约勾勒出温柔的力量。 定睛一看,那人果然是蒋安屿。 “你……” 安知煦迷茫地眨了眨眼,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在蒋安屿的房中,而且刚才居然是他叫醒了自己! 这一认知让她不禁羞恼起来,匆忙挺直腰背,试图找回一点矜持。 然而蒋安屿却神色自若,完全不像她想象中的嘲弄模样。 他随手接过她手中已经凉透的茶盏,动作自然地将其放到桌案上,随后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嗓音清冷如旧:“你可以离开了。” 短短一句话犹如雷鸣般在安知煦耳边炸开,霎时间驱散了她脑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困顿。 她猛地站起身,双腿却不经意颤抖了一下。 这一刻,恍惚的感觉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明涌上心头。 她的神情从最初的茫然转变为复杂,又从复杂归于平静。 然而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去时,只见蒋安屿径直走向屏风后,解下外袍挂在木架上,从衣箱里拿出一件质地柔软的月白色长衫换上。 他乌黑的长发未束,随随便便披散下来,带着几分闲适又不容忽视的高贵气质。 换好衣服后,蒋安屿并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略微侧身瞥了一眼仍站在门外踌躇不定的安知煦,声音平和道:“进来吧。” 这短短三个字看似平淡无波,却宛若千斤巨石压在安知煦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喘息。 进入这座房间意味着什么,安知煦心中再清楚不过,每一步踏进门槛都会带来一次新的挑战。 她知道自己可以拒绝,也可以逃跑,可内心深处却有另一种渴望阻止了她。 第60章 招架不住 于是,她呆滞地僵在原地,双拳微微攥紧,手指开始抑制不住地轻微颤动,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蒋安屿显然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急躁之意。 他只是静静站着,目光深邃且坚定地望着门口,等待她的抉择。 这种耐心反倒让安知煦感到更多的压迫感,仿佛每一个呼吸都在提醒她时间正在流逝。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挣扎,鼓足全身勇气缓缓迈开脚步。 随着木门被推开启的吱呀声响起,她咬牙跨过了那条象征性十足的门槛。 进门的一瞬间,室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烛火跳跃时的噼啪声响。 光线昏黄柔和,将屋子照映得如同浸染在金色薄雾中。 她沿着铺满绒毯的小径小心前进,很快就看到蒋安屿倚在床上的模样。 他单臂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捏着一本书,眼神专注地看着那些泛黄的纸页,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直至脚步声靠近时,他才稍作抬头望向她,眼神淡漠而悠然,像是看待一位稀疏的老朋友,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波动。 安知煦渐渐逼近,鼻尖萦绕的是檀香与男性气息交织的味道,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起来。 在离床沿尚有一段距离时,她忽然注意到了他右手拿的书卷,封皮绘制的内容赫然跃入视线。 当那些密密麻麻、姿态各异的小人图案清晰呈现在她的眼前时,安知煦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 “你、你……你怎么看这种……东西?” 她结巴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面颊因震惊和尴尬涨得通红,双手慌乱地捂住嘴巴,本能地朝后退了几步。 蒋安屿闻言挑了挑眉,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合上书本,修长的手指轻叩书面,“怎么不能看?这是《天地阴阳交合图》学问罢了。” 他语气漫不经心,语调优雅舒缓,偏偏内容却叫安知煦更加招架不住。 她死死盯着他放在膝上的那本封面上写着几个显目大字的古籍,脑海空白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羞赧之下连忙别开头躲避他的目光。 男人将书缓缓地放回到桌上,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的视线重新转向了面前满脸绯红的女子身上,目光深邃而又复杂,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细细端详着什么。 “到这儿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不容置疑,仿佛是一种命令,又像是某种试探。 尽管几乎无法睁眼,因为羞涩与内心的挣扎令她浑身微微颤抖,但安知煦还是咬紧牙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可她仍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定一些。 “我该回去了。” 安知煦轻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犹豫和决绝,听起来更像是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蒋安屿闻言,眉头皱了一下,神色也随之黯淡,随后便跟着站起身来。 他脸上的表情透出明显的不悦,那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正悄然浮现。 然而,他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默然无言。 两人就这么互相注视了一会儿,气氛逐渐变得沉默且尴尬。 空气里充满了无形的压力,令人呼吸都显得困难。 终于,蒋安屿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的唇瓣轻轻启开,嗓音略带沙哑: “那么,我送你出门吧。” 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再多余的动作,只是走到窗户边,伸手摇了摇放在那里的一只小巧玲珑的铜铃铛,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他朝外面吩咐道:“拿伞来。” 紧接着,他弯下腰开始穿鞋,动作看似随意,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从容。 趁着这个短暂的机会,南倏心中一动,迅速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胸口,像是害怕被人看穿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最终鼓足勇气跑到门边,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一个丫鬟早已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准备好的油纸伞。 南倏接过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迅速撑开,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细雨。 就在这个时候,蒋安屿刚抬起头,正好捕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冷淡却坚决:“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等到蒋安屿反应过来,快步追到门口时,他已经看不到那个姑娘的身影了。 她披着昏暗的夜色,融化在朦胧的雨帘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看着空荡荡的庭院以及远处模糊的灯光,蒋安屿忍不住停下脚步。 他紧闭着嘴巴,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 片刻后,嘴角竟隐隐泛起了一丝冷笑。 这笑容里既包含了无奈,也有几分戏谑。 “这个小骗子,”他低声喃喃自语,“刚才还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撑不住了,现在跑起来倒是挺有劲儿。真是需要好好教训一下啊……” 一旁侍立的丫鬟注意到公子脸上忽然冰冷下来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如意堂里所有的仆人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家的公子蒋安屿,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尤其是对于某些事情,他的手段从来都不会简单。 三年前,为了让从前的二小姐、如今沦为三小姐的安知煦留在蒋府,他使出了各种令人匪夷思议的办法。 这段日子以来,安知煦与蒋安屿虽并未正式缔结婚约,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主仆的界限。 两人的亲密互动不仅被府中上下瞧得真切,更成为无人敢提及的禁忌话题。 原因很简单:上一个胆敢泄露他们秘密的人,至今还静静躺在京城里某条荒废已久的河底,再也不会醒来了。 另一边,安知煦急匆匆地赶路,一路疾行不止。 雨水淋湿了她的衣襟,寒意渗入肌肤,但她全然不顾这些。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尽快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当远方翠玉轩的大门渐渐映入眼帘时,安知煦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最终,她在大门锁上前的一刻堪堪赶到,顺利进入了院内。 第61章 手段高明 门口站着的是星茗,她正慵懒地打着哈欠,缓缓将房门关上。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瞥见了安知煦急匆匆赶来的情景,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睛猛地瞪得老大,眼底充满了惊讶与不解。 “这么大雨,你为何要回这里?” 星茗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疑惑和无奈。 她的目光在安知煦狼狈不堪的身影上游移,雨水从她的发梢不停地滴落,显得格外醒目。 安知煦抬手拍打着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动作有些粗鲁,看起来心情并不怎么好。 她没好气地回应道:“我不能回来吗?” 语调中带着几分倔强,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不满,又像是在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辩解。 星茗见状,连忙摆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意堂房间那么多,随便选一间住下不就好了吗?等到明天雨停了再回来也不迟啊。何必顶着这么大的雨赶回来呢?要是因此受凉或者生病了,岂不是更加麻烦?” 话虽如此,但星茗心中其实也清楚,安知煦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安知煦对她翻了个白眼,显然对这番劝告完全不买账。 她随手将自己的湿衣服递给了星茗,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眼神严肃认真,那意思分明是在警告星茗: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嘘,轻点,别叫人知道了……这里有热水给我洗澡吗?没有的话就算了吧。” 见星茗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热水后,安知煦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无可奈何:“那好吧,帮我端盆水来吧。” 尽管已经竭力控制情绪,但她眉宇间依旧写满了烦躁。 刚才从蒋安屿的床上下来,安知煦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极为不适,恨不得立刻清洗干净恢复清爽。 然而面对现实条件的限制,她也只能暂时忍耐这种难受的感觉。 星茗很快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谨慎的表情,生怕弄出一点响动惊扰别人。 与此同时,安知煦则走到桌旁,点亮了一根蜡烛。 火光微弱,在昏暗的房间内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借着这点光源,她开始随意擦洗自己的身体,简单的动作却透露出一种疲惫的平静。 “行了,你可以去睡觉了。” 安知煦抬头看了星茗一眼,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补充道,“哦对了,如果明天悯枝问起来,你就告诉她我是很快回来的,明白了吗?” 她说完,目光直视着星茗,显然希望得到对方的承诺。 星茗闻言,先是一怔,虽然对于其中的缘由满腹疑问,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哦。” 短短一个字,仿佛隐藏了许多未尽之意。 所幸的是,安知煦向来体质不错,即使昨晚淋了那么大的雨,第二天也没有感冒。 只是喉咙有些干哑,说起话来稍微沙哑了一些,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异样。 次日清晨,悯枝果然提及此事,她相信了安知煦的说法,以为对方只是短暂离开,稍晚便归,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端午节已经临近。 空气中洋溢着节日的气息,而与此同时,四小姐出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整个府邸忙碌一片,所有人都为这场婚事做足了准备。 寿宁堂内,老夫人此刻正端庄地坐在椅上,神情慈祥又略带威严。 对面坐着的是成康王妃,两人隔着一张雕花茶几相对而坐,各自执起一杯香茗慢慢品尝。 周围侍女们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唯恐打扰到二位贵妇人的谈话。 “最近,只要一听说明天要来家里看我,那孩子就会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成康王妃抿嘴轻笑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透着一丝宠溺,“人们常讲,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迟早是要离开父母去夫家生活的。可没想到啊,我们家这个儿子现在也是这样了,心思似乎已经飞到别处去了。” 对此,老夫人表现得非常满意。 她暗自思忖,心中盘算起来: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还未正式过门的姑娘竟能如此牢牢地抓住陈书翊的心,足见她聪慧过人、手段高明。 这与蒋知暖那种怯懦无能的人完全不同。 据说那个女人嫁过去许久连新婚之夜都未圆房,让人怎么看得上眼? 但这些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不动声色地掩藏起内心的深沉计谋,抬眼望向成康王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年轻人嘛,就是这样充满热情和活力。古人不是还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你们家四郎和姝丫头十几天才能见一次面呢,细算下来也差不多相当于三十年了!” 这一席话顿时逗乐了在场的所有人。 成康王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哎呀,老夫人您真是宝刀未老,竟然还有这般年轻的胸怀啊!” 成康王妃用手帕掩住嘴边的笑意,调侃地说道,“难怪整日容光焕发,一点儿也不显老态龙钟,原来不仅是长寿福厚之人,更是一位通晓性情的大智慧者呀……” 这句话瞬时引得满屋子的人都忍俊不禁,纷纷捂着嘴或低头浅笑,一时间气氛变得更加轻松融洽。 寿宁堂的后院里,一阵微风拂过,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站在廊下,安知煦轻轻地从腰间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香囊,双颊微微泛红,像是熟透了的桃子。 她略带羞涩地垂下头,双手递上前,柔声对陈书翊说道:“四郎,这是我在平日里闲暇时候特意绣的香囊。眼看着端午节就要到了,你可以装些驱虫避蛇的药草进去,然后挂在腰间,这样的话就不怕蚊虫叮咬了。” 此刻的陈书翊显然没有预料到安知煦竟会突然送他这样一个礼物。 他的脸上先是浮现短暂的愣怔表情,似乎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然而,在片刻之后,这份意外让他抑制不住地欣喜若狂起来。 他激动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只精美无比的香囊,动作轻缓仿佛在对待一件世间罕有的珍宝。 第62章 香囊 随即,他缓缓把香囊举至眼前仔细端详,目光之中流露的是掩饰不住的喜爱之情。 他紧紧握住这香囊,手指几乎嵌入了布料的纹理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握之间。 他的动作显得格外谨慎,似乎生怕这小小的物件会在下一瞬间化为泡影一般。 胸口微微起伏,喘息稍显急促,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勉强挤出一句话来答谢对方:“多……多谢你……” 声音虽然略带颤抖,但每一字都饱含真诚与感动,“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份礼物。” 他的眼神柔和下来,目光落在香囊精致的绣纹上,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珍视之情。 忽然间,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之前特意准备的东西,不禁兴奋地扬起头,脱口而出:“对了!我也有份心意想给你!” 话语还未说完,陈书翊整个人已经慌乱起来。 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刚刚获得的那枚珍贵香囊收入怀中,确认它被放置妥当后,他这才伸手探入宽大的袖子里摸索起来。 终于找到一个小包裹后,他迫不及待地掏了出来,在安知煦面前缓缓展开那一层层包覆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布匹。 洁白无瑕的布料一点点褪去,随着最后几层布打开,一双造型独特、工艺精湛的耳铛映入眼帘。 那是用上等玉石打造而成的艺术品,透亮如水,温润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带着一丝明显的紧张,少年低垂着眉目,用轻微却急切的语调解释道:“不久前,父王从边疆那边送回了一块极为罕见的原石,质地上乘到令人惊叹,本是打算让母亲大人将其打磨成一对手镯使用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像是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被误会似的,连忙补充道:“我当时第一次看到那块原石的时候就觉得它异常美丽,心里想着如此优良的材料,定能制作出更加独特的饰品。于是斗胆向母亲请求是否可以分一部分给我,没想到她竟答应了。” 说至这里,他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红,似羞涩又似怀念。 “之后,我特别找来了城里最有名的工匠,请他们用心雕琢,并且日夜监督进度,最终制成了这对耳饰。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呈献出来……” 抬眸之际,他的眼中写满了忐忑与期待,“现在请你过目,你瞧它们好看吗?” 说到这里时,他眉头稍稍蹙起,神色变得略显自责。 抿了抿唇,他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之前送给你的那些小物件实在太过简陋粗糙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敲打在他心底的话,“每每想起总觉得它们配不上你这般聪慧贤淑的人儿。” 他的脸庞因为窘迫而泛起了更深的红色,“认真思量下来,我总觉得那样的东西无法充分表达我的心意。” 说罢,这位年轻人抬起头,望向安知煦的目光满含真诚与期盼。 清澈明亮的眼睛宛若初春湖面般晶莹剔透,里面蕴含着浓浓的希冀和隐秘的情感波动,让人一时间不忍移开视线。 面对这样坦率而真挚的眼神,安知煦忍不住心头一顿,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只觉得这一刻的空气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厚重。 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陈书翊对她展现出的好心肠和温柔举止,如同涓涓细流般,早已悄无声息地浸润进了安知煦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每当跟随母亲一起拜访府邸的时候,陈书翊总是费尽心思地搜罗一些稀奇古怪、有趣的小玩意儿带过来,专门拿出来与她分享。 那些东西或许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但对于一个长期居住在深闺之中,极少有机会踏出家门的女孩来说,已经足以令她感到无比的新奇与喜悦了。 若是换作其他同龄的姑娘遇到这样的情况,说不定早就暗自倾心,将这份关怀当作一缕温暖的情愫藏在心底了吧。 然而,面对这样的情景,安知煦的内心却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是一种无法忽视的愧疚感,渐渐涌上心头,如同阴影般笼罩着她的情绪。 她轻轻地低下脑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刻意隐藏起眼眸中那份隐隐浮现的内疚之色。 片刻之后,她缓缓抬起视线,努力挤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用以掩饰内心的波澜:“真的很漂亮呢,我非常喜欢这对耳铛,感谢你的馈赠。” 话音刚刚落下,她便伸出那双白皙而柔软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前去接取那份礼物。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指尖微妙地碰触在了一起,那种轻微的触感仿佛激起了一丝无形的涟漪。 陈书翊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什么突如其来的情绪击中了一般。 随即,他的整个脸颊迅速染上了一层绯红,犹如晚霞映照下的天空一般绚烂夺目。 注意到男孩这番可爱而又纯真的反应,安知煦的内心不禁涌起了一股暖意,像是一缕春日的阳光悄然洒落在心间。 她再次深深凝望着面前这个英俊潇洒的青年,眼中带着一丝欣赏与感慨。 片刻之后,她终于收回了目光,轻轻将那两只晶莹剔透的玉质耳环收好,同时回以一个灿烂而真挚的笑容,声音柔和地说道:“等下回再见之时,我一定要戴上这对新耳铛,让你瞧一瞧。” 听到这句话后,陈书翊的身体微微一震,整个人似乎更加失魂落魄了起来。 他的眼神逐渐迷离,仿佛灵魂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飘荡到了九天云外一般。 他完全沉浸在了对方所描绘的那幅甜蜜而美好的未来图景之中,所有的思绪都被这种令人陶醉的憧憬所占据,根本无法自拔。 此刻,他唯一能够用来表达内心兴奋难抑的方式,便只剩下连连点头的动作。 他的头点得既快速又急促,好似生怕别人看不到他此时心底的激动与雀跃。 等到步出寿宁堂门外时,尽管外面的世界依旧如常运转,但他依旧沉浸在刚才那温馨而美好的氛围当中,仿佛时间被凝固了一般。 脑海中回荡着的一幕幕令人心动的画面让他全然忽略了现实的存在,只觉得自己正徜徉在一片幸福无边的海洋里,难以抽身离去。 第63章 偶遇 恰逢这时,蒋安屿正巧沿着廊道缓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严肃,显然是为了一件要紧的事宜,欲与寿宁堂内的老太太商讨清楚。 就在这个狭窄的小径上,三人恰好迎面相遇,又因各自的目的不一致而很快擦肩而过。 然而,在这短短的碰面之间,情况却显得颇为微妙。 成康王妃首先察觉到来者的身份。 认出是蒋家大公子之后,她立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并且客气地向对方抬手示意以表尊重。然而与此同时,沉浸在个人世界中的卫子露并没有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他仍然低头傻笑着,脸颊绯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融化在了他的幻想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一场“偶遇”。 这样不合时宜的举动自然逃不过蒋安屿锐利如刀的目光。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住陈书翊的身影,将他的每一丝异样都收入眼中。 随后,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显然对这位年轻小王爷的表现感到好奇不已。 “请问,成康王妃。” 蒋安屿轻轻俯身鞠了一躬,作为彼此见面的基本礼节,随后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探究之意开口询问,“不知道贵府最近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大喜讯?否则怎么会让我看到这位年轻的小王爷看起来如此欢欣鼓舞呢?” 原本挂着温婉笑容,打算与客人客套两句寒暄一番的安郡英听完此言,脸色略微僵硬了一瞬。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闪躲了一下,心中暗自念叨:果然是蒋安屿这般机敏人物,一眼就能察觉蛛丝马迹! 想到老夫人曾经三令五申叮嘱过的规矩。 关于小姐的婚姻大事还未最终敲定之前,任何消息都不能随意透露半分风声。 她立刻稳住心神,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哎呀,其实啊,我们家这个淘气鬼从小就有点莫名其妙的幽默感啦。有时候高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傻乐咯,连我们都拿他没办法呢。蒋大公子您就别介意,权当小孩子任性胡闹吧。” 蒋安屿听到这里,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母子离开的方向,似有所思。 而这时,他也并未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成康王妃慢走。” 声音虽然平静,却让人听了有些难以琢磨透彻。 看着成康王纪母子俩越走越快、略显狼狈的脚步背影逐渐消于眼前转弯处,笑意才渐渐褪去唇角,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沉寂的表情变化。 直到确认四周再没有人影停留之际,只见蒋安屿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祖母……“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但内蕴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信念,眼眸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波动。 蒋安屿走进屋时,安知煦正坐在老夫人的身旁,微微侧着头,轻声细语地与她说话。 少女的脸庞清秀柔和,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 她的目光澄澈透明,仿佛一眼便能看穿所有的虚伪和隐瞒。 窗外,暮春的阳光透过纱窗洒了进来,细碎的金色光点映照在她的发丝上,将那一头青丝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看上去竟然有种朦胧的美感,整个人也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蒋安屿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 而就在这一刻,安知煦的心猛地一紧,就像被人狠狠攥住一般,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她试图压下心中的不安,却无济于事,以至于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最终紧紧握成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 此时,老夫人终于抬起头来,望向刚进门的长孙。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与骄傲,声音也柔和得如同春风拂面:“轩赫来了?快来坐吧。” 随着话音落下,站在旁边服侍的丫头们迅速行动起来。 其中一个伶俐的丫鬟即刻搬来一张檀木椅,轻轻放在离老夫人最近的位置,另一个则端上了冒着热气的香茗,态度恭敬且殷勤至极。 这一切的动作比刚才对待成康王妃还要周到、细致,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讨好。 安知煦对此再清楚不过,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冷意。 这般的区别待遇,并不是因为他们对谁更有好感,而是因为蒋安屿的身份实在太过尊贵。 他不仅仅是蒋家未来最大的希望,更是当今皇帝倚重的重要大臣之一。 即便今日是成康王妃驾临此地,亦或者哪怕是成康王本人亲至,恐怕都不敢稍有怠慢,只能竭力展现出十二分的礼数。 更何况,他的仕途可谓一片坦荡,如今已深受皇帝青睐,未来极有可能升至内阁首辅之位,仅次于那位高居龙椅之人。 无论是远在外地任职的表叔,还是权势滔天、广受宠爱的安南王,见了他都需要收敛几分锋芒,给予充分的尊重与谨慎。 想到这里,安知煦缓缓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将藏匿于袖中的手再次稳稳握住衣料,然后慢慢站起身,垂眸面向蒋安屿,语气轻柔但不失规矩地道:“大公子。” 短短几个字,虽未夹杂半分怨怼或畏惧,但依旧可以听出其中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她当然记得前不久那次寿宁堂请安时的情景。 蒋安屿当着众人的面冷冷地说道:“我可没这么个妹妹。”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底,纵使过去许久,仍然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彼此之间那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听到安知煦的问候后,蒋安屿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却并未停留太久。 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茶杯沿上,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轻敲着杯口,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却始终没有回应她的言语。 面对这样的冷漠态度,安知煦内心的紧张愈加强烈,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血液涌动如潮水般冲击着胸膛,让她不得不偷偷向老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看到这一幕,老夫人显然明白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她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中夹杂着些许无奈与悲凉:“轩赫啊,我知道你是因为知暖的事一直在怪罪安知煦……” 第52章 招架不住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可是你要知道,安知煦毕竟是你的亲妹妹,这些事情又怎么会是她愿意看到的呢?孩子犯错固然需要教育,但也别太苛责了。你作为兄长,应该包容一点才是,不要总用冷言冷语对她。” 老夫人的话语平缓而真诚,却隐约透露出一份劝慰与告诫的意味,希望能缓解两人之间的僵局。 话语里满是对后辈的关怀,字字句句仿佛都透露着长辈的慈爱与殷切期望。 然而,蒋安屿却非常清楚,在这些权贵世家之中,表面上看似温情脉脉的慈爱,实际上不过是一场精心包装的利益交换罢了。 亲情、关爱,这些温暖的字眼背后往往隐藏着复杂的算计和目的,尤其是在这个家族内部,每个人的心思都深不可测。 过去三年里,老夫人从未主动过问过安知煦的事情,对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关注,可如今却突然变得异常热情起来。而就在刚刚,在门口偶然遇见成康王妃和陈世子的场景更是让蒋安屿心中警铃大作。 他的眼神因此变得更加锐利,如刀锋般扫视着四周,似乎想从空气中的每一丝蛛丝马迹中探寻真相。 这种转变实在太突兀了,背后必定有什么原因推动着。 他轻轻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波动,同时抿了抿嘴唇,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波澜。 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如同玉器摔落在地一般清脆而寒冷:“祖母的话,我明白了。” 这一句话听起来简短又干脆,似乎是他已经彻底领会了老夫人的意思,但其实暗藏玄机。 他只表示自己听懂了,并没有直接答应是否会按照老夫人的要求行事,更没有承诺任何具体的行动。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令人捉摸不透。 老夫人不是愚笨之人,她当然能够察觉到蒋安屿的态度,也明白他故意留下的这一丝余地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心中一动,反倒觉得这样的回答让她更为放心。 一个懂得为自己保留选择空间的人,显然不会轻易被人左右,而这恰恰是她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如果蒋安屿真的那么快就答应下来,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她的疑虑,认为他有其他图谋。 其实,当初老夫人之所以同意帮助安知煦嫁给成康王府的少爷,更多的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而不是单纯的爱护孙女。 毕竟在这样的家族斗争中,每一步决策都要围绕权力和地位展开,哪怕是一桩婚事也不例外。 但她同时也有些担忧,害怕安知煦进入成康王府之后,因为得到了新的依仗而忘了自己的出身背景。 这样一来,就很可能给家族带来麻烦。 然而,蒋安屿这种冷漠和审慎的态度,倒是替她打消了这份顾虑。 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点头:看来以安知煦的性格,她也能隐约意识到,当她嫁入王府后,失去了娘家作为强有力的后盾,未来唯一的依靠只能是她自己了。 这也许对她来说是一种成长的机会。 随着念头的转动,老夫人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容,看起来分外亲切且富有感染力。 她稍稍转过身,目光投向站立在一旁的安知煦,用极为温和的语调说道:“听见了吗?你们兄妹俩哪里有什么隔阂呀?以后也不用再闹别扭了。啊,你看看,还说什么‘大公子’呢,叫得多生分哪!” 她的话语听起来轻描淡写,但却饱含暗示意味,明显是试图缓轩赫知煦与蒋安屿之间的关系,同时也间接表明了她的立场。 然而,安知煦此刻却觉得胸口一阵憋闷,脸上的微笑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她的目光忍不住在场所有人之间来回游移,感受到一道道视线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尴尬,她只得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知道了……大哥哥。” 即便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称呼中,安知煦的声音仍夹杂着浓重的不甘与愤怒。 这是属于青春女孩的倔强,不愿屈服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无奈。 然而,老太太年纪已高,耳力并不好使,根本没注意到蒋安屿之前细微变化的神情,自然也就没能听清楚他那一声冷淡的应答。 相反,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足于眼前的表象,觉得自己已然达到了目的。 然而,蒋安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 听到老夫人最后那句调侃似的嘱咐时,他的手顿了一瞬,放下茶杯的同时抬起头来,淡淡瞥了一眼安知煦,然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短短的一句话虽然平淡无奇,却没有掺杂丝毫情感,就像是在回应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完全让人猜测不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安知煦从寿宁堂走出来时,脸上一片绯红,那是被气的。 曾经是他不让安知煦这样称呼自己,现在倒回答得飞快,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她跟着送客的丫头最后一步跨出门外时,隐约听到老太太说道:“秦家前几天来信,说映蓉不愿意嫁给你。轩赫啊,你觉得吴家的女孩儿怎么样?” 蒋安屿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全凭祖母和母亲作主。” 之后的话语安知煦就再也听不见了。 五月将近,整个府邸里的鲜花争相开放——蔷薇、海棠还有杜鹃…… 各种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走廊两边还有些紫藤攀缘而上,微风一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安知煦轻拂衣袖,缓缓将胸口那口闷气吐了出来。 最终秦映蓉还是选择信任她,拒绝了蒋安屿提出的婚约。 不论换成吴家女或是别家小姐,她们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夫君把婚前的外室接进家中来。 这些贵族小姐向来自视甚高且城府很深,若想给她们添个小妾,并不容易。 如此,矛盾也就转移到她们与蒋安屿之间去了,这让安知煦有了喘息的时间去做些自己的打算。 想起今天离开之前少年的誓言,安知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 安知煦从寿宁堂缓步走出来的那一刻,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这颜色像是晨曦中刚刚绽放的桃花,但却带着一种异样的炽热。 第53章 手段高明 这种绯红并不是喜悦的表现,而是愤怒的结果,是从内心里升腾起的一股怒火在皮肤表面所映射出的痕迹。 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几乎是捏出了褶皱。 这样的神情和动作并不常见于往日那个镇定自若、总是温润如玉般的安知煦身上,此刻的她显然处于极度压抑的状态之中。 原来曾经的那个他,在无数次场合中以冰冷而疏离的态度阻止了她对他的某些亲密称呼。 那时他甚至眉头都不曾展露一丝放松,言语间更是带着责备意味地说,“以后莫要再这般喊我。” 而如今却转变得飞快,仿佛从未有过过去的那份坚决。 “真真是一个毫无羞耻之心的人。” 安知煦的内心不断涌现类似的评价,声音清晰又激烈,几乎压过了周围的一切杂音。 正当她迈出门槛的瞬间,耳畔似乎捕捉到了几缕低沉的话语声传来。 尽管那些声音极为模糊,但在短暂的屏息凝神后,安知煦还是从中辨析出了几个关键的词句。 寿宁堂内的老夫人语气淡然却又充满威严,缓缓地说道:“前几日啊,秦家派人送来书信提及此事,信中写明秦映蓉姑娘不愿与我们家结为连理。轩赫孙儿,依你之见,你觉得吴家那位年轻女子适合成为你的妻室么?” 这段话虽然隔着门庭,但字字珠玑,每个音节都如同石子般落进安知煦的心湖,激起了一层层波动。 屋内回应老夫人问询的便是蒋安屿。 他的声音始终如一块千年寒冰般波澜不惊,既没有急切也不存在推脱,只是用极其平静的语调陈述道:“所有安排皆可由祖母及母亲定夺,晚辈不敢干涉。” 此言结束得干净利索,未掺杂丝毫感情成分,就好像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对话而已。 至于后续还发生了怎样的深入讨论或者决定,身在门外的安知煦便再难以听清楚了。 她只能默默地站定在台阶之下,抬头望着苍穹中的云卷云舒,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出屋内那段耐人寻味的话语以及蒋安屿冷漠至极的回答。 此时正值五月初夏时节,空气当中已经弥漫着炎热的气息,然而整个府邸的气氛却被蓬勃生长的花卉点缀得更加鲜活。 园子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有的热烈奔放,有的清新雅致,彼此簇拥着相互辉映,构成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画面。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成片的蔷薇花丛,它们盘踞着墙壁和花架,花瓣一层覆盖另一层,浓郁的颜色宛若火焰一般耀眼。 一旁稍显朴素的是海棠,它的娇嫩粉瓣犹如少女腼腆的笑容,带着天然去雕饰的美好气息。 杜鹃则是三三两两地散落在草地边缘,每当阳光倾泻而下,总会反射出斑斓的光芒。 除了这些主要花种之外,还有一些小巧玲透的小雏菊点缀其中,宛如星海里的光点一般点缀其间,美不胜收。 所有的芬芳气息混杂起来,汇成了令人陶醉的一首“春末交响曲”,使得行走在花园里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沿着小径向前不远处,一条长长的拱形走廊贯穿两侧建筑。 而这里的紫藤则展现出另一种姿态。 藤蔓顺着廊柱攀爬而上,将整座木制结构装饰得分外华丽梦幻。 当暖风轻轻拂过,细碎的花朵随风舞动,发出簌簌的摇曳声,同时伴随着一股幽香飘荡至四处。 那种味道不同于前面百花争艳所带来的张扬感,它更趋于宁静柔和,能够让人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安知煦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略带仪式感地轻抚过垂挂于胸前的袖边。 这一举动看似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调整自身紊乱的呼吸节奏。 刚才压抑的情绪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全部释放出去,所以她借这个动作,徐徐吐出胸腔积攒的那股令人窒息的浑浊气体。 随着肺部的扩张和收缩,那份沉重感逐渐被清新的自然气味取代,她的心情也开始恢复了部分清明。 就在方才离开大厅的时候,安知煦意外获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秦映蓉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她这个人,并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与蒋安屿继续推进婚约的可能性。 秦家作为一方名门望族,他们的千金做出这般大胆的行为无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同时也是对于外界非议的一次有力反击。 对于这件事情,安知煦心中不禁涌起了欣慰之意。 不管蒋氏族人接下来会挑选哪家千金小姐进门,不管是吴家的闺秀抑或别家的佳俪,可以笃定的一件事是,没有任何一位出身尊贵且拥有权势的女人愿意接受一段注定混乱不堪的婚姻关系。 她们绝对不会允许身为正妻的男人,将从前与自己的暧昧女子安置在家里共同生活。 要知道,这些世家女子个个骄傲自恃甚高,背后又往往蕴含深厚算计的能力。 如果要向这类人物提出纳妾请求,简直比登天还要困难。 既然如此错综复杂的难题被转嫁到了那些新妇们与蒋安屿个人之间,这就等于赋予了安知煦更多的活动空间。 换句话说,她终于获得喘息的机会,可以在短时间内谋划如何进一步布局局势、维护自己的地位乃至未来的命运走向。 想到这里,安知煦禁不住莞尔一笑。 记忆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那是今日辞别之前的某一场交谈。 对方,即她所熟悉的那位青春年少之人,再一次许下了坚定无比的承诺。 那一幕幕场景仿佛近在眼前,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满足且复杂的弧度。 这一刻的笑容,既有对未来未知道路怀揣期盼的原因,也有对过去坎坷经历默默承受后的淡然与释怀。 沿着走廊尽头,生长最为茂盛的地方走去,那里挂满了像瀑布般垂落的紫藤花。 这些紫藤花仿佛一条条柔软的绸带,从高处垂下,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形成了一道迷人的天然帘幕。 阳光透过紫色的花瓣洒下来,给整个空间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因为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明媚,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再加上自己此时的心情也分外愉悦,于是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第54章 香囊 她缓缓地走到了这片紫藤花面前,静静地驻足观赏起来。 每一朵花都似乎蕴含着自然的灵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若在低声呢喃。 忽然,一阵淡淡的香甜味扑鼻而来,那味道像是春日里的第一口蜂蜜,温润而不浓烈,瞬间让人心神一震。 安知煦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要把这种美妙的气味全部吸入肺腑之中。 正准备闭上眼睛享受这一瞬间时,却感到手臂猛然被人用力一拉,那种力度虽然算不上粗暴,但却异常坚决。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经踉跄着被拽进了这片浓密的花丛之中。 伴随着她的进入,周围的紫藤花如水波一般翻涌开来,紧接着,她闻到了身边传来的那一阵更加清冽的香气。 这香气混合着紫藤花本身的香甜,竟然莫名增添了几分暧昧与醉人。 “看样子,心情不错?” 身后的人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笑意。 话音未落,他的双臂已然悄悄环绕住她的腰肢,指尖略带凉意的触碰让她心头微微一颤。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随着他说出的话语,那股清凉的气息轻柔地在她颈项间徘徊,就像是一缕调皮的风儿划过肌肤。 与此同时,他的一只手不自觉地伸向了她的发丝,将那些如墨般漆黑、滑顺如丝绸的长发慢慢撩起,又随意地散开,如同弹奏着琴弦一般小心翼翼地挑拨着每一根头发。 随后,他的唇贴上她的皮肤,以极其轻缓的姿态摩挲着,仿佛是在品味一件珍宝。 这样的亲昵动作不仅让人有些猝不及防,更带着一丝难言的侵略性。 今天的计划原本是为了去见陈书翊,因此特地挑选了一件极为合身且薄如蝉翼的衣裳。 这件衣服既能展示出身姿曼妙曲线,又能隐约露出优美的锁骨部分。 当时选衣服的时候,心里盘算着,这样一身装扮或许能够成功吸引对方的目光,甚至借此机会达成某些隐秘的目的。 谁料到,事情的结果竟会截然不同。 本该用作引诱他人的精心打扮,此刻反倒便宜了眼下这个肆无忌惮侵占自己私人领域的男人。 想到这里,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尴尬和羞涩交织的情绪。 不知是因为羞怯还是因为愤怒的缘故,全身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那人略带慵懒与磁性的声音:“怎么不说话?你的表现可不符合我所熟悉的安知煦哦。” 话音刚落,下一秒,他非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变本加厉,用牙齿轻轻地咬住了她耳垂上的肌肤。 那一刹那,疼痛感与酥麻感夹杂在一起袭向脑海,迫使安知煦不得不努力抑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轻呼。 “你倒是说句话,嗯?” 他的嗓音透着蛊惑的味道,似是请求,又隐隐透着某种不容拒绝的霸道。 或许正是春日的氛围过于适合谈情说爱,即便他的声音一向被认为是清澈冷峻的,但在此刻听来,却多了几分温暖与缠绵的意味,宛若山涧潺潺的溪流,悄然流入心田。 然而,这种温柔却叫人无法招架,令她的心跳加速不已。 好不容易找回了一些残存的平衡感后,安知煦终于艰难地开口道:“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 只是短短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出口,显然底气不足,更像是试图搪塞过去的一种托词。 然而,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便再次被他突兀地打断:“难道就这么一件小事儿值得你停下来吗?” 这句话问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深意。 与此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腰部衣带已经被他不动声色地扯开了大半,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一侧。 只要再稍加使力,恐怕整件衣服就会顺势滑落。 惊惶之下,安知煦赶忙伸出双手牢牢按住他的掌心,试图阻止进一步的发展。 随后,为了掩盖自己的窘迫,同时也为了寻求一线转机,她略微偏过头,用柔软的脸颊轻轻地在他的下巴附近蹭了蹭,作为某种补偿或示弱的动作。 “另外,”她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我还听到老夫人提起,秦映蓉不愿意嫁给你……” 此言一出,原本忙碌着手脚活动的男人忽然怔住了。 他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下来,眉宇之间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他低下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怀里依旧忐忑不安的女子。 安知煦的小脸因为刚才的一系列遭遇而染上了一抹娇艳的红晕,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她的脸颊宛如初绽的桃花般娇嫩动人。 眼瞳里则流露着些许的慌乱与无助,仿佛随时可能逃跑的惊鸟。 她那乌黑浓密的睫毛不断地震颤着,就像是承受不了重量般拼命抖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微微张启的嘴唇,里面的一排细小白齿正紧咬着红色的软肉,看起来又倔强又可爱。 而她的眼神闪烁不定,始终不敢直视对面的人,只能躲闪着寻找别的焦点。 对视之时,那份不安逐渐转化成了讨好的笑容。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抹柔软的弧度,眼神中闪烁着几分试探与小心。 “难道你在嫉妒她吗?” 她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调侃却又夹杂着不自觉的紧张。 听到这话,安知煦明显地噎了一下,话语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才没有人会为他吃醋呢! 她在心底大声反驳,甚至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可是此刻,嘴巴却像被封住了一样,怎么也无法把这句话直接吐露出来。 不过,聪明的人懂得如何适应环境。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随后选择了闭口不言,用沉默作为回应。 仿佛是一种默认,她慢慢把脸贴到他结实的胸口蹭了蹭,眉眼之间悄然带出一丝娇嗔的模样,让空气中的火药味稍稍减轻了一些。 蒋安屿内心的不满,在她的撒娇之下如同冰雪遇到了暖阳一般,一点点融化开来,最后几乎消失殆尽。 他静静地注视着怀里的少女,伸手缓缓将她拉得更近一些,动作间多了些保护的意味。 第55章 偶遇 他的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上,温热的呼吸顺着发丝拂过她的额头,同时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无奈和埋怨传入她的耳畔:“就算是欺骗,至少也得让我感觉到用心。” 他的语调平静,但又隐约透露出一点复杂的情绪,就像是自嘲,又似乎在抱怨什么没能达到他的期待。 他的话落音还未散去,紧接着,又迅速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刚才是不是见过陈书翊了?” 这一句话毫无预兆地闯进两人之间的安静氛围,令空气再度变得僵硬起来。 南榭心头猛然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随即支吾着开口:“我——” 蒋安屿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语气中依旧残存着刚才的那几分温柔,平和而坚定地补充了一句:“这句话,不准骗我。” 他的声线虽轻,但蕴含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犹如一根细针般精准刺入对方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安知煦的手心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爬满掌心,连五指都不受控制地绷紧,不自觉地握成拳状。 下一秒,当她正准备找个借口掩饰的时候,那只始终稳如磐石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毫无阻碍地抓住了她的拳头。 他的手指修长而温暖,轻易便包裹住了她的慌乱与不安。 接着,他缓缓松开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分开她的手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片湿漉漉的肌肤,动作极尽柔和,仿佛是在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东西。 “怎么出汗这么多?很热吗?” 他贴近她,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轻柔的声音似是在询问,又更像是已经知晓了一切后的进一步确认。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般落下,可重量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此刻,安知煦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她的心思全然被眼前的情境搅乱了。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眼神闪烁不定,只能随意地点了点头,试图表现出一种顺从的模样,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外面阳光明媚,金色的光芒透过层层叠叠的紫藤花叶洒落下来,在这片小小的紫藤花丛下,确实有些热。 空气仿佛都被烤得炙热起来,每一缕阳光都带着刺目的温度,直直地打在人的皮肤上。 安知煦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甚至连耳根也悄悄染上了一抹嫣红。 见到她点头,蒋安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只泛起一瞬的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的另一只手动作自然却不失优雅地解开了她腰上的衣服,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既然觉得热,那就把衣服脱了吧。” 这句话说得极为认真,似乎仅仅是为了关心她的舒适度,而非有其他深意。 听到这话,安知煦顿时感到心头一紧,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怔住了。 她心里既急又害怕,那种情绪像是汹涌的潮水,一下子将她淹没。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他? 还是索性闭口不答,期待他能识趣放手? 然而,正当她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寻找答案时,却发现为时已晚。 蒋安屿已经伸出手,熟练地开始帮她解开扣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从容镇定,毫无迟疑。 透过稀疏的紫藤花叶洒下的日光,那些光线犹如细碎的钻石般跳跃在安知煦的肌肤上,形成斑驳迷离的光影效果。 或许是由于天气的缘故,安知煦的身体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这些晶莹剔透的小水滴挂在她的手臂和肩膀上,就像晨曦中的露珠一般,散发着一种朦胧而诱人的光泽。 看着这一幕,蒋安屿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 他沉默了片刻,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虽然三年过去了,但他依然像当初一样乐此不疲地欣赏这样的画面,仿佛总也看不够。 他的手势很温柔,几乎没有任何侵略性,可那份掌控力却足以让人感到无法反抗。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安知煦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他逐渐靠近的侧脸。 就在这焦急万分的时刻,安知煦的大脑终于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或许不算高明但却是当下唯一的办法。 “哥。” 她忽然用一种极为甜蜜的声音呼唤着他,那一声娇唤宛若春夜里最柔美的歌谣,带着某种不可忽视的力量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蒋安屿挑了挑眉,目光略微怔了一下,随即抬起眼望向她。 他的视线才刚刚接触安知煦含羞带怯的脸庞,少女柔软温暖的嘴唇便轻轻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安知煦的眼中写满了羞涩与矛盾,却又极为巧妙地扬起了眼角,故意摆出一副看似娇憨可爱,实则暗藏心机的模样。 她的双臂环住了蒋安屿的脖子,整个身体向他贴近了一些。 这是安知煦第一次如此主动,哪怕在过去三年的记忆里,这样的行为也从未出现过。 因此,当感受到这个熟悉的怀抱传递过来的体温时,蒋安屿明显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仍然牢牢地锁定着安知煦,清澈明亮的眼睛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她的一切神情。 此时的蒋安屿看起来安静且专注,似乎正在思索什么事情,或者说是在玩味这场突如其来的转变。 安知煦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这亲密的片刻,可等到再次抬起头,看向对方的脸时,却发现他仍旧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一动未动,好像刚才的吻并没有带来多少波澜。 那一副如雕塑般静止的姿态让她不禁生出几分失落之情,心中的小宇宙顿时翻腾起来。 难道这样的主动还不够吗? 再加把劲试试看吧。 她努力让自己这样去想,一边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打气,一边缓缓地将身体向他靠近。 她的动作轻柔而又自然,仿佛只是无意间的举动。 一只手轻轻抬起,最终落在了他的胸前,指尖微微用力,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触碰感知到他的心跳。 第56章 后盾 她的红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甜蜜与试探。 而她的眼神更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瞳孔深处像是被注入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平添了几分妩媚与娇柔。 “哥哥打算纳我作妾这件事,真的不是逗我玩的吧?” 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轻飘飘地传入他的耳中,听起来既像是一种确认,又隐含着些许担忧。 蒋安屿没有回应她的话,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他的神情依旧淡然自若,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扰乱他的心境。 “你说说你的想法。” 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字句简洁却饱含深意。 这简短的一句话听起来仿佛是安知煦成功地掌控了主动权,使得对方不得不顺着她的思路继续下去。 但实际上,安知煦心里清楚得很,这只不过是暂时避开刚才那些敏感话题而已。 然而尽管如此,这种转移还是让她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觉得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但她仍然不敢完全放下戒备,毕竟这个人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为了进一步稳固自己的立场,她轻轻抱住了蒋安屿,柔软纤细的手指沿着他衣襟的边缘缓缓下滑,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听说吴家的女儿很是能干,也很厉害呢。” 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语气中有钦佩,也有隐隐的竞争之意。 “如果我真当了哥哥的小妾……”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下来,目光垂落,眼睑轻眨之间透出几分委屈和犹豫。 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出口,只是嘴唇稍微撅起,然后轻轻地咬住,看起来分外无辜,就好像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掉下眼泪一样。 “哥哥刚才说的话不会是骗我的话吧?” 她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尾音拉得悠长而软糯。 这些话落入蒋安屿的耳中时,就像是有人将一把火悄然点燃在他的体内。 他低头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孩儿,眸光幽沉且灼热。 “那位吴氏女子,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语气温缓,却坚定异常,似乎要把所有焦点都引回安知煦身上,“主要在于姝儿是否愿意成为哥哥的妾室。”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水中,在安知煦的心湖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听到这里,她的胸口顿时一滞,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至极。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挤出了一丝微弱的嗓音:“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可是后面的话却越说越小声,几乎难以听清,“就是怕未来的嫂嫂她会……” 她最终没有把整句话完整地说出来,而是选择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眼神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蒋安屿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状,他的唇角终于浮现了一抹极为浅淡的弧度。 虽然他一向不苟言笑,甚少流露出明显的喜怒哀乐,但这一刻,他脸上的线条竟意外地柔和了下来。 那个细微的笑意就像寒冬之中突现的一缕暖阳,透过冰冷的云层洒落在大地之上,令覆盖其上的积雪顷刻消融。 他的整个面容焕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之感,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竟荡漾着几丝柔情与安慰,就好比春风轻抚柳枝般令周围的寒冷气息尽数散去。 “既是愿意,”他缓缓地说着,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在呢喃一般。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安知煦的手腕上。 最终,他稳稳地握住了安知煦那纤细白皙的手腕,仿佛害怕稍稍用力便会弄伤她似的。 紧接着,他的唇凑近了她的指尖,在那里若有似无地停顿片刻。 “那便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他的语气里掺杂着几分促狭,却又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眷恋。 …… 不远处,长廊的尽头出现两个身影。 她们身穿碧绿色的衣裙,步履轻快地走来,一路伴随着欢快的笑声,给宁静的庭院增添了一丝活泼的气息。 两人的眉眼间洋溢着属于少女独有的灵动与俏皮,话语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一阵微风吹过,带起几缕淡淡的花香,也将她们的身影逐渐拉入眼前。 当她们走到紫藤萝旁时,其中一个丫鬟忽然放慢了脚步。 她的眉头略微皱起,脸上挂着一丝迟疑的神色,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片刻后,她低下头,语调压得极轻,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什么声音?” 她的语气虽然带着些不确定,但显然捕捉到了某种极其细微的异常。 这一瞬间,她的神态变得认真起来,目光也警觉地四处扫视,想要找到引起注意的原因。 另一个丫鬟听闻此言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讶地转过头看向同伴,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 她张开嘴问了一句:“有什么声音吗?我没听见。” 说话时,她依旧保持着之前轻松的姿态,并未感到任何不安。 然而对于自己的同伴如此郑重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投去怀疑的目光,心想对方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问话的那个丫鬟没有回答,而是屏息凝神地驻足聆听了一会儿。 长廊间安静得只剩下风拂过紫藤萝叶片发出的沙沙声。 时间像被拖慢了一样,但她始终未能再捕捉到刚才那令人心生疑惑的动静。 这种状况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差错。 她稍微松了口气,又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许是我听错了,我们继续走吧。” 语毕,她迈开步伐,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悠然状态。 另一个丫头抿嘴笑了起来,眼中满是调侃的意味:“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这么空旷的地方能有什么危险呢?八成是你想多了。” 她的话音刚落,眼睛突然盯住旁边那一挂挂随风摇曳的紫藤萝花,欣喜之意迅速涌上面庞。 伸手指向那些绚烂盛开的花朵,她用愉悦的语气说:“哟,你看这紫藤萝花开得多好看呀!等等我,我悄悄折一截带回去插在瓶子里,肯定漂亮极了!” 说着,她踮起脚尖,把手抬高,试图采摘下一枝最佳位置上的紫藤萝花。 第57章 反击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洒落在她的脸上,为这一刻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而就在那一簇簇繁茂盛放的紫垂萝下,空气中弥漫着幽幽的清香。 一道阴影静静地伫立其中,无人察觉他们的存在。 蒋安屿站在那里,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致。 他的手掌用力捂住了安知煦的脸,以确保不会有哪怕一丝意外泄漏的信息传入外界。 感受到怀中的女孩因极力忍耐而不断颤抖的身体,他俯下身,贴近她的耳朵。 嗓音几乎融化进风中,只足够她一个人听见:“安静些,忍住,不许发出任何声响。” 每一句话都如同命令般严肃,却不失温柔。 他知道,此时哪怕再小的失误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因此全力以赴保证他们的行为不被人发现。 泪眼模糊的安知煦紧紧闭着双眸,滚烫的泪水沿着眼角滑下,却被强行遏制住流出的速度。 她的牙关深深咬住自己的嘴唇,因为过于用力,原本粉嫩的唇瓣已然泛起了浅浅的红痕。 她努力克制住情绪,将悲鸣与疼痛尽数咽回喉咙深处,甚至连鼻息也控制得格外小心,唯恐制造出半点异样的响动。 整个过程中,她全身心信任并依附于蒋安屿的掌控,不敢有丝毫挣扎或分心。 为了活命,她知道自己必须忍受这一切。 见此情形,蒋安屿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像是被人用无形的力道挤压了一下心脏。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略微泛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嵌进她的肌肤里。 可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只有当他看见两个丫鬟相互挽着手臂、小声说着什么悄悄话,慢慢地从他们面前走远时,他才如释重负般地缓缓松开了紧箍着安知煦的身体。 他的目光像是一汪深潭,安静却又充满力量,牢牢地停留在安知煦那因泪水滑落而显得更加绯红湿润的脸庞上。 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让她的脸宛若雨后的桃花一般,美丽得摄人心魂。 此刻,这副模样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这样一个即使身处窘境仍努力维持坚强姿态的女孩,竟然让他的心湖再度掀起波澜,那种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冲动变得更加汹涌起来。 他的喉头轻微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翻涌却难以宣之于口。 随即,他再次伸出双臂,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的安知煦搂得更紧了些,好似担心她会像羽毛一样被风吹散。 “刚才的时候,你觉得很害怕吗?”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忽视的关切,让人觉得就算是冰封万里也能瞬间融化。 安知煦听到了他的话,身体依旧酸痛难耐,尤其是刚才被强行拉扯的一瞬让她全身都隐隐作痛。 这样的痛苦迫使她本想极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愤怒,试图表现得理智和冷静。 然而,最终那份积攒的情绪还是没能够完全忍住。 忽然之间,她猛地抬起眼眸,瞪大了双眼直视蒋安屿,那眼神中包含着复杂的意味:有对现状的不满,也有对自己的懊恼,还有几分埋怨对方的态度。 她希望用这一记饱含怒意的眼神来传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瞪不仅没有触怒蒋安屿,反而勾起了他一抹淡然的笑容。 甚至可以说,这让他的心情越发舒畅,嘴角扬起的弧度比之前还要明显几分。 是啊,那个乖巧听话、顺从依附在他身边时的安知煦自然是惹人怜爱的。可是这样满身带着倔强刺人的锋芒、敢于直抒胸臆的安知煦,才是真正让他怦然心动的存在,已经深深植入了他的骨血与灵魂之中,成为了一种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的渴求。 三年前他曾尝试通过各种方式,企图把她那些尖锐棱角磨平,塑造一个柔弱温和的模样来契合自己的理想形象。 但结果呢? 非但没能成功除去她身上这些让他既疼又痒的棱角,他自己反倒养成了某种奇特的习惯。 越是在被她言语或行为“戳伤”时,他就越是感到兴奋和满足,就像迎接挑战后的酣畅淋漓感令他迷醉不已。 蒋安屿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咬紧牙关、不肯轻易认输的小姑娘,心头竟不自觉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愫。 一方面是对她倔强反抗性格的欣赏与赞叹,另一方面则是源自多年纠葛而产生的无奈与怜惜交织的心情。 这种情感太过浓烈,以至于让他的眉头悄然皱了起来。 他几乎想要直接开口叹息一声以抒发此刻的矛盾心理,可最后仍然咬牙抑制住了这份冲动。 紧接着,他慢慢地俯下身子,靠近安知煦的耳边。 他的动作极其轻缓,犹如春夜的一阵微风,生怕惊扰到身旁这个看似强大却又处处透露着脆弱痕迹的女孩。 “乖,”他的嘴唇贴近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化作一句轻描淡写的指令钻入她的脑海,“听话等我接你回家,好吗?” 短短几句话吐露出口,声音低哑磁性如同丝绸拂过肌肤,柔和却又坚定。 每一个音节都像冬日里的棉花,绵软且温暖,悄然覆盖住她原本僵硬的心房,使她逐渐陷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中…… …… 随着时间的推移,五月初五的端午节悄然过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艾草和粽叶的清香。 街上的热闹渐渐散去,商铺重新恢复了平静。 然而,在蒋府之中,气氛却因一个重要的日子而再度变得紧张又忙碌。 那就是即将迎来的蒋府四姑娘的出嫁之日。 整个府邸又一次陷入了一片繁忙之中。 下人们往来穿梭,搬运物品,整理衣物,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紧张的气息。 安知煦与蒋四姑娘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曾有一段亲密无间的友情,那段日子充满了欢声笑语和青梅竹马般的美好回忆。 因此,在这意义非凡的特殊时刻,安知煦特意亲自登门送嫁,以此表达对好友深厚的情感。 不仅如此,她还精心挑选了一份寓意吉祥的新婚贺礼,希望这份礼物能为好友未来的婚姻生活带来幸福美满的祝福。 第58章 你在嫉妒她吗? 这份礼物装在一只雕花檀木盒中,外表精致华丽,里面的东西更蕴藏着安知煦的一片真心。 尽管平日里蒋四姑娘性格温婉含蓄,面对各种场景总保持着淡淡的从容姿态,但当她接过安知煦递来的贺礼时,眼眸深处仍然流露出感动的光芒。 然而,她的回应依旧只是那么浅浅一笑,并未多说什么,这符合她一贯的性格特点。 这样的冷静举止,并不能掩盖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反而让人更加体会到这种情感的纯粹与真挚。 吉时逐渐临近,府中的钟鼓已然敲响,一声声低沉浑厚的音调宣告着仪式正式拉开帷幕。 迎亲队伍终于缓缓出现在大门之外,红色的大灯笼高高悬挂,伴随着震天响的鞭炮和锣鼓声,一股喜庆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队列前方的新郎身上,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除了新郎本人外,竟然还有一名意外的人物随行! 他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应该单调庄严的局面,令人心生诸多猜测。 “陈世子?” 站在门口等候已久、满脸期待笑容的蒋大夫人,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不由得愣住了。 她的脚步停滞了一下,手指也不自觉地按在了额角上,因为一种异样的情绪袭上了心头。 那是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预示着某些未曾料到的事情即将发生。 蒋大夫人眨了眨眼,试图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但那位身着华服、面容俊朗的年轻人确实毫无悬念地就在那里。 这使得蒋大夫人心中越发忐忑起来,她的心跳加速,连眼皮子都在轻微却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只见那位新郎向前迈出一步,拱手抱拳向蒋大夫人行了一礼,而后抬起脸庞露出了温和而礼貌的微笑。 他语气平稳地解释道:“岳母大人,前几日陈世子特地前来拜访小婿,询问能否在他的这个特别的日子允许他一同行至贵府提出亲事。他说他对您的孙女儿怀揣着一颗赤诚且真挚的心,愿意以最庄重的方式向蒋家表达敬意。经过深思熟虑后,考虑到这是良辰吉日,且两家交好历史悠久,所以小婿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原来这件事早已得到了双方家族长辈的认可与默许,一切都按照规矩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得知真相的蒋二夫人表现得相对镇定许多,她微微颔首,眼中透着一抹深邃的理解。 在短暂沉默后,她转头看向大太太,补充说明道:“关于这件事情,其实我早些时候就与老夫人私下沟通过多次,并取得了她的允诺。可以说,今日的一切都有据可循,是合乎礼仪的做法。” 虽然如此详细的解析摆在眼前,蒋大夫人还是难掩内心的些许波澜。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薄唇微抿,隐约透出几分不悦的情绪。 或许是对于临时加入这一环节有些措手不及,亦或是其他复杂的原因困扰着她。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这场盛大的婚礼仪式已经无法逆转,所有人都将在各自的定位中扮演起不可或缺的角色。 但今天出嫁的是四姑娘,人家亲妈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既然这样,那就请小世子进来吧。” 不过,她心中却也生出了几分好奇,暗自琢磨着,这人到底看上的是谁呢? 是府里的哪一位姑娘吸引了他的目光? 毕竟,这蒋府里女儿不少,每一个都有自己的风采,她不由得开始猜测起来,或许是为了某个特别的人物。 蒋大夫人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情略显复杂。 陈书翊本来还忐忑不安,他的心里装满了担忧,先前就听安知煦提起过,说蒋大夫人可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这一消息让他焦虑不已,总担心自己根本进不了蒋府的大门。 而如今听到蒋大夫人这样的回应,他顿时如释重负,心花怒放,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变得轻松无比。 随后,他手一挥,命令身后的队伍行动起来。 只见数十个迎亲的人井然有序地从队伍后面缓缓走了上来,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透着气势。 在这些人群中,有四个壮汉尤为引人注目,他们稳稳抬着一个红木箱子,那箱子看起来厚重华丽,做工精致,上面雕龙画凤,熠熠生辉。 而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的红木箱子竟然有二三十个之多,场面颇为壮观。 阳光洒落在这些箱子上,散发出一种贵气,看得人眼花缭乱。 陈书翊快步走上前来,脚步坚定有力。 他的身影挺拔,在蒋大夫人面前停住,深深地鞠了一躬,动作谦卑而恭敬。 他的脸上挂着满面春风般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神采奕奕。 抬起头时,他朗声说道:“蒋大夫人,晚辈今日特地登门拜访,为的是向府上的三姑娘提亲!”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情。 就在寿宁堂内,老太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她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已然有些难看的蒋大夫人。 随后,她的目光转向了陈书翊,眼神中带着一丝温和的慈爱,轻轻招了招手,嗓音悠长地唤道:“好孩子,过来。” 陈书翊听见这一声召唤,立刻迈开步伐朝老太太走去,他的姿态依旧彬彬有礼。 他生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尤其是在笑的时候更显得温润如玉,气质非凡。 这些日子以来,自从他得知自己终于可以与安知煦结为夫妇,整个人便像是焕发了新的光彩。 为了讨老太太欢心,他不仅表现得孝顺体贴,还时常殷勤地陪伴在侧,让老太太倍感欣慰,连声夸赞他是个懂事、有礼的好孩子。 此刻,即便是身旁还有其他人站着,包括蒋家平时备受宠爱的小儿子蒋安屿在场,陈书翊仿佛也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到自己身上,其他人都显得黯然失色了一些。 然而,这一切看在蒋大夫人的眼里,心中却不免生出了些许不服气的情绪。 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争取一些颜面。 第59章 为时已晚 过了片刻,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老太太——”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试探和询问之意。 老太太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站在一旁的蒋大夫人身上。 她脸上的神情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原本的平和慈祥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大太太,”老太太语气冷峻,话音虽轻却如雷贯耳,“你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是瞧不上我给你找的好孙女婿吗?” 老太太平时为人处世十分随和,几乎从不对晚辈发火,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显得和蔼可亲。 然而,此时她的态度竟如此不同寻常,令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蒋大夫人被这一番话震得心头一凛,许多反驳的话刚涌到喉咙口,却被那森然的目光生生压了回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僵硬地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出几分慌乱。 “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蒋大夫人本性懦弱,向来不善于与人争执,此刻面对老太太突如其来的质问更是手足无措。 她支吾了半天,始终没能组织出一句像样的回答,只能勉强憋出这几个零碎的词语。 最后,她索性恼羞成怒,猛地将头偏向一侧,试图掩饰自己涨红的脸庞,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中,旁边的蒋三夫人却早已坐不住了。 她刚才听说陈书翊居然直接上门请求迎娶蒋家最小的女儿安知煦,顿时气得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其实,她刚才是去送别嫁入别府的蒋四姑娘的,结果还未等送走新娘彻底结束喜宴,就赶紧匆匆赶回来插手这件事情。 因为据她所知,这位陈家的小世子虽然少年英才名声在外,但竟然敢跳过正常的程序私下求亲,这岂非大大的逾矩? 简直荒唐! 想到这里,蒋三夫人再也忍受不了胸中的愤懑,猛然“哎呀”一声,引得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站起身来,夸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声说道:“老太太啊!您看中的人,自然是极好的人物!不过,这天底下万事万物都讲究规矩二字。不管陈世子对安知煦那丫头有多少钟情、爱慕,那是他们的私事,我们管不了,可提亲这样重大的事情,怎么能草率行事呢?无论怎样,总归得经过两家父母的同意吧?而且婚约之事必须履行正规礼仪才能作数啊!怎么能随便就决定了这种人生大事……真是让人没法接受!” 她说着说着情绪愈发激动,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耳边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是她鬓角处精致的金钗随着她的动作互相碰撞而发出的声音,仿佛也在帮她宣泄内心复杂的情绪。 另一边,老太太仍旧保持着沉稳的姿态。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冰冷且冷静地凝视着蒋三夫人的一举一动。 对于这个三个儿媳的性格,她实在太了解了:总是喜欢搬弄是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今日,果然还是老套路,嘴快舌巧地把一顶“私定终身”的帽子扣在安知煦头上,接着便批评陈书翊不懂礼数、冒昧自荐,企图以此阻止这门亲事进行下去。 听到这些言语,老太太心底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波澜,有几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思考片刻后,她最终决定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并没有继续追究此事。 相反,她收敛了眼底的一抹深意,恢复了些许温和之色,然后转向正坐在不远处的陈书翊。 “好孩子,”老太太轻声开口,话语中带着长辈特有的关怀,“你母亲如今身在何处呢?” 陈书翊虽然年轻,但也不傻。 眼前这些人的反应,他全都看在眼里,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原本以为,这次提亲会是一场充满欢喜和祝福的场面,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们的表情、语气,甚至是细微的动作,都透着一种冷漠与疏离。 这些人明明应该关心安知煦的幸福,可他们的表现却让他感到无比寒心。 安知煦的母亲知道他前来提亲后的第一反应,既不是欢喜,也不是生气,反而显得有些不甘心。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嘴唇紧抿,隐约带着一抹嫌弃之色。 显然,她并不欢迎陈书翊的到来。 这位尖酸刻薄的女人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一丝温暖。 她开口说话时,那句句刺耳的指责像是利刃一般划破空气:“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大胆,未经长辈允许就私下交往,简直是败坏我们家的名声!如果被外人知道了,我们蒋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她一边说,一边偷瞄周围人的脸色,似乎是想激起众怒来孤立安知煦。 就连平日里看起来非常亲切的老太太听了这样的话,也没有替安知煦说话。 老太太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仿佛对这一切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她也没有责备那个妇人,而是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让陈书翊明白,老太太虽有威望,但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真正的发言权。 或者说,她压根不认为安知煦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陈书翊忽然对安知煦产生了深深的怜惜。 他想起她每次见到他时总是笑容灿烂,可在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却藏不住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苦涩。 “原来如此。” 他在心底喃喃自语,“怪不得她总是在我面前笑着,却又总是带着一丝落寞和无奈。原来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她的幸福。” 他的胸口涌起一阵强烈的愤懑和心疼,不禁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女孩,哪怕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陈书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冰雪般冷冽的神情。 他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倾斜,刻意躲开了老夫人伸过来的手臂。 他的动作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决绝意味,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份距离感从自己的每一个细节中透露出来。 第60章 乖,等着我 他用低沉而冷静的声音说道:“母妃吗?她已经进宫去向陛下求赐婚圣旨了。” 这句话一出口,现场立刻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陈书翊,仿佛不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安知煦的母亲甚至忘记了掩饰嘴边的假笑,脸上的神色迅速转变,从疑惑到震惊,再到复杂难明的情绪纠葛。 就在老太太刚张开干瘪的嘴唇,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什”字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位年轻的仆人慌慌张张地冲进了院子,因为来不及掀开帘子,干脆隔着布帘大声喊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他的声音响亮而紧张,打破了庭院里的诡异寂静,让人更加忐忑不安。 随着仆人的话音落下,整个屋子内的氛围骤然凝固,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浅而急促。 而就在他们还未从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时,院子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几名身穿朝服、仪态庄严的官员迈步走入院内。 其中为首的一位太监站在中央,环视一圈后,展开手中的圣旨,声音洪亮且庄重地念诵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蒋府三小姐安知煦品德高尚,温柔贤良,兼之容貌端庄优雅,实乃闺中翘楚,已届适婚之龄。今有成康王之子世子殿下陈书翊,才学出众、品行卓越,与蒋府三小姐堪称佳偶天成。朕得知其二人姻缘美满难得,特恩准此桩婚事,并赐婚于彼,俾令琴瑟和鸣,百年好合。兹命礼部协同钦天监,拟定嫁娶吉期,选在今年九月完婚,其余详尽事宜皆按祖制办理。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后,院内再次陷入静默,只有微风拂动树梢的声音,以及众人尚未散去的惊愕与复杂思绪交织在一起。 “别生闷气了,好吗?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就告诉本王。本王保证,无论是什么愿望,都会尽力满足你,如何?” “那为什么大家都称呼我为侧王妃呢?” 对于这一点感到迷茫不解的魏筱筱,其实根本不明白所谓的宫内规矩。 她不懂,为什么在“王妃”这个尊贵的称谓前面,还要加上一个“侧”字。 这个字眼究竟代表了什么? 为何会成为自己身份的一部分? “因为我们之前举行的那个仪式,实在是太简单、太潦草了一些。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回到了王府,我想向陛下求取一道圣旨,重新为我们举办一场更加盛大、更为隆重的婚礼典礼。到时候,我会按照正规的礼节,通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的完整流程,迎娶你作为我的正式夫人。” 听到这里,哪怕两人已经分别数月未见,此时此刻能够与胡鑫重逢的魏筱筱,仍旧感到满心欢喜。 她的内心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被一种强烈的幸福感所填满。 于是,她鼓起勇气,主动抱住了眼前这位朝思暮想的人,并将自己的面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 那宽广而温暖的怀抱,仿佛给予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她柔声回应道:“那我就满怀期待地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吧,希望成为您的正牌夫人。” 随后,他又带着几分宠溺补充说明道:“作为一名合格的王妃,自然要学习许多礼仪制度哦。明天一早,我就让奶娘亲自来教导你这些宫廷中的规矩和礼节。” 长途跋涉令魏筱筱早已疲惫不堪,但她依然努力集中精神听着他的提议。 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迷离,似是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嗯。” 她轻声应了一声,声音细若蚊呐。 见到她这般模样,他不禁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青丝,像是在安抚一只初到陌生环境的小鸟。 他的语调柔软得像春风拂过耳畔,低声说道:“睡吧,你的夫君会一直守在这里陪伴你,不会离开一步。” 为了不给自己最爱的人丢脸,也为了避免在这复杂的皇家圈子里出现任何差错,魏筱筱暗自下定决心。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必须拼命跟随指导老师学习各种繁琐的规则与习俗。 即使前方荆棘密布,困难重重,她也会咬牙坚持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妻子。 这位侧妃出身并不显赫,只是一个普通农家女,却意外地受到了王爷的特别恩宠。 自从她入住王府以来,每晚王爷都会在她的房间里过夜,还耐心地教她练字。 这种特殊的待遇,让她逐渐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姑娘,变成了稍微有些文墨气质的女子。 这让府里的其他人非常羡慕,同时也充满了嫉妒,暗地里议论纷纷。 几位小宫女因此常常聚在一起,一边整理床铺、擦拭器皿,一边偷偷说些闲话,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幸灾乐祸神情。 “不过是位侧妃,而且还是个农家女孩,竟然能得王爷这般青睐,真是奇怪。” 其中一个胆大的小宫女低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不屑与嫉妒。 “就算她哥当了将军又怎样?那不也是靠王爷提拔的吗?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恐怕她的命还不如我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呢!”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小宫女插嘴道,“我看她得意不了多久!皇上已经为王爷安排了婚事,据说那位新王妃出身名门,家教极好,样貌更是倾国倾城。到时候,有得她难受的!等着瞧吧,王爷的新宠肯定会轮到那个真正的主角身上。” 魏筱筱无意中听到了几个宫女正在议论自己,才意识到原来胡鑫将迎娶正妃。 这件事,他从未提起,而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此刻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内心顿时像翻江倒海一般难以平静。 “那些没有规矩的小东西,居然敢在背后议论主子!若是被我知道是谁挑头生事,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侍女清珞愤愤然提议,显然对这种背地里的闲言碎语感到十分恼火,并打算找机会给这些嚼舌根的小宫女一点颜色看看。 第61章 赐婚 只见十来个迎亲的人走队伍后面走了上来,四个壮汉抬着一个红木的箱子,整整有二十多个。 陈书翊快步上前,在蒋大夫人的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满脸笑容地说:“蒋大夫人,小辈是特地跟府上的三小姐提亲的!” 在寿宁堂里,老太太轻轻咳嗽一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蒋大夫人,然后向陈书翊招手。 “来我这里。” 陈书翊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十分好看。 自从知道自己可以娶到蒋知煦之后,更是不停地讨好老太太,让老太太直夸他是个好孩子。 现在即使是其他人在场,甚至是平时宠爱的儿子蒋安屿站在跟前,恐怕都会被冷落一些。 蒋大夫人心里有点不服气:“老太太——” 老太太转头看向她,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大夫人,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是要做什么?难道瞧不上我给你找的好孙女婿吗?” 老太太平时总是十分慈祥,基本不这么严厉地说话,蒋大夫人心中一惊,很多话卡在嗓子眼里,只能摇摇头。 “儿媳没有这么想,只不过……只不过……” 蒋大夫人很少跟什么人争辩,此刻竟然一时语塞,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好恼怒地把头转向一边,不再言语。 倒是旁边的蒋三夫人知道了陈书翊这次竟然是为了娶蒋知煦来的,早已气得咬牙切齿,刚送走蒋四姑娘便赶紧赶来,便是阻止这件事来的。 她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老太太看中的人的确是不错的,但这世上凡事都要按规矩办,陈小世子对蒋知煦那个丫头有多喜欢我们管不着,但提亲这么大的事情,总要经过双方家长同意,并且要履行正式礼仪才行,哪能像这样随便……” 她叹了口气,摇头,鬓角上的发饰响成一片。 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她。 这三儿媳一向嘴硬,开口就是什么私定终身之类的话扣在蒋知煦的身上,现在又指责陈书翊没有得到父母同意自作主张求亲,显然是不合礼数。 老太太本来打算开口,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温和地问陈书翊:“孩子,所以你母亲呢?” 陈书翊虽然年轻,但也不傻,眼前这些人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凉了半截。 蒋知煦的母亲知道他前来提亲的态度既不是欢喜也不是生气,反而显得有些不甘心。 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脸上挂着假笑,口中却在指责他们未经许可私自交往,瞧着像是巴不得毁掉蒋知煦名声的样子。 连平日里看起来非常亲切的老太太听了这样的话也没有替蒋知煦说话。 陈书翊忽然对蒋知煦产生了深深的怜惜,难怪她总是在自己的跟前笑着,却又总是带着一丝苦涩。 根本她们谁都不在意她的幸福。 陈书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退后一步,躲开老夫人,语气冷淡地说:“母妃吗?她进宫去向陛下要赐婚的圣旨去了。”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还没等老夫人说出“什么”二字,就听见院子外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隔着个帘子喊道:“老夫人,宫里派人来了!” “听圣,听闻蒋府三小姐温柔贤良、相貌端庄,已到了适婚年龄。现成康王世子特地向朕请求婚事,考虑到二人的良缘不容错失,特此赐婚给蒋家三小姐与成康王世子,以成就这段美好的姻缘。相关事宜将由礼部和钦天监一起处理,选在今年九月成婚。钦此。” 太监用细长的声音宣读完了圣旨,蒋知煦跪在地上,手心背都渗出了层汗水,但是几个月来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有了着落。 她磕头谢恩,起身时忍不住看向一侧的陈书翊,而对方此时也正好转头望向她。 视线相交,蒋知煦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陈书翊朝着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中的光亮异常耀眼。 看到这样的他,蒋知煦也笑了起来。 那位宣旨的太监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二人,发现他们正相对微笑,于是温和地说道:“蒋三小姐,快领旨吧。” 蒋知煦缓缓站起来,伸手接过那圣旨之时双手还有些颤抖。 旁观的人都以为这是因为她太过激动造成的,却不知道是来自她心中那份难以抑制的喜悦。 不是因为可以够嫁给成康世子而感到高兴,而是为了可以彻底摆脱蒋安屿了。 三年间的纠葛对她来说已经足够还清十五年间他所有的好了。 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再欠他任何东西。 她渴望获得真正想要的生活。 太监带着一行人离开了蒋府。 而旁人人扶持下站立起来的老夫人脸上则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本来她还觉得自己计划得十分周密,没想到反倒是被人抢先下手了。 若是由她促成这桩婚事,则今后完全可以利用蒋知煦为己所谋,谁曾想最终是成康王妃自己进宫求来的赐婚令。 这样一搞,拥有王府作后盾的蒋知煦怎么可能被操控呢? 这一招实在是超乎了她的预料之外。 在一旁的三太太以及五小姐六小姐个个都是满脸妒意。 这蒋知煦并非正房之女,竟有这般好运能嫁给安王府的人,真是令人气愤! 与她们相反,作为母亲的一位内心更加矛盾—— 一方面希望女儿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从而为家族添彩。 但另一方面看到陈书翊看蒋知煦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疑问。 这丫头到底有何魅力让这么多好男子都喜欢上了她? 尤其是那个秦容泽居然为追求她而完全不顾及自己刚刚娶进门的可怜女儿…… 已经许久都没碰过知暖了啊! 这位母亲心里五味杂陈,最后还是开口问道:“蒋知煦,你是否真的愿意嫁给成康王世子?” 蒋知煦微微惊讶地看着她。 母亲的眼睛里透露着某种期盼之情。 她在等待蒋知煦说不。 除非听到不愿意三个字,否则母亲始终认为这是为了压倒抢走了心仪之人的蒋知暖才找了一个更显赫的家庭作为报复方式而已…… 尽管母女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深,但好笑的是,蒋知煦还是看穿了她的眼神。 第62章 做嫁衣 她察觉到了蒋家大夫人心底里对于她的不信任。 明知道这已经是常事了,但她心里到底克制不了地一阵疼。 正想着要怎么回答,这时传来了马车的轱辘声。 紧接着,那位刚下了几个台阶的太监忽然站定,脸上堆满了笑,恭维地问:“蒋大人下朝了吗?” 随着车轮声逐渐停止,精致的链子让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拉开,身穿暗紫色官服、戴着黑金冠、腰上系着玉带的蒋安屿缓缓从车上下来,眼神扫过太监,看向了台阶上拿着圣旨、只能看见背影的女孩身上。 半闭的眼中,是刺骨的冷意。 “蒋大人?”见蒋安屿没有反应,黄门太监小声唤了一声,随后想起这位高官平日里性格冷淡,不喜欢多说话,此刻可能不想搭理他。 他并不觉得尴尬,笑着自己找台阶:“皇上还在等我回去复命,那蒋大人,我就先行一步了。” 听到这话,蒋安屿到底是地瞥了他一眼。 声音冷淡道:“彭公公您慢走。” 彭公公示意后点了下头离开,从蒋安屿身边经过时隐约感到今天这位重要官员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过想想对方平时也总是这种模样,或许是自己误会了吧。 在台阶上,蒋知煦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虽然预料到总有一天蒋安屿会清楚她即将嫁人的事情,没有想到圣旨才下达,他就收到了消息。 蒋知煦半天没敢转身,只感觉到背上那冰冷尖锐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穿透一般。 至于蒋安屿和旁人都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直到一股冷冷的香味出现在她面前,蒋知煦才慢慢抬起眼睛看向这个男子。 面无表情、凤目清澈的他在静静地注视着她。 蒋知煦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眼里闪过恐慌。 陈书翊自那次蒋安屿硬生生将蒋知煦从他身旁带走之后便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现在看到蒋安屿刚刚下朝回家就开始施压给蒋知煦,更加是不满起来。 以前自己地位卑微,只能忍耐,可现在有了皇帝下的婚旨作后盾,陈书翊顿时变得自信了许多,几步跨过来站到了蒋知煦身边,跟她并肩站着,又面对蒋安屿说道: “蒋大公子一直盯着人家三娘看,难道是对于我们的亲事不满意吗?” “三娘?”听完这话后,蒋安屿只是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然后缓缓开口,“三娘。称呼不错啊。” 这句话让蒋知煦感到异常惊慌。 蒋安屿轻声道:“家里人倒是没人这样叫过她,既然你是未来的夫君,这么称呼也合理。” 陈书翊愣住了。 原觉得蒋安屿会同之前一样试图再次夺回蒋知煦,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想到对方却淡淡一句话就同意了这件事。 满腹疑虑地转身望向蒋知煦。 只觉得脊背发凉,蒋知煦哪里还敢说什么来回应。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一贯不喜欢蒋知煦,对于他现在的表现倒也没什么吃惊。 而一旁的蒋大夫人仍旧自顾自的想着,捏紧衣服质问道:“蒋知煦,你说实话,你到底是真心想给成康王世子的吗?是不是故意跟你的姐姐对着干让她为难呢?快说啊!” 她不断紧逼追问,而蒋安屿依然沉默着,看起来同样好奇结果会如何,视线定格在蒋知煦脸上。 蒋知煦咬唇,到了现在,她也没必要继续隐瞒的了。 “是。” 她这是抬起头,但依旧不敢直视蒋安屿,只好低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的声音不算大:“我的确是是真心想嫁给陈世子,成为成康王府的人。” 她本来想说自己仰慕陈书翊,但是少年那炙热的目光让她最终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既然不喜爱他,没必要再去骗他呢。 蒋安屿听到她说得那么真诚,冷笑了一声。 “很好。” 他说完,猛地挥了挥手袖,大步走进屋里。 而此时,蒋老太太则愣愣地指着蒋知煦,许久都没吭声。 老太太看了看蒋知煦,叹息道:“算了,先进来再说吧。” 不论别人是什么样的反应,这段婚姻已经是定局了。 当蒋府的四小姐回门时,蒋知煦专门跟她表示歉意。 原本这是人家的大喜日子,结果因为她跟陈书翊闹成这样乱七八糟,这让蒋知煦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蒋四小姐似乎没放在心上。只见她一脸淡然地笑着,过去的发髻已经变成了妇人的发型,青色的长发全都盘在了头上。 “姐妹一场,不需要这么见外的。三姐姐可以与陈世子订下婚约,也是一桩喜事。反正都是好事,又怎么能说是打乱了呢。” 蒋四姑娘说话温柔,尽显才女风范:“我只是盼着能够尽快见证三姐姐的婚礼罢了。” 听了这番话语,即便内心焦虑不已,蒋知煦也跟着微笑起来。 “会有的。” 婚期定于九月,现在蒋知煦也应该开始绣自己成亲用的嫁衣了。 按照靖朝的传统,新娘子是要亲手完成自己的嫁衣,这样才能够确保夫妻之间恩爱和谐、美满幸福。 通常情况下,大多数女子会在一年之前就开始动手绣制。 可现在已是五月份了,蒋知煦刚刚起步确实有些晚了。 幸好她的手艺还算过得去,而且一个人待在翠玉轩里,时间充足,倒也不算太着急。 然而还是遇到了麻烦。 “小姐,门口那边不允许翠玉轩去买绣线……” 星茗憋了一肚子气回来说道,双手插腰显得特别生气。 她圆圆的脸颊上出现了两条明显的划痕,看到这里蒋知煦停住了脚步:“……你这脸怎么搞的?” 星茗连忙侧过脸说道:“奴婢没事,刚刚一不小心摔倒了而已,真的没什么问题。” 蒋知煦皱起眉头问道:“你是不是把你们小姐当成傻瓜了?谁摔跤会有这样的伤痕?告诉我!” 星茗含糊其词不愿意说,但是她不说的话,蒋知煦心里也是明白怎么回事的。 “有人欺负你了吗?” 星茗听后眼圈立刻就红了,“被为难也就罢了,关键是小姐的亲事已经这么近了,可是这嫁衣还没准备齐全。三房那边又故意阻止我们出门买东西,如果最后真做不出嫁衣怎么办呀!” 蒋知煦陷入了沉默。 第63章 你要我怎么办? 她自己当然也在为这件事忧虑。 本来,三房的两位嫡出大小姐就不太待见蒋知煦,如今听到消息说她将要成为成康王妃后,更是妒火中烧。 尽管从地位上讲,蒋知煦其实已经不算真正属于蒋家的人了,完全是因为老夫人怜悯才留下的。 那两位嫡出小姐到现在都没找到如意的夫家,自然更对蒋知煦产生不满。 目前掌管家里进出令牌的是蒋三夫人,所以翠玉轩人想要出去购买材料只能求助于她。 但是蒋知煦一连数天去找她都没有见到面。 至于其他的人则完全置身事外看热闹,蒋大夫人那天之后记恨起了蒋知煦,现在已经到了听见蒋知煦这两个字都不乐意的地步。 只有蒋二夫人还想伸出援手帮助,却实在是能力有限无法做到更多。 见状,星茗不禁哭出了眼泪。 虽然这三年以来,尽管备受冷落,但在蒋安屿暗中的庇护下,蒋知煦并未经历过如此巨大的屈辱。 “小姐,要么……要不再去找找大公子吧!只要他得知了必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星茗灵机一动急忙说道。 蒋知煦微微走了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秋蕊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小姐,如意堂那边拍了人来,叫您去。” “小姐,是公子请您过去。” 佩兰还是满脸笑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蒋知煦马上就要嫁人的事。 尽管她早猜到蒋安屿不会轻易罢休,但当这天真的来了,蒋知煦到底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根细线悬在了半空中。 她的喉咙干涩,勉强开口问:“如果我不走这一趟呢?” 佩兰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对她点了点头行了个礼,没有多说什么。 “公子说,如果您不想去也就罢了,没必要勉强。”他温和地回答道:“那我就先去回个话吧。” 就在佩兰转身准备离开时,听见了从自己的身后面传来了蒋知煦不自然的声音。 “你等等,”蒋知煦缓缓地说:“我跟你走。” 这几年,跟着佩兰去过如意堂很多次了,可是这一次,这段路好像特别长。 五月的阳光已经带着几分灼热,不知道哪儿传来的蝉鸣声在树上此起彼伏,望清池里的荷花开得正盛,微风一吹,花香就随风散开来,一直飘到了她们面前。 如意堂院子中的栀子花正在盛开,芳香袭人。 书房的窗半开着,有人影正站在窗下,一双如同白玉般的手腕伸出来,轻折着窗边的杜鹃花。 手指摩挲过花瓣,只能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公子。” 从门口响起佩兰的声音:“蒋知煦姑娘到了。”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悄悄退出去了,蒋安屿缓缓转过了身,佩兰也退出房间,十分贴心地拉下了竹帘。 蒋知煦脸色苍白地跪下。 蒋安屿的视线静静地望向了她,没有出声,只是抬手将那些碎花瓣扔出了窗外,然后低头看着被受了伤的手指,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他慢慢走过蒋知煦身边。 屋内突然响起了水声,蒋知煦的眼睫毛轻轻颤抖起来。 路上她就已经盘算好了要说的话。 许久之后,水声此时停了下来,蒋安屿冰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你跪在那干嘛?” 他问得很平淡,身影不紧不慢走近,坐到书桌旁随意翻看一本书。 蒋知煦抬起头,视线注视着他,苍白的面色与那无助的模样更显得让人心疼。 可顶着如此让人疼爱的样子,那天还在他怀里主动诱惑,心里却满是摆脱他的念头。 看到这样一幕,蒋安屿的手握紧了书页,内心感到好笑又荒唐。 蒋知煦开口,声音始终温柔柔和中带了一丝娇羞,“我有错,请兄长罚我。” 蒋安屿没抬眸,淡淡开口:“你有什么错?” 蒋知煦深吸一口气,尽力控制住颤抖的情绪,细声道:“第一是我和陈世子的亲事,没有提前告诉兄长;” 蒋安屿觉得有意思,把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问:“那第二点呢?” 蒋知煦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继续说道:“第二是我不该因为得知兄长即将娶亲而吃醋,还想用嫁给别人的方法逼哥哥放弃。” 听到这番话,蒋安屿眉头稍微动了一下。 他笑了笑说:“这么说来,你同意嫁给陈书翊反而成了我的不是了?” 接着他又慢悠悠地说:“若不是我打算成亲,也就、不会让你因吃味而决定嫁给陈书翊,因此导致成康王妃弄错了并向皇上求得圣旨赐婚,是吗?” 蒋知煦赶紧说:“我可没那个意思。” 但是她的表情和语气明显就是这样的意思。 蒋安屿没想有到她胆子这么大,分明是她早就盘算好了想要离开他,现在还反过来把罪名扣在他的头上来。 可这小姑娘说谎不打草稿样子,却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就连这些天的烦心事都少了不少。 他忽地向她招手。 蒋知煦愣了一下,赶紧朝着男人走去,只听见蒋安屿慢慢地说:“别动,就站在那儿。” 房间里一片安静,唯独冷木香味缓缓地弥漫开来。 阳光明媚,照进房间,在地毯上投下斑驳光影。 少女的裙摆缓缓移动。 过了很久,蒋知煦跪在了蒋安屿面前。 她跪在那里,他坐在那里,两个人的高度倒是正好。 蒋安屿抬手将手掌放在她的发顶上。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我不该结婚,害得我的小煦儿生我的气,甚至答应嫁给旁人,你要我怎么办呢?” 他的语气第一次如此温柔,手上也是轻柔地抚摸过蒋知煦的脸颊,流露出一丝温柔。 蒋知煦不知道蒋安屿信不信自己说的话,但她还是大胆地把脸埋在他的腰间,闷闷地说:“我只是赌气,哥哥放心,我是不可能跟他成亲的。” 蒋安屿嘴角微微一弯,眼中却闪过一抹寒意:“怎么了?” 蒋知煦举起双臂,不紧不慢地搂住了他的腰:“哥哥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我会解决掉他,到时候我会主动回到哥哥的身边。” “三个月,可以吗?” 蒋知煦抬眸看着他,眼里满是恳求。 蒋安屿也低头看着她。 第64章 不要骗我 心跳不安中,她听到蒋安屿淡淡地说:“好,那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他低声说:“三个月,蒋知煦,不要骗我。” 蒋知煦忽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勉强镇定下来,点点头说:“我当然不可能骗你。” 蒋安屿嘴角微微牵动,手掌沿着她的肩背滑下。 蒋知煦心中一紧,抬起手按住了他的手。 抬眸看向蒋安屿那冰冷的目光,蒋知煦咬了咬嘴唇:“我……我月事来了。” 蒋安屿眉头皱了起来:“之前不是这时间。” 蒋知煦脸颊红了红,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谁会记得女孩家的事。 她低下眼帘,小声说:“我的月事一直不准,经常差了几天……自从吃那个药后,更加不准了。” 她说的那药指的就是避子丸。 蒋安屿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不甘地磨牙,收回了手。 蒋知煦见状,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的手腕被男人给握住了,蒋知煦惊讶地抬头,看见了男人眼中充满了欲望。 香炉里沉香依然飘荡,但空气中多了一些莫名的气息。 蒋安屿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搂住怀里的少女。 “没关系,洗便好了。” 蒋知煦羞愤的要死掉,咬着嘴唇,半晌才恼怒地说:“你刚才还答应我,约定的时间里不碰我。” 蒋安屿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刚刚那种情况下,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给过的承诺。 然而怀里的少女眼泪汪汪,一副如果他不答应便要哭出来的样子,蒋安屿也拿她没法子。 他退了一步:“我是说不可能主动来找你,但如果你来找我……” 蒋知煦坚决否认:“不可能!” 蒋安屿眼睛一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那最好。” 蒋安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疲倦的身躯向后靠在了椅子上,一只手臂自然而又温柔地环过了怀中那位少女纤细的腰肢。 “没事的,你回去好好洗一洗就好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柔和,试图安慰眼前因突然的变化而有些不知所措的人。 蒋知煦听到这句话之后,脸颊顿时通红,心中羞愤不已。 她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片刻之后,她才带着明显的愤怒和不满说道:“你刚才明明答应过我的,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不会碰我。” 看到她的反应,蒋安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在那种特殊的情境之下,他也一时忘了之前确实给过对方这样的保证。 而此时抱在怀里的女孩眼神含泪,模样极其委屈,就像是只要他说出任何不认可的话语,便会立刻大哭出来一般。 对此,即便是平时强势如斯的蒋安屿也感到束手无策。 他轻轻叹了口气,尝试为自己辩解道:“我指的是在这段时间里主动找你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反过来是你来找我的话......” 话音未落,蒋知煦便坚决地打断了他,“那更是绝无可能的事!” 面对这样的答复,蒋安屿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接着用一种淡淡的、几乎是毫不在意的态度回望了一眼面前的女孩,“这样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从如意堂出来,蒋知煦的心情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 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的景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丝轻松的氛围。 尽管她的心头仍带着一丝不安,但相比之前紧绷的情绪已经好多了。 她一直怕蒋安屿会横插一脚,把这桩婚事搅和了,所以才特意趁这次机会先稳住他。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每一个小心思,每一步计划。 为了能够安稳度过这段特殊时期,蒋知煦费尽心思布置了一系列对策,只为了不让这场婚事出现任何变数。 等熬过这三个月…… 蒋知煦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用力,她的手指深深地掐入掌心之中,感到指尖传来阵阵刺痛。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仿佛想要通过呼吸来缓解心中的紧张情绪,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两个字:坚持。 她得赶紧找个人帮忙才行。 在这纷扰的世间,单凭一己之力难以成事,尤其是在这样的敏感时期。 于是蒋知煦决定尽快寻求一位可靠的盟友或顾问,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自己提供支持与建议,以确保一切能够顺利进行。 秦府内,突然,寂静被一声响亮而尖锐的声音打破。 只见蒋知暖猛地站起来,愤怒至极的她一把将桌上的一堆食物扫到了地上。 碗盘碎裂声、菜汁四溅的画面令人心惊胆战。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绝望,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痛苦情绪在爆发。 蒋知暖的眼睛瞪得极大,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那如烈火般燃烧着的怒意。 陪嫁过来的大丫鬟熙春低着头,脸色惨白,神色中透露出无限惶恐,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了蒋知暖几乎要杀人般的目光:“姑爷,姑爷他——” 话音未落,便已经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向自己逼近。 蒋知暖脸上的表情狰狞,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容此刻因极度愤怒而扭曲得几乎变形,“说!” 她厉声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冰冷而又可怕。 熙春连忙跪倒在地,一边不停地磕头,一边快速地道出了真相:“奴婢说,姑爷他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女人,还说要纳她为妾!” 每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煎熬,但她知道此时必须如实禀报。 尽管早就听到了风声,蒋知暖还是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钝刀,在一点点割裂着她的心脏。 她双手死死抓着桌沿,指甲几乎嵌入木料当中,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他敢!” “姑娘!” 即使心中十分畏惧,但出于忠诚,熙春还是壮着胆子补充道:“听说那人已经有了身孕,而且夫人也已经知道了……” 这句话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蒋知暖的心理防线。 蒋知暖愣了一下,整个人仿佛瞬间失重般倒退几步,随后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第65章 占据 秦夫人最近因为秦容泽对她的冷落,反而对她多了一丝怜惜之情。 然而现在的情况显然改变了所有人的立场。 如果那个外带进来的女子确实怀着秦容泽的孩子,那么未来夫人的态度是否还会偏向自己,就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秦容泽怎么会有了别的女人? 这念头如同雷霆万钧般冲击着蒋知暖的心房。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现实往往比人们想象中的更加残酷无情。 蒋知暖百思不得其解,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她清楚地知道秦容泽一直喜欢蒋知煦,即使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刚喝完交杯酒后,秦容泽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新房。 她明明知道他的心里装着谁,也曾焦急过,却从未想到他会去外面招惹其他的女人。 为什么? 宁愿去找外面的女人,也不愿意碰她?! 这个念头在她的心中盘旋不去,让她痛苦不已。 她紧咬着牙,带着一丝不甘心问道熙春:“那个女人,长得很好看吗?” 她自认为自己的相貌平平,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秦容泽在外面找了别人,那她或许可以认命,不再追究。 熙春的身子微微颤抖,显得有些不安,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那人,那人……她长得有点像三姑娘。”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轰的一声落在了蒋知暖心头,她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转眼到了六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有如意堂那边的人暗中助力,无论蒋三夫人怎么想要刁难蒋知煦,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对她动手。 蒋三夫人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出什么来。 蒋知煦坐在窗边绣嫁衣,阳光透过竹帘洒落下来,让房间更添一份温馨。 她的针线活还算不错,再加上星茗和悯枝在一旁热心地帮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手中的嫁衣就已经有了大致的模样。 这不仅仅是嫁衣,也是她对未来的憧憬与期许。 竹帘被人轻轻掀起,悯枝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房间,先是向其他人示意退下,随后她的脸上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姑娘,世子殿下的信又来了。” 她一向为人谨慎,但今天却难得地带了几分调侃的语气说,“这是这个月的第八封了吧?” 从语气中能感觉到,即便是稳重如悯枝,也被这样的频率感到些许惊讶。 对于陈书翊的频繁来信,蒋知煦的感情其实并不深厚,听到他又寄来新的书信时,她不仅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反而隐约感受到了一丝疲惫。 她深知,这一生恐怕都偿还不了他对她的这份深沉的情意,这样单方面的情感负担让她感到异常沉重。 “先放那儿吧。” 蒋知煦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疲倦。 悯枝看到她的反应,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也稍稍淡了一些,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放在桌上那堆积如山的信封中间,接着轻轻搬过一个小凳子坐到了蒋知煦身旁。 她的手从一旁的针线盒里随手挑了几根五彩斑斓的丝线,然后慢慢地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屋子里因为放了冰盆而显得格外凉爽,比外面的酷热要舒适许多。 角落里的香炉中悠悠地冒着缕缕青烟,整间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最终,悯枝还是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宁静,“姑娘,您是不是不喜欢陈世子?” 她的声音很低,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蒋知煦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然后缓缓落下:“怎么这么问?” “姑娘可能自己没有注意到……” 悯枝低声细语道,“每次世子殿下来信时,您总是不会立刻打开它们。他已经给您写了十几封信了,可您只回了两三封……我担心……姑娘,您是不是真的不愿意答应这门婚事?” 听闻此言,蒋知煦不禁怔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已表现得这般明显。 望着她略显惊愕的样子,悯枝无奈地抿嘴一笑,“不是说姑娘表现得太明显,而是自从奴婢从小陪您长大以来,您的每一个小动作和习惯,特别是当您真正喜欢一个人时的样子,我都再熟悉不过了。” 就像当初蒋知煦和秦容泽在一起的时候,悯枝就在她身边服侍着。 少女每天回来时,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意。 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她就喜欢静静地坐在窗边发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秦容泽的名字。 每当她与朋友们聊天时,话题也总是不知不觉中转到了他身上。 一旦提到秦容泽,她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那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正因为亲眼见过蒋知煦对别人动心的模样,悯枝才更加确信,现在的蒋知煦心中已经没有陈书翊的位置了。 她的心思显然已经被另外一人占据了,那份真挚的情感让人不容忽视。 过了好一会儿,蒋知煦终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似乎带着无尽的无奈和伤感。 悯枝从小陪伴着蒋知煦一同成长,她们之间的感情深厚到可以倾诉任何秘密。 蒋知煦自然也不会对她隐瞒什么。 “好妹妹,”她苦笑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很多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有时候真的会感到身不由己。”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又怎么愿意欺骗陈书翊呢? 那位少年不仅天真纯朴,而且对待她充满了真挚的感情。 每次想起他的模样以及他对待自己的态度,蒋知煦的心底就会涌现出强烈的愧疚感,久久难以平复。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她经常会在深夜因为噩梦而惊醒。 在那些梦境中,陈书翊愤怒地质问她,在新婚之夜发出质询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既然你已经不再是清白之身,那么还有何颜面来做我的妻子?!” 每次从这样可怕的梦中醒来后,蒋知煦都觉得自己像是背着千斤重担一般沉重,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第66章 背后使绊子 可是,面对这种情况,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蒋安屿是一个一诺千金、说一不二的人,从来不会轻易许诺或是开玩笑。 既然他说出了那样一番话,那就意味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他将来娶妻之后,一定会将她纳为妾室。 然而,这不是蒋知煦所期望的结果。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他人决定。 这三年来,她已经被他折磨得够多了,实在不想再留在他身边了。 那些痛苦与煎熬,像是无尽的黑暗,深深地将她包裹,让她喘不过气。 哪怕没法嫁给那个曾让她心动的人,至少,她绝不能去做别人的妾室。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样屈辱地活下去。 悯枝看着蒋知煦的眼眶突然泛红,心里也不由得一阵酸楚。 她曾经是多么骄傲的女子,却也被命运的捉弄变得如此憔悴。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蒋知煦早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姑娘了。 她们都被困在这条无法掌控的命运之船上,漂泊不定,找不到彼岸。 正当主仆二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时,屋外传来了说话声,接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奴婢给三姑娘请安,夫人派我来请您去趟正院。” 来的正是蒋大夫人身边的齐敏。 齐敏对蒋知煦一向不错,蒋知煦冲她微微一笑,皱着眉头问道:“母亲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尽管语气平静,但她内心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齐敏抿嘴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微妙,暗示般地说道:“二姑娘身边的熙春早上回来了一趟,跟夫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蒋知煦心中一紧,这种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她心头一震。 果然又是关于蒋知暖的事。 那位早已嫁为人妇的大姐,怎么会在此时派人回来? 难道又要在背后给她使绊子? 长辈召见,蒋知煦自然不能不去,哪怕她现在已经与成康王府订了亲事。 一路上,她的心神十分不安。 脑海中反复想着各种可能性,蒋知暖明明已经出嫁了,居然还派人回娘家搅局。 也不知道她跟大夫人说了些什么,才能让那位自从那天起就开始冷落她的长辈突然召她过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异常古怪且令人不安。 一路思索,蒋知煦刚踏进正院的大门,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端坐上位的大夫人,还有一道令她心生熟悉感的身影。 这个时辰按照以往的习惯应该是蒋安屿当值的时间,但他现在却出现在了正院内,安静地坐在大夫人下首的位置,专注地低着头品尝手中的茶。 蒋知煦还没完全进入房间,蒋安屿那略带寒意的声音便已经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不行。” 紧接着传来的是蒋大夫人焦虑且愤怒的语气,她紧握着手中的帕子,显然内心极为不满。 “那是你的妹妹啊,你怎能就这样冷眼旁观,让她遭受别人的欺负?” 蒋安屿并未回应这个问题,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态继续品味手中的茶水。 蒋知煦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迷雾中找不到方向般迷茫,跟随着齐敏缓慢地向着前方迈进,礼貌地微微屈膝施礼。 “蒋知煦给母亲请安。” 她说完之后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转而将头轻轻转向蒋安屿的方向,却不敢正面与其对视,只是把视线垂得更低以示敬意,“同时也向兄长安问。” 对于这番话,蒋安屿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嗯”,没有过多的表情和言语。 接着他开口说出了下一个指令:“坐下吧。” 尽管得到了兄长的允许,但面对着这样的场合以及严格的规矩,蒋知煦还是有些迟疑不决。 她悄悄观察了一下大夫人的反应,只见对方眉头微蹙透露出一丝烦躁之意,不过相比往日脸色似乎有所好转,并且罕见地亲自对她说话了:“既然你哥哥都说了让你坐,就别犹豫直接去旁边坐下好了。” 得到明确指示后,蒋知煦才缓缓挪步至一旁坐了下来。 此时她心中充满了困惑与忐忑,不知道今天被召至此究竟所为何事。 屋子里此刻异常寂静,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发出声响,似乎处在某种无形的僵持之中。 这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令蒋知煦感到非常不安。 她很清楚,在这座宅邸里只要蒋知暖有任何小动作,这两个人往往会立刻偏向于支持那个女孩的一方。 至于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引发了冲突,她也只能暗自猜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漫长。 沙漏滴答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窗外的蝉鸣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令人感到莫名的烦躁。 终于,蒋大夫人忍不住了。 她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轻叹了一声:“煦儿,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一个“请”字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扎进了蒋知煦的心里,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连忙站起身来,微微俯身,语气恭敬但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母亲千万别这样说,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是。”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她低垂的眼睑下,那双眼睛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真是讽刺啊,她还以为蒋大夫人是后悔了呢…… 然而,这一切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蒋大夫人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有些艰难,正要开口时,却被坐在旁边的蒋安屿突然打断。 “母亲。” 他的声音清澈而冷冽,像是一阵凛冽的寒风。 与此同时,白玉茶杯被他轻轻却不失力度地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蒋安屿的目光冷冽如霜,仿佛能将人心冻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您希望蒋知暖在秦府过得好,那就别再说些不该说的话。” 蒋大夫人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全身一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睛瞪得滚圆,明显不敢相信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蒋安屿没有回答,而是径自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第67章 无法抗拒的疯狂 他步伐稳健,面无表情,路过蒋知煦时,忽然伸手,毫不留情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蒋知煦惊恐万分,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她慌乱地想要挣脱这个突如其来的束缚,却发现对方的手劲极大,任凭她用尽全力也无法挣开。 她的脚步踉跄着,只能被迫跟着蒋安屿走出院子,甚至来不及跟蒋大夫人道个别。 刚迈出正院的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蒋大夫人此刻的心情是多么愤怒。 她一定是在盛怒之下砸碎了屋内的所有东西,以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与压抑。 蒋知煦心神不定,完全摸不清蒋知暖到底说了些什么,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本来她还打算鼓起勇气问问蒋安屿事情的来龙去脉,可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脸上明显带着烦躁,仿佛心情也非常糟糕。 于是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慢、慢点……我的手腕疼……” 蒋安屿回头看了她一眼,尽管他的脸色依然冷冰冰的,没有太多温度,但他的步伐确实变得缓了一些。 因为他每一步都迈得特别大,蒋知煦不得不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 等好不容易走过了一段路,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刚想着能不能停下来稍微歇一歇,没想到肩膀却突然被蒋安屿紧紧捏住。 下一秒,蒋知煦就被他推到了墙边,后背狠狠地抵在了那面冰冷而坚硬的红砖墙上。 蒋安屿那高大的身躯几乎遮挡住了所有阳光,周围的光线瞬间暗淡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的阴影笼罩了。 “哥,哥哥……” 蒋知煦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出于本能地抓紧了他的衣袖,满脸惊恐地抬头望向他,希望能够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安慰的信息。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双深邃且复杂的眼眸。 那对眼睛里面隐含着无数的情感,愤怒、痛苦、嫉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她无法解读的画面。 这种复杂的神色使得蒋知煦彻底迷茫了,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蒋安屿会突然如此生气。 或许又是蒋知暖在他耳边胡说八道,给自己安上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 经历了多次类似的误会之后,虽然心里充满了委屈和不满,但她依旧努力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轻轻拉着他的衣袖,用尽量温柔的声音问道: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时,蒋安屿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激动,情绪明显已经失控了。 刚才在母亲的房间里得知,蒋知暖竟然打算让蒋知煦嫁给秦家当妾室时,他就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了。 他费尽心思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拆散了蒋知煦和秦公子的关系,并成功地撮合了蒋知暖和秦公子在一起,这一切的努力就是为了防止蒋知煦踏入秦家的大门。 蒋安屿虽然清楚妹妹蒋知暖脑子不怎么灵光,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笨到这种程度! 听说秦容泽最近收了一个和蒋知煦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做妾之后,她竟然惊慌失措,想出了这么个糊涂透顶的法子,打算把蒋知煦嫁进秦府去替她争风吃醋。 这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他折腾了这么多,图的是谁? 想要拥有的又到底是谁呢? 不过就是蒋知煦而已。 尽管蒋安屿非常明白蒋知煦对此一无所知,但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还是不禁泛起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她曾经那么深深地迷恋过他,如果现在得知这件事的话,肯定会让蒋知煦欣喜若狂吧? 蒋安屿绝不是什么愚昧无知之人,他很清楚蒋知煦根本不喜欢陈书翊。 之所以会选择与陈书翊联手,也纯粹是为了能够摆脱他的纠缠罢了。 正因如此,他从没将陈书翊放在心上,也没有将其视为真正的威胁。 然而秦容泽却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当初她对他是真心实意的,两人可谓情投意合、堪称天造地设般的一对佳偶。 若不是因为他暗中使了些手段,如今的他们或许早已是相敬如宾、美满幸福的一对夫妻了吧。 正因为十分了解蒋知煦对自己的这份情感,才使得此刻的蒋安屿愈发感到焦虑不安。 他迫切地想要将眼前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用唇齿间的占有和身体的疼痛告诉她。 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这份急切与渴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唔——” 蒋知煦的嘴唇骤然被堵住,她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双拳攥紧,不停地砸向蒋安屿坚实的胸口。 心中怒火冲天,她简直无法相信此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他真是疯了! 正院就在身后不远处,这条路上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如果被人发现,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他是想害死她吗? 她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蒋安屿身上,但他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痛楚,只是一心一意地俯下身子,专注而热烈地吻着她。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此刻却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抗拒的疯狂。 头顶的太阳隐没在屋檐后,天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紫色,宛如轻薄透明的纱布缓缓蔓延开来。 四周渐渐变得幽暗静谧起来,空气里还残留着些许闷热的气息,让人感到一丝难以忍受的压抑。 蒋知煦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若不是蒋安屿紧紧扶着她,只怕早已瘫倒在地上。 那种无力感让她感到恐惧与无助。 “我改主意了。” 蒋安屿在她耳边低哑地开口,语气冰冷决绝,“这场游戏,我已经玩腻了。” 即使意识模糊不清,蒋知煦依然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蒋安屿。 她的心跳剧烈得仿佛要跳出胸腔,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之中。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她失声喊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充满了愤怒与哀求。 蒋安屿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毫不迟疑地迈开大步朝如意堂走去。 他的步伐稳健有力,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不容她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你觉得我是君子吗?” 蒋安屿冷冷地笑了,言语间充满了嘲讽,床榻两侧厚重的帷幔缓缓落下,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 第68章 纠缠不清 昏暗中,他的神情透出一种让人不安的狂乱。 蒋知煦双手用力撑着床板,一点点往后退缩,试图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可是她明白,这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她根本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不要……” 她惊恐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摇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你答应过我,不会碰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蒋安屿,蒋安屿!” 那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恐慌与不甘,让人为之心碎。 她最后一声呼唤带着哭腔,眼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而蒋安屿已经迅速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脚踝,用尽全身力气将她从边缘拉回身边。 “煦儿,”他低下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俯下身,将脸埋在蒋知煦那柔软的颈窝里,呼吸着她的发香,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温柔。 “你应该早就知道,哥哥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掺杂着自嘲。 “当初我硬生生拆散你和秦容泽,毁掉了你们那么好的姻缘,逼迫你留在我的身边,让你日夜与我纠缠不清……你以为我真的会是什么好人?” 窗外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暗起来,一道沉闷的雷鸣划破了寂静,仿佛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作出了回应。 听到这个声音,蒋安屿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怀中的少女依旧沉浸在无边的梦境中,在梦中不停地哭泣着。 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紧闭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宛如一串未掉落的珍珠。 她的嘴唇微微肿起,两排清晰的牙印映入眼帘,显得格外扎眼。 继续往下看去,则是少女白皙柔嫩的肩膀和优美的锁骨线条,上面散布着一些或青或紫的痕迹,见证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蒋安屿低垂下了头,目光停留在少女身上许久,内心深处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后悔之情。 蒋安屿原本准备继续下去的动作顿了顿,手指停在了少女肩部的位置,并没有再进一步。 梦中的蒋知煦又回到了从前那段快乐而又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时候她还很小,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围着自己的哥哥打转。 那个时候的蒋安屿也才不过十二岁而已,明明自己都还是个需要大人照看的孩子,但在照顾妹妹这件事上却表现得异常周到细致。 “煦儿,别急,慢慢地张开你的双手……没事的,有哥哥在这儿保护你,你只管放心好了。” 那是蒋知煦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慌乱的模样。 他站在树下,仰着头看着她,明明害怕得全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强撑着,张开双臂,用一种充满决心和坚定的声音,对着树上的她说:“跳下来,哥哥一定接住你,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别怕!” 树上的蒋知煦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咯咯笑着,她的笑声清脆而悦耳,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她伸出短短胖胖的小胳膊,像是两只刚学会飞翔的小鸟的翅膀一样,朝着树下的蒋安屿喊道: “哥哥,我是小鸟,我要飞下来啦!” “我要飞,我要飞啦~” 她一边喊,一边挥动着双臂,仿佛真像一只准备展翅高飞的小鸟。 她大声嚷着,随后猛地从树上跳了下去,小小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正在飞行的小鸟。 周围的仆人们吓得尖叫起来,他们一个个面露惊恐,纷纷围了过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唯有蒋安屿没有退缩。 他的眼中虽然闪烁着恐惧和紧张,但他紧紧咬住了下唇,稳稳地站在那里,等待着蒋知煦落下来。 他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蒋知煦,但她那娇小的身体一落在他怀里的瞬间,他自己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抖得厉害,双腿几乎要支撑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和重量。 被抱住的蒋知煦仍然笑嘻嘻地抬起头,她的白嫩小圆脸上满是俏皮的神情,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有趣的游戏:“哥哥,我飞得漂不漂亮呀?” 她天真的声音里带着期待,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哥哥。 蒋安屿的心有余悸,心脏狂跳不已,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刚才那一幕太过惊险。 等他稍微平复了一些后,原本被抑制住的愤怒涌了上来。 他扬起手臂,打算狠狠拍一下蒋知煦的屁股教训她,可那只手举到半空时却停住了。 他看着蒋知煦那盈盈带笑的小脸,突然间心软了下来。 那个稚嫩的、天真的笑容让他心中的怒气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怜爱。 手掌轻轻落下,少年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颤抖: “漂亮。” 那也是第一次,十二岁的蒋安屿展现出了他冷酷的一面。 那一刻,在面对妹妹的时候,他不仅表现出了坚强与勇敢,也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平时不常有的柔情。 他下令处死了那些伺候蒋知煦的几十个仆人,仅仅因为他们没能看管好她,纵容她爬上树去玩。 这一惩罚让整个府邸的人都心生畏惧,也彻底粉碎了蒋知煦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暖。 就连悯枝和星茗,那时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挨了好几板子,被家里领回去狠狠训斥了一顿。 这两位平时温柔的侍女此刻也只能低头认错,她们心中满是怨恨与无奈,却无法开口辩解半句。 蒋知煦十岁之前,一直和蒋安屿住在如意堂。 这个地方曾经充满欢声笑语,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所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只剩下无尽的压抑和恐惧伴随着她的每一天。 如意堂曾是她的家,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厌恶这个地方。 这里的每一砖一瓦都仿佛变成了束缚她的锁链,让她感到无法呼吸,甚至连逃离的心思都不敢有。 “醒了?” 耳边响起了一道略微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声音听起来熟悉又陌生,令人心寒。 蒋知煦睁开眼,看到站在床边的那个男人。 第69章 身世之谜 沉默了一会儿,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看见蒋安屿,只要看到他,她就会想起昨天的那个他。 那种无情、冷漠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刺她的心脏。 那样残暴,那样狠厉,就像三年前一样。 他的每一次发怒都会让她的心灵受到极大的伤害,那种痛楚几乎让她无法忍受。 如今,这种感觉再度袭来,令她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不愿动弹。 他让她感到恐惧,也让她感到绝望。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她依靠的人竟然成了最让她害怕的存在,这份反差令她感到无比的凄凉和无助。 蒋安屿察觉到她的抗拒,眼神微微暗沉。 显然,他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 下一刻,他转身从桌边端起一碗药,走回到床边。 他的动作显得机械而又熟练,仿佛这只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 “之前的避子丸药效应该已经过去了,这是新的避子汤药。” 蒋安屿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昨天失控的人并不是他。 这样的话语,在蒋知煦听来却格外讽刺和冷酷。 她知道,他永远不会为自己的行为道歉或解释什么,只会用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对她下命令。 “如果不想怀孕,就起来把药喝了。” 听到这句话,蒋知煦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面对这样的境地,除了默默承受,她别无选择。 蒋安屿心里清楚,她迟早会把药喝完,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默默将药碗放在床边,随后转身朝外屋走去。 在他离开的脚步声中,蒋知煦感受到一种解脱,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助与无力感。 没过多久,蒋知煦终于撑着坐了起来。 尽管她内心充满了抵触,但还是不得不伸手拿起那碗散发着苦涩味道的药水,一点点喝下去。 柔软的被子从肩头缓缓滑落,她低下头,眼神凝重地望着自己身上的印记。 她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脸上的神色满是羞辱和深深的厌恶。 她真的受够了这种无端的屈辱。 为什么要成为他随意发泄欲望的对象? 没有任何理由,却要忍受这样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更是心灵深处的巨大痛苦。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境况,都是令她难以承受的煎熬。 蒋知煦慢慢抬起颤抖的手,将那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汤药拿到面前。 黑色的液体在碗里微微晃动,反射出冷冽的光泽。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一口灌了下去。 即使平日里最害怕吃任何带有苦味的东西,但在这一刻,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进行着无声的抗争。 蒋安屿再一次走了进来,目光敏锐地扫过那只空荡荡的药碗。 虽然他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心里依旧感到一阵堵得慌。 他的手掌微微紧握着一颗蜜饯,仿佛想要借此传递某种安抚的情绪。 “拿着。” 蒋安屿低沉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话,蒋知煦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嘲讽一般。 她心中明白:打了她一巴掌后,又递来颗糖,他就以为这样可以抹去一切之前加诸于自己的屈辱吗? 答案是否定的,至少对她而言是如此。 她偏过头去,故意避免与对方四目相对。 而面对这样的态度,蒋安屿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手中的蜜饯放在了已经空了的药碗旁边。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开口道:“我查到了一些关于你身世的信息。”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沉浸在自我封闭中的蒋知煦瞬间愣住了。 随后,她猛地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着无法掩盖的惊讶:“你说什么?” 当时,当蒋知暖来到蒋府揭露她身份的时候,蒋知煦心中就已经有了寻找亲生父母的想法。 根据蒋知暖所说的内容,那个寺庙里的女庙祝其实是一个专门拐卖儿童获利的人贩子。 在她身边,并不仅仅只有自己和蒋知暖这两个被拐走的孩子,还有其他不少同样悲惨经历的无辜者们。 而根据这些情况推断,有很大可能性表明,蒋知煦也应该是那些受害者之一。 那时候,那个女庙祝计划得很周全。 她打算让蒋知煦冒充蒋知暖成为富贵人家的小姐,等蒋知煦长大之后再去找她,用真实身份作为威胁,向她索要钱财。 女庙祝精心布局了这一切,自认为天衣无缝。 可惜天意弄人,女庙祝后来突然染上重病,在临死前不甘心地把真相告诉了蒋知暖。 她躺在病床上,声音虚弱地讲述着这个秘密,仿佛是对命运的不甘。 得知这件事后,蒋知煦也曾经下定决心,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内心的渴望如同燎原之火,让她夜不能寐,日思夜想。 她原本打算离开蒋府的时候,先去蒋大夫人当年生产的地方。 那座寺庙,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再一步步追查下去。 那里可能是她解开谜团的关键,她希望能在那些古老的建筑中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只可惜,她没有机会走成。 生活的琐事和各种意外总是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使她的愿望一次次落空。 后来,她也曾请求过蒋安屿帮忙查找,蒋安屿表面上答应了下来,但这两年里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蒋知煦的心中充满了失落与无助,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找到答案。 蒋知煦渐渐以为,她的家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然而今天,蒋安屿却突然告诉她,有消息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她既惊喜又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让蒋知煦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在骗她。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她还摸不清楚。 她毫不掩饰地用质疑的目光盯着他,而蒋安屿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 他的神情淡然自若,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语气平淡地说道:“我让白义去查的,这是他送回来的信。” 尽管蒋知煦心中充满疑虑,但她仍然急切地打开信封。 第70章 控制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感受到了那份信纸带来的重量与期待。 信里是白义的字迹,上面写着他已经找到了关于蒋知煦家人的线索,目前正在前往核实。 每一个字都像是跳动的小鼓点,敲打着她的心房。 蒋知煦盯着那几行字,眼神复杂得仿佛难以相信。 她的内心挣扎不已,一方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兴奋,另一方面又担心其中隐藏着什么陷阱。 为什么过去整整两年都杳无音讯,现在却突然有了消息? 蒋知煦并不糊涂,她心里清楚得很,蒋安屿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知道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如此好,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她必须小心提防,以免再次落入圈套。 他这是想借这个机会,把她牢牢攥在手心里。 蒋安屿显然希望通过这个方式控制她,让她离不开他的庇护。 但蒋知煦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她暗下决心,绝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蒋知煦握着信封的手指慢慢变得泛白,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这个小小的纸片吸走了。 她紧紧攥着信封,心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而蒋安屿则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纠结痛苦的模样,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他知道蒋知煦一向聪明过人,也猜到她已经洞察了自己心中的盘算。 原先他承诺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实际上只是出于敷衍之心而已,毕竟从一开始,蒋安屿就没打算认真对待这段关系,不过是为了消遣而已。 但现在由于秦容泽的事,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愿意再继续浪费时间等下去了。 蒋安屿心里很清楚,蒋知煦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这儿。 即便再多给她一些时间,也不会改变什么,甚至可能适得其反,让她的心理距离更加遥远。 既然这样,倒不如把她强行留在身边。 长时间朝夕相处之后,或许蒋知煦就会改变心意了。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冰冷,不容置疑地说:“回去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她们一面。” 这话说得异常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蒋知煦踉跄着回到了绛雪轩,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虚弱不堪。 悯枝和星茗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姑娘,陈世子——” 两人本想开口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生怕惹怒此刻显然已极度不快的蒋知煦。 她失魂落魄般跌撞进屋内,神情恍惚得厉害,竟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口中正下意识喃喃道出:“悯枝,帮我收拾东西,我……” 她的语句戛然而止,当她的视线无意间掠过面前的铜镜时,忽然发现镜子里反射出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蒋知煦猛地转过身来,果然看见陈书翊满脸笑意地从屏风后头探出身来。 他手中提着个用柳条编成的小花篮,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单纯与快乐:“三娘!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那花篮里插了几支含苞待放的荷花,清香四溢,迅速弥漫整个房间。 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每一滴都蕴含着自然的清新与生机。 陈书翊欢快地跑上前,步伐轻盈得像一阵春风,把花篮递到蒋知煦面前,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激动地问:“今天路过河边时,看见荷花开得正好,就像一幅画一样美,我忍不住就摘了一些送给三娘。你闻闻看,这香气是不是很特别?” 他丝毫没注意到蒋知煦微变的神色,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双手微微颤抖地把花篮凑得更近,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丝细微的芳香:“你说好不好闻?这香味可是非常清新的哦。” 少年浓眉高挑,眼里满是青涩的甜蜜,那种眼神清澈而明亮,几乎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内心的欢喜,像是一个初恋中的男孩子般充满了温柔与憧憬。 蒋知煦不愿扫了他的兴,强忍着内心的复杂情绪,缓缓低下头去,用尽全力才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嗯,真的很好闻。” 声音虽然轻柔,却也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苦涩。 听到这话,陈书翊顿时喜形于色,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点亮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花篮轻轻塞进蒋知煦怀里:“既然三娘喜欢就好!那边的河岸边上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花儿,改天我再采些送过来给你。我相信你会更喜欢那些颜色更鲜艳的花朵。” 他的笑容明媚灿烂,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束温暖阳光。 然而蒋知煦望着他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心头却如被一块巨石压着一般沉重。 她想起了昨晚和蒋安屿之间的种种荒唐事,那一刻的感觉仿佛再度涌上心头,羞愧之情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房。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鼓起勇气,将所有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陈书翊。 她觉得自己简直太坏了,陈书翊对自己这么好,这般纯真善良,根本就不该受到这样的欺骗。 这种负罪感让她的胸膛感到极度窒息。 然而当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蒋知煦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绕过怀里的花篮,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动作虽轻柔,却似乎想要通过这个拥抱传达自己心中难以言喻的歉意与不安。 陈书翊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突然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悬在蒋知煦身旁,既不敢落下,又怕触碰得太过冒失,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三、三娘,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蒋知煦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情绪,再次睁开时,苍白的脸庞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舍不得你。” 陈书翊怔住了,心中一阵慌乱:“怎么?你要去哪儿吗?”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蒋知煦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非常艰难,但她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这一切。 她要去看望久别的家人,但同时也要想办法摆脱蒋安屿的控制。 第71章 真心想嫁给你 正是因为在这样复杂的境况中,陈书翊对她来说才越发重要,必须紧紧抓住他作为依靠。 她明白,蒋安屿一定会利用家人来威胁她,企图让她屈服于他的安排,但她偏偏不让他的计划得逞。 为此,她故意编造了一些真真假假的话,还特意在陈书翊面前掉了两滴眼泪,试图让他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二姐一向不待见我,昨天不知她跟哥哥说了些什么……哥哥竟然说要送我回蒋府老家。” 陈书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可你刚才不是说,你家人不在京都吗?” 蒋知煦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含着泪光:“是啊……母亲从赐婚那天起就对这桩婚事不满,她觉得我嫁给你是为了压蒋知暖一头……可四郎,我是真心想嫁给你的。我的心思,旁人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懂吗?” 少女抬起湿润的眼睛,目光深情而哀求地看着他。 这一刻,陈书翊被她的眼神深深地打动了,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仿佛能给她力量与支持,“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 蒋知煦缓缓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坚定:“我想嫁给你,可母亲和哥哥一定不会答应。他们的心里容不下我比二姐嫁得更好。” 她轻轻地抽泣了一声,娇小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更加柔弱,仿佛一片被风吹动的柳叶,摇曳生姿。 陈书翊见状,心中一阵疼痛,他真想立即抱住她,温柔地安慰道:“别怕,这可是圣旨赐婚,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蒋知煦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猛然抬起头来,泪痕未干的小脸上充满了深深的惶恐:“但我怕他们会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四郎,你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怎么可能忍心看着他们因为我们而受到伤害呢!” 清澈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滑过她苍白的小脸,眼神迷蒙无助,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着,看上去如此脆弱无助,让人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看到她这样,陈书翊的心都要融化了。 “别怕!” 他强忍住想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握紧拳头,郑重地许下诺言:“有我在,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一切问题的。” 蒋知煦听罢,轻轻靠向了他的怀抱,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在这样的氛围中更显迷人。 他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愣愣地看着怀里的人儿,他忍不住唤道:“三娘……” 少年的情感总是炽热而直接的,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想俯身去吻她那柔软的嘴唇。 然而,蒋知煦微微偏过了头,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吻,只有他的唇瓣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四郎,你先听我说……”她低声说了一句,便没有继续下去。 蒋府的一处角门外,蒋安屿已经早早地坐在了准备好的马车内等候着。 佩兰则站立于马车旁,目光始终紧盯着门内的方向。 终于,姗姗来迟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姑娘。” 佩兰走上前去迎接,礼貌地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公子已经在车上等您了。” 即便看到了蒋知煦那双红肿的眼圈,尽管内心颇有感触,但佩兰还是保持着专业的态度,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请。” 蒋知煦戴着一层面纱,将她的容颜遮得严严实实,手臂上挂着一个不大的小包袱。 这个包袱看似不起眼,但对她来说却极其重要,因为里面装着一些生活必需品和少量金银。 她没有带悯枝和星茗一同出行,而是让这两个贴身侍女留在了府中照顾一切事务。 尽管心中对她们有所不舍,但这次出门事关重大,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和失误,因此只允许最精干的队伍同行。 乘坐的马车外表看似简简单单,朴素至极,与平常所见的那种豪华奢华之感大相径庭。然而车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装饰十分精致考究,并且设计相当巧妙,尽管空间不大,但所需之物却样样俱全,足以令人感到舒适而满足。 坐上车后,蒋知煦习惯性地用手掩着面纱下的部分脸庞才缓缓落座,这一细节引起了蒋安屿的注意。 他不动声色地迅速扫了一眼她藏在轻薄面纱后面的脸,那是一种复杂又微妙的表情:既有不解也有担忧。 但他知道现在的蒋知煦仍然在生气当中,为了避免激化矛盾或引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决定暂时不主动挑起话题,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偶尔会把手中准备好的点心或者是热腾腾的茶水平缓地推至对方身边,希望能够缓解一下气氛中的尴尬和紧张。 察觉到对方的行为举止,蒋知煦选择以侧头的动作靠向车厢内部柔软的壁上,尽量使自己的视线避开一切外界的景致或者人物,以此来表示出一副对外部世界毫不在意的态度。 这种做法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其实只是她在尽力克制内心强烈波动的真实情感而已。 尽管如此,在车子终于离开繁华喧嚣、热闹非凡的京城边界之际,蒋知煦还是没能抑制住好奇心驱使之下产生的渴望了解周围环境变化的心情。 她小心翼翼而又快速地掀起马车窗上的帘子一角往外看了一眼,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愤怒都被暂时抛诸脑后。 这是她活了整整十八年以来首次独自踏上旅程,前往未知之地的经历对于年轻女孩来说充满了刺激与新奇,同时也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期待感,仿佛整个人都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般跃跃欲试起来。 蒋安屿则显得更为沉稳从容,只见他一边手执书卷翻阅浏览,但实际上目光却不时投向车外不断变换着风光景色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接下来我们得一路往南方前进,考虑到时间与距离的因素,今晚估计只能先在顺和县歇息一晚了。” 闻言,蒋知煦虽然依旧对对方怀有一定怨念之情,可毕竟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关切之情,不由得立刻转回头用略带急切语气问道:“为何需要特地停下来休息呢?明明我还可以继续坐着马车赶路啊!” 她的话语之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解甚至是不满情绪。 第72章 手段 面对这样直率甚至有些冒犯性质质问,蒋安屿只是淡淡盯视了她几秒钟之后才给出了答案:“很遗憾,这对你可能并不困难,但我可不行。” 这句话冷淡到了极点,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听到这话,蒋知煦顿时被堵得无话可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才是好。 在心底深处其实非常清楚事实真相的人就是她自己,因为她知道这位看似温和却极具主见的男人完全可以骑着马来一场长途跋涉之旅直至抵达目的地为止,怎么会轻易因长时间乘车旅行而感到疲惫不堪? 很明显,这不过是故意为之的一种手段罢了,目的无非是为了看看她是否会因此焦虑不已甚至是情绪失控吧。 想到这里,蒋知煦不由自主地紧咬了一下嘴唇,随后带着几分怒气狠狠扭过了身子去,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此时此刻,蒋知煦确实感到无比焦急并且内心充斥着各种不安情绪,但她不愿意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份压力与困惑。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甚至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自己。 或许,在他们的生活中,她早已成为了过去,就像一阵轻轻掠过的风,留下的痕迹微乎其微。 又或者,他们已经有了其他的孩子,那些孩子的笑声与快乐占据了他们的心房,使得像她这样一个失踪多年的女儿,是不是已经被彻底抛在脑后了? 等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愿意认她吗?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让她感到不安和彷徨。 夜色渐渐降临,周围的一切开始被黑暗所笼罩。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过顺和县的石板街道,最后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 一路上,蒋知煦的心情十分忐忑,各种猜测不停地涌上心头,再加上马车一路颠簸,使她感到格外疲惫,不知不觉间竟然靠在椅背上进入了梦乡。 她睡得很沉,甚至连马车停下都没有察觉到,整个身体仿佛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忘却了所有忧愁。 当佩兰小心地掀开帘子,正准备呼唤还在熟睡中的蒋知煦时,恰好对上了蒋安屿投来的那冷冽而锐利的目光。 他立刻意识到了情况的特殊性,马上闭上了嘴并向后退了几步,同时用手势示意身边的人动作尽量轻一些,不要打扰到她。 随后,蒋安屿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把还在熟睡中的蒋知煦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这一举动显得格外温柔,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冷漠态度。 “公子,”这时,佩兰走近了几步,用眼角余光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然后将声音压得更低,“好像有什么不对劲……附近似乎有人注意到了我们。” 然而,蒋安屿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发生太大的变化,而是依然保持着手臂稳稳地环绕着蒋知煦腰部的姿态,低头专注地凝视着她的面容。 在睡眠中,蒋知煦的表情变得格外安宁,嘴角微微抿紧,眉头间似乎带着几分说不出口的委屈,看上去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惹人心疼不已。 听到手下的提醒后,蒋安屿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没关系,不用担心那么多。” 这语气中既含有肯定也有警告之意。 闻言,佩兰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并点了点头,往后退出几步,轻轻地答道:“明白了。” 就这样,一行人悄悄地进入了客栈大门,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陈书翊复杂的眼神逐渐收回,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与困惑。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实在令他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蒋大公子亲自将三娘抱下马车?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反常了,完全违背了他之前的印象。 但很快,他就开始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光线昏暗导致看错了而已,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一定是这样的,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听说蒋大公子性情冷淡,从来不沾女色,他怎么会抱一个女子? 这个传闻在坊间已经传了很久,人们总是对这位年轻才俊的行为充满了好奇和猜测。 更何况,三娘还是他的妹妹。 兄妹之间的亲近本应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这似乎并不是简单兄妹关系的举动,令人更加不解。 思来想去,唯一可能的就是这次出行,蒋大公子把他的那个外室也带上了。 这或许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毕竟除了家人,能让这位一向高傲冷漠的大公子特别对待的人并不多。 就算他怀里真的有个人,那八成也是那位外室。 这种安排既避免了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闲话,又可以满足他对特殊之人的情感需求。 蒋知煦是被一阵饭菜香气唤醒的。 这股香气不同于平常所闻到的家常饭香,而是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和诱人食欲的特质。 她睁开眼睛,看到面前陌生的床帐,一时有些茫然。 周围的环境对她来说非常不熟悉,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里,让她一时间感到几分迷茫和不知所措。 外面似乎有人低声交谈,伴随着细微的动作声。 这些声音虽小,但在宁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令蒋知煦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她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却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太多细节。 蒋知煦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京城了。 没错,她正在前往寻找失散多年的父母的路上! 她猛地坐起身,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柔软舒适的纱衣,而不是之前马车里穿的那一套粗糙且厚重的衣服。 这套衣服做工精致,轻薄如云雾,穿在身上仿佛没有任何负担,令她感到格外舒适。 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毕竟,在这种情形下突然醒来,发现衣物被人更换,实在是让人无法不感到担忧与不安。 外面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传来了脚步声。 那声音渐行渐近,每一声都敲打着蒋知煦紧绷的神经。 她警惕地抬头,看见蒋安屿走了进来。 第73章 挑衅 他也换了身衣服,穿着一件少见的浅色夏衫,与平时一贯严肃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乌黑的长发随意挽起,虽然略显凌乱但依然难掩其风度翩翩。 “醒了吗?” 刚一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冷冷清清的调子。 这语气让空气仿佛都冷却了几分,却也不完全是没有温度,甚至可以说还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醒了就过来吃饭。” 说完,他已经迈步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给蒋知煦无限遐想的空间。 显然,在他眼中,为别人考虑并不意味着会表现出多余的关心或怜悯。 蒋知煦怔了一下,思绪从纷乱中回过神来后才穿上鞋,慢悠悠地往外走。 虽说那马车已经算是很舒服了,但是对于蒋知煦这样从未长时间乘坐过车辆的人来说,一路上颠簸不断仍旧让她感觉浑身酸痛不已。 尽管如此,想到能够尽快找到亲生父母,她心里那份坚持便变得愈发坚定。 桌上摆着的饭菜倒是色香味俱佳,一看就知道经过精心烹饪准备而来。 蒋知煦肚子里咕噜叫了起来,表明她是真的饿坏了。 此刻即便心中对蒋安屿存有一丝丝不满,也只好暂时放下这份别扭之情,先解决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填饱肚子再说吧。 于是她低头闷声吃了起来,暂时忘却了周围一切烦忧之事。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蒋知煦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饭,等到她终于吃完时,烛火在晚风中微微摇曳,仿佛也在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呼吸。 她往后靠了靠,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禁露出了几分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劲儿。 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透出一种满足的神色。 蒋安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样的蒋知煦他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今天,她似乎比以往更有吸引力,让他不由得被深深吸引。 以前刚吃完饭的时候,这丫头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 如果这个时候他数落她,她还会有板有眼地反驳,说大家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那么多规矩和礼数? 语气中还带着一点点调皮的挑衅。 有时候,她还会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用那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地谴责:“哥哥就是嫌弃我!不信的话,你换个未来的嫂子试试看,要是她也这样,你肯定只会觉得她又可爱又率真!” 那时候,她的眼神既无辜又机灵,令人无法生气。 现在,他也的确觉得眼前的蒋知煦非常可爱又率真,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 她那副娇懒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要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蒋知煦瘫了一会儿,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还在和蒋安屿闹别扭。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坐直了身子,丝毫不给他机会靠近。 紧接着,她一言不发地从桌边起身,独自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朝下面望去。 顺和县虽然规模不大,但因为它临近京城的缘故,还是显得十分繁华而富有生机。 此刻夜幕已经降临,然而街道两旁依旧灯火辉煌,行人络绎不绝。 远远传来的丝竹管弦乐曲声与随风飘来的阵阵花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宁静而又充满活力的画面。 蒋知煦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边,目光投向远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连身旁的气息变化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蒋安屿悄然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突然出现让她大吃一惊,心跳猛然加快了几拍。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他就温柔地问道:“顺和县的夜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要不要一起去外面散散步?” 蒋安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仿佛发出邀请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这让蒋知煦感到有些意外,平日里那个一贯强硬的人,竟然也会用如此温和的语气说话? 蒋知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不去。” 她的态度坚决而冷漠。 因为蒋安屿的靠近,原本稍微好一点的心情顿时又被破坏了。 她气呼呼地关上了窗户,随着那“啪”的一声清脆声响,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不舒服的地方。 看到她的反应,蒋安屿的眼神顿时变得深沉起来,他立刻伸手抓住了蒋知煦的胳膊,试图阻止她的离开。 他的动作快速而准确,显然不愿意让她就这样离开。 他本来脾气就不太好,这次能够以如此温和的态度提出请求已经是难能可贵的表现。 然而,蒋知煦却丝毫不领情,甚至对着他甩起了脸色,这让蒋安屿最后的一点耐心也瞬间消失了。 就在蒋知煦想要挣脱开去的时候,她的后腰不小心撞到了硬邦邦的窗框上,这突如其来的撞击令她疼得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轻轻的哼声。 注意到这一点,蒋安屿的眼帘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之后,那只白皙且修长的手慢慢地搭上了蒋知煦受伤的后腰部位。 面对这样的举动,蒋知煦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中既惊讶又恼怒,她几乎是带着质问地说:“放开我!” 她不希望对方有任何亲密接触的行为。 但蒋安屿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做,反而是一只手继续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部帮助其轻轻按摩着,另一只手则熟练地将之前被关上的窗户重新撑了起来。 “饭后不宜立即休息。” 他的话语平淡中带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站一会儿吧,有利于身体恢复。” 这一番话说得很认真,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面对此情此景,尽管满心不愿,但考虑到自身实力确实无法与对方抗衡,蒋知煦只能忍耐住内心的怒火,咬紧了牙关将头扭向一边表示无声抗议。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蒋安屿手下适当地揉捏之下,那些因乘坐了一整天马车而引起的腰部酸痛感真的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缓解。 这种感觉让她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敌意,眉毛间紧张的皱纹也逐渐舒展开来。 随着夜色愈发浓重,街道上渐渐地没有了行人的身影。 蒋知煦依旧板着面孔对着站在身侧的蒋安屿宣布道:“我要睡了,你请回吧。” 第74章 你不愿意做妾? 然而对于这一要求,对方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回应说:“先服用完药再休息比较好。” 听了这话,蒋知煦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眼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地反问道:“这是什么药?” 蒋安屿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冷漠的表情,从佩兰那里接过药碗后,将它递到了蒋知煦面前,语气平淡地说道:“补身体用的,也能帮你驱除体内的寒气。” 对于他手中的那碗汤药,蒋知煦心中充满了半信半疑的感觉。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体内的寒气十分沉重。同时,作为一个有一定常识的人,她也知道,若一个普通的女子想要顺利怀孕的话,那么首先必须要做的就是把身子好好地调理一番。 但此刻,面对着面前这个看似无动于衷的男人,蒋知煦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 蒋安屿他真的会如此体贴、关心自己吗? 这个疑问如同一根刺,在蒋安屿的心中扎了一针,让他原本就冷酷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凉了。 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蒋知煦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药碗。 她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现在虽然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失去以后可能拥有的生育能力。 是否要生养孩子这件事情,应当由女性本人来做主,而绝不能因为外界的压力或其他因素被动地做出决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蒋知煦突然发现碗中药汁的味道似乎和早上吃下的避子丸极为相似,这让原本正准备仰头喝药的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皱起了眉头。 等到确认蒋知煦已经把药水全都喝了下去之后,蒋安屿这才放心地收回了那只空碗,并随即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小小的糖糕,似乎是想要给刚才服下苦涩药物的女孩一丝甜蜜作为奖励或安慰。 然而,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蒋知煦却表现得相当漠然,甚至没有给予任何正面回应,而是直接转身走进了房间内部。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蒋安屿默默地垂下了眼帘,慢慢地合拢双手,将那块承载着他心意的小点心捏成了碎末。 在这之后不久,乘坐的马车再次行驶起来,一路上又颠簸摇晃了整整两天。 当天空被夕阳染成金色时,车辆终于抵达了一个名叫溪安县的地方并停了下来。 下车后的蒋知煦仰起头来凝视着城门外那座古旧的牌楼建筑,心头涌现出阵阵不安的情绪。 这是她们离开家乡后的第三天了。 也是第一次,蒋知煦主动地靠近了蒋安屿,并轻轻拽住了他的一角衣袖。 她的表情显得异常焦急和慌张,“他们……” 她微微吞咽了一口口水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用颤抖的声音重复道,“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尽管声音非常细小,但从蒋知煦的眼神里可以明显看出那份渴望得到肯定回答的心情以及内心深处难以掩盖的紧张感,此时此刻的她满含期待而又略带恐惧地看着眼前的蒋安屿,等待着他给出答复。 蒋安屿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心不由得一软,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情感所触动。 他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慢慢地与她十指相扣,仿佛通过这种紧密的接触能传递一种温暖和安慰。 “怕什么。” 他语气冷淡,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严肃而认真地说:“他们不要你,还有我。” 蒋知煦偷偷瞥了他一眼,心中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调侃之意。 明明在过去的三天里,她还一直在盼着见到家人,可是如今真的到了家门口,内心却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和不安。 “我们还是明天再去吧……” 蒋知煦躲进酒楼里,无论怎么劝说也不肯出来,就像是一个害怕受到伤害的孩子,只想躲在最安全的角落里。 蒋安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再继续劝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走走。” 蒋知煦根本没心情去逛街,可是在蒋安屿坚决的态度面前,最终还是被迫被他拉到了街道上。 溪安县地处不算偏远,但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比起繁华喧嚣的京城总归要显得更为寂静和冷清一些。 还没有到晚上九点,街道上的人就已经变得寥寥无几。 路两边的阁楼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发出昏黄朦胧的光线,整个小镇看起来似乎都沉睡在这份安静之中。 蒋知煦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飘散起来,甚至都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蒋安屿又重新牵起了她的手,仿佛要为她抵挡即将到来的一切不测。 迎面走来了两三个醉醺醺的男子,其中一个甚至还抱着个大大的酒坛。 当经过蒋知煦身边时,那人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撞上来。 还未等身后的护卫出手相助,蒋安屿已经迅速将蒋知煦紧紧地搂入了自己的怀中,用那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狠狠地扫了过去。 那醉汉像是瞬间被冷水泼醒般突然清醒了过来,急忙往旁边闪避开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慌失措的表情。 此时蒋知煦才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发生的险情以及此刻与蒋安屿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之近。 男子的手臂稳稳地环抱着她的肩膀,当她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时,却被温柔但坚定地制止住了。 “别动。” 听到这话,蒋知煦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小声提醒道:“这可是外面……” 声音低微而有些许颤抖,显然对于当前这种过于亲密的情况感到颇为尴尬。 蒋安屿的声音依旧平静冷漠:“这里不是京城,没人认识我们。蒋知煦,”他忽然问道,“你在怕什么?” 蒋知煦几乎要脱口反问他了。 她在怕什么? 难道蒋安屿自己不明白吗? 蒋安屿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搂着她的手臂稍微收紧了些:“但我们不是兄妹。我说过,我要娶你。” 蒋知煦猛地开口:“你那不叫娶我,”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不过是想纳我为妾。” 蒋安屿愣了一下,随后开口:“你不愿意做妾?” 第1章 回京 “蒋知煦,京城来的蒋知煦在这里吗?” 正是寒冬时节,外面雪花飘飘,采石场的地面上也铺了厚厚一层白。 守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些许不满。 锁链咔嚓一声被打开,蒋知煦拖着腿上的脚镣,慢慢地向前走去。 每一步踏下,冻得发紫的脚腕上都被脚镣磨破,鲜血一点点渗出。 看到有人出来,守卫随意地在册子上打了个勾:“你也走吧,你家人来接你了。” 周围的矿工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最近恰逢新皇帝登基,宣布全国大赦,这份恩典连他们这个常年昏暗的采石场都能享受。 凡是没有犯下谋杀或叛国这种重罪的人,都可以得到释放,恢复平民身份。 三年前,蒋知煦因为被人诬陷推了安王府郡主落水而被流放到这里,她就日复一日地在这个采石场中辛苦劳作,不见阳光。 这里的风刀霜剑异常残酷。 当脚镣被解开放到采石场之外时,蒋知煦依然有些迷茫。 家里的亲人真的会来接她? 难道她还有所谓的亲人吗…… 确实,在那蒋家中她曾过了十多年的二小姐生活,但自十三岁那年被告知身世被弄错后,一切都变了。 说是二房女儿。 那时候,蒋家二房因为贪污罪行面临流放,幸亏早与大房分开了才未受牵连。 但是在即将被流放之际,蒋二夫人不忍心女儿受苦,偷偷和长房互换了婴儿。 导致真的长房二女儿,在寒冷偏僻之地度过了十三年的辛酸岁月。 反而她留在蒋府享尽奢华,度过了十三个春秋。 蒋知煦至今记得那位真小姐被接回府那天的模样:瘦弱可怜的身影令人动容。 因为刚出生就在艰难的旅途上奔波,使得身体从小就十分虚弱,看上去仿佛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她倒下。 可她拥有的容貌却如同复制了亲生父母一般,与弟弟也长得极为相像,任何人都不会质疑她的血缘。 一见面,全家人都感动得泣不成声,紧抱着她舍不得松开。 而在旁边尴尬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的自己显得格外多余。 只有一位病榻中的大姐走到身旁温柔地安慰说:“别怕,你没错。” 然而,真正铸成大错的乃是她的母亲。 她明白理应回报那份养育之恩,并对此感到羞愧无比。 隐约间,她预感到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种依赖亲人、撒娇求慰的日子了。 对那时年仅十三岁的她而言,最大的灾难无非是摔坏了自己心爱的手镯。 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不是眼前这群疼爱自己的人们真正的孩子,并且欠下了难以偿还的情债。 甚至连伤心哭泣的理由都没有。 更丧失了扑向父母怀里寻求庇护的机会。 不久之后,虽然蒋氏一族仍旧接受了她的存在,毕竟彼此间还有血缘关系。 但不出一个月,便发生了英王郡主落水事件。 顿时,所有人除了大姐外都转口骂她是狼心狗肺之徒。 现在随着这次全国性的大赦令发布,那些曾经跟她同处一片阴影下的囚犯欢天喜地陆续离去,急不可待地归乡。 唯有蒋知煦一人缓慢前行,心里猜想着来迎接的是何许人。 直到远处那片朦胧雪雾之中出现了高大的身影时,她脚步才稍微停留片刻。 虽相距甚远,却依然能看见那人立于纷飞的雪花中,披风随风舞动,就像是寒冷北风里的黑旗,他散发出的气息甚至比这片冰雪世界更加凛冽。 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她就已经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物,于是本能地退后几步。 没想到刚想避远一点,那男子反而大步流星般走到她的面前。 靠近了之后,终于能够彻底地看清此人的面容。 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是眉目间英气逼人,五官精致得令四周的白雪也失色不少。 由于常年锻炼的缘故,这人脸庞上没有丝毫娇弱之气,反而显得刚硬无比。 当目光从她脸上轻轻扫过时,更是显现出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 “蒋知煦?”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探寻之意,但说话的态度冷冰冰的好似寒冬腊月。 练武之人体格健壮,冷酷起来就像一把锐利的刀锋直指人心。 他比她高出不少,这让身形娇小的蒋知煦仿佛被巨大阴影完全笼罩住了,感觉到了强烈的压力。 不清楚他身份的她犹豫地回应:“是,大人。” “上车。” 语气淡然且惜墨如金,似乎多说一字都嫌多余。 这时一位护卫迅速跳下车,连忙补充介绍:“知煦小姐,我们来自京城裴家。蒋家的大夫人是我主人的表亲,因此我家世子是您表哥。我们刚刚取得胜利回城,受到蒋大夫人嘱托前来接您一同前往京城。” 表哥? 蒋知煦绞尽脑汁才依稀记得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人。 京城裴氏家族,武安侯的世子裴黎辰。 事实上,两家人关系非常疏远,这位表兄与自己之间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血缘牵连,难怪对于迎接自己这件事并不热情。 回忆起偶尔听到的消息,这次战役十分成功,多位将领因为勇敢表现获得朝廷重奖…… “表哥……” 出于礼貌想要问候一下的蒋知煦,发现对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上车。” 就像刚才那一声称呼触动了他什么神经似的。 蒋知煦掀开车帘的一瞬间看到了里面的人,只见一个小姑娘迫不及待地向她跑过来:“小姐!” 原来正是之前一直陪伴左右的侍女星茗。 她即便是在流放期间也依旧忠诚地留在府内等候。 询问过后才知道是蒋夫人早已安排好了这次见面,只因惧怕裴黎辰的性格,星茗才没敢提早下车迎接。 上了车后看见自己的双手满是伤痕累累的状态,星茗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双曾在首都引无数名媛羡慕的手如今却遭受如此痛苦的经历。 在哭泣了一会儿后,星茗急切地说:“小姐,这次多亏有夫人帮忙才能把您接回来。今后您要依靠夫人的力量,找到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这样才能保证未来无忧无虑啊!” 第2章 竟然还敢回来! “原来定给您的婚事现在给了知暖小姐,咱们已经指望不上那边了。不过夫人还是很心疼您呢,以您的外貌完全可以嫁给一家高门大户,以后吃穿都不用愁。” 泪水湿润了蒋知煦的手指,让她受伤的手隐隐作痛。 在星茗心里,这位女子将来也得依靠男人生活,最好能找到个好人家,下半辈子有个着落。 可是她忘了,现在的身份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从蒋家大房的二小姐变成了二房里犯人之女。 而且,京城里的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 大家已经不再把她当作理想的人选。 至于从前的未婚夫魏大人…… 虽然他出身贫寒,但少年时期就声名远播,还是连中三元的状元。 现在还这么年轻就已经位居高位,更不会考虑娶她为妻。 就像当初是他亲自下令将她流放一样,他做事向来冷酷无情。 雪花透过车窗飘进来,知煦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三年前的那场大雪。 那天她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前任未婚夫,坐在高堂上。 而她在堂下跪着听他对她作出最后的判决。 那天的大雪和今天的一样冷。 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星茗的脑袋,知道这是她为自己操的心,也不去多解释了自己没想结婚的事,而是答应了一声。 “好吧。” 要不然的话,这小姑娘肯定又要掉眼泪了。 车帘之外,裴黎辰微微抬了抬头。 这真会攀附权贵呀。 那满是厌恶的眼神下,嘴角露出了嘲笑,重重地拉了拉缰绳,把马车离得更远了一些。 回京的路上遥不可及,足足要走将近两个月。 但这途中,裴黎辰变得越来越冷漠。 除了偶尔几个健谈些的护卫还会说话外,他自己几乎是一句话都不说。 甚至当她叫表哥喊得多一些时,他身上的冷漠就仿佛冰天雪地更加冰冷了。 蒋知煦也不想自讨苦吃,不去惹这位冰雕般的人物。 最终他们两人一路平安回到了京城。 重新站在阔别三年的家门口,看到熟悉的蒋府大门,蒋知煦有片刻迷茫。 匾额上,“蒋府”两个字依旧那么张扬。 唯一变了的就是她。 门口守卫换成了新人,不认识她,还需要通禀才让她进去。 所以她只能够在外面等候。 这时有些过去的仆人们注意到了她,开始悄悄议论: “她竟然还敢回来!” “她是谁呀?”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让咱们小姐十多年不得安宁的二房家女儿,就是因为她我们小姐才身体不好,还记得当年推安王府郡主下水后反咬一口嫁祸我们小姐吗?后来被流放到外地的那个。” “对啊,原来真的是她!这样坏心眼的人都被放出来了?难道还想回到我们蒋府享受荣华富贵不成?” 这些谈话毫不避讳就在她们面前进行。 星茗气得眼圈都红了。 “事情根本不是那样,我家小姐只是代……” “星茗。” 蒋知煦打断了她,不让星茗说完。 一位妇人急忙迎了出来。 看到知煦,她神情复杂却又露出一丝高兴:“小姐,夫人一路上都惦记着您呢,快进屋暖和吧,外面这么冷。” 蒋知煦轻轻点点头,在刘婆子的带领下走向熟悉的小院。 走近母亲所在的院子,她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还没走进屋里,就听到几声咳嗽的声音传来。 “陆公子,这桩婚事,您真的愿意接受吗?” 停下脚步的时候,整个房间的人都转向了蒋知煦。 她首先看向蒋夫人,曾今的母亲,然后是坐在旁边的妹妹蒋知暖,最后…… 客座上坐着的男人也出现在视线中。 四目相对间,她察觉到那个男人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 很快,她径直走了上去,对蒋夫人施礼:“夫人……” 蒋夫人见到她那一刻,激动得站了起来,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知煦,你……受苦了!” 她急忙走上前,想扶着蒋知煦。 但旁边的蒋知暖盯着她们看,蒋知煦不动声色地侧了一步,轻轻地将她扶着坐下:“夫人,我吃得苦不算什么。” 早在蒋家二房出事之前,两房已经分开了。 现在,真的二小姐回来了,她不能称呼她为母亲。 也没有资格叫大伯母。 蒋夫人看到了她的手,那双手以前如同玉雪般的细嫩,现在却满是冻疮与茧子,心疼都表现在脸上。 “傻孩子,什么夫人不夫人的,直接叫娘吧,知煦,娘永远都是你的……” 这时,蒋知暖咳嗽了两下,打断了她的话。 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回家时就已经带着咳病。 蒋夫人立刻担心起来:“知暖,这几天是不是止咳药膏用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蒋知暖,只见她一脸平静地说:“娘,我一直按你说的在吃,可能这两天又感冒了吧。” 蒋夫人眉头紧锁:“可得当心些,不能再让你受罪了……” 说完,再看蒋知煦时,原来想说的话忽然说不出了。 蒋知煦在西漠的日子虽苦,但也只有三年,而蒋知暖却足足过了十三年。 这话说出口也不合适。 尴尬之下,她迟疑了一会儿:“知暖,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你妹妹也自由了,但现在还没地方去……” 蒋知暖立即说道:“娘,虽然知煦并不是您亲女儿,但毕竟也是二叔的孩子。两家虽早已分开,但现在二叔二婶都已经去世了,这里当然是她的家。” 听了这话,蒋夫人更加感动:“知暖,你真是个好孩子啊,娘对不住你啊……” 蒋知暖微微摇了摇头,看向蒋知煦说:“知煦妹妹,就拿这当自己家一样,别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星茗站在蒋知煦的身后,心中很是难过。 这儿本来就是小姐家。 虽然夫人心里觉得对不起蒋知暖,让她代替小姐在西漠受了十三年的罪,但毕竟没有戴过脚镣。 小姐在这三年里,却真的在矿场当了三年劳工,受过的苦远远超过一般流放之人的。 更何况,当初换婴儿的事情是二夫人干的。 那时候小姐只是个小婴儿,她怎么可能反抗呢。 蒋知煦看了一眼蒋知暖,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又能说什么呢? 第3章 命运弄人 自己的亲母亲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让别人替自己受了十几年的罪,这件事的确是她的错。 这如今已不再是她的家,最多也只能算是曾经的家。 如果不是为了帮那个怪医调查师姐死因。 她才不会回到京城城。 安静片刻后。 蒋夫人才想起客位上的男子。 她微微皱眉:“魏大人,如果对于这段婚事你有什么顾虑,咱们可以重新商量的。” “知暖吃了那么多苦,我们做父母的并不急着让她出嫁。” 这个男人的目光依旧在蒋知煦的身上停留。 他外表出众,清秀英俊,有着高洁如白鹤、挺拔如松柏的风采,一向以正直刚毅着称,在众人中总是十分显眼。 此时,屋内所有人全都注意到他瞬间的失神。 而蒋知煦则静静地垂下了眼睛。 “魏大人?” 婆子一声叫,陆昀骞这才回过神来。 他眼珠转了转,薄薄的嘴唇微微开启:“蒋夫人,您不用担心,我对这门婚事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朝廷安排我去处理最近的雪灾救济,所以才把婚期推迟了。” 顿时,蒋夫人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些。 但她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目光转向了蒋知煦。 当初,若非二夫人在临终前说出了真相,这桩婚事原本应该是给知煦的。 大家都知道,知煦以前非常喜欢陆昀骞。 当时,她也以为将来他们会是美满的一对。 但现在呢? 知煦心里是否还有他的位置? 听到这事会不会伤心? 想到这里,蒋夫人心里隐隐作痛。 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人? 听完陆昀骞的话,蒋知暖仿佛舒了口气。 等陆昀骞离开后,她也站起身向蒋夫人告退:“娘,我也回去了。” 蒋夫人担心她着凉,再三叮嘱了几句。 等人走了,蒋夫人才走到蒋知煦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知煦,都是娘对不起你。” 房间里无关的人都退出去后,蒋夫人才小声抽泣起来:“那时候是知暖无意中推安王府郡主掉进水里,却是让你替她受了罪。可她身体不好,实在撑不下去了。”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我都心疼啊。” 蒋知煦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嘴角浅笑:“夫人,我没事了。” 看着女儿满脸沧桑的手,蒋夫人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要知道,这种流放曾是一辈子的,知煦那时都已经准备好要一生为奴隶了! 幸好遇到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否则她的下半生都要做苦工。 “娘,我先去看看大姐。” 蒋母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你大姐生病时总念叨着你,现在回来了,确实应该去看望一下。” 到了弄玉阁外,蒋知煦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整理自己的衣服,生怕有一点失礼会让大姐难过。 “小姐,您这样很好,没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星茗笑着安慰她,心想就算是泥里打了个滚,大姐见到也会夸赞她可爱,怎么会嫌弃呢。 说话间,弄玉阁内走出来一个人,那正是一直在照顾蒋曦云的徐嬷嬷。 徐嬷嬷老泪纵横,紧紧拉着手不停地颤抖,看到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更是哭得说不出话来,一路拉她往里走。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和之前听到的声音完全不同。 蒋知煦心一紧,立刻冲进屋内。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的那个女人,她顿时愣住了。 在路上就听说蒋曦云病得很重,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记忆中的长姐未及成年就是京城名媛,才华出众。 而今却瘦得皮包骨头,两眼深陷,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再也看不到昔日的风采。 蒋曦云伸出枯瘦的手,示意她过来。 等到近前,蒋曦云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受了不少苦吧?” 蒋知煦的眼泪控制不住了,不停地往下掉。 自她记事起,除了爹娘,就数比她大四岁的蒋曦云对她最好了。 但自从她六岁的那年冬天因贪玩落水,姐姐为了救她险些丢了性命之后,蒋曦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一天不如一天。 因此,当她被诬陷说是推安王府郡主落水时,只有蒋曦云相信她,站出来为她说话。 因为蒋曦云清楚,蒋知煦从那次事件后一直感到愧疚,之后在水边都会非常小心,绝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事情。 蒋知煦抹掉泪水,拉住蒋曦云的手,轻轻把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 “只不过在这三年的采石场生活里,我学会了点医术。让我来看看你的身体。” 蒋曦云吃惊地问:“你怎么会有时间学医的?” 蒋知煦没回答,只是静下心来为她把脉。 学医? 可能就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采矿场里,在差点遭到男人侵犯的时候,她为了自保答应帮一个古怪的大夫试验药物。 白天她依旧要干活采石,到了晚上则做他的实验对象。 那些药……用起来真的痛极了。 可怪医也惊奇地发现,蒋知煦确实有学医的天赋。 他说,他这一生只会收天才做徒弟。 其中一个就是蒋知煦,另一个是她的师姐。 可惜,这位师姐三年前去了京城给金贵妃治病,结果离开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死因至今不明。 那位老大夫教她医术,而她则帮老大夫报仇! 所以,这次回到京城,她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就是要查清楚师姐死因。 第二个是治好大姐的病! 有了自己的努力,一定会让大姐恢复健康的。 蒋知煦轻轻地按着蒋曦云的胳膊时,门外却突然冲进一个人来。 “大姐,听说那人来了?你怎能让这样的……” 看到蒋知煦的那一刻,闯入者的声音瞬间止住。 此人与蒋知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女子,另一个则是男儿身。 他们俩正是天生一对龙凤胎。 蒋曦云声音嘶哑地训斥道:“明炀,这是你的姐姐!” “她算我什么姐姐啊?” 蒋明炀从牙齿缝里蹦出冷笑,“我才没有像她这样心狠手辣的姐姐!” “你……” 蒋曦云气得心疼不已。 蒋明炀眉头紧锁:“大姐……” 他赶紧上前搀扶,但仍狠狠瞪了蒋知煦一眼:“都是因为你,才刚回来就让大姐生气。” 第4章 是我活该 那眼神,让蒋知煦愣了很久。 曾经最疼爱、保护了多年的弟弟现在却如此待她。 虽然想辩解几句,但蒋曦云已经叫婆子把她带走:“秦嬷嬷,带知煦去瑶光苑吧。” “光曦,你留下来,听我说几句。” 秦嬷嬷怕三少爷的暴脾气再引发争吵,只好拉着蒋知煦说:“小姐,请吧。” 离开了客厅后,秦嬷嬷安慰道:“少爷脾气不好,您也知道的。但他心底还是不错的。” 毕竟是一同长大的手足,这些事蒋知煦心里都明白。 三年前刚刚得知真相时,他哭成了泪人,红着眼睛发誓一生只认蒋知煦为姐。 那时,她们也一起流过泪,牵着手许诺,永远不会分开。 此刻,她心里隐隐作痛。 没想到仅仅三年,所有都变了样。 脑海里刚闪过一些念头,蒋光曦就冲了出来。 这个强壮的少年就像一头暴躁的小狮子。 “蒋知煦,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该不会觉得你这几年就能弥补知暖姐十三年的苦吗!你在做梦!” 星茗气得鼻头发红,她是去接小姐的人,亲眼目睹了那个可怕的矿场。 星茗忍不住说,“小姐这几年受了那么多罪,吃尽了苦头。” “那是她自找的。” 蒋光曦冷笑着说。 蒋知煦撇了撇嘴。 “是啊,每天凌晨起来采矿,一天工作七个时辰,全是我活该。” “差点被那些工人欺负,是我活该。” “病得快要死掉,也是我活该。” 随着她的每一句话,蒋光曦的眼神晃动了一下。 她差一点被那些恶棍欺负? 还差一点死在那儿? 一瞬间,他的心隐隐有些刺痛。 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所以你就用这种装可怜的方式让母亲同情你,让你裴表哥来救你回家?” “现在你尝到了这些苦头,总算知道当年知暖姐承受的是什么了吧?” “可你只感受到她痛苦的一点点而已,有什么好怨的?” “别在家里面装无辜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大姐和二姐就不会生病过着这样的苦日子。” “最好别打坏主意想伤害家人或者知暖姐,只要你敢动她们一根毛,我是绝不会饶你的!” 蒋光曦几乎要一拳打在蒋知煦脸上。 蒋知煦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替蒋知暖顶了罪,当了三年罪奴还不足以赎罪?那么请问三公子,你要我怎样才行,以命相抵?” 蒋光曦顿时感到一阵烦躁,他可没说要她性命啊! 她在给谁扮委屈呢? 大家都知道以前她多霸道,一点不顺意的事就能闹得天翻地覆! 最后,他咬牙切齿地说:“别耍花招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再对魏大人有什么想法。本来他就应该是知暖姐的未婚夫。” “不要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像过去那样不知廉耻地追着他跑!” 蒋知煦微微低头,平静地说:“三公子不用担心,他是蒋知暖的未婚夫。” 说完,转身离去。 魏昀骞,是她曾经倾心的人,但如今已经订婚,将来会成为蒋知暖的丈夫。 她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不顾颜面地追逐他。 她蒋知煦从小就接受名师教育,深知自己的尊严重要性。 即便非常喜欢那个男人,也不能放弃尊严。 那些过去的感情,她决定不再提起。 看见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蒋光曦仿佛拳头打在软绵绵的东西上,更生气了。 穿过月亮门,蒋知煦看到站在雪地红梅中的魏昀骞,他的身影挺拔而坚定,宛如梅花般高傲独立。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儿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星茗看着魏昀骞,几次欲言又止。 蒋知煦打算绕道而行。 但魏昀骞叫了一声:“知煦。” 蒋知煦停住脚步,看着他。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生活。” 他一步步靠近,威势逼人,“不要再伤害别人。” 尽管无数次自我安慰,这一刻蒋知煦还是感觉心痛不已。 这是她多年来的爱慕对象。 为了他,从前骄傲如她也曾甘愿放下自尊。 他一向为人公正,铁面无私。 即使她平日里骄纵任性,在人们提到他的时候,也会被迫向自己道歉。 “魏昀骞,如果我说,当初不是我推的呢。” 蒋知煦轻声问道。 也得到了一样的回应。 “如果不是你的话,还能是谁?” 蒋知煦微微低下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大人,我们相交已有十多年了。” 这么多年的友情,在他心中竟成了这样。 一个在冬天里推人下冷水、冷酷无情的人。 难道她不清楚,冰冷的河水足以夺人性命吗? 她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让魏昀骞不由地皱眉。 一旁的星茗终于忍不住插嘴道:“魏大人,您和我家小姐相识这么多年了,在您眼中她真的会是害人的那种人吗?” 星茗很是不满,本来听说魏大人以公道正义着称。 可为何偏偏不肯相信一次她家小姐呢? 沉默片刻后,魏昀骞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许久。 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好像一座高高在上的雕像,冷冷地看着世间一切。 “那一天,是我亲眼见到的。” “你确实是那个推郡主下河的人。”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知煦,你还想逃避这个事实。” 蒋知煦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突然间连开口解释都觉得很累。 转身离开是他唯一能做的。 见状,星茗急忙喊着:“魏大人,一辈子就那么短,您为何不能信我家小姐这一次!这么多年下来,什么时候听她说过谎了呀?” 她追上离去的蒋知煦的脚步。 魏昀骞凝视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眉头紧蹙,像是有什么无法解开的心结一样。 星茗撵上蒋知煦时,已经满脸通红:“小姐,那时候明明是知暖不小心碰倒郡主让她落水的呀,你当时还想去救来着。可后来却反过来怪到你头上,你说魏大人怎么就不肯信咱们的话呢!” 是啊,为什么不信呢? 大概,从来就没打算相信过吧。 蒋知煦顿时感到一种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曾经自以为魏昀骞对她抱有过好感,甚至天真地以为两个人曾一起经历风雨洗礼后可以白头偕老。 但现在已经不再重要了。 第5章 娇纵任性 站在瑶光苑前停留了一小会儿。 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三载春秋冬夏,院子里总有着各式各样的花朵绽放。 因为自己热爱植物,父亲还特别花了不少银子从南方购买过来一棵名为珍珠桃的树苗。 春天来临花开满枝丫,美不胜收。 每当年份交替的时候,为了让爱饮酒的父亲能够尝到美味佳酿。 她总是不顾辛劳亲自爬树采摘新鲜花瓣做酒。 那时的他还总是开心得摸着胡子夸她是最好的女儿。 但现在曾经长满果树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黑色枯干的树墩儿。 而花园里除了裸露的土地别无他物。 看着旧居模样变化这么大,星茗赶紧安慰道:“小姐,知暖姑娘对花粉过敏厉害,为了防止病情加重,老爷就把园子里所有花卉都移走了。” 听完话后,蒋知煦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这样做有助于姐姐健康,那么砍掉自然是合理之举。 只不过意味着今后再也不能亲手调制出那独特的桃花美酒了罢了。 时间悄然过去一个多时辰之后,母亲安排下的仆人们才姗姗来迟开始打扫这座久无人烟的小院。 屋里的炉火暖融融的,蒋知煦的手指又痒又疼。 但她还是提起笔开始写方子。 刚才被蒋光曦打断的时候,她没提自己能治蒋曦云的病。 她那古怪的师父虽然性格怪异,医术却是顶尖的。 这几年,要是没有他的帮助,她恐怕无法从矿场苦海中逃脱。 方子写好后,她决定亲自去药铺抓药。 刚到前院,就听见抱怨的声音。 “小姐,蒋知煦占了您的身份足足十三年,抢走了您人生,害您身体一直不好,夫人居然还让人接她回来,她怎么还有脸回来……” 蒋知煦刚想停步,就正好对上了蒋知暖的目光。 蒋知暖见到她,喝斥了浅月一句:“浅月,怎么能乱说二小姐的事情。” 浅月脸上的不自在很快消失了,理直气壮地说:“小姐,我说的是实话啊,有些人做了坏事,怕别人说么?” 蒋知煦两手揣在袖子里,静静地等她把话说完。 等到说完,她才慢慢地走上前。 脚步悄无声息。 浅月莫名地打了个寒战,突然想起她名声赫赫,人人都知道她的娇纵任性。 现在即使只是走近,都让人觉得有种压迫感。 这气势可不像是普通姑娘应有的样子。 就连蒋知暖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猜测。 蒋知煦走到了浅月跟前停下。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她的语气很慢,仿佛不在意。 但不知为何,浅月心里却有点害怕,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奇怪,以前也远远看到过二小姐发脾气的样子,当时并没觉得这么可怕…… 浅月的脸越来越白,但心一横,咬牙说道:“怎么,知煦小姐难道做了还不敢承认吗?” 紧接着,蒋知煦伸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猛地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但她却不慌不忙地收回手。 “接着说吧。” “你……” 浅月不可思议地看着蒋知煦,她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自己,这里是蒋府,哪有她这个冒牌货容身的地方! 蒋知煦冷冷地看着她:“作为下人挑拨主子之间关系,你安的什么心?如果再让我听到一次,就再打一次。” 旁边的星茗也出了口恶气:“就是!你挑拨我们家小姐和知暖小姐,夫人若是知道了,非把你剥皮不可!” 明明自家的小姐也替知暖小姐承受了流放之苦,这浅月却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蒋知暖不知什么时候皱起了眉头。 “浅月,我早说过,不要乱说话。母亲接知煦妹妹回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完,她歉意地看向蒋知煦:“知煦妹妹,我没管好浅月,咳……” 只说了两句话,一阵寒风刮来,她便咳了起来。 蒋知煦还没说话,背后就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呼喊:“姐姐!” 蒋光曦匆匆赶了过来,一脸担心地看着蒋知暖。 看到她摇头表示没事,这才注意到身侧的蒋知煦。 顿时,他怒气冲天:“蒋知煦,我不是已经说了,你别再去找知暖姐姐了吗!你知道她的咳嗽病有多严重吗?大夫说可能随时会要命!这都是因为你,难道你就一点良心都没有吗?到现在还这么不安分,你就那么恨她回来?可你睁大眼睛看一看,这还是你的家吗?” 他的愤怒爆发出来。 看着蒋知煦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蒋知煦望着眼前那个极其生气的年轻人。 蒋光曦没变。 从前,他就这样暴脾气。 有一次,在诗会上,有个纨绔子弟嘲讽她脾气坏,他当场就动了手,把那小子打得直流血,好几个人都拉不开他。 现在,他依旧非常护短。 只不过,保护的人不再是她了。 蒋知煦本想解释两句,可蒋知暖又咳嗽了:“咳……不是这样的,知煦妹妹并没有做什么,是我不对……” 听着咳嗽声音,蒋知煦皱起了眉头。 望闻问切是学医的基本知识。 蒋知暖确实有病,但远没到大姐那样严重的程度。 她目光微暗地打量着蒋知暖,片刻后,嘴角微微一扯,笑了起来。 “知暖姐姐,你不要再帮她说话了!她的性格和做事方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就是恨你回家,恨这几年我们家对她不理不睬!” “但她也没想过,安王府的郡主落水,宫里宫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看,我们能过去帮忙吗?” “蒋知煦,收起你的坏心思,不然,我真不会放过你!” 拳头都已经逼近了脸前,蒋知煦却仍旧神色平静。 “蒋三少爷这话是从哪来的?” 蒋光曦看到她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矿场时做的那些脏事儿,大家早就知道了,现在还在这儿装模作样? 蒋光曦刚想开口责备,只见蒋知暖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虚弱地靠在丫鬟身上,几乎透不过气。 “还愣着干吗!愣神了啊,快去找大夫!” “哦哦,好!” 三少爷发怒的样子吓得小丫鬟脸色发白,磕磕绊绊地往外跑,去请大夫。 第6章 求您救救她 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蒋知煦,蒋光曦生气地说,“滚!” 蒋知煦看向病中的蒋知暖和焦急万分的蒋光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显得无奈。 如果她说蒋知暖是在演戏,大概率蒋光曦不会相信。 蒋知煦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冷淡坚定,转身就离开了。 蒋光曦盯着蒋知煦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怨恨。 曾经,他真心把她当作姐姐一样爱护过。 明明是她夺走了他真姐姐的一切,害得自己的亲姐姐十三年来受尽苦难。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埋怨? 更别说为了能在矿场上过得舒服点,竟不惜自甘堕落引诱看守官兵,真是恬不知耻。 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人,不配做他的姐姐。 “咳咳……” 回过神后,他小心地扶住蒋知暖:“姐,外面这么冷,你赶紧进屋吧。” “知煦能回来就已经不易,你也别总是......” 蒋光曦冷冷地哼了一声,“像她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旁边的蒋知暖看着蒋知煦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里露出一丝得意。 早就说过,在这个家里已经没她蒋知煦的位置了。 等父亲大人和大哥都回来后,看她还怎么狂妄起来! 离开了蒋府,蒋知煦带着星茗直奔药房而去。 半路上,星茗为她的不公平遭遇鸣不平:“小姐,三少爷怎能这么对你?当年,您对他那么好,冬天打猎那次三少爷摔伤了腿,下大雪封山找不到大夫,还是您冒着严寒,踩着深厚的积雪,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大夫给请来的。” “您那双冻坏了的脚,青紫一片,养了足足一年才好。三少爷全忘了吗?” 蒋知煦走得有些缓慢,远处突然有辆马车飞奔而来。 “让开!快让开!马不受控制了!” 赶车人焦急地喊道。 星茗连忙拉住蒋知煦向路边躲闪。 那马匹一路横冲直撞,撞翻了不少小摊贩后,最终笔直朝着墙猛撞过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马上倒下了,连带着整架车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两个人也被直接从车里摔了出来。 跌落地上的赶车人脸白如纸,挣扎着扑到车厢旁边。 “夫人!”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显然知道主人若是有三长两短,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而此时周围的百姓开始惊呼起来。 “血!有血迹!” “快,赶快找大夫来!出大事了!” 蒋知煦没有犹豫,松开星茗的手,快步走向前。 刚靠近马车,蒋知煦就看见两个女子躺在地上。 年轻的女子先醒过来了,她看到年纪大的那位还在昏迷,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喊道:“夫人,快醒醒!夫人!” 夫人的头发乱成一团,深色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一看出血量不小,蒋知煦马上开始找伤处,并说:“我是大夫。” 侍女立刻像找到希望一样,急忙恳求:“大夫,您一定帮帮我夫人!只要救了她,我们家侯爷一定会好好感谢您的!” “别急。” 蒋知煦迅速注意到夫人后脑勺下有块金丝发饰,鲜血从那儿涌出来。 她解开装饰品,发现是一道被刮伤的口子。 随后便拿出干净手帕压着伤口止血,同时用另一只手从随身小包中拿药。 “现在先止住外伤的血,等她醒了再全面查看,看看是不是伤到了骨头或者器官。” 不多会儿,布已经被浸红,但流血速度慢了下来,不再继续渗出。 丫鬟像是看到了救星,点点头问道:“那、那么大夫,我家夫人啥时候能醒来?” 看到她确实受到了惊吓,蒋知煦温和地说:“你先去把马车重新整理好,我要给她扎几针,这样她就会慢慢恢复知觉。” “明白。” 丫鬟赶紧应答。 正当取出银针时,蒋知煦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冻疮而微微抖动了一下,不过一旦开始施针,每一步都精准有力。 没到第三针结束,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 “您醒了!” 丫鬟高兴地喊叫起来,“夫人,还痛吗?多亏这位小姐救了您!” 金氏虽然感到头非常疼,还是不忘向恩人致谢:“谢谢大夫......” 蒋知煦仔细问:“您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吗?除了头上有外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疼痛?” 正说着话,忽然金氏面容变得煞白,低下头咳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变得极为苍白无力。 满地鲜红让人触目惊心,丫鬟惊恐失措:“天啊!” 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内伤。 丫鬟慌张至极,扑通一声跪在蒋知煦面前哀求:“小姐求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她......” 甚至一旁的小麻雀也被吓坏了,颤抖道:“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恐怕命悬一线了。 蒋知煦眉头紧皱,迅速解下挂在脖子上的小挂件,从中摸出唯一的一粒黑色药丸,放到妇人口边喂下去。 这样的重伤吐血肯定是严重损伤内部脏器,性命堪忧。 这粒天仙丸正是她师傅留下的救命灵丹,能在关键时刻挽救生命。 她毫不犹豫地看着对方吞咽下药物后,在其肩颈以及腿部几个穴位快速行针以刺激身体机能复苏。 慢慢地,之前惊恐不安的丫鬟逐渐安静下来。 因为她意识到眼前这名女子的确技艺非凡——自己主子真是遇到高人了! 她在边上不断地磕头感谢:“真是太感激您啦!大恩人,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我们武安侯府肯定会好好报答您!” 武安侯府? 星茗的耳朵动了一下。 这不是带自家小姐回来的表少爷家吗? 蒋知煦专心救人,根本没听见丫鬟的话。 所有的针用完后,她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金氏的脸色逐渐恢复,她松了一口气。 “我已经保护好了她的心脉和肺部,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不要颠簸。回家之后要好好静养。” “我再开几个药方给你,回去后按方子吃药。” 金氏刚从生死边缘逃回来,心中害怕,丫鬟与车夫认真听着,认真记了下来。 马车上正好有纸笔,蒋知煦很快写下了几个药方,又详细叮嘱了几句,才让她们赶紧回去。 第7章 救命恩人 受了内伤的人,哪怕是感冒也会对病情有影响。 车夫与丫鬟不敢耽误,立刻租了一辆更稳的牛车,急忙赶往武安侯府。 看着几人离开,星茗看着小姐:“小姐,您这几年真的学到了医术啊,今天还救了一条命呢!” 一阵风吹过,蒋知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回燕城后的第一抹微笑。 武安侯府。 夫人在外出时马车忽然失控,摔出车外,有生命危险的消息传遍了侯府。 裴黎辰一听说母亲出事,立即飞奔过来。 在屋外,府医正心惊胆战地向武安侯裴德文汇报:“侯爷,夫人这次摔得很重,幸好得到了及时救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裴德文脸色阴沉:“真是有惊无险……” “现在情况如何?” 裴黎辰打断父亲的话。 他身材高大,气宇轩昂,此刻眼神锐利冰冷,府医顿了一下,连忙回答。 “侯夫人幸好得到及时救治,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这位的医术非常精湛,而且还用了珍惜的救命药,真是令人敬佩。” 裴黎辰明显松了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屋。 裴侯忍不住生气:“这孩子,真是没礼貌!” 府医清楚,这对父子平时关系非常紧张。 不过现在的世子爷功勋赫赫,在皇帝面前也很得宠,谁敢私下多言。 裴黎辰进了屋,看到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娘。” 他的声音轻柔,叫了一声,轻轻地走到床边,生怕打扰到金氏。 金氏勉强挤出笑容:“黎辰,娘没事,今日多亏一位女神医相助,可惜没问她的名字,不知该如何报答她。” 裴黎辰点头:“我去谢她。” 金氏知道自己儿子办事十分稳妥,手下也有势力,他去做这件事一定更快,便点头同意:“一定要好好感谢那位姑娘,如果不是她,今天我就……” “娘,不会的。” 裴黎辰安慰道。 金氏看着儿子,眼中充满疼爱,却也带着一丝悲伤:“这次经历了生死,我也怕了。人生无常,不知道何时会有意外。黎辰,你该成家立业了。这次回来,听娘的话,看看京城里头的姑娘,好不好?娘已经为你物色了好几个。” 裴黎辰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要娶一个像那女人一样,一心只想着高攀的女人吗? 如果非要娶那样的女人为妻,不如不娶。 金玉英瞧见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突然捂着胸口,露出痛苦的样子:“黎辰,算母亲求你了。” 裴黎辰看到母亲似乎不舒服,急忙回过神来,担心她刚刚受了伤又情绪激动,没办法只能先答应下来:“娘,我听你的。” 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必须马上娶谁,先让母亲开心,养好身体再说。 金氏顿时露出笑容。 但裴黎辰并不想再多提这事,忽然站起来说:“娘,我去帮你找恩人。” 金氏立刻想起了那个女大夫。 现在对儿子的婚事,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了,不再在意家境是否匹配,只希望儿子能够找到合适的妻子,不要一个人孤独地守在战场上。 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不知道那个女孩今天是否已经嫁人了。 金氏立刻点头:“黎辰,找到娘的救命恩人,一定要好好答谢人家,大夫说她给我的药非常珍贵。” 裴黎辰答应了下来。 出了院子,发现裴侯已不在那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 武安侯夫人的消息也传到了蒋府。 蒋夫人刚欠下了金氏的人情,本来就要上门道谢,这下更是必须得去一趟。 “知煦,你和裴表哥一同回来的,应该也跟这位表哥有点交情了。这次去看望裴夫人,也是为了表示感谢。” 蒋知煦想起裴黎辰那冷冰冰的脸,真想告诉蒋夫人。 其实我们根本不算熟…… 之前武安侯府一家都在北城,是最近几年才回来的。 所以在矿区的那次,也是蒋知煦第一次见到那个名义上的表哥。 尽管回来的路上他们是一同返回的,但是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 虽然不清楚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但蒋知煦早就决定好了。 千万不要再去招惹裴黎辰。 况且,回来后她也听到一些风声。 虽然裴黎辰是武安侯府的继承人,但他并不是只依赖家庭背景的公子哥,年轻时靠自己努力考上了进士,并有名次。 后来不知为何弃文从武,现在的成绩都是通过战场拼杀出来的实打实功绩。 这样的人物绝非一般,现在她不敢得罪,以前更加不会。 想到这些,她便不想多言。 她把花了两小时熬制好的药递给蒋曦云,“这是我按方子煎的,可以控制住你的寒病。” 蒋曦云的身体一直没痊愈,看了很多大夫也没用。 她也没有特别重视蒋知煦开的药,只当是对自己的关心,没多问便要喝下去。 “大姐别喝!” 蒋光曦刚好进来,狠狠地瞪了蒋知煦一眼,“你到底懂不懂医术?随便给大姐开药,你想治好她还是害了她!” 说着,他又转头向后喊:“我早告诉过你们了,她回来就不是啥好事儿,你们还给她撑腰,看看吧,现在她就开始利用大姐对她的信任搞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身影进了房间。 蒋知煦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走在前头的是那个从小叫了十几年“父亲”的蒋振兴。 虽然已经三年未见,他还是那样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畏惧。 紧跟其后的,是那个平日里总是严肃但对她格外关爱的大哥蒋奇武。 那熟悉的称呼差点儿从嘴里溜出来,可两人从她身边经过时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种忽视就像当头泼了一桶冷水,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们快速来到蒋曦云床边,一番慰问之后才想起还有一个她在旁边。 “知煦,你么能这样对你大姐呢?这么多年你大姐对你的好都白费了吗?” 蒋奇武语气严厉地质问道,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蒋振兴的脸色更加凝重了,“你大姐身体很虚弱,你这么久不见人影,怎么一点轻重都不分了?” 第8章 倒霉鬼 看着他们脸上毫无掩饰的冷漠与指责,她心里泛起了阵阵苦涩。 过去,尽管作为户部尚书忙于工作,但她记得蒋振兴每次回家总不忘给自己带些小礼物,直到十四岁前一直像宠孩子一样对待自己。 然而现在,他的目光中再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关爱了。 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心中自嘲竟然还在对这几个蒋家人怀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蒋光曦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巴不得把这事闹大。 “爹、大哥,你们看到了吗?在我们面前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在背地里还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坏事儿呢!” “光曦,你别说了!” 蒋曦云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生命一口气全给咳出去。 “大姐姐——” 蒋知煦着急想去为蒋曦云号脉,却被蒋光曦一把推开。 没想到她竟摔倒了,头部撞上了桌角,立马流出血来。 “二小姐!” 早就心疼不已的程嬷嬷急忙跑来把她扶起。 “你这是干什么啊?” 蒋光曦也显得有些吃惊。 明明只用了点力气,怎可能弄成这样? 看到鲜血,蒋曦云吓得脸色苍白,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倒了。 屋里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快去找大夫!快点儿去!” 徐母亲慌张极了,顾不上受伤的蒋知煦,转身冲了出去。 捂住额头上的伤口,蒋知煦焦急地说:“让我来看看大姐姐。” “滚开!” 这次蒋光曦又出手阻止她,力气比刚才弱了不少,但他眼中对她的厌恶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你还敢靠近!如果不是因为你,大姐也绝不会晕过去!” “你就是个倒霉鬼!回来干嘛?你就该留在北边!” 蒋知煦难以置信,他的嘴里竟然能这样的话。 这几句话带着明显的怨气,似乎真的非常厌恶她。 再看看蒋奇武,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吞了一样。 而一向沉默严厉的蒋振兴,眼中也全是愤怒。 她站在那里,惊得愣住了。 随后,她收起情绪,满脸担忧地看着昏倒的蒋曦云。 父子三人对她保持着警惕,好像她真的是来干坏事的。 好在府里的大夫住得不远,没过多久就赶到了。 进门后,他先是看了一眼满头血的蒋曦云,然后赶紧走过去给她看病。 没过多久,蒋知暖扶着蒋夫人急匆匆地来了。 看到蒋知煦浑身是血,蒋夫人吓得差点摔倒,幸好蒋知暖稳住了她。 “知煦。” 蒋夫人几乎走到她面前时,突然听到蒋知暖提醒,“娘,我看知煦已不流血了,但大姐还没醒,我们先去看看大姐吧。” 只是这么一句话,蒋夫人看蒋知煦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下人们都说蒋知煦伤得很重,但是现在她完好无损地站在这,看起来不像有伤的人,那这些血恐怕不是…… “曦云!” 只听见一声痛哭,蒋夫人立刻跑了过去。 蒋知煦抬起头,眼里已恢复了平静,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心里也早就麻木了,默默地松开了已经掐了很久的穴位,伸手摸了摸头。 血已经止住了。 大夫把刚开的药方交给程嬷嬷,蒋知煦看了一眼,说道:“这些药材可以,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没问题,但对于大姐现在的身体可能不太适合。除了黄芪,其余的可以用五钱当归,三钱太子参,一钱木通……” 蒋光曦不屑道:“蒋知煦,你还真是多事!你凭什么在这里开药方!” 蒋夫人不停地抹着眼泪,“知煦,别乱说了。” 除了体弱多病的蒋知暖,蒋家别的人都对她这个举动不满,唯有大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这个方子调整后的药材更温和,更适合治疗,就听二小姐的吧。” 蒋光曦第一个站出来,“你们俩是不是串通好的?非要要害死大姐不可?” 大夫脸色沉了下来。 “三少爷别胡说,这方子调整后确实更好些。三少爷要是不信,可以请宫里的御医来看看。” 蒋知暖轻轻咳嗽了几声,“知煦妹妹是如何知道这个药方的?” 她淡淡地说:“我方才就说过了,我懂点医术。” 蒋光曦冷哼道:“医术?流放的时候连饭都没得吃,在采石场干活,哪有时间学医?又是谁教她的?” “也许只是运气好吧,瞎猫碰到死耗子,她就是装好人,别忘了,如果不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你把我给弄伤,大姐也不会气晕过去。” 她催促大夫快改方子,蒋光曦还想发作,但被蒋知暖拉住了劝解。 “大姐的身体状况一直由咱们府里的大夫照看,他肯定也很牵挂大姐的病情,一时没想起来用这些药。多亏了知煦妹妹提醒,现在换了药物后,估计大姐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 确实,府医有着多年的行医经验,怎么可能不知道用那些药材呢? 眼见着府医正要写下新处方时,蒋振兴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声。 “别换药方,还是按照原来那个来就行了。” 蒋知煦那声“爹”卡在喉咙里,没等她说出口,便听到蒋振兴冷漠地说。 “府里的大夫是个专业大夫,我就信他。” 蒋光曦和蒋奇武也点头附和。 没错,他们只相信自己府里的大夫。 府医当然也不想失去颜面,更何况害怕如果被认为无能而被蒋家人赶走。 因此便决定继续使用之前的药方,并将其交给了程嬷嬷。 蒋知煦因这件事情彻底寒了心。 时间过得很快。 快到春节了,府里头越来越热闹起来,就连翠玉轩都难得有人过来拜访。 来的这个人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林嬷嬷。 她带了两套新做的衣服和一些新做的饰品,对着蒋知煦笑道:“明晚就是除夕,老夫人为府里的姑娘们置办了一些新衣服,让我来给你送两件,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再拿回去让他们改一改。” 这些话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在像蒋家这样的大家族里,不可能会在过年前一天才把新衣准备好,通常是提前半月就会送到府上。 至于蒋知煦这里迟迟没有收到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这衣服是从别的几位小姐那挑剩下的。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一点,在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拿起那两套衣服左看看右瞧瞧,最终微笑说道:“我很喜欢,多谢老夫人。” 第9章 寻找归宿 林嬷嬷见她懂事知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本来当初老夫人决定留下这位小姐时,她还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心中怀恨不满。 但现在看来,蒋知煦确实挺知趣懂事,完全不像当年那位骄横任性的“姑娘”。 接着,蒋知煦让丫鬟星茗接过衣物,并转身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枕头出来,开口道:“对了嬷嬷,这个是我做的枕头。我听说老夫人最近睡不好,里面塞了些能帮助睡眠的草药,希望老夫人会喜欢。” 林嬷嬷看着手中的枕头,发现针脚细密工整,图案寓意也非常吉祥,于是笑着点头接受了。 “二姑娘的手艺一向不错,老夫人肯定也会非常喜欢的。” 说完接过了那个精致的小礼物。 等到林嬷嬷离开之后,蒋知煦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通过这种方式向老夫人表达心意,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感谢那么简单。 这里面其实包含了蒋知煦自己小小的盘算。 作为女子,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最好的解脱方式无疑是通过婚姻。 她十八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更何况府内还住着四位尚未婚配的女孩。 其中两个已有订婚对象、另外两个正在相看中,倘若再增加一位未婚的年长女子,无疑会影响到整个家族女儿的名声。 基于这些考量,若能够争取更多亲近老太太的机会,或许就能早日为自己寻找到一个归宿。 就在林嬷嬷刚走不久后,佩兰竟然也意外地来到了翠玉轩…… 他显然明白林嬷嬷来的目的,见到那两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并没有其他反应,只是让人把木盒拿过来,微笑着说道:“二姑娘,公子特地让人为您准备的新衣服,请您试试看合不合适。如果哪里不合适,我就立刻带回去让人修改。” 蒋知煦稍稍愣了一下,本能地拒绝说:“老夫人派人给我送过了……” 佩兰的语气很是温和,“老夫人送的是府里的例份,府里所有的小姐都有份。但公子送的是单独为您的,”他语带深意地说道,“别的小姐都没有,就只有您一个人有。” 蒋知煦忍不住想笑:“蒋知暖也没有吗?” 佩兰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这个……” 蒋知煦微微翘了翘嘴角,看着佩兰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明白得很。 佩兰试图解释:“二小姐那边虽然也有一份,但那是公子出于兄弟姐妹的情分送的,跟你自然是不一样的。” 蒋知煦笑了笑,眼神却淡淡地说:“当然不同,毕竟他们是亲兄妹,而我又算什么呢?” 佩兰的笑容愈发不自然,最终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打算借此机会暗示公子的心意,没想到被蒋知煦这样一问,额头竟开始冒汗,只得闭口不再言语,转身叫身后的侍从将衣服和配饰拿出来。 佩兰说:“麻烦您试一试。” 蒋知煦眉头微微皱起,想拒绝,但看着佩兰虽在微笑却难以推辞的样子,她明白自己不能不试。 带着一丝气恼,接过衣裙走向里间,用力地拉上了帘子。 …… 除夕夜,到处都充满着欢乐喜庆的气氛。 过了今晚,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蒋家是百年世家,家中财宝无数,随便赏点东西给下人,就能让他们过一个好年。 没人不开心,就连翠玉轩也不例外,这里也很少有这样的愉快氛围。 可屋内的星茗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公子送的裙子这么好看,姑娘你为什么偏偏穿林嬷嬷派人送的这件呢?你看这颜色多老气啊……” 蒋知煦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倒是很满意。 她是想让别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但可不是想去吸引大家的目光。 看着星茗还在不停地絮叨,蒋知煦有点头痛地揉了揉额头,赶紧找了个借口让她出去。 等星茗一出门,她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离开了翠玉轩。 年夜饭在芳华苑举行,那里前面有大片梅林。 冬天下雪时,在暖房里赏月看梅别有一番风趣。 虽然蒋知煦出发得很早,但她的翠玉轩位于府中最偏僻的位置,离芳华苑很远。 当她赶到时,多数的蒋家年轻人都已经到了。 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待嫁的姑娘们坐在一起打牌,氛围相当和谐愉快。 只是这份欢快,在蒋知煦进屋后立刻消失无踪。 六姑娘用余光扫了蒋知煦一眼,不满地哼了一声,用力地把手中的纸牌甩到了桌子上:“也不知道是哪个讨厌鬼进来了,害我手上的牌全都不顺了。” 四姑娘性格比较内向,听到这话也只是慢条斯理地说笑了一句:“妹妹这牌都挺好的,怎么能说自己运气不好呢?如果这样你还觉得自己差的话,我今天岂不是要把明年的零用钱都赔进去。” 蒋知暖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袖仙裙,头发上戴着精致的金饰,脖子上挂着一条金色玉链,整个人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她将手中的牌扔下,笑着说:“各位小姐抱歉啦,这一局我赢了。” 说完却不急着拿走桌上赢来的银钱,反而起身朝着蒋知煦走去,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妹妹来得这么早啊快过来一起玩牌吧,咱们赌注也不多,就二两白银,你也过来玩几圈。” 话刚说完,还没等蒋知煦回应,六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二姐姐你可能忘了,咱们府里每个月的例银才不过十两,她和我们一起打牌的话,怕是输两回,连下个月饭都吃不上了。” 五姑娘捂着嘴笑出了声。 四姑娘建议道:“既然要玩,不如咱们减少一点赌注,一局只赌一百文如何?” 蒋知暖皱眉表示异议,“那样太没意思了吧……” 但她转而看向蒋知煦,笑容灿烂地说:“好吧,要是输了算我的账上好了,到时候我替你还。” 闻言,六姑娘又撇了撇嘴。 早些年,她总是找机会跟蒋知煦过不去,不过那时她年纪还小,许多做法也只是小孩子间的捉弄罢了。 现在换成了蒋知暖做这个角色,她依旧看不对眼。 第10章 有钱也不愿意 只不过,蒋知暖性子高调霸道,并不像蒋知煦那样好说话。 于是她在对方面前直接对抗的勇气少了许多,更多时候只会冷言冷语。 刚才听蒋知暖这样豪爽的话语,心里自然感到很不舒服,忍不住讽刺道:“知暖姐果然是财大气粗啊,输了六十两银子还能谈笑风生地讲还有额外存款。” 蒋知暖笑了笑说:“六十两银子而已嘛,跟哥哥提一句就好了,他会给我的。” 这些话让六小姐听了更加不是滋味。 每个姑娘都有个兄长,可人家那边的是连状元、榜眼、探花都拿全了,风光无限的大官。 而自己这一边的呢? 六小姐瞥了一眼对面的,注意到那位醉得东倒西歪的身影,心里嫌弃之情更甚。 在一旁站着的蒋知煦没说话。 这时候,蒋知暖甚至伸手想拉着蒋知煦的手臂一起走。 但蒋知煦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姐姐……”蒋知暖声音里好像带上了些许委屈。 五姐和六姐则带着看热闹的态度看着这边。 四姐微微皱眉。 而蒋知煦平淡地说:“我不想玩。” 蒋知暖惊讶地睁大眼睛:“是没有钱吗?我都说了呀,你可以记在我账上的。” 蒋知煦摇头道:“不是没钱的问题,有钱也不愿意和你玩。” 接着,她直截了当地补充:“我不喜欢跟你在一起。” 蒋知暖瞬间露出了受伤的表情:“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让你耿耿于怀吧......” 蒋知煦冷冷地看着这场表演,依然没有什么情感波动。 等到对方终于停下来,她才说道:“到底是谁做错了什么,别人不清楚,但是你自己应该明白得很。” 蒋知暖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 那次她意外落水的事儿,尽管最终对外的说法是由蒋知煦造成的. 然而实际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她们俩知道真相是什么。 说完之后,蒋知煦不再理睬对方,径直向着角落走去,静静地等待其余人到来。 不多会儿,蒋府的亲戚基本上都到齐了。 不过大家最在意的那位却还没有到场,所有人都在等。 终于,在林嬷嬷搀扶下,蒋老太缓缓地从门外走来了。 所有人都起身相迎。 只见老太太的身后跟随着两位男子。 一位体态挺拔,面容冷峻,一身深色袍服显得格外庄重。 他的玉带散发出清凉透亮的气息,仿佛是他那略显严肃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冰冷一样。 此人正是蒋安屿。 而另一位穿着竹绿色的袍服,眼神温和亲切,嘴唇轻轻上扬,带着一丝温婉的笑容。 蒋知煦一看到他,愣住了片刻,眼睛忍不住停留在了那人脸上。 秦容泽。 他怎么会来这儿? 还没等蒋知煦回过神来,蒋知暖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迎接了。 她的脸蛋因笑意而显得更加动人,向老太施了一礼之后,转向蒋安屿温柔地说:“原来哥是同秦少爷一块来的啊,早知道应该派人告诉我们一声嘛,让我们大家都等了这么久。” 尽管年纪大了,蒋老太精神依旧很好,甚至还有心逗乐一下自己的孙女,轻轻拍打着她的手开玩笑说:“你是真在等你哥哥?我觉得可能未必哦。” “哎呀,祖母……” 被戳中心思的蒋知暖脸颊微微泛红,假装生气跺脚的同时眼角余光偷偷瞥向了秦容泽。 这位身穿青衫的年轻人保持着礼貌友善的态度,每当看向别人时都像是充满了关心。 这时他也望向蒋知暖,轻笑着点头表示友好。 这让蒋知暖心跳加速不已。 当蒋知煦意识到事情原委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如今秦容泽已是蒋知暖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了,他们计划在明年三月份完婚,所以他出现完全正常。 那份刚刚升起的期待之情瞬间消失了,她默默地把视线移开了。 正当她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秦容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朝这边看了一眼,并直接认出了人群中的蒋知煦。 那张曾让他心动不已的脸庞再次映入眼帘,只是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着纯真的快乐;现在的她多了几分忧郁与落寞。 看到身穿松垮衣服站在人群外沉默寡言的样子让秦容泽感到心疼,不由自主地紧握拳头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举动让旁边的蒋知暖误解了他的意图而心中暗喜。 自从与秦容泽定婚后近一年的时间里,这还是首次见到他对自己的目光流露出这样明显的情感表达,并且有意走近自己。 蒋知暖激动极了赶紧加快脚步想接近对方。 “容泽哥哥…”她声音温柔细语希望能引起关注。 听到这声音秦容泽停下了脚步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这位看起来很开心的女孩身上。 但是这样的表现却使秦容泽觉得非常不自在,脸上原本的微笑也淡了一些。 “蒋二小姐,你好。” 其实两人订婚以来由于男方一直在外地直到近日才回京,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后的交流而已。 秦容泽的态度稍微有些冷淡。 蒋知暖感到些许尴尬,但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 就算秦容泽对她态度再怎么冷淡,两家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管他愿不愿意,也不管他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蒋知煦那个坏女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最终和他结婚的人,一定是她。 秦容泽瞥见蒋知煦低下了头,心里顿时沉重得像是掉进了大海,久久不能平静。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强行抑制住内心的痛楚,强迫自己冷静。 可是,做不到。 如果没有三年前蒋知暖突然出现那件事,今天订婚的人本来应该是蒋知煦才对。 蒋安屿站在蒋老太太旁边,冷冷地看着秦容泽现在的模样,眼神愈发深邃。 蒋知煦心里似乎堆满了许多东西,现在终于明白蒋安屿为什么要让她来了。 原来他知道秦容泽也会在这里。 蒋知煦和秦容泽之间的事情,蒋安屿心知肚明,他甚至知道秦容泽是蒋知煦最初爱慕的人,当年她也曾憧憬过他们的婚姻。 正因为明白这一切,蒋安屿今天才会让她亲自看到已经和其他人订婚的秦容泽。 第11章 我心里只有你 在蒋知煦心痛之余,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涌上了心头。 蒋安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心里非常清楚。 他在提醒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秦容泽,都归蒋知暖。 她欠蒋知暖太多。 年夜饭上,大家欢声笑语,小辈们纷纷向蒋老太太敬酒祝寿。 蒋老太太看着满堂儿孙,脸上笑开了花,提前拿出了红包给每个晚辈。 蒋知煦也收到了一个。 蒋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温和慈祥,看不出半点冷落。 蒋知煦知道这是因为蒋老太太认为她很有分寸。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蒋老太太说累了,被林嬷嬷搀扶着回到了慈寿堂休息。 年长的人一走,其他的长辈也陆续离开了,最后只剩一些年轻人。 蒋安屿和秦容泽坐在男席的主要位置上,彼此低头低声交谈。 蒋知煦手里拿着一杯酒,忍不住望向秦容泽的脸庞,只觉得那原本甘甜的果酒,此刻却像是苦药一样,难以下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杯将酒一口喝干,终于忍耐不住起身默默地离开了披香阁。 刚一出门,就像是从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突然踏入了冰天雪地。 蒋知煦抬起头,只见雪花飘落不停,阁楼四周及门前几棵梅树上挂满了红灯笼,映得雪光越发皎洁。 夜空中灯光与雪色交相辉映,仿佛白昼一般。 身后的乐声依旧传来,蒋知煦心中思绪纷杂,独自踏着新下的松软积雪,默默向梅林深处走去。 越是深入,灯火就越暗淡。 但是月光照耀下的雪景依然明亮如同白昼,两侧梅花树枝条挺立,薄薄的一层白雪覆盖其上,别有一番美景。 但在秦容泽眼中,却比不上梅林中的那位少女更加美丽动人。 尽管她的衣服颜色黯淡,但仍旧十分好看。 削肩细腰,一抹仓色衣带轻垂于腰间,两端随风飘扬,犹如仙子般超凡脱俗。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轻摆,冬日的冷风送来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秦容泽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嘴唇微微张开,终于开口了。 “煦儿……” 蒋知煦缓缓转过身来。 四周洁白的雪地上映衬出她清秀的脸庞,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里仿佛装满了闪烁的灯光。 风吹得她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更添了几分柔弱动人的神态。 宽大的衣服在风中飘扬,几朵红梅花旋转着落下,停在了她的头发和肩上。 她宛如这雪夜中的梅仙子,让秦容泽的目光再也移不开。 他向前迈出几步,伸手想要触碰蒋知煦。 蒋知煦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心中一阵阵揪痛。 蒋知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她和秦容泽是京城公认的一对佳侣。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就等着等她成年后秦家的人上门提亲。 但就在她快到及笄的一个月前,一切都不一样了。 秦容泽的眼神依旧温和,此时却透出了几分沉重:“煦儿,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日子过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蒋知煦眼眶湿润,差点落下泪来。 在外人看来,她仍然待在蒋府里,继续做她那备受宠爱的大小姐,似乎生活得很不错。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所谓的风光背后是无数次的屈辱和痛苦。 她并不幸福。 蒋知煦没说什么,可她泛红的眼圈足以说明一切。 秦容泽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生怜悯,终于还是伸手去扶住她。 情急之下的话脱口而出:“跟我走吧!” 刚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蒋知煦,她就已经恢复理智,迅速收起了泪水,后退了几步,语气恢复了刚才的疏远:“秦公子这话开玩笑了吧。” 她平静地说:“秦公子马上就要和蒋二姑娘结婚了,不该这么说话。” 秦容泽心里一痛,见到她这样客气疏远的样子,不由得说:“我不想娶她!蒋知煦,你应该明白,我心里只有一个你。” 这样的话蒋知煦曾听过,她以前信过。 但现在她已经不信了。 她抬起头,对秦容泽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 秦容泽急切地问道:“你不相信吗?” 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想再次抓住蒋知煦的手臂,“曾经我给你写的信……” 话未说完,有人从背后拍了他的肩膀。 那人自黑暗中走出,一张冰冷高贵的面孔上毫无波澜,声音淡淡地说:“原来秦公子在这儿啊。” 蒋安屿的目光扫过秦容泽握住蒋知煦手臂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知暖正在找你,说有事商量。” 说到“商量事情”几个字时,他语气加重,并且看向了蒋知煦。 即使极力控制,蒋知煦还是脸白如纸。 秦容泽虽然不愿意放手,但面对的人可是蒋安屿,当今朝堂上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大臣之一,也是蒋知暖的亲哥哥。 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失礼。 然而心里还是很不服气,他紧咬着嘴唇,满眼留恋地盯着蒋知煦,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 “蒋知煦,”他急急忙忙地说:“你相信我。” 说完这话,他终于松开了蒋知煦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向蒋安屿鞠了一躬后朝林外走去。 雪还在下着,秦容泽抓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感到有股冷冰冰的眼神射了过来。 “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蒋安屿语气平淡:“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你应笑着面对。” 蒋知煦心中百感交集,却被这句话猛然吓了一跳。 她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好半天才开口说道:“三年没见了,算什么老朋友啊,大公子您这是在开玩笑吧。” 蒋安屿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只见她似乎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 但蒋安屿很清楚,实际上她是有的。 要不是她内心还记挂着这件事,按照现在的性格,她早就会立刻躲开秦容泽以避免误会。 但是这一次她忘记了警惕,傻傻地让秦容泽拉住了自己。 蒋安屿明白,在蒋知煦的心里依然有他的位置。 突然间,他冷笑一声说:“怎么不算旧人呢?当初你们差点都要结婚了,如果不是因为蒋知暖回来打断这一切,现在说不定已经儿女双全了吧?” 听到这里,蒋知煦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第12章 从此互不相干 本来与秦容泽分手让她心情就不怎么样,被这么直接提起,一时半会儿也有些失措,抬起头冷冷地盯住对方回答道:“我以为大公子早已忘记此事,没想到你还记得很清楚啊。没错,要是知暖不出现的话,我已经嫁给了秦容泽,堂堂正正给他生儿育女有何不可呢?” 这原本是蒋安屿自己挑起的话题,可当真正从她口中说出来这些话时,不知为何却令其心火上升、十分恼怒。 他继续冷酷无情地说下去:“可惜他即将迎娶的是蒋家真正身份尊贵的小姐,明年春天就要与知暖完婚,而你呢?又能算个什么呢?” 听到这儿,蒋知煦更是气愤填膺:“即使不能做正房夫人,我愿意作为偏室侍奉他也是好的。” 此言既出便立刻后悔莫及,刚想改变语气,却发现眼前的视线忽然被挡住了。 蒋安屿高大的身影立于眼前,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将她压到背后那株梅花树旁,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轻蔑。 “哦,是吗?你说你要当他小妾,那么请问秦容泽会不会同意接纳这样一个失去贞洁的人呢?” 同时,另一只手逐渐下滑至腰际处勾起了衣带边沿,语带讽刺之意,“他会接受一名不再纯洁的女人作为次妻吗?” 正当蒋知煦准备屈服之际,听到这样的侮辱性言语瞬间感觉脑子嗡鸣一片空白。 脸色虽然惨白,却浮现出一抹奇怪红晕,身体也在轻微颤抖着,牙关紧紧扣着自己的下唇良久之后勉强挤出了几字质问道:“你是在……威胁我?” 看到蒋知煦这般状态,蒋安屿心头怒意稍减,反而产生了一些其他情感。 显然他知道对于蒋知煦来说最难以启齿之事就是被强制占有了身体,一直觉得这样很丢脸,经此一提更加无地自容。 他本来也是一时气愤说出了那样的话,见到她这样子,顿时没了言语,手指轻扯着她的衣带,语气渐渐温和:“其实你不该这样想。” 蒋知煦却苦笑着回应:“不就是这样吗?你就是在警告我,如果我还和秦容泽来往,影响了蒋知暖的好事,你就打算把我不再清白的事告诉秦容泽,让他连纳我为妾都别想。蒋安屿,你看重蒋知暖。” 话音刚落,她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可是我,曾是你妹妹啊,十五年的感情,真的比不上那份血缘关系吗?” 听到这番话,蒋安屿的身体不由得僵住了。 其实他并不是为了解救蒋知暖才这么做——而是为了自己。 但当这些解释到了嘴边,却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不行,不能说出真相。 本就因他的强制行为对之深感厌恶的蒋知煦,要是知道了他对她抱有过那种羞于启齿的想法后,恐怕只会更瞧不起他、甚至觉得他是个人渣吧。 想到此,蒋安屿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在蒋知煦看来,这便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真是我太傻了。” 蒋知煦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十五年又如何呢?毕竟我从来就不是你亲生的……” 见状,原本态度坚决的蒋安屿眼神略微有些柔和。 “只要你远离秦容泽,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蒋安屿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道。 空洞地望着前方,蒋知煦表情略显勉强:“真的吗?” 他揽住女子腰肢将她拉近一些,柔声细语地说:“当然是真的。之前我也提到过让你保持距离听我的话,这样的话我会对你好一点。” 闭上双眼片刻,即便明知得不到期望中的答案,但她心中仍存一丝希望地问:“那么让我离开行不行?” 闻言蒋安屿臂力骤增,话语中多出几分冷意:“走?你要去哪?” 轻轻地说:“既然要我与蒋知暖保持距离,那就去找个看不到她的地方生活。永远不再回到这里,从此互不相干。” 她以为这样的条件可以满足眼前这个人。 然而令蒋安屿惊讶的是,三年过去蒋知煦竟然还存有如此念头。 为什么? 为何她就这么不愿继续留下呢? 眼中闪烁寒芒,双臂紧紧环绕几乎将怀中人嵌入自己胸膛。 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唇角再次扬起一个勉强的笑:“所以你还是对我充满怨恨。” 听了这话后蒋安屿先是本能想要争辩,最后选择了沉默对待。 让对方以为还在憎恶她好了,总之只要能把人留下就是胜利。 而原以为会有更大动作发生的蒋知煦却发现,最终蒋安屿仅仅帮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 “回去翠玉轩吧,”。 蒋安屿冷冷地说:“以后就别回披香阁了。” 本来就是他让蒋知煦来的,现在蒋知煦的事办完了,自然想赶紧离开,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是新年第一天。 天还没亮,鞭炮声就把大家都吵醒了,即便是最偏远的翠玉轩也能听到。 蒋知煦睡不着,起身穿上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包,开始给家里的仆人们发钱。 实际上她有钱,甚至比蒋知暖还多。 不过自从她的真面目暴露后,蒋府里的人大多都不怎么待见她,掌管家务事的三姨娘有时还会偷偷克扣月例。 然而即使这样,蒋知煦依旧有钱,因为这些钱都是蒋安屿给的。 作为蒋府最有前途的年轻人,一半家产都在蒋安屿手里。 加上他在外经营的一些事业,手中握着的钱比蒋家所有人都多。 但是他自己对金钱看得很淡,许多珠宝金银到手后直接让云清送来给蒋知煦,久而久之也让她攒了不少钱。 看着匣子里一沓厚厚的银票,蒋知煦神情平淡,只从中取了几块碎银子。 翠玉轩里的仆人都得到了红包,大多数人都满脸堆笑地向蒋知煦说了些好听的话,但也有一两个人不满地看着并不丰厚的荷包露出几分不屑来。 但蒋知煦没有理会这些目光。 天亮后她要去向蒋家的长辈们行礼问候。 老太太上了年纪,昨晚睡得晚今天没起来,并特意吩咐不用去请安。 因此一行人直接前往正厅给其他长辈们拜年。 第13章 准备嫁妆 三位老爷平时各有各忙的事情,但大年初一终于都有空了,坐在正厅一边喝茶聊天。 旁边则是三位夫人。 当蒋知煦进去时其他人已经到了。 大婶看着她语气有些责怪地说:“让大家等着你一个人合适吗?礼数学得怎么样啊?” 蒋知煦低着头没说话,按照规矩跟三个叔叔鞠了个躬问了好。 大爷看了看蒋知煦,神情复杂地揉了揉胡子,接着掏出个鼓囊囊的大红包叹口气道:“自己家里人不用那么客气,收下吧。” 二爷的脸严肃又端正,微微点了点头也拿出红包递给她:“拿着。” 三爷虽已四十多岁,仍然打扮得很时髦,一只手摇扇子笑着把一个红包递过来。 “给你,这是叔给的,不多,可别嫌弃哦。” 轻声道了句谢谢后,蒋知煦双手接过来的时候被摸了一下。 瞬间惊恐得差点儿把红包掉地上,抬头一看只见三爷挑起一侧嘴角眼神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尽管其他人收到红包后气氛看似温馨和谐,但蒋知煦心中却满是恐惧,孤零零地坐角落里感觉总有视线盯着自己。 没多久,蒋家的几位少爷就都到齐了。 领头的是蒋安屿。 今天是春节,大家都穿着喜庆,他没有像平常那样穿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反而穿上了一件酒红色的长袍,腰上系着三指宽的腰带,上面挂着个香囊。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模样,眼神淡淡,嘴角没有一丝笑意,整个人透出一种疏远的气息。 他刚走进门,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来了。” 蒋老爷子看着自己这个才华出众的儿子,满心自豪但也夹杂着几分自叹不如的情绪。 其余两人就不用说了。 蒋安屿依次行礼,眼睛扫过房间内的人群,很快停留在角落里的一位少女身上。 她低着头似乎在忙些什么,瘦小的身影独自坐在一边,在这欢声笑语中显得格外孤单。 蒋安屿将视线移开,在仆人准备为他拿椅子的时候,简单地说:“我就坐那儿吧。” 仆人虽不解但还是按照吩咐,把椅子放在了蒋知煦旁边。 蒋知煦正心慌意乱地想着刚才蒋老三爷那句话什么意思,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眼角一瞥,发现有人坐在自己旁边,身穿一件鲜艳的红衣。 蒋知煦转过脸,见到的是蒋安屿冷冰冰的表情,吓得手都不由自主地握紧。 随着蒋安屿的出现,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一下子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这让本来就感到很不自在的蒋知煦更加局促不安了。 毕竟从身份暴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 但她身旁的年轻人仍旧保持着平静的态度,甚至对着蒋大夫人好奇的目光解释说:“这儿比较清静。” 蒋大夫人明白蒋安屿的习惯,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时,蒋安屿注意到蒋知煦旁边的茶早就凉了,显然她一直在发呆,而仆人们也未曾为她再换一杯新泡好的热茶。 他稍微皱了下眉头,接过刚刚送来的新茶直接放到了蒋知煦面前。 房间里大家又开始交谈起来。 蒋老爷子望着身旁的夫人还有蒋知暖,语气温和地说:“年后知暖就要出嫁了,你们已经准备好她的陪嫁了吧?” 蒋大夫人点点头:“从跟秦家商量亲事开始,我们就准备好了嫁妆。本来是打算……” 她顿了一下,瞥了蒋知煦一眼,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接着说:“之前秦家下了聘礼,我和三弟妹商量了一下,又添了些嫁妆,现在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她怀里的蒋知暖撒娇地说:“爹,我的嫁衣也马上绣好了。” 蒋大老爷看了蒋知煦一眼,见她低头不说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再转向蒋知暖时,露出几分笑容。 “真难得你这么活泼的性格,居然能认认真真地绣上了一年嫁衣。趁出嫁前,出去走走吧,别老闷在家里。” 蒋知暖笑着点了点头。 蒋大老爷的目光又回到了蒋知煦身上,语气温和了许多:“蒋知煦。” 蒋知煦抬头看着蒋大老爷。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怜悯。 在蒋知暖没回家之前,她曾经是蒋大老爷最疼爱的女儿。 蒋知煦机灵又勤奋,带点小女生的乖巧可爱,帮他磨墨倒茶,拽着他的袖子甜甜地撒娇。 蒋大老爷真心喜欢她,即便后来知道蒋知煦的身世真相后,依旧对她和从前一样温柔体贴。 只不过他在外面公务繁忙,鞭长莫及,即使知道蒋知煦受了委屈,也无暇兼顾。 看到昔日开朗的女儿变得如今沉默寡言,蒋大老爷心中岂能不自责? 他温柔地对蒋知煦说:“你也多出去走一走,年轻轻轻的,别总待在家里,把自己憋坏了。如果需要用钱,就跟父亲说一声,我会让人送来的。” 蒋知煦眼睛一热,赶紧低下了头,生怕自己掉眼泪。 “好的,父亲。” 听她这样疏远的称呼,蒋大老爷眼神黯淡下来,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蒋知煦再也没有叫过他“爹”。 这对父女终究还是变得生分起来。 蒋知暖看到蒋大老爷对待蒋知煦如此慈祥,瞪了蒋知煦一眼,然后轻轻扯了一下蒋大夫人袖子,嘟囔道:“娘~” 蒋大夫人看向蒋安屿说道:“屿儿,你妹妹最近得了风寒,咳嗽一直没有好。大夫说泡温泉对病情有帮助,我知道你在槐杏山有个温泉庄,平时也不怎么去,不如就把那庄园给你妹妹吧?” 只是一个小小的庄园,蒋大夫人认为儿子应该不会拒绝。 尽管蒋安屿性情冷淡,但他对自己妹妹的好,蒋大夫人很清楚。 当年她生下蒋知煦后身体虚弱,没办法好好照顾女儿,是当时只有八岁的蒋安屿主动承担起了这份责任,亲自抱着蒋知煦一点点把她拉扯大的。 无论是喂饭还是穿衣,小小年纪的他都做得比亲娘还要用心。 等蒋知煦长大了,蒋安屿依旧是对她宠爱有加,虽然总是一副冰山脸的样子,但京城里谁不知道蒋大公子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妹妹狂热者”呢? 第14章 槐杏山庄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怎么地蒋安屿和蒋知煦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疏远了。 之后当蒋知暖回到府中时,蒋大夫人本担心蒋安屿会为了蒋知煦而不承认这个刚来的妹妹。 不过这几年下来,蒋安屿对待蒋知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以前的蒋知煦一样,这让蒋大夫人打消了自己的顾虑。 看来,血缘之亲对于蒋安屿来说始终是最珍贵的东西。 在座的人都这么想,并认为蒋安屿不会拒绝蒋知暖。 此刻,正挽着蒋大夫人的手臂笑着的蒋知暖心里盘算着,如果能够得到这座庄园,她该如何炫耀于人前,让自己在这圈子中的朋友里显得特别。 槐杏山位于京城郊区,春天时这里花开满坡,冬日初融的小溪清澈如画,一直以来都是人们踏青的好去处。 而隐藏在这片桃林的那栋山庄,更是有一个天然药温泉。 这温泉水不仅有益健康,对女子美容养颜亦是效果卓绝。 这个庄园早就是蒋知暖梦寐以求的地方。 尤其是现在临近出嫁,她才敢鼓起勇气提出了请求。 此时,满含期盼的目光望向蒋安屿。 就连平时不怎么表态的蒋知煦也忍不住朝旁边投去了关注的一瞥,手指轻轻蜷缩。 那座槐杏山庄对她来说并不陌生,过去几年每逢桃花盛开之际,蒋安屿就会带她到那里疗养,并且硬性要求每天必须在温泉水中泡五个时辰。 尽管泉水很舒服,但是每天都浸泡在里面难免感到乏味。 蒋安屿偏偏非常强势,一旦发现她偷懒,甚至不惜亲手按着她入水…… …… 最终,往往是以别的方式结束这段时光。 一想到那个地方,蒋知煦内心便泛起一种畏惧感,最近还在烦恼着今年怎样逃避这样的安排呢。 所以,当听到蒋知暖想要争取这份产业的时候,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会同意吗? 一定可以! 嘴角不自禁地扬起了微笑,蒋知煦带着满怀期望地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只见这位青年左手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随后缓缓抬起眼帘。 然而那双平静无澜、冷漠至极的凤目并未有所动摇,“不行。” 薄唇轻启道。 蒋知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笑着准备致谢了:“谢谢你哥——” 等到真正听清楚了蒋安屿的回答之后,她的笑脸瞬间凝固,睁大眼睛询问道:“哥,你刚才说的是……” 蒋安屿扭头看了看同样惊愕的女孩,看见其娇美的笑容卡在半途,心底忍不住泛起了点笑意,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冷淡的表情转向其他人重申了一次答案。 “不行。” 蒋大夫人也被弄懵了,不解问道:“为什么?你很少用那个庄子的吧?空着也是浪费,不如……” 语气淡淡回应着:“我可以让给她太华山上的另一个院子。” 太华山上的庄子也有温泉,不过跟槐杏山庄的比起来就逊色多了,位置也没有槐杏山庄那么好。 蒋知暖抿了抿嘴,委屈地看着蒋安屿:“我就是喜欢槐杏山庄啊,哥,反正你不去,那地方空着也是浪费,不如送给我怎么样?” 蒋安屿眼睛微微抬起,淡淡地说:“我不去?谁说的?” 蒋知暖愣住了:“可是,那个槐杏山庄……” 那儿是女孩子们喜欢去的地方。 那里的温泉能让皮肤变得更加光滑细腻,对女人来说还能治一些不好怀孕的问题,在京城很受欢迎。 很多人想花大价钱买下这个温泉庄,但是蒋安屿一直没有卖。 蒋知暖以为他是留给自己,没想到他自己也会用上。 蒋安屿轻轻挑眉,显得有些不耐烦,“那槐杏山庄有什么问题吗?” 蒋知煦心里已经紧张得快跳不起来了。 她担心万一蒋安屿说是带自己去的,于是紧紧盯着蒋安屿,双手紧握到指头都发白。 注意到蒋知煦的眼神,蒋安屿只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苍白后,就又移开了目光。 蒋知暖眼圈泛红,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说道:“我还以为哥哥会把那温泉留给我呢……槐杏山庄可以帮助调理女孩子的身体,哥哥身边也没有别的女孩子……” 蒋安屿冷哼了一声打断她:“谁说我没有?” 这下轮到蒋知暖震惊得瞪大眼睛。 旁边看热闹的亲戚也吃惊地看向他;蒋大夫人差点手一滑摔了茶杯。 家主皱起了眉头:“你真有相好的?我怎么不知道?哪家的孩子?” 可这时蒋安屿却闭口不答,转过身来伸手从蒋知煦那里拿了杯还没动过的茶,轻敲了一下浮在上面的茶叶后低头浅尝了一口。 蒋大夫人按捺不住:“问你话!是谁家姑娘?我们见过面吗?” 此刻蒋知煦几乎连气都不敢大声出了。 但显然这样还不能满足蒋安屿,他缓缓放下杯子,抬头看向他们:“自然是——” 听到这里蒋知煦心跳几乎停止了,一双圆眼睛瞪得极大,满心恐惧不安,背后已经开始冒汗,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如果他说是见过的…… 蒋知煦相信自己真的会被吓晕。 蒋大夫人同样焦急等待他的回答。 其实对于蒋安屿身边有女子这件事,大家感到惊讶但还不至于特别震惊。 毕竟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大多数年轻人这时候孩子都有几个了。 但他一直连个小妾都没娶,这让蒋大夫人忧心忡忡。 现在听他亲口承认有了人倒让蒋大夫人松了一口气,只不过更加好奇那是哪一家的? 如果是府内的仆人倒也好安排,可以大方地让她做个小妾;等正室进门后再处理也不失体面。 要是外面的人那就麻烦些了。 “自然是什么样的人啊?” 蒋大夫人催问道。 只见蒋安屿把茶碗放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响声后悠悠地说:“母亲没见过的人。” 听完这句话蒋大夫人眼前瞬间变黑。 蒋知煦也是感觉天旋地转,一手扶住桌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长舒一口气,全身虚脱似的坐立不稳。 还好,还好—— 要是让蒋大夫人知道了,凭她的手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的话,她和蒋安屿之间的事就会完全暴露了。 真是侥幸。 第15章 藏娇 蒋知煦心里这么想着,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气的。 蒋安屿明显是在故意吓她。 明明知道她最害怕什么! 蒋老爷紧皱眉头,一脸不满地看着蒋安屿:“你说的那个女人,真的被你藏在外头了?” 蒋安屿没有否认,沉默让大家以为这就是默认了。 蒋六姑娘最初还惊讶了一下,随后嘴角上扬了一丝冷笑。 昨天她还在羡慕大堂哥比自己的哥哥强,结果原来大堂哥也不过如此。 想起平时蒋知暖总是在她面前夸自己哥哥多么正经自持,现在看来说的都是些笑话罢了。 哪个守正自律的哥哥会在没成婚前就先养个小媳妇呢? 如今的男人即便可以有三妻四妾,但像蒋安屿这样出身背景的人,未来要么娶王公贵族的女儿,要么是同样名门望族家的小姐。 如果这些小姐们知道了自己未婚夫已经在外养了小情人,一定会觉得脸上无光。 蒋老爷也是考虑到这点,脸色非常难看:“你把人藏哪儿了?” 蒋安屿淡淡回应:“儿子的事情不用父亲费心。” 说完他就起身准备走,宽大的衣服袖口扫过了蒋知煦放在桌上的手。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先告退了。” 留下这一屋子震惊的人后,他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原本早上大家都挺开心的气氛,被蒋安屿几句话弄得一片尴尬,于是纷纷找借口提前离开。 蒋知煦是最晚才走的一个,起身时两腿仍然在发抖。 刚才蒋安屿的做法把她吓得不轻,心跳到现在还没有平复。 星茗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见她满脸忧色,连忙给她披上了带来的斗篷,并扶着往翠玉轩走去。 虽说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路两边精心照料的树木绿意盎然,在寒冷的冬日里绽放了一些不起眼的小花。 可是蒋知煦根本无心欣赏,脚步虚浮,内心依旧沉浸在刚刚经历的巨大恐惧中。 对于星茗说的一些话也没有听进去。 见她状态不佳,星茗还以为又被蒋家欺负了,内心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两人走在偏僻的小路上,星茗扶着她时忽然脖子一疼,手便无力松开了。 当蒋知煦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臂已经绕过了她的腰,将她强行拉到了旁边的假山后面。 高大的假山挡住了稀薄的阳光,眼前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背后的胸膛坚硬且炽热。 她整个人像雕塑一样僵住了。 蒋知煦瞬间眼泪滑落,声音颤抖地说:“放开,放开我!” 没想到怀里的人反应会这么大,蒋安屿愣了几秒,缓缓松开怀抱,语气稍微柔和下来:“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蒋知煦抬起了红通通的眼睛,下一刻本能地举手扇向蒋安屿的脸颊。 啪的一声,响声并不算大,却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楚。 蒋安屿的脸稍微偏向一侧,原本冷冰冰如玉般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他万万没有想到蒋知煦竟敢动手打他,脸上的惊讶还未消退,眼底已经涌上了冰冷。 他是有着百年历史的蒋家直系长子,未来家族掌门人的不二人选,仕途上深受君王宠爱的青年才俊。 别说是打了,平日里没有人敢对他有任何不敬之意。 真正出手的蒋知煦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哭了起来。 眼泪如珍珠般串落,立刻湿润了她清丽绝尘的小脸蛋。 鼻子和眼睛周围一片通红,嘴巴微微张开,由于哭泣而颤抖不停,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怜悯。 即便是面对如此挑衅的人,看到这副场景,心中的愤懑也仿佛被泪水冲淡了许多。 蒋安屿面无表情地质问道:“你还有资格哭?” 其实,刚刚的那一掌之后,蒋知煦自己也被吓得不轻,所以现在流出来的泪水中既包含了受委屈的心情也带着几分害怕。 听见他的责问声,小姑娘的哭泣更加厉害了,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着,仿佛喘息都不顺畅了,整张脸胀得通红,艰难地吸着气。 尽管内心依旧不满,但看到对方这般脆弱的样子,哪还忍心再多说什么冷言冷语。 他迅速地将蒋知煦揽入怀中,用手掌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部,一字一句地教她深呼吸。 经过一阵子后,蒋知煦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不过她依旧不敢正视蒋安屿,只是双手紧抓住他的衣服低下头去,整个小脸藏进对方的怀里。 这样的动作让蒋安屿觉得又生气又好笑。 “放手。” 蒋安屿虽然语气冰冷但实际上并不严厉。 但蒋知煦哪里肯轻易松手? 毕竟刚干过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表现出些歉意怕不是等着接受更严重的惩罚? 于是她继续依偎着不肯放开,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口摇晃,带着一丝鼻音地说:“不要……哥哥。” 这一句突然改变称呼似乎触动了蒋安屿心中柔软的部分。 看着怀里人头顶上露出来的半个旋涡发式,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冷笑,“这时候知道怕了?” 为了讨好人,蒋知煦将脸颊轻轻贴了上去摩擦着,抬眼看对方道:“哥哥,真的对不起……刚才我实在太紧张太害怕了……” “怕什么?” 对于这个道歉的态度蒋安屿表现得很淡定。 蒋知煦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低头低声道:“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很黑……我怕那个山洞……” 断断续续的话,但蒋安屿很快就明白了其意思。 原来她所指的,正是三年前的那个暴雨之夜,自己冲动之下在院子的假石丛中对她强行做出了越矩的行为。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关于那一夜的记忆逐渐浮现出来。 当时得知蒋知煦想要与另外一个人悄悄离开的消息,蒋安屿因愤怒至极失去了理智,在风雨交加之中将她拦在了院子里并实施了侵犯。 当时的蒋知煦年纪尚小且未曾经历这种情形,再加上那天晚上恶劣的天气条件。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以及漆黑湿滑的环境,都使这场遭遇充满了恐惧。 她到现在还觉得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蒋安屿终于沉默了。 蒋知煦偷偷看他脸色,见蒋安屿没再说话,就知道示弱有效果了。 第16章 多撒点娇 扇他的那一耳光,就这样算过去了。 假山里,蒋安屿抱了一会儿蒋知煦才松开手,改为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了假山。 蒋知煦还是有些紧张,不停想把手抽回来,但被蒋安屿紧紧抓着不放。 他似乎不太高兴,斜睨了她一眼,蒋知煦有些发憷,只好由他拉着,提醒道:“会被别人看到。” 没想到,蒋安屿说:“那又怎样?” 蒋知煦差点气吐血,再次示弱:“哥——” 蒋安屿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丝笑意,瞥了她一眼。 “再多撒点娇试试看。” 蒋知煦:“……” “哥哥~” 少女的声音柔软甜美,带着刚哭过的鼻音,糯软的声音让蒋安屿心头一软。 他轻轻咬了咬牙齿,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样子,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手刚松开,就迎面走来下人。 蒋知煦一口气还没吐出,就憋在嗓子眼儿了,快速往旁挪了几步。 幸好那些下人没看清她和蒋安屿刚才的姿态,边走边聊,看到他们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公子,姑娘。” 蒋知煦声音僵硬地应了一声:“嗯。” 蒋安屿见她这么紧张,竟然伸手过去,指间缠住她的一缕头发。 蒋知煦呼吸都快停了,本能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蒋安屿眉毛微微一挑。 “起来吧。” 蒋知煦生怕地上跪着的丫鬟看到她俩纠缠不清的样子,迅速收回了手,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 直到蒋安屿开口,丫鬟起身,抬头便看见大公子手正落在蒋知煦的头发上。 三姑娘身体僵直,脸色苍白,几乎不动。 大公子神色淡然,慢慢收手,捏着一片落叶。 他平静地说:“你头发上有叶子。” 蒋知煦惊颤地看过去,见到蒋安屿两根手指夹着一片枯黄的落叶。 她既吃惊又害怕地看着蒋安屿,对方对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新春伊始,大家自然忙得团团转。 走亲戚、送礼、宴请宾客。 从前蒋知煦作为蒋府小姐的时候,每到这时都要和着蒋老夫人去拜访外婆,还得陪着老爷会见府上客人,有时还得参加宴会,忙得焦头烂额。 但最近她却清闲了许多。 新年的三天,她都待在翠玉轩里,趁着天气好把上次还没有画完的槐杏画完晒干,准备让星茗找人裱起来挂在墙上。 她除了画画,还会在闲暇之余做些点心。 正好府里的人都忙去了,这给蒋知煦提供了去摘槐杏的时间。 她做了蜜渍槐杏和一些槐杏汤饼。 老夫人年岁大了,牙不好,喜欢这些软食,蒋知煦做好后,亲自送去寿宁堂。 蒋老夫人正忙着接待客人,听说蒋知煦过来送东西,眉头不由紧锁。 身旁伺候的林嬷嬷见状急忙说道:“三姑娘把吃的留下就离开了。”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她对面的女人大约三四十岁左右,鹅蛋脸,长得很温婉漂亮,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说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气,三姑娘还想着您老人家,专门送吃的来,真让人羡慕呢。” 老夫人起初还以为蒋知煦是因为知道府上有贵宾才特意跑来的,所以脸色不太好看。 但听到那女子这样讲之后,脸色就好了起来,心里对蒋知煦也生出了一丝好感,笑着回应道:“这丫头总爱折腾这些食物,一有空就送来,说这是做晚辈的心意。虽然我劝过几次不要费那么多心思,但她还是坚持这么做,也是个执拗又孝顺的好孩子。” 女子听了这句话后,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说道:“肯定是由于老夫人对待家里的年轻人都十分温和体贴,大家才会这样尊敬长辈,看到子孙们这么听话孝顺,确实是令人羡慕的一家子。” 这一席看似无意间说出的赞美之言,让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此刻心中对蒋知煦最后一点误会也消除了,反而真的觉得,比起其他孙女,蒋知煦更有一颗真诚的孝心。 但此时此刻的蒋知煦并不知道老夫人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她将食物交给林嬷嬷之后,独自一人来到了春颠池旁边散步。 这可是蒋家最大的一个池塘了,在其他的季节里水非常干净透明,池边还有许多绿植环绕生长。 但现在这个时候,水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冰,并铺上了一点前几天夜间降下的雪。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整个池塘穿上了一件白茫茫的新衣,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蒋知煦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自然而然走到了池塘边缘,稍微俯下身去查看那一层透明冰晶下静静流动着的清水。 这么寒冷的天气里竟然还能看见几条鱼在下面游动,蒋知煦感到很好奇,于是伸出手轻轻碰触冰冷的表面,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 就在她的手指刚要触碰到那层冰壳之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了急切的声音:“姑娘小心!” 紧接着有人迅速朝自己这边冲过来。 惊讶之余转身望去,一个身穿红袍的年轻人正向她快速奔来。 出于本能反应,蒋知煦赶紧躲到一侧试图避开对方,却不小心踏入了一旁结满冰霜的湖面上,脚下传来嘎嘣一声脆响,原本脆弱的冰块瞬间破裂开裂。 即便面对这种情况,蒋知煦仍有机会自救。 她快速站稳身体,将沾湿冰水的脚抽了出来。 可偏偏这时,那名穿着红色衣服的年轻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并迅速拉向了一侧。 两个人一块儿跳入了那片已经开始碎裂的薄冰当中,伴随着哗啦啦几声巨响,整个冰层彻底粉碎,俩人同时落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冬天的寒流瞬间侵入身体内,让蒋知煦感觉到体内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似的…… 那小伙子显然也是一样,身体都僵得像木头了,却依旧紧紧抓着蒋知煦的两条胳膊,拖着她往池塘边游去。 幸好池塘不远处就有仆人在,他们一听到有人跳水的声音就赶紧跑过来。 看到水里两个人影起起伏伏,连忙呼喊其他人过来帮忙救人。 虽然正值新春佳节,但蒋安屿要处理的事情一点儿也没少。 他刚从宫里出来,就见佩兰神色慌张,在不远处来回走动。 第17章 落水 蒋安屿眼神微微一沉,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与身边大臣寒暄了几句后告别。 等那大臣离开,他便大步走向佩兰。 佩兰见到他时,连礼都没行,急忙说道:“蒋知煦姑娘掉进水里了。” 蒋安屿顿时脸色大变,快速接过手中的缰绳翻身跃上马背,低头问道:“现在怎么样?” 佩兰单知道他在关心蒋知煦的情况,忙回答:“还没有醒过来。” 蒋安屿随即拿出一个令牌交给佩兰,并且大声吩咐道:“请杨大夫到府上来!” 寿宁堂内,那个方才还满脸笑容的女人这会儿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红着眼圈望着对面正龇牙咧嘴笑着的年轻人,女子心中满是愤怒,举起手来朝着对方就是一顿打:“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子,知道自己刚才差点淹死吗?发生这种事情你居然还能笑得出声,陈书翊,你是故意想气我吗?” 可是她的掌掴落在少年的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 少年并不感觉疼,只是见到母亲那副着急的模样才稍微收敛了一些笑意,认真地说:“母亲,如果不是我去救那位姐姐,她可能就要跳入冰冷的水中自尽。这么冷的天气,她要是真的这么做肯定是没命了,我这样做是为了救命——” 话还没说完,反而更添了女人的火气。 “救命、救命,谁让你这么冲动了!” 她连连拍打了几下儿子的手臂,“你知道人家是谁,随便就敢去救人!我看你跟你爹一样,脑子一根筋!” 被母亲这样教训着,少年只能缩着脖子躲避,表情十分委屈:“我是为了救命——” 这时门帘突然被人掀开,林嬷嬷走了进来,一看屋内的场面愣住了。 “康王妃大人。” 女子立刻停止了动作,整理好衣服重新站直身体,再次展现出一贯温柔的样子,略带担忧地说:“不知道三姑娘现在是否苏醒了?这一切都因为我家孩子胡闹……” 林嬷嬷赶忙说道:“王爷太客气了,其实是我们三小姐不小心在池边滑倒,多亏世子及时出手救助,应该是我们感激您才对,哪里谈得上怪罪小世子呢?” 接着她朝身穿红色长袍的少年作了个揖,感谢道:“多谢世子英勇相救,否则我家三小姐可能会有更大危险。” 听罢这番介绍后,红衣青年眼睛一亮,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的意思是说,那位如仙人般美丽的小姐姐其实是您家的女儿?” 之前隔着池水遥望过蒋知煦的身影,他就已经被那份超凡脱俗之美所吸引;待后来面对面相见那一刻,更是心跳加速几乎忘了呼吸,除了对方那绝美容颜以外其他一切事物仿佛都不复存在。 当自己还在水底救援蒋知煦时,尽管尽可能避免身体接触,却仍然无意间感受到了她柔软而优雅的身材曲线。 因此自从清醒过来后他便一直沉迷于此,此刻得知原来心上人居然是蒋家人,内心更是既激动又兴奋,“那么请问这位仙女的名字叫什么?” 林嬷嬷闻言一时语塞:“这……” 王妃差点儿被气得不行。 “你这个不孝子!” 虽然刚才林嬷嬷说得好听,说什么陈书翊救了姑娘,但王妃打听过了,姑娘分明是被自己这个笨儿子给撞下水的。 现在他竟然还脸皮厚地打听女孩的名字,王妃真想直接给他一巴掌。 正当林嬷嬷感到尴尬的时候,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其中有一个正是佩兰的声音。 佩兰回来了,意味着大少爷也回来了。 她立刻松了一口气,对王妃说道:“咱们家的大少爷回来了。” 蒋家大少爷,王妃当然知道是谁。 这个人简直是个传说,在二十六岁时就成了朝中新贵大臣,也是内阁里最年轻的一位。 听说皇上还想等老首辅退休后提拔他当接班人。 别说她和世子了,就是康王本人来了,都要特意见这位蒋大人。 王妃明白情况,拉着陈书翊站起来:“既然蒋公子到了,我们总该见一面。” 刚进院子的蒋安屿正跟着杨大夫走进门。 只见到西厢房半掩着的窗帘,里面传来蒋知煦的咳嗽声。 蒋知煦好像在安慰星茗:“好了,我没事,别哭了。” 蒋安屿不由得皱眉,心中责怪蒋知煦自己掉水里了还在宽慰别人,脸色越发阴沉,转头给佩兰一个眼神,示意他让杨大夫先进屋。 屋里,星茗那圆圆的小脸上泪水鼻涕混合,脏兮兮的。 蒋知煦虽然觉得好笑但喉咙痒痒起来,赶紧用帕子捂着嘴开始咳个不停。 一进门,佩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头发湿漉漉、脸色苍白的女孩,弱得像病美人一般,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佩兰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心想自己主人要是看到这场景,得多心疼啊。 “三小姐,”佩兰行礼,“听说您落水了,我家主子让我找大夫来看看。” 他并没有透露杨大夫的真实身份,因为按太医院规定,这样的场合下杨大夫其实是不便前来治疗臣子家属的。 所以蒋知煦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只是心里纳闷,自己刚刚才出事,蒋安屿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想到这儿,她更加老实起来,乖乖让杨大夫诊断。 蒋安屿本打算平复心情再进来,没想到从另一侧走出来了三位人,其中一个林嬷嬷他已早有耳闻,另外两个…… 当他目光扫向那几人时明显冷了下来。 王妃从前也远远打量过这位蒋少爷,觉得他个子高挑,面庞英俊又冷峻,身上自带一种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气息。 现在靠近一看,则更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如同常年积雪般冰冷的眼神。 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令人望而生畏。 王妃不由得心头一颤,语气也不自觉低沉了些:“蒋少爷。” 蒋安屿斜眼看了她一下,轻声回答:“王妃大人。” 他没多做礼仪动作,王妃自然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能挤出一丝笑意。 待到杨大夫诊断完毕出来,对蒋安屿做了手势表示已经完事。 蒋安屿回应了个礼貌性的点头。 “怎样?” 但杨大夫只是左右打量了周围环境,并未作答。 第18章 雪上加霜 康王妃很懂得察言观色,见状赶紧拉住一直在旁边厢房张望的儿子,找个借口走了出去。 林嬷嬷看着蒋安屿严肃的表情,心中莫名感到有些奇怪。 本来她是想留下的,但蒋安屿投来一个目光,吓得她心里一颤,只能低头赶紧离开。 等房间里的人全都离开后,蒋安屿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厢房。 两个人走进另一间厢房。 屋子里,蒋知煦好不容易才把星茗哄好,让她给自己倒杯水。 可茶水早凉了,星茗拿起茶壶去添热水,蒋知煦坐起身来,拢了拢衣服,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去。 她不知蒋安屿也来了,突然听见从旁边厢房传来他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吃惊。 他怎会在这里? 蒋安屿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漠:“她的身体还跟从前一样,不能——” 具体是什么没有说出口。 两人说话声很小,要不是蒋知煦靠近墙,根本听不见。 “的确如此。” “这几年调理得还算不错,姑娘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可是冬天的池水特别冷,一般的女人都受不了这种冷水冲击,对于她这样体弱的人来说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公子所期望的事情恐怕还得再等等几年才行。” 话音刚落,蒋安屿立刻沉默了下来。 蒋知煦听得模模糊糊。 虽然知道自己就是他们谈论的对象,但她不清楚杨大夫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蒋安屿到底想做什么呢? 正当蒋知煦想着时,忽然听见蒋安屿平静中带着一丝沉重的声音说道:“那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过去这三年……” 话未完,身后却响起了佩兰紧张的呼喊:“蒋知煦姑娘!” 他似乎故意提高声音,使得屋内的交谈立刻中断。 过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如铁的蒋安屿从房间内走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站在门边的蒋知煦,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脸上露出更冰冷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 被佩兰这么一喊惊吓到,还没缓过来劲儿,接着又被蒋安屿用这么不友好地语气询问,蒋知煦的脸色更加苍白。 原本就已经虚弱苍白,现在看上去更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蒋安屿本来担心说的话可能会被蒋知煦听到而紧张,看见她此时的状态之后,终究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走上前伸出手好像打算抓住蒋知煦。 但蒋知煦吓得往后连退几步,充满戒备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蒋安屿,满眼都是恐惧和不安。 “哥哥!” 她高声呼唤着,似乎是想提醒谁。 抬起来准备握住蒋知煦手腕的动作定在空中,缓缓紧握成拳。 蒋安屿冷冷地看着蒋知煦。 蒋知煦也同样紧张地回应着他的目光。 她不明白为什么最近几次蒋安屿总是在人前表现得跟自己很熟的样子,完全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因此察觉到什么。 尽管蒋安屿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蒋知煦却非常害怕。 要是真的让他们的关系曝光,蒋安屿顶多受到一些名誉上的损害,但所有的指责最终都只会落到她一个人头上。 大家肯定会说,她不知羞耻引诱了蒋安屿,没人会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 蒋知煦心中害怕极了,眼睛里闪烁着恐慌继续盯着蒋安屿。 她本想再说点什么,喉咙却猛然发痒起来,只好转头低声咳嗽起来。 蒋安屿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杨大夫:“谢谢。” 杨大夫摇摇头。 他在宫里伺候过不少重要人物,知道哪些事情该管,哪些不该插手。 刚才见蒋安屿抬起手来的时候,他就很有眼色地转过身去了。 现在看到蒋安屿似乎想让他离开,便很自觉地说:“我到外面给你开个药方,按照这个药方喝几天药就好了。你的寒气重,要多泡温泉。” 蒋安屿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佩兰说:“送客吧。”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蒋安屿和蒋知煦。 蒋知煦用帕子捂住嘴巴咳嗽,同时偷偷地看了看蒋安屿,害怕他突然过来碰自己。 好在,只见他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用指尖感受了一下杯子的温度,脸色看起来有些冷淡。 见状,蒋知煦急忙解释道:“我已经让星茗去添茶了。” 蒋安屿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重重地把杯子放下。 蒋知煦心里猛地一紧。 她知道,因为之前自己的回避态度惹恼了对方,于是努力挤出笑容,柔声叫道:“大少爷——” 蒋安屿瞥了一眼,语气温和中带着点讽刺,“刚刚不是还叫我大哥哥吗?” 蒋知煦一时语塞,“是……可是兄长你自己说过,并没把我当亲妹妹啊?” 说完立刻觉得不应该这样讲,很快后悔了。 如今她改了姓,不再叫蒋知煦了,蒋知暖回来了,她不配再姓蒋,她自己做主,改成了安知煦。 面对她的小小挑战,蒋安屿冷冷一笑,“落了个水,嘴还挺利索嘛。” 安知煦干笑几声,转移话题说道:“我刚才是怕被其他人看到了会产生误会。” 看着这位小姐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虽然心中怒火未消,但他还是选择息事宁人,拿起杯子将里面的凉茶一口气喝完,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接着,他撩起衣角坐了下来,抬眼看她:“会让人产生什么样的误会呢?” 安知煦刚醒,身体非常虚弱,站着都有些吃力,也希望能坐下休息。 但是蒋安屿不说让她坐,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好悄悄倚靠着桌子边缘,轻声道:“男女之间接触过多总是不好的。况且,我也并非您的亲妹妹,如果表现得太过亲密,可能会被人误以为我们俩……那个……” “什么‘那个’?” 蒋安屿手里拿着杯子,眼睛轻轻扫过她的脸庞,声音平和中带着几分严肃:“你我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难道还会怕人议论不成?” 正当此时,星茗拎着新泡好的热茶推门进来,一看见蒋安屿也在屋内,顿时吃了一惊,连忙低头行礼,随后笑着说:“少爷是专门来看看咱们小姐的吗?” 蒋安屿对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星茗却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还悄悄朝安知煦眨眨眼。 第19章 你没有选择 星茗显然认为这对主仆感情不错,可她不知道,二人间的真正情谊远远超出所谓的手足之爱。 见到这一幕,再加上回忆起蒋安屿刚才的话,安知煦顿时脸颊绯红,不过这并不是害羞所致。 见星茗到了,蒋安屿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 他随意看了安知煦一眼,语气冷淡地说:“这些天尽量少出去,就在你的翠玉轩待着吧,我让人把药给你送过去。” 说完,他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安知煦完全没有想留他的念头,甚至希望他快点儿走,赶紧答应了一声。 到了门口,蒋安屿突然转身吩咐道:“上元节之后,我带你去槐杏山庄。” 安知煦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不要!” 蒋安屿斜了她一眼,一只手掀开门帘,颀长的身躯迈出门外,丢下一句:“你没有选择。” 安知煦猛地坐下,眼睛紧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 星茗端着茶水走了过来,见安知煦一脸不愿意,不禁安慰道:“以前不是每年都跟公子一起去么?今年为什么反而不想去了呢?” 安知煦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闷闷不乐地回答:“从前要到三个月才去,现在刚一个月……” 星茗虽对此也感到有些奇怪,但她很快笑着说:“早点儿出去散散心不是挺好的吗?姑娘留在府里也是无所事事,不如趁机放松放松心情。”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放心吧,我保证保密,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安知煦实在说不出实情,只好默默低下头。 想到要去槐杏山庄,安知煦觉得全身都在发抖。 可能是因为心里憋屈的缘故,自从那次掉进河里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尤其是晚上经常咳嗽。 蒋安屿得知后立即派人送来一些止咳药,说是太医院里的陈大人专门调配的,之前连蒋知暖也用过同样的方子。 那药就像小指甲盖一样大的白色丸子,入口有种花香味儿。 原本安知煦还气愤于蒋安屿的态度,甚至连同他的药都想拒之门外,但思来想去,晚上咳得厉害终究是自己难受,倒还不如先吃了这药再说。 最终她还是服下了那个药丸。 夜里蒋安屿来看她时,自然了解到了她白天里的犹豫和纠结,知道最后她还是吃下药,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 安知煦紧紧抓着被角,神情紧张:“我的病还没全好呢……” 蒋安屿伸手慢慢解下了腰间系带的动作让她心慌意乱。 既害怕又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蒋安屿真是把她当作满足私欲的对象,就连青楼中的女子得了感冒还能有个一二天休息,可她却必须顺着他的一切要求。 想到这里,安知煦的眼眶红了起来,侧脸看着墙壁上高大清晰的身影。 被子被掀开,传来清新的香气。 安知煦吸了吸鼻子,仿佛认命似的将身上仅有的衣服褪去,沉默地躺下,双臂无力地张开,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闭上眼睛等待着一切发生。 蒋安屿靠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烛光照耀在如雪花般洁白的皮肤上,增添了几分甜美之意。 她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如同轻烟般的黑发散落肩头,半遮住了脸庞。 蒋安屿眼神变得深邃。 他坐了起来,一只手拿起蜡烛,直接把它吹灭了。 安知煦的睫毛抖动着,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有下一步动作,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丝清凉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旁边那张俊美冰冷的脸上。 他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安知煦一下子有点愣住了。 怎么这样? 安知煦满腹疑问,总觉得蒋安屿不会这样安静躺着,于是她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一直到她入睡,旁边的人也没再有任何动静。 那一晚蒋安屿的反常让安知煦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元宵节又称为小年夜,新春刚过的宁静被蒋府的新一轮喧嚣打破。 这股热闹甚至延伸到了翠玉轩里。 安知煦听完齐敏的话,忍不住惊讶道:“母亲希望我跟她一起去?” 齐敏带着笑,温柔地说:“夫人让我传话,说是成康王府邀请了我们家三位夫人一起去赏花灯,并特意请三位夫人带上府中的小姐们一同前往。” “成康王府?” 安知煦一愣,隐约记起那位初四来看老夫人的女子,好像是成康王妃。 还有那少年…… 安知煦真的不想再遇到他们,小心翼翼地问:“不去行不行?” 齐敏笑着回应:“如果姑娘不愿去,可以亲自跟夫人说说看。” 安知煦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反抗。 自从上次因受罚而对蒋大夫人彻底失望之后,虽然谈不上恨意,但她确实再也不想和对方扯上任何关系。 最终,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寿宁堂内,老夫人闭着眼听林嬷嬷说着成康王妃请府中几位夫人和小姐去做客的事情。 老夫人睁开了眼睛。 蒋老夫人抬手示意,旁边的丫鬟立刻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她喝了口,随后林嬷嬷拿着手帕轻柔地帮她擦去了嘴角的残留物。 蒋老夫人身子往后靠在软垫上,缓缓开口:“三丫头那次溺水后的身体怎么样?恢复得如何了?” 从落水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天时间了,刚开始蒋老夫人还派人看过一次,后来就没再关注过。 现在因为成康王妃提到她,老夫人想起了那天安知煦送来的槐杏饼,脸色变得和蔼不少。 林嬷嬷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后说道:“多亏了老夫人的关怀,三姑娘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完全好了,出席宴会应该没问题。”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很好了。” 她沉默了会儿,忽然说:“这些天来,我的睡眠还挺好的。” 林嬷嬷心里琢磨着这话是什么意思,面上却堆起了笑容,说:“府里的老爷夫人们都在,少爷小姐们每天也来探望老夫人,老夫人心情好了,自然也就睡得香了。” 想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其实老夫人能睡得这么好,还得算上三姑娘的功劳。” 老夫人轻轻地“哦”了声,她半闭的眼睛微微张开,眼神中闪过一抹光。 第20章 小题大做 服侍老夫人多年的林嬷嬷很清楚她的意思,就是让她把话说清楚,便接着说:“最近您用的枕头,是三姑娘亲手做的,里面放了一些能够帮助安神的草药,大概是这个枕头帮了忙。” 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孩子还算贴心啊。” 说着,眼睛就再次合上了。 林嬷嬷搞不懂老夫人的心思,只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过了会儿,听到上面传来温和的声音:“我前阵子见过小世子,看着着还挺机灵可爱。还有成康王妃,也给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话一说完,老夫人就安静了下来。 林嬷嬷感到十分意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老夫人,发现对方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呼吸轻缓,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在成康王府内,安知煦坐在蒋知暖身后,低头看着桌案上摆放的东西。 前面的位置,成康王妃正与几位夫人们聊天。 “今天是元宵节,其实不应该打搅大家团聚的机会,不过自从上回见面后,我总想着找机会请你们几位过来坐坐。原本打算等节日过去再邀请,但家中的王爷不日就要启程前往边境,恐怕到时就没时间招待各位了,因此选择今日相聚,还请勿见怪。” 成康王妃说话时声音柔和,嘴角挂着淡雅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蒋大夫人自然应声道:“哪里会有怪罪的意思,能够有幸一同庆祝佳节,对我们而言也是一种荣幸。”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表情很镇定。 毕竟以蒋家的影响力,即便是面对皇族成员,也不需要过于卑谦。 对于这一点,成康王妃心知肚明,所以依旧保持着那份亲切的态度,并没有任何高人一等的神情显现出来。 安知煦一边品尝茶水,一边悄悄观察起对面这位成康王妃来。 之前发生那件事之后,成康王妃曾派人前来问候她。 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认为是因为某人的英雄行为才避免了事故,而是直截了当承认那是陈书翊的责任所在,并带来了道歉礼。 当时安知煦就把那些东西都退回去了。 此后又有几次类似的送礼行为,她也统统拒收了。 事实上,那次湖边的事情,并没有让她对那个少年产生什么怨念。 尽管确实是他将自己推入水中,但在危急时刻,也是他出手相救。 安知煦心里明白得很。 绕了半天弯子,成康王妃这才开口说道:“其实今天请大家来,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她有些无可奈何地看向蒋大夫人:“上次我去府上探望老夫人的时候,带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起去。谁知道他不小心把你们家三姑娘推到了湖里,后来三姑娘还因此受了凉生病了。这件事我心里一直过不去,所以今天特地请三姑娘过来,想让我那混小子给三姑娘道个歉,任凭三姑娘骂他。” 蒋大夫人愣了一下,不由得看了安知煦一眼。 她并不知道安知煦后来还病了一场,只听说她掉进了水里。 就连落水的具体情况也是听老夫人院里的人说的。 她们说安知煦在湖边玩得忘乎所以,结果失足掉了进去,后来是成康王府小世子把她救上来的。 于是,她之前还和蒋知暖提到过安知煦,说安知煦年纪越来越大,性子却越来越不像样,越来越调皮不懂事。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蒋大夫人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舒服,可看到安知煦还是那么安静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生气。 要是安知煦早点告诉她,是不小心被成康王府的小世子推下水的,难道她会不管吗? 别的小姑娘都知道怎么讨人喜欢,怎么哄长辈,但她却像个木头一样,一句话都不多说。 蒋大夫人眼神里的那点怜爱渐渐淡了,转头对成康王妃淡淡地说:“王妃不用这么客气。那天的事可能是因为小世子好心帮忙,我家姑娘闲着没事跑到湖边玩,让小世子误会了。其实责任在我们家孩子,小世子热心助人,我们应该感谢他才对。” 成康王妃笑了笑,但心底有点惊讶。 她这么多年当家主母,见过的人多了去。 一般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推下水,就算为了身份不能发脾气,至少也该表现出点儿怒气。 但是现在,听蒋大夫人的语气和神情,仿佛完全不在意三姑娘似的,连一点心疼的意思都没有,就好像三姑娘不是她的女儿。 ——也难怪,听说这三姑娘其实是抱错了。 想到这里,成康王妃心里的惊讶减了几分,却又添了几丝不快。 可是不管怎样,这小姑娘毕竟是蒋家养大的,十三年的养育之情总是有的吧? 成康王妃不由看向角落里坐着的安知煦,只见她低着头,穿一身宽大的衣服,露出了白嫩的小下巴。 成康王妃见状忍不住有些同情她,再看蒋大夫人的时候,笑容淡了一些:“这事确实是我家那小子的错,您不用这么客气,我这就让他来道歉。” 她话音刚落便让人去叫陈书翊。 蒋大夫人眉头微微一皱,觉得不必这么小题大做。 虽然安知煦落水了,但人家世子也是一番好意,况且也没受什么伤害。 她还想说些话,却被旁边的二夫人轻轻拉了一把,只好闭嘴不言。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蒋知暖,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笑了起来,扯了一下蒋大夫人的衣袖,低声说道:“娘,既然康王妃都这么说了,不如让妹妹见一下世子。妹妹说不定一直心里也有怨气呢,以为世子是故意的。世子能亲自道歉,自然最好,免得外面的人传起闲话来,还以为世子撞人也不认错,那样对世子名声不好。” 她说得温柔细语,又频频望向成康王妃,显得很懂事。 “康王妃别担心,妹妹就是这样的人,平时因为别人的小错也会生气,但她不是恶人。只要世子好好道个歉,妹妹肯定不会记仇的,是吧?” 她微笑着朝安知煦看去。 安知煦的手一滞,抬头看着姐姐,眼神幽黑。 蒋知暖心头突的一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妹妹?” 第21章 偏爱 安知煦还没开口,蒋大夫人已经转身斥责:“你真的如你姐所说,还在生世子的气不成?” 安知煦差点笑出来。 自己还没说话,这对母女就开始给她安各种罪名了。 说她脾气不好,小心眼儿,不懂感恩。 她们知不知道,这样的评价足以毁了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女孩的声誉? 当然,她们知道得很清楚,只是不在乎罢了。 看到蒋大夫人冷淡厌恶的表情,安知煦心头隐隐作痛。 以前,蒋大夫人也曾经保护过她。 尽管性情冷漠,但在蒋知暖没回来之前,蒋大夫人还把她当作亲生女儿。 有一次有人特意刁难她,往她身上倒了一杯冷水,蒋大夫人立刻将一杯热茶浇回去,并逼那个人给安知煦赔礼道歉。 她曾坚定地站在安知煦身后,如今见到她这副样子,明明心里知道不该有所期望,安知煦还是感到喉咙有点堵。 她默默不语,生怕一开口,就会流露出哭腔来。 成康王妃目睹此情此景,眼中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这时,一个去叫人的丫鬟掀起帘子进来,告诉她:“世子来了。” 成康王妃不想再看那小丫头被为难的样子,立刻大声说道:“让他赶紧过来!” 厚重的帘幕被掀开,走进来一位身穿淡黄色绸衣的少年。 他乌黑的长发用黄丝带高高地扎着,额头前有一个金边抹额,眉梢点缀着一点鲜艳的红色。 大大的眼睛十分有神,鼻尖略翘,脸颊白嫩,嘴唇略微丰满,带着微微泛红的色泽,天生就上扬着嘴角。 他的胸前挂着一条金质长寿锁,腰间别着一个鱼形玉佩,上面挂着红色珠串,全身上下都是金银首饰,一看就知道是家中宠儿。 一进门,他就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很快发现了安知煦,嘴角弯成弧度,似乎要朝她走过去。 成康王妃喝止道:“站住!” 听到这话,少年停下了脚步,抿了抿嘴,显出一丝不满,才慢慢走向自己母亲,眼睛却还不时朝安知煦这边瞄。 这让成康王妃不由得笑了起来。 毕竟她是过来人,当然明白儿子的心思。 自从那次从蒋府回来后,他一直念叨什么仙子姐姐、仙子姐姐,时不时央求她去蒋府或者把那位仙子姐姐接过来玩。 因为她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弄出了这一局面。 毕竟,她与成康王只有一个孩子,对他总是格外偏爱。 “你这个淘气鬼,这么多年学的礼节都忘到哪里去了?快向几位婶婶行个礼。” 陈书翊虽说性情跳脱好玩,但毕竟是受过礼仪教育的。 刚才那是看到安知煦太过激动所致,现在安静下来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走到蒋家三位夫人面前恭敬地弯腰行礼。 得知眼前这位便是“仙子姐姐”的母亲后,态度愈发虔诚起来。 “书翊给婶婶问好。” 虽然他是世子身份高贵,但从亲缘关系上看,成康王妃算是蒋老夫人侄女,而蒋府三夫人也自然算得上她们的晚辈,按规矩来说,并不违反传统。 蒋大夫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发现对方并没有普通皇室子孙那种目中无人的模样,反而对其多了几分好感:“世子不必这样客气,应该我们给您行礼才是。” 陈书翊连连摇头拒绝:“哪里哪里,我身为晚辈本就应该先行礼,哪能让长辈这样做。我的名字叫做笙,字书翊,如果几位阿姨不嫌弃的话,叫我‘书翊’就好。” 这样温和谦逊的态度加上出众的外表,在场未许婚事的女孩们心中不由起了些许念头。 特别是六小姐,她目光紧随陈书翊移动,两颊泛红。 眼前的这位世子,确实非常英俊潇洒又充满活力,要是能够嫁给他该多好…… 安知煦也不自觉抬头看了他几眼。 之前只是一面之缘,那时并没有仔细看清楚模样,现在细看之下还真有几分惊喜。 他的样貌跟蒋安屿截然不同,整个人散发着蓬勃朝气,看似只有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 安知煦见到这位少年,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下。 陈书翊行完礼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安知煦身上,正巧与她的视线交汇。 安知煦一愣,赶紧移开了目光,却看见那少年突然对她笑了笑,眼神像星星一样明亮,让她一时挪不开眼。 陈书翊这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抬起双臂,非常郑重地向安知煦行礼,说:“这位姑娘应该是府上的三小姐吧?那天真的很抱歉,看到你在水边,以为你心情不好,所以才鲁莽地冲了过去,结果把你也拉下了水。我真的很内疚,请你接受我的歉意,不然我会一直不安的。” 他的话说得十分诚恳,眼神也很真挚,安知煦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起身微微屈膝还礼,淡淡说道:“世子太客气了,那只是一件小事,您别放在心上。” 见安知煦并未责怪自己,她温和地补充道:“我也没什么大碍,世子不必挂念。” 感受到她态度有些疏远,陈书翊的眼里黯淡了下来,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那就好。” 成康王妃目睹这一切,心里清楚这是单相思,默默地叹了口气。 “好了,道歉就到此为止,出去吧。” 她看着儿子失落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并带有一丝暗示:“今晚我还打算请几位小姐一起看花灯呢。” 听了这话,陈书翊的眼神再次闪烁,深深地望了安知煦一眼后退去。 在场的长辈们都是老成之辈,刚注意到陈书翊对安知煦的目光时,就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几个女孩子涉世未深,还不理解这些。 蒋大夫人眉头微皱,转身看了一眼安知煦。 安知煦此时安静地坐下来喝茶,神色依旧平淡,完全没有觉察出异样。 蒋大夫人心中五味杂陈,又看了看成康王妃,对方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元宵佳节,京城灯火辉煌。 马车从成康王府出发,一路驶向朱雀大街,那儿有着名的灯会。 大街上灯笼璀璨,京城里的名门世家都喜欢来看灯,每当这个时候街道上总是挤满了人。 第22章 看灯会 成康王妃事先定好了一个包厢,在那里往下看,只见一片壮观的灯光海洋和人群如潮。 外面鞭炮声、笑声此起彼伏。 蒋大夫人一直思索着安知煦的事情,渐渐走到了成康王妃身旁。 想要打听一下成康王妃的意思是什么。 角落里的安知煦虽然可以看到下方的一些景象,但大部分被其他人挡住了。 这番场景对她来说已司空见惯,没什么特别吸引的地方,于是主动往旁边让了让,给他人腾地方。 旁边的两个姑娘兴奋地指着灯海聊天,引起了陈书翊的注意。 但他始终没听到安知煦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她一人站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孤单。 再看窗边几个低声细语,占了大半地方的年轻女孩,陈书翊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小伙子,怎么会不懂。 原本他一个人坐在观赏窗户那儿,见安知煦被人群挤出去,就从自己位置上走过来,对站在最边上的蒋知暖说:“这位就是蒋二姑娘吧?” 蒋知暖正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比赛,听见陈书翊的声音,回头一看,脸上立刻挂起了笑容:“世子。” 陈书翊也对她笑了一下,少年的笑容明媚如阳光,即便蒋知暖已经订婚了,也不禁眼前一亮。 相比之下,他与秦容泽完全不同。 秦容泽温文尔雅,笑起来也总是淡淡的温馨,像一阵轻风拂面。 而陈书翊笑起来却是眉眼弯弯,好像六月里的烈日,夺目耀眼。 蒋知暖的心砰砰直跳,她刚才还因陈书翊对安知煦的态度而有些不满,但现在他对自己一笑,那些想法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故意用温柔的语气说:“世子殿下找我有事吗?” 陈书翊就是等她这一问。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指轻轻挑了挑前胸的头发,指了指一下原来的位置:“从那边看不到下面的花灯表演,所以我打算和几位小姐换个位置,你们愿意吗?” 还没等蒋知暖开口,旁边的蒋六姑娘已转身过来,笑着说:“殿下想要的话,我们当然愿意换,这不过是挪一下位子的事儿,我们现在就换。” 其实,陈书翊那边的地方比她们现在的位置要大得多,下面的表演也非常吸引人。 蒋六姑娘心里充满了各种美好的设想,以为陈书翊是见她可怜兮兮地挤在角落里才这么做的。 经过陈书翊时,蒋六姑娘还不忘丢给他一个眼神。 陈书翊愣了一下,挠了挠鼻子,很无辜地说:“蒋六姑娘,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啊?” 这句话差点让蒋六姑娘绊倒,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拿手帕掩着嘴巴低下了头,红着脸走开了。 安知煦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突然,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诧异地回头,只见少年急忙收回了手,耳朵尖尖红着,却勇敢地抬起头看她,压低声音道:“书翊想请三姑娘一起看灯会,不知道三姑娘是否赏脸?” 安知煦微微愣住,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看到陈书翊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竟然一时说不出口。 “我——” 这样的眼神,让安知煦冒出一个想法。 最终,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另一边,成康王妃看见这对站在一起的身影,嘴角不由得上扬。 然而,蒋大夫人皱紧了眉头,盯着安知煦的背影看了一阵子,这才走到成康王妃对面坐下,淡淡地问:“康王妃,您的意思是?” 成康王妃朝她微微一笑,伸手倒了杯茶递给蒋大夫人。 她亲切地说:“嫂子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蒋大夫人当然清楚,今日一进门,陈书翊的眼神就告诉了她一切。 正是因为如此,对于接下来成康王妃的行为,她感到有些意外。 “年轻人嘛,对美好事物产生兴趣也很正常,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事,作为长辈您怎么也参与进来呢?” 蒋大夫人对成康王妃一直撮合安知煦和陈书翊的事儿有些不高兴。 成康王妃却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茶,温和地说:“正因为是年轻人,感情才会更纯粹。书翊很少喜欢上谁,我作为他的母亲自然得帮他一把……嫂子这么问,难道是不喜欢我家书翊?” 蒋大夫人有点尴尬地答道:“怎么会。” 成康王妃笑而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蒋大夫人端着茶杯说道:“王妃你也清楚,安知煦并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她也不是蒋府的真正继承人……再说,她今年十八了,再过不久就十九了,要比世子年纪大不少呢……” 这些情况,成康王妃早就知道。 既然已经答应陈书翊邀请安知煦来,那她并不在乎,于是微微一笑,带着些打趣说:“民间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嘛,只要两个人相爱,年龄差有什么关系。” 夜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声音,烟火点亮了黑暗的夜幕。 安知煦心里想着很多事,但还是忍不住抬头望向那些漂亮的烟花。 陈书翊则偷偷地看着她。 自从那天第一次见到安知煦就被她吸引了,今日相处下来,他觉得她总是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样子格外可怜,让人心里不由得软下来,对她生出一份疼惜之情。 他在想,她在蒋家的日子过得会不会也不开心? 虽然在看烟花,但安知煦还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 这年轻人真不懂怎么藏心事,他的那份喜欢表现得太直接了,让安知煦连假装忽略都做不到。 那个有点小心思的想法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如果能嫁给他,凭借他作为成康王府世子的地位,或许蒋安屿就没有理由再来阻碍她了。 这岂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想到这里,安知煦慢慢地转过身去,冲着陈书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她很清楚自己最大的本钱就是这副容貌。 陈书翊还年轻,见识过的女子不多,如果她稍微使点手段,勾引他是完全可行的。 尽管这样做有点对不起他,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安知煦也别无选择。 看到安知煦对自己微笑,陈书翊瞬间心动不已。 她的美丽无人可比,两弯似忧非忧的眉毛,双眼仿佛含情脉脉的湖水,显得特别动人。 第23章 改变命运 再加上此时漫天烟花洒落,在她的眸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他移不开眼睛。 甚至他还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 安知煦见状往后退了一小步,声音轻柔地说:“世子殿下。” 陈书翊愣住了,想开口说什么却又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沁芳楼对面更高处的摘星楼上,蒋安屿手握剑鞘,目光深邃。 他远远地看着少女那浅浅的笑容,那是给另一个人看的。 “轩赫……” 黄袍青年背着手走上摘星楼,笑眯眯地问:“在瞅什么呢?” 蒋安屿把视线收了回来:“陛下。” 陈珩顺着他目光望去,发现对面沁芳楼上的一扇窗前,有个少女微微弯下身子,双手托着下巴朝外张望。 她穿着宽大的衣裳,但是掩盖不住她婀娜的身姿,一头长发随意绾起,其余部分自然垂落在肩上,几缕秀发垂在胸前。 陈珩注意到少女身边还有人,眉头一挑,说:“朕记得没错的话,那位是轩赫你家的小妹吧?” 话音刚落,“小妹”二字让蒋安屿神色微凝,半天没有作声。 陈珩继续说下去:“她旁边的那位是成康王儿子。那位成康王也算是朕的亲戚了,不过自从朕当上皇帝之后,他便请求去守边疆,几乎没再回过京城,今年才难得回家一趟。” 这期间,蒋安屿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少女。 时间差不多到了亥时,街上的人流开始慢慢减少。 成康王妃看到安知煦和陈书翊在一旁交谈,脸上笑意更浓。 要不是天色已晚,真想让他们再多聊会儿。 “已经不早了,就让人送你们回去吧。” 她说。 一切准备妥当,大家离开楼房,外面早已备好了几辆马车等候。 蒋大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王妃。” 她心中原本想着要把安知煦带走,但是王妃总是笑意盈盈地站在两人中间,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看着安知煦与陈书翊继续交谈。 想到这里,她心头不由升起一丝说不出的烦躁。 倒不是不愿意看安知煦嫁得好些,只是…… 转头瞥了眼身旁的女儿,她暗自揣度:多年来都是知暖为安知煦牺牲良多,理应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夫君才是公平。 一行人上了车,正当安知煦准备登上最后一辆车时,胳膊突然被轻轻拽住。 手里随即塞进了一样东西,回头一看,只见陈书翊冲自己眨了眨眼,说了些什么,但紧接着就被蒋大夫人的声音打断:“快上车!” 马车启动,发出滚动的声响,安知煦紧握住手中的纸条,心跳不已。 跟陈书翊谈了许多,彼此之间的了解更深了。 最初想要借助他来脱离蒋安屿的想法,在随后逐渐深入地聊天中变得淡化,甚至产生了共鸣。 陈书翊向往的是自由生活,厌恶官场繁琐礼节。 他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周游列国、畅游山水之间,过着悠然自在的日子,绝不做朝堂上的官员,如果可以的话更愿意当一名江湖侠士。 他分享了很多旅途中的趣事,让安知煦心生向往。 其实从三年前起,她的梦想就是走出京师。 若能脱离蒋安屿,嫁于陈书翊…… 安知煦手指握得更紧,心中涌起无限憧憬。 待到达府邸已是深夜,一下车,她立刻被等在那儿的蒋大夫人叫住了。 “母亲。” 安知煦放下手,把那小纸条紧紧握在手里,轻声说道。 蒋家大夫人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挥手,显得有些疲惫地说:“罢了,回去吧。” 安知煦知道蒋家大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是关心她和陈书翊的关系,还有今天成康王妃对她特别友善的原因。 刚才离开的时候,成康王妃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手腕上摘下玉镯戴到她的手上,嘴里还说:“你这姑娘我看着特别眼熟,可能我们前世有缘,这玉镯别嫌弃,以后记得常来府上看看我。” 虽然这么说,但现场的人都明白成康王妃话里的意思。 安知煦懂蒋家大夫人的疑虑,以前的她会细细地解释陈书翊对她的态度,并且征求蒋家大夫人的建议。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安知煦清楚地意识到,她只能靠自己才能改变命运,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依赖。 她笑了笑,回答道:“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星茗在门外正等着她呢,安知煦转头朝她走去,在经过六小姐时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 安知煦的身体晃了晃,还好很快稳住了。 她望向蒋六小姐的眼神依旧带着羡慕与嫉妒。 为什么讨厌她? 不用多想,估计也是因为喜欢上了陈书翊的缘故。 这事儿倒也挺有意思。 安知煦微微垂下睫毛,冲对方浅浅一笑。 那个微笑在蒋六小姐看来就像是在嘲讽自己一样,让她生气得差点站不住脚。 安知煦急忙回到了翠玉轩,非常急切地想要了解陈书翊给她的纸条里写了什么内容。 这样也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姑娘——”星茗并不清楚主子为何脚步如此匆忙,只见她快速进屋,吩咐点燃蜡烛后就让自己离开了。 桌上烛光摇曳,安知煦手中冒出细汗。 这一刻对安知煦来说非常重要,也许这就是唯一摆脱蒋安屿的机会。 成康王是陛下的表亲,陈书翊算是他的堂弟。 如果能嫁给他,就算是再嚣张的蒋安屿也不会胆敢把手伸进王府。 而且今晚与陈书翊的一番交谈让安知煦了解到他将来不会久留京中,如果能够嫁给陈书翊的话,那么跟他离开这里也就顺理成章了,这样一来便彻底不再见到蒋安屿。 他还说我亏欠了蒋知暖,好吧,那就让他再也见不到我。 安知煦缓缓展开手中的字条,只见上面只有一行词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瞬间安知煦愣住了,这句诗词的意思她很清楚。 心口仿佛烧开了一锅水,沸腾起来。 事实上今天陈书翊的行为已经十分明显,眼神总是落在她身上,安知煦早就心知肚明了。 因此看到这首诗时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 第24章 与世隔绝 “谁送来的纸条?” 忽然间,背后传来一阵冷漠的声音,吓得安知煦一跳而起,转头惊讶地看向身后。 今天是个好日子,但他却依旧穿着平时的装束,黑袍宽袖,金带束发,面容俊美眼神冷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世隔绝般的淡漠气息,仿佛这热闹的气氛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他单手背在后面,缓缓走了过来,伸手想去拿安知煦手中的字条:“是什么让你这么高兴?让我瞧瞧。” 安知煦刚缓过神来,就因为他这一举动吓得一身冷汗。 她赶紧把纸条藏在手心里,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急忙说道:“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哥哥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一着急,安知煦本能地用了小时候犯错误时的称呼。 蒋安屿的目光稍微定住了一会儿,手指空落落的一抓没碰到东西,倒也没有生气,反而随意地挥了挥衣袖坐下,指尖轻敲桌面,静静地注视着安知煦。 “滴、滴——” 这声音让安知煦更加紧张不安,脸上还硬撑着微笑,小声细语道:“哥……哥~” 蒋安屿冷笑一声,伸出手掌说:“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欢喜。” 她紧咬嘴唇,用力握住手中的物品,撒娇似地说:“今天是上元节,母亲叫我出去散心游玩。我就不能开心一会儿吗?” 带着几分埋怨地说,“我已经三年没有出去过了呀!” 话音刚落,蒋安屿立刻抬起头问:“哦?以往我不是每年都陪你出去玩的吗?” 安知煦一愣。 没错,过去的三个元宵节,蒋安屿确实都会强迫她一块儿出门赏灯观剧,在楼底下放飞许愿灯。 然而这些活动全都是他强迫性的安排,并非出自她的本意,根本体会不到乐趣。 更不用说到最后,总得跟着他回京郊的宅院去。 在家中无法做的事情,在那里都能做尽。 明明为了自己的快活,却偏偏说是带她玩乐,简直可恶至极! 安知煦不满地嘟囔了几声,脸色略显绯红。 看着她的表情变化,蒋安屿很清楚她在想些什么,眼神一下子变得深沉起来。 自打这次从南方归来的日子以来,蒋安屿其实并没有频繁接触过安知煦。 最近太忙,加上她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他也暂时放下了那份念头。 可此时见她这般娇羞可爱的样子,内心忍不住涌动了起来,干脆先把那字条的事情搁置一旁,直接一把将安知煦搂进了怀里。 安知煦惊慌失措,一只手抵在他胸口处喊道:“外、外面还有人在啊!” 蒋安屿嗓音沙哑起来,用手掌顺着她的胳膊下滑至腰间,轻轻摩挲。 “有佩兰守着门呢。” 听了这话,安知煦还能说什么呢? 过去每当反抗无果后,安知煦最终都只能无奈地坐在蒋安屿腿上,双臂无力地放在他胸口处,像个木偶一般。 她自觉这样应该算是默许了吧,没想到这家伙今儿个却反常得很,不再采取主动攻势,而是轻松地将手绕过她的腰部,身体微向后靠。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地说:“这么美好的夜晚......” 不明所以的安知煦疑惑抬头看向他,只听蒋安屿厚颜无耻地继续讲:“我要让我的宝贝儿伺候我一下。” 起初安知煦还不明白他口中所谓的“伺候”具体指什么,直至男人目光带着暧昧扫过全身上下,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整张脸瞬间涨红一片。 “你、你——”她紧紧揪住胸前衣服,结巴地抗议:“我不要!” 蒋安屿没有生气,只是目光深邃地说:“我会让你改变主意的。” 说完,他突然伸手想要握住安知煦紧攥纸条的手。 安知煦一惊,赶紧把手藏到身后。 面对蒋安屿那难以捉摸的眼神,安知煦咽了口唾沫,勉强回应道:“……好。” 她从未想过这事会这么耗费体力。 往常即便她身体不是很好,也总能从如意堂自己走回家,自认为体能还是可以的。 然而现在没过多久,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蒋安屿将手枕在脑后,低垂着眼静静看着她。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多么迷人,像是一枝经过春雨滋润的梨花,显得既娇美又楚楚可怜,还多了一分妩媚的气息。 她有些疲倦,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眼中泛着水光,不经意间透出一丝撒娇的模样,但她本人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即便这样,她的另一只手仍然紧紧背在身后。 蒋安屿咬了咬舌头,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冷笑。 “累了吗?” 一贯冷淡的语气此时竟带了些慵懒的感觉。 安知煦腰肢微微一颤,鼻子喘了几下气,急忙扬起小脸冲着他讨好地笑道:“不,没有。” 房间里烛光摇曳,安知煦翻身躺到了床上,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散架了似的。 旁边的人却依然呼吸平稳。 过了一会儿,安知煦睁开眼,偷偷望向蒋安屿,只见他已经闭上双眼,仿佛已经入睡。 安知煦心里七上八下,轻轻地叫了声:“公子?” 蒋安屿没有回答,眼睛还是闭着,侧面的脸庞冷峻得像玉石一般。 安知煦接着又喊:“哥哥?” 依旧没有回音。 安知煦悄悄舒了口气,小心地下了床,尽管全身酸痛,但仍尽量轻手轻脚地来到桌边,打开手掌。 那张纸条被汗水湿透,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根本认不出上面写的诗文。 安知煦呆滞了几秒钟以后,笑了出声。 要是早知道…… 收起了念头,她把纸条凑近蜡烛点燃,等它快要烧尽时丢进了茶壶里,看着火焰和开水慢慢将其化为乌有,这才放下心来。 即使明天蒋安屿想起来询问纸条的事,她随便编点东西应付就行,反正也没有证据。 安知煦偷偷勾了勾嘴角。 她苗条的身材映着烛光,落在蒋安屿的眼中。 蒋安屿睁开眼睛,眼中清晰而宁静,静静地望着背对着他的少女。 真难得她累成这样还不忘毁灭证据。 蒋安屿淡淡地想,不知道是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勾引他的人。 …… 次日醒来,安知煦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担心蒋安屿提起纸条的事情。 幸好蒋安屿好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神色平静,再也没提起过。 第25章 门当户对 安知煦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有种悬在半空中的感觉,始终无法踏实。 春节过后,家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蒋知暖的婚事定在三月二十,现在已经一月末,尽管一切准备工作早就做好了,但这段时间更加紧张忙碌。 之前蒋安屿跟安知煦说过过了十五就带她去槐杏山庄玩,可自那天后,他就再也没提这事,反而让安知煦大大松了一口气。 节后朝廷里的事越来越多,蒋安屿从那天没有回过家。 佩兰私下里跟星茗透露消息说,蒋安屿待在办公的地方没回来。 星茗回来也告诉了安知煦。 安知煦的神情依旧平静。 蒋安屿不回家对她来说反而更好,根本不想主动去找他。 看到安知煦几天来毫无动静,佩兰自己也觉得挺不是滋味,更没有勇气再去接近蒋安屿。 毕竟面对自家公子那种冷冰冰的眼神,谁都会心有戚戚焉吧? 除了蒋知暖要结婚的事情外,府里还有另一个话题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蒋老夫人和蒋大夫人正忙着给蒋安屿挑选对象。 自打新年第一天起,蒋安屿透露自己身边有个女人的消息,府上下就开始担心起来。 蒋安屿是谁? 将来会成为家族的新掌舵人,不出意外还能成为朝中最年轻的首相。 到那时别说贵族小姐了,就是娶公主都不成问题。 然而偏偏他就有了别的女人。 万一这个消息走漏出去,只怕会让蒋安屿辛苦维持多年的名声毁于一旦,届时哪怕是一般出身高贵的女孩儿,心里头也会多想几番。 为此,蒋大老爷曾数次找蒋安屿进书房谈话,问那个女子的身份。 但每次蒋安屿都是紧闭其口不言一句。 大家看出来了,蒋安屿对外面的女人十分在意。 这样的状态不行啊。 蒋大夫人愁眉不展,蒋老夫人却从容应对。 她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了,比起小辈经验更多些:“你们何必这么紧张呢?轩赫现在就这一个喜欢的女人,自然当成宝。等以后娶了正妻,再生点其他心思,情况就会变化。” 说到这里她略作停顿,并未明说,但是蒋大夫人心里都清楚。 “依母亲所见,为轩赫定一门怎么样的亲才是合适的?” 蒋大夫人手里有几个候选人选,但那些女孩做小妾合适,做大户人家的主母则不够格。 作为世家豪门,蒋安屿当然应该配上同样出身不俗的家庭。 眼下朝廷内外能和蒋家门当户对的只有秦家和吴家两户。 蒋老夫人很快决定了:“下个月把秦家的女儿们以及吴家的女儿们都邀请来一趟,顺便让轩赫过来见面,年轻人嘛先相处看看再说。” 听罢此话,蒋大夫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另外方家林家也有些适龄的女儿……” 提到这里有点尴尬,因为这些都是来自娘家那边的亲戚。 话里之意不用细说了。 蒋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默认了。 “你决定就好。” 二月二,春雷初动。 京城这几天正热闹,有各式各样的舞龙比赛。 蒋知暖的嫁衣已经完工,天天巴不得往外跑。 之前因为一点小事,蒋六姑娘还跟蒋知暖闹了个不愉快。 可是看蒋知暖每天都能出门玩儿,她心里痒痒的,只好放下身段主动讨好蒋知暖,希望能搭上便车一起出去乐一乐。 起初蒋知暖并没打算理她,但她灵机一动,脸上随即挂起了笑容:“行啊,要出去玩的话大家一起才更有趣。” 于是她让悯枝给安知煦捎信儿去。 悯枝本来是安知煦身边的贴身丫头,但后来因为安知煦的事暴露了,悯枝就被降级成了打杂的,还转到了蒋知暖身边。 好不容易见到悯枝出现,安知煦顿时眼睛一亮,满心欢喜地问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原本悯枝有着一张漂亮的鹅蛋脸,笑起来很甜,但现在却消瘦了不少,看起来像是苍老了许多岁。 “小姐,二小姐让我来传句话,问你愿不愿意跟她一块出去玩。” 听闻此言,安知煦眉头皱紧了,本能地想着推脱掉。 毕竟,以往蒋知暖总爱给她穿小鞋,这次肯定也没憋什么好主意。 然而,看到昔日伙伴此刻憔悴不堪的样子,安知煦不由得心生怜悯,决定答应下来以免她回去遭罪。 天气很好,正是踏青的好时节,虽然正式入春还需些日子,但路边早已有零星开放的梅花和新萌的黄色小花,让人觉得春天似乎已提前到来。 今天出门前,安知煦特地打扮了一番。 平日里为了避免麻烦,她总是穿得宽宽松松,掩盖住天生丽质。 今天则穿上一件藕荷色小外套,下面是一条绣着百蝶的米白色长裙,腰中间系一条淡月白缎带,并戴上了自己制作的小香囊。 头发只稍加梳理,垂下一缕编成辫子挂着桃色丝带于胸前,剩下的随意披散,只有几处点缀着红色的绒花装饰物,耳畔则配戴着两颗红宝石菱形吊坠。 如此装扮之下,显得更加明媚动人。 刚出门时与蒋知暖相遇那一刻,对方简直惊讶到快要拧断手中帕巾。 只见她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安知煦,内心翻涌起复杂情感。 这才知道原来成康王府的小少爷及秦某人都是因她外貌而倾倒…… 不过蒋知暖很快就收起异样表情。 当然,安知煦对于今天自己的亮眼表现也颇有自信,且自有目的所在。 一行人坐着马车上街逛去,在经过朱雀大道时发现这里早已挤满了人群,甚至连步行都很艰难。 她们没有预定沁芳楼上的雅座位置。 下了车后,蒋知暖习惯独行侠作风,但特意冷落了安知煦一番,叫来平时不受待见的四姑娘作伴,结果就只剩下安知煦孤单一人。 眼看自家小姐受委屈,星茗忍不住生气抱怨道:“明明是她先提出来邀请大家出去的,现在却丢下不管不顾,真是过分!” “没关系啦。” 安知煦笑着安慰,“有时候独自行走反而轻松自在些,你想加入那队吗?” 星茗当即摇头拒绝,“怎么可能!” 第26章 出丑 嘴角弯起温柔弧度,安知煦抬头望向前方远处再回头转向另一侧道路走去。 看着主人家走向不同方向,星茗连忙追问:“我们现在准备去哪儿呀?” 仰头瞧了眼阳光照射角度,安知煦轻声答道:“我们去大慈寺吧。” 那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庙宇,位于皇城中心地带,自古以来香火不断。 那日到王府拜访,安知煦机缘巧合听到成康王妃提起,每年她都会前往大慈寺祈福。 安知煦心中有了个打算,她觉得去了大慈寺或许能够碰见陈书翊。 这天是个好日子,街上到处都是游人,就连大慈寺也是一片热闹景象。 寺庙大门前,身着华丽的男女络绎不绝,高悬于门口刻着“大慈寺”三个金字的匾额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这位姑娘,请随我来。” 小沙弥带着安知煦走向了正殿,里边矗立着金色的佛像。 安知煦接过香,跪下磕了三个头,非常诚恳。 离开大殿时,星茗兴冲冲地问:“小姐许了个什么愿啊?” 安知煦笑了笑,摇摇头说:“没许啥愿。” 星茗一脸惊讶:“怎么会!拜佛肯定得许个愿嘛!” 安知煦只是微微一笑,没再回应。 三年前的经历让安知煦对于神佛之事早已没了多少信任。 若是真的有神仙佛陀存在,为什么那时候没有人救她? 没能遇见成康王妃,但安知煦并不着急,慢慢逛起了寺院。 准确来说,这大概是过去三年第一次单独出门。 每当与蒋安屿一起外出时,即便风景再美、气氛再热闹,她内心总会紧张不安。 独自沐浴于温暖春光之中,安知煦心里沉重的感觉减轻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变得更加灿烂。 两人来到后山,不远处有一棵参天松树,上面挂满了红线,许多恋人站在树下寄托心意。 星茗眼神闪动着向往之情:“听说这是大慈寺的姻缘树,能让恋人们一生幸福呢……” 安知煦扫视了一下周围,笑着逗弄道:“瞧你那样,该不是思春了吧?” 星茗脸颊顿时一红,转过头避开视线说:“哪有呀!小姐你怎么这么说!” 尴尬到连称呼都忘了。 安知煦不由得笑出了声。 住在蒋府的日子里心事重重,鲜少展露笑容。 而此时此刻,在这样美好的春光之下,她的笑声清脆响亮,眉眼间充满了快乐,嘴角挂着一颗可爱的酒窝。 正在树上细心系着红丝带的陈书翊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立刻被吸引住了,脚下失了重心,摔落下来。 “哎呀——” 星茗惊叫了一声,赶紧拉住安知煦躲开。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影。 这人身形似乎很熟悉,安知煦眨眨眼试着喊:“世子?” 捂着脸的陈书翊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太丢人了! 他怎么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这么大的丑啊! 看着这样的场面,安知煦强忍着笑意。 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递向星茗,并温和地说:“给世子拿去用吧,我要先……” 本意是想去旁边等着,没想到陈书翊误以为她要离开,急忙接过手帕擦了把脸抬起头。 “安知煦……” 回过身来,看到脸上还沾着尘土和松针碎屑的陈书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半天,换了一身衣服整理妥当后的陈书翊才走进屋子。 安知煦正欣赏墙壁上一幅梅花图。 “谢蒋三姑娘。” 安知煦转过身,看到少年一副脸红的样子。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袍,平时活泼的气息少了很多,显得更稳重了。 但那双眼睛里,还带着少年的单纯。 他想说些什么,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真,真是巧啊。” 安知煦笑着,心里却在回答:不是巧合,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不过她脸上只是轻轻一笑,温柔地说:“是啊,真是太巧了。我和几个姐妹出来玩,刚才在街上大家分头走开,我看到这边人挺多的,就想找个人少的地方逛逛,没想到这里人也这么多。” 陈书翊点点头:“没错,原本我要和母妃一起出来的,可是母妃看见寺庙里的人太多,上完香就先走了。我因要祈福——”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安知煦心知肚明,但仍抬起头用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嗯?” 陈书翊不好意思再往下说,连忙转换话题:“大慈寺里的风景很好,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安知煦自然答应了。 “好的。” 她的笑容甜美动人。 夕阳下,大慈寺的红色围墙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墙上的金鸟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这时远处传来了沉闷的石罄声。 安知煦停下脚步。 陈书翊看上去有点依依不舍:“三姑娘,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安知煦眼帘微微垂下,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舍:“不能再继续待了,姐妹们可能还在找我。如果她们没找到我,回去会生气的,要是告诉娘,我恐怕——” 她的声音低下来,神色中透露出一丝害怕。 陈书翊见她从刚才灿烂的笑容变成了现在的惊恐模样,心里不由得一软,上前一步:“别怕,有我在!” 安知煦愣住了,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中充满不解。 陈书翊心跳加速,忍不住握紧拳头大声说道:“三姑娘,我喜欢你!” 安知煦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张开嘴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 陈书翊见状着急地往前走几步,伸出手想去拉住她:“我,真的——” “真怎样?”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陈书翊吓了一跳,急忙向旁望去。 安知煦听到这声音,脑子一下子空白了,立刻把手从陈书翊手中抽出来,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低头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才抬起了头。 下一刻,她努力挤出的微笑却僵住了。 那人身边站着另一位高挑的身影。 青衣眼神温和,眼中含着淡淡忧伤,默默地看着她。 安知煦呆住了,眼神同样愣愣地看着对方。 蒋安屿刚刚赶走了一个打算对安知煦不利的人,扭头却发现这小丫头正盯着身旁的人看,那眼里的情感掩藏不住。 第27章 缘分天注定 蒋安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勾引别人,一个不够,居然还要再加一个。 他没想到她这般贪心。 陈书翊认出了来人,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身为皇室成员,他当然认识面前这两人的身份。 一个是年轻成名、权倾朝野的大臣。 另外一位是有名的君子,虽然名气不如前两位大,但也是大家口中夸赞的好人。 论年纪,他比另外两人要年轻一些;说起身份来,他是世子没错,可眼前的两位身份也挺显赫的。 陈书翊脸上带着笑容:“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二位公子。” 蒋安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容泽慢慢地移开目光,同样朝陈书翊拱手示意。 “陈世子。” 三个人客套了一番,秦容泽终究忍不下去了:“陈世子今天怎么也在大慈寺啊,而且还跟……” 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把那亲密称呼硬生生憋了回去,压低声音说道:“还跟蒋三姑娘在一起?” 陈书翊并没有察觉到秦容泽话中的忧郁,只当是好奇才问起。 幸亏他知道与安知煦的事情还没成定局,不该轻易告诉旁人,于是只是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来寺里是为了求个好运气,正好遇见了三姑娘。这寺里的景致很美,就邀请她陪我一起走走。” 正说着,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蒋安屿其实是蒋府的大少爷,也就是说,算是安知煦的哥哥,赶忙又补了一句:“是我硬拉着三姑娘来的,因为她性格好,不好意思拒绝我。我们一路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话,真的!” 他认真的表情就像在发誓。 而站在一旁的安知煦心跳得更厉害了。 结果陈书翊这么一说,反倒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这还得怪安知煦,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不信神佛的哥哥。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没忍住悄悄瞅了眼蒋安屿,偏偏这时对上了他低头时的眼神。 吓得安知煦立刻露出一张笑脸,像是在讨好的样子。 陈书翊解答完秦容泽的问题后,接着问他们:“两位怎么也在这儿呢?难道也是来找姻缘的?” 秦容泽单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倒是蒋安屿转头望了眼秦容泽,轻描淡写道:“人家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还求什么呀。” 陈书翊知道两家结亲的事情,只是一着急忘了这事儿,此刻只好尴尬地笑笑:“确实是我的错觉,抱歉抱歉。” 秦容泽无奈笑着,眼睛却止不住往安知煦身上瞟。 只见她低着头,似乎连一点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秦容泽心中愈发难过,泪水都快要涌出来了。 考虑到将来可能会需要跟这位兄长处理好关系,陈书翊便重新调整态度试图拉近距离。 “那蒋大公子你今天来这里,是不是也有别的祈求呀?” 他自以为表现得十分热情友好,殷切地看向对方。 然而蒋安屿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平静地回答:“姻缘这东西不需要特意去求的。” 这话令陈书翊感到困惑不解:“你的意思是已经有合适的伴侣了?” 此言一出,安知煦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 秦容泽强压着内心的苦涩,视线也不自觉向蒋安屿转移。 这个表兄向来冷漠孤高,跟一般的男人完全不同。 前不久听闻其在外有女人就已经够意外的了,如今再从这句话判断好像还真有了对象。 安知煦的心情异常激动,生怕听见些什么不想要的消息,屏息凝视着他,连睫毛都在颤动。 蒋安屿看着她那副紧张害怕的样子,一时间没说话,直到看到安知煦的鬓角有汗水滴下来,他才淡淡地开口:“我从来不相信神仙佛祖,也从来没想过去求缘分。” 安知煦的心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但陈书翊似乎有些不认同,“我不信这些神佛,不过人们常说,缘分天注定,这个道理还是值得信的。” 对面三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蒋安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眼神深处涌动着无数阴暗情绪,他的表情越发冷酷。 而安知煦和秦容泽则是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泪光。 之前安知煦与秦容泽两人商量婚事的时候,全城人都说二人是天生的一对。 同样出身大家族,两家又是多年的至交,青梅竹马、同窗数年、心意相投, 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佳偶, 谁知最终也没能经受住世事变迁的影响。 安知煦眼眶酸楚,几乎立刻就流下了泪水。 秦容泽心中也是一阵难受,他呆呆地盯着安知煦,想要告诉她自己始终没变过心,心里最爱的人只有她一个。 但是不行啊。 他只能强迫自己握紧了拳头,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一旁的陈书翊并不知道这三人之间的复杂情感纠葛,他只觉气氛有点怪异,困惑地眨了眨眼。 “蒋……” 还没等他说完,蒋安屿猛地伸手捏住了安知煦的手腕,语气冰寒:“回家吧。” 手腕一阵剧痛,加上蒋安屿力气很大,被拉走了好几步路,但安知煦依旧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这一切落在另外三人眼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感慨。 陈书翊注意到蒋安屿一出现就表现得很冷淡,再加上刚才他对安知煦的态度粗鲁以及她眼中含泪的样子,立刻以为他也在欺负安知煦,心中顿生怜惜之意,恨不得立刻就把安知煦救走。 秦容泽看到安知煦那双红红的眼圈,心情也十分沉重。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后又停下脚步,勉强扭过头去,不想面对。 蒋安屿冷笑一声,手上更加用力了。 不多时,他就带着安知煦离开了。 调整了情绪后,安知煦抬起头来:“等等星茗,她还在后面—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巴,安知煦睁大了眼睛感到非常吃惊。 蒋安屿是不是疯了? 这是在寺庙里面呀! 她想用手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手腕被牢牢握住,完全动弹不得,只好任由着他为所欲为。 另一边就是秦容泽他们所在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出来。 而另一侧还有正在烧香拜佛的信徒们,在这么庄严肃穆的地方竟然…… 第28章 别动 安知煦吓得几乎又要掉眼泪了。 一只手紧紧固定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接受了他的亲吻。 蒋安屿语气低沉冰冷地说着:“所谓的天定良缘,我只相信抢来的东西才算真实。” 被吻得晕乎乎的安知煦过了好久才回过神。 终于松开她之后,蒋安屿轻轻抚触她被吻得肿胀的嘴唇冷笑一声问:“你也是来求个好姻缘吗?” 慢慢回过神来的安知煦轻轻地转开了脸,掩盖着内心深处那份耻辱缓缓摇了摇头。 蒋安屿紧接着问道:“那你来这干什么呢?” 安知煦的声音有些哑,听起来特别可怜:“蒋知暖用悯枝威胁我,还让四妹妹不理我,我就一个人到大慈寺走走。你不信的话,就去问问她。” 安知煦自然不能告诉蒋安屿她是来找新对象的,只能半真半假地哄他,接着眼睛一红,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也是,反正你也不相信我,蒋知暖说什么你都听她的。”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但尽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安知煦以为她装得这么像,蒋安屿总会相信的。 没想到这人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静静地看着她。 看到蒋安屿这样的态度,安知煦心里慌了神,眼泪几乎都要涌出眼眶,这时蒋安屿才淡然开口。 “你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 听到这话,安知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哥,你说什么呢?” 蒋安屿看着怀里的女孩,她的眼睫毛微微抖动,像是只准备展翅高飞的蝴蝶。 眼角染上了红色,鼻尖也红着,看起来楚楚可怜,可是他知道她其实是在装模作样。 每次干坏事或心虚时想讨好谁,她才会这么亲切叫一声哥哥,希望能蒙混过关。 可惜蒋安屿不吃这套。 他松开握着安知煦下巴的手,沿着她的面颊慢慢向上滑至她的眼睛旁。 沉默之中,安知煦心跳如雷鼓般响亮。 她抬眼望向蒋安屿,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直盯着他:“哥哥?” 蒋安屿冷漠地说:“把那些想法给我收起来,别再耍小聪明,你知道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安知煦脸色变得苍白,还想解释些什么,蒋安屿却已经转身走了几步。 “打理一下自己吧。” 一路上,安知煦试着再说点什么,可蒋安屿根本不再听她的任何辩解。 半途佩兰出现了,蒋安屿同他简单聊了几句后,佩兰就又消失了踪影。 安知煦担心星茗还在等她,便着急道:“我该回家了。” 蒋安屿头都没回:“留下。” 简简单单两个字,足以让安知煦坐立难安。 随着夜幕降临,四周灯火辉煌,到处充满了节日气氛。 安知煦尽量蜷缩着身体,不想靠得太近,无奈街上人太多,互相挤来挤去中,有人从旁边撞过来,让她一下子倒在了蒋安屿怀里。 蒋安屿的一条手臂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低头看了看她。 还没等安知煦赶紧爬起来,他就阻止了她:“别动。” 在安知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蒋安屿已经用自己的胳膊绕过了她的腰,并再次揽紧她,将她更紧地抱进怀里。 直到这时他才说了句:“好了。” 安知煦想要挣脱出来,却发现腰上有个力把她牢牢固定住。 现在她被完全拥入蒋安屿怀中了。 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安知煦心中充满了疑惑。 然而,无论走在哪里,蒋安屿都是这般抱着她。 当人群渐渐稀疏,到了路的尽头。 一座横跨池塘的小桥时,安知煦原以为他会放手。 谁知道蒋安屿依旧牢牢抱住她。 小桥之下是一汪碧绿湖水,在灯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桥面上则有许多年轻的男女正在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夜晚。 不论今天是什么节日,在恋人们眼中无异于另一个七夕节。 看见蒋安屿要往那桥上去,安知煦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 桥上走着的人都像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她和蒋安屿…… 这到底是要去干啥? 她的不安被蒋安屿一眼看穿,他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对着旁边的阴影轻轻示意了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孩从桥的那一端走了过来。 “您就是那个求医的蒋大人?” 女孩长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眼角处还有一颗小红点,虽然长得一般,但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蒋安屿向来性格冷漠,不会跟陌生人说太多话。 面对这个笑盈盈的女孩,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安知煦从蒋安屿怀里悄悄地看了看这位女孩,没想到对方也低下头来看着她。 四目相接,那位女子率先露出微笑。 “我叫徐娇娇。” 安知煦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蒋安屿。 蒋安屿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 安知煦小心翼翼地说:“我叫阿煦。” 她不敢说出真实姓名,担心一旦暴露,会让对方知道蒋府假千金竟然与真公子扯上关系。 显然这是一个假名,但徐娇娇并未在意,只是对她眨眼一笑,然后拿出了两个木盒子递给蒋安屿。 “你要的。” 当蒋安屿伸手准备拿的时候,女子突然抽手回去,俏皮地笑道:“先付钱后交货。” 这一举动让蒋安屿停顿了一下,这时旁边出现一道黑影,在女子的手心放下了什么东西又迅速消失不见。 徐娇娇这才开心地把两个木盒交给蒋安屿,并说:“东西到手,再见。” 说完这话,她迅速转身离开了人群,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要不是手里握着这两个木盒子,安知煦甚至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幻觉。 那些关于求医、交易什么的事情, 她完全没有听明白,只能将目光转向木盒子上问道:“刚才那女人……” 这两个小盒子只有拳头大小,外观精美精致,上面刻有好多她看不懂的字。 蒋安屿面无表情地将木盒收好,随后拍了拍安知煦的肩膀,淡淡道:“不用管这些事。” 安知煦根本不清楚蒋安屿究竟要做什么,他就这样拉着她在人群中穿梭。 忍了好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吗?” 第29章 她是我的人 脚步停下来的一瞬间,蒋安屿看向她:“还有其他打算?” 语气平静得让人摸不清底细。 意思是说,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安知煦其实是想独自离开回去了,但她敢这么讲吗? 不敢。 于是,她只能低着头保持沉默。 看到这模样,蒋安屿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 感受到这一动作,安知煦正要开口说话,耳边却响起了烟花炸开的声音。 抬头望去,只见漫天绚烂的火光。 耳畔传来了蒋安屿温柔而深沉的声音:“漂亮吧?” 这样的美景没有人会不喜欢。 于是安知煦点头应声,同时感到腰间的手臂更加紧了一些。 就在此时,蒋安屿凑近了,在她耳边轻轻问了一句。 “跟那天和陈书翊一起看的相比如何?” 本来想要点头认同的安知煦心头猛地一惊,恐惧地回头望去。 蒋安屿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烟花在他眼里映出,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保持着平时的冷静。 “纸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安知煦的身体微微一颤。 这事都过了半个月了,他怎么又突然提起? 安知煦心跳如擂鼓,想要假装没听见,但下巴被蒋安屿一把捏住。 他紧盯着她,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你若不回答,我就在这亲你。” “三、二、” “哥哥!”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蒋安屿,蒋知暖一手举着糖葫芦跑过来。 一听这声音,安知煦立刻把头埋进蒋安屿怀里,手脚并用地攀在他身上,还拉过他的衣袖遮脸。 恨不得直接消失在蒋安屿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女孩紧紧贴着自己,蒋安屿眼神微动。 他抬手想要做什么,但是看着蒋知暖已经快到了眼前,只能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最后还是抱紧了怀中的女孩。 蒋知暖走近了,这才发现哥哥怀里藏着个人。 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哥哥竟然抱着一个人。 看到垂下来的裙子和那对粉色绣花鞋,原来哥哥抱的是个女人! 这一发现让蒋知暖震惊不已。 虽然知道哥哥有个外室,但亲眼见到哥哥当众这么搂着那个女人,则完全是另一码事。 一直以来都十分正经、自我约束的哥哥,竟然会在众人面前抱着一个女人,而且—— 姿势还这么放肆! 蒋知暖的脸气得通红,握着糖葫芦指着哥哥怀里的女子:“哥,她是谁?” 躲在蒋安屿怀里的安知煦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万一蒋安屿疯了一样直接说出她的身份,那她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尽管肩上挂着一位十八岁的少女,蒋安屿却依然面不改色,呼吸平稳。 “她是谁?” 蒋安屿重复了一遍妹妹的问题,淡淡地说:“我的人,你应该清楚啊。” 蒋知暖气急败坏地反驳:“她就是你在外边养的女人?” 蒋安屿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眼里泛起一丝笑意。 蒋知暖看到这表情更加生气:“哥,把她放开,让我看看这狐狸精到底有什么能耐勾引你。还没有成婚就把她留在外面,将来嫂子知道了该多伤心!哥,今天我就得替你收拾了这个女人,不能让她玷污了你的名声!” 说罢,蒋知暖上前去,想要将安知煦从蒋安屿怀里拽出来。 安知煦生怕被蒋知暖抓住,赶紧用力抱着蒋安屿,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肩膀上,用柔软的声音恳求道:“公子……” 她说话时语气甜腻,与之前的冷淡大相径庭。 那股温热气息吹在蒋安屿的脖子上,令他一时之间无法自控。 安知煦攀着他脖子爬,双腿环住他的腰,生怕被蒋知暖看出什么不对劲。 蒋安屿喉结动了动,看到蒋知暖还想上前,立刻侧过身,眉头一皱,冷声道:“学了那么久规矩学到哪儿去了?不懂男女之间要保持距离吗?” 蒋知暖身子一僵:“哥哥——” 蒋安屿语气冷漠:“兄妹也要注意分寸。蒋知暖,往后退几步。” 蒋知暖本来不想听他的话,但见蒋安屿从未有过的冷酷表情,不由心里一阵惊慌,赶紧后退了几步。 她委屈地说:“哥哥,我这都是为你好……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让你在众人面前就这么——就这么——” 剩下的话蒋知暖说不出来了,只好跺脚道:“如果未来的嫂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安知煦尽管用尽力气抱住蒋安屿的脖子,但还是往下掉,双腿夹得再紧也没有用。 蒋安屿一只手落在她的臀部,面无表情地说:“等她进了门再说吧。” 蒋知暖差点气晕过去。 蒋安屿也懒得再和她说什么,怀中的女孩今天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先是往他脖颈处吹气说话,接着又在他的身上蹭。 他怎么可能受得住这样的挑逗。 蒋知暖还想继续说,蒋安屿却已经叫人过来:“飘絮,把二小姐送回去。” 一抹黑影突然出现,站在蒋知暖和蒋安屿中间,伸手示意:“二小姐,请。” 蒋安屿已抱着安知煦离开了。 “告诉我纸条上写的是什么,还是选另一种方式?” 安知煦面前烛光昏暗,耳边只听到蒋安屿这么问道。 她还有一丝戒备:“另一种方式是什么?” 蒋安屿手停了一下,随即淡淡说道:“我觉得你不会想听到答案。” 安知煦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说。” 蒋安屿点头,从她的身上离开,站到床边。 他抬手整理起刚刚被安知煦弄乱的衣服,等待她的回答。 安知煦在脑子里理清要说的内容,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那张纸条是秦容泽给我的。” 一边说着,她偷偷观察蒋安屿的表情。 可是他背对灯光,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安知煦的心跳如擂鼓,手指微微发抖,强迫自己冷静。 心想反正纸条已经烧了,蒋安屿也没办法找秦容泽验证。 她这样说,蒋安屿还能不信吗? 这么一想,安知煦反而镇定了些。 “那纸条上写的是,秦容泽说他的心里有我,但他不可以辜负家里的培养,所以必须娶蒋知暖……他劝我,早一点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别耽误自己……真的就这些。” 第30章 惩罚 安知煦很认真地看着蒋安屿,眼睛清澈明亮,一字一句地道:“这是真的!” 蒋安屿的手握在腰带上的玉佩上,神情阴晴不定:“就这样?没别的了吗?” 安知煦赶紧摇头:“真的没有了,真的就是这些。” 蒋安屿没再多说什么。 安知煦坐在床上,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之所以拉秦容泽出来作挡箭牌,主要就是不想让蒋安屿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蒋安屿知道她和秦容泽的故事,也知道她和秦容泽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他听了那些话固然会生气,让她今天吃点苦头。 不过至少他不会了解她的真正打算,不知道她计划借陈书翊的帮助离开这里。 许久,屋子里只有蜡烛烧着的声音。 安知煦紧张得嘴唇都干了,忍不住伸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嘴角。 蒋安屿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递给她。 他的表情平静无波:“喝口水吧。” 安知煦接过杯子,心里还在为他的反应感到惊讶和困惑。 手指轻轻摸着杯子壁,慢慢地抿了一口,声音微弱地说:“哥哥,我明白我跟秦容泽不可能在一起了,刚刚讲的是气话。我才不愿意当小妾,别说小妾了,哪怕他八抬大轿来迎娶,我也绝对不嫁。我现在只喜欢哥哥一个,如果哥哥不相信的话——”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来了。 蒋安屿挥了挥衣袖,在床边坐了下来,淡淡地问:“那你想怎么办?” 安知煦手中的茶杯握得更紧了,眉毛皱成一团,压制住心中升起的一种奇怪的感觉。 “若哥哥真的不相信,我……我会……” 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让安知煦几乎拿不住茶杯。 茶水洒在手背上,沿着指缝慢慢滴落。 安知煦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呼吸有些急促,带着些无助地说:“……我……我真的很难受。” 坐在一旁的蒋安屿看着她,不动声色。 安知煦弓起身子,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手紧抓衣服前襟。 眼神迷茫中看向蒋安屿时,却见到他冲自己一笑。 尽管他很少笑,但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好看。 就像是冬天里的阳光,暖而不灼。 看到这个笑容,安知煦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掀开被子,踉跄着扑到蒋安屿怀里,双臂紧紧环绕在他颈后,喘息得很厉害。 “哥……蒋安屿……我……我很不舒服……真、真的很……” 一只手稳住了她柔软无力的身体,而另一只手上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冷漠平静。 “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安知煦只能用脸颊去磨蹭着他,动作既笨拙又生涩。 “我想……” 蒋安屿微微侧过脸,避开了她即将贴过来的唇:“想什么?” 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眼泪夺眶而出,哭倒在怀中的蒋安屿肩上,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裳。 蒋安屿眼神复杂,面容依旧保持着那份冷静。 “说清楚点儿。” 可是这怎么说得出口? 她只能继续泪流满面,仰头试图亲吻面前的人。 蒋安屿任由她短暂的亲近后才缓缓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渐渐加大压力。 安知煦逐渐回神,发现自己此刻的姿态,想要本能地往后退缩。 但是听见耳边传来冰冷的质问:“告诉我,那张字条到底是谁给的?” 虽然心中十分恐惧,但她仍然强硬地答道:“就、就是秦容泽……” 听到这个答案,蒋安屿眼中燃烧起了愤怒的火焰。 “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写的?” 平时他从来不会反复提问同一个问题。 但这一次,已经破天荒地询问第三次了。 安知煦害怕到眼前发黑,但是却依然倔强地重复:“就是秦容泽……” 没想到即使给了她这么多机会,她还是坚持撒谎。 这是他自己从小养大的妹妹! 竟然敢对自己撒这样的谎。 胸口积攒起了无比的愤怒,蒋安屿冷酷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她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非要费尽心思远离他。 不惜与一个并不相爱的人结合。 原以为隐藏得很好,实际上一切小心思都被他看得明明白白。 既然给了她机会坦白却不珍惜,那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蒋安屿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突然俯身亲了过去。 他的这个吻充满了温柔,让安知煦瞬间忘掉了之前的冷酷态度。 体内深处被压抑的那种燥热感觉又重新浮现,在蒋安屿的轻吻下变得更加强烈。 这种热烈的感觉让安知煦失去了理智,她的身体变得无力,慢慢瘫软在了蒋安屿的怀里。 蒋安屿紧紧地拥抱着她。 帷帐缓缓降下,宛如湖面波纹一般扩散开来。 看着面前这少女眉眼紧锁、满脸是汗的样子,蒋安屿的目光变得冰冷。 这是一种惩罚,因为她对他撒了谎。 如果她真的那么渴望离开,那么就给她这个自由好了,只是希望到时候她不后悔。 还没到桃花盛开的时候,但是因为槐杏山庄位于一个山谷之中,这里的气候非常温润,即使是刚过完年的二月初春时节,树枝上也已经可以看到一些粉白相间的花骨朵悄悄探出了头,给初春带来了一丝丝生机。 安知煦此刻正盘腿坐在一棵枝头上挂满嫩苞的桃树下,她的脸上毫无笑意,目光冷冽地投向远方,那双眸子里透出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寒意。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整个人似乎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 自从被蒋安屿强行带到这个远离人烟的地方以来,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好几天。 那天夜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安知煦竟然被蒋安屿偷偷在茶水中下了手脚。 他竟然往里面加入了一种能够使人完全丧失自控力的东西! 那种药物的力量让安知煦陷入了混沌的状态,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一系列让她羞愧难当的事情。 当第二天清晨,当她从床上艰难睁开眼帘时,心中充满了怒火与屈辱。 但由于担心自己是否曾在不清醒状态下透露出什么不该说的秘密信息,即便再怎么恼火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将这份怒气爆发出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第31章 早有预谋 蒋安屿仿佛早有预谋一般,在次日便离开了此地,只留下了孤单寂寞中的安知煦一人面对这一切。 整个过程中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留下,更不要说道歉了。 正当安知煦沉思之际,“小姐,是时候去沐浴温泉了。” 一个圆圆脸蛋的小丫头从旁边缓缓靠近,神色略显慌张却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人离开之前特别交代过我们……” 听到这里,安知煦的心底再次涌起一丝烦躁。 尽管主子不再此地,但他还是派了几名侍卫专门负责监管安知煦按时完成每日必须进行的身体保养项目——泡澡。 这段时间里,安知煦总是感到郁郁寡欢,根本无心打理这些日常事务。 本来想着干脆直接回绝,但望着面前这位满脸为难表情、快要哭鼻子的小姑娘,最终安知煦还是心软了。 她咬紧嘴唇站起身来,“算了,何必为这点小事跟个不懂事的女孩过不去呢?” 她在心底默默说服自己接受了提议。 槐杏山庄里的温泉在当地小有名气,其水质清澈温暖,并且伴有微微清香,水面上还漂浮着几朵还未绽放的粉白色花瓣,构成了一幅令人向往的画面。 如今虽尚未至桃花繁盛之时,但这池中温泉水依旧弥漫着令人陶醉的气息。 安知煦轻手轻脚褪去了身上衣物,沿着光滑细腻的白色石阶一步步走向池塘中心。 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轻微凉意与周围空气中飘散开来的一缕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温暖的泉水很快让她的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仿佛连日来的疲惫都随着温热的水流逐渐消散了。 泡温泉的确非常舒服,安知煦第一次被带到这儿的时候也感到很兴奋。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她每天都要被迫来这里泡澡,即便再怎么喜欢也会感到厌烦。 那种原本带来喜悦的感觉如今变成了无尽的沉闷和无奈。 此刻,她靠在池边,感觉到身心极度疲倦,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那份虚幻的宁静之中。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蒋安屿都会带着她来到这里待上半个月,并且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方法,使得在这段时间里,从来没有其他人发现过她的不在场。 曾经,安知煦觉得这是件幸运的事情,但现在她不禁开始疑惑:为什么周围的人们就没能注意到这一点呢?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个头呢? 这成了她心中无法抹去的一块石头,沉重而压抑。 她特别讨厌自己的命运总是被别人掌控着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是蒋安屿手中随意摆弄的一个玩具零件,想去哪里、做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从未关心过她的意愿和感受。 这种无力感几乎让她快要窒息了。 其实,回想起与蒋安屿相处的经历,她意识到对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强势且充满控制欲的人。 只是以前当她是他的妹妹时,这种感觉还不至于如此强烈;可自从身份发生了变化之后,她愈发深刻地体会到了其中的痛苦与无奈,有苦却又说不出口。 就这样,在这份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下,她慢慢地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困倦。 突然间,一阵清晰的水声打破了周围的静谧氛围,把她从浅睡中惊醒了。 安知煦勉强睁开了迷蒙的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而由于温泉上方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使得视线受到了极大的阻碍,根本无法看清对面的情况。 稍微坐直身子,她略带警觉地开口问道:“是谁?” 尽管表面上看,这座槐杏山庄好像空荡荡的没有他人存在,但实际却是戒备十分森严,能进入这个地方的也只有那个熟悉而又复杂的身影了。 寂静之中,安知煦轻轻呼唤着:“公子?” 那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充满了期盼和一丝紧张。 腰间环上了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安知煦感受到了背后那股炙热且坚如磐石般的胸膛靠拢过来的力量。 这力量仿佛能够抵御一切外界的风雨,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接着,是耳畔传来了蒋安屿那带着清冷质感的声音,简洁却掷地有声:“嗯。” 声音不大,却让人觉得沉稳可靠。 这一声答应让安知煦心头一松,整个人仿佛也变得放松了许多。 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在此刻终于可以稍稍缓和下来,那种紧绷的感觉就像慢慢被温水融化了一样,从她的身体里悄悄退去。 随后,蒋安屿缓缓带着她再次坐回到了温热的水中。 这个动作虽然轻微,但却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在这几乎贴面相对的距离下,安知煦得以清楚地观察到蒋安屿的表情变化。 他的脸庞依旧保持着那份平静自若的态度。 就仿佛几日前对她使用药物并加以惩罚的那个不是他自己一样。 他的神情之中蕴含着一股清高冷漠之气,像是隔绝了周围所有的情感波动。 心里虽然对蒋安屿的做法感到不满,甚至有些嘲讽的意思,但表面上安知煦却表现得很乖顺。 她微微侧头,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她自然而然地让自己依偎进蒋安屿怀中,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势。 抬起柔软的手臂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之上,微微昂起下巴,用温柔又略带些期盼语气询问道:“我自那天起就未曾回过府上,怕是家里人已经开始怀疑起来了……再加上,再过几天便是蒋知暖出嫁的大日子了,按理说我应该回去一趟才行。”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不时飘向蒋安屿,希望能得到一丝肯定或者宽慰。 说着,她的语调变得更加试探性,“公子啊,你认为我还得在这儿待多久呢?” 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担忧,似乎在等待一个确切的回答。 蒋安屿依旧保持着一贯淡漠的姿态,他的身体微微倾斜,手臂稳稳地环绕在安知煦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之处。 半闭着眼眸,仿佛对外界毫不在意,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 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静静聆听着她的话,等她说完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就待在这里好了。” 第32章 炽热 安知煦听到这平淡却带着决绝的话后不由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可是——” 然而没等她把话继续说完,蒋安屿突然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眼睛,一双深邃如幽潭般的眼中闪烁着几分冷冽与讥讽,直直盯着安知煦。 “你是想去参加你堂妹蒋知暖的婚礼呢?还是想偷偷跑出去见别的男人?” 他语气虽然平缓,但其中透出的锋利让空气中似乎都带了几分冰冷。 这样的话语瞬间使得安知煦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上也不自觉地涌起了两团红晕,眼中泛着泪光,颤抖着声音问道:“哥哥,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呀?是不是误解了我什么?” 她急忙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娇小的身体更是往蒋安屿怀里靠得更紧了些,几乎要把整个身子都依偎在他怀中,同时将柔软的脸颊轻轻磨蹭在他坚实的前胸处,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抬头看向他时眼神中满是受伤和不解。 “哥哥是最了解我的人,你知道在我心里根本就没给别人留有位置啊。这天下间最重要的,也只有哥哥一个人而已。否则的话,如果哥哥之前那样对待过我之后,我早已经恨你入骨了,又怎会这样依赖于你呢?” 在说到这儿时,安知煦忍不住提到了那次被蒋安屿强行喂药的记忆。 那段失去自我掌控、任人摆布的经历让她感到极其厌恶,甚至现在回想起都觉得头皮发麻,心底深处对于这种屈辱感充满了强烈的反感之情。 但在面对自己所认为最重要的人面前,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装出温顺的样子,努力不让对方看出一丝端倪来。 “就是因为心中满满都是对哥哥的爱意,即便是遭受如此对待,我也从没想过要怨恨你呀。” 她用一种甜美而略显娇嗔的声音解释道,仿佛是为了向蒋安屿证明自己的心迹一般。 这些听起来充满柔情的话语似乎触动了蒋安屿的心弦,但他并未直接给出回应,反而伸出手掌从她腰部缓缓滑向后背轻轻抚摸过去。 这样的举动瞬间让安知煦的脸色变得微微泛红,她心中暗自咒骂对方真是不要脸,可表面却露出了更加明媚的笑容。 “兄长~”安知煦娇嗔着叫了一声,试图以此转移话题,希望他能不再做出令自己尴尬的行为。 听到这声娇嗔后,蒋安屿才缓缓低沉地应答道,同时用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腰肢让她从坐着的位置站起身来。 此时的蒋安屿,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质感,透露出一种不同以往的情绪变化。 “后天再回家吧。” 他对她说,语气坚定而带有不容置疑的态度。 得知自己可以很快离开这里的喜讯之后,安知煦立刻表现出欣喜之情,正当她想要开口表达对这位兄长决定的感激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忽然被一把紧紧地抓在了他的手中。 只见蒋安屿弯下身子,在没有给她太多反应时间的情况下迅速给了她一个吻,并且温柔但又有力地用五指穿过她柔软秀美的长发之间。 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炽热情感。 就这样,在这样既浪漫又有些许压迫感的氛围之中,他带着怀中的佳人一同没入清澈凉爽的水池之中去了。 门外早已停好准备随时出发的一辆豪华马车正在安静地等候着,但是驾车等待的侍者却没有如愿等到应该上车离开的主子和那位美丽女子。 而在庄园内部一处相对隐秘静谧的房间内,则上演了一场与外界印象截然相反的情景——那个平日里给人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大少爷蒋安屿如今却衣冠不整,甚至眼角周围还出现了淡淡的绯红色泽。 刚被仔细打理过的黑发散乱无序,显然刚才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尽管内心深处充满了悲伤与挣扎情绪、希望能够停止一切行动,无奈身体上的限制让安知煦只能无力地抓住蒋安屿的手腕试图制止,但效果甚微。 窗外正有几枝含苞待放或已经完全盛开的桃花随着轻风摇曳生姿,其中飘落了几片花瓣缓缓落在安知煦裸露在外肩头上,仿佛为这段复杂情感更添几分凄美之意。 蒋安屿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肩上那片轻柔飘落的桃花瓣,花瓣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粉红。 好不容易等他抬起头来,安知煦连忙整理身上的衣服,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 蒋安屿伸手将前面垂下来的头发拢到后面,随手找了一根发带绑好,整齐的发束更显他的洒脱不羁。 这一刻,他的身影仿佛更加坚定了,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不可言喻的魅力。 他转身走到床边,不多时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木盒。 正是那天那位名叫徐娇娇的女子给他的。 那盒子做工精致,上面雕刻着细密复杂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安知煦一边忙活着整理自己身上稍显凌乱的衣服,一边忍不住偷偷看过去,心里满是好奇和隐隐不安。 蒋安屿当着她的面缓缓打开了那两个木盒,小心翼翼的样子如同对待珍宝一般。 只见盒子里面放着两颗透明的小药丸,药丸晶莹剔透,在光线的照射下隐约能看到一个柔软的影子蜷缩其中。 安知煦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虫子?” 她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 蒋安屿抬起手拿出一颗,镇定自若地说:“这是西疆特制的情蛊,里面包含一对母子蛊。谁要是吃了子蛊却又变了心,这种虫子会在她体内作祟,让她尝尽无尽痛苦,生不如死。” 他语气平淡,却如同一记重锤般击中安知煦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地方。 安知煦听后顿时感到心头猛地一紧,连扣衣服的手都不自觉停了下来:“哥哥,你是想说什么?” 她目光闪烁不定,既希望听懂他的话语,又害怕从中窥探到某些令人不安的事实。 蒋安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颗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药丸放入口中,并迅速吞咽下去。 第33章 乖乖听话 整个过程流畅得没有半点迟疑,似乎已经决定了要走的每一步棋局。 接着,他把另一个装有情蛊的盒子轻轻推到了安知煦面前,平静而坚定地看着她:“你也吃一颗。” 话语虽简短却充满不可抗拒的力量,直让人无法违逆。 听到这里,原本还坐在床沿边努力克制着情绪的安知煦被吓得完全坐倒在了床上。 她急忙摇了摇头拒绝起来,小脸变得一片惨白。 “我……我不要这样的东西……哥哥,你知道我对虫子有多害怕的……我真的不敢这样做……” 她的声音细弱而颤抖,透露出内心极度的恐惧与无助感。 然而,对面站立着的蒋安屿却没有立刻回答什么,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几乎快崩溃掉的女孩。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凝重的气息渐渐蔓延开来,让人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最终,在这样无声对峙中,安知煦眼中蓄积已久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沿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害怕是真怕,不敢也是真不敢。 恐惧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变得异常沉重。 她心中早已打算好了怎么逃离蒋安屿,这东西自然是更加不肯吃。 逃离的计划已经深深刻在她心底,每一步都是为了能够远离他,而面前这个药丸,无疑只会让她更难脱离掌控。 她哭得让人心疼,紧紧抓着蒋安屿的手哀求,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她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哽咽。 但蒋安屿并不同情。 他的眼神冷漠得就像是一潭死水,完全不见半点涟漪。 他的手指轻轻地拭过她的眼角,声音低沉地警告道:“别逼我动手喂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她的心坎上,那种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安知煦一下子不再哭泣。 泪水仿佛瞬间被冰冻住,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无助。 之前那哭声可能还有几分假意,但此刻却是真正的恐慌和无助。 她明白,一旦蒋安屿决定什么事,就不可能轻易改变。 他的决定如同铁一般的定律,没有人能够撼动。 安知煦颤抖着伸出手,从盒子里拿出那个透明小药丸,紧闭双眼、浑身哆嗦地塞进了自己口中。 她感到那颗药丸仿佛带着一股冰冷的力量,让人无法抵挡。 甚至都没敢嚼一下,直接一口咽了下去,生怕稍微耽搁就会失去最后的机会。 药丸带着一丝奇怪而冰冷的香味顺着喉咙滑下,明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她还是感到一阵恶心,侧过头不停地干呕。 那种感觉像是有人在她的胃里翻搅,让她几乎窒息。 看着她这个样子,蒋安屿的眼睛终于变得温和了一些。 他轻柔地把手搭在安知煦的背上,语气也跟着柔和:“只要你听话,我肯定它不会伤害你。” 他的手传递出一种安抚的温度,尽管如此,却依然无法缓解她内心的不安。 但是如果不听…… 蒋安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酷,那种威胁的气息令她再次战栗起来。 安知煦紧紧抱着他,不停地干呕和哭泣,眼神却异常冷漠。 他的怀抱给了她一时的安全感,却无法抹去她内心深处的抗拒。 他希望她能够顺从,像个宠物一样乖巧,但她毕竟是个人。 她至少应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 这个权利,她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 一路上,安知煦一直在哭,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而蒋安屿也出奇地耐着性子,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他的怀抱中。 他的动作如此温柔细致,生怕稍微一用力便会弄疼了她。 这样温柔体贴的蒋大公子连马车夫都感到惊讶不已。 他作为蒋家多年的老仆人,自然是知道这位少爷平日里的脾性,也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外室。 想来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女人就是那位被藏于府外的心上人了吧。 刚才安知煦出来时脸上戴着轻纱面罩,几乎将整个脸庞都遮盖住,仅露出一双清澈却饱含悲意的眼眸。 再加上自始至终都被蒋安屿紧紧护在怀中未曾松手,因此尽管车夫一直试图窥探究竟其真容为何,却始终未果,只能听见车内女子那如同丝弦断裂般哀婉动人、凄楚忧郁的抽泣声。 这种声音听起来让人心生怜悯,恨不能以自己之命换取对方一笑。 在马车厢内,蒋安屿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宽容忍让,甚至面对一些无理取闹的小要求,他也只是轻轻一笑,并不会真的去计较什么。 更不用说当安知煦提出要把悯枝从蒋知暖处接回来时,更是不假思索地点了头答应下来。 安知煦眼圈依然微微泛红,但已不再有新的泪痕滑下。 此时她安安静静地倚靠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上,享受这片刻难得的宁静。 蒋安屿见状心中一阵柔软,俯身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随后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许下承诺。 “只要你乖巧听话些,不管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闻言,安知煦缓缓抬起了湿润的眼睛看向他,嘴角勉强勾勒出一个弱柳扶风般的笑容。 虽然看起来柔弱无助,但一旦收回目光重新低下脑袋后,眼中又重新恢复到了之前冷冽坚毅的状态。 得知自己即将获准重回主子身边的那一刻起,悯枝内心深处积压许久的苦闷与辛酸霎时间如决堤般倾泻而出。 泪水夺眶而出的同时,握紧安知煦的手指激动得有些发颤,语无伦次地道:“姑娘!只要能重新跟随在您左右,哪怕只是做个扫洒侍女也愿意!” 过去的三年间,在蒋知暖那边度过的每一天对于悯枝来说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折磨,每日都在思念如何能够再度回到这位旧主面前效力。 其实又何止是她一个人心存这样的念头呢? 安知煦与星茗两人同样对这段分离时光感到无比煎熬与痛苦啊。 从小到大,她们三人便情同手足般一起成长。 论年岁的话,悯枝还要比其他两位姐妹稍长些日子。 第34章 报复 正因为如此,所以总是喜欢以“大姐”的身份自居。 三人间的感情就如同普通人家亲生同胞一般牢固深厚。 见到昔日朝夕相伴的朋友此刻泪流满面的样子,就连平素颇为坚强的星茗也是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随之蒙上了一层氤氲水汽。 相较之下,早已在旅途中心碎痛哭过无数次的安知煦反倒显得镇定不少。 只不过由于过度悲伤的关系,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仍旧残存些许红色充血痕迹罢了。 注意到自家小姐憔悴不堪的形容以及明显削瘦许多的身形,悯枝赶紧掏出袖子里准备好的干净帕子为其拭去脸颊上的残余湿气,边擦边心疼不已地责问道:“姑娘啊,您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难道说……星茗你是如何照顾我们姑娘的呀!” 语气里除了担忧之外更多了几分不满和责怪之意。 星茗虽然被责怪了,但她依旧傻呵呵地笑着,好像责备对她而言只是过眼云烟。 安知煦轻轻地握住了悯枝的手,感受到她腕骨纤细如削。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顿时一酸,不禁感慨万千。 “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这么瘦吗?” 悯枝的声音轻柔而带有些许哽咽。 听了这些话,悯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溢出,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中既有感动又有释然。 主仆三人时隔三年再次团聚,谁都没睡意,彼此间也不分彼此地躺在床榻上。 他们在夜晚轻轻聊起了天,话语间满是温馨和怀念。 这让安知煦这几日心头积攒的郁闷减轻了不少,她的心灵得到了久违的慰藉。 如果能嫁入成康王府,她就可以把悯枝和星茗一起带走做陪嫁丫鬟。 这样一来,不管蒋安屿有多生气,也不能对她们怎么样,这样至少可以保证她们的安全与未来。 蒋知暖的婚期近在眼前,但在这场盛大婚礼之前,蒋府却以她的名义举办了一场小宴会,并请来了秦、吴、李、郭四家的姑娘。 这场宴会的规模相当隆重,受邀的几位姑娘都盛装出席。 听说四位姑娘也都如期到达,只是另一位重要的客人却迟迟未现身。 安知煦得知这一情况时,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冷的笑容,心中早已预料到了一些。 蒋安屿的心思缜密,他的意图无人能够轻易猜透。 老夫人和其他人还以为他是因为贪恋美色才会如此安排,其实真是想太多了。 蒋安屿哪里是真的贪恋女人,这不过是为了达到某种报复的目的罢了。 直至宴会接近尾声时,蒋安屿才悠悠然赶到现场。 据说到场的好几位姑娘脸色都不太好看,反倒是秦家的五姑娘和吴家的大姑娘始终面带笑容,在蒋知暖的陪同下与蒋安屿交谈了很长时间。 这种场面让人心生诸多遐想。 星茗是个非常喜欢凑热闹的人,在她的眼里,蒋安屿不仅是最完美的少爷,而且对安知煦也特别的好。 前几天他还带着安知煦出去游玩了几天,这让她更加关注蒋安屿的婚事。 不仅自己时刻在关注,一旦有什么新的消息出现,她还会急急忙忙地回到安知煦身边,告诉她所有最新的进展。 “那秦家的五小姐,虽然年龄看起来也不算很大,但是模样真的很好看,很招人喜欢……还有那个吴家的大女儿,跟您的年纪相仿,也非常漂亮。从她的行为表现上看,我感觉到她对成为蒋少爷的妻子抱有非常大的兴趣。” 星茗轻轻用手指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尖,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我内心深处还是倾向于希望秦家的那位五小姐能够成为他的另一半。” 听到了这句话后,安知煦的动作不由自主地稍微停滞了一瞬间。 出于好奇心驱动,她向对方询问:“为什么你会有这样偏向于秦家小妹的想法呢?” 星茗给出了回答:“因为您以前就见过秦家的小妹妹啊,她可是秦少爷的亲生妹妹呢。我记得你们之前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彼此相处得也十分愉快。假如她真的能够嫁入蒋家,或许会考虑到曾经的情谊,而为您物色一个更好的归属。” “至于那位来自吴家的女儿嘛,”说到这儿,星茗不由得蹙紧了眉毛,“我总感觉她并不怎么样,可能不太适合当这个角色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静静听着两人对话的悯枝开口笑了一声,并问了一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拥有能够仅凭一眼便能洞察人心的能力啊。” 面对这样的评价,星茗显得有点儿尴尬起来,红着脸说:“其实那仅仅只是我的直觉而已啦。那您觉得呢?怎么看这种情况?” 安知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想听听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吗?” 随即,安知煦微微一笑,伸手轻柔地捏了捏星茗那张圆滚滚的脸颊:“不管是谁最终嫁给了他,对我来说又能有多大的关联呢。” 星茗着急地说:“您这话就不对了,怎么会没关系?如果未来蒋少爷真的娶了亲,那么府里的所有事情肯定都会由那个新娘子来管。到时候,姑娘您依然是待嫁之身,婚事还得让她过眼吧?万一她是个非常势利的人,而且有意针对您,随便给您找个人家,那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机智地说:“依我看,姑娘不如现在就去找五小姐聊一聊,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打算,也好有个准备。” 安知煦心里并不太想去,但是觉得星茗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就连平日里一向温和的悯枝也开始催促她赶快行动。 看到悯枝那焦急的样子,安知煦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晚,周围一片宁静,其他几位小姐已经陆续离开了花园,只留下了秦五小姐和吴家大小姐的身影。 安知煦不太愿意直接去找蒋安屿,在远远地望见佩兰站在一棵大树下的时候,便决定先上前询问他。 “他还在这里面吗?” 安知煦问道,语气里带着些急切。 佩兰突然听见声音,转头看见面前的安知煦,顿时吓得倒退了一步。 第35章 意外之喜 “三小姐,”他飞快地朝不远处瞟了一眼,急促地回答道,“别误会,蒋少爷其实本来并不知道有这些小姐要过来。是二小姐硬把他骗到这里的!” 对于佩兰的回答,安知煦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并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哦哦,”她点了点头,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再次开口询问:“那你见到秦五小姐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佩兰立刻愣住了。 他脑海中迅速地闪过一些糟糕的画面。 秦五小姐可是秦容泽的亲妹妹啊,三小姐现在提起这个人名,难道是为了借助秦五小姐联系秦容泽吗? 想到这儿,佩兰几乎是下意识地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三、三小姐,您找她想做什么?” 看着平时冷静自持的佩兰忽然变得这般慌张失措,安知煦刚开始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地回应道:“你放心好了,我和秦容泽已经没有关系了。” “既然他已经另娶她人,我也不会如此不知羞耻再纠缠不清。” 听到这话,佩兰却并不信服。 他心中满是疑惑和质疑,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若真的不想再有什么瓜葛,那年前除夕夜,两个人一起在梅林下面又是做什么? 那时候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不成? 他尴尬地笑了笑,抬起头看向天空,试图转移话题,敷衍地说:“秦五小姐是贵客,她去了哪里,我真的不清楚啊。” 语气中的无奈与刻意隐藏的情绪暴露无疑。 见佩兰一副打死也不会再多说的样子,安知煦心中暗自一笑,不再搭话转身走了。 她心里很清楚,即便逼问也是毫无意义的,不如就先放任不管。 佩兰瞧着她的背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告诉她是不行的,公子肯定会大发雷霆;但如果不告诉她,她又会因此而发火。 真是太难做了,仿佛怎么做都不对似的。 安知煦是绝不愿凑到蒋安屿面前的,既然找不到人,她便径自往回走。 毕竟她自己明白,在这个家中待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尽头,最晚不过半年,她就要有自己的归宿了,不会留在这里看着蒋安屿成亲的日子到来。 正到拐角处,安知煦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而对面那人更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伴随着一声惊叫直接跌入身后几位随身丫鬟的怀中。 当她刚刚稳住身形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那个熟悉而又带着惊喜的声音:“安知煦姐姐!” 随之而来的是一抹娇小身影飞奔至自己怀里,紧紧地将自己抱住,似乎害怕再次失去。 安知煦闻着怀中那一丝甜美的小女孩香味,低下头去,便看见秦映蓉那张洋溢着喜悦之情的脸正朝向自己微笑。 这瞬间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三年前,那时秦映蓉不过是个稚嫩十二岁的小女孩,而现在都已经十五岁了。 突然间的重逢让安知煦有些恍惚,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确认般地回应道:“映蓉妹妹?” 对方那双眼睛弯成了新月形状,笑容甜美无比地回答:“是我呀!” 安知煦万万没想到,在刚才四处寻觅无果之后转过这一道拐角居然就能碰上对方,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兴奋与欢喜。 二人挽着手臂,轻轻转过一处曲径通幽的走廊,拐到了一座精致的亭子里。 这座亭子周围绿树成荫,花香弥漫,为这次偶遇增添了几分意外之喜。 “我听说你到蒋府来参加蒋安屿的相亲宴,心里想着一定要来看看你一面,毕竟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可方才在那边的人群里左找右看,就是没见到你的身影,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安知煦望着秦映蓉那张熟悉的、圆嘟嘟的脸蛋,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宠溺之情,不由得抬起手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真是不可思议,三年不见,你怎么会生得更加可爱迷人了呢。” 秦映蓉听着夸奖的话,脸色微微泛起了红晕,她害羞地垂下眼帘,但还是鼓起勇气对安知煦回应道:“安知煦姐姐,您也比以前更加美丽动人了!”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在前面那个装饰华丽的花厅里见到了蒋大公子和吴家的大姑娘,看他们俩似乎很投缘的样子,便一起出去赏花了。但我个人并不太愿意跟那些贵族子弟打交道,所以就独自一人在这座府邸里四处走动,一边闲逛一边想念着姐姐。想不到,命运竟然让我们在此相遇。” 然而,话音刚落,秦映蓉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与不甘涌上心头,她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看起来十分可怜,“可是,为什么这三年时间里姐姐都不来看看我呢?还记得前不久,当我家举行及笄仪式时,我还特别安排人去请您出席,可最终也没能等到您的身影……”面对这般质问,安知煦的心猛地一颤,她低下头,试图掩饰此刻复杂的表情。 “我——”她本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确实是收到了那份充满期待的请柬的,然而出于无奈,根本不可能离开蒋府赴约。 因为一直以来,蒋安屿对她外出的管理都极为严格,尤其不允许她私自同秦家人接触。 自三年前开始,随着计划中安知煦将会成为秦家的一员这件事情发生转变后,他就多次叮嘱安知煦要尽量减少甚至避免和秦家之间的联系,目的是防止秦家人因此产生误解或是做出不利于即将到来的婚礼的行为。 要知道,当时整个秦家族上下都认为未来的儿媳将是安知煦,而非如今即将出嫁至秦府的蒋知暖,这一变化令所有人感到既失望又不满。 想到这里,安知煦只能无奈地继续听着小丫头倾诉心事:“不只是这个原因,记得当初大家都以为会是你嫁进秦家,并且为此欢喜了好一阵子。可没想到到最后居然是换成了那位叫蒋知暖的二小姐......姐姐,请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第36章 好归宿 “不是听说你们曾经感情非常好么?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决定不再嫁给我兄长呢?你知道吗,当时父亲宣布说将用另外一个女子代替你的时候,哥哥可是难过得不得了,甚至在爹爹的书斋外跪了一日一夜不肯离去呢……” 秦映蓉当时年纪虽小,却记得哥哥从父亲书房回来后的样子。 那副心如死灰的表情一直留在她心中。 那种表情仿佛将他的灵魂都抽走了,让人心疼又无法靠近。 后来哥哥大病了好几个月,整日里躺在床上,憔悴不堪,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病愈后,他直接去了外地任职,一年多没有回京城。 秦映蓉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明明过去所有人都说安知煦姐姐会嫁给大哥,怎么突然就换成别人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让她心里感到不安。 虽然她早已接受了秦容泽另娶他人的现实,但听到那句话时,安知煦还是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她的泪光在月色下微微闪烁,像是两颗晶莹的珍珠。 她清楚地知道秦容泽在他父亲门前跪求的事。 那个晚上,寒风刺骨,秦容泽一个人跪在那里,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改变决定,那份执着与悲伤令人动容。 当时蒋知暖刚刚回到家中,她在外面漂泊多年,受尽磨难。 蒋府大夫人对她深感同情,决定给她找个好归宿。 可是蒋家已经是个历史悠久的世家,再好的婚事也只能从皇族里找。 而现在皇上有皇后,其他贵族不是已经有妻室就是名声不好,挑来选去竟只剩下秦容泽一个合适人选。 秦容泽与蒋知暖家境相当,为人端正,性情温和,而且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光明。 因此,大家都知道秦容泽和安知煦互相喜欢,都觉得安知煦最终会嫁给他,这样的结局看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蒋安屿开口说话了。 他一脸严肃,声音冷酷而无情。 他说安知煦并非蒋家人血缘正宗的后代,如果嫁入秦家地位不符、门不当户不对。 而真正的蒋家人是蒋知暖,她才是名正言顺的蒋家血脉。 因此,蒋、秦两家联姻,应该是蒋知暖嫁过去,这样不仅门当户对,联姻的效果也会最大,对两家都有益处。 话一出口,老太君立刻点头同意。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显然她也认为蒋安屿的说法很有道理。 于是,一切都朝着蒋安屿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蒋府大夫人和老爷犹豫了一下,但在蒋知暖不停地在他们面前诉说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苦难后,最终还是被说动了。 每当她讲述起自己过往遭受的不幸时,那份悲情仿佛穿透了他们的心扉,使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同情和愧疚。 听她这么说多了几遍后,蒋府的大夫人和老爷也开始觉得应该让安知煦做出一些补偿,以弥补她的妹妹所受的一切痛苦。 给蒋知暖安排一门好的婚约,就算是替过去的不公做出赎罪。 这份婚约不仅仅是一个名义上的补偿,它还意味着为蒋知暖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让她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得知此事后的安知煦自然不肯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和秦容泽之间的感情早已经根深蒂固,在私下里更是互许终身誓言,彼此约定将来一起携手共度人生风雨。 所以,对于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答应得下来呢? 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或是目的。 对于家族中其他事物她都愿意毫无保留地归还给自己的亲姐姐,唯有这一点绝不能妥协。 然而她的反抗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面对如此坚定的态度,即便起初有些于心不忍,想要放弃这个决定的大夫人也被迫改变了主意。 特别是当再次听闻了蒋知暖那近乎崩溃般痛哭流涕的控诉之后,她的立场又一次被动摇了。 至于那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父亲,则自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着整个过程。 直到最后关头才开口强调道,“无论怎样,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规矩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绝对不可以违背的原则之一。” 并补充说道,即便现在女儿不同意这件事其实也无关紧要,因为只要秦家同意这门亲事就足够了。 当天晚上,蒋安屿特意派人将对方家中的长辈。 即秦父邀请到了府邸之中,商量起关于换亲一事。 等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里的时候,得到风声而感到绝望不已的秦容泽只能选择跪倒在自己父亲的房门外苦苦哀求其不要应允此等荒谬要求。 同时另一边厢,安知煦同样也是拼尽全力试图挽回最后一丝希望,在书房外不断嚎啕大哭,希望能够唤醒那位一直视自己如珍宝般存在的长兄内心深处哪怕仅存一丝的怜悯之心。 可惜作为年轻一代的她们俩根本就没有力量去改变长辈们心中早已下定的决心。 最后,无奈之下秦容泽还是被愤怒的父亲亲手赶走;而在一旁坚持到最后的安知煦甚至还因此体力不支直接昏倒过去,但是直至醒来依然没有见到那个最需要出现却始终未现身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那些日子里,每当夜幕降临时刻笼罩整个世界之时,身处其中的安知煦总会止不住满脸泪水,似乎想以此洗刷去心中的无尽悲哀与困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以前过得好好的,突然间就遭遇如此巨变,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更令人费解的是那位从前对自己宠爱有加、关怀备至的兄长如今竟变得面目全非。 曾经温和慈祥的眼神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疏远,甚至就连以往所拥有的一切美好回忆也都随之灰飞烟灭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玉笙阁里的秋千,曾经是她快乐的回忆之一,还有曾属于她的忠实仆人悯枝,现在都被交还给了他所谓的“真妹妹”。 他对她的眼神变得那么冷漠而疏离,似乎在一夜之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遥远得不可逾越。 事已至此,安知煦的心头充满了无奈与痛苦,但为了保持风度,她选择不再纠缠于过去的美好。 第37章 养情人 轻轻地转过头去,尽力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别提这些了吧,都过去了。倒是映蓉你呢?你是真心想要嫁给蒋安屿吗?” 此刻,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假如秦映蓉真的成为了蒋安屿的妻子,那么自己和他的关系会变成怎样的一种尴尬存在呢? 这么美丽善良、如同一朵清新的小花般的映蓉,怎么能忍受蒋安屿这样的男人? 他的内心复杂且阴暗,根本配不上纯洁如白纸一般的秦家大小姐。 更不用说,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角落里,安知煦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心思单纯又容易被人左右的秦映蓉听到这里脸庞不禁染上了两抹淡淡的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我,我……” 这番模样令人心生怜惜,也让站在对面观察这一切变化的安知煦感到一阵莫名地焦急起来:“不行!你怎么可以嫁给他!” 几乎是在大声地喊出来一样,声音中透着坚决。 突如其来的反对让毫无防备的秦映蓉整个人愣住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充满困惑:“为什么?煦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面对眼前这个比亲生姐妹还要亲近的女孩儿如此迫切的态度,显然让她感到非常不解。 短暂沉默后,安知煦还是决定开口:“算了,有些话还是得直说的好。你知道吗?那个蒋安屿在外面养着一个情人呢。” 试图通过这个秘密来打消对方对蒋家公子的好感度,至少也能起到一点迟滞效果。 “情人?” 两个字仿佛晴天霹雳般击打在秦映蓉心头,使得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从她此刻的表情来看,显然之前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这也难怪,毕竟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金枝玉叶啊,谁舍得让宝贝女儿去接触到社会上那些肮脏丑陋的一面呢。 父亲更是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唯一的宝贝身上,自然不可能告诉她关于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了。 安知煦看着这位纯真可爱的女孩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补充道:“这是他自己承认过的事实,他对外界公开说过自己确实有着一位特别的女人……映蓉,以你的家庭背景及容貌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伴侣,为什么非得选择这条充满未知危险的道路呢?” “养个情人听起来像是风月场所里的玩笑话,可实际上却代表着丈夫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正室妻子。况且听说每月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他是留在那位女性身边的,你若是成为了他的妻子岂不是等于变成了空有虚名的妻子,这样的日子怎么能够让人安心接受呢?” 为了让秦映蓉彻底死心,安知煦还多加了些渲染:“你可能不知道,蒋安屿对那女人很看重。他还亲口说过,成婚后会将她接进家门做贵妾。你想一想,如果日后她生了孩子,到时候你在这个家里还能算什么?” 这番话像一把刀扎在秦映蓉的心上,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真,真的有这种事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嘴唇轻轻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无助与迷茫,看起来非常可怜。 安知煦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可信:“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希望你能过得好。” 秦映蓉的眼神变得更加绝望。 显然她是爱着蒋安屿的,此刻她的眼睛泛红,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一副随时都会崩溃的样子。 安知煦心里有些不忍,但她依旧不愿意看到这个善良单纯的姑娘嫁给像蒋安屿这样的人。 她只得强忍心中的怜悯之情,装作没看见对方那副痛苦的模样。 跟着秦映蓉来的那些小丫头们也都面面相觑,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于她们来说,这也是不小的打击,仿佛连世界都开始动摇了。 本来秦家长辈就有意向让秦映蓉与蒋安屿在一起,如今听到这样的说法后,恐怕也要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当秦映蓉离开时,脚步摇晃不定,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谢谢安知煦姐姐。” 她边擦着眼泪,边哽咽地说,“回家后我会去向哥哥打听一下这件事。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旁边的丫鬟见状赶紧上来扶住她,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其余几个丫鬟则复杂地望了一眼安知煦,随后便搀扶着秦映蓉离去。 安知煦凝望着她那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内心也是一片纠结与无奈。 不久后,这条消息迅速在蒋府传开,大家纷纷议论起秦映蓉哭着离开的事情。 蒋府的大夫人察觉到此事不对劲,却又查不到具体的缘由所在,只好先暗自警惕,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蒋安屿正在书房读书,突然听到佩兰来报告说安知煦来找过秦映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的眉头紧皱,眼神若有所思,好像正试图解开某个谜团一样。 佩兰举起手,一脸认真地保证道:“我真的没有跟安知煦透露半个字。” 蒋安屿默默地点头。 他不像佩兰那样担心安知煦会重新与秦容泽纠缠在一起。 安知煦看起来柔弱无助,但实际上她内心非常骄傲。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一旦她和秦容泽分手了,她是绝不会再回头找他的。 那么她现在去找秦映蓉,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难道是因为听说秦映蓉可能会嫁给他,所以心里感到不舒服? …… 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小,但想到这,蒋安屿那冷漠的眼神不禁柔和了许多,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 夜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想起秦映蓉离开时那湿漉漉的脸庞,安知煦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翻了个身。 虽然春天依旧寒冷,但是幸好蒋安屿派人送来了一些炭火,让屋子里暖烘烘的。 安知煦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和秦容泽之间,已经彻底没有可能了…… 再过十几天,秦容泽就将迎娶蒋知暖,正式三拜九叩,从此他会拥有自己的妻子。 第38章 难以抗拒 青春时期的誓言,终究只是一场美梦罢了。 即使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安知煦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无法言说的苦涩。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床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安知煦吓得浑身一震,正准备大喊出声时,那个人已经迅速地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是我。” …… 原来是蒋安屿。 安知煦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些,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既有释然,又略带一丝责备。 她原本以为这次进来的是别人,心中的担忧与不安随着来人身份的揭晓慢慢平复,但这并没有完全消除她的疑虑。 但那眼神落在蒋安屿眼里,却让他误以为安知煦是在生他的气。 他心中猜测,也许是因为外界传言他快要成亲的事情传到了她的耳中。 这个念头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也不禁心神摇曳,仿佛是找到了一个能让他感到温暖的地方。 想到这里,蒋安屿眼中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加明显了。 为什么生气,自然是以为他快要结婚了。 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情似乎给这段关系添上了一层复杂而微妙的情感色彩,使得蒋安屿在这一刻决定以行动而非言语去回应这一切未说出口的心意。 瞬间,蒋安屿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只见他动作轻巧却又不失力度地捂住了正想要开口抗议的安知煦的嘴巴,同时小心翼翼地往床的方向靠近。 这一举动让安知煦措手不及,几乎吓到尖叫起来。 “唔唔唔……” 尽管无法发声,但其脸上的惊恐表情足以表达出此时此刻内心的惶恐。 她急忙摇头,试图向他示意自己的意图并不在此,并迅速地伸出一只手指向屋外的方向,接着利用仅剩下的一点自由,在蒋安屿另一只宽厚的手掌心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悯枝。 这个名字对于二人来说都意义非凡,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秘密与危险的夜晚里。 悯枝在外守夜,她不像星茗那样粗心大意,任何细微声响或是环境的变化都能够引起这位侍女高度警觉。 正是由于这样严谨的态度,过去一段时间内蒋安屿都没有能够如以往般轻易来访。 每当佩兰邀请安知煦前往如意堂的时候,她也总是借着怕打扰到了过于敏感的悯枝为由婉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如果换作平时的话,或许这样的行为会引起蒋安屿某种程度上的不悦甚至愤怒,然而眼下意识到可能是出于对自己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一事有所不满而导致的行为时,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之意,反而觉得十分受用。 正因为这样,这段时间蒋安屿一直没有来,而佩兰请安知煦去如意堂时,她也借悯枝多虑的理由推辞了。 面对着这样一个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即使再如何坚毅刚强的心灵也无法无动于衷。 尤其是当了解到自己所珍视之人可能因误解而痛苦不已后,内心更是泛起阵阵柔情波澜,只想通过一切方式给予安慰与抚慰。 因此,在这种心境驱使之下,蒋安屿格外有耐心地附耳对她低声道:“放心吧,我已经确保过了,她不会醒。” 安知煦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 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思让她意识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 很显然,为了实现这一点,蒋安屿必然采取过某些措施,这让她既感动于他对这段私密关系保护之心之重,同时也对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充满了好奇以及轻微担忧。 “你——唔。” 就在她打算进一步询问清楚之时,却被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庞堵住了嘴。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吻住了唇,所有声音都被迫压回去了。 这个突如其来而又热烈缠绵的动作打断了所有的语言交流,令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今夜之中的蒋安屿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柔软一面,不同于日常生活中那个冷峻严肃的模样,此时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今天蒋安屿特别温柔,吻着她的时候全身的冷意似乎都消散了。 在他的拥抱之下,安知煦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心和依赖感,仿佛所有恐惧和困扰都被融化掉了。 身穿薄透睡衣的她逐渐沉醉于这甜蜜而温暖的气息当中,甚至连精神都开始变得模糊恍惚起来。 等到再度清醒之际,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已被轻轻拥入怀中,并且已经开始享受那份来自心底深处渴望已久的亲近体验。 等她恢复神智时,才发现蒋安屿已经在亲吻她的锁骨。 “别——”意识到事态正在向更为亲密的方向发展,安知煦本能地想要反抗。 但她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一双强壮有力却依旧温存至极的手制止了。 蒋安屿紧紧握住了她企图推开自己的腕部,在其娇嫩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轻柔细腻如春风拂面般的吻痕。 “没事的,一切都会很好的。” 紧接着耳边响起了这样一句话语,带着几分鼓励也有几分别致关怀意味在其中。 这让安知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充满了疑问和震惊。 “乖。” 简短的一个字却包含了无尽的温柔与关怀。 整晚春雨绵绵不绝,仿佛连老天都在为这段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感到悲伤。 到了早晨,窗外的世界变得焕然一新,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竟然绽放出了早春特有的美丽花朵,给这冰冷的世界带来了一丝生机。 悯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边帮着安知煦梳理乌黑的长发,口中还念叨不停。 “昨晚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到现在。如果不是姑娘您唤我起床,怕是我还要继续做美梦呢。” 显然对于这样的情况她自己也有些迷惑不解,毕竟她平日里是个非常警觉的人。 听到这话,安知煦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的心情十分沉重,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紧紧缠绕住。 看着镜子中映出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整个夜晚都未能合眼,但是镜中的女子依然面容娇嫩动人。 第39章 终身大事 那双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在晨光下更加显得清澈明亮;而那泛着淡淡红色的眼角以及鲜艳欲滴的唇色,则让她的美貌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感觉。 见此情景,一向机灵古怪的悯枝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并轻笑着赞叹道:“瞧您今儿这气色真好啊,尤其是这双唇真是漂亮极了,恐怕连最名贵的口脂都不需要用上,就是……” 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地朝前凑了凑,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这一动作却令站在那儿的安知煦立刻紧张起来,身体瞬间僵硬了半晌。 察觉到主子突然变得如此反常的表现后,细心的悯枝不由得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您的嘴巴是不是有点肿?” 就在这时,另一位丫鬟星茗恰好推开门帘走进来,刚好听到了二人之间的对话,随即目光快速扫过安知煦的脸庞,然后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你们可能误会了吧?我看咱们家小姐今天跟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嘛。” 闻言,悯枝微微蹙眉表示质疑,“是这样吗?” 正准备再次确认一番之际,却只见心事重重的安知煦急忙站起身来,慌乱之中解释道:“真的没什么异常,请别再提这事了,大概是昨天吃错什么东西导致短暂性过敏而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蒋知暖即将成亲的重要日子。 为此特意选了一个吉日良辰,蒋府里的长辈们聚集在一起商量相关事宜。 只见年迈但依旧精神抖擞的老夫人握住了新娘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不舍之情。 “我的好孩子呀,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离开这个从小生活的娘家,前往一个新的家庭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啦。记得以后要努力做一个贤惠的妻子,既要尊敬公婆也要好好照顾你的夫君哦。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与挑战都不要轻易放弃或者退缩,而是应该携手同心共度难关才行哦。” 老人家慈爱的声音中透露出满满的祝福之意。 蒋知暖一贯在蒋老夫人面前表现得非常乖巧:“祖母说的每一句话,孙女都会铭记于心。” 说这话时,她的眼眶也略微发红了,抱紧了蒋老夫人的手臂说:“孙女儿真的舍不得离开祖母,舍不得离开父亲母亲,更舍不得离开亲爱的姐妹们啊。” 听到这句话,蒋老夫人感动不已,轻轻拍打了下她的背以示安慰。 对于这个半路加入家族的女儿,尽管嘴上说着是出于对她本身的喜欢,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看中其背后所蕴含的巨大潜在价值吧。 即将嫁给秦家成为主母这件事所带来的利益,远远超出了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程度。 不仅仅是家族地位上的提升,还有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关系网和资源的优势。 因此,她今天的这些教导,并不仅仅是为了单纯地关心蒋知暖个人的成长与发展情况,更重要的是为了整个蒋氏宗族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长远考虑和发展大局着想。 所有这一切,在旁观者安知煦眼中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毫无遗漏之处。 待安抚好了情绪激动难抑的蒋知暖之后,蒋老夫人的目光缓缓开始转向府中其他几位小姐。 蒋府里由正房所出的嫡亲女儿共有六位之多,随着长姐蒋知暖即将到来的盛大婚事,接下来就轮到了排行第四的女儿开始筹备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根据之前制定好的详细规划,这位四女儿将会在今年五月份风光嫁入京城内一位享有很高声望、官居四品的文学官员家中。 而紧接着,在排期列表中的则是两位年龄相差无几,都正值十六岁花样年华的第五位与第六位千金。 本来按照家族历来传下的传统习俗,早该为她们挑选门当户对的对象并定下婚约,然而这两个女孩对自己未来夫君的人选标准非常高,不仅希望能有良好家庭背景支持外,还期望对方具备卓越才能和广泛社交能力,不愿意仅仅因为条件凑合就草率决定自己的终生幸福大事,故此整件事就这样一直拖延至今都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出现。 等四位千金完成嫁娶仪式之后,接下来便需要将注意力放在剩下两个妹妹的婚事上了。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个特别的人选需要格外关注…… 蒋老夫人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不自觉地朝安知煦的方向看去。 近段时间以来,成康王妃频频派人前来探望,并且还送上各种精美的礼物。 作为远房亲戚,这样高频率而又公开的示好举动究竟背后有什么样的目的,这在蒋老夫人心里是非常明白的。 她并不想否认安知煦出众的美貌与温和的性格,但是对于如何处理安知煦这种特殊身份的存在却让她十分头疼。 轻轻叹了口气后,蒋老夫人转向了五小姐与六小姐那边,语气变得更加认真起来。 “等到你们的大姐姐举行婚礼那天,会有很多权贵名流前来参加,这不仅是展现自己风度和魅力的好机会,也是一个观察那些潜在追求者的好时机。希望你们能充分利用这一良机,在众多宾客中找到自己喜欢并且适合的对象后再深入调查对方的情况。毕竟,现在年纪也都不算小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任性妄为了,你们都听清楚我的意思了吗?” 从蒋老夫人的话语之中不难听出她其实是在鼓励这对双胞胎姐妹主动挑选心意中的另一半。 相比于其他豪门大族而言,蒋府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开明且宽松的成长环境。 这里的长辈们通常会把女孩的情感需求考虑到其中,尽可能避免让她们步入不幸的婚姻生活,在恋爱对象的选择上给予了极大的自由度。 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显得更为人性化。 交代完毕这些事情之后,其余人便缓缓地退去了。 不过,唯一例外留下的是安知煦。 老夫人轻声说道:“姑娘,请跟我进来。” 随后,在方嬷嬷的小心翼翼地搀扶下,蒋老夫人缓缓步向内室。 安知煦跟着进去了,她注意到一个小丫鬟正准备给老夫人捶肩膀。 眼尖手快地走上前,她从丫鬟手里接过香锤,轻轻地为老夫人捶了起来。 第40章 高攀不起 她的动作非常温柔,生怕不小心让老人家不舒服。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子,老夫人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已经入睡。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她平静的脸上,显得格外祥和。 安知煦没有说话,默默地继续替老夫人捶背。 尽管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酸痛难忍,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与孝顺之心,并未停下来。 过了许久,老夫人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仿佛刚刚从沉睡中醒来,显得十分悠闲而安详。 这时方嬷嬷笑着走了过来,温和地从安知煦手中拿回香锤,语气带些宠溺地说:“三姑娘的手是金贵的,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这个丫头偷懒就算了,竟然还敢把活交给三姑娘来做,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安知煦微微一笑,用礼貌而恭敬的语气回答说:“替老夫人捶背,是我作为晚辈应有的责任和表达的心意,哪有什么高不高兴之分呢?”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真诚,让人听了感觉很是温暖。 方嬷嬷笑了笑,带着一丝欣慰拿着香锤退了下去,留下一个静谧的空间让她们祖孙两人独处。 老夫人这才轻轻握住安知煦的小手,眼中尽是慈爱地看着她。 “你这孩子就是性格倔强,我知道你对家里是有孝心的,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吧。” 她的声音低沉但充满了关怀之情。 安知煦装作万分感激的模样,在老夫人身旁小心地坐下。 她的表情虽有些夸张,却足以让老夫人感到满足。 老夫人的目光温柔如水般落在安知煦的脸庞上,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笑着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才刚学会走路就总粘着我,不停地喊着‘祖母、祖母’,那情景仿佛就在昨天,真是让人心里觉得暖洋洋的。转眼间你就长这么大了,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龄时都已经成为了母亲了啊。” 言语之中流露出无尽的怀念和感慨。 安知煦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孺慕之意,她轻声细语地说:“安知煦从小就觉得老夫人特别亲切和蔼,最喜欢陪着老夫人在一起度过的时光了。每一次能与您相处,都是我心中最宝贵的记忆。” 老夫人轻轻抚摸着安知煦的长发,温柔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之情。 “这一切我心里都非常清楚。然而让人遗憾的是,你我祖孙之间的缘分实在太过短暂,仅仅只有十五年的光阴……” 话音未落,几颗泪珠已经从老夫人的眼角悄悄滑落。 看着这场景,安知煦自己的眼睛也不禁泛起了红润,急忙拿出手帕轻轻地为老夫人擦拭眼角的泪水,声音略带沙哑却依旧强撑着一抹微笑道:“但是,在我的心里一直把您当作是我唯一的亲祖母,这份心意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从未有过任何改变。虽然我没有亲生的父母,但他们养育了我,还有您无微不至的关怀,这一切都深深刻在我的心里,从来不敢有丝毫遗忘。” 听完这段真挚的话语之后,蒋老夫人低头认真地观察起面前这位少女的表情来。 只见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神异常清澈明亮,就好像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源自她内心的深处,找不到半点伪装的痕迹。 感受到这样纯净的情感,蒋老夫人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她仍旧保持着应有的谨慎之心。 “那么即便知暖剥夺了你本该拥有的幸福婚姻机会,难道说你现在对她、乃至对我们整个家族就一点怨气都没有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后,安知煦内心深处立刻涌现出复杂的情绪,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重压包围。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侧过脸去避免直接对视对方的目光,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内心汹涌澎湃的感受。 “若要说我完全没有生气,那恐怕是不可能做到的。” 此言一出,顿时让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甚至收回了原本放在安知煦头上轻抚的手。 安知煦接着解释:“我跟秦公子从小相识相恋,原本我们都已经决定了一生一世,共同携手走完人生的旅途。可是当知暖二姐回到府里后,她不仅想要夺回本来就属于她的那些财产和地位,甚至连我的心上人都不肯放过……我把所有可以放弃的东西都给了她,只求能够保留我和秦公子的爱情。然而最后这一点也被无情地夺走了,我怎么可能不伤心难过呢?” 老夫人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哦?” 安知煦的眼泪终于无法忍耐,滴落在衣服上,她转过脸,用一种无助而又悲伤的目光望着面前的老夫人,嘴角牵起一抹苦笑说道:“可是我的愤怒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我再怎么生气,都无法改变事实。在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中,孩子们的成长过程总是要伴随着婚姻来建立与其他家族之间的联系。因此,无论秦公子最终会不会娶知暖姐姐为妻,凭我的身份地位,我也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妻,即便是做个小妾,在旁人看来也是高攀不起的……” 经过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不断地反思与自省,我已经渐渐开始理解并且接受了现实情况。 婚姻的事情从来都是那么复杂且难以预料的,谁也无法左右自己与他人之间的缘分。 或许错过眼前这个人之后,未来还能遇到一个更适合我的良人,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于过去那段伤痛的记忆而无法获得快乐呢?” 边说着话,脸上同时交织着笑颜和泪水,安知煦抬起眼睛看向面前慈祥的老妇人问道:“老夫人,您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呢?” 听到这样的话语,顿时让蒋老夫人心头一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尚未出嫁之时也曾有一位让自己十分倾心的对象,但是后来得知彼此之间不可能结为夫妻时流下了许多泪水。 一直到后来嫁入蒋家并逐渐成为了当家主母之后,才慢慢明白年轻时候的那份痴恋是多么狭隘与幼稚。 当时以为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个人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当时的自己所接触的世界太过有限而已。 第41章 缘分 就像是安知煦说的一样,虽然暂时失去了一份重要的情感,但同时也意味着未来或许会有更加广阔的人生选择等待着。 这么深刻的道理竟然能被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仅仅通过三年就领悟透彻,这让蒋老夫人对她产生了由衷的赞赏。 于是原本悬空在半空中的手掌轻轻地落在安知煦乌黑柔顺的头发上,开始慢慢地温柔抚摸。 老夫人话里有话:“现在有一门非常好的婚事。不知道丫头你怎么看?” 安知煦适时地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似乎在心里揣摩着老夫人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见她这样,蒋老夫人不禁笑了起来:“你上次见到的那位成康王妃,还有印象吗?” 安知煦轻轻点头,接着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仿佛心中想起了那次偶遇的场景。 她怯生生地说:“是不是那位小世子呢?”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期待。 老夫人好奇地问:“对,就是他。你们后来还有过联系吗?” 声音里充满了温和的好奇心。 安知煦并没有隐瞒,将陈书翊送给她的纸条以及他们在大慈寺偶遇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老夫人,语速缓慢而认真。 老夫人笑着拍手:“这还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啊。” 眼睛里闪烁着欣慰与高兴。 安知煦低下头,脸上一片绯红,手指不安地绞着发梢,心中充满了害羞和不安。 见状,老夫人心里已然明了。 哈哈笑着说:“好啊,年轻人能早点接触自然是好的,省得长辈乱点鸳鸯谱。” 笑声中充满了爽朗和豁达。 听到这话,安知煦只觉得更加害羞,低下头去装作羞涩不已的样子,耳根都红透了。 老夫人见安知煦的态度,也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与成康王妃之间的关系。 “行了,丫头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帮你搞定的。” 语气坚定而不失温和。 安知煦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走到老夫人面前,轻轻地跪下,然后郑重其事地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谢蒋老夫人成全。”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而充满感激,“但安知煦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老大人别跟父亲、母亲还有大哥说这件事情。因为他们……” 她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变得哽咽起来,仿佛是强忍着心中的情感不让它溢出。 接着,她再次低下头去,额头紧贴着地面,再也没有说出半个字。 蒋老夫人弯下身子,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 在这一刻,她的脸上写满了心疼。 老夫人清楚地知道安知煦内心的担忧是什么。 自从那位大夫人回到这个家之后,家庭气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特别是那些曾经亲近她的亲人,现在对她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 特别是她自己的哥哥,几乎把她当作一个外人一样对待,甚至还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就像试图彻底把她排除在家庭圈子之外一般。 若他们得知如今为安知煦找到了一个远比蒋知暖家条件更加优越的婚姻对象,难保不会有强烈的嫉妒心理作祟。 思考片刻后,老夫人大方地点了点头,用温和而慈爱的声音安慰道:“你尽管放心吧,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我绝不会向他们任何人提起半个字。至于你自己,则可以着手准备个人的嫁妆事宜了,别到临了时因为时间紧迫而手忙脚乱。” 随着这句话出口,实际上也就意味着已经给予了此次婚事的认可。 听到这句话后,安知煦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瞬间感到无比轻松愉快。 随后,她便轻快地迈开步伐向着自己的闺房走去,每一步似乎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释然。 得到了老夫人强有力的支持之后,对于与陈书翊之间的婚约可以说已经板上钉钉。 只要两家按照传统习俗互换庚帖,正式宣布这一联姻,即便日后哥哥对此再有什么异议或不满情绪也毫无办法可改变了。 更何况,尽管成康王不在京城里,但他毕竟是当今皇上面前重要的人物之一,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陈书翊虽然是皇室的成员,但他同样也是皇帝眼中的亲信。 无论是谁,只要与皇家扯上关系,就会引来诸多关注和权势的牵绊。 安知煦的大哥虽然对这个事实心存不甘,甚至内心极为反感这样的局面,但最终他不得不屈服于这份来自皇宫的无形压力。 因为他明白,即便是在私下里再怎么不服气也改变不了大局。 如果能让安知煦顺利地成为陈家的新娘,并在适当的时候离开这个地方,前往另一个相对安宁之地的话,那将来就不会再有人能够轻易地对她指手画脚或加以束缚了。 如此一来,或许她的后半生会更加自由自在,不受太多拘束。 想到自己未来的种种美好可能,这些年来极少展露笑颜的安知煦突然间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三年以来第一次真心地笑了,连带着连眉眼都透出了难得一见的欢快之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充满了朝气与希望。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迅速流逝,不知不觉中,蒋知暖迎来了自己的良辰吉日。 作为一个显赫家族的千金小姐,这次婚礼的规模自然是极尽奢华、场面盛大。 从黎明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窗棂洒进来之时起,络绎不绝的宾客就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二房门前,几乎将门槛都给踏平了。 每个人都怀着祝贺的心思前来观礼,使得这场婚礼显得格外隆重。 虽说今日风光无限的是姐姐蒋知暖,而非自己,但为了表示尊重和支持,安知煦仍然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站在铜镜前静静地等待着侍女悯枝帮她打理装扮。 看着镜子中那个熟悉的面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自从小姐回来之后啊,我发现你对自己形象的关注明显增加了很多呢。” 悯枝轻快地说着话,手下却一刻也没闲着,用灵巧的手指快速而准确地梳理起了一缕缕乌黑亮丽的发丝。 第42章 绝美容颜 “记得以前啊,不管是衣服还是配饰,你都更倾向于选择那些简单朴素的东西,哪怕我怎么说,你也听不进去。” 没过多久,一个既精致又不失典雅的飞仙髻便被悯枝巧妙地编织好了。 星茗在一旁笑着插嘴道:“大公子送给小姐的那些珍贵首饰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啦!” 她说着还特地打开了一个装满了珠宝的盒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安知煦面前,供她挑选佩戴。 这时,正忙碌着为小姐装扮发型的悯枝不经意瞥见了盒子内的首饰,好奇心顿起,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些漂亮的玩意儿是哪位给送来的啊?” “是大公子呀。” 星茗声音清脆地回答道,“不仅仅是这些,箱子里还有很多呢,如果这里没有合适的我再去拿。” 悯枝闻言后轻轻摇了摇头,从盒子中挑了一支精致的莲花发钗,轻轻地将其插入了安知煦柔软光滑的发髻之中。 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挑选出两个用上好丝绸做的小巧花朵饰品作为点缀。 心中充满了不解,悯枝轻声道:“外面都传大公子对小姐十分体贴入微,可是我在玉笙阁里听到的情况却是相反的说法呢?” 其实这个问题她已经在心底埋藏许久,每当星茗津津乐道于描述大公子对小姐各种关怀备至的行为时,安知煦的神情总是让人感到些许不自然,这让她觉得事情背后或许有着更为复杂的内情未被揭露出来。 面对好友突如其来的问题,星茗不由得叹了口气:“确实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但是渐渐地,大公子就开始表现出更多关心和爱护的态度来。即便是小姐自己未曾明确提出什么要求或者需求,他也总是会想方设法满足所有他认为能够给到的帮助和支持。” “我觉得外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误解,大概率是因为大公子本人希望保持低调行事,并不愿意将他们之间的具体互动公开过多。毕竟咱们家的大小姐与他并非血缘意义上的亲人,万一让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实情的话……” 话到这里却被急切想知道答案的悯枝打断了,“那会造成什么样的误会呢?” 只见后者满脸困惑地看着自己。 看到这一幕,本就活泼可爱的星茗露出一个略显顽皮的笑容,却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对于如此反应,悯枝只能无奈地对她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尽管谈话涉及到了一些可能让她心情不佳的话题,今天的安知煦看起来依旧保持着异常好的心情状态。 即使提起了那位不太受欢迎的人物名字,她的脸上依旧挂满了明媚灿烂的笑容。 由星茗取出来的这套衣物是之前蒋安屿特别指示准备的。 整件裙子采用纯正的红色调制作而成,款式典雅大方,非常适合当下的季节特征,同时也完美搭配上了今日精心打理过后的造型设计。 悯枝小心翼翼地给安知煦戴上了红色玛瑙耳环,轻轻地调整了一下角度,确认没有任何偏移后,这才直起腰来欣赏自己的成果。 记忆中的安知煦还是当年那个京城有名的美人,那是在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虽然她已经不再有那样的头衔,但她的容貌却丝毫没有改变,反而更加迷人,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独特魅力。 就像是树上即将熟透的水蜜桃一样,让人想要去细细品尝。 看到一旁的丫鬟们眼中的惊喜,安知煦不由得自己也朝镜子望了一眼。 镜中的少女有着绝美的容颜,她的眼神既清冷又娇媚,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再配上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红晕,整个人仿佛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令人忍不住为之着迷。 “今天小姐一定会是最耀眼的那个,”星茗小声在旁边说,声音中带着满满的骄傲和期待。 这并不是虚言,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安知煦绝对能够成为全场最受人瞩目的存在之一。 蒋府今日举办盛大的婚礼仪式,作为新娘子的蒋知暖此刻正在闺房静静地等待着吉时的到来,与此同时,其余的家庭成员们则在外面忙碌地迎接前来参加庆典的各种客人。 正当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之际,突然看到了正主动走近的安知煦,这一幕让站在人群之中的蒋夫人感到十分惊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安知煦轻轻地低下了头,用非常温柔且恭敬的声音回答道:“姐姐出嫁这么重要的时刻,我自然也要来这里陪着大家一起度过。” 话语虽轻,但却充满了坚定的决心和温情的力量。 听闻此言,蒋夫人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你能够有这样的打算很好。” 她上下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打扮得异常精致的女儿,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变化。 不过最终她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将视线转移到旁边同样穿着美丽衣裳、笑容灿烂的小姑娘们身上,便不再言语了。 毕竟对于年轻的女孩子们来说,在这种充满欢笑与祝福的日子中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想到这里,蒋夫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指了指身后的位置,温和地示意安知煦过去坐着。 “你就在后面休息吧,等有客人到了我会叫你的。” 安知煦乖巧地点了点头,朝着蒋大夫人行了一个标准而优雅的福身礼,随后静静地转身离开。 这次她特意来到前院,其实主要目的还是希望能够有机会遇见陈书翊。 就在刚才与蒋大夫人打招呼的那一刻,她的余光恰好捕捉到了那个让她心动的身影。 成康王妃带着自己这令人心烦的儿子缓缓步入了蒋府的大门。 看着身边的陈书翊满脸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母亲身边溜走的样子,好像立刻要去寻找心中的那位佳人一般,这让成康王妃忍不住心中升起一股愤怒的情绪,几乎要气得咬碎牙齿。 “出发前来的时候,我对你千叮咛万嘱咐的是什么?蒋三姑娘是大家闺秀中的典范人物,无论如何你绝对不可以对她有半点冒犯的行为。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还没等成康王妃说完最后一句话,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陈书翊便焦急地打断道:“母妃啊,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真的!请您现在赶紧告诉我,那个像仙子般的姐姐此刻到底在哪里呀?” 第43章 亲自赴约 听完儿子这般直接又稍显粗鲁的回答后,成康王妃差点因此而失衡,差点摔了个跟头。 只见她狠狠地握着手中的帕子指向了对方的额头,厉声喝道:“你这个傻小子,现在给我闭紧嘴巴好好听着我说话。若你想见到心上的人儿,就必须严格按照我的计划行动才行。” 面对如此严肃的母亲,陈书翊只好迅速收敛起刚刚那张活泼开朗的脸庞,乖乖闭上了嘴,随即用满怀希望且急切的眼神紧紧盯着母亲,生怕漏听了任何一个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指示或计划。 “三姑娘。” 突然之间,一名拥有精致瓜子脸的小丫鬟悄悄走至安知煦身旁,她那灵动的双眸中透着一丝紧张,轻声细语地提醒说:“老夫人让奴婢来请三姑娘到花厅一叙。”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顿时让安知煦有些惊讶,她将目光转向了眼前的这位少女,心里不禁想,今天并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这名仆人的容貌并不陌生,在以前老夫人生辰宴时曾在慈寿堂见过面,她的身影依旧那样谦卑而机灵。 见安知煦正看向自己,那名小丫鬟微微笑了笑,从掌心中取出了封好一封信递给了安知煦,未待对方回应便迅速离开了现场,她的脚步轻快而又谨慎,像是生怕打扰到了什么重要之事一样。 这一切都让安知煦感到非常好奇,不知道老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接收到信件后,安知煦小心翼翼地扭过身子,轻轻地展开了它。 只见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有“愿与三姑娘一见”的字迹,每一个笔画都是那么地清晰,没有丝毫犹豫。 通过那熟悉度极高的书写风格判断,安知煦立刻明白这是来自陈书翊的手笔无疑。 考虑到此时大部分宾客都集中在前院活动区谈笑风生,因此可以推测出此时此刻花厅里应该是空荡无人的状态。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着目标地点走去。 带着几分忐忑和好奇的心情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是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这股芬芳仿佛能驱散人内心的一切不安。 整个空间内摆满了各种盛开的花朵,红的、黄的、蓝的,宛如织成了一片绚丽多彩的绸缎,置身其中就宛如进入了一个充满浪漫色彩的梦境之中。 就在这样一个美丽如画的环境中,可以看到一位少年正在背对大门站着,他身着素色长衫,双手自然垂于身体前方,口中似乎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内容,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门已经被推开的声音。 缓步向前,当靠近那人的身边之后,安知煦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部,用一种温和的方式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触碰,对方迅速做出了反应,几乎是立刻便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惊喜地看着站在身旁的安知煦。 “陈世子。” 随着一声温柔而甜美的呼唤,紧接着是一个浅浅但充满温暖的笑容展现在脸上。 此时,她缓缓地举起手中紧握的一封信件,对着眼前的少年展示出来,轻声问道:“这个东西是你留下来的吧?” 看到安知煦手中所持有的确凿证据,陈书翊原本平静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一边连忙点头确认道是自己所作,同时也无法隐藏内心那份因安知煦现身而激起的激动与喜悦。 “没错,确实是我在上面写下的……三姑娘,请允许我说出实话,我原本真的没有预料到你会按照约定来到这里见我。当初听到母亲提到会让老夫人转达对你的邀请时,在我心里总觉得那可能只是一种礼貌性的说辞而已……” 面对着眼前这位少年明显紧张且又高兴的模样,安知煦则是露出一副略带无奈同时掺杂着丝丝柔情的笑容。 目光从对方身上短暂扫过,其中包含了那么几分假装出来的不满,紧接着快速收回眼神并将视线落在地下某处,并让一抹娇羞的颜色悄然爬上脸颊。 随后,以极其细微但却清晰可辨的声音继续说道:“其实即便老夫人未曾发出这样的请求,我想自己还是会决定亲自赴约。因为咱们俩之间存在着的情感牵绊早就驱使我踏出了这一步……” 即便如此低调的表态,却依然逃脱不了拥有敏锐听力的陈书翊捕捉到了信息,听闻如此直白的表白后,他的心绪顿时变得异常高涨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跨出了一大步向前走去,甚至将上身稍稍前倾以便更快更贴近些进行追问。 “这么说来,你刚刚那句话的真实含义就是......” 如此猝不及防的动作令本来还在适应阶段中的安知煦感到些许不安,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了起来,仿佛有千百只蝴蝶在胸腔内翻飞。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本能反应让她想要往后退几步拉开一些安全距离。 但是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她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做出了妥协,强行克制住了逃跑冲动,虽然如此,她的眼神变得更加躲闪了,双颊微微泛起了羞涩的红晕,显得更加腼腆害羞了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她轻轻偏转脸庞,刻意避开对方直视的目光,同时用手巾轻轻遮挡住了下半张脸,以求获得一点保护感和安全感,声音里带着几乎难以察觉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轻微颤抖,轻声回应着面前的人。 “陈世子……也许、我们之间的那份情愫,并不仅仅局限于单方面。” 这句话说出的同时,内心深处犹如惊涛骇浪般波澜起伏,不过表面上还是尽力保持着温和的态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然而,对于年轻的陈书翊来说,保持镇定似乎成了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作为正值青春美好年华、年龄大概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郎,他的心思并未如同龄人一般多疑或者过分纠结于小事。 就在刚才,当了解到自己心仪之人或许对自己也有好感这一事实后,整个心情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如同火山口处即将喷发的熔岩一般滚烫炽热。 强烈的欲望驱使他渴望立刻缩短两个人之间的物理空间差距,迫切希望可以更加近距离地探讨这份感情的发展方向。 第44章 我等你 幸运的是,在临别之际成康王妃对他所再三嘱咐的一些注意事项仍铭记在心,这使得他在关键时刻及时制止了自己可能因过于冲动而采取行动的想法。 尽管内心焦急万分,他也只能强迫自己稍微往后退了一小步,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液平复心情,神色略显局促地盯着安知煦的方向,用一种明显夹杂着紧张情绪的话语说道:“三姑娘不要再叫我陈世子了,在家中我是按照长幼排行算第四的弟弟,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唤我四郎。” 虽然对外他是备受尊重的成康王世子,在家里却因为兄弟姐妹众多,所以他习惯性地被称呼为“四郎”。 安知煦听后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柔声细语地回答道:“其实我也是家族中的老三,那么今后世子就可以直接叫我三娘啦。” 经过短暂片刻的迟疑,终于,安知煦鼓足勇气,几乎是耳语般地低呼了一声:“四郎。”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站在对面的陈书翊仿佛突然被电流击中一般,瞬间从脚底板到头顶都洋溢着无尽喜悦,整个人仿佛漂浮到了九霄云外。 在当时的晋朝社会风俗之中,未正式结亲的情侣之间若能用彼此家中的排行来进行互称,则被认为是一种非常亲密且含有深厚情感色彩的独特称谓。 于是他也开口,声音有点颤抖:“三,三娘。” 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紧张。 安知煦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嘴角却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这细微的表情已经传达了她的愉快。 没想到自己的心愿这么快就有了圆满的结果,陈书翊眉飞色舞,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情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冷静下来,但脸上还是挂着笑。 即使心情渐渐平复,那份喜悦却依然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悄悄闪烁着。 即便安知煦之前并没特别在意他,这时也被他的笑容感染,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她的笑容温和而又充满感染力,让整个房间似乎都变得温暖起来。 年轻人的情绪总是如此明显,开心就直接表现出来,伤心也不藏着掖握,完全不像蒋安屿那样…… 安知煦发现自己开始想他,连忙把思绪拉回来,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人。 两人在花厅足足坐了半小时,外面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传过来时,安知煦这才轻声道:“四郎,我得走了。” 声音柔和而坚定,透出一股不可动摇的决心。 陈书翊马上站起身来,准备为她送行。 他站在那里,眼神充满了依依不舍,显然并不希望这一刻就这么结束。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被陈书翊突然握住了手腕。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安知煦吃了一惊,回头望着少年。 陈书翊又赶紧松开手,搓着手,目光清澈地看着她,迅速说道:“对不起,今天没能给你带礼物,下次我一定补上!” 语速极快,仿佛担心自己说不出口。 安知煦稍微愣了下,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微笑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轻轻绽放。 “好的。” 她简单应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温柔的肯定。 见她又要离开,陈书翊的手指动了动,急忙再次说道:“还有,还有。” 眼神里满是对未尽之言的焦急。 安知煦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陈书翊的脸蛋通红,但语气却非常坚定:“我会让我娘早点来提亲的,你一定要等我!” 生怕安知煦会改变主意,他再次提高了嗓门,用几乎是在大声喊叫的方式强调了一遍:“你一定要等我!” 望着少年那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安知煦的心里不知怎么涌上了一股暖流,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柔软之情。 这种纯真又直白的喜爱表达方式让她深受触动,很难不让人心生感动。 正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心脏忽然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给狠狠地刺扎了一下似的,剧烈地抽痛起来。 呼吸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住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看见心爱之人这个样子,陈书翊也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焦急万分地询问:“你怎么了?” 她用手紧紧捂住胸口,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那种难以言说的心痛感觉才逐渐有所缓解。 “没事。” 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并且用力挤出一个微笑作为回应,可是内心此刻其实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这难道是因为之前蒋安屿交给自己的那枚情蛊所导致的结果吗? 没想到真的会对人产生作用! 震惊与恐惧交织着冲击而来,在这样复杂的情绪影响下,她仍然咬牙坚持着,冲着一脸担忧的陈书翊笑了笑,同时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好的,我等你。” 然而这句话刚刚说完,刚才经历过的那种难以忍受的心脏疼痛立刻再度袭来。 生怕自己身上发生异常的情况会被面前的陈书翊察觉到,安知煦不敢再多作停留,连忙背过身快速往外走去,并且匆匆忙忙留下了一句简短的话语:“我先离开了。” 当她终于从那个地方走出来以后,心脏里面传来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抽搐感觉才慢慢地消失了。 扶着旁边粗壮结实的柱子稳住身子,此时的她整个身体仍旧因为之前的痛苦体验而在轻微颤抖着,另一只手依旧放在胸口处试图让混乱不已的心情平静下来。 之前还一直以为蒋安屿所说的情蛊只不过是个用来吓唬人的把戏,谁又能想到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真实存在且如此恐怖的事实呢? 任何人一旦服下了这种蛊虫,在背弃对方的时候都会体验到一种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食心口般的剧痛。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无法忽视的折磨,让背叛者痛苦不堪。 蒋安屿,竟然玩真格的! 这绝对不是玩笑或儿戏,他是动了真格的。 想到这里,安知煦心中的愤怒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猛烈起来,她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脸上满是愤慨的表情。 第45章 难题 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她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那快要爆发的情绪和内心的惶恐不安。 她绝不会轻易向命运屈服。 绝不相信自己会被蒋安屿这样一个手段困住一辈子。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挚的情感基础,又何必用这么残酷无情的情蛊来束缚彼此呢? 这样的捆绑只会让两人都感到无比的痛苦与束缚罢了。 她暗自发誓,在未来等到她和陈书翊的感情终于尘埃落定时,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解决掉这个令人厌烦的难题。 当太阳西下时,暮色中的天际逐渐变得柔和而宁静。 此时,秦府迎亲的队伍也终于来到了这座华丽的府邸门口。 整个场面充满了喜庆与庄重的气息,热闹非凡。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便是身穿红色喜服的秦容泽,他端坐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之上。 他乌黑亮丽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露出一张略显稚嫩却依旧英俊的脸庞;此刻正微笑着面向四周,尽管他的目光温和,但那份笑意却显得有些强颜欢笑般不自然。 此刻,安知煦正安静地站在蒋大夫人身边。 后者一只手轻轻搀扶着戴着红盖头的新娘蒋知暖从门里走出来,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缓慢且庄重;与此同时,安知煦则紧随其后向外走去,保持着必要的礼节与姿态。 虽说今日是为了迎接新娘子入洞房的大喜之日,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新郎秦容泽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身上。 相反,他一直在凝视着旁边那位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安知煦。 那一天,安知煦特意选择了一件色彩鲜艳的大红色服装。 她身着如此明艳照人的衣裳,不仅完美衬托出了自身婀娜多姿的好身材,还散发着一种无法掩饰的魅力。 她看起来就像是绽放于夜空下的美丽花朵般耀眼夺目,简直美到了极致,令人眼前一亮,甚至让不少人都为之动容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秦容泽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吸引,他迅速地翻身下马。 然而由于太过激动以至于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神情恍惚的样子,仿佛以为自己正在迎接心爱之人步入礼堂似的场景。 不过很快,在听到耳边传来了蒋大夫人的提醒声后,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秦公子,从今以后我家知暖就是您的人了。” 这句话虽然说得很轻柔平静,但却像一把无形之中插入心窝的冰冷利器那样狠狠刺痛着每个人的心脏。 听完这句话之后,秦容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身体,并缓缓垂下了原本高昂着的头颅,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思绪。 他知道,即便现在与他拜天地的那个蒙着面纱的新娘并非自己的所爱之人,但事实上他也确实正式把她娶回了家中,成为了自己名副其实的妻子…… 用了全身气力,秦容泽最终还是强迫自己伸出双手握住了蒋知暖的手。 那一刻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与决心。 手指相触之间,一种强烈的反胃感猛然袭上心头,就像被冰冷的海水冲击一样让人窒息。 这种恶心到极点的感觉几乎让他想要立刻逃离,但他只能硬撑住,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痛苦与厌恶。 围观的群众都在看着这一幕,他们的眼光里带着期待和好奇。 两家人的联姻不仅仅代表他自己,还关系到两个家族的命运乃至他在皇宫里的姐姐的前程。 为了这一切,他不得不忍耐,并且还要强装笑脸,对着蒋大夫人坚定地说:“岳母大人请放心,我会全心全意地好好对待二小姐的。” 但是,“知暖”这个名字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似乎一开口就会有说不出口的情感从心底涌出来一般。 蒋大夫人用手帕擦拭着眼角滑落下来的眼泪,虽然满是忧伤但也尽量让自己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以显示这个场合所应具备的礼仪与尊重:“行了,既然大家都已经决定了。只是,和安呢?知暖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大哥连个面都没露?” 说着她转过身去,小声地埋怨着蒋家的某些安排。 而作为哥哥未到现场的补偿,佩兰朝这边匆匆而来,只见他脚步急促而又恭敬地走上前来施礼道:“禀告各位长辈,公子今早在宫中接到了圣上的紧急任务需要出京处理公务去了,估计现在还正在马不停蹄赶往远方的路上。” 这样的解释,显然令蒋大夫人瞬间变得哑口无言。 然而此时,站在一旁的秦容泽却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轻轻地笑了笑,语气柔和而淡定地说:“没关系的,不必过于介怀此事。等到改天回乡拜见祖先的时候,再去拜访一下哥哥也是可以的。” 正当官人们过来催促时间已经不多的时候,于是秦容泽便上前一步帮助蒋知暖缓缓步入花轿之内。 随着那顶象征着新婚的大红花轿逐渐升离地面开始向着前方行进,秦容泽也同样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 可是他的目光却没有随之移开,反而不由自主地寻找并停留在安知煦站立的位置上,心中满怀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如果这个时候,她能够给予哪怕一丝关注、一眼注视,甚至只是一种理解的目光的话,他就愿意放弃这看似美好却又如同枷锁般捆绑住自己的婚姻,跟她一同浪迹天涯海角也绝不后悔半分。 但安知煦始终没有抬头看,秦容泽眼中的光慢慢地、一点点地熄灭了。 那最后一丝期待和希望也逐渐化为了泡影,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孩不会有任何反应。 紧握缰绳的手微微颤抖着,秦容泽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内心的起伏,用力喊出了那个字:“驾!” 随着这声呼唤,马蹄声开始渐渐响起,接着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远处。 只有这时,安知煦才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失落,却极力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 手中的手绢已经被攥成了一个小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紧紧握住它,就像握住了心中那即将崩塌的防线。 第46章 解脱 眼眶红肿,泪水在里面打转,但倔强的性格让她硬是不让一滴眼泪落下来。 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这还不足以让她崩溃,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亲眼目睹了曾经让她心动的人骑马离开,并且身边还坐着另一个女子的身影,仿佛是在向她宣誓着他未来的新生活。 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任何自己的位置,他将有属于自己的家室,儿孙满堂的幸福人生…… 这些美好,却都不可能再与她有任何交集。 尽管如此,或许这也算是一个解脱吧,至少不用再面对这份让人煎熬的感情…… 夜幕沉沉地压了下来,直到晚上九点整,庄园里的最后一批宾客才总算离开了,结束了一天繁忙的活动。 偌大的庄园内仍旧是一片忙碌,仆人们忙着收拾被打乱的大厅、清理桌面、归置物品等杂务,尽职尽责完成他们的工作。 安知煦虽然在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亲自去做任何事情,可是站了一整天后双腿已经酸胀得厉害,脚下的每一步移动都变得十分吃力,在悯枝的搀扶下缓慢地向卧室走去。 这位一直侍奉在她左右的小丫鬟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心生怜惜之情。 “安知煦……” 她认为这个时候主人一定心情很糟,本打算说几句话来宽慰她受伤的心灵。 然而当听到身后关切的声音时,安知煦反而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丝毫哀伤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淡淡的微笑,显得从容而又洒脱。 “嗯?” 见状,悯枝有些愣住了:“您,不觉得难受吗?”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知煦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几分释然,“难过又如何,不难过又能如何呢?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悯枝啊,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了。” 现在她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闹情绪了。 看着面前这位逐渐成长起来并能够独自面对困难的少女,悯枝忽然间感觉心头一阵泛酸。 她的小姐曾是个特别爱撒娇、爱哭的小女孩。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她经历了许多风雨和坎坷,这些经历让她学会了即便心中难过,也能在与人交谈时面带微笑。 想到这里,悯枝的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心中充满着对小姐的怜惜与无奈。 就在这时,前面的路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让悯枝急忙收回了自己的眼泪,整理了一下心情。 “三小姐,悯枝姑娘。” 佩兰站在路中央,对着二人恭敬地拱手行礼。 见到这一幕,悯枝迅速地松开了握住安知煦的手,并且以一个简单的手势回了礼。 尽管同为府中仆人,但她深知,作为蒋安屿贴身侍从的佩兰,其地位非比寻常,不可轻易怠慢。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佩兰,安知煦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生出不好的预感。 “在这个关键时刻来找我们,肯定没有好事发生。” 这样的想法闪过脑海之际,安知煦已经紧紧握住了身边悯枝的手,眼神警惕地望向来者问道:“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听到这话,佩兰先是将目光移至悯枝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回答道:“咱们府里的大小姐最喜爱梅花之图,恰逢少爷最近又得到了一幅非常珍贵稀有的梅花画作,因此希望能邀请您过去一同品鉴欣赏一番。”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但表面上安知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尝试探询更多情报:“可是我记得大少爷最近有事外出吧?难道他已经回来了吗?” 面对这个问题,佩兰仍旧保持着那副从容的样子,微笑着给出了一个既模棱两可却又十分直接的答案:“是否回来得视具体情况而定。”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答复让安知煦愣住了片刻,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坦率。 紧接着,她快速转过头看向旁边依然处于困惑状态中的悯枝,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提示或支持。 但在这一刻,好友显然也无法给出任何有效建议。 经过短暂的情绪调节后,安知煦开口道:“麻烦你回去告诉大少爷,我现在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恐怕抽不出时间去观赏那幅梅花图。不过,如果您们真觉得有必要找人评价的话,我这里可以给你们推荐几位在这方面具有更高水平的人选。” 本来以为这么说了之后,应该能够让眼前之人知难而退,谁知他却依旧稳稳站立原地未动,脸上的笑容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一样地开口说道:“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我这个小人物。” 听闻此言,安知煦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气昏过去。 一旁不明所以然的悯枝,则用迷茫的眼神交替打量着彼此,轻轻拉扯了一下好朋友的衣角试探性地询问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最终,安知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坚持反对:“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随你们走一趟好了!” 然后,她转身轻轻拍了拍正一脸忧虑望着自己的悯枝的手背,并试图展现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安抚好友,“放心吧,我只是陪他们看看画而已,很快就能返回的。” 这是她的小计谋,不论蒋安屿有什么打算,只要她这么说,他就不会在这件事上耽搁太久。 这个策略安知煦已经想了很久,她很清楚蒋安屿的性格,只要她表现出一定的强硬态度,就能让他不敢随意妄为。 虽然明白安知煦的小心思,佩兰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心想:也只有像蒋安屿那样强大且有手段的人,才能制服这位任性的姑娘。 其他人早已对她的行为束手无策,根本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半信半疑中,悯枝只好让安知煦走了。 她并不完全相信安知煦的话,但也不敢过于逼迫,生怕真的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 这种犹豫的心情让她十分难受,却只能选择妥协。 为了让对方放心,安知煦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但是刚离开视线范围,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冷。 第47章 寻花 那种强装的笑容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只剩下冰冷的表情。 这种情形,佩兰并不陌生。 安知煦总是如此,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可亲,但实际上内心却极为复杂。 他早就看透了这一切,但出于种种考虑,一直没有拆穿。 低着头默默地带着安知煦来到角门旁,指着一辆蒙着青布的马车轻声道:“请上车吧。” 他的声音很低,生怕打扰到周围的宁静,但这细微的声音却能让安知煦听清楚每一个字。 安知煦心中不安,既害怕蒋安屿得知今天的所作所为,又担心那蛊虫的变化被人发现。 手中的汗水不停地渗出,用裙子抹了把之后,咬紧牙关登上了马车。 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心里充满了紧张与忐忑。 一路上马车缓缓前行,车厢内的气氛异常压抑。 安知煦的心跳不断加速,紧张得连耳边外面那些繁华的市声也充耳不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小姐请下车。” 佩兰从外面喊道,声音透过车窗传了进来,显得异常清晰。 双手放在膝盖上好一会儿后,安知煦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拉开车帘下了车。 眼前是一座崭新的宅子,外墙漆得十分光鲜亮丽。 大门两侧挂着一对精致的石狮,显得格外气派,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门上则悬挂着一块古色古香的牌匾,牌匾上的字迹苍劲有力,题写着“寻花”二字。 门前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唯有大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从那缝隙间依稀可以看到一缕幽暗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给人一种神秘而又阴森的感觉。 安知煦刚擦干脸上的汗水,却因为感受到了四周空气中异样的气氛,汗珠又不由自主地再次沁了出来。 她的内心充满着紧张与不安,心跳也在加快。 佩兰站在她的身旁,用一种温和而又礼貌的方式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他的眼神显得既平静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随后他轻声对她说道:“姑娘,请进。” 语气虽轻,但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感。 然而,此时此刻安知煦的双腿竟有些发软,整个人几乎要站不稳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蒋、蒋安屿呢?”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和恐惧。 眼前的这栋豪华住宅让她猛地想起蒋安屿曾无意间提及的一件事——他提起他在外边养了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安知煦不由得心头一紧:难道这就是那个地方? 是他打算把自己安顿在此处,让自己成为众人眼里公认的小妾? 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变化后,佩兰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选择了另一种处理方式。 他保持了那份从容的态度回应道:“请姑娘进去吧。” 说着伸出手指向大门的方向,似乎是在为她指引前路一般。 “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之后,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露出了宅院内昏暗朦胧的画面。 整个屋子里的光线极其不足,给人一种压抑沉重的感觉。 在这一刻,安知煦感到自己的双手已经开始湿润起来,掌心满是冷汗。 尽管她努力想要看清前方,但视线所及之处却只能看见模糊不清的轮廓。 出于本能地反应,安知煦回头望向身后的佩兰,渴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哪怕一丝支持或是鼓励。 可令她失望的是,这位青年已经退至几步之外的位置,显然并无与她一同进入的打算。 面对这样的情景,佩兰只是保持着一贯的温和神情说道:“姑娘还是快点进去吧。” 这座庭院由前中后三进构成,当安知煦小心翼翼地迈步跨过了门槛向内部走去时,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逐渐习惯这里异常微弱且阴沉的光环境。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的眼前终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安知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尽量保持镇静。 她明白,在这紧要关头决不能表现出慌乱的情绪,于是鼓起勇气,迈着坚定而有力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去。 尽管整个院落被一种淡淡的昏暗氛围笼罩,但值得庆幸的是,在两侧的走廊上挂着一串排列整齐的橘黄色灯笼,散发出微弱却温馨的光芒。 这样的环境虽然让人感觉不安,但在内心充满困惑与忧虑的情况下,安知煦知道不能再回头,只能鼓足勇气向前行进,尽管并不清楚蒋安屿到底想做些什么。 穿过了漫长且曲折的走道之后,她的视线豁然开朗,在走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处异常明亮的地方。 透过窗户格栅可以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静静地站立着,那人似乎正举着手仔细研究什么东西,那低头思索的样子隐约透露出几分严肃与专注。 当认出这是熟悉不过的身影后,安知煦停下了脚步,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随后才慢慢地恢复了前行的勇气,缓缓朝屋内靠近。 终于来到了门口时,她惊喜地发现房门竟是虚掩的,只需轻推即可进入。 就在她轻轻将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凉爽的夜风立刻吹拂进来。 察觉到动静,那个站在窗边的男子抬起了头,目光随之望向门口的方向…… 此刻展现在眼前之人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她寻找的目标——蒋安屿。 只见他用如湖水般清澈而又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那份眼神里不带有任何掩饰,径直落在了安知煦身上。 突如其来的凝视让安知煦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整个人都被对方深深吸引住,甚至连视线都无法从蒋安屿身上移开。 在她以往的记忆当中,从未有过见到穿着一身红色衣裳出现在眼前的蒋安屿,这让此时的画面显得更加独特而难忘。 以往他总是偏好黑色或者深灰色这类更加深沉的颜色,服饰风格偏向简约实用,极少佩戴装饰品,乍一看确实不太像富贵人家的孩子。 他的衣着向来低调内敛,几乎让人一眼看不出其家世背景。 不过今晚,情况却发生了转变。 第48章 温柔体贴 现在的他正身着一件色彩浓郁的大红色长衫,鲜艳夺目,如同烈火一般耀眼。 腰部系着一条宽度适中的银灰色饰带,不仅突出了纤细的腰身,还在光影中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同时还有个象征着爱情长久的同心结吊坠悬挂在腰带上,小巧精致,透出一丝温柔的情愫。 最特别的地方在于这次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将头发整齐束高,而是随意留了下来,仅以一条同色系的丝带固定。 一头柔顺乌黑秀发自然披散至背后,宛如一汪漆黑的泉水般流淌在夜色里;额前更散落下几缕细碎的发丝,为这位男子平添了不少英俊潇洒的气质,令人不禁心生钦慕。 红色的衣服衬托出蒋安屿白皙如玉的肌肤,面容虽显冷漠但也难掩其超凡脱俗之美。 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魅力让人难以抗拒,犹如谪仙降世,周身环绕着一股令人敬畏而向往的气场,仿佛任何平凡的事物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看到这番情景,就连一向机警敏锐的安知煦也不禁愣住了脚步。 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彻底松懈下来,直到蒋安屿走到她面前时仍处于震惊状态中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那双平日里充满智慧与洞察的眼睛此时却只余惊诧,甚至忘记了言语。 蒋安屿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掌心带来的温暖透过衣物传到她身上,引导着她慢慢向房间中心走去。 每一步都让她感到有些不真实的梦幻感,心跳不由得加快。 接着他自桌上端起两杯早已准备好的红酒递到安知煦面前,动作优雅得近乎刻意。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她一大跳,猛地从迷糊中回过神来。 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地盯着酒杯看了半天也不敢伸手去接,仿佛生怕其中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蒋安屿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微微笑了笑说:“这里面没有下药的。” 他的话语温柔而不乏真诚,试图用言语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但显然安知煦心中仍有顾虑,迟迟不肯接受。 但这句话并没能打消她的顾虑,安知煦依旧僵硬地立在那里,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丝毫没有动弹。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与犹豫,似乎在考虑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蒋安屿只能自己先拿起一杯酒,缓缓喝下一口,并示意给安知煦看,以证明这杯酒安全无害,随后他轻轻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边,再拿起另外一只装满红酒的玻璃容器,小心地递向安知煦的方向,静静地等待她鼓起勇气接过这只充满未知诱惑的酒杯。 沉默了片刻之后,在内心经过一番剧烈斗争后,最终安知煦还是选择勉强克服内心的抵触情绪,犹豫着伸出右手,轻轻地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那份“善意”。 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轻微颤抖:“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喝酒这类东西……” 令她感到惊讶的是,今天站在面前的蒋安屿表现得极为有耐心而且温柔体贴,甚至连说话语气听起来都柔和了很多,几乎让人觉得这不是那个一向强硬果断的男人。 “别担心,我会在这里守着你。” 然而正是这样看似温馨的话语反而让她更加忐忑不安了起来,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几分。 因为这一切都是由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啊! 尽管表面上看似变得温润如玉,但是骨子里那种不轻易低头屈服的性格却并未发生改变。 眼看着安知煦仍旧迟迟不肯品尝那色泽鲜艳、香气扑鼻的美酒,蒋安屿只能耐着性子凝视着她,希望能够用自己的目光给予她更多信心。 察觉到对方专注而坚定的目光紧紧锁住了自己,这让本来就十分局促不安的安知煦越发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整个身躯都不自觉地开始轻微发抖。 出于本能反应,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只好慢慢地将嘴贴近杯沿,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轻舔了一下液体表面尝味道。 结果没想到刚一接触,立刻感觉到口腔里如同火烧一般辣疼难忍,泪水瞬间就涌出了眼眶并且伴随着连续不断的剧烈咳嗽声。 “咳…咳…太、太难喝了!” 强烈的刺激让舌尖难以承受,使得她赶紧吐出口中的所有残余液体,同时还迅速用手紧紧捂住嘴唇防止更多的酒液流出。 另一只手则是急忙把那杯罪魁祸首推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 同时脸颊因为极度不舒服的缘故朝侧面转过去试图缓解一下这种刺痛感,眼睛也因此变得通红湿润起来。 看到安知煦如此痛苦的样子,蒋安屿眼神瞬间变了,原本温柔的眼神变成了深深的担忧与心疼。 他伸手接过安知煦手中快要脱手的酒杯,随后毫不迟疑地将剩下的酒液仰头全部灌入喉中。 蒋安屿平时非常克制自己,几乎是滴酒不沾,今天这种一口气连喝两杯的情况实在是难得一见。 安知煦惊讶地看着他,心中暗自思量蒋安屿这番举止背后究竟有何打算,当她正陷入沉思之际,蒋安屿却忽然向前迈了一步,一只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并弯下身子直接吻在了她那柔软的唇瓣上。 酒精伴随着这一吻被传递进了安知煦的口中,似乎经过了蒋安屿之口后,原有的辛辣感已经淡化了不少,留下的唯有浓烈而不失雅致的酒香。 但是,即便如此,初次尝到这般滋味的安知煦还是因为呛着而咳了起来。 对此反应,蒋安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在意,只是继续让自己的舌头带着酒液探向安知煦,指尖轻轻地拂过了她因惊愕而变得略微泛红且湿润的嘴唇之后,猛然之间低下身体,双手环抱起安知煦的腰肢,轻松地将她整个抱离地面。 在空中被举起的一瞬间,安知煦发出了低声的惊讶呼叫,随即迅速伸出手环绕住蒋安屿坚实宽厚的颈项以求支撑与平衡。 而蒋安屿怀抱着安知煦的脚步稳健有力,他们就这样穿越了大厅里放置的几张桌椅直抵屋内最为私密的空间。 在那里,他将怀里娇小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放躺在床上。 第49章 送入洞房 床榻两侧垂挂着金线织绣花纹点缀其间的大红色帷幔,当安知煦接触到床垫之后立刻坐起身,目光投向站在不远处仍旧注视着她的蒋安屿,似乎想要开口询问些什么,可是当她注意到四周的环境之时不由得愣住了。 满室皆是红色映入眼帘。 精美的龙凤烛台、华丽温馨的鸳鸯锦被,安知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视线紧紧锁定住面前这个令自己震惊的人。 只见此时此刻的蒋安屿早已褪去了日常所穿外衣的束缚,内里竟然同样穿着一套鲜红衣裳,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英气逼人。 内心震撼不已的安知煦感到一阵恍惚,结结巴巴地道:“蒋,蒋安屿……” 才刚讲到这里,她急忙调整语气试图通过称呼的变化来让眼前之人恢复正常。 “哥哥!” 出乎预料之外的是,蒋安屿非但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不解的情绪,反而缓缓应了一声“嗯”。 紧接着抬手整理起散落在额前的黑亮长发,解开固定发型的小带子,让一头如墨般顺滑的头发随着动作自然而然地披散下来。 安知煦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蒋安屿已再次俯身过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她耳边轻轻地吩咐:“听。” 这简短的一个字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安知煦瞬间陷入了沉默。 安知煦愣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不由自主地停下呼吸,侧耳倾听四周的声响。 周围一片寂静,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直到那极其遥远模糊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厚重的墙壁传来。 “一拜天地。” 随着仪式主持者的庄严宣告,安知煦心中一紧,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二拜高堂。” 紧接着的这句话像是重重敲击在她的心头之上,每一声都清晰可辨,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夫妻对拜。” 这三个字让她几乎窒息,每一个字仿佛都在空气中缓缓扩散开来,充满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感。 “礼成,送入洞房。” 最终宣告完毕后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个空间里,令人心潮澎湃却又无从释怀。 整个世界在此刻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起初,安知煦还没完全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皱着眉头静静地听着,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又说不清楚。 然而,当蒋安屿再次于她耳边轻笑起来,并用指尖轻轻挑弄着她的耳垂,用那种异常温柔的声音问道:“送入洞房之后,你猜他们会做些什么?” 那一刻,安知煦的心中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同时也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呆立原地的安知煦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她并不愚蠢,当然能够察觉到蒋安屿带她来到这个地方必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考虑到这一点,旁边正在进行这场婚礼的新人应该是…… 秦容泽和蒋知暖? 猛然间恢复神智的安知煦猛地睁开双眼盯住面前的人,不敢置信地开口质问:“是秦容泽?!” 她的眼中写满了惊愕与不解,试图从中寻找哪怕一丝线索来证明自己的猜测错了。 看到这样的反应,蒋安屿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寒意,旋即又被温暖的笑容所取代。 “小安知煦果然聪明。” 他低下头靠近女孩,在她耳边低声赞叹道。 语气虽显温和,却难掩背后的冷漠意味。 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戏弄的感觉,愤怒之情瞬间冲上了心头,促使安知煦不顾一切地将面前的男人推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远,“你到底要干什么?” 尖锐的问题直指对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所在。 此时此刻,即便强如蒋安屿亦不禁因突然爆发而出的力量而踉跄几步;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慌乱的样子,反而依旧死死盯着安知煦,面上那曾有过的微笑渐渐隐去。 见此情景,安知煦愈发焦躁不安起来。 “我不同意!” 她皱紧眉头、态度坚决地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这番激烈反对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而招致了对方更为激烈的回应。 只见蒋安屿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刚才那副温柔形象仿若幻影般瞬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位冷酷无情的真身。 不待安知煦有任何防备的机会,他已经迅速行动起来,粗暴地抓住她的脚踝,硬生生将人拽倒在地。 然后自嘴唇至下巴,毫不留情地落下一连串亲吻。 对于这般突如其来的侵犯行为,安知煦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与痛苦,整个身体不由得剧烈颤抖起来,挣扎中努力想要摆脱束缚,奈何实力相差悬殊实在难以抗拒,最终只得满身大汗地放弃了抵抗。 此时,原本盘好的发髻已经彻底松散开来,佩戴的各种饰物也掉落床铺之上,散落一地。 “蒋安屿!你这混蛋,快放开我!” 安知煦的声音充满了愤懑与绝望。 安知煦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这种愤怒像是从她的胸膛中涌出的熊熊烈火,灼烧着她的心头。 看着自己曾经的心上人娶了别的女子,就已经让她心如刀绞了,那份疼痛几乎难以承受。 而蒋安屿居然还故意带她来这里,强迫她听到那两个新婚夫妇的欢笑声和耳语声。 更要命的是,他还在这个过程中做出这种令人羞辱的行为,简直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安知煦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决堤一般,紧接着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些泪水,是为曾经的爱、也为现在的恨,交织在一起滴落在枕头上,打湿了一大片布料。 “别碰我,不要碰我!” 安知煦咬牙切齿地重复道,全身因为害怕和抗拒而紧绷起来。 从未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抵触蒋安屿的接触,但偏偏这个人似乎就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非要继续这么做不可。 蒋安屿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在她耳边如同恶魔低语般响起:“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会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亲密无间呢?你说秦容泽会对知暖这样做吗?那个看似文质彬彬、君子如玉的人也会这么亲吻她吗?他的嘴唇是否会温柔地覆上她的……” 第50章 我要得到你 “应该是会吧,毕竟知暖是通过正式仪式成为他的妻子的。” 安知煦几乎是带着哽咽答道,她的身体因极度厌恶而剧烈抖动着,双手紧紧抓着被角,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力量能够保护她似的。 终于,在忍受不了这种侮辱之时开口说道,“够了……别再说了……” 话语中的颤抖清晰可闻,显示出了内心深处的无助与痛苦。 安知煦的脸转向一旁,不愿直视眼前这张曾熟悉无比的脸庞。 泪水如同断线珠子般不停地滴落下来,既是因为心中难言的悲伤也是因为无法容忍这份来自最亲近之人的耻辱。 看到她如此悲痛的模样,反而使得蒋安屿心头那原本就积攒起来的怒火变得更加旺盛了。 到了这个时候,安知煦竟然依旧保持着一份坚持自我的尊严,不肯低头? 看来,他们二人之间确实是没有丝毫复合的可能性了! 蒋安屿心底最后一点温存彻底被摧毁,冰冷得像是冬日里未解冻的河流一般无情。 “为什么不说话?你心里究竟还在想着什么?还是在念着他吗?为什么不允许我碰你?” 蒋安屿的目光如同寒冰一般刺骨,他紧紧盯着安知煦,眼神中充满了质问和占有欲。 安知煦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凌乱。 蒋安屿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强硬地迫使她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的语气坚定而冷漠:“我就是要得到你,安知煦。既然秦容泽已经有了新的伴侣,你的清白已不再属于任何人,你现在还能依靠谁呢?除了我。” “听啊,仔细听。” 蒋安屿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神阴鸷地望着窗外。 “这是他们的婚礼之夜,猜猜看,秦容泽会如何对待知暖呢?会不会跟我对你一样温柔体贴?” 安知煦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哭泣声充满了绝望。 “蒋安屿,求求你……” 她的声音颤抖着,满是悲伤和无助,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泪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我真的恨你,恨不得你立刻从这世界上消失!” 面对这样的反抗,蒋安屿只是冷冷一笑,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一只手缓缓滑过她娇嫩的脸颊,“你就这么恨下去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情与决绝。 这一切对安知煦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残酷得让人难以置信。 “这是我欠我的。” 安知煦心中自嘲道,思绪回到了那个没有痛苦、没有伤害的日子。 那时蒋知暖尚未回到府中的日子。 那是她还是府里的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的时候。 “哥哥,哥哥!” 她高声喊叫着,欢快地跑进了如意堂。 仆人佩兰紧随其后大声叮嘱:“二小姐,请慢一点!” 然而此刻的小安知煦哪里肯听从,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位忠诚却多管闲事的随从,“别说了!” 那神情似乎再说一次就会发怒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佩兰尴尬地笑了笑试图安抚,“小姐,您可能真的弄错了,少爷真的还没有回家。昨晚虽然回来了,但他又外出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但这番解释显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让安知煦更加愤怒,“你怎么能这样骗我?!我自己问过了守门人,他说哥哥昨晚就回到了家,现在肯定是在如意堂等着见我们呢!快给我让开!” 眼看安知煦一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模样,佩兰只好横在门口阻止她进入,“可是小姐......”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忽然间背后传来了轻微的声音。 房门被人推开,一位年轻男子缓步走出,映入眼帘。 “哥——哥——”惊喜之下,原本气势汹汹想要责骂佩兰撒谎的小女孩顿时换上了一副乖巧的模样,飞扑过去投入兄长怀抱。 蒋安屿只披了件薄薄的外套,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下来,眼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红晕。 他深深地看着安知煦,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意味,声音沙哑而含糊地问道:“什么事?” 安知煦回过神来,连忙绕过站在旁边的佩兰,跑到蒋安屿面前,仰着头看向台阶上的哥哥,脸上满是犹豫和担忧。 她轻声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我听说咱们家和蒋秦家有意联姻,这是真的吗?” 蒋安屿的目光缓缓下垂,盯着安知煦那白嫩的小脸,两侧还有些婴儿肥,显得十分可爱。 这张脸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爱,甚至想狠狠咬一口,尝尝那细腻柔软的感觉。 他隐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但脸色仍旧平静如初,淡然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安知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地说:“我,我……” 她找不到合适的回答方式,只好伸出手,轻轻地扯住哥哥的衣袖,撒娇般地摇晃了几下。 她声音甜甜软软地央求道:“哥哥,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吧,行不行嘛?” 她这样一撒娇,语气既甜又糯,灵动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哥哥,充满了渴望与认真。 看到妹妹这般模样,蒋安屿心里刚刚压制下去的那份狂躁感仿佛被重新点燃了一样。 他深深地闭上双眼,试图将眼里的欲望遮挡起来,再次睁开时,语调中夹杂了一丝微妙的情绪波动。 “你想嫁给蒋奕栩?” 他直接而冷酷地质问道。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直击少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安知煦瞬间满脸绯红,明媚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羞涩和紧张。 “我,我……”她低下了头,不敢与兄长直视,只是悄悄地把目光转向一侧,完全没有察觉到眼前这人眼中的温度正在迅速冷却。 一旁目睹此情此景的佩兰,在感受到蒋安屿神情变化的一刹那,心头涌起一股凉意,立刻低下头去,尽量控制住内心的恐惧与不安,避免引起更多麻烦。 安知煦的脸红得像苹果,脸上泛起的红晕让她显得更加娇羞,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哥哥,我知道我和蒋奕栩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人品真的很好……” 第51章 留下来陪我 少女单纯的想法仅仅凝练成了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他真的很好。” 安知煦仰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再次伸手拉住蒋安屿的袖子,急切地请求道:“哥哥,你快点告诉我吧,究竟是不是真的?求你了!” 蒋安屿轻轻地闭上眼睛,试图掩饰内心复杂的情绪:“那如果是真的呢?又如果不是呢?” 安知煦那洁白的小牙齿轻咬住了下唇,似乎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她压低声音,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如果那是真的的话,哥哥,我想要嫁给他。” 十五岁的年纪里,怀揣着这份纯真的心意,想要嫁给十七岁的蒋奕栩,这在安知煦的心中已然成为了一种愿望。 当十八岁的安知煦睁开迷蒙的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身边的那个身影——蒋安屿。 这位曾经视自己如妹妹般疼爱的兄长,如今却与她发生了关系。 这种突变让安知煦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感情波动。 “醒了?” 在这一刻,蒋安屿同样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明亮如凤的眸子里没有昨晚那种疯狂时流露出的情欲,反而清澈而冷静,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从未存在过一般。 接着,只见他将手臂缓缓地伸向了她,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际处,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压力,温柔地摸了一把。 “还觉得疼痛吗?”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安知煦感到喉咙因前一晚的喊叫而变得沙哑不已,此刻的她更不愿意开口与眼前这个人交谈。 于是,她转过身去,刻意拉远二人之间的距离,以沉默的方式表达自己对这一切抗拒的态度。 见状,蒋安屿原本触碰空虚的手并未表现出愤怒,只是静静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经过一夜的狂躁后,他现在的心态已经趋于平和,不再像昨晚那般冲动。 其实,在蒋安屿心中也明白,不论蒋奕栩是否已婚,即便这次没有被用来当作导火索的事件,由于安知煦自身的性格特点,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相处状态了。 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有些冒失,甚至可以说是个错误。 他看向床边背对着自己的安知煦,只见少女如同雪中绽放的玉兰般纯净美丽,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宁静了。 一头乌黑的长发自她肩头蜿蜒而下,宛如黑夜中的丝绸,将大半张脸都遮挡住了,这种若有若无的神秘反而更加增添了她的几分魅力。 看着眼前这副情景,蒋安屿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胸口有股莫名的悸动在蔓延开来。 那股悸动仿佛是一把温柔却无形的刀,在他的心间轻轻割划。 幸亏他尚存一线理智,在意识到自己昨天盛怒之下做出的一些行为有些过分后,并没有让情况继续恶化。 虽然事后已经给她涂抹过了药膏,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似乎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必须好好照顾好眼前这个脆弱而又美好的生命。 他缓缓坐了起来,薄被从其肩背上自然滑落,露出一片坚实紧致、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 他的动作轻柔而从容,仿佛生怕打破这片刻的平静。 而另一边的安知煦则仍旧保持那个姿势未变,整个人沉浸在梦与现实之间,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虚幻。 这样的交错使她的心情无比复杂难受,忍不住双手紧紧攥住被褥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一丝依靠。 声音哽咽着说道:“你曾经对我那样好的……” 听到这话,蒋安屿停下了正要穿衣的动作,沉默片刻后又继续着手中的事。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凝固在这静默中。 随着泪水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床单上,安知煦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对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哭诉道:“我都已经说了无数次,我绝不会再跟秦容泽有任何瓜葛,为什么你偏偏就是不相信我?像昨晚那种方式来羞辱我,难道只是为了替蒋知暖出气吗?你看得出来她是多么重要的人吧?” 说到这里,她几乎已是泣不成声,“但是,你也曾待我如至亲一般啊!十五年的兄妹感情难道真的比不上所谓的血缘关系了吗?” 她心中满是不解与痛苦,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过去的温情如今化作了锋利的尖刺,扎在心头,疼得无法言喻。 对于安知煦提出的这个问题,蒋安屿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因为他明白,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不堪了。 如果再让她知道他对她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兄妹之情。 而是对她怀着深深的男女之情。 那么恐怕只会让她感到加倍的厌恶与反感吧。 与其让她知道真相之后更加痛苦,倒不如就维持着现在的情况,让她继续这样误会下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蒋安屿冷冷地穿上了衣服,然后开始整理自己腰间的一些配饰。 安知煦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的心里充满了失望,终于还是决定转过身去面对着他。 一双泪水模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做才肯放过我?” 这时蒋安屿抬起了头来,看到了眼前那双湿润的眼睛,不由得产生了一些怜悯之心。 但他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只要你愿意留下。” 话音未落,他就来到了床边,俯下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上她的脸颊,眼神复杂而深邃。 “秦容泽如今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郎,而你的身份早已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干净纯洁。除了我之外,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娶你为妻……留下来陪在我身旁吧,不管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拥有,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金银财宝都不会有问题。” “既然现在蒋知暖也嫁人离开这里了,那么从此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来欺负或者侮辱你。我们可以像过去那样一起相处,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说着,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心底里蹦出来的,显然对此非常笃定,确信无疑。 第52章 罪魁祸首是谁? 闻言后安知煦差点就要被气得笑出来了,但她此时全身都在不停地打颤,尤其是放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更是握紧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真想一把打到他那英俊却让人憎恶无比的脸上去,好打断这个满口谎话的家伙的嘴。 要知道,她之所以失去清白之身,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呢?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陷入这种境地? 她被蒋知暖刁难,说到底也是为了保护谁? 明明他才是让自己陷入这般困境的罪人,现在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在施舍似的让她留下来,真是让人生气。 安知煦的声音颤抖着问道:“留在你身边?留多久?” 蒋安屿低下了眼睛,像是在仔细考虑她的问话一般:“一辈子。” 这个答案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在安知煦的心中猛地一惊:“一辈子!” 她难以置信地说,几乎是吼了出来:“我怎么可能留在你身边一辈子?!老夫人和我娘正在为你物色合适的对象,很快你就要结婚了,而我已经十八岁了,在京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大还没出嫁的人。我母亲肯定不愿意让我一直待在家里,她们肯定也会帮我挑选人家……蒋安屿,我怎么可能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呢?” 她的语气很慌张,语速也很快,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挣扎着寻找呼吸的机会。 蒋安屿听罢,以为她在担忧自己结婚后就不理她,男人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一把将安知煦连同被子一起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然后低下头看着她那因紧张而苍白的小脸。 “怕我会娶了别人就抛弃你?” 他的语气轻快,仿佛是在逗一个小孩子玩一般。 安知煦一时愣住了,牙齿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泪水滑落,随后狠狠地把脸别向了一旁。 蒋安屿抬手用指尖轻轻地碰触着她的嘴唇,动作温柔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坚决:“不要咬嘴。” 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份怜惜和宠溺,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唇瓣,滑入她紧闭的齿间,一边摇晃着膝盖上的她,试图让她放松下来,一边凑近在她的耳边低声安慰。 “不会那样的。哪怕我真的结了婚,也不会不要你的。” 安知煦感到心里十分不安,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在心头萦绕。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寻找到一丝安全感。 抬起头来时,她的眼神里满是困惑与惊惧,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蒋安屿的目光深邃而神秘,就像一汪清澈却看不透的池水,让人捉摸不定。 他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个令自己心绪难平的女人,缓缓开口说道:“只要你安安心心地待在我身边,其他的你不用管。那些纷争、那些算计都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说罢,他没有再给对方留出反应的时间和空间,直接低下头吻了安知煦。 这一刻的动作仿佛是出于本能,一种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冲动。 别的事可能办不成或者存在许多变数,但对于亲密接触而言,这似乎是唯一能够确定无误的事实。 直到这场突来的亲昵行为结束之后,安知煦还是没能从蒋安屿口中探听到半点关于之前事情发展的相关信息。 那种被人遮住真相的感觉令她感到愈发焦躁。 尽管蒋安屿希望她能够在自己的居所再多停留两天,并尝试以温柔的语言说服她留下来共同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但面对这样含糊其辞的态度以及不愿分享全部实情的做法,安知煦选择了坚决拒绝他的提议。 望着这一屋红色装潢布置,原本应该是充满喜庆之意的空间现在对她来说只剩下了无尽的压抑感。 脑海当中竟然浮现出了一种极为荒谬的错觉。 仿佛眼前这一切并非仅仅是为了招待客人准备而已,而是在为某场即将举行的婚礼做着准备。 然而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和蒋安屿怎么可能……这种想法根本不该存在!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的基础啊!” 她在心中反复对自己强调。 就在这种坚定而又复杂的思绪推动之下,经过一轮轮激烈争论,在确认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之后,蒋安屿最终无奈地妥协了,亲自将安知煦送回住所。 当他们靠近目的地即那个被称为翠玉轩的小楼之际,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天边泛起了橘红色晚霞。 此时此刻正见着一名女子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正是服侍多年忠心耿耿的小丫头悯枝。 看见远处逐渐显现出来的主人身影后,悯枝立刻迈开步伐急匆匆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小姐!” 快跑至眼前时,忽然察觉到旁边还有一位男子同行,于是急忙收住脚下一记小步,恭敬中略带局促地向对方行了个见面礼。 “公子。” 蒋安屿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通常都是冷若冰霜且不易亲近的模样,在此时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很快便移开了悯枝的方向转而定格在那位依旧脸色苍白身体发抖的女子脸上。 为了避免暴露内心的真实状态以及不愿意让关心自己的人看出丝毫异样,强忍住内心的波动继续向前行走的安知煦此刻脸部已经显露出病态般的惨白颜色。 再加上因情绪激动而导致轻微打颤的身体以及前额处冒出的细密汗水,所有这些细节都没有逃脱掉身后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男子的眼睛。 看着此景,蒋安屿手指轻轻抽动了几下,明显想要上前安慰。 却见安知煦一脸恐慌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眼中满是惊恐和不安,神情紧张地看着他。 她的脸色苍白,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蒋安屿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冷,仿佛整个空气中都凝结了一股寒意,令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第53章 棋子 安知煦显然不想继续和他对峙,于是匆匆低头行了个礼道:“谢蒋大公子相送,我这就进去。” 她的话说得十分仓促,语速很快,生怕被他打断。 话音未落,便急急忙忙进了屋内,脚步声中夹杂着几分凌乱。 她的举动显得格外仓促,似乎真的迫不及待想要尽快远离蒋安屿的存在。 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蒋安屿眉头微皱,表情愈发冷漠,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复杂而沉重。 不过很快他就舒展了紧蹙的眉宇,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要冷静。 今天至少给安知煦讲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他已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她乖乖留在自己的身边,他绝对不会亏待她。 即使是在未来的婚姻生活里,也绝不会抛弃她。 她一向聪明伶俐,想来也会做出让他满意的决定。 然而,若是要光明正大地让安知煦待在他的身边,他自己也要采取相应的措施才行。 蒋安屿并不希望自己与安知煦就这样一直偷偷摸摸、不光明磊落地过完一生。 在过去那三年里确实没有太多别的选择——安知煦在名义上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另一方面,那时的他还未娶妻成家,不能名正言顺地带她入府为妾室。 而现在,情况已发生变化:表妹蒋知暖已经出嫁了,他也该行动起来去解决这件事情了。 首先得设法先将安知煦接到安全地方安置好,并改变其身份,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让她以新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下,进而顺利进入如意堂。 想到此处时,蒋安屿原先阴郁的脸色顿时柔和了许多,心情也因此得到了片刻安宁。 他又一次向翠玉轩那边投去了最后一瞥目光之后,便决然转身离去。 “星茗,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悯枝疑惑地问道。 刚进院子门的那一刻,安知煦立即快速锁上了房门,动作干净利索且毫不犹豫,连平日里与她形影不离的好姐妹悯枝也被拒之门外无法一同进入房间。 星茗满脸担忧地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语气同样显得有些迷茫和困惑。 悯枝有点生气,语气里带着不满:“你服侍姑娘这么久,以前就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吗?” 星茗眨巴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有过一次的!” 她终于记起年前的一次情况,赶紧告诉悯枝,还一脸不解地说:“也不知道姑娘怎么想的,大公子分明是一片好意,送来的东西都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宝贝,可看她的样子,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悯枝皱眉,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悯枝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拉住星茗到一边低声说:“你给我仔细讲讲,这三年里大公子和姑娘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 而屋里的安知煦并没有像星茗和悯枝想象的那样哭泣。 她静静地坐在桌边,握着毛笔,一丝不苟地写着好看的簪花小楷。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等了很久的悯枝和星茗赶紧走了过来。 “姑娘。” 两人同时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关切。 安知煦的脸上略显苍白,但还是努力冲她们笑了笑。 “悯枝,你进来一下。”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悯枝愣了一下,回头看看星茗,星茗也愣住了,指了指自己傻笑道:“那……那我呢?” 安知煦瞥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着说:“我要洗澡,你去找人打些水来吧。” 星茗挠了挠头,虽然不太明白,但她一向听话,只好照办了。 悯枝跟着安知煦进了屋。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安知煦从桌子上拿起一封已经封好的信递给悯枝:“悯枝,我要请你帮我送一封信,送到秦府给秦映蓉。” 悯枝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送去秦府?” 她原以为这件事与秦容泽有关,神色顿时迟疑起来。 毕竟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让她不得不往这个方向去猜测,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安知煦看出她的误会,好笑地说:“和秦容泽无关,只是关于秦映蓉的事情。” 看到她那困惑的表情,安知煦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解释之后,她似乎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一丝宽慰的色彩,同时也夹杂着对于新话题的好奇。 早上听蒋安屿说完那些话后,她就猜到了他的打算。 那时候的每一句话语仿佛都在耳边重新响起,让安知煦不禁开始仔细回味起每个字句背后可能隐藏的意义。 显然,这位吴家的女人聪明机智,这种敏锐是难以掩饰的,如果蒋安屿真的娶了她,想要左拥右抱的愿望就会很难实现。 这不仅仅是因为吴氏家族的力量不容小觑,更重要的是因为那个女人本身的智慧也不允许自己成为他计划中的一个小棋子。 他说出了要把她留在身边的这句话,就意味着他心目中理想的正妻并不是吴氏女,反而是一个性格温顺、容易控制的人。 这话说得很明确,也很直接,完全没有留给别人任何想象的空间。 在这样的言语中不难发现,蒋安屿所追求的不仅仅是一位伴侣,更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被操纵的对象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蒋安屿以前很少与秦容泽往来,但最近他们却频繁出现在一起。 每次相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而然,但实际上却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安排的结果。 联想到上次秦映蓉的态度,温柔体贴又略带羞涩的样子,让人不由得觉得十分符合某种特定类型的期望值,安知煦大胆推测,蒋安屿真正看中的正妻其实是秦映蓉。 这份推断虽然有些突然,但也合情合理,尤其是在得知最近两人频繁接触的情况下更加显得可信了。 也许他已经和秦家商量好了,上次秦映蓉才会出现在蒋家。 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细节,在回忆时一一浮现出来,似乎每一件小事都是有意为之,预示着未来可能发生的大变化。 第54章 秘密任务 至于吴家的女儿,不过是用来挡人眼的一个幌子,通过这种方式转移外界的关注点,使得真正的目的不至于过早暴露在公众视线之下。 想通这一点,安知煦心里不由得一阵寒意。 随着这个秘密逐渐浮现在眼前,一股冷气也随之蔓延开来。 如果蒋安屿真如他所想的那样,秦映蓉进了蒋府,以她的温柔个性,根本制不住蒋安屿。 那时候,面对这样一位看似强大实则缺乏反抗之力的妻子,恐怕蒋安屿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都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得了他。 因此,在此刻的安知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格外强烈。 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这种情况不再出现! 悯枝虽不明其意,但还是接过信封,郑重地点了点头。 即使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需要如此保密,但从主人那坚决的语气中也能感受到几分紧迫感与重要性。 很快,星茗打来了洗浴用水,想帮助安知煦沐浴,希望能为忙碌一天后的主子带来片刻宁静时光。 安知煦却挥挥手让她退下:“我自己洗就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哪怕是一丁点私人时间对她而言也是非常珍贵且难得的。 身上的痕迹怎么能让别人看见? 浴桶里的水面撒满了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散发出淡淡幽香。 安知煦缓缓地用手捧了一捧温暖的水,沿着肩膀轻轻淋下,仿佛是在为疲惫的心灵洗涤一丝安宁。 她看着肌肤上那些深深浅浅、错落有致的印记,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与无奈。 虽然每次事情结束之后蒋安屿都会亲自帮她清洗一番,但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安知煦还是会习惯性地再洗一遍澡。 这种行为不仅是因为对清洁的追求,更多时候是内心深处那份仿佛被玷污的感觉在作祟,让她觉得只有通过不断的清洗才能稍稍抚平那份难以言喻的不适。 白皙修长的手臂在水中缓慢而优雅地下滑,最后停留在了腰腹的位置,那里依旧平坦柔软,并没有任何异样的突起。 当她的手指轻轻触摸到自己那依然如少女般紧致的腹部时,神情间不禁多了一分迷茫和疑惑。 假如是换成别的女子,在经历了这样频繁且亲密无间的接触后,恐怕早就有了属于两人爱情结晶的孩子。 可转眼三年已逝去,而她却没有半点怀孕的迹象。 回想起初次发生关系后的那个夜晚,记忆依旧鲜明如同昨日之事:蒋安屿冷酷无情地迫使自己吞下一颗外表看似普通的药丸,当时他言之凿凿地告诉她这东西具有极其特殊的功效,能让女性彻底避免受孕,即使再多的亲密接触都不必担心意外降临。 那时,年轻的安知煦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助。 如今回想起来却莫名地心生了几许庆幸之情。 至少没有让这个男人的后代延续生命的意义在这片土地上绽放。 至于对未来究竟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安知煦轻轻地合上了眼睛,尽量不去想那么多烦扰人的情绪,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试图将自己的思绪隐藏于平静无波的表情之下。 明亮的屋内,佩兰迅速地走进来,脚步声轻而稳,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 他将信双手递给了蒋安屿:“公子,这是白义传来的信。”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平稳而尊敬。 蒋安屿原本正专注地写着些什么,手中的笔在宣纸上飞舞,流畅而不失力度。 听见佩兰的话后,他立即停下动作,将笔轻轻地放在了书桌上。 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一旁放置洗手用品的位置,在细致清洗过双手之后,才转身返回佩兰身边接过了那封重要的信件。 他快速浏览了整封信的内容,当视线掠过某个特定的地方时,突然之间,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很好。” 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缓缓流出,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之情。 蒋安屿突如其来的笑容使得一直侍奉在他身边的佩兰大感意外。 佩兰急忙抬起眼,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自打跟随蒋安屿已有二十多个春秋,在这些年里头,这位向来冷静淡漠的年轻主子几乎从未展露出这般由衷的欢喜之色。 这一变化让佩兰心中涌起了几分好奇和激动,同时也不免猜测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一向不形于色的公子显得如此动容? 回忆起前不久,就在白义即将踏上旅程前,蒋安屿亲自下达了一项秘密任务给白义执行。 那就是前往南方寻找一种珍贵且稀有的药材。 从那之后直至现在,已经过去了大约六个月时间,整个过程之中白义一直没有传回任何关于任务进展的消息。 如今终于收到了来自远方的确切答复,想必所办之事定然是极为紧要且成功的,才能换来此刻公子脸上的笑容吧。 阅读完整个信函之后,蒋安屿的心情依旧显得相当兴奋与愉快。 三年以前的一个决定,让他选择了留下名为安知煦的女人留在身边,并给予了她一颗效力极其强大的避孕药丸服用下去。 虽然这样做能够有效地避免其怀孕,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副作用。 长期服用此药会使人的体质日益变得阴冷虚弱,从而大幅度降低了以后成功孕育下一代的概率。 这一点也在后来某次邀请医师对安知煦进行诊断的过程中得到了验证,当时老医生意外地发现了患者体内积攒了许多寒邪之气。 其实给予安知煦避子药物并非蒋安屿意欲永远剥夺其作为母亲权益的真实意图,但在彼时尚存在着众多潜在风险与变数,若想通过频繁变换方式来进行日常性的生活防护恐怕会招致外界怀疑乃至引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每一年春季到来之际,蒋安屿总是会特别精心规划一次前往槐杏山庄短期居留之旅。 之所以挑选这个特定地点,是因为那儿拥有一汪具有神奇疗效的独特温泉水源,长期沐浴可以很好地消除掉人体内积累过多的寒毒气息。 第55章 枷锁 当初选择给安知煦吃的这枚药丸设计有效期仅为三年时长。 自从去年夏天蒋安屿亲临江南考察事宜开始算起,实际上其效果就已经自动消失不再发挥作用。 然而由于长时间以来累积下来以及期间不慎几次落入水中受冻加剧的原因,目前即使停止继续服药治疗也很难立刻恢复正常机能恢复生育功能。 为此,早在避子丸即将失效之前,蒋安屿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 他沉思良久,权衡利弊后做出了决定。 派遣身边最得力的下属白义,前往江湖之中寻访一位名震四方的老中医。 据说,这位老中医医术高超,精通各种疑难杂症,甚至手中握有不少失传已久的珍贵药方。 蒋安屿对此抱有很大的期待,希望白义能够成功拿到一张能帮助恢复生殖机能的秘方,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这封刚刚送到的信息,则正是白义托人传回来的好消息:经过数日的奔波与努力,药方终于找到了! 并且白义很快就将带着它返回府邸。 想到这里,蒋安屿微微垂下眼帘,神色间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深邃。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书案的边缘,心头逐渐酝酿出一个清晰的计划。 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但却是解决目前困境的最佳方案。 他清楚地知道,一旦白义归来,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便需要争分夺秒地进行,否则迟则生变。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保证绝对保密,稍有疏漏,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任外人如何评价秦容泽和蒋知暖这门婚事,无不夸赞其灿烂盛大、郎才女貌,仿佛天作之合般令人艳羡不已。 但在婚礼喜庆氛围之外,却只有两位当事人自己明白,这场婚姻背后隐藏的苦涩和压抑有多沉重。 对于他们而言,这不是幸福的开端,而是一场枷锁的降临。 每一天的生活都如同行走在刀刃之上,随时可能滑入深渊。 每一刻都在忍耐与煎熬中度过,生怕下一瞬就彻底崩溃。 秦容泽新婚之夜,洞房内的红烛摇曳,映衬出一片温暖祥和的景象,然而这所谓的温馨却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冷漠与抗拒。 身为新郎官的他,并未按照习俗亲近新娘,反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连目光都不愿多停留在蒋知暖身上半分。 因为在他心底深处,完全接受不了与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人亲吻、拥抱,更别提那些更加亲密的行为。 事实上,他的内心早已被另一个人占据得满满当当,无论如何也无法强行说服自己跨越这条难以逾越的心理防线。 喝过交杯酒之后,秦容泽匆匆编造了一个看似合理却又仓促的理由离开了新房。 这一离开便是整整两天的时间,期间他始终徘徊在前院或书房等地,对那间布置奢华精致的后院避之唯恐不及。 每次走到附近时,总会忍不住想象屋内那个身披凤冠霞帔的女人投来的哀怨眼神,以及这些情绪背后所承载的巨大压力和无形束缚。 为了躲开这种窒息感,他宁愿整夜倚靠在凉亭里仰望星空,也不愿意再踏进后院一步。 而另一边,独自坐在凤榻上的蒋知暖显然无法继续保持最初的冷静。 面对新郎官彻夜未归的事实,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尤其当她满怀希望地派丫鬟去请秦容泽回房时,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答复。 这无疑像一道惊雷劈中了这位刚嫁入秦家的新娘,击碎了她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此刻,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面前绣满牡丹的丝绸帕子。 一边哭诉着命运的不公,一边擦着眼角泛滥的泪水,她终究鼓足勇气来到婆母秦太夫人跟前,想要寻求一丝慰藉或者某种解决方案。 只见她跪倒在地,哽咽着叙述这些日子以来遭遇的冷遇和委屈,试图通过倾诉争取些许家庭的支持。 随后不久,由秦家老太太亲自派来的使者便匆匆赶到了秦容泽所居住的飞羽院门口。 这位使者身穿一身整洁素雅的深色衣袍,脸上带着几分恭敬又严肃的神情。 他缓步走到飞羽院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木门,准备向年轻主人传达太夫人的意思。 “公子,”使者声音沉稳而有力,目光透过门缝注视着屋内的秦容泽,“咱们太太已经明确吩咐下来了。” 他的语气十分郑重,每一句话都像敲打在人心上的钟声般不容置疑。 “她说明天就是您与少奶奶回秦家拜见亲人的大日子。按照规矩,这是极为重要的场合,因此今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同少奶奶一起入洞房共度良宵。” 他说完后微微低头,但眼神里却藏着些许复杂的情绪,既无奈又似乎对这位年轻的主子抱有某种程度的理解。 “还请公子三思啊,”使者轻叹了一声补充道,“千万不可让少奶奶明日怀着一腔委屈和哀怨回去啊。” 实际上,这名前来劝说的人并不是普通的仆从,而是陪伴着少爷长大的老奶娘。 在秦家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内部,她的身份非常特殊,因为自小便悉心照料过秦容泽,几乎算得上半个母亲。 也因此,她在家族中的地位无人敢小觑,更是深受所有人的尊敬与信赖。 此刻,她看到眼前这个曾经充满朝气、如今却一脸颓唐模样的年轻人时,内心不禁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尽管表面上保持着端庄与肃穆,但她的眼神中早已流露出满满怜惜与疼爱。 “我的小公子呀,”老奶娘用略微沙哑却温润的声音唤了一句,眉宇间写满了忧愁。 “既然你都已经娶了蒋家二小姐为妻,那就应该学会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一般,而后继续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人生难得圆满,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坏事。你应该试着努力跟人家培养感情才是正途……” 说到这里,她稍稍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暗示某些隐藏的东西,“况且,如今咱们家里也需要借助蒋大公子的支持才行啊!” 提到“蒋大公子”这几个字时,她的声音明显更低了一些,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不可忽视的重要性。 第56章 没有退路 “特别是大姑娘在宫里的时候,情况多么微妙,你知道的……” 她的最后一句话未尽其意,只留下了一片引人遐想的空白。 然而,这一番话显然戳中了秦容泽内心的痛点。 听完这些语重心长的话语,秦容泽只觉胸口堵得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身上一般沉重。 他咬紧牙关,试图将自己快要溢出来的苦闷压抑下去,但最终还是无法彻底掩饰住自己的挣扎。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矛盾。 他闭上眼睛,双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整个人宛如濒临崩溃的边缘。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旧勉强点了点头,以表明自己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我……都知道……” 他的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就像游丝一样飘散在空气中。 但短短几个字背后蕴含的情感,足以令人窥探到他深埋心底的痛苦与无力。 对于这段婚姻背后的考量与安排,哪怕心里有着无数个反对的理由,但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质疑什么。 他清楚地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桩简单的婚约,而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一份无法拒绝的责任。 此刻,他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那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沉闷的气息。 他努力压制下胸口翻涌起来的那种厌恶情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但那份沉重依然如影随形般纠缠着他。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那双深邃而复杂的黑眸,目光里透出的是隐忍和无奈。 “麻烦你帮我带句话给母亲吧,我会按照她的希望去做的……”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异常平静,却也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从答应这桩亲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了。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完全被这条注定充满荆棘的道路锁定。 如今能选择的道路,就只剩下咬牙走下去这一条。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思绪,既有对未来的迷茫,又有对自己的责问。 但无论如何,他已经别无他法,只能一步一步继续向前迈进。 这条路注定不好走,但他必须承担所有后果,因为他早已将自己的命运交托给了家族的利益与父母的期望。 秦容泽带着恍惚不安的心情慢慢地走向后院,每一步似乎都比平常更加沉重,脚下的石板路因为夜色笼罩变得阴暗模糊。 他的思绪纷乱无比,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就在经过一个转弯处的时候,他猛然撞上了一个人。 碰撞产生的力量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而下一秒便脱口而出:“小心!” 那是惊慌之下发出的一声提醒的话语。 待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竟然是自家妹妹秦映蓉。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了一下。 只见小妹手里面捏紧了一个纸制信封,指尖微微用力,似乎生怕弄丢或者损坏它。 秦容泽的目光无意之间扫视过去,可视线落在那封书信上时,他的目光却瞬间停驻了下来。 这件东西显然与其他寻常物件不同,表面虽朴实无华,但隐约散发着一种特殊的存在感。 秦容泽的目光在上面停留的时间多了一瞬,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猜想。 “难不成这是……” 秦容泽的话刚出口没多久,就被自己突然间打断了,可心底的猜测已然昭然若揭。 他内心深处那份强烈的感觉无法掩饰,尤其是关于那个人——安知煦。 毕竟,从小到大,他几乎都是和那个女孩一起长大的,那段岁月里留存下了数不清的通信记录。 她的字迹如同她本人一样,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中,宛如熟悉的脸庞一般清晰可见。 只消一眼,即使没有打开阅读其中的内容,他也能够大致猜想到信里的信息来源到底是谁。 “难道真是她寄过来的消息吗?!” 想到这里,秦容泽感到激动得心跳加速,甚至那一阵阵心跳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怦怦作响,令他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频率。 秦容泽感觉到一股热流突然涌遍全身,那热量仿佛从脚底升起,瞬间流窜至四肢百骸,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变得敏感而紧绷。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信件上面吸引去了,他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手中的信纸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对面的映蓉正用复杂又担忧的眼神望着自己。 她的眼中既有疑惑,又有几分隐隐的不安,可这一切秦容泽都没有察觉到,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封信。 “是...是她直接寄给你的么?”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秦容泽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激动和紧张。 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笑容里夹杂着无奈、悔恨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自从三年前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断绝了一切联系,电话、短信、邮件,所有可能连接他们的桥梁都被切断了。 更不要说前几天那次偶然的碰面。 那时她的态度冰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目光里没有半分熟悉与亲近,只有疏离与冷漠。 甚至就在婚礼当天,她更是刻意避开了,无论如何也不肯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被拉扯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这种情景令他感到内心无比沉重与压抑,就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牢牢压在胸膛之上,连喘息都觉得困难。 他的手心微汗,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回忆纷至沓来,让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听到哥哥提到那个名字之后,映蓉的鼻子忽然抽搐了几下,小幅度的动作暴露了她心底隐藏的情绪。 “不是给兄长的啦,”她声音低哑,像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挤出这几个字,“是…是安姐姐写给我的。” 说到此处时,她的声音明显变得哽咽起来,最后几个字几乎快要听不清楚,眼眶里的泪水也已经蓄满,盈盈欲滴。 看到妹妹这样难过的样子,秦容泽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为何会因为一封信如此悲伤? 第57章 受害者 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于是他连忙追问:“到底怎么了呀?安知煦她写的啥东西让你这么难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这样?快告诉我啊!” 此时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急切之情,每个字都如同滚烫的烙铁一般直击空气,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秦映蓉抬起手,轻轻地擦掉眼角挂着的一颗晶莹泪珠。 这一举动让她稍微平静了一些,随后才缓缓开口:“其实这封信并不是关于她个人的事...”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镇定,“要不到你书房详细说一下吧,大哥。” 原本前往后宅的脚步本来就透着不情不愿,现在的秦容泽正好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避开那些纠缠不休的人。 特别是那个今天非要逼他去后宅见面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简短地回答道:“嗯,行。”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精心打扮、满怀期待地等待夫君归来的蒋知暖,听到了通报的小丫头带来的消息。 那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告诉她,说她盼望已久的那个人竟然又一次返回了前面的院子。 听到这话,蒋知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刹那崩塌了。 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轰然爆发出来。 只见她双手颤抖着,毫不犹豫地抓起身边摆放的茶具和花瓶之类的易碎物品,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墙壁和地面狠狠砸去。 那些精美的瓷器与坚硬的地板撞击,发出了刺耳的巨大响声。 这突兀的噪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割裂了原本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令房间内外的人都被惊动了。 书房里,秦容泽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手中的信纸,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沉,死死盯着纸上那一行行娟秀的小字,思绪却不自觉地飘远了。 他开始猜测,安知煦写下这封信时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她是带着微笑落笔,还是噙着眼泪执笔? 她的手腕是否曾因为某种复杂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更重要的是,当她下笔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想到了自己? 这个念头一浮现,便如同野草般迅速占据了秦容泽的大脑,让他无法再专注于其他事情。 “哥哥!” 一个带着哽咽的声音将秦容泽从遐想中拉回现实。 那是秦映蓉,她的语气焦急且不安,透着浓浓的担忧。 “你别瞒我了,我知道蒋家大公子在外头有个女人……他非常喜欢她,甚至打算在结婚之后把她接进门。这些安知煦姐都跟我说过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眼泪也悄悄滑落在脸颊上。 妹妹抽泣的模样让秦容泽心头一震,那种酸涩与怜惜交织的情感涌上心头。 他再也无法维持沉默,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妹妹。 尽管内心五味杂陈,但他终究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 “好吧,上次我对你说的确实不太实话。” 秦容泽的声音低沉,却透露出一丝歉意。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秦映蓉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愣愣地看着哥哥,满脸震惊,嘴唇微启,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哥哥!”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提高了不少,但依旧掩饰不住里面的委屈与愤怒,“你怎么能这样骗我?” 秦容泽垂下眼睑,躲避开妹妹炙热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低声解释道:“爹娘的意思是跟蒋家结亲,为咱们家争取更多的权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蒋安屿将来会成为蒋家的一把手,而且会在朝堂中占据最核心的位置,成为最年轻的大臣之一。倘若你能嫁给他,那么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大夫人的位置,掌控蒋家内部的事务。到时候,咱们兄妹俩就能真正把握住蒋家的资源与权力。” 没等他说完,秦映蓉已经忍不住急切地打断了他,眉宇间满是疑惑与不甘。 “可是哥哥!既然他已经心里有人了,而且那个人还如此重要,为什么爹娘还非要执意把我许配给他呢?难道他们看不到这样做对我有多不公平吗?” 她的声音虽轻,却充满悲愤,仿佛每一个字都是用泪水和痛苦凝聚而成的。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眼泪在眼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委屈和坚定,缓缓开口说道:“我不愿嫁给一个对别人有情的人,也不希望未来的夫君不喜欢我……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心思。”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从心底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奈与痛苦。 如果早知道蒋安屿已经有意中人,秦映蓉决不会答应这件婚事。 她并不是那种为了家族利益甘愿牺牲自己幸福的女孩。 在她的内心深处,向往的是纯粹而真挚的爱情。 她追求的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真心相待的爱情,而不是迫不得已凑合过日子的那种婚姻生活。 她希望能够和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相伴到老,而不是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妹妹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到了秦容泽头上,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他的思维似乎一瞬间停滞了,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是啊,明明自己特别反感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为什么现在却反过来劝妹妹去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自己曾经因为家族的责任放弃了最爱的人,孤独至今。 如今竟然还想让妹妹走上同样的路,成为另一个受害者! 想到这里,秦容泽的心猛地一沉。 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此时的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这样的哥哥真是太自私了!” 他在心里默默谴责自己。 身为兄长,却没有保护好妹妹,甚至差一点将她推入火坑。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糊涂和麻木不仁,同时也更心疼眼前这个哭泣的妹妹。 看到还在哭着的妹妹,脸颊被泪水浸湿,肩膀轻轻抽动,秦容泽朝她郑重地保证道:“既然你不想,那就交给我解决吧。” 他的语气低沉却不容置疑,眼神透着决绝。 第58章 真是活该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守住妹妹的选择,因为她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 “哥哥?” 秦映蓉微微愣了一下,停止了抽泣。 她缓缓抬起头,泪水模糊的双眼疑惑地看着哥哥。 那目光中夹杂着些许震惊和期待,更多的是一种信任,仿佛在询问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简单的承诺就能解决的。 秦容泽的目光柔软下来,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并没有让气氛变得轻松,反而透露出一种深埋于心底的哀伤。 他用温润的声音轻声说道:“没有感情的基础,夫妻之间的生活太辛苦。你是我的妹妹,绝不会让你步我的后尘。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他的话像誓言一般沉重,每个字都包含着责任和歉疚。 他的眼底映射出回忆里的痛苦阴影,他知道那是自己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疤,但如今至少可以避免让妹妹重蹈覆辙。 听到这里,秦映蓉原本已渐渐平复的情绪再度涌起。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她没有说话,只是久久注视着哥哥的脸庞。 她的表情复杂,既为哥哥当年错失幸福而感到心疼,也为自己的遭遇深感悲哀。 两人沉默了片刻,房间内只剩下彼此呼吸的声音,压抑却又温暖。 秦容泽静静地望着妹妹,随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动作间饱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低声说:“走吧,一切有哥哥在呢。” 语气笃定而温暖,就像是黑暗中的灯火,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不安。 听到这话,秦映蓉的眼眶泛红,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微微抬起手,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动作显得有些慌乱,但又带着几分释然。 片刻后,她终于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同意。” 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一种决绝,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蒋知暖回门那天,安知煦并没有前往蒋家。 这并不是因为她忘记了这个日子,而是因为她和蒋知暖之间的关系早已紧张到无法掩饰的地步。 过去三年里,两人虽然表面上维持着一种虚伪的和平,但这已经是难得的事情了。 如今蒋知暖已经成亲,而安知煦自然也不想自找麻烦,再去与她见面。 若是真的去了,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执,更何况,那个令人头疼的蒋安屿还可能会借机找茬,挑起事端。 据说,蒋知暖这次回到娘家时,脸色阴沉得可怕,简直可以用“黑云压城”来形容。 她和新婚夫君秦容泽之间那种冷漠的氛围更是让人觉得奇怪,仿佛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一般。 然而秦容泽的表现却是异常出色,他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容,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极为恭敬。 他甚至还亲手送上了一份早已经精心准备好的礼物,这份礼物流露出他的用心与尊重,使得蒋老爷和蒋夫人即使心中有所不满,也找不到发泄怒火的理由,只能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悦。 就在众人用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蒋安屿匆匆赶了回来。 秦容泽立刻迎了上去,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更加灿烂,口中亲切地喊了一声“哥”。 这声称呼听起来既亲昵又自然,完全听不出一丝刻意讨好的痕迹,反而给人一种他与蒋安屿关系非常融洽的感觉。 蒋安屿则稍稍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尽管他的表情依旧冷漠,但秦容泽的热情似乎稍微化解了一点紧张的气氛。 饭后,两人直接去了书房,并在那里待了整整大半天。 期间究竟谈了些什么内容,外人不得而知。 但是当天傍晚,当他们从书房出来时,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 临走之前,秦容泽依然保持着那副谦逊有礼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着蒋家人,举止十分得体。 而蒋知暖呢,看起来却还是满脸阴郁。 显然,这段时间里,她的母亲蒋夫人应该说了些什么话,让她不得不压制住心中的不满,勉强跟在秦容泽身后离开了蒋府。 然而,哪怕这样,她脸上的不甘心依旧掩盖不住。 等到这件事情传到安知煦耳边时,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 贴身丫鬟星茗兴冲冲地跑来,满脸幸灾乐祸的神色向安知煦汇报道:“三小姐,您听说了吗?今天蒋知暖回门,被家里人教训得够呛!真是活该啊,谁让她抢走了本属于我们家姑娘的好姻缘!” 她说着,眉毛高高扬起,语气里充满了讽刺与不屑。 “星茗!” 另一边正忙于整理东西的悯枝忍不住皱起眉头,转身严厉地呵斥了一句,“不要胡说八道!主子面前,注意分寸!” 对于星茗的言语,安知煦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不过,当她的视线转向窗外,看到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时,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不安。 果然,不久之后,当她亲自看到蒋知暖拖着一张写满不快的脸庞返回蒋家时,心头顿时一沉,仿佛有什么预感正在悄然逼近。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响彻了翠玉轩门口。 “三小姐,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来者正是蒋家的小厮佩兰。 只见他站在门外,脸上仍然挂着那一抹标志性的微笑,眼神中透着一丝礼貌与恭敬。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和而又平稳,仿佛只是单纯传达一个普通的邀请,却让空气陡然凝滞了一瞬。 听到这句话,安知煦的心跳猛然加速,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 她努力压下内心的波动,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常。 然而,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飞速猜测:公子召见自己,究竟为了何事?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召见,是否会打破目前岌岌可危的平静? 想到这里,她的眉间悄然聚起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倒是悯枝敏锐地察觉到了安知煦内心的不安,心中微微一动,随后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走到了佩兰面前,微微福身,声音坚定而清晰地说道:“大公子找我们家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小姐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刚刚还说要休息了……” 第59章 高贵 佩兰神色温润如玉,眉目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又不失体贴地回答道:“既然姑娘身体不适,那确实是我们的疏忽。不过巧的是,公子恰好请来了一位名医,正好可以给小姐诊视一番,也免得耽搁了病情。” 听了这番话,悯枝顿时哑口无言,嘴唇微启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转过头去,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安知煦。 安知煦的手指悄然紧攥了一下手心,心里隐隐升起一丝疑惑。 她实在弄不明白,蒋安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她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短暂的沉思后,终归还是勉强抬起视线,吐出了一个简短的应答。 两人走进如意堂还未多久,天空便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雷鸣,轰隆隆的声响从天边翻滚而来,仿佛一头怒吼的巨兽在宣泄着力量。 接着,一阵强劲的狂风呼啸而过,吹动院中的树枝疯狂摇摆,随即瓢泼的大雨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 安知煦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抬头透过窗子看向模糊的天幕,雨水连成了密密麻麻的帘幕。 刹那间,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已经到了四月。 就在这段时间里,蒋安屿正端坐在上首,与一个面容冷漠、身穿灰袍的男子面对面品茗闲聊。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青瓷茶盏,鼻尖嗅到空气中弥漫的一缕苦涩幽香。 那种味道淡雅却深沉,像极了他的性子。 就在这个时候,门帘轻扬,安知煦缓步走了进来,衣袂拂动,步伐稳健却带着一股拘谨。 闻声侧目,蒋安屿依旧低头注视着桌上的茶汤,似乎全然没有要起身迎接的意思。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来了?” 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随意,“先坐下吧。” 听到这一句话,南弦赶忙止住自己的思绪,双手交叠胸前,小心翼翼地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柔细地喊了一句:“大哥。” 蒋安屿终于将目光挪过来,唇角略微勾起,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抹笑容一闪即逝,如同晨露被阳光蒸发般虚幻。 安知煦看到这个瞬间的变化,愣了一下,不由得在心中怀疑:难道刚才真是我看错了? 至于另一位宾客,他坐在旁侧,脸上的神情显得漠然且疏离。 对方究竟是谁,安知煦根本未曾听说过,更不认识。 而奇怪的是,蒋安屿对此人没有任何介绍的意思,因此安知煦也不好多问,只能默默走向旁边的圈椅,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这时,侍女佩兰端着一只小巧的瓷杯,动作优雅地放到了安知煦的面前。 安知煦低头一看,发现里面是自己最喜欢的甜茶,茶水上漂浮着几片细碎的桂花,散逸出馥郁的清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安知煦小心翼翼地捧起面前的茶盏,指尖触碰到瓷质杯壁时感受到一丝微凉。 她低头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心中却难以平静,暗自揣测蒋安屿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他特意邀请自己前来,言辞间虽未明说,但总透着一股隐秘的深意。 难道只是为了帮蒋知暖出气?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安知煦便立刻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 事情似乎远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目光、他的语气,还有那若有若无的笑意,都让她感觉背后隐藏着更为复杂的纠葛。 外面风雨交加,狂风夹杂着雨点肆意拍打着窗棂,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声。 一道斜风穿过窗户缝隙吹了进来,裹挟着些许雨水,轻轻洒在靠窗而坐的安知煦脸上。 冰凉的雨滴滑过她的肌肤,可奇怪的是,这一丝湿润并没有让人觉得寒冷,反倒像是一种无声的慰藉,仿佛能将人心底所有烦躁都冲刷掉,令她逐渐生出倦意。 安知煦不自觉地靠在椅背上,眼皮愈发沉重,连手中的茶盏也慢慢放回桌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最终陷入了一片迷蒙的梦境之中。 一阵细微的触碰感传来,就像春日里的暖阳落在脸颊上一样轻柔。 安知煦在这温暖的刺激下悠悠转醒,半梦半醒间只听到耳畔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唤:“醒啦?” 声音依旧清冽,却比以往多了一分难以察觉的柔和,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干涸的河床般让人心安。 她怔愣地睁开眼,朦胧中看见一个人影背着手立在她身旁,另一只手还停驻在她的脸颊处,修长的指节隐约勾勒出温柔的力量。 定睛一看,那人果然是蒋安屿。 “你……” 安知煦迷茫地眨了眨眼,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在蒋安屿的房中,而且刚才居然是他叫醒了自己! 这一认知让她不禁羞恼起来,匆忙挺直腰背,试图找回一点矜持。 然而蒋安屿却神色自若,完全不像她想象中的嘲弄模样。 他随手接过她手中已经凉透的茶盏,动作自然地将其放到桌案上,随后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嗓音清冷如旧:“你可以离开了。” 短短一句话犹如雷鸣般在安知煦耳边炸开,霎时间驱散了她脑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困顿。 她猛地站起身,双腿却不经意颤抖了一下。 这一刻,恍惚的感觉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明涌上心头。 她的神情从最初的茫然转变为复杂,又从复杂归于平静。 然而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去时,只见蒋安屿径直走向屏风后,解下外袍挂在木架上,从衣箱里拿出一件质地柔软的月白色长衫换上。 他乌黑的长发未束,随随便便披散下来,带着几分闲适又不容忽视的高贵气质。 换好衣服后,蒋安屿并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略微侧身瞥了一眼仍站在门外踌躇不定的安知煦,声音平和道:“进来吧。” 这短短三个字看似平淡无波,却宛若千斤巨石压在安知煦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喘息。 进入这座房间意味着什么,安知煦心中再清楚不过,每一步踏进门槛都会带来一次新的挑战。 她知道自己可以拒绝,也可以逃跑,可内心深处却有另一种渴望阻止了她。 第60章 招架不住 于是,她呆滞地僵在原地,双拳微微攥紧,手指开始抑制不住地轻微颤动,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蒋安屿显然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急躁之意。 他只是静静站着,目光深邃且坚定地望着门口,等待她的抉择。 这种耐心反倒让安知煦感到更多的压迫感,仿佛每一个呼吸都在提醒她时间正在流逝。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挣扎,鼓足全身勇气缓缓迈开脚步。 随着木门被推开启的吱呀声响起,她咬牙跨过了那条象征性十足的门槛。 进门的一瞬间,室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烛火跳跃时的噼啪声响。 光线昏黄柔和,将屋子照映得如同浸染在金色薄雾中。 她沿着铺满绒毯的小径小心前进,很快就看到蒋安屿倚在床上的模样。 他单臂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捏着一本书,眼神专注地看着那些泛黄的纸页,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直至脚步声靠近时,他才稍作抬头望向她,眼神淡漠而悠然,像是看待一位稀疏的老朋友,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波动。 安知煦渐渐逼近,鼻尖萦绕的是檀香与男性气息交织的味道,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起来。 在离床沿尚有一段距离时,她忽然注意到了他右手拿的书卷,封皮绘制的内容赫然跃入视线。 当那些密密麻麻、姿态各异的小人图案清晰呈现在她的眼前时,安知煦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 “你、你……你怎么看这种……东西?” 她结巴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面颊因震惊和尴尬涨得通红,双手慌乱地捂住嘴巴,本能地朝后退了几步。 蒋安屿闻言挑了挑眉,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合上书本,修长的手指轻叩书面,“怎么不能看?这是《天地阴阳交合图》学问罢了。” 他语气漫不经心,语调优雅舒缓,偏偏内容却叫安知煦更加招架不住。 她死死盯着他放在膝上的那本封面上写着几个显目大字的古籍,脑海空白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羞赧之下连忙别开头躲避他的目光。 男人将书缓缓地放回到桌上,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的视线重新转向了面前满脸绯红的女子身上,目光深邃而又复杂,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细细端详着什么。 “到这儿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不容置疑,仿佛是一种命令,又像是某种试探。 尽管几乎无法睁眼,因为羞涩与内心的挣扎令她浑身微微颤抖,但安知煦还是咬紧牙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可她仍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定一些。 “我该回去了。” 安知煦轻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犹豫和决绝,听起来更像是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蒋安屿闻言,眉头皱了一下,神色也随之黯淡,随后便跟着站起身来。 他脸上的表情透出明显的不悦,那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正悄然浮现。 然而,他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默然无言。 两人就这么互相注视了一会儿,气氛逐渐变得沉默且尴尬。 空气里充满了无形的压力,令人呼吸都显得困难。 终于,蒋安屿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的唇瓣轻轻启开,嗓音略带沙哑: “那么,我送你出门吧。” 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再多余的动作,只是走到窗户边,伸手摇了摇放在那里的一只小巧玲珑的铜铃铛,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他朝外面吩咐道:“拿伞来。” 紧接着,他弯下腰开始穿鞋,动作看似随意,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从容。 趁着这个短暂的机会,南倏心中一动,迅速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胸口,像是害怕被人看穿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最终鼓足勇气跑到门边,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一个丫鬟早已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准备好的油纸伞。 南倏接过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迅速撑开,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细雨。 就在这个时候,蒋安屿刚抬起头,正好捕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冷淡却坚决:“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等到蒋安屿反应过来,快步追到门口时,他已经看不到那个姑娘的身影了。 她披着昏暗的夜色,融化在朦胧的雨帘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看着空荡荡的庭院以及远处模糊的灯光,蒋安屿忍不住停下脚步。 他紧闭着嘴巴,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 片刻后,嘴角竟隐隐泛起了一丝冷笑。 这笑容里既包含了无奈,也有几分戏谑。 “这个小骗子,”他低声喃喃自语,“刚才还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撑不住了,现在跑起来倒是挺有劲儿。真是需要好好教训一下啊……” 一旁侍立的丫鬟注意到公子脸上忽然冰冷下来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如意堂里所有的仆人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家的公子蒋安屿,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尤其是对于某些事情,他的手段从来都不会简单。 三年前,为了让从前的二小姐、如今沦为三小姐的安知煦留在蒋府,他使出了各种令人匪夷思议的办法。 这段日子以来,安知煦与蒋安屿虽并未正式缔结婚约,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主仆的界限。 两人的亲密互动不仅被府中上下瞧得真切,更成为无人敢提及的禁忌话题。 原因很简单:上一个胆敢泄露他们秘密的人,至今还静静躺在京城里某条荒废已久的河底,再也不会醒来了。 另一边,安知煦急匆匆地赶路,一路疾行不止。 雨水淋湿了她的衣襟,寒意渗入肌肤,但她全然不顾这些。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尽快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当远方翠玉轩的大门渐渐映入眼帘时,安知煦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最终,她在大门锁上前的一刻堪堪赶到,顺利进入了院内。 第61章 手段高明 门口站着的是星茗,她正慵懒地打着哈欠,缓缓将房门关上。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瞥见了安知煦急匆匆赶来的情景,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睛猛地瞪得老大,眼底充满了惊讶与不解。 “这么大雨,你为何要回这里?” 星茗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疑惑和无奈。 她的目光在安知煦狼狈不堪的身影上游移,雨水从她的发梢不停地滴落,显得格外醒目。 安知煦抬手拍打着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动作有些粗鲁,看起来心情并不怎么好。 她没好气地回应道:“我不能回来吗?” 语调中带着几分倔强,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不满,又像是在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辩解。 星茗见状,连忙摆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意堂房间那么多,随便选一间住下不就好了吗?等到明天雨停了再回来也不迟啊。何必顶着这么大的雨赶回来呢?要是因此受凉或者生病了,岂不是更加麻烦?” 话虽如此,但星茗心中其实也清楚,安知煦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安知煦对她翻了个白眼,显然对这番劝告完全不买账。 她随手将自己的湿衣服递给了星茗,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眼神严肃认真,那意思分明是在警告星茗: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嘘,轻点,别叫人知道了……这里有热水给我洗澡吗?没有的话就算了吧。” 见星茗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热水后,安知煦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无可奈何:“那好吧,帮我端盆水来吧。” 尽管已经竭力控制情绪,但她眉宇间依旧写满了烦躁。 刚才从蒋安屿的床上下来,安知煦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极为不适,恨不得立刻清洗干净恢复清爽。 然而面对现实条件的限制,她也只能暂时忍耐这种难受的感觉。 星茗很快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谨慎的表情,生怕弄出一点响动惊扰别人。 与此同时,安知煦则走到桌旁,点亮了一根蜡烛。 火光微弱,在昏暗的房间内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借着这点光源,她开始随意擦洗自己的身体,简单的动作却透露出一种疲惫的平静。 “行了,你可以去睡觉了。” 安知煦抬头看了星茗一眼,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补充道,“哦对了,如果明天悯枝问起来,你就告诉她我是很快回来的,明白了吗?” 她说完,目光直视着星茗,显然希望得到对方的承诺。 星茗闻言,先是一怔,虽然对于其中的缘由满腹疑问,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哦。” 短短一个字,仿佛隐藏了许多未尽之意。 所幸的是,安知煦向来体质不错,即使昨晚淋了那么大的雨,第二天也没有感冒。 只是喉咙有些干哑,说起话来稍微沙哑了一些,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异样。 次日清晨,悯枝果然提及此事,她相信了安知煦的说法,以为对方只是短暂离开,稍晚便归,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端午节已经临近。 空气中洋溢着节日的气息,而与此同时,四小姐出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整个府邸忙碌一片,所有人都为这场婚事做足了准备。 寿宁堂内,老夫人此刻正端庄地坐在椅上,神情慈祥又略带威严。 对面坐着的是成康王妃,两人隔着一张雕花茶几相对而坐,各自执起一杯香茗慢慢品尝。 周围侍女们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唯恐打扰到二位贵妇人的谈话。 “最近,只要一听说明天要来家里看我,那孩子就会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成康王妃抿嘴轻笑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透着一丝宠溺,“人们常讲,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迟早是要离开父母去夫家生活的。可没想到啊,我们家这个儿子现在也是这样了,心思似乎已经飞到别处去了。” 对此,老夫人表现得非常满意。 她暗自思忖,心中盘算起来: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还未正式过门的姑娘竟能如此牢牢地抓住陈书翊的心,足见她聪慧过人、手段高明。 这与蒋知暖那种怯懦无能的人完全不同。 据说那个女人嫁过去许久连新婚之夜都未圆房,让人怎么看得上眼? 但这些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不动声色地掩藏起内心的深沉计谋,抬眼望向成康王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年轻人嘛,就是这样充满热情和活力。古人不是还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你们家四郎和姝丫头十几天才能见一次面呢,细算下来也差不多相当于三十年了!” 这一席话顿时逗乐了在场的所有人。 成康王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哎呀,老夫人您真是宝刀未老,竟然还有这般年轻的胸怀啊!” 成康王妃用手帕掩住嘴边的笑意,调侃地说道,“难怪整日容光焕发,一点儿也不显老态龙钟,原来不仅是长寿福厚之人,更是一位通晓性情的大智慧者呀……” 这句话瞬时引得满屋子的人都忍俊不禁,纷纷捂着嘴或低头浅笑,一时间气氛变得更加轻松融洽。 寿宁堂的后院里,一阵微风拂过,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站在廊下,安知煦轻轻地从腰间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香囊,双颊微微泛红,像是熟透了的桃子。 她略带羞涩地垂下头,双手递上前,柔声对陈书翊说道:“四郎,这是我在平日里闲暇时候特意绣的香囊。眼看着端午节就要到了,你可以装些驱虫避蛇的药草进去,然后挂在腰间,这样的话就不怕蚊虫叮咬了。” 此刻的陈书翊显然没有预料到安知煦竟会突然送他这样一个礼物。 他的脸上先是浮现短暂的愣怔表情,似乎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然而,在片刻之后,这份意外让他抑制不住地欣喜若狂起来。 他激动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只精美无比的香囊,动作轻缓仿佛在对待一件世间罕有的珍宝。 第62章 香囊 随即,他缓缓把香囊举至眼前仔细端详,目光之中流露的是掩饰不住的喜爱之情。 他紧紧握住这香囊,手指几乎嵌入了布料的纹理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握之间。 他的动作显得格外谨慎,似乎生怕这小小的物件会在下一瞬间化为泡影一般。 胸口微微起伏,喘息稍显急促,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勉强挤出一句话来答谢对方:“多……多谢你……” 声音虽然略带颤抖,但每一字都饱含真诚与感动,“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份礼物。” 他的眼神柔和下来,目光落在香囊精致的绣纹上,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珍视之情。 忽然间,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之前特意准备的东西,不禁兴奋地扬起头,脱口而出:“对了!我也有份心意想给你!” 话语还未说完,陈书翊整个人已经慌乱起来。 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刚刚获得的那枚珍贵香囊收入怀中,确认它被放置妥当后,他这才伸手探入宽大的袖子里摸索起来。 终于找到一个小包裹后,他迫不及待地掏了出来,在安知煦面前缓缓展开那一层层包覆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布匹。 洁白无瑕的布料一点点褪去,随着最后几层布打开,一双造型独特、工艺精湛的耳铛映入眼帘。 那是用上等玉石打造而成的艺术品,透亮如水,温润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带着一丝明显的紧张,少年低垂着眉目,用轻微却急切的语调解释道:“不久前,父王从边疆那边送回了一块极为罕见的原石,质地上乘到令人惊叹,本是打算让母亲大人将其打磨成一对手镯使用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像是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被误会似的,连忙补充道:“我当时第一次看到那块原石的时候就觉得它异常美丽,心里想着如此优良的材料,定能制作出更加独特的饰品。于是斗胆向母亲请求是否可以分一部分给我,没想到她竟答应了。” 说至这里,他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红,似羞涩又似怀念。 “之后,我特别找来了城里最有名的工匠,请他们用心雕琢,并且日夜监督进度,最终制成了这对耳饰。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呈献出来……” 抬眸之际,他的眼中写满了忐忑与期待,“现在请你过目,你瞧它们好看吗?” 说到这里时,他眉头稍稍蹙起,神色变得略显自责。 抿了抿唇,他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之前送给你的那些小物件实在太过简陋粗糙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敲打在他心底的话,“每每想起总觉得它们配不上你这般聪慧贤淑的人儿。” 他的脸庞因为窘迫而泛起了更深的红色,“认真思量下来,我总觉得那样的东西无法充分表达我的心意。” 说罢,这位年轻人抬起头,望向安知煦的目光满含真诚与期盼。 清澈明亮的眼睛宛若初春湖面般晶莹剔透,里面蕴含着浓浓的希冀和隐秘的情感波动,让人一时间不忍移开视线。 面对这样坦率而真挚的眼神,安知煦忍不住心头一顿,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只觉得这一刻的空气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厚重。 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陈书翊对她展现出的好心肠和温柔举止,如同涓涓细流般,早已悄无声息地浸润进了安知煦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每当跟随母亲一起拜访府邸的时候,陈书翊总是费尽心思地搜罗一些稀奇古怪、有趣的小玩意儿带过来,专门拿出来与她分享。 那些东西或许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但对于一个长期居住在深闺之中,极少有机会踏出家门的女孩来说,已经足以令她感到无比的新奇与喜悦了。 若是换作其他同龄的姑娘遇到这样的情况,说不定早就暗自倾心,将这份关怀当作一缕温暖的情愫藏在心底了吧。 然而,面对这样的情景,安知煦的内心却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是一种无法忽视的愧疚感,渐渐涌上心头,如同阴影般笼罩着她的情绪。 她轻轻地低下脑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刻意隐藏起眼眸中那份隐隐浮现的内疚之色。 片刻之后,她缓缓抬起视线,努力挤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用以掩饰内心的波澜:“真的很漂亮呢,我非常喜欢这对耳铛,感谢你的馈赠。” 话音刚刚落下,她便伸出那双白皙而柔软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前去接取那份礼物。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指尖微妙地碰触在了一起,那种轻微的触感仿佛激起了一丝无形的涟漪。 陈书翊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什么突如其来的情绪击中了一般。 随即,他的整个脸颊迅速染上了一层绯红,犹如晚霞映照下的天空一般绚烂夺目。 注意到男孩这番可爱而又纯真的反应,安知煦的内心不禁涌起了一股暖意,像是一缕春日的阳光悄然洒落在心间。 她再次深深凝望着面前这个英俊潇洒的青年,眼中带着一丝欣赏与感慨。 片刻之后,她终于收回了目光,轻轻将那两只晶莹剔透的玉质耳环收好,同时回以一个灿烂而真挚的笑容,声音柔和地说道:“等下回再见之时,我一定要戴上这对新耳铛,让你瞧一瞧。” 听到这句话后,陈书翊的身体微微一震,整个人似乎更加失魂落魄了起来。 他的眼神逐渐迷离,仿佛灵魂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飘荡到了九天云外一般。 他完全沉浸在了对方所描绘的那幅甜蜜而美好的未来图景之中,所有的思绪都被这种令人陶醉的憧憬所占据,根本无法自拔。 此刻,他唯一能够用来表达内心兴奋难抑的方式,便只剩下连连点头的动作。 他的头点得既快速又急促,好似生怕别人看不到他此时心底的激动与雀跃。 等到步出寿宁堂门外时,尽管外面的世界依旧如常运转,但他依旧沉浸在刚才那温馨而美好的氛围当中,仿佛时间被凝固了一般。 脑海中回荡着的一幕幕令人心动的画面让他全然忽略了现实的存在,只觉得自己正徜徉在一片幸福无边的海洋里,难以抽身离去。 第63章 偶遇 恰逢这时,蒋安屿正巧沿着廊道缓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严肃,显然是为了一件要紧的事宜,欲与寿宁堂内的老太太商讨清楚。 就在这个狭窄的小径上,三人恰好迎面相遇,又因各自的目的不一致而很快擦肩而过。 然而,在这短短的碰面之间,情况却显得颇为微妙。 成康王妃首先察觉到来者的身份。 认出是蒋家大公子之后,她立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并且客气地向对方抬手示意以表尊重。然而与此同时,沉浸在个人世界中的卫子露并没有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他仍然低头傻笑着,脸颊绯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融化在了他的幻想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一场“偶遇”。 这样不合时宜的举动自然逃不过蒋安屿锐利如刀的目光。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住陈书翊的身影,将他的每一丝异样都收入眼中。 随后,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显然对这位年轻小王爷的表现感到好奇不已。 “请问,成康王妃。” 蒋安屿轻轻俯身鞠了一躬,作为彼此见面的基本礼节,随后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探究之意开口询问,“不知道贵府最近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大喜讯?否则怎么会让我看到这位年轻的小王爷看起来如此欢欣鼓舞呢?” 原本挂着温婉笑容,打算与客人客套两句寒暄一番的安郡英听完此言,脸色略微僵硬了一瞬。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闪躲了一下,心中暗自念叨:果然是蒋安屿这般机敏人物,一眼就能察觉蛛丝马迹! 想到老夫人曾经三令五申叮嘱过的规矩。 关于小姐的婚姻大事还未最终敲定之前,任何消息都不能随意透露半分风声。 她立刻稳住心神,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哎呀,其实啊,我们家这个淘气鬼从小就有点莫名其妙的幽默感啦。有时候高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傻乐咯,连我们都拿他没办法呢。蒋大公子您就别介意,权当小孩子任性胡闹吧。” 蒋安屿听到这里,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母子离开的方向,似有所思。 而这时,他也并未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成康王妃慢走。” 声音虽然平静,却让人听了有些难以琢磨透彻。 看着成康王纪母子俩越走越快、略显狼狈的脚步背影逐渐消于眼前转弯处,笑意才渐渐褪去唇角,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沉寂的表情变化。 直到确认四周再没有人影停留之际,只见蒋安屿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祖母……“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但内蕴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信念,眼眸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波动。 蒋安屿走进屋时,安知煦正坐在老夫人的身旁,微微侧着头,轻声细语地与她说话。 少女的脸庞清秀柔和,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 她的目光澄澈透明,仿佛一眼便能看穿所有的虚伪和隐瞒。 窗外,暮春的阳光透过纱窗洒了进来,细碎的金色光点映照在她的发丝上,将那一头青丝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看上去竟然有种朦胧的美感,整个人也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蒋安屿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 而就在这一刻,安知煦的心猛地一紧,就像被人狠狠攥住一般,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她试图压下心中的不安,却无济于事,以至于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最终紧紧握成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 此时,老夫人终于抬起头来,望向刚进门的长孙。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与骄傲,声音也柔和得如同春风拂面:“轩赫来了?快来坐吧。” 随着话音落下,站在旁边服侍的丫头们迅速行动起来。 其中一个伶俐的丫鬟即刻搬来一张檀木椅,轻轻放在离老夫人最近的位置,另一个则端上了冒着热气的香茗,态度恭敬且殷勤至极。 这一切的动作比刚才对待成康王妃还要周到、细致,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讨好。 安知煦对此再清楚不过,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冷意。 这般的区别待遇,并不是因为他们对谁更有好感,而是因为蒋安屿的身份实在太过尊贵。 他不仅仅是蒋家未来最大的希望,更是当今皇帝倚重的重要大臣之一。 即便今日是成康王妃驾临此地,亦或者哪怕是成康王本人亲至,恐怕都不敢稍有怠慢,只能竭力展现出十二分的礼数。 更何况,他的仕途可谓一片坦荡,如今已深受皇帝青睐,未来极有可能升至内阁首辅之位,仅次于那位高居龙椅之人。 无论是远在外地任职的表叔,还是权势滔天、广受宠爱的安南王,见了他都需要收敛几分锋芒,给予充分的尊重与谨慎。 想到这里,安知煦缓缓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将藏匿于袖中的手再次稳稳握住衣料,然后慢慢站起身,垂眸面向蒋安屿,语气轻柔但不失规矩地道:“大公子。” 短短几个字,虽未夹杂半分怨怼或畏惧,但依旧可以听出其中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她当然记得前不久那次寿宁堂请安时的情景。 蒋安屿当着众人的面冷冷地说道:“我可没这么个妹妹。”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底,纵使过去许久,仍然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彼此之间那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听到安知煦的问候后,蒋安屿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却并未停留太久。 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茶杯沿上,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轻敲着杯口,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却始终没有回应她的言语。 面对这样的冷漠态度,安知煦内心的紧张愈加强烈,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血液涌动如潮水般冲击着胸膛,让她不得不偷偷向老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看到这一幕,老夫人显然明白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她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中夹杂着些许无奈与悲凉:“轩赫啊,我知道你是因为知暖的事一直在怪罪安知煦……” 第52章 招架不住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可是你要知道,安知煦毕竟是你的亲妹妹,这些事情又怎么会是她愿意看到的呢?孩子犯错固然需要教育,但也别太苛责了。你作为兄长,应该包容一点才是,不要总用冷言冷语对她。” 老夫人的话语平缓而真诚,却隐约透露出一份劝慰与告诫的意味,希望能缓解两人之间的僵局。 话语里满是对后辈的关怀,字字句句仿佛都透露着长辈的慈爱与殷切期望。 然而,蒋安屿却非常清楚,在这些权贵世家之中,表面上看似温情脉脉的慈爱,实际上不过是一场精心包装的利益交换罢了。 亲情、关爱,这些温暖的字眼背后往往隐藏着复杂的算计和目的,尤其是在这个家族内部,每个人的心思都深不可测。 过去三年里,老夫人从未主动过问过安知煦的事情,对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关注,可如今却突然变得异常热情起来。而就在刚刚,在门口偶然遇见成康王妃和陈世子的场景更是让蒋安屿心中警铃大作。 他的眼神因此变得更加锐利,如刀锋般扫视着四周,似乎想从空气中的每一丝蛛丝马迹中探寻真相。 这种转变实在太突兀了,背后必定有什么原因推动着。 他轻轻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波动,同时抿了抿嘴唇,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波澜。 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如同玉器摔落在地一般清脆而寒冷:“祖母的话,我明白了。” 这一句话听起来简短又干脆,似乎是他已经彻底领会了老夫人的意思,但其实暗藏玄机。 他只表示自己听懂了,并没有直接答应是否会按照老夫人的要求行事,更没有承诺任何具体的行动。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令人捉摸不透。 老夫人不是愚笨之人,她当然能够察觉到蒋安屿的态度,也明白他故意留下的这一丝余地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心中一动,反倒觉得这样的回答让她更为放心。 一个懂得为自己保留选择空间的人,显然不会轻易被人左右,而这恰恰是她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如果蒋安屿真的那么快就答应下来,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她的疑虑,认为他有其他图谋。 其实,当初老夫人之所以同意帮助安知煦嫁给成康王府的少爷,更多的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而不是单纯的爱护孙女。 毕竟在这样的家族斗争中,每一步决策都要围绕权力和地位展开,哪怕是一桩婚事也不例外。 但她同时也有些担忧,害怕安知煦进入成康王府之后,因为得到了新的依仗而忘了自己的出身背景。 这样一来,就很可能给家族带来麻烦。 然而,蒋安屿这种冷漠和审慎的态度,倒是替她打消了这份顾虑。 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点头:看来以安知煦的性格,她也能隐约意识到,当她嫁入王府后,失去了娘家作为强有力的后盾,未来唯一的依靠只能是她自己了。 这也许对她来说是一种成长的机会。 随着念头的转动,老夫人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容,看起来分外亲切且富有感染力。 她稍稍转过身,目光投向站立在一旁的安知煦,用极为温和的语调说道:“听见了吗?你们兄妹俩哪里有什么隔阂呀?以后也不用再闹别扭了。啊,你看看,还说什么‘大公子’呢,叫得多生分哪!” 她的话语听起来轻描淡写,但却饱含暗示意味,明显是试图缓轩赫知煦与蒋安屿之间的关系,同时也间接表明了她的立场。 然而,安知煦此刻却觉得胸口一阵憋闷,脸上的微笑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她的目光忍不住在场所有人之间来回游移,感受到一道道视线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尴尬,她只得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知道了……大哥哥。” 即便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称呼中,安知煦的声音仍夹杂着浓重的不甘与愤怒。 这是属于青春女孩的倔强,不愿屈服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无奈。 然而,老太太年纪已高,耳力并不好使,根本没注意到蒋安屿之前细微变化的神情,自然也就没能听清楚他那一声冷淡的应答。 相反,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足于眼前的表象,觉得自己已然达到了目的。 然而,蒋安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 听到老夫人最后那句调侃似的嘱咐时,他的手顿了一瞬,放下茶杯的同时抬起头来,淡淡瞥了一眼安知煦,然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短短的一句话虽然平淡无奇,却没有掺杂丝毫情感,就像是在回应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完全让人猜测不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安知煦从寿宁堂走出来时,脸上一片绯红,那是被气的。 曾经是他不让安知煦这样称呼自己,现在倒回答得飞快,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她跟着送客的丫头最后一步跨出门外时,隐约听到老太太说道:“秦家前几天来信,说映蓉不愿意嫁给你。轩赫啊,你觉得吴家的女孩儿怎么样?” 蒋安屿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全凭祖母和母亲作主。” 之后的话语安知煦就再也听不见了。 五月将近,整个府邸里的鲜花争相开放——蔷薇、海棠还有杜鹃…… 各种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走廊两边还有些紫藤攀缘而上,微风一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安知煦轻拂衣袖,缓缓将胸口那口闷气吐了出来。 最终秦映蓉还是选择信任她,拒绝了蒋安屿提出的婚约。 不论换成吴家女或是别家小姐,她们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夫君把婚前的外室接进家中来。 这些贵族小姐向来自视甚高且城府很深,若想给她们添个小妾,并不容易。 如此,矛盾也就转移到她们与蒋安屿之间去了,这让安知煦有了喘息的时间去做些自己的打算。 想起今天离开之前少年的誓言,安知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 安知煦从寿宁堂缓步走出来的那一刻,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这颜色像是晨曦中刚刚绽放的桃花,但却带着一种异样的炽热。 第53章 手段高明 这种绯红并不是喜悦的表现,而是愤怒的结果,是从内心里升腾起的一股怒火在皮肤表面所映射出的痕迹。 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几乎是捏出了褶皱。 这样的神情和动作并不常见于往日那个镇定自若、总是温润如玉般的安知煦身上,此刻的她显然处于极度压抑的状态之中。 原来曾经的那个他,在无数次场合中以冰冷而疏离的态度阻止了她对他的某些亲密称呼。 那时他甚至眉头都不曾展露一丝放松,言语间更是带着责备意味地说,“以后莫要再这般喊我。” 而如今却转变得飞快,仿佛从未有过过去的那份坚决。 “真真是一个毫无羞耻之心的人。” 安知煦的内心不断涌现类似的评价,声音清晰又激烈,几乎压过了周围的一切杂音。 正当她迈出门槛的瞬间,耳畔似乎捕捉到了几缕低沉的话语声传来。 尽管那些声音极为模糊,但在短暂的屏息凝神后,安知煦还是从中辨析出了几个关键的词句。 寿宁堂内的老夫人语气淡然却又充满威严,缓缓地说道:“前几日啊,秦家派人送来书信提及此事,信中写明秦映蓉姑娘不愿与我们家结为连理。轩赫孙儿,依你之见,你觉得吴家那位年轻女子适合成为你的妻室么?” 这段话虽然隔着门庭,但字字珠玑,每个音节都如同石子般落进安知煦的心湖,激起了一层层波动。 屋内回应老夫人问询的便是蒋安屿。 他的声音始终如一块千年寒冰般波澜不惊,既没有急切也不存在推脱,只是用极其平静的语调陈述道:“所有安排皆可由祖母及母亲定夺,晚辈不敢干涉。” 此言结束得干净利索,未掺杂丝毫感情成分,就好像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对话而已。 至于后续还发生了怎样的深入讨论或者决定,身在门外的安知煦便再难以听清楚了。 她只能默默地站定在台阶之下,抬头望着苍穹中的云卷云舒,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出屋内那段耐人寻味的话语以及蒋安屿冷漠至极的回答。 此时正值五月初夏时节,空气当中已经弥漫着炎热的气息,然而整个府邸的气氛却被蓬勃生长的花卉点缀得更加鲜活。 园子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有的热烈奔放,有的清新雅致,彼此簇拥着相互辉映,构成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画面。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成片的蔷薇花丛,它们盘踞着墙壁和花架,花瓣一层覆盖另一层,浓郁的颜色宛若火焰一般耀眼。 一旁稍显朴素的是海棠,它的娇嫩粉瓣犹如少女腼腆的笑容,带着天然去雕饰的美好气息。 杜鹃则是三三两两地散落在草地边缘,每当阳光倾泻而下,总会反射出斑斓的光芒。 除了这些主要花种之外,还有一些小巧玲透的小雏菊点缀其中,宛如星海里的光点一般点缀其间,美不胜收。 所有的芬芳气息混杂起来,汇成了令人陶醉的一首“春末交响曲”,使得行走在花园里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沿着小径向前不远处,一条长长的拱形走廊贯穿两侧建筑。 而这里的紫藤则展现出另一种姿态。 藤蔓顺着廊柱攀爬而上,将整座木制结构装饰得分外华丽梦幻。 当暖风轻轻拂过,细碎的花朵随风舞动,发出簌簌的摇曳声,同时伴随着一股幽香飘荡至四处。 那种味道不同于前面百花争艳所带来的张扬感,它更趋于宁静柔和,能够让人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安知煦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略带仪式感地轻抚过垂挂于胸前的袖边。 这一举动看似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调整自身紊乱的呼吸节奏。 刚才压抑的情绪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全部释放出去,所以她借这个动作,徐徐吐出胸腔积攒的那股令人窒息的浑浊气体。 随着肺部的扩张和收缩,那份沉重感逐渐被清新的自然气味取代,她的心情也开始恢复了部分清明。 就在方才离开大厅的时候,安知煦意外获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秦映蓉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她这个人,并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与蒋安屿继续推进婚约的可能性。 秦家作为一方名门望族,他们的千金做出这般大胆的行为无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同时也是对于外界非议的一次有力反击。 对于这件事情,安知煦心中不禁涌起了欣慰之意。 不管蒋氏族人接下来会挑选哪家千金小姐进门,不管是吴家的闺秀抑或别家的佳俪,可以笃定的一件事是,没有任何一位出身尊贵且拥有权势的女人愿意接受一段注定混乱不堪的婚姻关系。 她们绝对不会允许身为正妻的男人,将从前与自己的暧昧女子安置在家里共同生活。 要知道,这些世家女子个个骄傲自恃甚高,背后又往往蕴含深厚算计的能力。 如果要向这类人物提出纳妾请求,简直比登天还要困难。 既然如此错综复杂的难题被转嫁到了那些新妇们与蒋安屿个人之间,这就等于赋予了安知煦更多的活动空间。 换句话说,她终于获得喘息的机会,可以在短时间内谋划如何进一步布局局势、维护自己的地位乃至未来的命运走向。 想到这里,安知煦禁不住莞尔一笑。 记忆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那是今日辞别之前的某一场交谈。 对方,即她所熟悉的那位青春年少之人,再一次许下了坚定无比的承诺。 那一幕幕场景仿佛近在眼前,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满足且复杂的弧度。 这一刻的笑容,既有对未来未知道路怀揣期盼的原因,也有对过去坎坷经历默默承受后的淡然与释怀。 沿着走廊尽头,生长最为茂盛的地方走去,那里挂满了像瀑布般垂落的紫藤花。 这些紫藤花仿佛一条条柔软的绸带,从高处垂下,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形成了一道迷人的天然帘幕。 阳光透过紫色的花瓣洒下来,给整个空间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因为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明媚,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再加上自己此时的心情也分外愉悦,于是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第54章 香囊 她缓缓地走到了这片紫藤花面前,静静地驻足观赏起来。 每一朵花都似乎蕴含着自然的灵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若在低声呢喃。 忽然,一阵淡淡的香甜味扑鼻而来,那味道像是春日里的第一口蜂蜜,温润而不浓烈,瞬间让人心神一震。 安知煦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要把这种美妙的气味全部吸入肺腑之中。 正准备闭上眼睛享受这一瞬间时,却感到手臂猛然被人用力一拉,那种力度虽然算不上粗暴,但却异常坚决。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经踉跄着被拽进了这片浓密的花丛之中。 伴随着她的进入,周围的紫藤花如水波一般翻涌开来,紧接着,她闻到了身边传来的那一阵更加清冽的香气。 这香气混合着紫藤花本身的香甜,竟然莫名增添了几分暧昧与醉人。 “看样子,心情不错?” 身后的人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笑意。 话音未落,他的双臂已然悄悄环绕住她的腰肢,指尖略带凉意的触碰让她心头微微一颤。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随着他说出的话语,那股清凉的气息轻柔地在她颈项间徘徊,就像是一缕调皮的风儿划过肌肤。 与此同时,他的一只手不自觉地伸向了她的发丝,将那些如墨般漆黑、滑顺如丝绸的长发慢慢撩起,又随意地散开,如同弹奏着琴弦一般小心翼翼地挑拨着每一根头发。 随后,他的唇贴上她的皮肤,以极其轻缓的姿态摩挲着,仿佛是在品味一件珍宝。 这样的亲昵动作不仅让人有些猝不及防,更带着一丝难言的侵略性。 今天的计划原本是为了去见陈书翊,因此特地挑选了一件极为合身且薄如蝉翼的衣裳。 这件衣服既能展示出身姿曼妙曲线,又能隐约露出优美的锁骨部分。 当时选衣服的时候,心里盘算着,这样一身装扮或许能够成功吸引对方的目光,甚至借此机会达成某些隐秘的目的。 谁料到,事情的结果竟会截然不同。 本该用作引诱他人的精心打扮,此刻反倒便宜了眼下这个肆无忌惮侵占自己私人领域的男人。 想到这里,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尴尬和羞涩交织的情绪。 不知是因为羞怯还是因为愤怒的缘故,全身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那人略带慵懒与磁性的声音:“怎么不说话?你的表现可不符合我所熟悉的安知煦哦。” 话音刚落,下一秒,他非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变本加厉,用牙齿轻轻地咬住了她耳垂上的肌肤。 那一刹那,疼痛感与酥麻感夹杂在一起袭向脑海,迫使安知煦不得不努力抑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轻呼。 “你倒是说句话,嗯?” 他的嗓音透着蛊惑的味道,似是请求,又隐隐透着某种不容拒绝的霸道。 或许正是春日的氛围过于适合谈情说爱,即便他的声音一向被认为是清澈冷峻的,但在此刻听来,却多了几分温暖与缠绵的意味,宛若山涧潺潺的溪流,悄然流入心田。 然而,这种温柔却叫人无法招架,令她的心跳加速不已。 好不容易找回了一些残存的平衡感后,安知煦终于艰难地开口道:“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 只是短短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出口,显然底气不足,更像是试图搪塞过去的一种托词。 然而,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便再次被他突兀地打断:“难道就这么一件小事儿值得你停下来吗?” 这句话问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深意。 与此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腰部衣带已经被他不动声色地扯开了大半,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一侧。 只要再稍加使力,恐怕整件衣服就会顺势滑落。 惊惶之下,安知煦赶忙伸出双手牢牢按住他的掌心,试图阻止进一步的发展。 随后,为了掩盖自己的窘迫,同时也为了寻求一线转机,她略微偏过头,用柔软的脸颊轻轻地在他的下巴附近蹭了蹭,作为某种补偿或示弱的动作。 “另外,”她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我还听到老夫人提起,秦映蓉不愿意嫁给你……” 此言一出,原本忙碌着手脚活动的男人忽然怔住了。 他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下来,眉宇之间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他低下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怀里依旧忐忑不安的女子。 安知煦的小脸因为刚才的一系列遭遇而染上了一抹娇艳的红晕,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她的脸颊宛如初绽的桃花般娇嫩动人。 眼瞳里则流露着些许的慌乱与无助,仿佛随时可能逃跑的惊鸟。 她那乌黑浓密的睫毛不断地震颤着,就像是承受不了重量般拼命抖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微微张启的嘴唇,里面的一排细小白齿正紧咬着红色的软肉,看起来又倔强又可爱。 而她的眼神闪烁不定,始终不敢直视对面的人,只能躲闪着寻找别的焦点。 对视之时,那份不安逐渐转化成了讨好的笑容。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抹柔软的弧度,眼神中闪烁着几分试探与小心。 “难道你在嫉妒她吗?” 她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调侃却又夹杂着不自觉的紧张。 听到这话,安知煦明显地噎了一下,话语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才没有人会为他吃醋呢! 她在心底大声反驳,甚至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可是此刻,嘴巴却像被封住了一样,怎么也无法把这句话直接吐露出来。 不过,聪明的人懂得如何适应环境。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随后选择了闭口不言,用沉默作为回应。 仿佛是一种默认,她慢慢把脸贴到他结实的胸口蹭了蹭,眉眼之间悄然带出一丝娇嗔的模样,让空气中的火药味稍稍减轻了一些。 蒋安屿内心的不满,在她的撒娇之下如同冰雪遇到了暖阳一般,一点点融化开来,最后几乎消失殆尽。 他静静地注视着怀里的少女,伸手缓缓将她拉得更近一些,动作间多了些保护的意味。 第55章 偶遇 他的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上,温热的呼吸顺着发丝拂过她的额头,同时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无奈和埋怨传入她的耳畔:“就算是欺骗,至少也得让我感觉到用心。” 他的语调平静,但又隐约透露出一点复杂的情绪,就像是自嘲,又似乎在抱怨什么没能达到他的期待。 他的话落音还未散去,紧接着,又迅速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刚才是不是见过陈书翊了?” 这一句话毫无预兆地闯进两人之间的安静氛围,令空气再度变得僵硬起来。 南榭心头猛然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随即支吾着开口:“我——” 蒋安屿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语气中依旧残存着刚才的那几分温柔,平和而坚定地补充了一句:“这句话,不准骗我。” 他的声线虽轻,但蕴含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犹如一根细针般精准刺入对方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安知煦的手心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爬满掌心,连五指都不受控制地绷紧,不自觉地握成拳状。 下一秒,当她正准备找个借口掩饰的时候,那只始终稳如磐石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毫无阻碍地抓住了她的拳头。 他的手指修长而温暖,轻易便包裹住了她的慌乱与不安。 接着,他缓缓松开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分开她的手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片湿漉漉的肌肤,动作极尽柔和,仿佛是在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东西。 “怎么出汗这么多?很热吗?” 他贴近她,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轻柔的声音似是在询问,又更像是已经知晓了一切后的进一步确认。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般落下,可重量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此刻,安知煦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她的心思全然被眼前的情境搅乱了。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眼神闪烁不定,只能随意地点了点头,试图表现出一种顺从的模样,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外面阳光明媚,金色的光芒透过层层叠叠的紫藤花叶洒落下来,在这片小小的紫藤花丛下,确实有些热。 空气仿佛都被烤得炙热起来,每一缕阳光都带着刺目的温度,直直地打在人的皮肤上。 安知煦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甚至连耳根也悄悄染上了一抹嫣红。 见到她点头,蒋安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只泛起一瞬的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的另一只手动作自然却不失优雅地解开了她腰上的衣服,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既然觉得热,那就把衣服脱了吧。” 这句话说得极为认真,似乎仅仅是为了关心她的舒适度,而非有其他深意。 听到这话,安知煦顿时感到心头一紧,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怔住了。 她心里既急又害怕,那种情绪像是汹涌的潮水,一下子将她淹没。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他? 还是索性闭口不答,期待他能识趣放手? 然而,正当她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寻找答案时,却发现为时已晚。 蒋安屿已经伸出手,熟练地开始帮她解开扣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从容镇定,毫无迟疑。 透过稀疏的紫藤花叶洒下的日光,那些光线犹如细碎的钻石般跳跃在安知煦的肌肤上,形成斑驳迷离的光影效果。 或许是由于天气的缘故,安知煦的身体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这些晶莹剔透的小水滴挂在她的手臂和肩膀上,就像晨曦中的露珠一般,散发着一种朦胧而诱人的光泽。 看着这一幕,蒋安屿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 他沉默了片刻,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虽然三年过去了,但他依然像当初一样乐此不疲地欣赏这样的画面,仿佛总也看不够。 他的手势很温柔,几乎没有任何侵略性,可那份掌控力却足以让人感到无法反抗。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安知煦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他逐渐靠近的侧脸。 就在这焦急万分的时刻,安知煦的大脑终于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或许不算高明但却是当下唯一的办法。 “哥。” 她忽然用一种极为甜蜜的声音呼唤着他,那一声娇唤宛若春夜里最柔美的歌谣,带着某种不可忽视的力量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蒋安屿挑了挑眉,目光略微怔了一下,随即抬起眼望向她。 他的视线才刚刚接触安知煦含羞带怯的脸庞,少女柔软温暖的嘴唇便轻轻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安知煦的眼中写满了羞涩与矛盾,却又极为巧妙地扬起了眼角,故意摆出一副看似娇憨可爱,实则暗藏心机的模样。 她的双臂环住了蒋安屿的脖子,整个身体向他贴近了一些。 这是安知煦第一次如此主动,哪怕在过去三年的记忆里,这样的行为也从未出现过。 因此,当感受到这个熟悉的怀抱传递过来的体温时,蒋安屿明显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仍然牢牢地锁定着安知煦,清澈明亮的眼睛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她的一切神情。 此时的蒋安屿看起来安静且专注,似乎正在思索什么事情,或者说是在玩味这场突如其来的转变。 安知煦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这亲密的片刻,可等到再次抬起头,看向对方的脸时,却发现他仍旧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一动未动,好像刚才的吻并没有带来多少波澜。 那一副如雕塑般静止的姿态让她不禁生出几分失落之情,心中的小宇宙顿时翻腾起来。 难道这样的主动还不够吗? 再加把劲试试看吧。 她努力让自己这样去想,一边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打气,一边缓缓地将身体向他靠近。 她的动作轻柔而又自然,仿佛只是无意间的举动。 一只手轻轻抬起,最终落在了他的胸前,指尖微微用力,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触碰感知到他的心跳。 第56章 后盾 她的红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甜蜜与试探。 而她的眼神更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瞳孔深处像是被注入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平添了几分妩媚与娇柔。 “哥哥打算纳我作妾这件事,真的不是逗我玩的吧?” 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轻飘飘地传入他的耳中,听起来既像是一种确认,又隐含着些许担忧。 蒋安屿没有回应她的话,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他的神情依旧淡然自若,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扰乱他的心境。 “你说说你的想法。” 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字句简洁却饱含深意。 这简短的一句话听起来仿佛是安知煦成功地掌控了主动权,使得对方不得不顺着她的思路继续下去。 但实际上,安知煦心里清楚得很,这只不过是暂时避开刚才那些敏感话题而已。 然而尽管如此,这种转移还是让她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觉得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但她仍然不敢完全放下戒备,毕竟这个人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为了进一步稳固自己的立场,她轻轻抱住了蒋安屿,柔软纤细的手指沿着他衣襟的边缘缓缓下滑,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听说吴家的女儿很是能干,也很厉害呢。” 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语气中有钦佩,也有隐隐的竞争之意。 “如果我真当了哥哥的小妾……”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下来,目光垂落,眼睑轻眨之间透出几分委屈和犹豫。 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出口,只是嘴唇稍微撅起,然后轻轻地咬住,看起来分外无辜,就好像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掉下眼泪一样。 “哥哥刚才说的话不会是骗我的话吧?” 她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尾音拉得悠长而软糯。 这些话落入蒋安屿的耳中时,就像是有人将一把火悄然点燃在他的体内。 他低头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孩儿,眸光幽沉且灼热。 “那位吴氏女子,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语气温缓,却坚定异常,似乎要把所有焦点都引回安知煦身上,“主要在于姝儿是否愿意成为哥哥的妾室。”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水中,在安知煦的心湖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听到这里,她的胸口顿时一滞,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至极。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挤出了一丝微弱的嗓音:“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可是后面的话却越说越小声,几乎难以听清,“就是怕未来的嫂嫂她会……” 她最终没有把整句话完整地说出来,而是选择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眼神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蒋安屿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状,他的唇角终于浮现了一抹极为浅淡的弧度。 虽然他一向不苟言笑,甚少流露出明显的喜怒哀乐,但这一刻,他脸上的线条竟意外地柔和了下来。 那个细微的笑意就像寒冬之中突现的一缕暖阳,透过冰冷的云层洒落在大地之上,令覆盖其上的积雪顷刻消融。 他的整个面容焕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之感,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竟荡漾着几丝柔情与安慰,就好比春风轻抚柳枝般令周围的寒冷气息尽数散去。 “既是愿意,”他缓缓地说着,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在呢喃一般。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安知煦的手腕上。 最终,他稳稳地握住了安知煦那纤细白皙的手腕,仿佛害怕稍稍用力便会弄伤她似的。 紧接着,他的唇凑近了她的指尖,在那里若有似无地停顿片刻。 “那便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他的语气里掺杂着几分促狭,却又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眷恋。 …… 不远处,长廊的尽头出现两个身影。 她们身穿碧绿色的衣裙,步履轻快地走来,一路伴随着欢快的笑声,给宁静的庭院增添了一丝活泼的气息。 两人的眉眼间洋溢着属于少女独有的灵动与俏皮,话语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一阵微风吹过,带起几缕淡淡的花香,也将她们的身影逐渐拉入眼前。 当她们走到紫藤萝旁时,其中一个丫鬟忽然放慢了脚步。 她的眉头略微皱起,脸上挂着一丝迟疑的神色,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片刻后,她低下头,语调压得极轻,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什么声音?” 她的语气虽然带着些不确定,但显然捕捉到了某种极其细微的异常。 这一瞬间,她的神态变得认真起来,目光也警觉地四处扫视,想要找到引起注意的原因。 另一个丫鬟听闻此言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讶地转过头看向同伴,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 她张开嘴问了一句:“有什么声音吗?我没听见。” 说话时,她依旧保持着之前轻松的姿态,并未感到任何不安。 然而对于自己的同伴如此郑重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投去怀疑的目光,心想对方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问话的那个丫鬟没有回答,而是屏息凝神地驻足聆听了一会儿。 长廊间安静得只剩下风拂过紫藤萝叶片发出的沙沙声。 时间像被拖慢了一样,但她始终未能再捕捉到刚才那令人心生疑惑的动静。 这种状况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差错。 她稍微松了口气,又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许是我听错了,我们继续走吧。” 语毕,她迈开步伐,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悠然状态。 另一个丫头抿嘴笑了起来,眼中满是调侃的意味:“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这么空旷的地方能有什么危险呢?八成是你想多了。” 她的话音刚落,眼睛突然盯住旁边那一挂挂随风摇曳的紫藤萝花,欣喜之意迅速涌上面庞。 伸手指向那些绚烂盛开的花朵,她用愉悦的语气说:“哟,你看这紫藤萝花开得多好看呀!等等我,我悄悄折一截带回去插在瓶子里,肯定漂亮极了!” 说着,她踮起脚尖,把手抬高,试图采摘下一枝最佳位置上的紫藤萝花。 第57章 反击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洒落在她的脸上,为这一刻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而就在那一簇簇繁茂盛放的紫垂萝下,空气中弥漫着幽幽的清香。 一道阴影静静地伫立其中,无人察觉他们的存在。 蒋安屿站在那里,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致。 他的手掌用力捂住了安知煦的脸,以确保不会有哪怕一丝意外泄漏的信息传入外界。 感受到怀中的女孩因极力忍耐而不断颤抖的身体,他俯下身,贴近她的耳朵。 嗓音几乎融化进风中,只足够她一个人听见:“安静些,忍住,不许发出任何声响。” 每一句话都如同命令般严肃,却不失温柔。 他知道,此时哪怕再小的失误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因此全力以赴保证他们的行为不被人发现。 泪眼模糊的安知煦紧紧闭着双眸,滚烫的泪水沿着眼角滑下,却被强行遏制住流出的速度。 她的牙关深深咬住自己的嘴唇,因为过于用力,原本粉嫩的唇瓣已然泛起了浅浅的红痕。 她努力克制住情绪,将悲鸣与疼痛尽数咽回喉咙深处,甚至连鼻息也控制得格外小心,唯恐制造出半点异样的响动。 整个过程中,她全身心信任并依附于蒋安屿的掌控,不敢有丝毫挣扎或分心。 为了活命,她知道自己必须忍受这一切。 见此情形,蒋安屿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像是被人用无形的力道挤压了一下心脏。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略微泛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嵌进她的肌肤里。 可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只有当他看见两个丫鬟相互挽着手臂、小声说着什么悄悄话,慢慢地从他们面前走远时,他才如释重负般地缓缓松开了紧箍着安知煦的身体。 他的目光像是一汪深潭,安静却又充满力量,牢牢地停留在安知煦那因泪水滑落而显得更加绯红湿润的脸庞上。 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让她的脸宛若雨后的桃花一般,美丽得摄人心魂。 此刻,这副模样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这样一个即使身处窘境仍努力维持坚强姿态的女孩,竟然让他的心湖再度掀起波澜,那种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冲动变得更加汹涌起来。 他的喉头轻微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翻涌却难以宣之于口。 随即,他再次伸出双臂,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的安知煦搂得更紧了些,好似担心她会像羽毛一样被风吹散。 “刚才的时候,你觉得很害怕吗?”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忽视的关切,让人觉得就算是冰封万里也能瞬间融化。 安知煦听到了他的话,身体依旧酸痛难耐,尤其是刚才被强行拉扯的一瞬让她全身都隐隐作痛。 这样的痛苦迫使她本想极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愤怒,试图表现得理智和冷静。 然而,最终那份积攒的情绪还是没能够完全忍住。 忽然之间,她猛地抬起眼眸,瞪大了双眼直视蒋安屿,那眼神中包含着复杂的意味:有对现状的不满,也有对自己的懊恼,还有几分埋怨对方的态度。 她希望用这一记饱含怒意的眼神来传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瞪不仅没有触怒蒋安屿,反而勾起了他一抹淡然的笑容。 甚至可以说,这让他的心情越发舒畅,嘴角扬起的弧度比之前还要明显几分。 是啊,那个乖巧听话、顺从依附在他身边时的安知煦自然是惹人怜爱的。可是这样满身带着倔强刺人的锋芒、敢于直抒胸臆的安知煦,才是真正让他怦然心动的存在,已经深深植入了他的骨血与灵魂之中,成为了一种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的渴求。 三年前他曾尝试通过各种方式,企图把她那些尖锐棱角磨平,塑造一个柔弱温和的模样来契合自己的理想形象。 但结果呢? 非但没能成功除去她身上这些让他既疼又痒的棱角,他自己反倒养成了某种奇特的习惯。 越是在被她言语或行为“戳伤”时,他就越是感到兴奋和满足,就像迎接挑战后的酣畅淋漓感令他迷醉不已。 蒋安屿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咬紧牙关、不肯轻易认输的小姑娘,心头竟不自觉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愫。 一方面是对她倔强反抗性格的欣赏与赞叹,另一方面则是源自多年纠葛而产生的无奈与怜惜交织的心情。 这种情感太过浓烈,以至于让他的眉头悄然皱了起来。 他几乎想要直接开口叹息一声以抒发此刻的矛盾心理,可最后仍然咬牙抑制住了这份冲动。 紧接着,他慢慢地俯下身子,靠近安知煦的耳边。 他的动作极其轻缓,犹如春夜的一阵微风,生怕惊扰到身旁这个看似强大却又处处透露着脆弱痕迹的女孩。 “乖,”他的嘴唇贴近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化作一句轻描淡写的指令钻入她的脑海,“听话等我接你回家,好吗?” 短短几句话吐露出口,声音低哑磁性如同丝绸拂过肌肤,柔和却又坚定。 每一个音节都像冬日里的棉花,绵软且温暖,悄然覆盖住她原本僵硬的心房,使她逐渐陷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中…… …… 随着时间的推移,五月初五的端午节悄然过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艾草和粽叶的清香。 街上的热闹渐渐散去,商铺重新恢复了平静。 然而,在蒋府之中,气氛却因一个重要的日子而再度变得紧张又忙碌。 那就是即将迎来的蒋府四姑娘的出嫁之日。 整个府邸又一次陷入了一片繁忙之中。 下人们往来穿梭,搬运物品,整理衣物,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紧张的气息。 安知煦与蒋四姑娘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曾有一段亲密无间的友情,那段日子充满了欢声笑语和青梅竹马般的美好回忆。 因此,在这意义非凡的特殊时刻,安知煦特意亲自登门送嫁,以此表达对好友深厚的情感。 不仅如此,她还精心挑选了一份寓意吉祥的新婚贺礼,希望这份礼物能为好友未来的婚姻生活带来幸福美满的祝福。 第58章 你在嫉妒她吗? 这份礼物装在一只雕花檀木盒中,外表精致华丽,里面的东西更蕴藏着安知煦的一片真心。 尽管平日里蒋四姑娘性格温婉含蓄,面对各种场景总保持着淡淡的从容姿态,但当她接过安知煦递来的贺礼时,眼眸深处仍然流露出感动的光芒。 然而,她的回应依旧只是那么浅浅一笑,并未多说什么,这符合她一贯的性格特点。 这样的冷静举止,并不能掩盖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反而让人更加体会到这种情感的纯粹与真挚。 吉时逐渐临近,府中的钟鼓已然敲响,一声声低沉浑厚的音调宣告着仪式正式拉开帷幕。 迎亲队伍终于缓缓出现在大门之外,红色的大灯笼高高悬挂,伴随着震天响的鞭炮和锣鼓声,一股喜庆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队列前方的新郎身上,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除了新郎本人外,竟然还有一名意外的人物随行! 他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应该单调庄严的局面,令人心生诸多猜测。 “陈世子?” 站在门口等候已久、满脸期待笑容的蒋大夫人,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不由得愣住了。 她的脚步停滞了一下,手指也不自觉地按在了额角上,因为一种异样的情绪袭上了心头。 那是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预示着某些未曾料到的事情即将发生。 蒋大夫人眨了眨眼,试图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但那位身着华服、面容俊朗的年轻人确实毫无悬念地就在那里。 这使得蒋大夫人心中越发忐忑起来,她的心跳加速,连眼皮子都在轻微却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只见那位新郎向前迈出一步,拱手抱拳向蒋大夫人行了一礼,而后抬起脸庞露出了温和而礼貌的微笑。 他语气平稳地解释道:“岳母大人,前几日陈世子特地前来拜访小婿,询问能否在他的这个特别的日子允许他一同行至贵府提出亲事。他说他对您的孙女儿怀揣着一颗赤诚且真挚的心,愿意以最庄重的方式向蒋家表达敬意。经过深思熟虑后,考虑到这是良辰吉日,且两家交好历史悠久,所以小婿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原来这件事早已得到了双方家族长辈的认可与默许,一切都按照规矩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得知真相的蒋二夫人表现得相对镇定许多,她微微颔首,眼中透着一抹深邃的理解。 在短暂沉默后,她转头看向大太太,补充说明道:“关于这件事情,其实我早些时候就与老夫人私下沟通过多次,并取得了她的允诺。可以说,今日的一切都有据可循,是合乎礼仪的做法。” 虽然如此详细的解析摆在眼前,蒋大夫人还是难掩内心的些许波澜。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薄唇微抿,隐约透出几分不悦的情绪。 或许是对于临时加入这一环节有些措手不及,亦或是其他复杂的原因困扰着她。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这场盛大的婚礼仪式已经无法逆转,所有人都将在各自的定位中扮演起不可或缺的角色。 但今天出嫁的是四姑娘,人家亲妈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既然这样,那就请小世子进来吧。” 不过,她心中却也生出了几分好奇,暗自琢磨着,这人到底看上的是谁呢? 是府里的哪一位姑娘吸引了他的目光? 毕竟,这蒋府里女儿不少,每一个都有自己的风采,她不由得开始猜测起来,或许是为了某个特别的人物。 蒋大夫人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情略显复杂。 陈书翊本来还忐忑不安,他的心里装满了担忧,先前就听安知煦提起过,说蒋大夫人可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这一消息让他焦虑不已,总担心自己根本进不了蒋府的大门。 而如今听到蒋大夫人这样的回应,他顿时如释重负,心花怒放,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变得轻松无比。 随后,他手一挥,命令身后的队伍行动起来。 只见数十个迎亲的人井然有序地从队伍后面缓缓走了上来,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透着气势。 在这些人群中,有四个壮汉尤为引人注目,他们稳稳抬着一个红木箱子,那箱子看起来厚重华丽,做工精致,上面雕龙画凤,熠熠生辉。 而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的红木箱子竟然有二三十个之多,场面颇为壮观。 阳光洒落在这些箱子上,散发出一种贵气,看得人眼花缭乱。 陈书翊快步走上前来,脚步坚定有力。 他的身影挺拔,在蒋大夫人面前停住,深深地鞠了一躬,动作谦卑而恭敬。 他的脸上挂着满面春风般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神采奕奕。 抬起头时,他朗声说道:“蒋大夫人,晚辈今日特地登门拜访,为的是向府上的三姑娘提亲!”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情。 就在寿宁堂内,老太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她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已然有些难看的蒋大夫人。 随后,她的目光转向了陈书翊,眼神中带着一丝温和的慈爱,轻轻招了招手,嗓音悠长地唤道:“好孩子,过来。” 陈书翊听见这一声召唤,立刻迈开步伐朝老太太走去,他的姿态依旧彬彬有礼。 他生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尤其是在笑的时候更显得温润如玉,气质非凡。 这些日子以来,自从他得知自己终于可以与安知煦结为夫妇,整个人便像是焕发了新的光彩。 为了讨老太太欢心,他不仅表现得孝顺体贴,还时常殷勤地陪伴在侧,让老太太倍感欣慰,连声夸赞他是个懂事、有礼的好孩子。 此刻,即便是身旁还有其他人站着,包括蒋家平时备受宠爱的小儿子蒋安屿在场,陈书翊仿佛也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到自己身上,其他人都显得黯然失色了一些。 然而,这一切看在蒋大夫人的眼里,心中却不免生出了些许不服气的情绪。 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争取一些颜面。 第59章 为时已晚 过了片刻,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老太太——”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试探和询问之意。 老太太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站在一旁的蒋大夫人身上。 她脸上的神情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原本的平和慈祥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大太太,”老太太语气冷峻,话音虽轻却如雷贯耳,“你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是瞧不上我给你找的好孙女婿吗?” 老太太平时为人处世十分随和,几乎从不对晚辈发火,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显得和蔼可亲。 然而,此时她的态度竟如此不同寻常,令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蒋大夫人被这一番话震得心头一凛,许多反驳的话刚涌到喉咙口,却被那森然的目光生生压了回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僵硬地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出几分慌乱。 “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蒋大夫人本性懦弱,向来不善于与人争执,此刻面对老太太突如其来的质问更是手足无措。 她支吾了半天,始终没能组织出一句像样的回答,只能勉强憋出这几个零碎的词语。 最后,她索性恼羞成怒,猛地将头偏向一侧,试图掩饰自己涨红的脸庞,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中,旁边的蒋三夫人却早已坐不住了。 她刚才听说陈书翊居然直接上门请求迎娶蒋家最小的女儿安知煦,顿时气得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其实,她刚才是去送别嫁入别府的蒋四姑娘的,结果还未等送走新娘彻底结束喜宴,就赶紧匆匆赶回来插手这件事情。 因为据她所知,这位陈家的小世子虽然少年英才名声在外,但竟然敢跳过正常的程序私下求亲,这岂非大大的逾矩? 简直荒唐! 想到这里,蒋三夫人再也忍受不了胸中的愤懑,猛然“哎呀”一声,引得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站起身来,夸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声说道:“老太太啊!您看中的人,自然是极好的人物!不过,这天底下万事万物都讲究规矩二字。不管陈世子对安知煦那丫头有多少钟情、爱慕,那是他们的私事,我们管不了,可提亲这样重大的事情,怎么能草率行事呢?无论怎样,总归得经过两家父母的同意吧?而且婚约之事必须履行正规礼仪才能作数啊!怎么能随便就决定了这种人生大事……真是让人没法接受!” 她说着说着情绪愈发激动,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耳边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是她鬓角处精致的金钗随着她的动作互相碰撞而发出的声音,仿佛也在帮她宣泄内心复杂的情绪。 另一边,老太太仍旧保持着沉稳的姿态。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冰冷且冷静地凝视着蒋三夫人的一举一动。 对于这个三个儿媳的性格,她实在太了解了:总是喜欢搬弄是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今日,果然还是老套路,嘴快舌巧地把一顶“私定终身”的帽子扣在安知煦头上,接着便批评陈书翊不懂礼数、冒昧自荐,企图以此阻止这门亲事进行下去。 听到这些言语,老太太心底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波澜,有几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思考片刻后,她最终决定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并没有继续追究此事。 相反,她收敛了眼底的一抹深意,恢复了些许温和之色,然后转向正坐在不远处的陈书翊。 “好孩子,”老太太轻声开口,话语中带着长辈特有的关怀,“你母亲如今身在何处呢?” 陈书翊虽然年轻,但也不傻。 眼前这些人的反应,他全都看在眼里,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原本以为,这次提亲会是一场充满欢喜和祝福的场面,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们的表情、语气,甚至是细微的动作,都透着一种冷漠与疏离。 这些人明明应该关心安知煦的幸福,可他们的表现却让他感到无比寒心。 安知煦的母亲知道他前来提亲后的第一反应,既不是欢喜,也不是生气,反而显得有些不甘心。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嘴唇紧抿,隐约带着一抹嫌弃之色。 显然,她并不欢迎陈书翊的到来。 这位尖酸刻薄的女人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一丝温暖。 她开口说话时,那句句刺耳的指责像是利刃一般划破空气:“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大胆,未经长辈允许就私下交往,简直是败坏我们家的名声!如果被外人知道了,我们蒋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她一边说,一边偷瞄周围人的脸色,似乎是想激起众怒来孤立安知煦。 就连平日里看起来非常亲切的老太太听了这样的话,也没有替安知煦说话。 老太太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仿佛对这一切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她也没有责备那个妇人,而是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让陈书翊明白,老太太虽有威望,但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真正的发言权。 或者说,她压根不认为安知煦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陈书翊忽然对安知煦产生了深深的怜惜。 他想起她每次见到他时总是笑容灿烂,可在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却藏不住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苦涩。 “原来如此。” 他在心底喃喃自语,“怪不得她总是在我面前笑着,却又总是带着一丝落寞和无奈。原来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她的幸福。” 他的胸口涌起一阵强烈的愤懑和心疼,不禁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女孩,哪怕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陈书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冰雪般冷冽的神情。 他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倾斜,刻意躲开了老夫人伸过来的手臂。 他的动作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决绝意味,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份距离感从自己的每一个细节中透露出来。 第60章 乖,等着我 他用低沉而冷静的声音说道:“母妃吗?她已经进宫去向陛下求赐婚圣旨了。” 这句话一出口,现场立刻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陈书翊,仿佛不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安知煦的母亲甚至忘记了掩饰嘴边的假笑,脸上的神色迅速转变,从疑惑到震惊,再到复杂难明的情绪纠葛。 就在老太太刚张开干瘪的嘴唇,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什”字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位年轻的仆人慌慌张张地冲进了院子,因为来不及掀开帘子,干脆隔着布帘大声喊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他的声音响亮而紧张,打破了庭院里的诡异寂静,让人更加忐忑不安。 随着仆人的话音落下,整个屋子内的氛围骤然凝固,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浅而急促。 而就在他们还未从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时,院子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几名身穿朝服、仪态庄严的官员迈步走入院内。 其中为首的一位太监站在中央,环视一圈后,展开手中的圣旨,声音洪亮且庄重地念诵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蒋府三小姐安知煦品德高尚,温柔贤良,兼之容貌端庄优雅,实乃闺中翘楚,已届适婚之龄。今有成康王之子世子殿下陈书翊,才学出众、品行卓越,与蒋府三小姐堪称佳偶天成。朕得知其二人姻缘美满难得,特恩准此桩婚事,并赐婚于彼,俾令琴瑟和鸣,百年好合。兹命礼部协同钦天监,拟定嫁娶吉期,选在今年九月完婚,其余详尽事宜皆按祖制办理。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后,院内再次陷入静默,只有微风拂动树梢的声音,以及众人尚未散去的惊愕与复杂思绪交织在一起。 “别生闷气了,好吗?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就告诉本王。本王保证,无论是什么愿望,都会尽力满足你,如何?” “那为什么大家都称呼我为侧王妃呢?” 对于这一点感到迷茫不解的魏筱筱,其实根本不明白所谓的宫内规矩。 她不懂,为什么在“王妃”这个尊贵的称谓前面,还要加上一个“侧”字。 这个字眼究竟代表了什么? 为何会成为自己身份的一部分? “因为我们之前举行的那个仪式,实在是太简单、太潦草了一些。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回到了王府,我想向陛下求取一道圣旨,重新为我们举办一场更加盛大、更为隆重的婚礼典礼。到时候,我会按照正规的礼节,通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的完整流程,迎娶你作为我的正式夫人。” 听到这里,哪怕两人已经分别数月未见,此时此刻能够与胡鑫重逢的魏筱筱,仍旧感到满心欢喜。 她的内心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被一种强烈的幸福感所填满。 于是,她鼓起勇气,主动抱住了眼前这位朝思暮想的人,并将自己的面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 那宽广而温暖的怀抱,仿佛给予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她柔声回应道:“那我就满怀期待地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吧,希望成为您的正牌夫人。” 随后,他又带着几分宠溺补充说明道:“作为一名合格的王妃,自然要学习许多礼仪制度哦。明天一早,我就让奶娘亲自来教导你这些宫廷中的规矩和礼节。” 长途跋涉令魏筱筱早已疲惫不堪,但她依然努力集中精神听着他的提议。 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迷离,似是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嗯。” 她轻声应了一声,声音细若蚊呐。 见到她这般模样,他不禁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青丝,像是在安抚一只初到陌生环境的小鸟。 他的语调柔软得像春风拂过耳畔,低声说道:“睡吧,你的夫君会一直守在这里陪伴你,不会离开一步。” 为了不给自己最爱的人丢脸,也为了避免在这复杂的皇家圈子里出现任何差错,魏筱筱暗自下定决心。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必须拼命跟随指导老师学习各种繁琐的规则与习俗。 即使前方荆棘密布,困难重重,她也会咬牙坚持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妻子。 这位侧妃出身并不显赫,只是一个普通农家女,却意外地受到了王爷的特别恩宠。 自从她入住王府以来,每晚王爷都会在她的房间里过夜,还耐心地教她练字。 这种特殊的待遇,让她逐渐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姑娘,变成了稍微有些文墨气质的女子。 这让府里的其他人非常羡慕,同时也充满了嫉妒,暗地里议论纷纷。 几位小宫女因此常常聚在一起,一边整理床铺、擦拭器皿,一边偷偷说些闲话,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幸灾乐祸神情。 “不过是位侧妃,而且还是个农家女孩,竟然能得王爷这般青睐,真是奇怪。” 其中一个胆大的小宫女低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不屑与嫉妒。 “就算她哥当了将军又怎样?那不也是靠王爷提拔的吗?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恐怕她的命还不如我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呢!”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小宫女插嘴道,“我看她得意不了多久!皇上已经为王爷安排了婚事,据说那位新王妃出身名门,家教极好,样貌更是倾国倾城。到时候,有得她难受的!等着瞧吧,王爷的新宠肯定会轮到那个真正的主角身上。” 魏筱筱无意中听到了几个宫女正在议论自己,才意识到原来胡鑫将迎娶正妃。 这件事,他从未提起,而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此刻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内心顿时像翻江倒海一般难以平静。 “那些没有规矩的小东西,居然敢在背后议论主子!若是被我知道是谁挑头生事,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侍女清珞愤愤然提议,显然对这种背地里的闲言碎语感到十分恼火,并打算找机会给这些嚼舌根的小宫女一点颜色看看。 第61章 赐婚 只见十来个迎亲的人走队伍后面走了上来,四个壮汉抬着一个红木的箱子,整整有二十多个。 陈书翊快步上前,在蒋大夫人的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满脸笑容地说:“蒋大夫人,小辈是特地跟府上的三小姐提亲的!” 在寿宁堂里,老太太轻轻咳嗽一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蒋大夫人,然后向陈书翊招手。 “来我这里。” 陈书翊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十分好看。 自从知道自己可以娶到蒋知煦之后,更是不停地讨好老太太,让老太太直夸他是个好孩子。 现在即使是其他人在场,甚至是平时宠爱的儿子蒋安屿站在跟前,恐怕都会被冷落一些。 蒋大夫人心里有点不服气:“老太太——” 老太太转头看向她,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大夫人,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是要做什么?难道瞧不上我给你找的好孙女婿吗?” 老太太平时总是十分慈祥,基本不这么严厉地说话,蒋大夫人心中一惊,很多话卡在嗓子眼里,只能摇摇头。 “儿媳没有这么想,只不过……只不过……” 蒋大夫人很少跟什么人争辩,此刻竟然一时语塞,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好恼怒地把头转向一边,不再言语。 倒是旁边的蒋三夫人知道了陈书翊这次竟然是为了娶蒋知煦来的,早已气得咬牙切齿,刚送走蒋四姑娘便赶紧赶来,便是阻止这件事来的。 她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老太太看中的人的确是不错的,但这世上凡事都要按规矩办,陈小世子对蒋知煦那个丫头有多喜欢我们管不着,但提亲这么大的事情,总要经过双方家长同意,并且要履行正式礼仪才行,哪能像这样随便……” 她叹了口气,摇头,鬓角上的发饰响成一片。 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她。 这三儿媳一向嘴硬,开口就是什么私定终身之类的话扣在蒋知煦的身上,现在又指责陈书翊没有得到父母同意自作主张求亲,显然是不合礼数。 老太太本来打算开口,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温和地问陈书翊:“孩子,所以你母亲呢?” 陈书翊虽然年轻,但也不傻,眼前这些人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凉了半截。 蒋知煦的母亲知道他前来提亲的态度既不是欢喜也不是生气,反而显得有些不甘心。 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脸上挂着假笑,口中却在指责他们未经许可私自交往,瞧着像是巴不得毁掉蒋知煦名声的样子。 连平日里看起来非常亲切的老太太听了这样的话也没有替蒋知煦说话。 陈书翊忽然对蒋知煦产生了深深的怜惜,难怪她总是在自己的跟前笑着,却又总是带着一丝苦涩。 根本她们谁都不在意她的幸福。 陈书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退后一步,躲开老夫人,语气冷淡地说:“母妃吗?她进宫去向陛下要赐婚的圣旨去了。”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还没等老夫人说出“什么”二字,就听见院子外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隔着个帘子喊道:“老夫人,宫里派人来了!” “听圣,听闻蒋府三小姐温柔贤良、相貌端庄,已到了适婚年龄。现成康王世子特地向朕请求婚事,考虑到二人的良缘不容错失,特此赐婚给蒋家三小姐与成康王世子,以成就这段美好的姻缘。相关事宜将由礼部和钦天监一起处理,选在今年九月成婚。钦此。” 太监用细长的声音宣读完了圣旨,蒋知煦跪在地上,手心背都渗出了层汗水,但是几个月来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有了着落。 她磕头谢恩,起身时忍不住看向一侧的陈书翊,而对方此时也正好转头望向她。 视线相交,蒋知煦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陈书翊朝着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中的光亮异常耀眼。 看到这样的他,蒋知煦也笑了起来。 那位宣旨的太监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二人,发现他们正相对微笑,于是温和地说道:“蒋三小姐,快领旨吧。” 蒋知煦缓缓站起来,伸手接过那圣旨之时双手还有些颤抖。 旁观的人都以为这是因为她太过激动造成的,却不知道是来自她心中那份难以抑制的喜悦。 不是因为可以够嫁给成康世子而感到高兴,而是为了可以彻底摆脱蒋安屿了。 三年间的纠葛对她来说已经足够还清十五年间他所有的好了。 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再欠他任何东西。 她渴望获得真正想要的生活。 太监带着一行人离开了蒋府。 而旁人人扶持下站立起来的老夫人脸上则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本来她还觉得自己计划得十分周密,没想到反倒是被人抢先下手了。 若是由她促成这桩婚事,则今后完全可以利用蒋知煦为己所谋,谁曾想最终是成康王妃自己进宫求来的赐婚令。 这样一搞,拥有王府作后盾的蒋知煦怎么可能被操控呢? 这一招实在是超乎了她的预料之外。 在一旁的三太太以及五小姐六小姐个个都是满脸妒意。 这蒋知煦并非正房之女,竟有这般好运能嫁给安王府的人,真是令人气愤! 与她们相反,作为母亲的一位内心更加矛盾—— 一方面希望女儿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从而为家族添彩。 但另一方面看到陈书翊看蒋知煦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疑问。 这丫头到底有何魅力让这么多好男子都喜欢上了她? 尤其是那个秦容泽居然为追求她而完全不顾及自己刚刚娶进门的可怜女儿…… 已经许久都没碰过知暖了啊! 这位母亲心里五味杂陈,最后还是开口问道:“蒋知煦,你是否真的愿意嫁给成康王世子?” 蒋知煦微微惊讶地看着她。 母亲的眼睛里透露着某种期盼之情。 她在等待蒋知煦说不。 除非听到不愿意三个字,否则母亲始终认为这是为了压倒抢走了心仪之人的蒋知暖才找了一个更显赫的家庭作为报复方式而已…… 尽管母女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深,但好笑的是,蒋知煦还是看穿了她的眼神。 第62章 做嫁衣 她察觉到了蒋家大夫人心底里对于她的不信任。 明知道这已经是常事了,但她心里到底克制不了地一阵疼。 正想着要怎么回答,这时传来了马车的轱辘声。 紧接着,那位刚下了几个台阶的太监忽然站定,脸上堆满了笑,恭维地问:“蒋大人下朝了吗?” 随着车轮声逐渐停止,精致的链子让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拉开,身穿暗紫色官服、戴着黑金冠、腰上系着玉带的蒋安屿缓缓从车上下来,眼神扫过太监,看向了台阶上拿着圣旨、只能看见背影的女孩身上。 半闭的眼中,是刺骨的冷意。 “蒋大人?”见蒋安屿没有反应,黄门太监小声唤了一声,随后想起这位高官平日里性格冷淡,不喜欢多说话,此刻可能不想搭理他。 他并不觉得尴尬,笑着自己找台阶:“皇上还在等我回去复命,那蒋大人,我就先行一步了。” 听到这话,蒋安屿到底是地瞥了他一眼。 声音冷淡道:“彭公公您慢走。” 彭公公示意后点了下头离开,从蒋安屿身边经过时隐约感到今天这位重要官员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过想想对方平时也总是这种模样,或许是自己误会了吧。 在台阶上,蒋知煦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虽然预料到总有一天蒋安屿会清楚她即将嫁人的事情,没有想到圣旨才下达,他就收到了消息。 蒋知煦半天没敢转身,只感觉到背上那冰冷尖锐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穿透一般。 至于蒋安屿和旁人都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直到一股冷冷的香味出现在她面前,蒋知煦才慢慢抬起眼睛看向这个男子。 面无表情、凤目清澈的他在静静地注视着她。 蒋知煦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眼里闪过恐慌。 陈书翊自那次蒋安屿硬生生将蒋知煦从他身旁带走之后便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现在看到蒋安屿刚刚下朝回家就开始施压给蒋知煦,更加是不满起来。 以前自己地位卑微,只能忍耐,可现在有了皇帝下的婚旨作后盾,陈书翊顿时变得自信了许多,几步跨过来站到了蒋知煦身边,跟她并肩站着,又面对蒋安屿说道: “蒋大公子一直盯着人家三娘看,难道是对于我们的亲事不满意吗?” “三娘?”听完这话后,蒋安屿只是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然后缓缓开口,“三娘。称呼不错啊。” 这句话让蒋知煦感到异常惊慌。 蒋安屿轻声道:“家里人倒是没人这样叫过她,既然你是未来的夫君,这么称呼也合理。” 陈书翊愣住了。 原觉得蒋安屿会同之前一样试图再次夺回蒋知煦,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想到对方却淡淡一句话就同意了这件事。 满腹疑虑地转身望向蒋知煦。 只觉得脊背发凉,蒋知煦哪里还敢说什么来回应。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一贯不喜欢蒋知煦,对于他现在的表现倒也没什么吃惊。 而一旁的蒋大夫人仍旧自顾自的想着,捏紧衣服质问道:“蒋知煦,你说实话,你到底是真心想给成康王世子的吗?是不是故意跟你的姐姐对着干让她为难呢?快说啊!” 她不断紧逼追问,而蒋安屿依然沉默着,看起来同样好奇结果会如何,视线定格在蒋知煦脸上。 蒋知煦咬唇,到了现在,她也没必要继续隐瞒的了。 “是。” 她这是抬起头,但依旧不敢直视蒋安屿,只好低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的声音不算大:“我的确是是真心想嫁给陈世子,成为成康王府的人。” 她本来想说自己仰慕陈书翊,但是少年那炙热的目光让她最终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既然不喜爱他,没必要再去骗他呢。 蒋安屿听到她说得那么真诚,冷笑了一声。 “很好。” 他说完,猛地挥了挥手袖,大步走进屋里。 而此时,蒋老太太则愣愣地指着蒋知煦,许久都没吭声。 老太太看了看蒋知煦,叹息道:“算了,先进来再说吧。” 不论别人是什么样的反应,这段婚姻已经是定局了。 当蒋府的四小姐回门时,蒋知煦专门跟她表示歉意。 原本这是人家的大喜日子,结果因为她跟陈书翊闹成这样乱七八糟,这让蒋知煦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蒋四小姐似乎没放在心上。只见她一脸淡然地笑着,过去的发髻已经变成了妇人的发型,青色的长发全都盘在了头上。 “姐妹一场,不需要这么见外的。三姐姐可以与陈世子订下婚约,也是一桩喜事。反正都是好事,又怎么能说是打乱了呢。” 蒋四姑娘说话温柔,尽显才女风范:“我只是盼着能够尽快见证三姐姐的婚礼罢了。” 听了这番话语,即便内心焦虑不已,蒋知煦也跟着微笑起来。 “会有的。” 婚期定于九月,现在蒋知煦也应该开始绣自己成亲用的嫁衣了。 按照靖朝的传统,新娘子是要亲手完成自己的嫁衣,这样才能够确保夫妻之间恩爱和谐、美满幸福。 通常情况下,大多数女子会在一年之前就开始动手绣制。 可现在已是五月份了,蒋知煦刚刚起步确实有些晚了。 幸好她的手艺还算过得去,而且一个人待在翠玉轩里,时间充足,倒也不算太着急。 然而还是遇到了麻烦。 “小姐,门口那边不允许翠玉轩去买绣线……” 星茗憋了一肚子气回来说道,双手插腰显得特别生气。 她圆圆的脸颊上出现了两条明显的划痕,看到这里蒋知煦停住了脚步:“……你这脸怎么搞的?” 星茗连忙侧过脸说道:“奴婢没事,刚刚一不小心摔倒了而已,真的没什么问题。” 蒋知煦皱起眉头问道:“你是不是把你们小姐当成傻瓜了?谁摔跤会有这样的伤痕?告诉我!” 星茗含糊其词不愿意说,但是她不说的话,蒋知煦心里也是明白怎么回事的。 “有人欺负你了吗?” 星茗听后眼圈立刻就红了,“被为难也就罢了,关键是小姐的亲事已经这么近了,可是这嫁衣还没准备齐全。三房那边又故意阻止我们出门买东西,如果最后真做不出嫁衣怎么办呀!” 蒋知煦陷入了沉默。 第63章 你要我怎么办? 她自己当然也在为这件事忧虑。 本来,三房的两位嫡出大小姐就不太待见蒋知煦,如今听到消息说她将要成为成康王妃后,更是妒火中烧。 尽管从地位上讲,蒋知煦其实已经不算真正属于蒋家的人了,完全是因为老夫人怜悯才留下的。 那两位嫡出小姐到现在都没找到如意的夫家,自然更对蒋知煦产生不满。 目前掌管家里进出令牌的是蒋三夫人,所以翠玉轩人想要出去购买材料只能求助于她。 但是蒋知煦一连数天去找她都没有见到面。 至于其他的人则完全置身事外看热闹,蒋大夫人那天之后记恨起了蒋知煦,现在已经到了听见蒋知煦这两个字都不乐意的地步。 只有蒋二夫人还想伸出援手帮助,却实在是能力有限无法做到更多。 见状,星茗不禁哭出了眼泪。 虽然这三年以来,尽管备受冷落,但在蒋安屿暗中的庇护下,蒋知煦并未经历过如此巨大的屈辱。 “小姐,要么……要不再去找找大公子吧!只要他得知了必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星茗灵机一动急忙说道。 蒋知煦微微走了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秋蕊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小姐,如意堂那边拍了人来,叫您去。” “小姐,是公子请您过去。” 佩兰还是满脸笑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蒋知煦马上就要嫁人的事。 尽管她早猜到蒋安屿不会轻易罢休,但当这天真的来了,蒋知煦到底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根细线悬在了半空中。 她的喉咙干涩,勉强开口问:“如果我不走这一趟呢?” 佩兰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对她点了点头行了个礼,没有多说什么。 “公子说,如果您不想去也就罢了,没必要勉强。”他温和地回答道:“那我就先去回个话吧。” 就在佩兰转身准备离开时,听见了从自己的身后面传来了蒋知煦不自然的声音。 “你等等,”蒋知煦缓缓地说:“我跟你走。” 这几年,跟着佩兰去过如意堂很多次了,可是这一次,这段路好像特别长。 五月的阳光已经带着几分灼热,不知道哪儿传来的蝉鸣声在树上此起彼伏,望清池里的荷花开得正盛,微风一吹,花香就随风散开来,一直飘到了她们面前。 如意堂院子中的栀子花正在盛开,芳香袭人。 书房的窗半开着,有人影正站在窗下,一双如同白玉般的手腕伸出来,轻折着窗边的杜鹃花。 手指摩挲过花瓣,只能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公子。” 从门口响起佩兰的声音:“蒋知煦姑娘到了。”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悄悄退出去了,蒋安屿缓缓转过了身,佩兰也退出房间,十分贴心地拉下了竹帘。 蒋知煦脸色苍白地跪下。 蒋安屿的视线静静地望向了她,没有出声,只是抬手将那些碎花瓣扔出了窗外,然后低头看着被受了伤的手指,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他慢慢走过蒋知煦身边。 屋内突然响起了水声,蒋知煦的眼睫毛轻轻颤抖起来。 路上她就已经盘算好了要说的话。 许久之后,水声此时停了下来,蒋安屿冰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你跪在那干嘛?” 他问得很平淡,身影不紧不慢走近,坐到书桌旁随意翻看一本书。 蒋知煦抬起头,视线注视着他,苍白的面色与那无助的模样更显得让人心疼。 可顶着如此让人疼爱的样子,那天还在他怀里主动诱惑,心里却满是摆脱他的念头。 看到这样一幕,蒋安屿的手握紧了书页,内心感到好笑又荒唐。 蒋知煦开口,声音始终温柔柔和中带了一丝娇羞,“我有错,请兄长罚我。” 蒋安屿没抬眸,淡淡开口:“你有什么错?” 蒋知煦深吸一口气,尽力控制住颤抖的情绪,细声道:“第一是我和陈世子的亲事,没有提前告诉兄长;” 蒋安屿觉得有意思,把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问:“那第二点呢?” 蒋知煦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继续说道:“第二是我不该因为得知兄长即将娶亲而吃醋,还想用嫁给别人的方法逼哥哥放弃。” 听到这番话,蒋安屿眉头稍微动了一下。 他笑了笑说:“这么说来,你同意嫁给陈书翊反而成了我的不是了?” 接着他又慢悠悠地说:“若不是我打算成亲,也就、不会让你因吃味而决定嫁给陈书翊,因此导致成康王妃弄错了并向皇上求得圣旨赐婚,是吗?” 蒋知煦赶紧说:“我可没那个意思。” 但是她的表情和语气明显就是这样的意思。 蒋安屿没想有到她胆子这么大,分明是她早就盘算好了想要离开他,现在还反过来把罪名扣在他的头上来。 可这小姑娘说谎不打草稿样子,却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就连这些天的烦心事都少了不少。 他忽地向她招手。 蒋知煦愣了一下,赶紧朝着男人走去,只听见蒋安屿慢慢地说:“别动,就站在那儿。” 房间里一片安静,唯独冷木香味缓缓地弥漫开来。 阳光明媚,照进房间,在地毯上投下斑驳光影。 少女的裙摆缓缓移动。 过了很久,蒋知煦跪在了蒋安屿面前。 她跪在那里,他坐在那里,两个人的高度倒是正好。 蒋安屿抬手将手掌放在她的发顶上。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我不该结婚,害得我的小煦儿生我的气,甚至答应嫁给旁人,你要我怎么办呢?” 他的语气第一次如此温柔,手上也是轻柔地抚摸过蒋知煦的脸颊,流露出一丝温柔。 蒋知煦不知道蒋安屿信不信自己说的话,但她还是大胆地把脸埋在他的腰间,闷闷地说:“我只是赌气,哥哥放心,我是不可能跟他成亲的。” 蒋安屿嘴角微微一弯,眼中却闪过一抹寒意:“怎么了?” 蒋知煦举起双臂,不紧不慢地搂住了他的腰:“哥哥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我会解决掉他,到时候我会主动回到哥哥的身边。” “三个月,可以吗?” 蒋知煦抬眸看着他,眼里满是恳求。 蒋安屿也低头看着她。 第64章 不要骗我 心跳不安中,她听到蒋安屿淡淡地说:“好,那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他低声说:“三个月,蒋知煦,不要骗我。” 蒋知煦忽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勉强镇定下来,点点头说:“我当然不可能骗你。” 蒋安屿嘴角微微牵动,手掌沿着她的肩背滑下。 蒋知煦心中一紧,抬起手按住了他的手。 抬眸看向蒋安屿那冰冷的目光,蒋知煦咬了咬嘴唇:“我……我月事来了。” 蒋安屿眉头皱了起来:“之前不是这时间。” 蒋知煦脸颊红了红,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谁会记得女孩家的事。 她低下眼帘,小声说:“我的月事一直不准,经常差了几天……自从吃那个药后,更加不准了。” 她说的那药指的就是避子丸。 蒋安屿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不甘地磨牙,收回了手。 蒋知煦见状,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的手腕被男人给握住了,蒋知煦惊讶地抬头,看见了男人眼中充满了欲望。 香炉里沉香依然飘荡,但空气中多了一些莫名的气息。 蒋安屿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搂住怀里的少女。 “没关系,洗便好了。” 蒋知煦羞愤的要死掉,咬着嘴唇,半晌才恼怒地说:“你刚才还答应我,约定的时间里不碰我。” 蒋安屿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刚刚那种情况下,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给过的承诺。 然而怀里的少女眼泪汪汪,一副如果他不答应便要哭出来的样子,蒋安屿也拿她没法子。 他退了一步:“我是说不可能主动来找你,但如果你来找我……” 蒋知煦坚决否认:“不可能!” 蒋安屿眼睛一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那最好。” 蒋安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疲倦的身躯向后靠在了椅子上,一只手臂自然而又温柔地环过了怀中那位少女纤细的腰肢。 “没事的,你回去好好洗一洗就好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柔和,试图安慰眼前因突然的变化而有些不知所措的人。 蒋知煦听到这句话之后,脸颊顿时通红,心中羞愤不已。 她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片刻之后,她才带着明显的愤怒和不满说道:“你刚才明明答应过我的,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不会碰我。” 看到她的反应,蒋安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在那种特殊的情境之下,他也一时忘了之前确实给过对方这样的保证。 而此时抱在怀里的女孩眼神含泪,模样极其委屈,就像是只要他说出任何不认可的话语,便会立刻大哭出来一般。 对此,即便是平时强势如斯的蒋安屿也感到束手无策。 他轻轻叹了口气,尝试为自己辩解道:“我指的是在这段时间里主动找你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反过来是你来找我的话......” 话音未落,蒋知煦便坚决地打断了他,“那更是绝无可能的事!” 面对这样的答复,蒋安屿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接着用一种淡淡的、几乎是毫不在意的态度回望了一眼面前的女孩,“这样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从如意堂出来,蒋知煦的心情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 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的景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丝轻松的氛围。 尽管她的心头仍带着一丝不安,但相比之前紧绷的情绪已经好多了。 她一直怕蒋安屿会横插一脚,把这桩婚事搅和了,所以才特意趁这次机会先稳住他。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每一个小心思,每一步计划。 为了能够安稳度过这段特殊时期,蒋知煦费尽心思布置了一系列对策,只为了不让这场婚事出现任何变数。 等熬过这三个月…… 蒋知煦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用力,她的手指深深地掐入掌心之中,感到指尖传来阵阵刺痛。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仿佛想要通过呼吸来缓解心中的紧张情绪,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两个字:坚持。 她得赶紧找个人帮忙才行。 在这纷扰的世间,单凭一己之力难以成事,尤其是在这样的敏感时期。 于是蒋知煦决定尽快寻求一位可靠的盟友或顾问,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自己提供支持与建议,以确保一切能够顺利进行。 秦府内,突然,寂静被一声响亮而尖锐的声音打破。 只见蒋知暖猛地站起来,愤怒至极的她一把将桌上的一堆食物扫到了地上。 碗盘碎裂声、菜汁四溅的画面令人心惊胆战。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绝望,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痛苦情绪在爆发。 蒋知暖的眼睛瞪得极大,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那如烈火般燃烧着的怒意。 陪嫁过来的大丫鬟熙春低着头,脸色惨白,神色中透露出无限惶恐,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了蒋知暖几乎要杀人般的目光:“姑爷,姑爷他——” 话音未落,便已经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向自己逼近。 蒋知暖脸上的表情狰狞,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容此刻因极度愤怒而扭曲得几乎变形,“说!” 她厉声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冰冷而又可怕。 熙春连忙跪倒在地,一边不停地磕头,一边快速地道出了真相:“奴婢说,姑爷他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女人,还说要纳她为妾!” 每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煎熬,但她知道此时必须如实禀报。 尽管早就听到了风声,蒋知暖还是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钝刀,在一点点割裂着她的心脏。 她双手死死抓着桌沿,指甲几乎嵌入木料当中,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他敢!” “姑娘!” 即使心中十分畏惧,但出于忠诚,熙春还是壮着胆子补充道:“听说那人已经有了身孕,而且夫人也已经知道了……” 这句话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蒋知暖的心理防线。 蒋知暖愣了一下,整个人仿佛瞬间失重般倒退几步,随后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第65章 占据 秦夫人最近因为秦容泽对她的冷落,反而对她多了一丝怜惜之情。 然而现在的情况显然改变了所有人的立场。 如果那个外带进来的女子确实怀着秦容泽的孩子,那么未来夫人的态度是否还会偏向自己,就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秦容泽怎么会有了别的女人? 这念头如同雷霆万钧般冲击着蒋知暖的心房。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现实往往比人们想象中的更加残酷无情。 蒋知暖百思不得其解,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她清楚地知道秦容泽一直喜欢蒋知煦,即使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刚喝完交杯酒后,秦容泽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新房。 她明明知道他的心里装着谁,也曾焦急过,却从未想到他会去外面招惹其他的女人。 为什么? 宁愿去找外面的女人,也不愿意碰她?! 这个念头在她的心中盘旋不去,让她痛苦不已。 她紧咬着牙,带着一丝不甘心问道熙春:“那个女人,长得很好看吗?” 她自认为自己的相貌平平,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秦容泽在外面找了别人,那她或许可以认命,不再追究。 熙春的身子微微颤抖,显得有些不安,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那人,那人……她长得有点像三姑娘。”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轰的一声落在了蒋知暖心头,她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转眼到了六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有如意堂那边的人暗中助力,无论蒋三夫人怎么想要刁难蒋知煦,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对她动手。 蒋三夫人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出什么来。 蒋知煦坐在窗边绣嫁衣,阳光透过竹帘洒落下来,让房间更添一份温馨。 她的针线活还算不错,再加上星茗和悯枝在一旁热心地帮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手中的嫁衣就已经有了大致的模样。 这不仅仅是嫁衣,也是她对未来的憧憬与期许。 竹帘被人轻轻掀起,悯枝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房间,先是向其他人示意退下,随后她的脸上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姑娘,世子殿下的信又来了。” 她一向为人谨慎,但今天却难得地带了几分调侃的语气说,“这是这个月的第八封了吧?” 从语气中能感觉到,即便是稳重如悯枝,也被这样的频率感到些许惊讶。 对于陈书翊的频繁来信,蒋知煦的感情其实并不深厚,听到他又寄来新的书信时,她不仅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反而隐约感受到了一丝疲惫。 她深知,这一生恐怕都偿还不了他对她的这份深沉的情意,这样单方面的情感负担让她感到异常沉重。 “先放那儿吧。” 蒋知煦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疲倦。 悯枝看到她的反应,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也稍稍淡了一些,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放在桌上那堆积如山的信封中间,接着轻轻搬过一个小凳子坐到了蒋知煦身旁。 她的手从一旁的针线盒里随手挑了几根五彩斑斓的丝线,然后慢慢地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屋子里因为放了冰盆而显得格外凉爽,比外面的酷热要舒适许多。 角落里的香炉中悠悠地冒着缕缕青烟,整间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最终,悯枝还是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宁静,“姑娘,您是不是不喜欢陈世子?” 她的声音很低,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蒋知煦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然后缓缓落下:“怎么这么问?” “姑娘可能自己没有注意到……” 悯枝低声细语道,“每次世子殿下来信时,您总是不会立刻打开它们。他已经给您写了十几封信了,可您只回了两三封……我担心……姑娘,您是不是真的不愿意答应这门婚事?” 听闻此言,蒋知煦不禁怔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已表现得这般明显。 望着她略显惊愕的样子,悯枝无奈地抿嘴一笑,“不是说姑娘表现得太明显,而是自从奴婢从小陪您长大以来,您的每一个小动作和习惯,特别是当您真正喜欢一个人时的样子,我都再熟悉不过了。” 就像当初蒋知煦和秦容泽在一起的时候,悯枝就在她身边服侍着。 少女每天回来时,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意。 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她就喜欢静静地坐在窗边发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秦容泽的名字。 每当她与朋友们聊天时,话题也总是不知不觉中转到了他身上。 一旦提到秦容泽,她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那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正因为亲眼见过蒋知煦对别人动心的模样,悯枝才更加确信,现在的蒋知煦心中已经没有陈书翊的位置了。 她的心思显然已经被另外一人占据了,那份真挚的情感让人不容忽视。 过了好一会儿,蒋知煦终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似乎带着无尽的无奈和伤感。 悯枝从小陪伴着蒋知煦一同成长,她们之间的感情深厚到可以倾诉任何秘密。 蒋知煦自然也不会对她隐瞒什么。 “好妹妹,”她苦笑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很多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有时候真的会感到身不由己。”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又怎么愿意欺骗陈书翊呢? 那位少年不仅天真纯朴,而且对待她充满了真挚的感情。 每次想起他的模样以及他对待自己的态度,蒋知煦的心底就会涌现出强烈的愧疚感,久久难以平复。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她经常会在深夜因为噩梦而惊醒。 在那些梦境中,陈书翊愤怒地质问她,在新婚之夜发出质询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既然你已经不再是清白之身,那么还有何颜面来做我的妻子?!” 每次从这样可怕的梦中醒来后,蒋知煦都觉得自己像是背着千斤重担一般沉重,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第66章 背后使绊子 可是,面对这种情况,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蒋安屿是一个一诺千金、说一不二的人,从来不会轻易许诺或是开玩笑。 既然他说出了那样一番话,那就意味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他将来娶妻之后,一定会将她纳为妾室。 然而,这不是蒋知煦所期望的结果。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他人决定。 这三年来,她已经被他折磨得够多了,实在不想再留在他身边了。 那些痛苦与煎熬,像是无尽的黑暗,深深地将她包裹,让她喘不过气。 哪怕没法嫁给那个曾让她心动的人,至少,她绝不能去做别人的妾室。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样屈辱地活下去。 悯枝看着蒋知煦的眼眶突然泛红,心里也不由得一阵酸楚。 她曾经是多么骄傲的女子,却也被命运的捉弄变得如此憔悴。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蒋知煦早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姑娘了。 她们都被困在这条无法掌控的命运之船上,漂泊不定,找不到彼岸。 正当主仆二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时,屋外传来了说话声,接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奴婢给三姑娘请安,夫人派我来请您去趟正院。” 来的正是蒋大夫人身边的齐敏。 齐敏对蒋知煦一向不错,蒋知煦冲她微微一笑,皱着眉头问道:“母亲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尽管语气平静,但她内心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齐敏抿嘴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微妙,暗示般地说道:“二姑娘身边的熙春早上回来了一趟,跟夫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蒋知煦心中一紧,这种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她心头一震。 果然又是关于蒋知暖的事。 那位早已嫁为人妇的大姐,怎么会在此时派人回来? 难道又要在背后给她使绊子? 长辈召见,蒋知煦自然不能不去,哪怕她现在已经与成康王府订了亲事。 一路上,她的心神十分不安。 脑海中反复想着各种可能性,蒋知暖明明已经出嫁了,居然还派人回娘家搅局。 也不知道她跟大夫人说了些什么,才能让那位自从那天起就开始冷落她的长辈突然召她过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异常古怪且令人不安。 一路思索,蒋知煦刚踏进正院的大门,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端坐上位的大夫人,还有一道令她心生熟悉感的身影。 这个时辰按照以往的习惯应该是蒋安屿当值的时间,但他现在却出现在了正院内,安静地坐在大夫人下首的位置,专注地低着头品尝手中的茶。 蒋知煦还没完全进入房间,蒋安屿那略带寒意的声音便已经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不行。” 紧接着传来的是蒋大夫人焦虑且愤怒的语气,她紧握着手中的帕子,显然内心极为不满。 “那是你的妹妹啊,你怎能就这样冷眼旁观,让她遭受别人的欺负?” 蒋安屿并未回应这个问题,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态继续品味手中的茶水。 蒋知煦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迷雾中找不到方向般迷茫,跟随着齐敏缓慢地向着前方迈进,礼貌地微微屈膝施礼。 “蒋知煦给母亲请安。” 她说完之后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转而将头轻轻转向蒋安屿的方向,却不敢正面与其对视,只是把视线垂得更低以示敬意,“同时也向兄长安问。” 对于这番话,蒋安屿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嗯”,没有过多的表情和言语。 接着他开口说出了下一个指令:“坐下吧。” 尽管得到了兄长的允许,但面对着这样的场合以及严格的规矩,蒋知煦还是有些迟疑不决。 她悄悄观察了一下大夫人的反应,只见对方眉头微蹙透露出一丝烦躁之意,不过相比往日脸色似乎有所好转,并且罕见地亲自对她说话了:“既然你哥哥都说了让你坐,就别犹豫直接去旁边坐下好了。” 得到明确指示后,蒋知煦才缓缓挪步至一旁坐了下来。 此时她心中充满了困惑与忐忑,不知道今天被召至此究竟所为何事。 屋子里此刻异常寂静,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发出声响,似乎处在某种无形的僵持之中。 这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令蒋知煦感到非常不安。 她很清楚,在这座宅邸里只要蒋知暖有任何小动作,这两个人往往会立刻偏向于支持那个女孩的一方。 至于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引发了冲突,她也只能暗自猜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漫长。 沙漏滴答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窗外的蝉鸣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令人感到莫名的烦躁。 终于,蒋大夫人忍不住了。 她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轻叹了一声:“煦儿,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一个“请”字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扎进了蒋知煦的心里,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连忙站起身来,微微俯身,语气恭敬但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母亲千万别这样说,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是。”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她低垂的眼睑下,那双眼睛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真是讽刺啊,她还以为蒋大夫人是后悔了呢…… 然而,这一切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蒋大夫人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有些艰难,正要开口时,却被坐在旁边的蒋安屿突然打断。 “母亲。” 他的声音清澈而冷冽,像是一阵凛冽的寒风。 与此同时,白玉茶杯被他轻轻却不失力度地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蒋安屿的目光冷冽如霜,仿佛能将人心冻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您希望蒋知暖在秦府过得好,那就别再说些不该说的话。” 蒋大夫人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全身一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睛瞪得滚圆,明显不敢相信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蒋安屿没有回答,而是径自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第67章 无法抗拒的疯狂 他步伐稳健,面无表情,路过蒋知煦时,忽然伸手,毫不留情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蒋知煦惊恐万分,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她慌乱地想要挣脱这个突如其来的束缚,却发现对方的手劲极大,任凭她用尽全力也无法挣开。 她的脚步踉跄着,只能被迫跟着蒋安屿走出院子,甚至来不及跟蒋大夫人道个别。 刚迈出正院的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蒋大夫人此刻的心情是多么愤怒。 她一定是在盛怒之下砸碎了屋内的所有东西,以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与压抑。 蒋知煦心神不定,完全摸不清蒋知暖到底说了些什么,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本来她还打算鼓起勇气问问蒋安屿事情的来龙去脉,可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脸上明显带着烦躁,仿佛心情也非常糟糕。 于是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慢、慢点……我的手腕疼……” 蒋安屿回头看了她一眼,尽管他的脸色依然冷冰冰的,没有太多温度,但他的步伐确实变得缓了一些。 因为他每一步都迈得特别大,蒋知煦不得不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 等好不容易走过了一段路,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刚想着能不能停下来稍微歇一歇,没想到肩膀却突然被蒋安屿紧紧捏住。 下一秒,蒋知煦就被他推到了墙边,后背狠狠地抵在了那面冰冷而坚硬的红砖墙上。 蒋安屿那高大的身躯几乎遮挡住了所有阳光,周围的光线瞬间暗淡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的阴影笼罩了。 “哥,哥哥……” 蒋知煦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出于本能地抓紧了他的衣袖,满脸惊恐地抬头望向他,希望能够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安慰的信息。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双深邃且复杂的眼眸。 那对眼睛里面隐含着无数的情感,愤怒、痛苦、嫉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她无法解读的画面。 这种复杂的神色使得蒋知煦彻底迷茫了,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蒋安屿会突然如此生气。 或许又是蒋知暖在他耳边胡说八道,给自己安上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 经历了多次类似的误会之后,虽然心里充满了委屈和不满,但她依旧努力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轻轻拉着他的衣袖,用尽量温柔的声音问道: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时,蒋安屿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激动,情绪明显已经失控了。 刚才在母亲的房间里得知,蒋知暖竟然打算让蒋知煦嫁给秦家当妾室时,他就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了。 他费尽心思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拆散了蒋知煦和秦公子的关系,并成功地撮合了蒋知暖和秦公子在一起,这一切的努力就是为了防止蒋知煦踏入秦家的大门。 蒋安屿虽然清楚妹妹蒋知暖脑子不怎么灵光,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笨到这种程度! 听说秦容泽最近收了一个和蒋知煦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做妾之后,她竟然惊慌失措,想出了这么个糊涂透顶的法子,打算把蒋知煦嫁进秦府去替她争风吃醋。 这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他折腾了这么多,图的是谁? 想要拥有的又到底是谁呢? 不过就是蒋知煦而已。 尽管蒋安屿非常明白蒋知煦对此一无所知,但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还是不禁泛起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她曾经那么深深地迷恋过他,如果现在得知这件事的话,肯定会让蒋知煦欣喜若狂吧? 蒋安屿绝不是什么愚昧无知之人,他很清楚蒋知煦根本不喜欢陈书翊。 之所以会选择与陈书翊联手,也纯粹是为了能够摆脱他的纠缠罢了。 正因如此,他从没将陈书翊放在心上,也没有将其视为真正的威胁。 然而秦容泽却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当初她对他是真心实意的,两人可谓情投意合、堪称天造地设般的一对佳偶。 若不是因为他暗中使了些手段,如今的他们或许早已是相敬如宾、美满幸福的一对夫妻了吧。 正因为十分了解蒋知煦对自己的这份情感,才使得此刻的蒋安屿愈发感到焦虑不安。 他迫切地想要将眼前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用唇齿间的占有和身体的疼痛告诉她。 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这份急切与渴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唔——” 蒋知煦的嘴唇骤然被堵住,她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双拳攥紧,不停地砸向蒋安屿坚实的胸口。 心中怒火冲天,她简直无法相信此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他真是疯了! 正院就在身后不远处,这条路上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如果被人发现,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他是想害死她吗? 她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蒋安屿身上,但他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痛楚,只是一心一意地俯下身子,专注而热烈地吻着她。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此刻却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抗拒的疯狂。 头顶的太阳隐没在屋檐后,天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紫色,宛如轻薄透明的纱布缓缓蔓延开来。 四周渐渐变得幽暗静谧起来,空气里还残留着些许闷热的气息,让人感到一丝难以忍受的压抑。 蒋知煦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若不是蒋安屿紧紧扶着她,只怕早已瘫倒在地上。 那种无力感让她感到恐惧与无助。 “我改主意了。” 蒋安屿在她耳边低哑地开口,语气冰冷决绝,“这场游戏,我已经玩腻了。” 即使意识模糊不清,蒋知煦依然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蒋安屿。 她的心跳剧烈得仿佛要跳出胸腔,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之中。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她失声喊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充满了愤怒与哀求。 蒋安屿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毫不迟疑地迈开大步朝如意堂走去。 他的步伐稳健有力,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不容她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你觉得我是君子吗?” 蒋安屿冷冷地笑了,言语间充满了嘲讽,床榻两侧厚重的帷幔缓缓落下,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 第68章 纠缠不清 昏暗中,他的神情透出一种让人不安的狂乱。 蒋知煦双手用力撑着床板,一点点往后退缩,试图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可是她明白,这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她根本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不要……” 她惊恐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摇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你答应过我,不会碰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蒋安屿,蒋安屿!” 那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恐慌与不甘,让人为之心碎。 她最后一声呼唤带着哭腔,眼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而蒋安屿已经迅速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脚踝,用尽全身力气将她从边缘拉回身边。 “煦儿,”他低下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俯下身,将脸埋在蒋知煦那柔软的颈窝里,呼吸着她的发香,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温柔。 “你应该早就知道,哥哥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掺杂着自嘲。 “当初我硬生生拆散你和秦容泽,毁掉了你们那么好的姻缘,逼迫你留在我的身边,让你日夜与我纠缠不清……你以为我真的会是什么好人?” 窗外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暗起来,一道沉闷的雷鸣划破了寂静,仿佛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作出了回应。 听到这个声音,蒋安屿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怀中的少女依旧沉浸在无边的梦境中,在梦中不停地哭泣着。 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紧闭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宛如一串未掉落的珍珠。 她的嘴唇微微肿起,两排清晰的牙印映入眼帘,显得格外扎眼。 继续往下看去,则是少女白皙柔嫩的肩膀和优美的锁骨线条,上面散布着一些或青或紫的痕迹,见证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蒋安屿低垂下了头,目光停留在少女身上许久,内心深处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后悔之情。 蒋安屿原本准备继续下去的动作顿了顿,手指停在了少女肩部的位置,并没有再进一步。 梦中的蒋知煦又回到了从前那段快乐而又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时候她还很小,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围着自己的哥哥打转。 那个时候的蒋安屿也才不过十二岁而已,明明自己都还是个需要大人照看的孩子,但在照顾妹妹这件事上却表现得异常周到细致。 “煦儿,别急,慢慢地张开你的双手……没事的,有哥哥在这儿保护你,你只管放心好了。” 那是蒋知煦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慌乱的模样。 他站在树下,仰着头看着她,明明害怕得全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强撑着,张开双臂,用一种充满决心和坚定的声音,对着树上的她说:“跳下来,哥哥一定接住你,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别怕!” 树上的蒋知煦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咯咯笑着,她的笑声清脆而悦耳,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她伸出短短胖胖的小胳膊,像是两只刚学会飞翔的小鸟的翅膀一样,朝着树下的蒋安屿喊道: “哥哥,我是小鸟,我要飞下来啦!” “我要飞,我要飞啦~” 她一边喊,一边挥动着双臂,仿佛真像一只准备展翅高飞的小鸟。 她大声嚷着,随后猛地从树上跳了下去,小小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正在飞行的小鸟。 周围的仆人们吓得尖叫起来,他们一个个面露惊恐,纷纷围了过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唯有蒋安屿没有退缩。 他的眼中虽然闪烁着恐惧和紧张,但他紧紧咬住了下唇,稳稳地站在那里,等待着蒋知煦落下来。 他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蒋知煦,但她那娇小的身体一落在他怀里的瞬间,他自己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抖得厉害,双腿几乎要支撑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和重量。 被抱住的蒋知煦仍然笑嘻嘻地抬起头,她的白嫩小圆脸上满是俏皮的神情,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有趣的游戏:“哥哥,我飞得漂不漂亮呀?” 她天真的声音里带着期待,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哥哥。 蒋安屿的心有余悸,心脏狂跳不已,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刚才那一幕太过惊险。 等他稍微平复了一些后,原本被抑制住的愤怒涌了上来。 他扬起手臂,打算狠狠拍一下蒋知煦的屁股教训她,可那只手举到半空时却停住了。 他看着蒋知煦那盈盈带笑的小脸,突然间心软了下来。 那个稚嫩的、天真的笑容让他心中的怒气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怜爱。 手掌轻轻落下,少年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颤抖: “漂亮。” 那也是第一次,十二岁的蒋安屿展现出了他冷酷的一面。 那一刻,在面对妹妹的时候,他不仅表现出了坚强与勇敢,也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平时不常有的柔情。 他下令处死了那些伺候蒋知煦的几十个仆人,仅仅因为他们没能看管好她,纵容她爬上树去玩。 这一惩罚让整个府邸的人都心生畏惧,也彻底粉碎了蒋知煦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暖。 就连悯枝和星茗,那时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挨了好几板子,被家里领回去狠狠训斥了一顿。 这两位平时温柔的侍女此刻也只能低头认错,她们心中满是怨恨与无奈,却无法开口辩解半句。 蒋知煦十岁之前,一直和蒋安屿住在如意堂。 这个地方曾经充满欢声笑语,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所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只剩下无尽的压抑和恐惧伴随着她的每一天。 如意堂曾是她的家,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厌恶这个地方。 这里的每一砖一瓦都仿佛变成了束缚她的锁链,让她感到无法呼吸,甚至连逃离的心思都不敢有。 “醒了?” 耳边响起了一道略微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声音听起来熟悉又陌生,令人心寒。 蒋知煦睁开眼,看到站在床边的那个男人。 第69章 身世之谜 沉默了一会儿,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看见蒋安屿,只要看到他,她就会想起昨天的那个他。 那种无情、冷漠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刺她的心脏。 那样残暴,那样狠厉,就像三年前一样。 他的每一次发怒都会让她的心灵受到极大的伤害,那种痛楚几乎让她无法忍受。 如今,这种感觉再度袭来,令她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不愿动弹。 他让她感到恐惧,也让她感到绝望。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她依靠的人竟然成了最让她害怕的存在,这份反差令她感到无比的凄凉和无助。 蒋安屿察觉到她的抗拒,眼神微微暗沉。 显然,他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 下一刻,他转身从桌边端起一碗药,走回到床边。 他的动作显得机械而又熟练,仿佛这只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 “之前的避子丸药效应该已经过去了,这是新的避子汤药。” 蒋安屿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昨天失控的人并不是他。 这样的话语,在蒋知煦听来却格外讽刺和冷酷。 她知道,他永远不会为自己的行为道歉或解释什么,只会用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对她下命令。 “如果不想怀孕,就起来把药喝了。” 听到这句话,蒋知煦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面对这样的境地,除了默默承受,她别无选择。 蒋安屿心里清楚,她迟早会把药喝完,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默默将药碗放在床边,随后转身朝外屋走去。 在他离开的脚步声中,蒋知煦感受到一种解脱,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助与无力感。 没过多久,蒋知煦终于撑着坐了起来。 尽管她内心充满了抵触,但还是不得不伸手拿起那碗散发着苦涩味道的药水,一点点喝下去。 柔软的被子从肩头缓缓滑落,她低下头,眼神凝重地望着自己身上的印记。 她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脸上的神色满是羞辱和深深的厌恶。 她真的受够了这种无端的屈辱。 为什么要成为他随意发泄欲望的对象? 没有任何理由,却要忍受这样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更是心灵深处的巨大痛苦。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境况,都是令她难以承受的煎熬。 蒋知煦慢慢抬起颤抖的手,将那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汤药拿到面前。 黑色的液体在碗里微微晃动,反射出冷冽的光泽。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一口灌了下去。 即使平日里最害怕吃任何带有苦味的东西,但在这一刻,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进行着无声的抗争。 蒋安屿再一次走了进来,目光敏锐地扫过那只空荡荡的药碗。 虽然他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心里依旧感到一阵堵得慌。 他的手掌微微紧握着一颗蜜饯,仿佛想要借此传递某种安抚的情绪。 “拿着。” 蒋安屿低沉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话,蒋知煦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嘲讽一般。 她心中明白:打了她一巴掌后,又递来颗糖,他就以为这样可以抹去一切之前加诸于自己的屈辱吗? 答案是否定的,至少对她而言是如此。 她偏过头去,故意避免与对方四目相对。 而面对这样的态度,蒋安屿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手中的蜜饯放在了已经空了的药碗旁边。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开口道:“我查到了一些关于你身世的信息。”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沉浸在自我封闭中的蒋知煦瞬间愣住了。 随后,她猛地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着无法掩盖的惊讶:“你说什么?” 当时,当蒋知暖来到蒋府揭露她身份的时候,蒋知煦心中就已经有了寻找亲生父母的想法。 根据蒋知暖所说的内容,那个寺庙里的女庙祝其实是一个专门拐卖儿童获利的人贩子。 在她身边,并不仅仅只有自己和蒋知暖这两个被拐走的孩子,还有其他不少同样悲惨经历的无辜者们。 而根据这些情况推断,有很大可能性表明,蒋知煦也应该是那些受害者之一。 那时候,那个女庙祝计划得很周全。 她打算让蒋知煦冒充蒋知暖成为富贵人家的小姐,等蒋知煦长大之后再去找她,用真实身份作为威胁,向她索要钱财。 女庙祝精心布局了这一切,自认为天衣无缝。 可惜天意弄人,女庙祝后来突然染上重病,在临死前不甘心地把真相告诉了蒋知暖。 她躺在病床上,声音虚弱地讲述着这个秘密,仿佛是对命运的不甘。 得知这件事后,蒋知煦也曾经下定决心,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内心的渴望如同燎原之火,让她夜不能寐,日思夜想。 她原本打算离开蒋府的时候,先去蒋大夫人当年生产的地方。 那座寺庙,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再一步步追查下去。 那里可能是她解开谜团的关键,她希望能在那些古老的建筑中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只可惜,她没有机会走成。 生活的琐事和各种意外总是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使她的愿望一次次落空。 后来,她也曾请求过蒋安屿帮忙查找,蒋安屿表面上答应了下来,但这两年里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蒋知煦的心中充满了失落与无助,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找到答案。 蒋知煦渐渐以为,她的家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然而今天,蒋安屿却突然告诉她,有消息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她既惊喜又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让蒋知煦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在骗她。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她还摸不清楚。 她毫不掩饰地用质疑的目光盯着他,而蒋安屿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 他的神情淡然自若,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语气平淡地说道:“我让白义去查的,这是他送回来的信。” 尽管蒋知煦心中充满疑虑,但她仍然急切地打开信封。 第70章 控制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感受到了那份信纸带来的重量与期待。 信里是白义的字迹,上面写着他已经找到了关于蒋知煦家人的线索,目前正在前往核实。 每一个字都像是跳动的小鼓点,敲打着她的心房。 蒋知煦盯着那几行字,眼神复杂得仿佛难以相信。 她的内心挣扎不已,一方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兴奋,另一方面又担心其中隐藏着什么陷阱。 为什么过去整整两年都杳无音讯,现在却突然有了消息? 蒋知煦并不糊涂,她心里清楚得很,蒋安屿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知道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如此好,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她必须小心提防,以免再次落入圈套。 他这是想借这个机会,把她牢牢攥在手心里。 蒋安屿显然希望通过这个方式控制她,让她离不开他的庇护。 但蒋知煦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她暗下决心,绝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蒋知煦握着信封的手指慢慢变得泛白,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这个小小的纸片吸走了。 她紧紧攥着信封,心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而蒋安屿则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纠结痛苦的模样,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他知道蒋知煦一向聪明过人,也猜到她已经洞察了自己心中的盘算。 原先他承诺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实际上只是出于敷衍之心而已,毕竟从一开始,蒋安屿就没打算认真对待这段关系,不过是为了消遣而已。 但现在由于秦容泽的事,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愿意再继续浪费时间等下去了。 蒋安屿心里很清楚,蒋知煦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这儿。 即便再多给她一些时间,也不会改变什么,甚至可能适得其反,让她的心理距离更加遥远。 既然这样,倒不如把她强行留在身边。 长时间朝夕相处之后,或许蒋知煦就会改变心意了。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冰冷,不容置疑地说:“回去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她们一面。” 这话说得异常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蒋知煦踉跄着回到了绛雪轩,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虚弱不堪。 悯枝和星茗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姑娘,陈世子——” 两人本想开口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生怕惹怒此刻显然已极度不快的蒋知煦。 她失魂落魄般跌撞进屋内,神情恍惚得厉害,竟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口中正下意识喃喃道出:“悯枝,帮我收拾东西,我……” 她的语句戛然而止,当她的视线无意间掠过面前的铜镜时,忽然发现镜子里反射出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蒋知煦猛地转过身来,果然看见陈书翊满脸笑意地从屏风后头探出身来。 他手中提着个用柳条编成的小花篮,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单纯与快乐:“三娘!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那花篮里插了几支含苞待放的荷花,清香四溢,迅速弥漫整个房间。 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每一滴都蕴含着自然的清新与生机。 陈书翊欢快地跑上前,步伐轻盈得像一阵春风,把花篮递到蒋知煦面前,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激动地问:“今天路过河边时,看见荷花开得正好,就像一幅画一样美,我忍不住就摘了一些送给三娘。你闻闻看,这香气是不是很特别?” 他丝毫没注意到蒋知煦微变的神色,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双手微微颤抖地把花篮凑得更近,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丝细微的芳香:“你说好不好闻?这香味可是非常清新的哦。” 少年浓眉高挑,眼里满是青涩的甜蜜,那种眼神清澈而明亮,几乎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内心的欢喜,像是一个初恋中的男孩子般充满了温柔与憧憬。 蒋知煦不愿扫了他的兴,强忍着内心的复杂情绪,缓缓低下头去,用尽全力才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嗯,真的很好闻。” 声音虽然轻柔,却也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苦涩。 听到这话,陈书翊顿时喜形于色,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点亮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花篮轻轻塞进蒋知煦怀里:“既然三娘喜欢就好!那边的河岸边上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花儿,改天我再采些送过来给你。我相信你会更喜欢那些颜色更鲜艳的花朵。” 他的笑容明媚灿烂,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束温暖阳光。 然而蒋知煦望着他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心头却如被一块巨石压着一般沉重。 她想起了昨晚和蒋安屿之间的种种荒唐事,那一刻的感觉仿佛再度涌上心头,羞愧之情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房。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鼓起勇气,将所有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陈书翊。 她觉得自己简直太坏了,陈书翊对自己这么好,这般纯真善良,根本就不该受到这样的欺骗。 这种负罪感让她的胸膛感到极度窒息。 然而当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蒋知煦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绕过怀里的花篮,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动作虽轻柔,却似乎想要通过这个拥抱传达自己心中难以言喻的歉意与不安。 陈书翊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突然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悬在蒋知煦身旁,既不敢落下,又怕触碰得太过冒失,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三、三娘,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蒋知煦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情绪,再次睁开时,苍白的脸庞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舍不得你。” 陈书翊怔住了,心中一阵慌乱:“怎么?你要去哪儿吗?”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蒋知煦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非常艰难,但她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这一切。 她要去看望久别的家人,但同时也要想办法摆脱蒋安屿的控制。 第71章 真心想嫁给你 正是因为在这样复杂的境况中,陈书翊对她来说才越发重要,必须紧紧抓住他作为依靠。 她明白,蒋安屿一定会利用家人来威胁她,企图让她屈服于他的安排,但她偏偏不让他的计划得逞。 为此,她故意编造了一些真真假假的话,还特意在陈书翊面前掉了两滴眼泪,试图让他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二姐一向不待见我,昨天不知她跟哥哥说了些什么……哥哥竟然说要送我回蒋府老家。” 陈书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可你刚才不是说,你家人不在京都吗?” 蒋知煦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含着泪光:“是啊……母亲从赐婚那天起就对这桩婚事不满,她觉得我嫁给你是为了压蒋知暖一头……可四郎,我是真心想嫁给你的。我的心思,旁人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懂吗?” 少女抬起湿润的眼睛,目光深情而哀求地看着他。 这一刻,陈书翊被她的眼神深深地打动了,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仿佛能给她力量与支持,“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 蒋知煦缓缓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坚定:“我想嫁给你,可母亲和哥哥一定不会答应。他们的心里容不下我比二姐嫁得更好。” 她轻轻地抽泣了一声,娇小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更加柔弱,仿佛一片被风吹动的柳叶,摇曳生姿。 陈书翊见状,心中一阵疼痛,他真想立即抱住她,温柔地安慰道:“别怕,这可是圣旨赐婚,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蒋知煦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猛然抬起头来,泪痕未干的小脸上充满了深深的惶恐:“但我怕他们会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四郎,你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怎么可能忍心看着他们因为我们而受到伤害呢!” 清澈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滑过她苍白的小脸,眼神迷蒙无助,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着,看上去如此脆弱无助,让人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看到她这样,陈书翊的心都要融化了。 “别怕!” 他强忍住想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握紧拳头,郑重地许下诺言:“有我在,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一切问题的。” 蒋知煦听罢,轻轻靠向了他的怀抱,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在这样的氛围中更显迷人。 他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愣愣地看着怀里的人儿,他忍不住唤道:“三娘……” 少年的情感总是炽热而直接的,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想俯身去吻她那柔软的嘴唇。 然而,蒋知煦微微偏过了头,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吻,只有他的唇瓣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四郎,你先听我说……”她低声说了一句,便没有继续下去。 蒋府的一处角门外,蒋安屿已经早早地坐在了准备好的马车内等候着。 佩兰则站立于马车旁,目光始终紧盯着门内的方向。 终于,姗姗来迟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姑娘。” 佩兰走上前去迎接,礼貌地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公子已经在车上等您了。” 即便看到了蒋知煦那双红肿的眼圈,尽管内心颇有感触,但佩兰还是保持着专业的态度,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请。” 蒋知煦戴着一层面纱,将她的容颜遮得严严实实,手臂上挂着一个不大的小包袱。 这个包袱看似不起眼,但对她来说却极其重要,因为里面装着一些生活必需品和少量金银。 她没有带悯枝和星茗一同出行,而是让这两个贴身侍女留在了府中照顾一切事务。 尽管心中对她们有所不舍,但这次出门事关重大,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和失误,因此只允许最精干的队伍同行。 乘坐的马车外表看似简简单单,朴素至极,与平常所见的那种豪华奢华之感大相径庭。然而车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装饰十分精致考究,并且设计相当巧妙,尽管空间不大,但所需之物却样样俱全,足以令人感到舒适而满足。 坐上车后,蒋知煦习惯性地用手掩着面纱下的部分脸庞才缓缓落座,这一细节引起了蒋安屿的注意。 他不动声色地迅速扫了一眼她藏在轻薄面纱后面的脸,那是一种复杂又微妙的表情:既有不解也有担忧。 但他知道现在的蒋知煦仍然在生气当中,为了避免激化矛盾或引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决定暂时不主动挑起话题,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偶尔会把手中准备好的点心或者是热腾腾的茶水平缓地推至对方身边,希望能够缓解一下气氛中的尴尬和紧张。 察觉到对方的行为举止,蒋知煦选择以侧头的动作靠向车厢内部柔软的壁上,尽量使自己的视线避开一切外界的景致或者人物,以此来表示出一副对外部世界毫不在意的态度。 这种做法表面上看似冷漠无情,其实只是她在尽力克制内心强烈波动的真实情感而已。 尽管如此,在车子终于离开繁华喧嚣、热闹非凡的京城边界之际,蒋知煦还是没能抑制住好奇心驱使之下产生的渴望了解周围环境变化的心情。 她小心翼翼而又快速地掀起马车窗上的帘子一角往外看了一眼,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愤怒都被暂时抛诸脑后。 这是她活了整整十八年以来首次独自踏上旅程,前往未知之地的经历对于年轻女孩来说充满了刺激与新奇,同时也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期待感,仿佛整个人都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般跃跃欲试起来。 蒋安屿则显得更为沉稳从容,只见他一边手执书卷翻阅浏览,但实际上目光却不时投向车外不断变换着风光景色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接下来我们得一路往南方前进,考虑到时间与距离的因素,今晚估计只能先在顺和县歇息一晚了。” 闻言,蒋知煦虽然依旧对对方怀有一定怨念之情,可毕竟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关切之情,不由得立刻转回头用略带急切语气问道:“为何需要特地停下来休息呢?明明我还可以继续坐着马车赶路啊!” 她的话语之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解甚至是不满情绪。 第72章 手段 面对这样直率甚至有些冒犯性质质问,蒋安屿只是淡淡盯视了她几秒钟之后才给出了答案:“很遗憾,这对你可能并不困难,但我可不行。” 这句话冷淡到了极点,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听到这话,蒋知煦顿时被堵得无话可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才是好。 在心底深处其实非常清楚事实真相的人就是她自己,因为她知道这位看似温和却极具主见的男人完全可以骑着马来一场长途跋涉之旅直至抵达目的地为止,怎么会轻易因长时间乘车旅行而感到疲惫不堪? 很明显,这不过是故意为之的一种手段罢了,目的无非是为了看看她是否会因此焦虑不已甚至是情绪失控吧。 想到这里,蒋知煦不由自主地紧咬了一下嘴唇,随后带着几分怒气狠狠扭过了身子去,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此时此刻,蒋知煦确实感到无比焦急并且内心充斥着各种不安情绪,但她不愿意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份压力与困惑。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甚至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自己。 或许,在他们的生活中,她早已成为了过去,就像一阵轻轻掠过的风,留下的痕迹微乎其微。 又或者,他们已经有了其他的孩子,那些孩子的笑声与快乐占据了他们的心房,使得像她这样一个失踪多年的女儿,是不是已经被彻底抛在脑后了? 等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愿意认她吗?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让她感到不安和彷徨。 夜色渐渐降临,周围的一切开始被黑暗所笼罩。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过顺和县的石板街道,最后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 一路上,蒋知煦的心情十分忐忑,各种猜测不停地涌上心头,再加上马车一路颠簸,使她感到格外疲惫,不知不觉间竟然靠在椅背上进入了梦乡。 她睡得很沉,甚至连马车停下都没有察觉到,整个身体仿佛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忘却了所有忧愁。 当佩兰小心地掀开帘子,正准备呼唤还在熟睡中的蒋知煦时,恰好对上了蒋安屿投来的那冷冽而锐利的目光。 他立刻意识到了情况的特殊性,马上闭上了嘴并向后退了几步,同时用手势示意身边的人动作尽量轻一些,不要打扰到她。 随后,蒋安屿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把还在熟睡中的蒋知煦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这一举动显得格外温柔,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冷漠态度。 “公子,”这时,佩兰走近了几步,用眼角余光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然后将声音压得更低,“好像有什么不对劲……附近似乎有人注意到了我们。” 然而,蒋安屿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发生太大的变化,而是依然保持着手臂稳稳地环绕着蒋知煦腰部的姿态,低头专注地凝视着她的面容。 在睡眠中,蒋知煦的表情变得格外安宁,嘴角微微抿紧,眉头间似乎带着几分说不出口的委屈,看上去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惹人心疼不已。 听到手下的提醒后,蒋安屿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没关系,不用担心那么多。” 这语气中既含有肯定也有警告之意。 闻言,佩兰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并点了点头,往后退出几步,轻轻地答道:“明白了。” 就这样,一行人悄悄地进入了客栈大门,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陈书翊复杂的眼神逐渐收回,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与困惑。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实在令他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蒋大公子亲自将三娘抱下马车?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反常了,完全违背了他之前的印象。 但很快,他就开始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光线昏暗导致看错了而已,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一定是这样的,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听说蒋大公子性情冷淡,从来不沾女色,他怎么会抱一个女子? 这个传闻在坊间已经传了很久,人们总是对这位年轻才俊的行为充满了好奇和猜测。 更何况,三娘还是他的妹妹。 兄妹之间的亲近本应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这似乎并不是简单兄妹关系的举动,令人更加不解。 思来想去,唯一可能的就是这次出行,蒋大公子把他的那个外室也带上了。 这或许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毕竟除了家人,能让这位一向高傲冷漠的大公子特别对待的人并不多。 就算他怀里真的有个人,那八成也是那位外室。 这种安排既避免了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闲话,又可以满足他对特殊之人的情感需求。 蒋知煦是被一阵饭菜香气唤醒的。 这股香气不同于平常所闻到的家常饭香,而是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和诱人食欲的特质。 她睁开眼睛,看到面前陌生的床帐,一时有些茫然。 周围的环境对她来说非常不熟悉,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里,让她一时间感到几分迷茫和不知所措。 外面似乎有人低声交谈,伴随着细微的动作声。 这些声音虽小,但在宁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令蒋知煦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她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却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太多细节。 蒋知煦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京城了。 没错,她正在前往寻找失散多年的父母的路上! 她猛地坐起身,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柔软舒适的纱衣,而不是之前马车里穿的那一套粗糙且厚重的衣服。 这套衣服做工精致,轻薄如云雾,穿在身上仿佛没有任何负担,令她感到格外舒适。 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毕竟,在这种情形下突然醒来,发现衣物被人更换,实在是让人无法不感到担忧与不安。 外面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传来了脚步声。 那声音渐行渐近,每一声都敲打着蒋知煦紧绷的神经。 她警惕地抬头,看见蒋安屿走了进来。 第73章 挑衅 他也换了身衣服,穿着一件少见的浅色夏衫,与平时一贯严肃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乌黑的长发随意挽起,虽然略显凌乱但依然难掩其风度翩翩。 “醒了吗?” 刚一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冷冷清清的调子。 这语气让空气仿佛都冷却了几分,却也不完全是没有温度,甚至可以说还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醒了就过来吃饭。” 说完,他已经迈步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给蒋知煦无限遐想的空间。 显然,在他眼中,为别人考虑并不意味着会表现出多余的关心或怜悯。 蒋知煦怔了一下,思绪从纷乱中回过神来后才穿上鞋,慢悠悠地往外走。 虽说那马车已经算是很舒服了,但是对于蒋知煦这样从未长时间乘坐过车辆的人来说,一路上颠簸不断仍旧让她感觉浑身酸痛不已。 尽管如此,想到能够尽快找到亲生父母,她心里那份坚持便变得愈发坚定。 桌上摆着的饭菜倒是色香味俱佳,一看就知道经过精心烹饪准备而来。 蒋知煦肚子里咕噜叫了起来,表明她是真的饿坏了。 此刻即便心中对蒋安屿存有一丝丝不满,也只好暂时放下这份别扭之情,先解决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填饱肚子再说吧。 于是她低头闷声吃了起来,暂时忘却了周围一切烦忧之事。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蒋知煦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饭,等到她终于吃完时,烛火在晚风中微微摇曳,仿佛也在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呼吸。 她往后靠了靠,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禁露出了几分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劲儿。 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透出一种满足的神色。 蒋安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样的蒋知煦他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今天,她似乎比以往更有吸引力,让他不由得被深深吸引。 以前刚吃完饭的时候,这丫头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 如果这个时候他数落她,她还会有板有眼地反驳,说大家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那么多规矩和礼数? 语气中还带着一点点调皮的挑衅。 有时候,她还会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用那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地谴责:“哥哥就是嫌弃我!不信的话,你换个未来的嫂子试试看,要是她也这样,你肯定只会觉得她又可爱又率真!” 那时候,她的眼神既无辜又机灵,令人无法生气。 现在,他也的确觉得眼前的蒋知煦非常可爱又率真,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 她那副娇懒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要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蒋知煦瘫了一会儿,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还在和蒋安屿闹别扭。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坐直了身子,丝毫不给他机会靠近。 紧接着,她一言不发地从桌边起身,独自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朝下面望去。 顺和县虽然规模不大,但因为它临近京城的缘故,还是显得十分繁华而富有生机。 此刻夜幕已经降临,然而街道两旁依旧灯火辉煌,行人络绎不绝。 远远传来的丝竹管弦乐曲声与随风飘来的阵阵花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宁静而又充满活力的画面。 蒋知煦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边,目光投向远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连身旁的气息变化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蒋安屿悄然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突然出现让她大吃一惊,心跳猛然加快了几拍。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他就温柔地问道:“顺和县的夜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要不要一起去外面散散步?” 蒋安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仿佛发出邀请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这让蒋知煦感到有些意外,平日里那个一贯强硬的人,竟然也会用如此温和的语气说话? 蒋知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不去。” 她的态度坚决而冷漠。 因为蒋安屿的靠近,原本稍微好一点的心情顿时又被破坏了。 她气呼呼地关上了窗户,随着那“啪”的一声清脆声响,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不舒服的地方。 看到她的反应,蒋安屿的眼神顿时变得深沉起来,他立刻伸手抓住了蒋知煦的胳膊,试图阻止她的离开。 他的动作快速而准确,显然不愿意让她就这样离开。 他本来脾气就不太好,这次能够以如此温和的态度提出请求已经是难能可贵的表现。 然而,蒋知煦却丝毫不领情,甚至对着他甩起了脸色,这让蒋安屿最后的一点耐心也瞬间消失了。 就在蒋知煦想要挣脱开去的时候,她的后腰不小心撞到了硬邦邦的窗框上,这突如其来的撞击令她疼得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轻轻的哼声。 注意到这一点,蒋安屿的眼帘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之后,那只白皙且修长的手慢慢地搭上了蒋知煦受伤的后腰部位。 面对这样的举动,蒋知煦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中既惊讶又恼怒,她几乎是带着质问地说:“放开我!” 她不希望对方有任何亲密接触的行为。 但蒋安屿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做,反而是一只手继续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部帮助其轻轻按摩着,另一只手则熟练地将之前被关上的窗户重新撑了起来。 “饭后不宜立即休息。” 他的话语平淡中带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站一会儿吧,有利于身体恢复。” 这一番话说得很认真,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面对此情此景,尽管满心不愿,但考虑到自身实力确实无法与对方抗衡,蒋知煦只能忍耐住内心的怒火,咬紧了牙关将头扭向一边表示无声抗议。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蒋安屿手下适当地揉捏之下,那些因乘坐了一整天马车而引起的腰部酸痛感真的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缓解。 这种感觉让她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敌意,眉毛间紧张的皱纹也逐渐舒展开来。 随着夜色愈发浓重,街道上渐渐地没有了行人的身影。 蒋知煦依旧板着面孔对着站在身侧的蒋安屿宣布道:“我要睡了,你请回吧。” 第74章 你不愿意做妾? 然而对于这一要求,对方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回应说:“先服用完药再休息比较好。” 听了这话,蒋知煦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眼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地反问道:“这是什么药?” 蒋安屿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冷漠的表情,从佩兰那里接过药碗后,将它递到了蒋知煦面前,语气平淡地说道:“补身体用的,也能帮你驱除体内的寒气。” 对于他手中的那碗汤药,蒋知煦心中充满了半信半疑的感觉。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体内的寒气十分沉重。同时,作为一个有一定常识的人,她也知道,若一个普通的女子想要顺利怀孕的话,那么首先必须要做的就是把身子好好地调理一番。 但此刻,面对着面前这个看似无动于衷的男人,蒋知煦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 蒋安屿他真的会如此体贴、关心自己吗? 这个疑问如同一根刺,在蒋安屿的心中扎了一针,让他原本就冷酷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凉了。 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蒋知煦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药碗。 她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现在虽然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失去以后可能拥有的生育能力。 是否要生养孩子这件事情,应当由女性本人来做主,而绝不能因为外界的压力或其他因素被动地做出决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蒋知煦突然发现碗中药汁的味道似乎和早上吃下的避子丸极为相似,这让原本正准备仰头喝药的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皱起了眉头。 等到确认蒋知煦已经把药水全都喝了下去之后,蒋安屿这才放心地收回了那只空碗,并随即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小小的糖糕,似乎是想要给刚才服下苦涩药物的女孩一丝甜蜜作为奖励或安慰。 然而,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蒋知煦却表现得相当漠然,甚至没有给予任何正面回应,而是直接转身走进了房间内部。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蒋安屿默默地垂下了眼帘,慢慢地合拢双手,将那块承载着他心意的小点心捏成了碎末。 在这之后不久,乘坐的马车再次行驶起来,一路上又颠簸摇晃了整整两天。 当天空被夕阳染成金色时,车辆终于抵达了一个名叫溪安县的地方并停了下来。 下车后的蒋知煦仰起头来凝视着城门外那座古旧的牌楼建筑,心头涌现出阵阵不安的情绪。 这是她们离开家乡后的第三天了。 也是第一次,蒋知煦主动地靠近了蒋安屿,并轻轻拽住了他的一角衣袖。 她的表情显得异常焦急和慌张,“他们……” 她微微吞咽了一口口水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用颤抖的声音重复道,“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尽管声音非常细小,但从蒋知煦的眼神里可以明显看出那份渴望得到肯定回答的心情以及内心深处难以掩盖的紧张感,此时此刻的她满含期待而又略带恐惧地看着眼前的蒋安屿,等待着他给出答复。 蒋安屿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心不由得一软,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情感所触动。 他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慢慢地与她十指相扣,仿佛通过这种紧密的接触能传递一种温暖和安慰。 “怕什么。” 他语气冷淡,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严肃而认真地说:“他们不要你,还有我。” 蒋知煦偷偷瞥了他一眼,心中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调侃之意。 明明在过去的三天里,她还一直在盼着见到家人,可是如今真的到了家门口,内心却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和不安。 “我们还是明天再去吧……” 蒋知煦躲进酒楼里,无论怎么劝说也不肯出来,就像是一个害怕受到伤害的孩子,只想躲在最安全的角落里。 蒋安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再继续劝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走走。” 蒋知煦根本没心情去逛街,可是在蒋安屿坚决的态度面前,最终还是被迫被他拉到了街道上。 溪安县地处不算偏远,但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比起繁华喧嚣的京城总归要显得更为寂静和冷清一些。 还没有到晚上九点,街道上的人就已经变得寥寥无几。 路两边的阁楼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发出昏黄朦胧的光线,整个小镇看起来似乎都沉睡在这份安静之中。 蒋知煦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飘散起来,甚至都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蒋安屿又重新牵起了她的手,仿佛要为她抵挡即将到来的一切不测。 迎面走来了两三个醉醺醺的男子,其中一个甚至还抱着个大大的酒坛。 当经过蒋知煦身边时,那人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撞上来。 还未等身后的护卫出手相助,蒋安屿已经迅速将蒋知煦紧紧地搂入了自己的怀中,用那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狠狠地扫了过去。 那醉汉像是瞬间被冷水泼醒般突然清醒了过来,急忙往旁边闪避开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慌失措的表情。 此时蒋知煦才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发生的险情以及此刻与蒋安屿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之近。 男子的手臂稳稳地环抱着她的肩膀,当她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时,却被温柔但坚定地制止住了。 “别动。” 听到这话,蒋知煦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小声提醒道:“这可是外面……” 声音低微而有些许颤抖,显然对于当前这种过于亲密的情况感到颇为尴尬。 蒋安屿的声音依旧平静冷漠:“这里不是京城,没人认识我们。蒋知煦,”他忽然问道,“你在怕什么?” 蒋知煦几乎要脱口反问他了。 她在怕什么? 难道蒋安屿自己不明白吗? 蒋安屿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搂着她的手臂稍微收紧了些:“但我们不是兄妹。我说过,我要娶你。” 蒋知煦猛地开口:“你那不叫娶我,”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不过是想纳我为妾。” 蒋安屿愣了一下,随后开口:“你不愿意做妾?” 第75章 为时已晚 蒋知煦冷笑了一声:“哪个女人愿意给人当小妾?小妾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蒋安屿当然明白小妾意味着什么。 像蒋家这样的大家族,怎么可能只有三位正房夫人? 就算是平日里最一本正经、对女色毫无兴趣的二老爷,他的后院也不止三四个小妾。 说得好听点,小妾算是半个主子。 说得难听点,不过是给老爷夫人们解闷的玩物罢了。 要是运气好,被老爷夫人看上一眼,再能生下一儿半女,下半辈子至少还能衣食无忧。 可要是没那个命,又没得宠,那这辈子只能在冷清的屋子里熬到老死,甚至可能连蒋家的大门都迈不出去。 这还是规矩严明的家族。 要是一些败坏的人家,更会随意将小妾卖掉,或者把她们当成讨好别人的筹码,拿来送人做人情。 她们没什么人权,也谈不上自由。 在这个封闭而古老的庭院里,她们的生活仿佛一片枯叶,随风飘零,毫无自主可言。 不过,蒋安屿心里明白,他想让蒋知煦做的,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妾室。 在众多的妻妾中,她应该与众不同。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温暖。 “你跟她们不一样。” 蒋安屿垂下眼眸,六月的夜晚温柔而宁静,夜风轻拂着窗帘,带着几分凉意,也让他的话语染上了几分柔和,“我娶你为妾,但绝对不会那样对待你。” 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的认真和坚定。 蒋知煦听着,心中却满是不屑与怀疑。 多少个男人曾用这样的话来哄骗女子,可是最终又有谁能真正兑现承诺? 那些甜言蜜语早已让她不再信任任何人了。 蒋安屿察觉到了她眼神中的嘲讽,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拥紧了她的身躯,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予安慰。 他很少重复同一句话,但这次他依然低声说道:“我不会那样对你。” 这句话在他口中显得格外真挚,但也只是徒增蒋知煦心中的疑虑。 蒋知煦没有说话,挣扎无用的情况下,只能任由他在黑暗中抱着自己,但她的眼神中已然悄悄染上了一层寒意,宛如初冬清晨的第一缕霜。 第二天清晨,天边还透着淡淡的青色,万物还在晨曦中沉睡,但蒋知煦已从睡梦中醒来,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她去找蒋安屿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正半裸着身子穿衣服。 见到她走进来,他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然而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蒋安屿抬手示意她过来,身上的外衣才刚刚披上肩膀,腰间的束带还没有系好,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木架上,整个场景显得既温馨又日常。 蒋安屿朝着蒋知煦点了点头,那是一个简洁的动作,意思是让她把那根腰带递给他。 然后,他抬起胳膊,直截了当地说:“帮我。” 这语气无比自然,就好像他们之间已经默契十足,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然而正是这种理所应当,反而让蒋知煦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愣在原地,呆立不动。 蒋安屿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而是难得展现出了一丝罕见的耐心,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仿佛在他的眼中,这个瞬间凝固了,一切都变得慢了下来。 最终,蒋知煦还是不得不认输了。 她虽然心中充满了不甘和不满,但终究是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不悦压下,然后一把抓过旁边的腰带,快步上前,显得有些慌乱。 她的动作十分笨拙地绕到蒋安屿身后,试图给他系上那条腰带。 少女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仿佛初夏的茉莉花般清幽迷人,这股香气在空气中缓缓飘散,轻轻萦绕在蒋安屿的鼻尖。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蒋知煦,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在灯光下闪耀着光泽。还有那纤长的眼睫毛随着轻微的呼吸而微微颤动,显得格外动人。 此时此刻,蒋安屿的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从前那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现在竟然已经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美貌绝伦的大姑娘了。 昔日那种单纯且温馨的兄妹之情,如今已悄然变成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情感。 这种变化让蒋安屿内心既激动又矛盾。 蒋安屿很清楚,在这些年中,自己犯下了许多错误。 而此时的选择,也许同样是错误的。 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他已经决定要追随自己内心的欲望。 自从十八岁那年的那次梦境之后,梦中的蒋知煦始终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经历了近三年的内心煎熬与挣扎,他早已下定决心要拥有她。 即便前方布满了重重困难和挑战,他也决不放弃对她的渴望。 这个从小就被他亲自养育长大的女孩,理应只属于他一个人。 由于之前从来没有替男性系过腰带,蒋知煦显得格外生疏,动作也很不熟练。 好几次因为操作不当,她的手指不慎碰触到了蒋安屿的身体两侧。 反反复复几次过后,她逐渐意识到对方的气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种微妙的反应究竟意味着什么,蒋知煦自然是明白的。 她顿时大吃一惊,顾不上手中还未完全整理好的腰带,立刻松开手迅速向后退去。 然而为时已晚。 正当她试图离开之时,蒋安屿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抓住了她细弱的手腕,并猛地一个转身将毫无防备的蒋知煦压倒在了附近的圆桌上。 他炙热的气息扑在蒋知煦的锁骨处,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那种灼热感仿佛穿透了她的肌肤,直抵心间,让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别……至少现在不行……”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吐出这几个字,声音中带着几分乞求和无奈。 等下就要去见家人了,如果真在这时候和蒋安屿发生点什么,蒋知煦觉得自己以后出门都没脸见人了。 第76章 我不碰你 一想到可能面临的尴尬场景,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心中也愈发坚定。 她的抗拒如此明显,虽然蒋安屿被她撩拨得难以忍耐,几乎要失去理智,但看着她那副祈求的模样,他的心软了下来,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他明白蒋知煦并不想让自己靠近。 今天难得看她心情不错,他也懒得扫她的兴。 于是,他强压下心中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一些:“我不碰你。” 他的声音低哑,但语气坚定。 手指轻轻滑过蒋知煦露出的雪白锁骨,感受着那份细腻与柔软,目光随后落在她泛红的脸庞上,看到她脸颊上的绯红如霞光般美丽。 接着,他的视线慢慢移向她娇艳的嘴唇,唇边的笑意越发浓烈起来。 “亲我一下。” 他低声开口,言语中带着几分诱惑和不容拒绝的意味。 蒋知煦半信半疑,睁大眼睛看了他好一阵,心中既有不安也有几分期待。 最终,她还是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 那个轻柔而又匆忙的动作,显然不能满足蒋安屿,但他知道此时蒋知煦的紧张与矜持,也就只好暂时忍住了进一步的欲望,虽然不怎么尽兴。 他揽住蒋知煦的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不由分说地对她说道:“你答应我,晚上回来补偿我。” 那话语中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白义在信里提到,蒋知煦的亲生父亲是溪安县的县丞。 她的家里有一个哥哥,在她走丢后的第三年,她的父母又生了一个女儿。 这些信息让蒋知煦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蒋知煦的身影藏在柳树后面,远远地望着前方,迟迟不敢迈步上前。 她的心里满是矛盾的情绪,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远远地,只见一个圆脸妇人挽着篮子,与一个扎着双环髻、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肩并肩朝巷子尽头走来。 她们身上虽不是锦衣华服,但衣物干净柔软,整洁得体,眉眼间带着几分与蒋知煦相似的温和笑意,看起来是一对性格温婉的母女。 这份亲近与亲切感,让蒋知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蒋知煦愣愣地看着她们,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尽管她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过去的记忆,但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来自血液深处的呼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苏醒。 虽然她对自己被拐走前的事情毫无记忆,但血脉深处的本能却不会骗人。 这份熟悉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又如同梦中的情景在现实中重现。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既激动又忐忑。 第一眼看到她们时,她就觉得莫名熟悉。 那种温暖而熟悉的感觉让她的思绪如泉水般涌现,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回应着那未曾忘记的名字。 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让她忍不住想要上前与她们相认。 蒋安屿神色冷漠地站在一旁。 他的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和复杂的情感。 若能选择,他绝对不会让蒋知煦和她的亲人相认。 过去十八年的点点滴滴,他早已将自己深深嵌入了蒋知煦的生活之中,几乎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过去的十八年里,一直是他在她身边陪伴着。 他们朝夕相处,他对蒋知煦的一切了如指掌:她什么时候学会走路,那是一个春日午后,她摇摇晃晃地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 什么时候喊出第一声“哥哥”,那是她在梦中呢喃的声音,温暖而稚嫩。 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乳牙,记得那天早上,她笑得格外灿烂,露出了那颗小小的、白白的新牙齿。 还记得她咧着嘴扑进他怀里,用稚嫩的声音对他说:“哥哥是煦儿最亲的人,煦儿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哥哥。” 那一刻,他的心被彻底打动了,仿佛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 明明他们才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可这该死的血缘,却连让他们做兄妹的资格都剥夺了。 蒋安屿的心情愈发沉重,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无力感。 他们之间的情谊超越了普通的亲人关系,却始终无法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他们之间毫无血缘牵绊,蒋安屿才不至于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还得违心以兄长的身份送上祝福。 这份苦涩让他倍感煎熬。 母女俩眼看就要走近大柳树,蒋知煦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一步,却又硬生生停住了。 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推动着她向前,渴望靠近那些久违的亲人,但在最后一刻还是犹豫了。 她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存在,至少现在还不能。 如果相认,将会给她和她们带来怎样的后果,她不敢去想象。 这一瞬间的迟疑被蒋安屿看在眼里,他侧头问道:“怎么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警惕。 他知道,蒋知煦此刻的心理活动一定极为复杂。 蒋知煦强忍住内心的酸楚,缓缓后退一步,转过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没事,”她轻声回答,“我就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家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掩饰着心头的千头万绪。 “没什么,”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我觉得,或许不相认,无论对我还是对他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她清楚蒋安屿想用家人来束缚自己,这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又怎么能让自己真的连累他们陷入危险呢? 这样的决定让她痛苦不已,但她觉得这是唯一的选择。 她之前已经和陈书翊商量好了,只要她能打听到那几个人的住处,就会偷偷通知跟着蒋安屿的护卫,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等她跟蒋安屿一离开这个地方,陈书翊的人就会迅速采取行动,把那些人安全带走。 第77章 说你爱我 到时候,即使蒋安屿想要拿蒋知煦当筹码,也没有任何理由了。 她心中默默祈求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保护家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蒋安屿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他记得蒋知煦之前是那么期待见到家人的。 然而,现在真见到了他们,却偏偏不愿意相认。 这一变化让他感到十分不解。 不过他这个人本就自私,对于蒋知煦的想法并不在意太多。 他巴不得蒋知煦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对于蒋知煦提出的条件,他答应得特别痛快。 “行,那就走吧。” 他说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拉起蒋知煦的手,看着她不停回头张望,一副不舍的模样,他的心中微微一动,有些不忍心,但又很快掩饰过去。 为了让她安心,他又说道:“等以后我把他们接到京城来,你到时候想见多少次都行。” 他紧紧攥住蒋知煦的手,轻轻地把她转过头来,让她的目光对准自己。 语气虽然还是一贯的平淡,但却隐约透出某种复杂的情绪。 这一刻,他的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波动。 “走。” 他的声音简短而有力。 窗外夕阳缓缓消失在山的那一边,最后的一点光亮也随之散尽,只留下一抹淡淡的余晖。 整个房间渐渐暗了下来,一切都显得格外静谧。 “别这样……” 她轻声说着,眼中的不舍更加明显了。 蒋知煦低着头,双手用力地撑在蒋安屿的胸前,试图推开他。 可蒋安屿觉得还不够。 他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仿佛这一切还不足以令他满足。 蒋知煦虽然没有真正和家人相认,但这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安心。 他心底隐隐约约地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蒋知煦的心并不属于他,甚至可能随时会离他而去,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抬起手,狠狠地抓住了蒋知煦正拼命挣扎的两只手腕,将它们牢牢地按在她的头顶。 这样的举动更像是一种霸道的征服而非温柔的情话。 “煦儿,”他的声音带着无法压抑的渴望,低头用鼻尖抵住她的额头,那深邃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蒋知煦,“告诉我你喜欢我,你爱我,快说。” 这话听上去就像是一道命令,不容拒绝。 然而,蒋知煦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她拼命摇头,泪珠已经在眼眶中打转,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只求蒋安屿能够手下留情,放她一马。 这份屈辱让她几乎要窒息了。 看到蒋知煦不肯开口说话,蒋安屿反而更加不依不饶,他加大了力道,把她拥得更紧。 似乎是要彻底抹去任何一丝她逃脱的机会。 “快说,说你爱我,快点!” 他的语气近乎疯狂。 然而蒋知煦仍然倔强地使劲摇着头,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哽咽着喊:“不要!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每一个字都说得如此痛苦与无奈。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建立在爱情之上,如何能够随口说出“爱”这个沉重的字? 事实上,她对他既没有爱情也没有喜欢的情感存在,甚至可以说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半分改变。 蒋知煦哭泣着对他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蒋安屿,何必要这样为难我?从一开始,你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讨好蒋知暖吗?如今又何必非得逼着我要说出这些虚假的言辞……我们的感情从未有过这样的深厚……” 平日里,为了哄蒋安屿开心,蒋知煦常常会对他说出类似“我想你”、“我喜欢你”的甜言蜜语。 但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些不过是为了应付场面而已,并不代表什么真心实意。 但如果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那就意味着她真的爱上蒋安屿了。 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事实。 曾经有本书提到过,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多半是假的,但女人说出的话却是真心的。 蒋知煦绝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对蒋安屿示弱。 她的意志如同钢铁一般坚定,不容一丝动摇。 蒋安屿眯起凤眸,眼睛里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他的目光中既有愤怒,也有失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知道蒋知煦不会说出口,却依旧心存侥幸地希望她能主动说那三个字。 这三个简单的词,对他而言,仿佛承载了太多的情感与重量。 然而蒋知煦是个倔强的人,即使被折磨得几乎失去意识,也始终咬紧牙关。 她的牙齿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直至鲜血渗出也不肯松口。 这种坚强,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反抗,让他既愤怒又无奈。 最终还是蒋安屿先败下阵来。 他的心里充满了懊恼和愤恨,情绪复杂而难以言表。 他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心,狠狠地吻住了她,仿佛想要从这最后一吻中榨取出所有的激情和欲望。 十五的月亮悬挂在夜空,圆润皎洁,仿佛一面巨大的玉盘。 月光如同一层轻纱,温柔地将整个小城笼罩在迷蒙之中,使一切都染上了朦胧而柔和的色彩。 蒋知煦坐在马车上,回头投去最后一眼。 这一刻,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依恋与不舍。 她清楚得很,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亲人了。 但至少,他们不会再成为蒋安屿手中的棋子,不再受他控制了。 蒋知煦心里一阵难受,不由得转过头去,随手把车帘拉了下来。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里,带走了一份未竟的情愫。 明明天上挂着一轮明亮的圆月,可他们却不得不分开。 这份无奈和凄凉,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 马车内点着烛火,光线昏黄而柔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蒋安屿自然瞧见了蒋知煦脸上的那滴泪,虽然这一切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他内心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份满足。 望着蒋知煦黯然神伤的模样,他的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想要将她揽进怀里,给予一些安慰。 这段时间,在溪安县的日子里,仗着无人认得他们,蒋安屿没少对蒋知煦亲近。 甚至在大街上,他也敢堂而皇之地牵着她的手,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身份。 这种自由和放肆,让他感到无比舒畅,似乎可以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 蒋知煦却稍稍侧过身子,巧妙地躲开了他的手。 第78章 重逢 她动作虽快,但仍显得有些狼狈。 车厢里地方还算宽敞,只要她存心避开,蒋安屿的举动并不能成功。 但是,狭窄的空间让她的行动受到一定的限制。 不过,但蒋安屿显然不愿就此罢休。 他眉头微皱,脸上透出一丝不容抗拒的神色。 接着,他强硬地伸手将蒋知煦拉入怀中,手指紧紧捏住她的下巴,眼神深沉得像藏着一片浓雾。 “哭什么?我不是早就说了吗?过几个月我就会把他们接回京城。” “到时候我会给他们买一处宅子,再在旁边给你买一座。你想见他们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过去。” 蒋安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这不仅仅是承诺,更像是一种承诺背后的强制安排,似乎他早已规划好了所有事情。 这一阵子,蒋知煦不止见到了母亲和妹妹,还跟父亲和兄长重逢了。 那些久违的温暖瞬间涌上心头,令她既感动又难过。 她的兄长刚满二十,正值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样子让她心中充满骄傲,可惜科举未能高中,暂时在县衙谋了个差事。 这份无奈与不甘交织在他的眉宇间,让她看得心疼。 蒋安屿继续说道:“你兄长年纪不大,若是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我可以安排他去太学读书。等他学业有成,再帮他谋个好职位。虽然你们一家人可能没法相认,但也算是一种团聚。” 他的话语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关切,与平日里的冷漠淡然截然不同。 唯有蒋知煦的家人,因为她的缘故,让他愿意花些心思去安置。 蒋安屿本以为,说完这些话,蒋知煦应该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慌乱。 那种不安的表情在他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抓着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怎么?还是说,你并不希望我把他们接到京城?” 语气中多了一份冷冽,仿佛质问中的刀锋般锐利。 蒋知煦被他的话吓得浑身一震,仿佛触电般颤栗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逼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当然不是!” 她急促地回答,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几乎连她自己都难以分辨那句回应是否真心。 她明白自己的表情瞒不过蒋安屿,索性转过身来,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低声闷闷地说:“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成了别人的妾室。” 蒋安屿的眉头微微皱起。 蒋知煦已经跟他提过无数次“妾室”这个词了。 就算他再迟钝,也该听出她的不甘与抵触。 “你觉得当我的妾室很丢脸?” 他的语气低沉,带着几分试探。 蒋知煦垂着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蒋安屿心里清楚得很。 蒋知煦过去的十五年是被当成千金小姐养大的。 她的家庭教育从来不会提到“妾室”这两个字。 从小到大,她被灌输的思想是将来要嫁为人妻,而不是委身为妾。 如今突然得知自己会被安排为妾室,她自然是抗拒的。 然而,纳她为妾的决定,却是蒋安屿经过反复权衡后做出的。 首先,以蒋知煦的身份,无论外人怎么看,始终都被认为是蒋家的小姐。 如果他执意要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方式娶她为正妻,不用说蒋氏宗族里的长老们会反对,就连天下百姓的议论,都足够让他头疼不已。 其次,蒋家虽然是显赫百年的名门望族,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实际上藏着不少污秽之事。 这些事情,蒋知煦不清楚,蒋安屿却一清二楚。 蒋安屿看着蒋知煦一路长大,他深知这个小女孩的内心如同清澈的泉水般纯净无瑕,骨子里坚韧不拔却又有着柔软细腻的一面,最看不得世上的丑恶与污秽。 正因如此,蒋安屿怎么忍心让这个纯洁无暇的女孩踏入蒋家这团混乱不堪的局面中呢? 他衷心期盼着自己的小丫头能够始终保持内心的干净和天真,在无忧无虑的日子里自由地成长,而不必被迫承担起那些不属于她的重担。 尽管妾室的地位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光鲜亮丽,但蒋安屿已经打算好了要把蒋知煦安置在自己日常居住的如意堂里,而不是让她和其他妻妾一起挤在拥挤狭小的后院中度过每一天。 这样子一来,他就能够时时刻刻保护着她,确保没有谁会胆敢伤害到他的小丫头一分一毫。 所有这一切,都是经过蒋安屿深思熟虑后的安排。 只不过现在还不能直接把这些想法告诉她而已,此时此刻,他只能轻轻地抚摸着少女柔顺的黑发,并用不容反驳的口吻坚定地说道:“这件事由不得你来做决定。” 听到这里,原本活泼爱说话的蒋知煦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就像是整个房间都跟着沉寂了一般。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又略带伤感地问道:“兄长,你的婚事进行得如何了?未来的嫂子是哪家的千金?是否已经有了定论?” 蒋安屿听出了蒋知煦话语中的无奈,她显然已经找不到其他的话语可以表达了。 幸好这时蒋知煦安安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这让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一些,所以他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温柔地回答道:“事情进展顺利,母亲与祖母正在详细商议当中。” 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转过头来对着她询问道:“亲爱的妹妹,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觉得哪家的女儿最为合适做我的妻子呢?” 蒋知煦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蜷缩着身体懒洋洋地说:“假如我说我更愿意你一辈子都不娶亲呢?” 蒋安屿顿时愣住了,但他很快便露出了笑容,眼中带着一丝暖意。 那张平日冷若冰霜的脸,这一笑就像春风吹化了积雪,满山遍野的花开得灿烂。 笑容如春风般温暖,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严冬已过,大地回春,所有的冰冷都被这一抹微笑彻底融化。 第79章 你是不是疯了?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碰了碰蒋知煦的鼻尖,明明知道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还是忍不住追问:“再说一遍。” 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和执着,好像一定要从她口中听到那句话才会安心。 蒋知煦有点恼了,扭过头去不理他,脸颊微红,可蒋安屿的唇却贴上了她的耳朵,缓缓往下移。 她试图躲避,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反而更加靠近,呼吸之间的温度令人心跳加速。 他非逼着她再重复一次不可。 那坚定的目光和不容拒绝的态度让人无法逃避,像是要得到明确的答案才能心满意足。 “你不想让我娶亲?为什么?” 蒋安屿的声音里透露出些许疑惑与好奇,仿佛真的很想弄清楚原因,眼神紧紧锁住她,期待一个满意的回答。 蒋知煦气鼓鼓地回了一句:“不为什么!” 语调中透着些许生气和无奈,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不满,不愿再多做解释。 蒋安屿低低地笑着,随后俯身吻住她,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的双臂环绕在她的腰间,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唇与唇之间只有片刻分离便再次贴合在一起,传递着深深的柔情。 “煦儿,再说一遍,你不希望我娶亲。”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宠溺,好像只要她再次说出那句话就能得到最珍贵的礼物一般。 蒋知煦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眼睛里一片水雾,泪水似乎随时都会滑落下来,一个劲地躲闪着,抗拒道:“不要!” 她用力挣扎,但力气显然敌不过他,身体被牢牢固定住,只能任由他继续动作。 蒋安屿是不是疯了? 她不过是一时嘴快,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她既惊讶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景。 真是让人无语死了! 她心里默默地抱怨着,觉得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尴尬、太不知所措了,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演变成这般局面。 但蒋安屿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吻从她的唇一路往下,沿着颈部细细品味,仿佛每一寸肌肤都是值得细细探索的秘密,让她的思绪也跟着迷离起来。 蒋知煦惊叫出声:“蒋安屿,你是不是疯了?” 话语里满是不解与慌乱,完全不明白为何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蒋安屿伸手堵住她的嘴,双手环住她的腰,低声警告:“嘘,小声点,佩兰在外面。” 说话的同时手指还在她背上轻柔地画圈,以此来安抚她的情绪,怕动静太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蒋知煦顿时全身僵硬,也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最后只能狠很咬住他的肩膀。 这一口用力极深,连她自己都闻到了血腥味,而蒋安屿全身的肌肉也瞬间紧绷起来。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样子,只是轻轻拥住了她,让她能感受到来自他的安慰与呵护。 但这并不是因为疼。 相反,这个意外的小插曲更像是点燃了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使得彼此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更近,关系也因此变得更加亲密。 恍惚间,蒋知煦感觉到肚子上覆上了一只大手。 那只手暖洋洋的,带着属于他的体温,给人以无比安心的感觉,似乎可以驱散所有不安与忧虑。 耳边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怎么还……”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 或许是因为心跳声太大,又或者根本就是故意说得模棱两可,留给她无限遐想空间。 夜空中挂着几颗星星,蒋安屿一手搂着已经睡着的蒋知煦,另一只手掀开车帘。 星光下的两人安静而又和谐,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彼此,任何外界纷扰都无法打扰这份难得的宁静。 “佩兰。” 他的声音冷冷的,完全听不出刚才的柔情。 佩兰立刻上前:“公子。” 蒋安屿往车厢内看了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 “找几个人,回去一趟。” 佩兰愣住了:“回哪儿?” 蒋安屿扫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旁边暗影中,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是!” 直到蒋安屿放下车帘,佩兰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派人回溪安县。 为什么? 回到蒋家,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 悯枝和星茗看到蒋知煦被佩兰送回来,赶紧迎上前去。 “姑娘。” 蒋知煦坐了十来天的马车,全身又酸又疼,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泡个热水澡。 她挥了挥手:“有什么事等会再说,我先去洗个澡。” 等到洗完澡换了衣服,天已经快黑了。 悯枝端着一碗药,满脸疑惑:“姑娘出门的时候生病了吗?大公子怎么让人送来了这碗药?” 蒋知煦不好直说这是调养身子的药,只能含糊过去,然后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几天,这补身子的药一天两顿一次都不能少。 要是和蒋安屿做了那事,还得再喝一碗避孕的药汤。 蒋知煦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药味。 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她才觉得轻松了一些。 “悯枝,陈世子这几天有没有送信来?” 自从离开溪安县,蒋知煦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也不知道陈书翊派去的人,有没有顺利帮她把家人安置好? 悯枝点点头,轻轻从桌子的一角翻出了一封信,递给蒋知煦:“这是前天陈世子派人送来的。他还特意让我带句话,让姑娘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 蒋知煦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似乎也落地了。 她急忙拆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纸,等看清内容时,却吃了一惊。 陈书翊不仅提到了这件事,还强调自己是亲自去办的,字里行间隐约带着一点邀功的意思。 不过,蒋知煦没空夸奖他,只是赶紧往下读,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回忆起在溪安县那段时间,虽然她和蒋安屿很少出门,但每次出门时,蒋安屿都会紧紧地牵着她的手,生怕她在人群中走丢。 如果这些情形被陈书翊看到了…… 想到这里,蒋知煦心里不由得一紧。 还好,看了信中的后半部分,蒋知煦才长舒了一口气。 陈书翊在信中提到,他还看到蒋安屿把他的那位外室带回去了,并且对他这位外室非常宠爱。 陈书翊还问到,这个外室有没有为难过蒋知煦? 第80章 信封 看到这里的蒋知煦不禁半天哭笑不得。 陈书翊无论如何估计也不会想到,那个所谓的外室竟然就是她自己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转眼已到了八月。 距离蒋知煦与蒋安屿之前约定好的三个月期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自从上次蒋安屿突然失控之后,蒋知煦的心里一直很紧张,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意外的事情。 她更加担心的是,会不会某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早就联合陈书翊将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这段日子里,她夜里睡觉也不踏实,经常会在噩梦中惊醒,醒来时心中依旧充满了忐忑不安的情绪。 她写过好几次信问陈书翊情况,每次都详细地表达了对他的关心和担忧,然而每次对方的回复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她不要担心,并且告诉她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听到这样的回复,蒋知煦的心情才稍微稳定下来。 虽然陈书翊的话并不能彻底消除她的忧虑,但至少可以让她暂时不再那么紧张了。 她的嫁衣已经在她的细心呵护下快要完成了,目前只剩下最后一部分盖头,这部分对她来说并不复杂,因此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部完工了。 随着时间流逝,阳光逐渐变得更加耀眼起来,蒋知煦手里的针线依然不停息,她低下头来慢慢地绣着,尽管手中的动作依旧娴熟,可此时此刻她的心思似乎已经被某些无形的事物吸引,飘得很远。 不知为何,从早上醒来那一刻起,蒋知煦的心中便始终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安感。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却强烈,仿佛预示着即将有某种不太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似的,这让她整日都处于一种莫名的焦虑之中。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盈而迅速的脚步声,星茗带着一封信笑着走进屋内,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好奇与喜悦,“姑娘,你猜这次是谁寄来的信?” 她问道,话语间透露出几分调皮的语气。 面对这个问题,蒋知煦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眼中满是疑惑。 桌子上方,那一叠厚实且整齐排列的信件已经静静地躺在那里许久,即便不用多加猜测,也能清楚知道这一定是陈书翊寄来的信件无疑。 看到蒋知煦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或者惊喜的情绪变化,星茗不由得撅了撅嘴表示不满。 随后,她轻轻地走到蒋知煦面前,将那封信递到了她的手上,“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收到别人的来信不应该感到很开心吗?” 她抱怨道。 蒋知煦听后,内心深处不由得涌上一股淡淡的无奈情绪。 如果写信之人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或许在收到回信时,真的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吧。但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对于陈书翊而言,她更多的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可爱的小弟弟看待,觉得他确实不错也很讨人喜欢,但是在情感层面上却完全没有引起过半点涟漪。 最终,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蒋知煦决定等到这件大事告一段落之后,就去找陈书翊好好谈一次。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接受并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蒋知煦缓缓打开信封,信封内的纸张质地细腻而干净。 她发现除了陈书翊一如往常那般温暖人心的问候语外,还有一个她近段时间一直翘首以盼的重要结果。 “母妃已经答应和三娘一起去京外的洪福寺祈福,明天一早就会派轿子来府上接三娘,你完全不必再为此事担心。” 看着这一行熟悉的笔迹,她的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暖意与安心。 除此之外,少年在信尾轻轻添加了一句话:“我在想念你。” 然而此刻,这句温馨的话语却似乎并未引起她更多的注意,她的心思全部都被先前的消息所吸引,以至于手指因激动而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起来。 这个悬挂在心中良久的重大问题终于得到解决,令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宽慰。 促使陈书翊尝试说服成康王妃,邀请三娘共同前往洪福寺进行祈福活动,正是蒋知煦精心构思出来的方案之一。 之前她已经通过陈书翊向成康王妃透露了自己复杂的身世背景。 作为一位极其仁慈、明辨是非的人物,成康王妃清楚地知道蒋家表面上看似和蔼可亲实则隐藏着无数阴暗角落。 对于蒋知煦当前艰难困苦的状况,她表示深切同情,并愿意主动施以援手。 等到婚礼日期逐渐接近时,再安排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蒋知煦安全送回蒋府。 这样一来,即使蒋家想在这桩婚事上搞小动作或者设置障碍,也变得难有机会得逞。 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后,蒋知煦将手中的书信细心折叠放好在桌上,唇角边悄然绽放了一抹不易察觉但意义深远的笑容。 带着明显愉快的心情,她破天荒地使用了一种平时少见的轻松语调对身边的人说道:“星茗,你看啊,今天的阳光多么明媚灿烂!” 听到这话的星茗不由得满脸疑惑地望向窗外那依旧熟悉的风景线,接着挠了挠脑袋不解地回应道:“但是这几天,天天都是这么好的天气呀……” 面对侍女略显困惑的表情,蒋知煦只是淡然一笑,并未作任何解释。 当一个人心情愉悦时,做起事情来往往也会更加顺风顺水充满动力。 原本至少需要花费数日才能完成的绣花盖头,就在这样良好状态的影响下被蒋知煦迅速完成了,不仅用针极为细致,而且绣出来图案栩栩如生异常精致,甚至连一向挑剔的悯枝看后都不由得发出赞叹之词。 “姑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蒋知煦抿嘴一笑,看着眼前那件新做的嫁衣,精致的绣工令她眼前一亮,随后轻轻吩咐悯枝和星茗把它收好。 “顺便再装些我的旧衣服。” 蒋知煦特意叮嘱道。 她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打开面前的那个木匣子,里面装满了蒋安屿在这三年中送她的各种首饰和银两。 第81章 如愿以偿 蒋知煦凝视着这些曾经代表着温情与回忆的物品,心中却感到一丝冷漠与疏离,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片刻后,她果断合上匣子,轻轻地推到了角落里,仿佛是想要将这一切都尘封起来。 今天,蒋知煦的心情格外轻松愉快,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与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大相径庭。 悯枝和星茗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中满是不解与疑惑。 白天的阳光明媚了一整天,似乎整个世界都被金色的光辉照耀着,但到了晚上,天色却突然阴沉了下来,厚重的乌云遮蔽了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窗外桂树的枝叶在风中哗啦作响,那支起的窗户猛地被一阵狂风吹落下来,发出了咣当一声巨响,吓得蒋知煦心头一紧。 星茗连忙起身去关窗,同时轻声说道:“今天这天气真是奇怪,刚刚还是艳阳高照呢,转眼就阴沉成这样。估计今晚又要下雨了,奴婢给姑娘换床被子吧,这样睡觉会舒服些。” 然而,屋外的电闪雷鸣并没有引起蒋知煦过多的关注,她仍然端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封信,反反复复地阅读着。 每当读到信中的关键部分时,她的眼眸就会亮起一抹期待与激动。 如今,父母都在陈书翊身边得到了妥善安置,而自己也可以借助成康王妃的帮助,带着星茗和悯枝一同离开蒋府,脱离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 这样一来,即便将来蒋安屿心中再生起什么不好的念头,也没有办法对她下手了。 想到这里,蒋知煦内心的喜悦几乎要涌出心扉,差点兴奋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离开蒋安屿这件事,她三年间不知幻想了多少次,万万没想到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从此以后,天地广阔,她再也不用受到他的任何束缚与控制了。 她的生活仿佛从这一刻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星茗仔细地铺好了床褥,确保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却发现蒋知煦依然捧着手中的信纸笑个不停,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让星茗不由得感到一丝惊讶。 按理说,平日里南家的大小姐对于陈世子的情感似乎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强烈,每次收到来自于那位青年贵族的消息。 都只是一种礼貌性的翻阅,并未显示出特别的兴趣或情感波动,然而今天晚上的情形却截然不同,仿佛是遇见了天大的喜事一样,笑容从未在她的脸上消失过片刻。 尽管心里面充满了好奇和不解,但是出于对自己主人私密空间的尊重,星茗选择了不追问下去,而是微笑着提醒蒋知煦该休息了。 随后便将一沓被小心拆开过的信件重新整理好放置于案桌上,没有像往常那样将其锁进那沉重而又安全的木箱之中保存起来。 随着灯芯上的最后一丝火苗缓缓熄灭,整个房间被黑暗所吞噬,与此同时外面突然间风声大作,雨点如密集的小锤敲打窗棱发出响亮的声音。 在这恶劣天气中,躺在床上的蒋知煦却慢慢地闭上了双眸,试图进入梦乡。 此时此刻,在她心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既有着对未来未知之路的好奇与兴奋,也不乏对即将到来变化可能带来的挑战感到了一些忐忑与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她即将踏入甜美的梦境之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毫无预警地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让她猛地惊醒了过来。 一道明亮却又带着寒意的闪电划破夜空,在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将漆黑一片的房间彻底照亮。 在这令人震撼的一刻,蒋知煦清楚地看到,桌旁正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影,他坐姿端正,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气息,这样的场景差点使胆战心惊的她直接从温暖的被窝中跳了起来。 “谁?!”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喊出了声音。 为了验证自己的怀疑是否正确,蒋知煦再次大声呼叫起:“星茗?你在哪里?星茗!” 根据轮流值班守夜的规则,今晚应该是由这位忠诚可靠的侍女负责夜间巡逻的任务,虽然说平时这位小姐对待任何事情都很放松,经常能很快入睡,但她毕竟身手敏捷、机警聪明,不应该会轻易地让人潜入到屋内而不察觉。 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呼喊,但外面仍旧寂静无声,甚至连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响起。 这让原本就有些恐惧的女孩更加忐忑起来。 紧接着,在这诡异而又紧张万分的氛围之下,那位坐在椅子上的人缓慢站起了身,伸手至怀中摸索了一会儿后拿出一个看起来能够点火的工具,随后轻巧地点燃了置于桌面一侧尚未熄灭的油灯。 昏黄而又柔和的光芒随着烛焰轻微跳跃逐渐蔓延开来,渐渐驱散了周遭浓重的黑暗。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射下,那个人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 蒋知煦一眼看清他的面容,先是一口气松了下来,紧接着,愤怒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上了心头。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即将倾泻下一场大雨。 她下意识地抓起手边的枕头,毫不犹豫地朝对方砸了过去:“蒋安屿,你这个混蛋!” 话语中满载着愤恨与无奈。 蒋安屿迅速反应过来,抬手一接,动作敏捷地稳稳抓住了那个飞来的枕头,并随手丢到一旁,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接着,他缓缓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那叠厚实的信件,一步步慢慢地向蒋知煦走来。 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坚定。 走到蒋知煦面前站定,蒋安屿低头凝视着手中的信封,眼神冰冷至极。 然后他看向蒋知煦,此刻的蒋知煦面带惊慌之色,这让他心中更是不满,“这是什么?” 冷酷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屑。 蒋知煦感受到他话语背后的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当……当然是信。” 虽然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自若,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明显带上了几分不确定和胆怯。 听到这样的回答,蒋安屿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讽刺的光芒。 “我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来是信。但是,这些信到底是谁写的?” 第82章 我讨厌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原本紧张不安的蒋知煦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里获得自由的日子,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勇气。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抬头迎上了蒋安屿的目光,态度变得坚决而强硬。 “当然是陈书翊写给我的信。我们俩已经定了亲事成为未婚夫妻,彼此之间通过书信联络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呢?难道公子您对此感到疑惑吗?” 此时的她,脸上恢复了以往那种淡漠且疏远的表情。 然而,这种突然间的转变却让蒋安屿变得更加警惕起来。 只见他猛地抬高手臂,在空中挥动了一下,那一摞原本握在手中的信件便被散开,如同雪花般轻轻飘落在地面四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压力。 他依旧盯着眼前的女子,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语调中透出前所未有的严厉与寒意。 “别以为你能骗得了我。事实上,你在撒谎。” 这不是提问,而是无比肯定的陈述句,不容置疑。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蒋知煦愣住了,苍白的面色反映出内心深处受到的巨大冲击。 好几秒钟后她才渐渐回过神来,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与此同时,蒋安屿已经俯下了身子,用力捏住了蒋知煦的下巴,迫使后者不得不直视着自己锐利的眼睛。 “还记得你曾经保证会想办法解除婚约吗?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的办法在哪里?” 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刚才注意到了藏好的嫁衣和盖头,看到这些东西早已被精心绣好,一针一线间尽显细腻与用心。 这不仅是一件简单的衣物,更像是一份承载了无尽期望的信物,他的心中的怒火越发炽烈。 “盖头都准备好了,蒋知煦,你是有多急着嫁给他?嗯?你这么迫切地想要离开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 “之前你对我说的话,句句都是谎言,每一条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头,刺得我鲜血淋漓。” 话语中充满了失望和背叛的伤痛。 蒋知煦被他捏得生疼,眼中却不自觉泛起泪花,仿佛所有的委屈与苦楚都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 可是这次,她不愿再向他低头认输,即使面对这样冰冷无情的态度。 “没错,我就是在骗你,”蒋知煦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决。 “我不想继续活在你给我的假象之中,也不想成为你众多妾室中的一个。”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倔强与决绝。 “我讨厌你,我根本不喜欢你,更不会做你的妾室,也不想留在你身边。蒋安屿,这些事情你不都明白吗?就像你厌恶我一样,我也同样不喜欢你,我恨你!” 这些话像是压抑已久的火山,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蒋知煦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闭着眼一口气吼出了心底憋了许久的话,却始终没有听到蒋安屿的回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在这令人紧张不安的氛围下,蒋知煦睁开了眼,迎面而来的是一双深邃而又充满威胁的眼眸,如同夜色下的深潭般让人捉摸不透。 “你不喜欢我,”蒋安屿开口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平静,但话音未落便夹杂着难以形容的扭曲与阴霾,似乎每一个字都被痛苦和愤怒所侵蚀,“那你喜欢谁?” 他质问道,语气中的每一处停顿都像是在宣泄内心积攒已久的疑惑与不甘。 蒋知煦怔住了,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蒋安屿一字一顿地追问着,“秦容泽吗?” 每个字就像是锤子一般重重敲打在蒋知煦心上,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 “秦容泽”这三个字,曾经只要一提起便会让她心神不定,心跳加速,但现在它们却让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那个曾经在她心中温润如玉的存在,如今似乎变得陌生而遥远。 当然,关于秦容泽纳妾的事她也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 那个记忆里对她许下永不纳妾诺言、愿意守护她一生一世的少年,竟然变成了如此模样,这让蒋知煦感到无比的震惊与失望。 刚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蒋知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谣言而已,可随着越来越多的确切证据摆在面前,那份最初的幻梦也就此彻底破碎了。 她无法接受,秦容泽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这简直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然而,事实就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口。 他确实娶了个小妾,而且据说还是在与蒋知暖的新婚之夜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蒋知煦心里一阵翻涌,说不出的厌恶感如同潮水一般袭来,淹没了她所有理智和情感。 曾经让她那么倾心的那个少年,如今竟也变得和其他俗世里的男人没有两样,满身污秽不堪入目。 蒋安屿注意到她眉眼间的那一抹显而易见的嫌恶情绪,心底刚刚涌起的愤怒竟然因为这份共同的情感而渐渐平息了一些,原本紧绷的情绪也略微放松了下来。 他的声音比之前柔和了一分:“那个人是陈书翊?” 蒋知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痛苦扭曲的状态,她忍不住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仿佛要用眼神将眼前的男人洞穿一样,但是最终从口中吐出的话语依旧是那么冷淡而又充满敌意:“是又怎样?” 如果此刻她选择保持沉默,或许蒋安屿还会怀疑她真的对那个名叫陈书翊的人动了真情,产生了某种特殊情愫。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却以一种赌气的姿态将这句话甩了出来,反而使得蒋安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在心里暗暗得意起来。 只见他那只本来紧紧捏住她下巴的手微微松开了一点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她的控制有所减轻。 因为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始终死死地锁定在她的脸上,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所流露出的那一丝倔强不屈的气息。 很显然,蒋知煦依然没有放弃寻找任何机会想要逃离这里的打算,哪怕面对再多的困难也不曾退缩过半步。 第83章 他在等什么? 对于这一点,蒋安屿其实心知肚明。 他知道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多么风平浪静,可是在平静水面下隐藏着的却是滔天巨浪,随时准备掀翻这条脆弱的小舟。 于是他发出一声冷笑,然后顺势坐到了床边的位置上,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悠然自得却又异常冷漠的状态:“你到底在等什么?真以为我猜不到吗?” 听到这话之后,蒋知煦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心脏仿佛被人猛然攥紧了一下,痛楚万分。 但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内心无比笃定地认为无论怎样,蒋安屿都不可能得知她和陈书翊之间的那个计划,于是逐渐镇定了下来,故作镇静地说:“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此时此刻,她已经决定要彻底装傻到底,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那一天。 成康王妃亲自登门拜访并将自己从这个牢笼之中解救出来。 然而,蒋知煦这种死扛不认输的模样,只换来蒋安屿一声讥笑。 随即,他扬起手臂,嗓音冷漠至极:“好啊,那我们就看看,你会等来谁?” 他的话中充满了轻蔑和嘲笑,仿佛在用无形的刀子切割着蒋知煦的自尊心。 窗外风雨交加,狂风呼啸着穿过树枝,雨滴如豆大的珠子砸在窗棂上。 蒋知煦硬撑着坐在床沿,肩头一凉,冷风顺着缝隙钻了进来,鼻尖发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感到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寒意逐渐侵袭她的四肢百骸。 而蒋安屿就像一尊雕塑似的端坐在床边,纹丝不动。 他的身影笼罩在昏暗的房间里,犹如一只巨大的阴影,让蒋知煦根本没法睡,只能睁着眼睛熬着。 她的心里涌动着无尽的恐惧和不安,每一个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屋外的风雨声愈发激烈,似乎在为这一夜的纷扰增添更多恐怖。 蒋知煦脑袋忽然一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短暂地睡着了。 这一觉让她有些惊慌,心中不禁涌起了更多的不安与疑惑。 她猛地抬起头去看蒋安屿,只见他依旧坐得笔直冷峻,半张脸隐在昏暗的烛光里,看不清表情。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洞悉了一切秘密,令蒋知煦感到一阵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但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身体虽然静止,眼神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 等什么呢? 蒋知煦心里反复琢磨,思绪混乱如麻,很快得到了答案。 原本星茗关好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冷风吹拂过室内,窗下传来一道低沉鬼魅的声音:“公子,成康王兵败被俘,信报刚刚送到陛下手中,陛下传召公子立刻进宫。” 这声音仿佛是夜色中的幽灵,阴冷而又充满威严。 蒋知煦瞬间呆住,心中的疑虑化为了冰凉的绝望。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彻底摧毁了她仅存的一丝希望。 蒋安屿终于转过头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这笑容在他的冰冷面容上显得格外诡异,令人难以理解。 “这就是你在等的事?” 他的声音格外柔和,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但不知为何,这柔和的声音却莫名让蒋知煦浑身一寒。 她全身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眼中满是惊恐和不解:“你……你干了什么?”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力和绝望,仿佛是在问一个完全无法接受的答案。 “我干了什么?” 蒋安屿像是听到一个荒唐的问题,缓缓抬起手,指尖轻柔地划过蒋知煦的脸颊,停留片刻。 这一举动既温柔又充满了威胁,使她更加心惊胆战。 他忽然笑了,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我没做什么,煦儿,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话语里带着一丝轻松,仿佛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感到内疚。 他的手指还残留着雨水的湿冷,落在蒋知煦脸上时那冰凉刺骨的感觉瞬间穿透了她的肌肤,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一种生物——蛇。 那种滑腻冰冷、阴险狡诈的形象,令她的心中顿时充满了厌恶与恐惧。 蒋知煦全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皮肤因寒冷而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来回应蒋安屿,却被他轻轻按住了肩膀,打断了她的话语。 他那只手在她肩上摩挲了一下,动作虽然轻微却也带给她几分压迫感,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带着些许疑问地问道:“很冷?” 这一问让蒋知煦有些不知所措。 蒋知煦脑子混沌一片,无数个念头如同乱麻一般交织在一起,使得她根本无法理清头绪,只能木然地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她完全无法理解蒋安屿刚才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种矛盾的情绪让她感到非常困扰。 见她愣在那里,蒋安屿伸出手亲自扶着她躺下,并且仔细替她掖好被角,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如此认真细致。 跳动的烛火映照在他半边脸上,在昏黄摇曳的光线中他的面孔显得异常诡异却又不失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气质,形成了一种极其矛盾而又独特的魅力。 他将嘴巴慢慢靠近蒋知煦的脸庞,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耳朵旁,这一举动令得后者整个人都忍不住开始颤栗起来,仿佛是某种未知力量正在侵入她脆弱的心灵。 “有什么好怕的。” 他开口了,声音微微上扬,语气依旧是那样冰冷淡漠,但在这份冷漠之中又夹杂着一些别样的情绪,似乎是同情亦或是关怀。 蒋知煦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感觉,用力抓住了他的衣袖,想要弄清楚心中所有疑虑的答案,“刚才……刚才你讲的那句话——” 蒋安屿没有给她继续讲下去的机会,而是直接用自己的一只手掌覆上了她的眼皮,瞬间整个世界都被无尽的黑暗给包围了起来,一切都归于寂静。 “睡觉,”他对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依旧淡然,好像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醒了之后,你就明白了。” 蒋知煦想要再追问些什么,可是那只手却依然稳稳地盖在她的眼睛上,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大山。 第84章 束缚 这手掌宽大厚实,能够彻底隔绝外界所有光亮,将她牢牢锁定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狭小空间里,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这份束缚。 不知过了多久,蒋知煦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时间仿佛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变得无比漫长,她的心里满是不安和混乱,但身体的疲惫却最终战胜了一切。 昏昏沉沉中,她的眼皮渐渐合拢,意识也慢慢消失。 蒋安屿抬起手,低头看着眼前还带着几分惶恐的少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刀锋一样。 那微笑里藏着的是复杂的情绪,嘲讽、轻蔑还有无法掩饰的一丝怜悯。 他眼中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似乎能穿透一切表象,看透她心中所有的隐秘与谎言。 其实他非常清楚蒋知煦是在撒谎,但他还是因为她的隐瞒而心底怒火翻腾。 这并不是因为他多么渴望真相,而是因为她选择对他封闭自己的心灵。 这个行为深深地触动了他的骄傲与占有欲,令他的心情复杂至极。 难道她就这么想逃开自己? 这个问题在他的心头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一般刺痛。 她真的就如此厌恶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吗? 或者说,在她眼中,逃离比留下更有意义? “公子……” 窗外传来飘絮略微焦急的声音,声音虽小,但却足够将室内的寂静彻底打破。 他的话虽然礼貌,但语调中的急切之意却是掩藏不住的。 成康王战败被俘,北方边境已经无人掌舵,陛下正在为此事急召公子进宫商议对策。 然而公子此刻却在这里陪着蒋知煦姑娘。 整个国家的危局面前,个人的情感似乎变得更加渺小。 可是飘絮心里明白,对于蒋安屿来说,并不是这样简单的取舍。 蒋知煦与陈书翊之间的纠葛,飘絮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仅仅是知道而已,甚至于从陈书翊手中抢回蒋知煦家人的行动,也是飘絮亲自参与的。 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虽然了解蒋知煦在蒋安屿心中的分量,但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提醒几句。 尽管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招致不满甚至是责难,但在大义之前,个人情感能够做的让步实在是太少了。 果不其然,屋内顿时射来一道冰冷的目光。 那种冷冽仿佛能够冻结空气中的每一寸空间,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脆弱不堪。 面对这样的视线,即便是平日里冷静如飘絮也不禁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飘絮立刻低下头,将自己的身影隐没在昏暗之中。 他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保持低调,不要去挑战那位主子的情绪极限。 静静地等待命令或许是最好的策略。 蒋安屿静静注视了蒋知煦片刻,手指划过她的脸庞,最终停在她的唇边。 这个动作极其温柔,仿佛怕惊醒了她的美梦。 但在这份表面上的温和之下隐藏着更深层的目的。 试探亦或是戏谑,没人说得准。 他轻轻地笑了。 这笑声并不温暖,反而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夜色中最不易察觉的那一抹月光,冷冷地洒在大地之上。 真不知道当她看见自己为她准备的那份“惊喜”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这句话充满了未知与恶意的暗示。 无论那个“惊喜”究竟是什么,都不会是一般意义上令人愉快的事物。 不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开心吧? 这个反问句背后是对结果毫无悬念的信心,也透露出了对即将上演戏剧性转变的好奇与期待。 显然,接下来的故事绝不会平静如水。 第二天,天色晴朗。 明媚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房间带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 但这一切的美好景象似乎都与此刻蒋知煦的心情无关。 她早已收拾好了行李,只等着外面的人过来通知。 可整整一天过去,成康王府依旧没有半个人影前来。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似的,每一秒都拉长得格外久远。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即将到来的不确定性。 檐下,细雨开始一点一点落下来,打湿了空气。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静谧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蒋知煦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廊柱旁,她紧缩着身子,目光空洞地望向远处,心中满是无助与迷茫。 明明只要再等等,就能离开这里了啊…… 蒋知煦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不安,她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此刻的心中却满是对自由的渴望与焦虑。 “三姑娘,有客人找!” 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从前院跑进来,她的脸庞泛着红晕,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蒋知煦脸色一变,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猛地站起身来。 “谁?是……”她的心跳加速,话语有些结巴。 会不会是成康王府的人? 这个问题瞬间冲入脑海,让蒋知煦的情绪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期盼让她感到既激动又恐惧。 她提着裙角,不顾一切地往前院冲去,脚下的每一步都异常坚定却又带着些慌乱。 到了会客厅,果然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那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个男子的。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紧张与局促,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 蒋知煦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失落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或许,这个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屋里的人还在继续说话,这人的嗓音显得有些紧张:“草民听说府上可能知道我失散多年的二女儿的下落,所以斗胆前来拜访……” 蒋知煦刚开始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但听完这句话后,她一下子愣住了。 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这个人不会是…… 而这时,屋内另一个温柔的女声也接着响起:“听说府上之前似乎有一个抱错的小姐,如今应该十八岁了吧?真是巧了,我的女儿现在也是十八岁呢……” 这段话像一道晴天霹雳般震撼着蒋知煦的心灵。 剩下的内容,蒋知煦再也没有心思听下去。 她的心绪已然陷入混乱之中。 第85章 与众不同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门口,轻轻地掀开帘子一角偷瞄进去。 只见厅中站着一对夫妇,他们的神色拘谨而期盼,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念与希望。 他们正面对蒋大夫人,以及一脸饶有兴趣盯着这一切的蒋三夫人,气氛十分尴尬,都在等着对方做出回应。 蒋家老夫人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那个圆脸妇人的脸上,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思考。 刚刚见到这位妇人时,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对视,但凭借她多年的生活经验,已经迅速在心里做出了一番猜测。 这个人,应该就是蒋知煦未曾谋面过的亲生母亲。 这位女人年纪显然已经超过了四十,岁月虽给她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但是从整体上看,她的长相依旧颇为出众。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独特魅力,即便是一些自幼生长在富商大家的女子们也比之不过。 她是属于那种让人越看越觉得好看、耐看类型的美人儿。 与这位女性同行的男性,站在她的身旁,个头高挺修长,面容清秀且棱角分明。 尽管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俊潇洒型人物,却有着一股子难得一见的独特气质,使人过目难忘。 蒋老夫人年轻时也曾幻想过,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生育出像蒋知煦那样美丽动人的女孩呢? 此刻亲眼所见,才明白,原来他们夫妻俩的外貌都不算差,至少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水平。 可这又能如何呢? 现实总是残酷而又直接地摆放在人们面前。 蒋老夫人的目光缓缓扫过了这对夫妇身上穿着的极为普通朴素的衣服。 这些衣物显然是为了这次见面特意准备出来的最体面装扮,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饰住他们家庭经济条件贫乏的事实。 想到这儿,她语气中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几分冷淡甚至有些排斥的味道。 虽然她对蒋知煦这个养女心中存有一定的不满情绪,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自从将小丫头带回蒋府之后,他们一家上上下下倾注了多少心血将其抚养长大。 如今好不容易培养成这样一个知书达理、文雅端庄的大小姐,又怎能轻易让其离开这舒适安逸的环境,随这样一无所有的父母回到艰苦困顿之地受苦受难呢? 倘若蒋知煦自己在这儿,恐怕也会拒绝承认这对陌生面孔为自己的亲身父母吧。 想到这里,蒋老夫人的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讽刺笑意,开口道:“两位刚才所说的内容确实非常有趣。要知道我们蒋家的女儿们,自小都是被当作掌上明珠般精心呵护长大。她们娇嫩柔弱、地位尊贵,怎么能随便跟那些乡野地方粗制滥造般成长起来的小丫头相提并论呢?” 她继续说道:“至于府上那位被抱错的孩子……她的父母早已过世,家族三代内也没留下别的亲人,所以老祖宗才破例留她在府里住着,也算是念在十五年的祖孙情分上。怎么,听你们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想说你们是我家三姑娘已经故去的双亲?” 蒋老夫人言语冰冷无情,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片一样,刺得对面两人无地自容,他们顿时面红耳赤、尴尬无比,仿佛被置于烈日下曝晒一般。 顾成文抿了抿嘴,眉头微皱,眉宇间悄然划过一抹失落。 他的心绪显然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现实打击得支离破碎,不过,毕竟他是个有文化修养的人,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强作镇定地朝着蒋老夫人拱手作揖,尽力维持最后的一丝尊严。 “是在下鲁莽了,多谢夫人肯抽空见我们一面。既然事情问明白了,在下这就告辞。” 他缓缓说道,语气尽量显得平静而克制。 说完之后,顾成文伸出手轻轻拉起身旁的妻子,一同向堂上的两位老人行礼告别,随后低头转身离去。 尽管每个动作依然保持着礼仪,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眼中藏着深深的失望与压抑。 就在两人即将迈出门槛的时候,蒋老夫人忽而轻声问了一句:“你们是谁带进来的?” 这句话如同一把突然投掷过来的小石子,在寂静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顾成文的脚步不由得一顿,他微微转头,目光有些复杂地回答道:“是小蒋大人手下的一位公子,名叫飘絮。”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似乎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何深意。 小蒋大人——蒋安屿。 在这个显赫的家庭中,三位老爷都为朝廷效力,分别担任礼部侍郎、吏部侍中和兵部参军等要职,平时别人都是按照官职称呼他们。 只有蒋安屿与众不同,他是内阁大臣,被称为“小蒋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蒋知煦的心突然加速狂跳起来,心跳的声音几乎要溢出胸膛。 一股说不出的情绪瞬间弥漫开来,让她几乎无法自持。 竟然是蒋安屿? 这个消息让她震惊不已,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平复。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目的和动机? 还有,她们不是一直都在陈书翊的庇护之下吗? 怎么可能会遇到蒋安屿这种人? 无数疑问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让蒋知煦顿时感到慌乱不堪,连坐在那里都坐立不安。 趁着屋内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她赶紧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边,藏身在花廊的阴影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三年来,这还是蒋知煦第一次主动踏进如意堂的大门。 当她刚一靠近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佩兰正忙碌地指挥着一群丫鬟们打扫卫生。 他显然发现了她的到来,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姑娘,您终于来了!” 眉头紧锁的蒋知煦没有心情回应他的问候,语速急促地直接吩咐道:“我需要马上见到蒋安屿。” 佩兰依旧挂着讨好的微笑,解释说:“公子今天一大早就已经进宫去了,到现在还没见回来。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想要转达,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在公子回来的第一时间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蒋知煦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复,不由得愣住了,随后追问道:“那……那你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吗?” 第86章 解脱 只见佩兰抓了抓后脑勺,仍旧一脸轻松的笑容:“这个问题啊……我还真的不好说具体的时间。毕竟这一切还得看宫里的安排。不过如果真是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安排手下悄悄传递消息过去给公子,看他能不能想办法先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听起来仿佛是件非常容易就能完成的事情一样,入宫这么大的一件事,居然被他说得像是逛自家后花园那样简单轻松。 但是不管再怎么着急,蒋知煦也无法接受派人冒险闯进皇宫这种可能丢掉性命的做法。 想到这里,她只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不用了。” 蒋安屿既然不在,她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于是默默地返回了绛雪轩。 一路上,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些失落又感到一种莫名的解脱。 这一整天,想等的人没等到,不该碰见的人却撞上了。 蒋知煦的心情一直悬在半空,忐忑不安,就连晚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躺在床上,思绪如潮水般涌来,让她难以平息内心的波动。 中午时,她给陈书翊写了信,希望得到他的回音。 然而奇怪的是,陈书翊连个回音都没有。 这让她心里更加焦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昨晚迷迷糊乎中听到的那句话,“成康王战败被俘”,蒋知煦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她知道这意味着很多变数和未知的危机,不由得为未来忧心忡忡。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最终索性睁开了眼睛,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 翻身的时候,忽然发现窗边多了个人影,心头猛地一紧。 肯定是昨晚他来过,蒋知煦立刻意识到是蒋安屿。 这种感觉让她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一丝畏惧,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她急忙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光着脚朝那道黑影踉跄走去。 蒋安屿常年练武,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她不行。 一旦进入黑暗,就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模糊地看到窗边的身影,双手摸索着向前走。 尽管如此,快要靠近蒋安屿时,她还是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啊——”蒋知煦吓得低声叫了出来。 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倾听她的恐惧。 今晚值夜的是悯枝,她和星茗不一样,睡得不沉,听到内室的声音马上就醒了,随即问道:“小姐,怎么了?” 悯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透着一丝焦急和关切。 蒋知煦心跳加速,即使被蒋安屿拦腰抱住,没有摔倒,她还是慌乱了好一阵。 感受到蒋安屿的体温和力量,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直到听到悯枝窸窣起身的声音,她才赶紧说道:“你别进来!”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急切与恳求。 外屋的悯枝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小姐?” 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搞得有些茫然。 蒋安屿有力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蒋知煦的脸颊贴近了他的胸膛。 他的怀抱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似乎所有烦恼都被暂时抛诸脑后。 与她急促的心跳不同,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感到惊慌。 那种平静仿佛是天生的,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保持镇定。 他微微垂下细长如凤般的眼睛,注视着面前满脸惊恐的女孩。 她的脸色苍白,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的眉心轻轻地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蒋知煦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耳边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含住。 这让她顿时感到一种莫名的安慰和安全感。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戏谑:“不敢让她进来吗?” 即使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对方的脸,蒋知煦还是忍不住用力抬起眼睛瞪了他一眼。 心中暗自气恼,这个人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故意说些没用的话!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她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勉强恢复了一些平静。 “悯枝,我没事,只是刚才做了个噩梦,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要继续睡觉了。” 悯枝听到她这样解释,虽然觉得语气中并未带有太多倦意,但既然蒋知煦已经如此说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轻声应了一声,重新回到了床上。 清楚知道此时此刻悯枝肯定还未完全睡着,因此在接下来的对话中,蒋知煦不敢提高声音,只能尽量贴近身侧男子坚实的胸膛,然后仰起脸来,小声却快速地问道:“今天白天来的那帮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紧接着,她的语气变得更为焦急起来:“还有那个成康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昨晚我听飘絮提到了一些关于他战败并且被抓走的消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之后,她几乎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恐慌与恐惧。 “蒋安屿,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啊?!” 这些问题像一团乌云般悬挂在蒋知煦心头,让她既害怕又不安。 不知道未来的路将会通向何方,只觉得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数。 蒋安屿的一只手依然环绕在她纤细柔软的腰际,八月炎热的夜晚让两人穿着都非常单薄。 透过薄薄的丝绸质地衣物,可以清晰感觉到彼此之间温度相互传递。 这份微妙而又复杂的触感沿着他的手掌渐渐向上蔓延开来,令蒋知煦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几分难以名状的情绪波动。 所到之处如火星点燃草原,激起了阵阵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泛起的圈圈波纹,扩散开来,让人感到一丝紧张与不安。 自从从溪安县回来之后,蒋安屿便再也没有触碰过她,仿佛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她因为服用了补药以帮助怀孕,这段期间需要暂时停止一切亲昵的行为。 他理解她的决定,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孤独与渴望就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住他的心,让他难以呼吸。 第87章 你这是威胁我? 这段时间里,蒋安屿一直都在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每一次当这股冲动快要将他淹没时,他就强迫自己去数那些难熬的日子,默默地期盼着蒋知煦服药的周期能够快点结束。 白义带来的那张药方明确规定了两个月的时间限制,现在计算起来已经差不多到了最后几天,而这一刻对于蒋安屿而言,就像是等待已久的黎明终于即将来临,所有的等待都变得不再漫长,只因为他已经再也无法压抑内心强烈的呼唤。 对面,蒋知煦仍然焦急地看着蒋安屿,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此刻复杂的心情。在他的眼中,此时此刻只剩下了不可言说的想法。 看向蒋知煦的眼神越来越深邃,似乎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这让他的面容更加显得神秘莫测。 然而,沉浸在自我思考中的蒋知煦对此毫无感觉,只是觉得对方迟迟未给予答复,心中愈发急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推搡了一下蒋安屿。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在那一刻就好似一根导火索,彻底引燃了长久以来被蒋安屿压制在心底深处的情绪。 它像烈焰般瞬间爆发,令所有忍耐都化作了无尽的热情。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蒋安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垂下头颅,缓缓靠近着眼前之人,试图进一步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蒋安屿!” 感觉到不对劲的蒋知煦顿时浑身一颤,压低声音喊出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双手用力抵住了对方宽阔的胸膛,挣扎着想要转过脸避开即将到来的命运,“放开我,快点放开!” 然而,任凭她如何拼命抗拒,这一切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蒋安屿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或动作而有所动摇,而是继续沿着自己的轨迹前进。 他的唇边掠过了她嘴角、滑向脸颊直至下巴处,尽管如此却依然没有满足他的欲望,似乎只有通过更加亲密的方式才能够彻底宣泄这份压抑已久的情感。 在这关键时刻,他低声命令道:“别动。” 可是面对这种情况,蒋知煦又怎么可能乖乖听从? 此刻的她脑海中充满了杂乱无章的思绪,哪里愿意轻易屈服于这样的安排呢? 于是,她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一般不顾一切地反抗起来,伴随着身体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刚刚迷迷糊糊打起盹的悯枝立刻惊醒过来。 她总是觉得今晚小姐睡得不太安稳,心头不由得一阵紧张,于是迅速地站起身,双手端着烛台,轻轻地朝内室走去,准备进去查看一下小姐的情况。 蒋安屿压低声音警告:“再闹,被她撞见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和担忧,显然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蒋知煦浑身一僵,整个人像是瞬间被冻住了。 她意识到情况不妙,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 眼看着悯枝的身影已经映在屏风上,眼看就要推门进来,蒋安屿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朝窗外冷冷瞥了一眼,似乎是在向某个隐蔽的人发出无声的命令。 一道黑影如幽灵般从窗外跃入房间,动作敏捷得如同黑夜中的鬼魅。 这道身影借着月光快速来到悯枝身后,手指轻轻一点,正好命中她的昏睡穴。 悯枝顿时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地,整个人就像一团毫无生气的布偶。 飘絮这个人平时并不爱多说话,但他行动起来极为迅捷。 他一手将悯枝拎起,动作熟练而沉稳,随后又快速地将她丢回外室。 几乎在同时,飘絮再次转身,从窗口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宛如一场梦境,短暂而神秘。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前后不过眨眼工夫。 蒋知煦甚至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难以置信的状态中。 她当然知道蒋安屿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叫飘絮,但从没见过他出手。 今天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他的速度之快、动作之隐秘。 简直如同闪电一般迅疾,令人防不胜防。 “悯枝她……” 蒋知煦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不由自主地想要冲出去看看好友是否安好,便试图推开面前的蒋安屿。 蒋安屿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力道不容抗拒,语气却异常坚定:“她没事,但你要是敢出去,那就不好说了。” 蒋知煦转头瞪着他,怒气上涌:“你这是威胁我?” 她的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解,无法接受这种被束缚的感觉。 蒋安屿没有多解释,只是垂下眼帘,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用眼神安抚她的情绪。 蒋知煦激烈的反抗反而让他逐渐冷静下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蒋知煦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其实明白蒋安屿想要什么,可今天她实在没那个心情去顺从他的意愿。 想到父母不知道为何和他又有了牵扯,这让蒋知煦感到非常困惑和不安。 想到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的成康王,让她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有整整一天音讯全无的陈书翊,她的内心充满了焦虑。 种种事情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思绪无法平静下来。 但现在,唯一能够帮助她理清现状的人就是蒋安屿。 在她陷入迷茫的时候,只有他才能提供线索,解答她心中的疑问。 她忽然间意识到刚才不该那么抗拒他,现在想起来,这样的行为不仅不会让自己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可能因此而失去他的帮助。 蒋知煦心里升起了一丝后悔之情,她很清楚地记得,蒋安屿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 而自己之前的表现无疑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这只会使得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注意到怀中少女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变化,蒋安屿立刻明白过来,她此刻正在为之前的拒绝行为感到懊悔不已。 的确,刚才那种态度显然是惹恼了这位一向强势却又极其骄傲的男人。 不过令蒋知煦意外的是,蒋安屿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大发雷霆,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生气的模样。 第88章 还真是巧啊 毕竟这么多年来,面对她的每一次反抗、抵触甚至是试图逃离他的念头,他已经习惯了保持冷静,并且不再为此事斤斤计较太多。 因此,在这一刻,看着怀中小姑娘挣扎与犹豫之间流露出的那种无助与柔软,蒋安屿竟莫名生出一丝兴趣,开始欣赏起这一幕来。 跟随了十五年的兄长蒋安屿,尽管蒋知煦表面上看似单纯无辜,实际上也并非一无所知,尤其是在如何应对男人这一点上颇有几分心得。 过了好一会儿后,蒋知煦终于调整好了心情,鼓足勇气缓缓抬起头来,在对方嘴角轻轻留下了一个吻。 蒋安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到这个结果,蒋知煦不免有些失望与不满,但她并没有放弃。 只见她咬着下唇,似乎是在犹豫下一步该怎么做,最终还是选择主动出击。 双手勾住对方的脖子,脚尖略微踮起身子,使出全身力气将柔软双唇紧紧贴合在他的唇上。 紧接着,一句充满柔情与撒娇意味的话语自她口中轻吐而出:“哥哥……” 伴随着这声低语,可以看到蒋安屿的眉头轻微挑动了一下,显现出他对这突如其来亲昵举动有所触动。 紧接着,感受到蒋知煦腰间传来的那只大手稍微加重了些许力道,她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份变化,知道这是对方心动的标志。 见状,蒋知煦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策略方向。 她温柔而又略带羞涩地连声唤着他,每一声呼唤都仿佛能够融化人心。 不仅如此,为了让气氛进一步升温,她还十分生疏但又努力尝试着去亲吻面前这位英俊非凡的男子,与此同时双手牢牢环绕住了对方宽厚的肩膀,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往他那边靠过去。 蒋安屿终究没能忍住,一把将少女抱了起来,手掌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大腿,轻轻地拍了一下。 蒋知煦瞬间羞得满脸通红,连带着脖子上也泛起了一层绯红的胭脂色。 “蒋安屿!” 听听这称呼的变化吧,刚才还是柔声细语的撒娇声,一转眼就已经直接喊起了他的名字。 蒋安屿轻轻哼了一声,手掌依旧稳妥地托着她的腿,嗓音低沉且略带沙哑:“不是在哄我?这么快就哄好了?” 这算是什么哄人的方式啊! 蒋知煦心中无语至极。 她明明是想要趁这个机会搞清楚一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存心要哄他。 看着她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蒋安屿心头微微一动,低下头来,在她的唇边温柔地落下了一个吻。 “你既然都哄好了,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问什么了吗?” 这句话让蒋知煦愣了一下,随即眼睛里立刻闪现出光彩。 “今天我的父母突然来到了蒋府,说是有人带着他们进来的……可是,他们怎么会来到京城呢?而且怎么会遇见……” 本打算继续说下去的蒋知煦,在提到“遇见你”的时候,话锋猛地一顿,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蒋安屿仍旧紧紧抱着她,缓缓走向床边。 掀开被子后坐了进去,将怀中的蒋知煦搂紧了些,手指轻柔地一下下抚摸过她的发丝。 “这是第一次。” 他莫名其妙地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这话,蒋知煦感到十分疑惑不解。 直到这时,他才缓缓开口解释道:“其实飘絮是在京城里偶然遇到了你的家人。” 说话时的语气带了几分似笑非笑,“原本我就计划在这个月派遣人手去迎接他们前来京都,不曾想会有人捷足先登地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对于这位好心人,我真应该好好感谢一番。” 听着这一番话,蒋知煦心里却开始打鼓。 难道他已经察觉到自己与陈书翊联手行动、安排父母悄悄转移这件事情了吗? 蒋知煦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表面上却还得强装镇定,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声音微弱地说:“还真是巧啊。” 她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整理思绪,随后才继续问道:“成康王到底怎么了?” 蒋安屿再次冒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第二次。” 看到蒋知煦一脸困惑的表情,他这才低声回答道:“北境突然爆发了战事,成康王领兵迎战,却不慎中了敌军的埋伏,结果战败被俘。密信已经传到了宫里,陛下召我进宫商议应对之策。” 蒋知煦对成康王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他是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特别听成康王妃的话。 听说他曾是当今陛下的堂叔,但在陛下争夺皇位时,他站错了队,选择了支持另一位皇子。 因此,在陛下登基后,便把他贬出了京城,派去驻守北境,每三年才能回京一次。 十二年来,成康王一直驻守边疆,虽然没有什么显赫的战功,但也鲜少战败,更不用说像这次一样被俘虏。 这不由得让蒋知煦怀疑,这件事背后或许还有其他隐情。 蒋安屿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从前的她不清楚,但在这跟着他的三年里,也渐渐对他有了些认识。 他性格冷淡,待人疏离,绝不似外人所形容的那般光明磊落,骨子里甚至藏着一股偏执与疯狂。 很多时候,蒋知煦都感到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而如今,她和陈书翊的婚期已近。 如果蒋安屿存心要搞些手段,那么让成康王战败被俘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意外。 蒋安屿看得很明白,少女眼中流露出的那一丝警惕。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防备之心仿佛是在告诉他: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你。 她在想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无非是认定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并实施的结果,蒋安屿在心里默默地想。 的确,以她对他的了解而言,这样的怀疑似乎理所当然。 …… 不过要说这里面完全没有他的手笔,也不尽然。 虽然事情并不完全如她所猜测的那样简单直接,但确实也有自己的一些参与在里面。 蒋安屿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何必为了别人的误解而浪费口舌去解释? 蒋知煦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不要四处飘散,但她内心的疑虑依旧如影随形般紧紧跟随着她。 第89章 措手不及 “那陈书翊呢?” 她开口问道,嗓音中有抑制不住的微颤,“成康王打了败仗还被俘虏了,那么作为成康王的儿子和成康王妃会受到什么样的牵连呢?他们——” 将士们若是在战争中落败了,通常皇室都会将怒火转嫁到他们的亲人身上以泄心头之恨。 尤其是成康王不仅战败,而且还成为敌人的俘虏,可想而知皇帝会有多么恼火。 对于这样严重的错误,蒋知煦简直不敢想象朝廷会对成康王妃及她的儿子作出怎样的惩罚。 估计今天中午陈书翊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给她送信,正是因为他家中遇到了这样巨大的变故吧。 想到这些可能性,蒋知煦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神情里也多了几分担忧与不安。 虽然说平时对陈书翊并没有特别好的印象,但他毕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人,早已把他当作自己亲弟弟一般看待。 更不用提那性情温顺、待人亲切的成康王妃了,在她下嫁给陈书翊之后几次见面时,这位王妃总是如同对待亲身女儿一样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给了她不少温暖和支持。 此刻,想着可能降临于这位慈爱之人身上的不测,蒋知煦心中更是感到焦虑不已。 这份沉重的心情才刚占据整个思维空间之时,突然间胸口传来了一阵轻微却尖锐的疼痛感。 这痛苦虽然不至于无法忍受,但却足以让蒋知煦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来缓解难受。 蒋安屿见状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左胸口位置。 只听他用那冷淡而又略带几分严厉的声音说道:“已经是第三次了。我之前曾经警告过你多次,若是心中有了旁的心思或感情转移的对象,那么你体内的这种情蛊将会让你生不如死、痛苦难耐。你应该感到庆幸的是,现在你还仅仅是为那个姓陈的小子多操了一些心罢了。” 蒋知煦又惊又气,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措手不及。 她早就在心中隐隐猜测自己时不时发作的心痛与那天蒋安屿喂给自己的情蛊脱不了干系,但怎么也没想到,每当她的情蛊发作时,蒋安屿竟也对此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看透了所有秘密一样,让人既恼怒又无助。 把想问的问题全问完了之后,她的脸色变得更加冷淡下来。 蒋知煦紧抿着嘴唇,仿佛想要把所有的愤怒都憋在心里,不再让他看到一丝软弱。 然后,她猛地扭过头去,显然是一秒也不想再面对他那张令人厌烦的脸庞。 然而,蒋安屿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更不想让她轻易离开视线范围。 他伸出一只手来,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扳正回来。 紧接着,低下头深深吻住了她。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几乎让人窒息的吻,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吻传达出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与情绪。 漫长的、几乎让人窒息的深吻终于结束时,蒋知煦喘息着,听到了蒋安屿清晰的声音:“三个问题。” “三次。” 这是成康王最后一次的机会了,可惜这一次他又打了败仗。 皇帝闻讯勃然大怒,不仅对他的表现极度不满,更是直接降罪于整个成康王府,并迅速派出大批禁军将王府团团围住,不许任何无关人员进出,使得气氛格外紧张起来。 朝堂之上,则是弹劾着针对成康王的各种奏章如同雪片般飞来,那些曾经赞扬过成康王丰功伟绩的大臣们此刻仿佛全部失忆一般,无人再去提他曾为江山立下的汗马功劳。 相反,他们都在暗自思量如何趁此良机好好打压一下这位昔日权臣,生怕落于人后。 成康王府内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 陈书翊满脸焦虑,在房间里踱步不停,根本停不下来脚步。 每一次来回都是他对当前困境深深的忧虑与不知所措。 相比之下,虽然成康王妃神色间同样流露出明显的忧愁,但她显然比夫君更为镇定自若些。 见儿子因为着急而坐立不安的样子,反而还抽空安慰了几句:“你这么慌什么呢?皇帝目前为止也只是包围王府而已,并没有真正下令将我们捉拿归案啊!或许眼下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转圜。” 说完这句话后,成康王妃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爹这个人啊……”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总是急躁冲动得很,偏偏耳朵根子特别软,容易被别人的话给忽悠走了。其实我也早就提醒过无数次了,可他就是不听我的话……年轻时候这样,没想到到老也没有改掉这个毛病!” 夫妻俩已经携手共度快二十年风雨,因此成康王妃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的枕边人究竟有何性格缺陷。 他性格急躁、鲁莽,却又善良,特别爱信任别人。 以前还好,因为身边有个来自娘家的表兄时常监督劝诫,所以一直没闯出大乱子。 这个表兄是个稳重的人,总是在陈书翊快要冲动行事的时候及时拉住他,耐心地告诉他做事要考虑周全,不可因一时意气而坏了大事。 可惜今年成康王回京时,正好赶上那位表兄家里祖父病重,他就辞官离开了。 这位表兄对家族的责任感十分强烈,尽管他对成康王府的感情也很深,但面对祖父母的病情,他只能无奈地离开。 于是,表兄一走,没有人再时刻提醒陈书翊要谨慎行事,这使他失去了最后的约束。 当时成康王妃本来打算请旨跟随夫君一同前往北境,奈何独子遇上了喜欢的女孩,她便决定留下来看看他们成婚之后再去见夫君也不迟。 毕竟作为母亲,看到儿子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也是一件让她感到欣慰的事情,而且她觉得短时间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北境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局势变化之快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迅速,以至于整个北方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战争的阴影笼罩着每个家庭,使得大家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 第90章 生死未卜 陈书翊毕竟年纪轻,面对父亲被俘、母亲与自己被困、未婚妻音讯全无的局面,哪能沉得住气? 年轻的他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多打击,急得满屋子打转,心里像有团火在烧,几乎要让他崩溃。 最后实在忍不住,恼火地喊道:“母妃!我去请求皇上让我去北境救人!我要救父王,一定能行!” 他的眼里闪着坚决的光芒,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待一个命令就立刻出发。 少年热血一冲,拔腿就要往外跑。 他脚步匆匆,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宫中请求皇帝恩准自己北上救援父亲。 陈书翊觉得自己年轻力壮,完全有能力扭转战局,带回父王。 门口守卫的士兵立刻抽出长剑拦在他面前,喝道:“站住!往哪儿去?” 这两个御林军是忠于职守的卫士,即使知道陈书翊的身份,仍然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保证成康王府的安全不受侵犯。 陈书翊脚下一抬,直接把那士兵踹飞三丈远,愤怒吼道:“滚开!” 他练武多年,真要动起手来,和这些御林军也能打得不相上下。 长期习武的功底使得他在关键时刻显得异常凶猛,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温和,可一旦发起怒来却如同猛兽般让人畏惧。 成康王妃却突然变了脸色,急忙追了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拽了回去。 看着儿子如此失控的模样,成康王妃心急如焚,她担心陈书翊会因此惹出更大的麻烦,赶紧用力将儿子拉回到安全的地方。 “陈书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成康王妃气得快要晕过去,“你知不知道,你跟他们动手,就是在违抗圣旨?!” 她声音中夹杂着深深的焦虑和责备,生怕儿子这一番举动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陈书翊当然明白,可是他的心里如同被火焰烧灼一般难以平静:“母妃!父王被敌人抓了,生死未卜,您又被囚禁在这里,还有三娘……” 他咬紧牙关,双拳紧握,心中的怒火仿佛随时都会喷涌而出。 一向笑容满面的少年终于红了眼眶,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中带着哽咽与无奈:“我…… 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明明父王是为了陛下拼命打仗,只不过输了一次而已,一次而已……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凭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说到此处,他心中更加痛苦,那种无助和愤怒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从小他就是备受宠爱的世子,父母疼爱有加,生活无忧无虑。 唯一的波折也不过是爱上了一个姑娘,然而她也很快答应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年轻的世子和心爱的妻子,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天翻地覆?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三娘胆子本来就很小,没有收到他的信件,此时此刻该是多么惶恐不安。 自己曾经许诺带她离开蒋府,可是现在这个承诺无法兑现。 三娘会不会对他失望透顶?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愧疚和自责如潮水般袭来。 一时间,陈书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说道:“娘,三娘她……她一定还在等着我的消息,她一定会一直等待着我……” 这句话说出来时,他的声音已经颤抖不已,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湿透了衣襟。 成康王妃的眼圈也泛起了红色,儿子所承受的委屈、怨恨以及焦虑,她都感同身受。 但她心中更为明镜似水:“书翊,你的父亲是一名将军,身上背负的不仅是个人的命运,更是成千上万名士兵的生命安全。尽管这一次战败或许不至于使你父亲丧命,但却让许多无辜的士兵白白牺牲了。而我们这些留在京城的人,则靠着他们的功勋才得以享受到无数荣华富贵。然而你要记住,所有这一切其实都应该属于那些勇敢作战的战士们。所以,你认为这场失败仅仅只是一次简单的失利吗?” 她的声音温和却坚定,仿佛是要引导儿子从更宽广的视角看待这一切。 陈书翊愣住了,缓缓抬起通红的眼睛,迷茫而又无助地望着她。 他的眼神仿佛在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被关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切是不是一个梦?” 他内心深处满是疑惑与不解,但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成康王妃缓步走过来,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用那温暖的触感传达着安慰。 “好孩子,再等等,陛下不会一直这样关着我们的。” 她的语气平静而坚定,试图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去安抚陈书翊慌乱的心。 “相信我,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再等等。” 陈书翊重复着这句话,心里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和恐惧。 “等待什么呢?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在等待着我们?这一切的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等什么呢? 陈书翊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茫然。 他们究竟要等待一个怎样的未来? 是一场残酷的政治斗争的结束? 还是一次突如其来的转机? 或者是更加悲惨的下场? 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让他的心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成康王妃抬起头,目光穿透窗户,看着院子里一片片被北风吹落的枯叶。 落叶纷飞间,似乎也带着些许凄凉。 “这片土地上的故事,终究会有它应有的归宿。” 她轻声自语。 她的眼睑低垂,睫毛遮住了眼中那份深深的寂寥。 作为一名将领的妻子,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命运降临。 也料到,她的夫君、她的孩子,终究都会走上那条充满刀光剑影的道路,走向生死未卜的战场。 这是军人家族不可逃避的责任与命运。 她深知,在这条漫长而艰辛的路上,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离不开无数次生死相依的经历。 夏日的尾巴还没有过去,但雨水却似乎已经连绵不绝了。 天空仿佛哭泣般倾盆大雨不停歇。 天际阴云密布,窗外风雨交加,风夹杂着雨滴打在窗棂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整个天地都被一种压抑笼罩着。 第91章 我想见他一面 远处偶尔传来的雷声,更添了几分阴郁之感。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找不到任何一丝光明的方向。 屋内昏黄的烛火在风中微微摇晃,忽地一声炸开一朵灯花,短暂的光芒划破了室内的寂静。 烛油顺着灯芯慢慢地流淌下来,在静默无声中诉说着属于它们自己的语言。 这突然闪现的一抹亮光虽短促却明亮,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为这寒冷且不安的夜晚带来了一丝温馨的气息。 蒋知煦咬着下唇,声音微微颤抖着对蒋安屿提出请求:“我想见他一面。” 尽管她没有提到具体的名字,但她知道蒋安屿明白她指的是谁。 那个一直以来陪伴她走过无数岁月、给予她无尽关爱的人。 或许只有见他一面,才能让她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情感得到最终的释放吧。 她的眉间透着一股平静中的绝望,仿佛心中已没有任何希望可言:“我知道你想让我对他说什么,我答应你。” 蒋知煦的声音虽然平静,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挣扎与痛楚。 “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至少我尽力了,不是吗?即使结果无法改变,至少我还曾努力争取过,即便一切终将消散如烟。” 蒋安屿低头静静地凝视着她。 这一刻,他心中似乎涌起了一些复杂的情感,既有些怜惜也有一丝无奈。 面对这个曾经如此坚强现在却又显得那么脆弱的女孩儿,即使是他也觉得有种无力感。 蒋知煦毫不退缩地迎上了蒋安屿的目光,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容。 “蒋安屿,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如你所愿,我答应你。我会跟他解除婚约,不会嫁给他,留在这里做你的妾室,你满意了吧?” 她的声音到最后几句话终于带上了哭腔,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言语之间既有愤怒又有无奈,更多的是对自身命运无可奈何的一种宣泄。 “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了吗?可是我真的甘心吗?不甘,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蒋安屿依然静静地看着她,许久后才缓缓抬起了手。 动作极其缓慢,如同电影里被无限放慢的画面一般。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刹那间变得格外清晰:窗外雨打树叶的声音、房间里木制家具轻微摇晃时发出吱呀声…… 一切仿佛都随着时间凝固住了似的。 他的手掌轻轻抚上蒋知煦的脸颊,那个动作温柔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却让蒋知煦感到一阵恶心。 “对不起,蒋知煦。我希望这样做可以减少一点你的痛苦。” 然而,这句道歉并未能够缓解蒋知煦心中的反感与抵触情绪。 相反地,这让原本复杂的心情愈发纠结不堪了。 “好孩子。” 蒋安屿低声笑了笑,那笑声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蒋知煦冷冷地别过头去,不愿与他对视。 她的眼神坚定而冰冷,仿佛要将他的一切温暖都拒之门外。 蒋安屿的吻沿着她的脊背缓缓落下,每一道轻吻都让她颤抖不已。 他的宽厚的手掌紧紧捏住她的腰肢,力道大到几乎让人窒息。 她把那些压抑的声音藏进牙齿间,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却还是掩盖不了心底的酸楚。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 明明就差一步,陈书翊就能带她离开了。 只是一步之遥…… 她在心中默念,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就差一步…… 偏偏败在了这最后一步。 这一失败的感觉像是刀割般疼痛,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上。 蒋知煦终于忍不住,唇齿间溢出低声的啜泣。 那些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地从她的脸上滚落,声音里满是无助和凄惨。 她哭得无助又凄惨,连蒋安屿身上的热血也似乎冷了下来。 他的眼神渐渐失去温度,仿佛冻结成了寒冰。 她被他压在身下,就这么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 她的眼神里透露着绝望和无助,但同时也有着一丝坚定。 蒋知煦低声啜泣着,泪水滑过脸颊,将精致的妆容弄得一塌糊涂。 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但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也停不下来。 蒋安屿安静地听着她的哭声,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试图阻止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的眼神中有一种复杂的表情,混合着冷漠和深思。 窗外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在为她此刻的心情配乐。 本该充满温情的房间,此刻却和外面一样冷清阴沉,没有一丝温暖。 蒋知煦的眼泪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怎么擦也擦不干。 每一滴泪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绝望和痛苦,她的心仿佛已经碎成了无数片。 蒋安屿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丢了一句:“还要哭吗?” 他的语气冷漠而决绝,没有任何温度可言。 蒋知煦硬生生憋住哭声,抬起湿漉漉的脸,偏过头看向蒋安屿。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凄凉,还藏着深深的怨恨。 那种怨恨像是要把一切吞噬殆尽,让她显得更加悲痛欲绝。 蒋安屿差点笑出声,但他没有笑出来,而是带着一丝嘲讽问道:“你是在恨我?” 他的语气带着挑衅,仿佛想看到她的情绪爆发。 蒋知煦没吭声,只是慢慢移开目光,不想再与他对视。 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可蒋安屿却不肯放过她,伸手掐住她的后颈,强迫她转过头来,再次逼问:“你是不是恨我?”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但语气却依旧冷静,甚至有一丝玩味的味道。 蒋知煦咬紧牙关,死死把那些话压在心里不说出口。 那些话在她心中翻涌,却始终不敢说出来。 她怕一旦说出口,就会引发无法预知的后果。 她想避开他的视线,但蒋安屿偏偏不允许,强制她直视自己,连一点闪躲的机会都不给。 他的眼神坚定而冷酷,不容任何反抗。 “说,你是不是恨我?”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中的威胁愈发明显。 蒋知煦终于忍不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没错!我就是恨你,蒋安屿,我讨厌你!这个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但那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第92章 恨不得杀了他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一滴一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就像你恨我一样,我也恨你,蒋安屿,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恨他? 为了陈书翊吗? 蒋安屿心中突然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 她竟然为了一个她根本不喜欢的人而如此恨他? 那如果是秦容泽呢? 当年她是不是恨不得杀了他? 恨他? 可惜,他偏偏不愿意让她如愿以偿。 “你恨我?” 他冷冷地扣住了蒋知煦的脖子,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就算恨我一辈子,也没关系。”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夜色中,蒋知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陈书翊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他迅速冲过去,将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女紧紧抱在怀里。 “三娘!”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兴奋,双臂紧紧环绕着蒋知煦,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少年人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每一下都那么清晰地传到蒋知煦耳中。 正因为太过清楚,她眼中的愧疚才更深了几分。 “四郎……” 蒋知煦轻轻地唤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听说你和伯母被陛下软禁了,我特意来看看你们。” 虽然白天他还焦急得快要发疯,但在面对心上人时,陈书翊却不希望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他舍不得让她为难。 “我和母妃都没事,陛下虽然关着我们,但也没有定罪,更没有虐待我们……倒是你——” 陈书翊急忙松开她,仔细查看她的胳膊和肩膀,前后左右翻看了一遍,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肌肤,生怕一不小心加重了她的伤痛,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你有没有受伤?对不起,那天是我失约了,本来我已经计划好第二天带着母妃一起去接你的……” 陈书翊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仿佛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说到这些话时,他的语气低沉了许多,眼中闪烁着懊悔与无奈。 说到这里,陈书翊低下了头,满脸歉意。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内疚,好像在无声地向蒋知煦道歉。 他在心中反复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见她。 蒋知煦托付给他的事情并不多,他也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最后却还是辜负了她。 别说蒋知煦生气,就连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那种深深的自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这是自己的错,无论怎样也无法原谅自己。 看着陈书翊这副自责的样子,蒋知煦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努力忍住了不让它们掉下来。 她心里明白,这事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不由己,他一定会早早前来相见。 真正的问题出在蒋安屿身上。 这个男人的存在就像是阴云,笼罩在他们之间的天空。 蒋安屿的行为导致了一切的不幸,而蒋知煦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蒋知煦咬着嘴唇,努力收起乱七八糟的情绪,换上一副温柔的笑容:“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桂花糕,刚好我家院子里的桂树最近开了花,我就做了些带来给你尝尝,看看味道喜不喜欢?” 她的声音轻柔,如同清风拂过湖面,带给人一丝温馨的感觉。 心爱的人来探望自己,这已经让陈书翊兴奋得不行,更何况她还带来了他最喜欢的点心。 他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整个人似乎都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陈书翊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 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仿佛所有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无比舒畅。 两人来到后院,今晚月色如水般清澈,柔和的银光洒在地面上,增添了几分静谧与美好。 陈书翊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铺在树下,尽量平整,然后才盘腿坐下,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眉眼弯弯,脸上洋溢着少年般的纯真与阳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 “快坐!” 陈书翊的话语中满是期待与温暖,仿佛一切烦恼都随风而散。 蒋知煦坐了下来,将精心准备的点心递给他。 她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陈书翊其实刚吃过饭,但心上人亲手做的点心,哪怕撑破肚皮他也要吃下去。 他的眼神充满了渴望,拿起一块桂花糕,细细品味着其中的甜蜜与温情。 不仅吃,还要全部吃完。 每一块糕点都承载着她的用心与关爱,让他无法拒绝。 他嘴里塞得鼓鼓的,还在对着蒋知煦笑,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三娘,真的好吃。” 虽然口齿有些不清晰,但那份真诚与感动溢于言表。 蒋知煦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的心里充满了温暖与幸福,仿佛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好吃就多吃点。以后——” 她停顿了一下,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紧紧地扼住她的喉咙,使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在对方最开心的时候告诉真相,实在是太残酷了。 这个念头如影随形,让她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痛苦。 此刻,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静止,让她不必面对这难言的事实。 陈书翊眯着眼对她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面,带着一丝暖意。 他的心里默默接上了她的话:以后三娘一定会给我做更多更多的桂花糕。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那些温暖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放,让他觉得无比幸福。 过了一会儿,陈书翊总算把那一盒桂花糕吃得干干净净。 他满意地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然后轻轻地打了个饱嗝。 这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蒋知煦,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满足。 解释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像是在为自己的狼吞虎咽找借口,其实他只是想用这种轻松的语气化解眼前的尴尬。 蒋知煦笑了笑:“我知道。” 她的笑容虽然淡然,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一种无需言语的理解。 第93章 我在呢,别怕 两人陷入了沉默,陈书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久久不肯移开。 他心里有着无数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比如,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被软禁的? 他想知道她背后的真相。 再比如,这里守卫森严,是谁带你进来的? 这个问题萦绕在他心头,让他十分好奇。 又比如,你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底也满是忧伤,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这个疑问更让他担忧不已。 但再多的问题,再多的话语,都比不上他此刻想要拥抱对方的冲动。 自从赐婚到现在将近三个月,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 刚才的那个拥抱,已经是最大的越界了。 正因为刚才抱过,才感受到对方身体是多么柔软诱人,现在他更加忍不住了。 他的手臂蠢蠢欲动,似乎在寻求着下一个机会。 蒋知煦低着头,盯着脚下的枯叶,心中反复念叨,该说了。 是时候将心中的那个沉重的秘密吐露出来了。 告诉她真相,告诉她,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他,只是为了利用。 这个想法像是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 告诉她,自己从未想过和他一起风雨同舟。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可那些话到了嘴边,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 原本坚定的她,在这一刻却显得那么脆弱无助,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四郎——”她轻声哽咽了一声。 这一声呼唤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这几个简单的字。 陈书翊听到她的哭声,顿时慌了神,心里所有的旖旎念头全都消失了,他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三娘,你为什么哭了?!” 他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关切,整个人因为她的泪水而变得手足无措。 他急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抬起来想搭在蒋知煦肩上,又怕她不高兴,只能僵在半空。 陈书翊的双手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谨慎与迟疑。 蒋知煦没有说话,只是摇着头,默默流泪。 她的心情是如此复杂,仿佛有太多的话语想说却又无从开口,只能通过泪水来宣泄内心的苦楚。 她的哭声很轻,弱弱细细,像是连哭泣都不敢让人听见。 这轻微的啜泣声却像是锥子一样扎进了陈书翊的心里,他从未如此难过,听她哭比他自己哭还要痛苦。 陈书翊的内心犹如被无数利剑刺穿一般,疼痛难忍。 他以为蒋知煦是因为担心他而哭,连忙安慰道:“你别担心,我说过的,我和母妃都没事,父王他……他也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害怕,三娘,有我在,我不会出事的……” 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她的承诺和保证,希望可以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可无论他说什么,蒋知煦还是在哭。 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下,无论如何都无法止住。 陈书翊终于忍不住了,他身体前倾,紧紧地将少女搂进怀里,手臂用力得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胸膛。 他想要用自己的怀抱给她一个避风港,让她感受到温暖和安全。 “我在呢,三娘,别怕!”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充满安慰的力量。 虽说是个比她还年轻的小伙子,但他的胸膛和手臂却充满力量,足以给她带来安心的感觉。 蒋知煦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身体逐渐不再颤抖,但她的眼睛依旧红得像两颗熟透的樱桃,泪光盈盈,仿佛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四郎,”她抬起头,声音略带沙哑,想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陈书翊。 陈书翊却抢先一步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坚定和安慰:“三娘,你别怕,我一定会把父王救回来。我会尽一切努力,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 他用坚决无比的语气说道:“我已经向陛下请命了,请陛下派我去北境。我要去救回父王,洗刷这次我们家族所遭受的耻辱!我还要带着赫赫战功归来,三娘,你再等我两年吧,等到平定了北境,我会立即回来娶你!” 其实,这个念头早就深埋在陈书翊的心里了。 自从那天成康王妃对他倾诉那些沉重的话语之后,他就不断地思考着、筹划着。 从前的他,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成康王世子,任性妄为,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从没有真正考虑过如何替父母分忧解难。 直到父亲出事那一刻,他这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显得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的发生,内心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还令心爱的人为了自己担心不已,受到了不少委屈。 这些日子里,他看到了蒋知煦为他所承受的压力,这让他感到十分心痛。 此刻,他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他要亲自奔赴战场,建功立业,披荆斩棘,最终荣耀归家。 要用最光明正大的方式迎娶他的心上人,让她成为全天下人都羡慕和敬佩的女人。 原本以为当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蒋知煦时,会看到她为他高兴和支持的笑容。 然而当他低头看向蒋知煦时,却只看到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毫无波动。 这让陈书翊心中不由得愣住了,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双臂,更加用力地拥抱着她,关切地问道:“三娘,你怎么了?” 难道她真的不希望他为了国家、为了心中的理想,在战场上奋勇拼杀吗? 难道她真的不想看到他在战场上取得一番辉煌的成就,让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成为千古英雄吗? 陈书翊急切地解释着,试图消除她的误解:“三娘,你听我说,我绝对没有要抛弃你的意思,我真的没有想要离开你!我只是……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个乱世中找到一个能让我们安稳生活的地方,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请相信我,我并不是要放弃我们的关系,请你一定要信任我!” 他还想继续倾诉心声,但是一看到蒋知煦那双盈满泪水却无声无息盯着自己的眼眸时,喉咙瞬间变得紧缩,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胸口,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第94章 我们结束吧 陈书翊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向了她,轻轻地触碰到了蒋知煦娇嫩的脸庞。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就像是你要永远离开我似的。你知道吗,三娘,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慌和无助。” 除了他们刚刚相遇时有过几次这样的情况外,在之后的日子里,蒋知煦从来没有给过他这般冷冰冰的目光。 平时里,无论是在一起开心谈笑,还是偶尔争执小打小闹,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一丝温馨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天边最纯净柔软的云朵,又如夏日里清风拂面般让人感到舒适惬意。 也像是刚入口即化的甜蜜糖果,能够瞬间融化人的心灵,让人感觉从头到脚都充满着暖意与幸福。 然而,现在展现在自己面前的蒋知煦,其眼神却如同一口深不见底、静谧无比的老井水一样,毫无生机活力可言。 这股异常冷漠的情绪变化,让陈书翊既困惑又恐惧,完全猜不透她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郎,我们结束吧。” 过了好一会儿,蒋知煦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坚定的决心。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挣扎和犹豫,内心充满了痛苦和纠结。 但现在,她决定不再逃避,而是要直面现实。 她轻轻推开了陈书翊,从他的怀抱中退了出来,神色平淡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虽然表面上看去镇定自若,但内心的痛楚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让情感的波澜在脸上显现。 陈书翊一脸疑惑与不解:“三娘,你刚刚……说了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刚才那一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而不可思议。 他紧紧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困惑与不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在做梦。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或者是出现了幻觉。 怎么可能呢?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坚不可摧的,彼此都有着深厚的感情。 否则,怎么会听到蒋知煦提出分手? 这个念头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看着陈书翊那副困惑的模样,尽管心中并没有爱意,但蒋知煦依然感到心痛不已。 毕竟,这段经历对她来说也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一刻,也许是她离自由最近的一刻了,但同时也意味着许多东西将彻底告别。 然而,她不得不放弃这份希望。 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她只能选择接受现实,继续向前走。 “我说,我们结束。” 蒋知煦的声音很轻,却坚定。 她扭过头,不去看对面的少年,只是微微仰头,凝视着夜空中一片漆黑,尽力抑制住自己的泪水。 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应该哭,这么多年的磨难她都挺了过来,今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 这些年都熬过来了,今后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知道,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命运。 …… 被蒋安屿关在蒋府,像一件玩具般随意摆布,毫无自由可言。 这种生活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节奏,失去了自我。 但是,蒋知煦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 若不是曾经拥有十五年的自由快乐时光,如果不是曾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或许她会接受做蒋安屿背后的小妾,默默地等待他施舍一些温暖。 然而那些美好的回忆总是萦绕心头,让她对眼下的处境感到无比痛心。 但她曾见过明亮的日光,曾在学堂里与朋友们一起嬉笑玩闹。 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像一场美梦,让人难以忘怀。 她也曾拥有一段平等尊重的爱情。 正因为如此,蒋安屿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不可忍受的。 她宁愿忍受寂寞和孤独,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去过一种违背本心的生活。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报复。 这是她最后所能坚守的原则,她不愿为了所谓的安稳而丧失尊严。 陈书翊听见这话后呆住了:“为什么?” 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与茫然,显然还无法理解这一切。 他皱紧了眉头,心里一阵焦急地回想自己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试图找出哪里让她觉得不悦了。 “是不是因为我提到要离开……” 陈书翊急忙解释,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我不打算丢下你,三娘,我真的不想抛下你一个人,我只是担心父王的安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提前成婚,然后一起去北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他以为自己的话里透露出要暂时离开的意思,让三娘生气了。 为了不让对方感到被忽视,陈书翊迅速道:“我会马上向圣上请求赐婚,尽快把我们的婚礼提前举办——” “不,”蒋知煦打断了他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低下眼眸看向陈书翊,脸上原本平静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内疚起来。 “其实,我并不爱你。” 陈书翊整个人瞬间愣住了,仿佛被定格在原地:“你说什么?你是说你并不爱我吗?”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孩。 一身黑色的衣服更衬得她的脸色格外苍白,嘴角虽然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但这笑容却是如此苦涩。 明明是她在说出这些伤人的话语,但是此刻自己的眼睛却是那么红润,似乎下一秒就会有泪水滑落下来。 “真的,我从未爱过你,答应嫁给你只是为了能够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蒋府……不喜欢那些人总是把我当成替身,甚至还怀疑我是贪恋权贵之徒。实际上,我想要的只是自由而已……” “你说你喜欢我,你的身份,成康王世子的地位,让我看到了摆脱蒋家的机会,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因此我选择了欺骗你,告诉自己也告诉身边的人我喜欢你,希望能成为你的妻子。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谎言。” 第95章 自欺欺人 “陈书翊,我对你感到非常愧疚,利用了你的真心。如今我心里满是后悔之情,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希望我们可以分手……你应该前往北境,而我会请兄长帮忙,让圣上取消掉我们之间的婚约。事情就这样决定吧。”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同冰冷锐利的刀片,深深地刺入了陈书翊的心房。 那刺痛感让他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顿时,他的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从心底里涌起的一股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使得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种从未有过的冰冷,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变得僵硬。 张嘴几次,陈书翊仍不愿相信这一切:“你在骗我吗?” 他努力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却显得那么微弱无力。 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或者是一场噩梦。 随即他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悲伤。 他举起手遮住前额,仿佛在躲避什么不可言说的真相:“我知道这是骗人的,三娘,我觉得你现在肯定是因为要去北境的事生气,我们还可以商量解决办法,别这样……别开这种玩笑啊……” 他试图用话语来安抚自己,希望能挽回些什么。 但他明白,蒋知煦从来不会对他开玩笑。 相识几个月来,她总是那样温柔体贴,从来没有为难过他或让他感到不安。 每当遇到困难和挫折时,她总能给予最温暖的支持,这让陈书翊感到无比踏实和安心。 此刻的少女并未多言,只是用那双红润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 她的眼中似乎藏着无尽的忧伤,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这份平静更让陈书翊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陈书翊最终还是得面对现实了,他放下手,眼里同样布满了血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你说你在骗我,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只是利用我……可就算是这样,也这么长时间了,咱们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你既然要骗,想利用我,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痛苦,充满了不解和困惑。 一个人对自己是否有好感,其实他心里是有数的。 陈书翊一直清楚蒋知煦对他的态度,尽管表面上他们关系亲密,但内心深处的那种疏离感始终存在。 靠在火堆边的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温度? 正如蒋知煦清楚地感觉到陈书翊对她的喜爱一样,陈书翊也知道蒋知煦并不怎么喜欢自己。 但年轻人最会自欺欺人。 他天真地以为三娘性子害羞温柔,他们还不太熟悉,自己对她一见钟情,她不喜欢他也正常。 没关系,只要结婚就好了,他有足够的时间让蒋知煦渐渐爱上他。 这个想法在他心中反复回荡,成为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他不明白的是,已经骗他这么久,为什么突然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这个疑问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绝望。 蒋知煦的嗓子一紧,眼睛又热又涩。 她用力地咬着下唇,试图抑制住心中涌动的情绪。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但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她何尝不想这么做呢? 曾经想过无数次,在那些难眠的夜晚,她反复问自己。 虽然对陈书翊不公平,先是欺骗了他,后来又伤害了他,但是她暗暗下定决心,一旦结为夫妻,她一定会加倍对他好,绝不会让他感到一丝委屈。 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愿望,却始终没有实现的机会。 可是蒋安屿不同意给她这个机会。 他冷冷的眼神和无情的话语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割裂了她的希望。 他逼迫她重新回到那个充满绝望与恐惧的地方,那个只有黑暗和冰冷的地方。 蒋知煦不再愿意继续停留在这里,每多待一秒都让她感觉呼吸愈发困难。 她害怕,只要再多停留一会儿,那些压抑已久的泪水便会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于是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尽量不让声音颤抖,不让泪水滑落。 “该说的都说了,陈世子,”她强忍着眼里的酸楚,将称呼变回最初的样子,慢慢地向后退了几步,微微鞠了一个躬,以此作为礼貌性的告别:“告辞。” 她尽量保持着尊严和风度,哪怕这一刻的心如刀绞。 转身离开时,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从脸颊滚落下来。 但她不能停下来,只能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仿佛是在逃避什么。 陈书翊用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疑惑。 喉咙里发出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但他还是问了出来:“蒋知煦,这样做,你不担心我会恨你吗?” 语气中满是不甘心,却又夹杂着几分期待,仿佛希望她能够改变主意。 蒋知煦的脚步略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回应道:“最好恨我吧。” 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 这样至少能让彼此间有个结束,也希望他能因此彻底放手,不要再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伤怀。 她期盼着,希望他能够永远记住这个心机重重的女人,并且诅咒自己余生都不得安宁。 这样也许可以减轻她心中的内疚与负罪感。 加快了步伐,蒋知煦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当最后一抹身影彻底隐没于黑夜,再也看不见时,陈书翊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大哭起来。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方才吃的桂花糕淡淡的香甜味儿,可此刻他的泪水却是苦涩无比。 陈书翊痛苦地想着宁愿自己能够真的恨她,至少那样就不会如此难以承受这刻骨铭心的失落与哀伤。 然而,他已经明白,这早已成了奢望。 起初只是一次偶遇便已倾心,随后的日子里渐渐靠近、相互了解,直到得知了她心底最深沉的痛苦后,那份怜惜更是变得越发深厚。 他知道这辈子再也忘不了曾经对她承诺过的美好愿景:成婚之后,两人一起去到每一个角落,探索未知的世界,饱览名山大川…… 第96章 永远留在你身边 彼时少女眼中闪烁着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光芒,成为了一幕永存心头的画面。 当她拉着自己的衣袖,满眼憧憬地问他:“真的吗?” 时,陈书翊多么希望能亲吻她。 那柔软的唇瓣似乎近在咫尺,却又如同天边遥远的星辰,不可触及。 那一刻,他的心跳得如此之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但他却只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静静地注视着她天真无邪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柔情。 然而那时的他没有勇气,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资格。 时间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刀削去了曾经那些青涩美好的幻想,也剥夺了他再次靠近她的权利。 曾经那个能够无所畏惧、大胆表达心意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顾虑重重、被身份和礼教所束缚的大人。 面对着过去的自己,他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楚与无奈。 夜晚之中,一辆马车停在成康王府不远处,佩兰站在前面迎接,目光落在低头行走的黑衣女孩身上。 这辆精致华美的马车在静谧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显眼,周围几乎没有人影,唯有微风吹拂过落叶发出的细碎声响,在夜色中轻轻回荡。 而此刻,在昏暗街灯映照下的那道纤细身影正缓缓朝这边走来,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孤独。 在禁军护卫的陪同下她出来了。 “姑娘。” 佩兰上前问候,但蒋知煦仍旧低着头,沉默无言地继续前行。 这位平日里活泼开朗、善于交谈的女子,今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无论怎样唤她都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她紧抿的双唇与平时甜美笑容形成了鲜明对比,给人一种无法接近的感觉。 佩兰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地笑笑:“公子已在车上等您。”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对方到底会不会听从自己。 蒋知煦依然没抬头也没说话,冷漠地走了过去,丝毫没有上车的意思。 看着那熟悉的背影逐渐远去,佩兰只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甚至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好。 原本满怀期待准备好的话语此刻却全部堵在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 佩兰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虽然早料到如此,但仍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后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车窗:“公子……” 蒋安屿一手掀开帘子,见前面的女孩低头默默前行,神情淡然地道:“跟紧点。” 这四个字听起来十分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不容忽视,令佩兰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随后赶紧追上前方的人影。 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孩独自走着。 整个城市似乎都沉浸在梦乡之中,除了偶尔经过的夜行者发出的脚步声外,便只剩下了偶尔传来的猫叫声作为背景音效。 而此时此景下,这位孤单行走在黑暗里的少女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她脸色苍白,眼神迷茫,没有任何担忧地望着前方,眼里仿佛没有一丝光芒。 即使是在闪电划破天际照亮四周之时,也依旧看不见她眸子里应有的光彩。 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了吧? 又或许是早已习惯了这种麻木的生活状态呢? 她身后跟着一辆显眼豪华的马车,旁边侍卫瘦高,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表情。 尽管知道跟随这样一位心情复杂的女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对于这位忠实的手下而言,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比什么都重要。 因此,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其后,尽量保持一段既不会过于亲密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的距离。 而坐在车中的蒋安屿,两指挑着帘子,静静地观察着走在前头的女孩。 即便相隔一定距离,但借由夜幕下稀疏光亮依旧可以清晰辨认出后者脸庞轮廓。 不知怎地,每当看到那个孤零零地行进在幽深巷弄里的小小身影时,总让人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波动——怜惜? 心疼? 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原本平静的夜色忽然变得阴暗起来,远处传来了闷雷声,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照亮了女孩的眼睛。 那一刻,她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虽然极其短暂且微弱,但却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即将到来暴风雨前特有的沉闷气息,使得原本寂静的城市更添了几分压抑与紧张氛围。 蒋知煦突然停下脚步,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迷茫与坚定,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雨滴开始从空中落下,轻轻地打在她的眼睛里,随后沿着脸颊慢慢滑了下来。 接着,雨势变得更大了,密集的雨滴接连不断,仿佛是老天爷也在为蒋知煦感到难过。 佩兰赶紧回头喊道:“公子!” 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份焦急却是不言而喻。 蒋安屿皱起眉头,看着宁可淋雨也不愿上车的蒋知煦,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被他压抑下去了。 他的心情复杂至极,无法理解眼前女子的行为。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猛地拉下帘子,大步走出马车,每一步都踏得稳而坚定。 他一把抓住蒋知煦的手腕,声音充满压抑的怒火:“你闹够了没有?” 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宣泄着他内心的无奈与不满。 “要是够了就上车!” 蒋知煦低下头,眼神却直视着他,然后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既像是笑又像是哭的表情:“蒋安屿,你现在高兴了吗?” “我留在这里,永远留在你身边,这样你能满意吗?放过他们。” 蒋知煦的声音中透着一种绝望与哀求,令人听了心酸不已。 蒋安屿抿紧嘴唇,低头看着雨水混着泪水不停掉落的少女,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他眉心拧得更紧了,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强行将蒋知煦拉到了怀里,一只手遮挡在她头上以阻挡雨水,另一只手则紧紧环住她的腰,将她往马车的方向带去:“先回车上再说。” 第97章 执念 蒋知煦在他的怀抱中挣扎,双手抵在他的胸口试图推开:“不!现在你就放他们离开吧,让佩兰带他们出城,京城很危险……非常危险!” 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和恳求。 蒋安屿手背上的青筋瞬间冒了出来,这是因为他用力抱紧她而造成的,同时也是因为生气而导致的结果。 他知道,正是由于自己的存在,使得这座城市不再安全。 她厌恶着他,连同这个地方也被一并厌恶了。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子,都成了她心中痛苦的源泉。 但越是被她厌恶,蒋安屿就越要让她留下来。 他仿佛有一种执念,无论如何也要留住她,哪怕这会让她更加反感。 “我说过了,我会确保他们安全。” 蒋安屿声音沉稳,搂着蒋知煦腰部的手却冰冷且有力:“只要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他们。”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宣誓一种承诺。 蒋知煦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最终忍无可忍:“你才是真正的威胁!” 她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和无奈,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不远处,佩兰暗暗希望自己离他们远一点。 他不想卷入这场风暴,更不愿意成为无辜的旁观者。 但他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因为他太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怨。 一个是倔强,像是永远不会屈服于任何人的蒋知煦。 另一个是疯狂,像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蒋安屿。 两个人碰到一起总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这种关系让人看了都心生寒意,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场大战。 听到蒋知煦说出那句话时,看到公子瞬间黑下来的脸色,简直让人想跑。 佩兰淡然地目送着二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对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到底是老前辈,镇定自若,即便面对如此激烈的局面也能保持冷静。 佩兰原本以为两人肯定会再闹一场,但是没想到蒋安屿竟然没有失去理智。 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蒋知煦,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决定。 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似乎是两人上了马车。 车里传出蒋安屿冰冷的声音:“回家。” 那声音冷得让人心颤,仿佛所有的温情都被冻结在这一刻。 夜晚深重,如意堂里灯光却亮如白昼。 整个房间都被灯光照亮,仿佛想要驱散一切黑暗。 蒋安屿坐在床边,看着即便昏睡中仍然紧紧皱着眉头的女孩,表情复杂。 他内心的情感无法言喻,既有心疼又有无奈。 旁边的杨大夫把完脉后站起来说道:“姑娘这是因为长期心情郁结再加上感冒导致身体承受不住,才发烧昏迷过去,吃几副药就会好起来……不过奇怪的是,体内之前的阴寒之气好像减轻了不少。”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诧异,显然是对这个意外的发现感到困惑。 杨大夫有些惊讶,宫中许多贵妇人因为同样的问题而难以治疗,但偏偏进展缓慢。 这位女孩的情况上一次还很严重,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下床,现在却好转了不少,面色也恢复了红润。 不知道是请了哪位高人为她治疗,用的是什么奇方妙药,居然能让她恢复得如此迅速。 但见蒋安屿不想再多说,他也识趣没再多问,提笔写了药方就退下了。 毕竟,作为一个在太医院里首屈一指的大夫,却被半夜叫来看一个看似普通的风寒患者,这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面对的是公子这样的重要人物,换成别人的话,他一定会直接拒绝,甚至会因此大发雷霆。 但面对着这个最年轻的朝廷要员,他却只能察言观色,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与不悦。 送走了杨大夫后,佩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公子请放心,今夜府中的所有守卫和服务人员都已经安顿好,明天不会有人随便乱说话的。” 为了确保府邸的秘密不外泄,他已经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并且严格控制了消息的传播途径。 蒋安屿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嗯”,并未多说什么,眼神依旧落在蒋知煦身上。 今晚雨中她的哭泣模样让人心疼,那泪水如珍珠般晶莹,顺着脸颊滑落,在黑夜中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突然间,他有些记不清以前的蒋知煦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无论如何回忆,都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形象。 总之,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容易动情落泪。 “佩兰,”蒋安屿忽然说道,“我的书房里,在书桌后面的架子顶端,有一幅卷起来的画。你去帮我把它拿过来。”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虽然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何这个时候还要找一幅画,但佩兰还是立刻按照蒋安屿的吩咐前去书房取画。 不多时,佩兰将画卷小心地带回,恭敬地递给了蒋安屿。 接过画卷后,蒋安屿在灯光下缓缓展开了它。 画中的女孩身穿鲜艳的红衣裳,骑在一匹活泼的小白马上,显得格外精神。 她头上戴着花环,微微侧头望向前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整个世界都因她而明亮。 背后是一片广阔的绿色草原,青草如茵,牛羊成群,生机勃勃。 头顶上的蓝天如同被清水洗涤过一般清澈透明,阳光洒落,明亮刺眼,但在少女那纯洁的笑容面前,却失去了它的光芒。 她的笑容那样自在欢快,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明亮起来,就连眼角都闪烁着光芒。 这光芒不仅映在她的眼角,也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蒋安屿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他们曾经一起的那段美好时光。 他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了画上,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脸庞,仿佛想透过这张纸触摸到她的温暖。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柔情,每一个触碰都像是回忆的延伸。 他曾如此深深地喜爱她那份明丽与热情,她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不仅仅照亮了他的世界,更温暖了他冰冷已久的心房。 无论走到哪里,她的存在总能让一切变得明媚无比。 外人总说,是他培养了蒋知煦,蒋知煦该感谢他。 第98章 真的错了吗? 但很多时候,蒋安屿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感恩的人。 感激她就像一个太阳一样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光芒,在他的经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她的存在让他的人生变得更加丰富和完整。 如果没有她,他仍旧会是蒋家才华横溢的大公子,家族里的希望之星,受人看重的重要官员,但却不再是他自己。 他的生活将会是单调而乏味的,缺乏了那份来自内心深处的温度和光明。 “佩兰,”深夜宁静中传来蒋安屿略带疑惑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句询问充满了不安与迷茫。 佩兰本已困得快睡着,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一般猛地跳了起来,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公子?!”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子居然问他是否做错了什么? 这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置信! 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肯定是幻听,一定是太累了,耳朵出了毛病。 其实,蒋安屿那一句看似询问的话,并没有真正期待得到佩兰的回答。 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来宣泄心中那份长久以来的困惑和挣扎。 他凝视着画面中那张充满活力的面孔许久,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并没有犯任何错误。 他宁可让她怀恨在心,留在身边,也不愿意看到蒋知煦彻底离开他的视线,天各一方再无见面之日。 至少在他看来,这样他还可以拥有她。 “没事。” 男子的声音再次恢复到了一贯的冷静平淡,语气中的冷淡显而易见,但仔细聆听可以察觉其中隐藏的落寞与无奈:“你可以离开了。” 佩兰摸不着头脑,揉了揉脑袋,心中满是疑惑。 他嘟囔了一声“哦”,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了房间,步伐显得有些沉重。 走到门口关门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床上的男人。 只见那男人正小心翼翼地合上手中的画卷,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无尽的珍惜与温柔。 随后,他低头亲吻画中少女的额头,那份罕见的温柔触动了佩兰的心弦。 直到这时,佩兰才意识到刚才并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而是真的从蒋安屿口中听到了那样的提问。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旋,挥之不去。 他不禁自问:真的错了吗? 以佩兰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确实有几分道理。 毕竟他从小就伺候蒋安屿,可以说是见证蒋知煦成长的最佳人选。 没人比他更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化。 在蒋安屿十八岁之前,也许他是真把蒋知煦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对她充满了哥哥般的关怀。 那时的蒋安屿总是细心地关照着蒋知煦,无论是生活中的小细节还是心理上的安慰,无不表现出一个哥哥的温暖。 但随着蒋知煦慢慢长大,这份兄弟情谊逐渐变得不同起来。 看着昔日那个整天粘着他的小姑娘开始有了自己的心事,蒋安屿不知不觉间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想要阻止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原因,只好板着脸在一旁看着蒋知煦和其他人打闹玩耍。 这份无奈与矛盾,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 偏偏蒋知煦还特别迟钝,仍旧把他当成兄长看待,有什么心思都会悄悄告诉他。 就那次,公子看到蒋知煦满脸通红地躲在树后面,只是为了偷看不远处的秦家公子。 那一天,公子手中的茶杯被他生生握碎。 那一刻,佩兰清楚地看到蒋安屿内心的痛苦与不甘。 从那以后,他将蒋知煦从如意堂赶出去,和她保持距离,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近了。 那份从小一起成长的情分终究还是变了质,一步错步步错。 佩兰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局面对他们俩而言都如同无解的死局。 公子执拗得很,绝对不肯放手。 而蒋知煦也是固执己见,绝不会轻易屈服于公子。 想解开这个死局,只能是一方先让步。 否则,他们只能在无尽的矛盾与痛苦中挣扎。 虽然给蒋知煦喂了药,但她一整晚依然反反复复发烧。 蒋安屿一直守在床边,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他穿着衣服靠在床上闭目养神,耳朵却一直留意着蒋知煦的动静。 只要听到她稍微有些动静,便会立刻起身,拿起放在一旁准备好的湿巾,轻轻擦拭她额头和脖子上因高烧而渗出的细密汗珠。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少女又显露出几分小时候撒娇的脾气。 她的嘴角微微嘟起,发出轻轻的呻吟声:“好难受啊……” 这声音虽轻,却像针扎般让人心疼不已。 蒋安屿急忙从旁边桌上拿过一块事先用温水浸透并拧干的软布,轻轻地把它敷在了蒋知煦的额头上。 然后他又转身,从床头小桌上端来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一小碗中药。 那碗中药散发着浓郁但苦涩的味道。 蒋知煦从小就怕苦,特别不喜欢喝这些药。 以往即便是在身体不适的时候也不愿意表现出软弱的一面,更不愿意当着蒋安屿的面显得脆弱。 但现在不同了,生病中的她仿佛忘记了曾经那些恩怨纠葛,只记得眼前的痛楚,于是可怜兮兮地闭紧嘴巴,摇头拒绝道:“不喝药……太苦了。”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哀求。 看着眼前这个病态娇弱的女孩,蒋安屿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他们还都很小,每当蒋知煦因为不想吃药而哭闹不止时,通常都是他自己先尝试了一口,然后用温和且充满安慰的话语哄她:“煦儿乖,药其实不苦,你看看我试试就知道了。” 每次他都装作毫不费力的样子品尝一口,然后努力说服她接受:“真的,一点儿都不苦。” 而现在,面对依旧害怕苦味不愿服药的蒋知煦,蒋安屿再次用同样温柔的语调劝解她:“不苦的。” 他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不信你可以自己尝尝看。” 然而,此刻的蒋知煦显然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容易被言语所骗的小女孩。 第99章 一辈子都不分开 她坚定地摇着头,直接否定了蒋安屿的说法:“不行,这次你肯定还是想骗我……” 一时之间,一向从容应对各种情况的蒋安屿竟然有些失语。 他意识到,面前的人已经长大,变得不再那么容易相信他人所说的话了。 看着始终不愿开口的蒋知煦,蒋安屿脸上闪过少见的困惑。 他紧锁着眉头,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随后,他抿了抿嘴,看了看身旁固执的女孩,心中涌起一丝无奈。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端起桌上的药碗,一口气喝下半碗药。 紧接着,他低下头,两指捏住蒋知煦的下巴,轻轻用力吻上去,把那苦涩的药汁渡进她的口中。 药的味道极苦,使得蒋知煦原本红彤彤的脸颊皱得更紧了。 蒋安屿趁势把剩下的药全灌进了她的喉咙,抬头后用手指轻轻擦去顺着她下巴流下的药汁。 药汁在他的指尖留下一抹淡淡的黄色印记,舌尖因为苦涩麻麻的。 即使是再镇定如蒋安屿的人,在心里也不由得暗骂了一句:“太医院的药怎么一年比一年苦。” 这份苦味仿佛不只是药汤本身,也像是他对蒋知煦的一份无奈与心疼交织的情感。 喝了半碗药后,蒋知煦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见到她睁开眼睛,蒋安屿本能地转过头去,不愿面对她眼中可能流露出的厌恶与恨意。 毕竟,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太多次,让他有些疲惫了。 不料,一双柔软的手突然环上了他的腰,这让他感到一阵温暖。 随后,少女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地响起:“坏哥哥,给煦儿喂这么苦的药……”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和委屈,让蒋安屿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这种久违的撒娇口吻,他已经很久没从蒋知煦口中听到了。 自从三年前那个难忘的夜晚之后,每当面对自己,她的眼中只剩下冷淡与恐惧。 即便后来她会表面上装作撒娇,可眼底完全没有笑意。 而现在,这一刻,她的话语和动作仿佛恢复了以前的那份纯真。 此刻,少女紧紧环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背上,是那样自然亲密。 蒋安屿的心瞬间怦怦直跳,似乎被某种力量触动。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少女微微嘟着嘴巴上,她刚被喂了药,嘴唇还亮晶晶的。 “哥哥,煦儿好不舒服……煦儿生病了,要哥哥哄一哄才好,哥哥哄哄煦儿……” 她的眉毛紧紧皱着,满脸都是委屈,一双眼里泛着泪光,下巴轻轻靠着他的胸口。 蒋安屿一时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感,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手已经先动了。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蒋知煦的脸颊旁,语气异常温柔:“好,哥哥来哄你。你想怎么被哄呢?是不是想要点什么特别的东西呢?” 依偎在他怀里的少女想了想:“哥哥,煦儿想吃城北那家的荷花酥。记得上次吃到的时候还是在夏天,那个味道真的很好吃。” 那家荷花酥铺子两年前就已经关门了,老板据说回老家去了,现在再也买不到那种独特的味道。 但蒋安屿没有丝毫犹豫:“好。只要你喜欢,哥哥一定想办法帮你找来。” 蒋知煦又想了一下,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憧憬和期待:“煦儿还要一匹小白马驹。白色的毛,大大的眼睛,就像小时候骑过的那匹一样。” 看着她这副纯真无邪的模样,蒋安屿知道她是回到了自己十岁时的记忆里。 那匹小白马驹是她在十二岁时得到的礼物,那时候十岁的她还不知情,总是缠着他要。 蒋安屿依旧点头应允:“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给你弄来。” 蒋知煦的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像春日里的阳光一样温暖明媚。 “哥哥真好!” 她把下巴在蒋安屿胸前蹭了蹭,撒娇地说,“哥哥是世界上最棒的人,煦儿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一起牵着手,好不好?” 蒋安屿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不久前蒋知煦曾满是厌恶地对他说,他是最危险的人,如今再次听到这样的话,让他恍若隔世。 他心中不禁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究竟是什么让蒋知煦从愿意与他厮守终生,变得宁愿舍弃一切也要逃离? 这个问题一直在蒋安屿心头盘旋,令他痛苦不已。 怀里的少女说完这些话,眼皮开始沉甸甸地往下耷拉,仿佛困倦来袭。 但小手却仍紧抓着他的衣服,断断续续地说:“荷花酥……小马驹……还有,还有……” 她突然睁开双眼,大声说道:“要秋千!一个高高的,能在树上挂着的那种,每次荡得很高都能看到天边云朵的秋千!” 蒋安屿默默地看着她,她的记忆时而回到十岁,时而又回到十四岁。 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闭着眼轻声说:“哥哥做的秋千真漂亮,煦儿真的很喜欢…… 小时候你陪我玩,每次都会笑得那么开心。” “哥哥的手疼吗?煦儿给你吹吹。” 虽然她昏昏欲睡,但还是提起蒋安屿的手,轻轻地吹了几口气,这才缓缓地放下了手。 “哥哥,我要睡觉了……” “荷花酥,明天再吃吧……小白马驹明天再去买……”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均匀。 蒋安屿低下了头,指尖轻轻触碰她的眉间,心中满是感慨。 等她醒来后,也许不会再想要荷花酥了。 也不会这样亲密地撒娇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 蒋知煦刚一睁眼,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 一向沉稳的悯枝也扑了过来,紧紧握住蒋知煦的手,眼中满是泪水。 蒋知煦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在悯枝的帮助下缓缓坐起身,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不由得用手按住了额头。 “我这是……怎么了?” 蒋知煦的回忆还停留在那个雨夜,她与蒋安屿对峙的情景。 她逼迫蒋安屿放父母离开,却被他果断拒绝。 她一怒之下,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之后的事情,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第100章 人间仙境 蒋知煦皱着眉头,目光向悯枝身后看去,一下子就停住了。 “这是哪儿?”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不敢相信地抓住了悯枝的手臂。 悯枝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说:“这里是玉笙阁啊,姑娘你不记得了吗?在二姑娘没有回家之前,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的。” 玉笙阁是蒋府里除了老夫人的寿宁堂和蒋安屿的如意堂之外,最大也最美的院子。 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透露着精致与优雅,仿佛整个院落都是为了彰显家族的尊贵而建。 后院有一片枫树林,秋天的时候红叶落下来,地上就像铺了一层深红色的地毯。 每一片落叶都仿佛在诉说着秋日的故事,给这片庭院增添了一份静谧与安宁。 这里离办宴会的揽雪园也很近,揽雪园前有一片梅林,冬天时梅花竞相开放,跟秋天是完全不同的风景。 每当寒风吹过,梅香四溢,让人感到一种清新的喜悦。 更别提玉笙阁里的雕刻和绘画都非常精致,无论是门窗上的繁复花纹还是屏风上的细腻画作,无一不显示出匠人的巧思与用心。 所有的家具都是优质的金丝楠木做的,木质坚韧而纹理优美,每一处都精美无比。 就连那梳妆台旁边,还立着一面几乎和人一样高的透明琉璃镜,镜中的景象清晰可见,映照出房间内的每一处细节,使整个房间更显华贵。 屋里的一切在镜子中清晰可见,比起朴素的翠玉轩,玉笙阁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不论是装饰、布局还是氛围,这里都有着不可言喻的魅力,让所有来过的人都为之倾倒。 现在这个地方,竟然比以前蒋知暖住的时候还要豪华得多。 新添了许多珍贵的艺术品和华丽的摆设,每一件物品都在无声地述说着它的价值和地位。 蒋知煦怎么可能不认识这里是玉笙阁,她对这个熟悉的地方充满了回忆。 但她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玉笙阁醒来。 这里明明已经不属于她,为何又回到了这样一个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呢? 蒋安屿他,到底又有什么阴谋?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解不开的谜团,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蒋知煦皱着眉,一点也没有悯枝想象中的高兴。 她的神情中满是疑惑与担忧,仿佛预感到了某种不安。 悯枝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以为蒋知煦还在为当初被蒋安屿赶出玉笙阁的事情耿耿于怀。 那种无助与痛苦的心情,想必蒋知煦一定记忆犹新,难以释怀。 她轻声解释说:“三年前公子让姑娘搬到翠玉轩,主要还是因为二姑娘。当时二姑娘在夫人和公子面前装可怜,说自己如果不住进玉笙阁,就是不认她这个身份,不如让她离开蒋府……夫人听信了她的话,逼着公子让您搬走,其实公子并不是有意要这样的……” 她的话语充满了恳切,希望能让蒋知煦理解公子的真实想法。 蒋知煦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悯枝星茗她们虽然在她身边,但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们不了解蒋安屿的心思,更不知道实际上他一直在恨她。 这种隐藏极深的仇恨,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无法察觉。 看到蒋知煦沉默,悯枝也不再说话了。 屋内一时陷入了寂静,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压抑。 这时,星茗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姑娘,您醒了?” 她的眼神中带着关心和温柔,仿佛怕惊扰到刚刚恢复意识的蒋知煦。 看到蒋知煦坐在床上,星茗很高兴地快步过来,脸上的笑容温暖如春日的阳光。 空气中随之飘来了浓浓的药味,这股味道让人不由得皱起眉头,仿佛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蒋知煦急忙捂住鼻子往后躲了躲,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你站住!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警惕地盯着星茗手中的那碗药,心里泛起了疑惑。 星茗停下了脚步,微微一笑回答道:“药啊。” 她的语气平淡而从容,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药?” 蒋知煦一脸茫然。 她想起了之前喝的那种补身子的药,味道虽然苦涩但并不像现在这碗如此浓烈。 “之前我也在喝那个补身子的药,为什么这次的药这么苦呢?” 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看到蒋知煦的困惑,悯枝上前一步解释说:“姑娘先前得了风寒,大夫开了这碗药给您。至于那个补身子的药,公子说了,在风寒没好之前暂时别喝了,等痊愈了再继续服用。”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安慰,希望能让蒋知煦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 蒋知煦恍然大悟,没想到自己原来是得了风寒。 难怪刚刚起床时,还感觉头昏脑胀的,仿佛被人用锤子敲过一般。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道,“可是我究竟睡了多久呢?” “多久了?” 她顿了顿,再次问道,眼神中流露出急切之色:“我睡了几天了?” 悯枝轻轻点头,目光柔和地望着她回答道:“两天。姑娘起初高烧得非常厉害,是公子亲自——” 她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表情变得有些迟疑。 但这种细微的变化,并未引起还在思索之前的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蒋知煦注意。 她一把抓住悯枝的手,眼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成康王府怎么样了?陈世子他——”她的心绪乱成一团,想起陈书翊那天晚上告诉她的话。 北境之旅,对陈书翊来说不是一句玩笑话,既然说了就一定意味着他已经有了决定。 这个念头让蒋知煦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即便已经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内心的愧疚却让她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悯枝还没来得及作答,星茗便迫不及待地插嘴道:“陈世子啊?听说昨天宫里派来圣旨,命令他前往北境支援军务,具体的出发日期还未确定,不过估计也就是这两天了吧……对了……” 她压低了声音,神色间带着几分不确定,“我还听府里其他人说,陈世子可能不再想娶您了……姑娘,这是真的吗?那些人都在胡言乱语吧?” 最后半句话听起来更像是询问而非陈述事实。 第101章 荷花酥 听见这话,悯枝立刻转过身去,眼神锐利地瞪了星茗一眼,轻声却严厉地说:“星茗!” 言语中充满了责备之意。 蒋知煦刚醒来就听到这种消息,这分明是在故意让她难受嘛? 她的脸上露出呆滞的神情,双手不由自主地慢慢松开了,重新坐回到床上,目光茫然地望着前方,似乎在努力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 北方正在打仗,战况激烈,连经验丰富的成康王都已经落入了敌手,而陈书翊才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却又充满未知的年纪,他怎么能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赢得胜利呢? 但蒋知煦心中明白,虽然她的心中满是担忧与不安,但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阻止他,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必须承担的命运。 或许,离开对他也好,对她亦是如此。 她的睫毛微微低垂,掩饰住眼中泛起的情感波澜,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想要借此释放心中的苦闷。 星茗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几分忐忑,想安慰小姐却又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反而令她更加伤感,只好无助地看向悯枝,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指点。 悯枝默默地叹了口气,她也明白这样好的婚事突然没了,对于蒋知煦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当然为蒋知煦感到遗憾与惋惜。 但是,婚事虽没了,人总得继续活下去,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与无法改变的事实之中。 于是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从星茗手中接过药碗,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还是先喝药吧,小姐您看,今天的阳光多好啊,喝了药之后,我陪您去后院散散步如何?” 星茗见状连忙附和道:“对呀对呀,奴婢也会陪着小姐,听说今年后院的枫叶特别红,肯定很好看!” 事实上,蒋知煦并不是那种容易陷入自怨自艾、不可自拔的人。 曾经,她在蒋安屿手下坚持工作了整整三年,从未想过要放弃生命,可见她的意志是多么坚强与坚定。 她确实对不起陈书翊,心里充满了愧疚之情,但无论怎样后悔也无济于事了,事情已经成为过去,更重要的是要好好把握现在,活好当下。 明白了这一点后,蒋知煦终于抬起头来,对着悯枝淡淡一笑,仿佛在告诉她们,她已经恢复了一些平静与理智。 “别担心,”她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不至于那么脆弱,把药拿来吧。” 然而,当她闻到那股刺鼻的苦涩味道时,立马有了收回刚才说的话的冲动…… 看来,即便是她,有时候也很难完全隐藏住自己的真实情感。 蒋知煦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则毫不犹豫地端起那碗苦药,一口饮尽。 紧接着,她迅速扭过头去,将手中的空碗递给了身边的悯枝,同时用力压制住从喉咙深处涌上的恶心感。 见状,星茗连忙从旁边的圆桌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食盒,轻巧地打开了盖子,从中端出了一叠形似荷花的精致糕点。 “姑娘,看看这是什么?!” 星茗兴奋地说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蒋知煦先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看向星茗递过来的东西,脸上很快浮现出了一丝惊讶,“荷花酥?” 她低语道。 熟悉的甜香瞬间勾起了蒋知煦内心深处的记忆,让她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是城北那家做的?!” 她激动地问道。 看到蒋知煦如此惊喜的表情,星茗也笑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对自家小姐的喜爱之情,她小心翼翼地像捧着珍贵宝物一样将那些糕点递了过去。 “没错!你尝尝看吧,味道是否还和从前一样好呢?” 她满怀希望地说。 对于这家糕点店,蒋知煦其实已经有两年多未曾品尝过了。 当初得知店铺即将关门的消息时,她感到十分难过,甚至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份伤感渐渐淡去了,不再常常被记挂在心头。 然而,此刻再次嗅到这熟悉而又令人怀念的香气,蒋知煦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心底里始终没有忘记过这里的一切…… 她口中残留的苦涩感似乎也因此而缓解了许多。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蒋知煦竟然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连手都顾不上洗,便急忙拿起了其中一块精致的荷花酥,轻轻地放到了嘴边,然后缓缓地咬下了一口。 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嗯……”她用含糊不清的话语表达了内心的欢喜,“好吃极了,就是这个味儿。”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满足感。 见到蒋知煦吃得如此开心,星茗自己也忍不住快速地捡起一块糕点送入了嘴里。 主仆两人对视一笑,弯成了月牙形状的眼睛里映射出对方幸福的模样:“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样啊!” 言语间尽是无尽的温馨与怀旧之情。 蒋知煦连连点头,一只手里拿着的糕点显然已经不能满足她的欲望,另一只手又蠢蠢欲动地伸向了旁边的那块。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这不仅仅是食物,而是一种能够唤起往日记忆的钥匙。 悯枝实在看不下去了,眉头微微皱起,转头对一旁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星茗说:“你还不快去拿手帕?” 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同时也透出了几分对蒋知煦的宠溺。 随后,悯枝轻柔但坚定地抓住蒋知煦的手腕,认真而又温柔地对她说:“姑娘,请等一下,先洗手才行。”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关怀与耐心,显然是习惯了这种劝导角色,但依旧每次都希望能得到蒋知煦的理解与配合。 吃着从小到大最爱的荷花酥,那种熟悉的味道瞬间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蒋知煦突然有一种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童年时光的感觉。 她忍不住露出撒娇的模样,轻轻晃动被悯枝握住的手腕,用一种几乎可以让人的心都融化的声音说道:“好悯枝,再来一块嘛~” 即使已经到了十八岁,作为大人世界的少女,但在某些时刻,特别是面对美食时,那种贪嘴可爱的模样竟然和从前如出一辙。 第102章 神秘莫测 悯枝见状,无奈之中带着笑意,从星茗手中接过递来的手帕,仔细地帮蒋知煦擦干净双手后,笑着安慰道:“好吧,你就尽情享受吧,这些全都是你的份儿哦,我们可不会跟你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蒋知煦却把装满诱人糕点的小盒子朝她们面前推了一推:“不行啦,你们也得尝尝才公平。” 她坚持地说着,语气中满是固执与友善。 正当悯枝想要再次拒绝时,星茗眼疾手快地抓起了一块香甜四溢的荷花酥,并以一副轻松愉快的态度开口:“哎呀,姑娘都这样说了,你就别再客气啦,咱们赶紧吃吧!” 说完,脸上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终于,在一片欢声笑语以及甜蜜糕点的陪伴下,整盘精美的糕点都被消耗殆尽。 饱餐一顿后的蒋知煦这才安静了下来,脸上挂满了满足与幸福的表情。 “记得那家店老板曾说过要回到自己的老家去了……难道他又回到了京城?或是干脆另辟战场开了一家新店?怎么会做出这么相似甚至是完全一样的味道呢……” 蒋知煦心中充满了疑惑,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仿佛试图从回忆中寻找答案。 见状,星茗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困惑的样子回答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呢。今早听府里人谈论说城北新开张了一家糕点铺子,而且听说他们家的荷花酥特别受欢迎、特别好吃。我就想到你肯定也很喜欢这种口味,所以就托人带回来了几盒给你尝鲜。” 听完之后,蒋知煦感到十分意外,没想到世上竟然存在如此巧合的事情,一时之间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此时站在旁边的悯枝则低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似乎在思考某些更为复杂的问题…… 直至蒋知煦的身体彻底恢复健康之际,已经是八月底的事了。 期间,整个庭院里都弥漫着一种温馨而又略显忧郁的气息。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宫廷内外。 陈书翊因功勋卓着而被任命为威勇将军,且很快就要率领大军前往边疆戍守北境。 蒋知煦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和好奇,鼓起勇气主动来到了如意堂。 她心中的那份挣扎和犹豫,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行动。 今天是休息日,蒋安屿正在书房里静静地看书。 看到蒋知煦没有预约就突然出现在门口,他略带惊讶地抬起头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自从搬到玉笙阁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久违的氛围让房间内充满了紧张的气息。 刚开始的时候,蒋知煦总担心蒋安屿会对她不利,甚至就连晚上睡觉时都感到极度不安。 但出乎意料的是,蒋安屿似乎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既没有来找过她,甚至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这让蒋知煦心里充满了疑问与不安,他的这种忽视不仅没有让她感到放松,反而令她更加忐忑起来。 今天之所以主动前来拜访,其实蒋知煦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形式难堪的心理准备。 即便蒋安屿对她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责备,她也已经决心要勇敢面对这一切未知的情况。 这份决心让她能够踏出第一步,走向了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对话。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香炉里缓缓升起的淡淡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给人以宁静之感。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秋天特有的蝉鸣声,午后的阳光从半开的窗户照进来,洒在桌子上,映出一片金色而柔和的光辉。 蒋安屿的一只胳膊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有力,他手中握着一枝毛笔,正低着头认真地书写着什么,整个姿态显得自然而又淡然。 终究还是无法忍受这样沉默下去的感觉,蒋知煦首先打破了平静:“兄长……” 她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呼唤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不安与期待。 蒋知煦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蒋安屿不会因此而突然提及那天的事情,那是一个她不愿意回忆起来的过去。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今天的蒋安屿却表现得异常温和友善。 当他听到蒋知煦的声音时,便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桌边早已准备好用来擦拭手部的毛巾细心地擦拭了一下,然后抬起那双如同凤眸般锐利的眼睛看向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蒋知煦。 原本还想说什么话的蒋知煦,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忽然愣住了,连自己刚才想要表达的内容都忘得一干二净。 蒋安屿平和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明显有些紧张的女孩,然后绕过桌子缓缓向她走来。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蒋知煦的心跳猛然间加速起来,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而不稳定起来。 眼看着蒋安屿越来越近,出于本能般的反应,她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先道歉:“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对……” 话还没说完,蒋安屿已经轻巧地擦过她的肩膀走了过去。 他的动作非常迅速而不失优雅,就像一阵温柔的风从她身边掠过。 蒋知煦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稍微转了个身,目光跟随着蒋安屿。 只见他走进了屏风后面,随后传来轻微而清脆的水声,仿佛是一条小溪轻轻流淌在山谷间。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走了出来。 脚步依旧是那么稳健从容,身上似乎多了一份清新,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气质所吸引。 蒋知煦有些糊涂了,甚至忘了刚才想说的话。 她呆呆地看着蒋安屿,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迷失在了一片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 蒋安屿显得特别平静,好像完全忘记了那天的事。 他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仿佛那些过往的争执从未在他心里留下过痕迹。 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可是蒋知煦记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细节都刻在她的记忆里,如同烙印一般无法抹去。 她还记得曾说蒋安屿是这城中最危险的人,那个夜晚,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氛围,以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深深镌刻在她的心中。 第103章 苦命 蒋安屿又一次来到她的身旁,停顿了一下,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座位,淡淡地说:“坐吧。” 语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礼貌,却也不失权威。 蒋知煦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不得不遵从这个命令。 蒋知煦手忙脚乱地走过去坐下,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眼神偷偷瞟着蒋安屿。 她的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敏感起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他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重新回到桌子旁,翻了几页后突然问道:“有什么事?” 蒋安屿的声音平静且淡然,就像是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这种淡定却让蒋知煦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蒋知煦轻轻眨了眨眼。 经过这一系列的操作,她也差点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赶紧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想起自己为何而来。 “我……”蒋知煦刚开口,蒋安屿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是一种看透一切却又不轻易表露出来的笑容,这让蒋知煦感到有些尴尬。 他慢悠悠地翻到下一页,抬头道:“陈书翊今日出城。”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平稳,就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蒋知煦这才想起来:“我、我,”她吞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地说:“我想去送送他……”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每一个字都要费尽心力才能说出来。 为了不让蒋安屿误解,她赶紧解释道:“我只是远远地送一送,并不会见到他……是因为我对不起他……” 虽然她在尽力解释,但心里依旧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话被曲解或是遭到拒绝。 虽然尽力解释,但她看到蒋安屿放下了手,只淡淡地说了句:“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蒋知煦松了一口气。 直到到达城门口的时候,蒋知煦仍然有点恍惚。 今天的蒋安屿态度之好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仿佛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梦中的事情一样不可思议。 城里门外挤满了人,人群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大多数人都是前来送别即将远行的朋友和亲人,他们有的在互相叮嘱着什么,有的则默默地站在一旁,目光中带着不舍与担忧。 蒋知煦原本只打算远远地看一看,不打算靠得太近。 然而,眼前的人群实在太过拥挤,个子不高的她只能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头颅,根本无法看清前方的情况。 而在城门的另一侧,大军如同黑压压的海浪一般涌动着,盔甲反射出点点光芒,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对于蒋知煦而言,要在这密集的队列中分辨出陈书翊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踮起脚尖,也依旧是无济于事,除了更多的人头外什么都看不到。 相比之下,蒋安屿的身高给了他极大的优势,他能够轻松地越过大多数人的视线范围,看到更远处的情景。 见到了蒋知煦满脸通红却仍然尽力伸长脖子试图看清楚一些的样子,他的脸上掠过了一抹惊讶,但很快便转为了淡淡的笑意,似乎被这个小姑娘的努力逗笑了。 正当蒋知煦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周围嘈杂的人声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起来。 “跟上。” 一个清冷但又十分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是来自蒋安屿的命令,不容置疑。 在他的引导下,两人穿过拥挤不堪的人潮,终于登上了高高的城墙。 站在这里往下望去,不仅视野开阔了许多,整个城门外的情形更是尽收眼底。 终于,当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蒋知煦的心情激动而又忐忑。 只见远处的少年身穿漆黑铁甲,腰际悬挂着一柄银色长剑,静静地站立在城门之外不远处。 在他的对面站着的是泪光盈盈、满眼忧虑不安的成康王妃。 低下头去,他对着母亲轻声细语地说了些话,语气平静而温柔。 那一刻,这张平时总是洋溢着朝气蓬勃的脸庞突然多了一份成熟与坚毅。 说完话之后,陈书翊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先是四处寻找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心中所想的身影,随即他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嘴巴紧闭成一条线,明显可以感受到此刻内心中的失落与不安。 看到这一幕,蒋知煦明白自己就是他在找寻的对象,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给他带来了额外的压力和焦虑。 如果真的有可能,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愿意让时间重新来过,好让陈书翊平安归来,不必经历这场未知的征途所带来的风险。 虽然现场每个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感到极其不舍,尤其是那些与军人有着血肉之亲的家庭成员更是如此。 然而,离别的钟声终究还是敲响了。 随着命令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都开始整装待发,准备踏上旅程。 在最后时刻,陈书翊再次靠近母亲,轻轻地用手指拭去了她脸庞上的泪水,动作异常温柔。 尽管面容依然稚嫩,但在这一刻,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坚强与决绝却让人不得不相信他已经成长为一位真正的男子汉了。 “母妃,请放心。儿子一定会把父亲救出来,替父亲洗刷耻辱,赢得这场战斗。” 他的声音充满了坚定和决心,已经不再是那个稚嫩的少年声线。 成康王妃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眼眶湿润,眼泪又忍不住要落下。 她感到心中一阵酸楚,儿子的成长让她既欣慰又心疼。 “孩子,”她声音颤抖地说:“娘只希望能看到你们父子平安归来。” 陈书翊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一定能做到。” 思虑良久,他终于开口说道:“母妃,关于我和三娘之间的事,别怪她……你千万不要对她生气。三娘是个苦命的女孩,实在是身不由己。如果将来有机会再遇到她,请转告她——我不怪她。” 又能怪谁呢? 这段共度的时光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的快乐了。 第104章 心甘情愿 是他先喜欢上了她,即使经历了伤害与痛苦,他也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 他的心愿很简单,只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一点,不要再那样难过。 他知道,这也许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今后如果见到有人为难她,还请母妃出手帮助一二。您的大恩大德,儿感激不尽。” 成康王妃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到这会儿还记得蒋知煦。 平心而论,要说不恨蒋知煦确实不可能。 毕竟她只有一个被当成宝贝宠大的儿子,从小都没让他受过一丁点委屈。 却没想到,唯一的一次心灵创伤,竟然是一位女子所给予的。 但是看到陈书翊这么说,她还能说什么呢? 儿子真心对待这段感情,在离开之际还不忘为其辩护,成康王妃只能忍着心中的酸楚,轻轻地点头应允。 “好吧,你就放心吧。” 听此言后,陈书翊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丝微笑。 这丝微笑中,既有对母亲的理解和感激,也有对未来的希冀。 战鼓声已从远处传来,那声音沉闷而坚定,像是催命的钟声一般,不断敲击着人们的心灵。 陈书翊知道,自己不能再有丝毫的耽搁与犹豫了,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头,目光紧紧锁定在了面前的城门上,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承载了无数回忆和故事的地方,然后,才不得不放开成康王妃的手,尽管手心的温度尚存,但他已别无选择,只能硬下心肠,握住了腰间宝剑的柄,感受到熟悉的冰凉质感在掌心中蔓延,随后他毅然转身,步伐坚定地走向等候多时的队伍中去。 翻身骑上了马背,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如,没有丝毫迟疑。 披在外层厚重盔甲之上的斗篷,在寒风的吹拂下开始猎猎作响。 同时,插在一旁战旗杆顶端飘扬的黑色大纛也随风招展起来,似乎是在宣告着出征时刻的到来。 正当秋风飒爽、稻谷金黄之际,正是九月里一个充满诗意却又略显凄凉的日子。 战士们整整齐齐列队站在那里,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地准备启程向北进军。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对胜利无比坚定的信念以及即将面对未知挑战的决绝表情。 随着一声令下,万马奔腾之声响起,马蹄践踏大地掀起一阵阵滚滚尘烟,渐渐消失于天边尽头处,只留下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此刻蒋知煦正独自一人伫立城头之上凝望着大军远去方向,心中不由得泛起了阵阵涟漪,竟有一种莫名想要哭泣冲动。 这种情绪并非只是单纯因为即将前往战场搏杀生死未卜的士兵们感到惋惜或难过。 更深层的原因在于她想到了自己的命运轨迹。 明明渴望获得自由却始终无法摆脱束缚桎梏的残酷现实令其感到十分痛苦与绝望。 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城墙高处,走到了更加开阔的地面上来后,只见这位佳人眉头紧锁,面色变得有些憔悴。 紧接着她低垂下了眼帘,不再四处打量周围的景象,而是沉默不语地攀上了马车,并坐了下来静静地盯着城外逐渐散去的人群发呆。 就在此刻,不远处另一道人影快速跃入车厢内与其同行,此人便是蒋安屿。 进入车内后他先是朝身旁女子瞥了一眼,继而淡淡吩咐驾车者:“出发吧。” 听到对方突然提出离开此地的要求,这让原本还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蒋知煦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随即吃惊地抬起了头,带着几分诧异神色询问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想到蒋安屿平时所做的一切行为,她顿时觉得心头一紧,身体不由得微微颤了一下,本能地往里侧靠去。 察觉到她的变化,蒋安屿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或是安抚举动,只是简单地将窗户轻轻掩上,随后又将脸转向了一旁闭目养神。 这般做法无疑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氛围,对于前方未知目的地产生的好奇与畏惧两种矛盾心情交织在一起,令蒋知煦内心倍感忐忑不安。 原本那种对未来迷茫的感觉稍许减轻了些许,然而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重焦虑情绪。 期间数次她打算开口编个借口说自己来例假希望能够借此逃避些什么,但很快便意识到这样的谎言根本骗不过眼前这个心思细腻男人的眼睛,于是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决定顺其自然接受一切。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蒋知煦终于调整好了心态,强迫自己恢复平静状态。 马车颠簸着走了大概半小时,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蒋安屿先是自己下了车,然后站在车外大声喊她:“出来。” 蒋知煦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在车厢里磨蹭了半天,但最后还是没有那个勇气违抗他,只得鼓足勇气掀开了厚重的帘子。 蒋安屿站在车门外,见她缓缓露出头来,立刻伸出了他的手。 蒋知煦本想假装没看见那只伸出来的手,直接跳下车去,但最后一刻还是不敢这么做,只得乖乖地把手伸出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两只手接触的那一瞬间,蒋知煦微微用了些力气,让自己的身体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落地后,她想要抽回手,但蒋安屿并没有立刻放开,反而紧紧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根部,这才松开。 “跟上。” 他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蒋知煦一脸迷茫,环顾四周,只见青翠的草地蔓延开来,头顶是一片蓝天白云,明明是好天气,但她心里却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七上八下,脚步也因此变得非常沉重。 这种沉重感,在看到不远处佩兰正牵着的一匹雪白小马时,瞬间消失了。 “白龙?!” 蒋知煦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三年过去了,她没想到还有再见到白龙的一天。 白龙是蒋知煦十二岁时,蒋安屿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那是一匹全身如雪般洁白的小白马,因为她觉得它美丽而又纯洁,再加上这是蒋安屿送的特别礼物,便给它取名为白龙。 白龙对别人的态度很高傲,但从不拒绝蒋知煦。 第105章 未曾遗忘 它对蒋知煦特别温顺,甚至可以说是亲近。 蒋知煦一直都很喜欢这匹小白马,无论去哪里,甚至连去学堂都骑着它,因此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她有这样一只美丽的小白马。 后来,蒋知暖回到蒋府,不仅收回了玉笙阁,而且还想把白龙也要走。 蒋知煦自然不同意,与她僵持了几天后,最终在一个深夜不舍地将白龙放走了。 她含泪抚摸着它的头,哽咽着说道:“乖马儿,离开这儿吧,去找个自由的地方,别再回来了。” 说完,她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脖子,眼中泪水滑落下来。 这是蒋知煦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对待白龙。 白龙显得很不情愿离开它熟悉的人,但蒋知煦强忍着不让泪水继续流淌,重重地拍了一下白龙的背。 在以前的记忆里,她从来都没有打过白龙,这确实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白龙似乎从这一巴掌中读懂了什么信息,眼中泛着光,默默地转身离去,脚步虽然缓慢但是坚定。 从那以后,蒋知煦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回想这段伤心往事,也不去思考关于白龙的一切。 她告诉自己,那么漂亮的骏马理应找到一个更好的主人,并且拥有更加自由自在的生活。 相比之下,自私又霸道的蒋知暖根本不配拥有这样忠诚温顺的好马作为伴侣。 蒋知煦以为随着时间流逝,记忆会慢慢淡化直至消逝不见。 可是当某日意外再度遇见白龙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在自己内心深处始终存在着这份未曾遗忘过的挂念。 而此时此刻,原本正在低头专心啃食地上青草的白龙,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猛地抬起了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它先是愣了一秒钟,随后发出一声响亮且欢快的嘶鸣,接着不顾佩兰紧紧拽着缰绳的手,奋力一跃便脱离了对方的控制范围,向着昔日的小主人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看到白龙主动向自己跑过来,惊喜万分的蒋知煦也立刻起身朝对方奔来。 由于四条腿的动物奔跑速度远超人类两足步行的速度,因此只是一眨眼工夫,白龙就已经来到蒋知煦面前。 如果不是因为她及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恐怕早就一头撞进去了。 不过即便如此惊险的情况下,蒋知煦依旧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已经长得比以前强壮很多的大黑马,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似的。 曾经能够轻易抱起整个头部现在却只能勉强搂住半截脖颈的高度对比下,让人不得不感叹时间带来的改变之大。 扑面而来的草香味混杂着温暖明媚阳光的气息让蒋知煦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就在这个温馨的画面旁边,站着一位看起来十分拘谨不安的年轻人,他就是佩兰。 面对眼前的情景感到尴尬不已的同时也在为刚刚失职没能拦住烈马感到歉疚。 “公子,”他轻轻唤了一声试图打破这份寂静,想要表达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故意让白龙离开的意思,完全是由于力气不足才没有阻止成功而已。 蒋安屿的目光停留在与白龙亲密拥抱的蒋知煦身上,一时有些出神,但也没有说什么。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蒋知煦原本还在担心蒋安屿到底想做什么,但现在看到白龙,惊喜之余什么都忘了,只顾抱着白龙的头,小声地和它说话,从它这几年生活得好不好,到它现在有没有主人,以及它有没有想念自己等等。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切和不舍,似乎想要一次性弥补这些年来缺失的时光。 马儿似乎真的听懂了她的话,那双圆滚滚、清澈的眼睛湿润地看着她,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白龙微微低下头,亲密而依恋地蹭了蹭她的脖子,鼻子中呼出几口气,似乎是在回应她的话,表达自己的感情。 蒋知煦双手紧紧抱着白龙,眼眶里泪水打转,轻轻地抚摸着它雪白光滑的毛皮,就像过去一样。 那份熟悉的触感让她心中涌起无尽的思念与感动。 “好白龙,”蒋知煦把脸埋进白龙长长的柔软毛发中,轻声说道:“我也很想你。” 她的话语充满了真情实意,每一个字都像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唤。 一人一马就这样亲密地拥抱着,久久不愿分开。 终于,在一阵温暖的沉默后,蒋知煦这才想起蒋安屿还在后面等着。 她转过身去,眼神中多了一丝疑惑:“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白龙的?” 佩兰看了一眼蒋安屿,见他没有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公子——” “佩兰。” 蒋安屿淡淡地打断了他,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佩兰连忙闭上嘴巴,后退一步,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再说话,显得有些惶恐不安。 蒋知煦不明白蒋安屿为何不让佩兰说完,不解地看向他。 男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却只说了句:“要不要骑马?” “骑马?” 蒋知煦愣了一下,“我已经有很久没骑过了……” 她的心里其实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刚刚见到白龙的时候,她就想着像以前一样,潇洒地跳上马背,和白龙一起自由驰骋在这天地间,重新体验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然而,已经三年多没碰过马的蒋知煦,现在对骑术感到有些生疏。 这三年来,她几乎没有机会接触马匹,更别提骑马了,因此心里不免产生了一些担忧。 蒋安屿看到了她眉宇间的犹豫,并未说什么,只是走上前来,突然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他的动作坚定而迅速,让人来不及反应。 蒋知煦觉得身子猛地被抬起,吓得差点喊出声来。 她完全没想到蒋安屿会如此直接地帮助自己,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抓紧。” 耳边传来蒋安屿低沉的声音,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 惊慌失措中,蒋知煦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闭上了眼睛,直到感觉身体稳定下来,才敢慢慢睁开眼。 此时,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得清晰。 她已经在白龙的背上。 第106章 蛊惑人心 高大的马匹让她感到一丝不稳定的恐慌,但同时又有些兴奋和激动。 这种久违的感觉仿佛在唤醒她记忆深处的记忆。 蒋安屿站在一旁,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腰部,虽然声音依旧清冷,但蒋知煦却隐约听出了几分温柔。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脸庞也微微发烫。 “坐稳。” 蒋安屿的声音简洁而明确,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蒋知煦急忙弯下腰,用双手抱住白龙的脖子。 等适应了高处的感觉,才慢慢地挺直身子。 随着身体逐渐平稳,她的心情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蒋安屿的手臂还放在她腰上,这让蒋知煦有些别扭,向一侧挪了挪,闷声道:“好了。” 这个举动虽然微小,但却是她对这种亲密接触的不适表现。 蒋安屿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睫毛微垂,手掌轻轻在她腰部抚过,随即迅速收回,转身抓住了白龙的缰绳。 他的动作非常细腻,尽量不让蒋知煦感到任何尴尬。 “我带着你走走,”蒋安屿的声音平静而淡然,依旧是那种冷漠疏远的态度,却增添了一丝耐心,“你以前骑术很好,不过太久没骑,可能会有点生疏,适应一下就好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不乏鼓励和安慰之意。 他在草地上缓缓牵着马前行。 蒋安屿的步伐稳健,牵引着马匹在草地上稳步前进。 蒋知煦坐在马上,感到一种既安心又新奇的体验。 蒋知煦不解地低头看着他,不清楚蒋安屿到底在干什么。 但有人愿意帮她牵马,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在这个陌生而紧张的环境中,有一个人能够给予她支持和帮助,蒋知煦的心里多少感到了一丝温暖。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蒋安屿。 当她瞥见沉默地牵着缰绳,走在马边的那个锦袍男子时,蒋知煦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微妙的窃喜。 这个平时高傲冷漠的男人,此时竟然也有如此温顺的一面。 蒋安屿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太阳正慢慢向西山坠落,远处的山脉在夕阳下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紫色薄雾,山谷中夹杂着花香的微风吹拂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这种宁静而美丽的景色让蒋知煦突然感到兴致勃勃。 她想自己骑着白龙跑一圈。 蒋安屿察觉到她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当他看到她满脸兴奋的表情时,顿时明白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微微一笑,缓缓松开了缰绳,并且脚步稍微放慢了些。 蒋知煦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迅速弯腰一把抓住缰绳,稳住身形后,兴奋地大声喊道:“白龙,跑!” 白龙原本正在悠闲地吃草,一听到蒋知煦的声音立刻精神起来,仰头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就飞奔而去。 蒋知煦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袖子和衣摆在风中舞动,原本温和的微风转瞬间变成了猛烈的大风迎面扑来。 头顶原本清澈的蓝天,周围碧绿的草地,都变得模糊起来,仿佛化作了流动的色彩。 唯有前方那颗金黄色的太阳依旧圆满而红润,它挂在远处的山尖上,洒下一片金红的光芒。 蒋知煦骑着马朝着夕阳的方向疾驰,在阳光的照耀下,全身感到一股久违的温暖和轻松。 她的骑术是由蒋安屿教会的,他很清楚她是个出色的骑士。 虽然已经有三年没骑过马了,刚开始时有些僵硬,但她很快恢复了状态,逐渐放松了身体。 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翻飞,犹如夜幕下的一抹云彩。 长长的黑发被风吹得飞扬,仿佛是无数只黑色蝴蝶,在夕阳下翩翩起舞。 她苍白的脸庞映着夕阳的余晖,显得更加鲜艳生动。 这种景象很久没有出现在蒋安屿的眼前了。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了好一阵,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中满是感慨,直到看到蒋知煦即将骑着马越过山坡,才将两根手指轻轻放入口中,轻轻地吹了一声哨。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匹全身乌黑发亮、体型强壮的骏马从不远处的谷口迅速冲了出来。 它的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眨眼间来到了蒋安屿身旁。 就在马匹还未完全停稳之际,蒋安屿已经以一个敏捷的动作跃上了马背。 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衣摆划过空中形成一条干净利落的线条。 蒋安屿抬手重重地拍了拍黑马的屁股,紧接着,黑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之前白马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那种自由的感觉令蒋知煦心中所有的烦恼仿佛都随着这风飘向了远方,只剩下想要大声欢呼的心情。 这种自由的日子对她来说,已经太久没有体验过了。 对于身处蒋家这样的大家族而言,每一件事情对她都是无形的压抑与束缚。 翠玉轩简陋的生活条件以及那些仆人们轻蔑的眼神,尽管让她感到难受,但还能够忍受。从曾经备受宠爱到如今无人理睬的巨大转变,她也习惯了。 然而唯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与蒋安屿之间的关系,哪怕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那份内心的痛苦仍然像刀割一样无法忘怀。 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担心他们之间的秘密被发现,害怕成为众人眼中的不齿之辈,引诱自己长大的人。 更害怕老夫人嫌弃的目光和责备,被人称为蛊惑人心的女人。 她甚至不敢想象那一天,当蒋安屿娶了别人之后,自己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内心满载着无数恐惧却又不敢向他人诉说,即便夜里独自哭泣也要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那种恐惧如同黑夜中的鬼魅,总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刻悄然而至。 每一次的啜泣都被她努力地压抑在心底深处,生怕被任何人察觉。 她想不通,为何蒋知暖回归之后一切都变了样,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一般。 但是,又无法对她心生怨恨,毕竟那些美好本就是属于对方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憎恨一个曾经给予她那么多温馨记忆的人。 同时,她也无法对曾经待她很好的蒋安屿生气,因为过往十五年的快乐并不是虚假,那段时光里她们共同度过了太多欢乐的瞬间,那些回忆至今仍温暖着她的心房。 第107章 逃跑 她不知到底该责怪谁或埋怨些什么,仿佛是自己陷入了迷雾之中,无法找到前进的方向。 面对这样的处境,她只能默默承受痛苦。 但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身边只有清新的空气和急促的呼吸声,这份难得的解脱令她整个身心都变得轻盈起来,就像是挣脱了束缚已久的枷锁。 直至最后一抹日光消失在天际,夜色渐渐笼罩了这片宁静的地方,白龙的脚步也随之减缓。 蒋知煦长长舒了口气,伸手整理起散乱的发丝,不经意间向后瞥了一眼。 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出现,只剩下她孤独的身影在这片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单。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却深深扎根心中:逃跑! 这是她此刻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它如同一株野草般顽强生长,无论如何都难以磨灭。 她紧咬住嘴唇试图压制内心的不安情绪,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任何可能威胁到她的迹象。 确实没有发现蒋安屿的存在。 此刻她紧张地握住了缰绳,双腿牢牢夹紧了马腹,心脏跳动加速,仿佛随时都会冲出胸膛。 如果现在她骑着马快速跑开,蒋安屿应该…… 追不到她的吧? 白龙好像读懂了她的心思,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挣扎,脚下一动,侧过身来,轻轻用头蹭了蹭蒋知煦的大腿,仿佛在给予她鼓励与安慰。 蒋知煦慢慢松开了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那笑容中带着无奈与苦涩,却也透露出一丝坚定。 她当然可以逃,但是逃出去之后又能怎么办呢? 未来的路依然充满未知,或许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星茗悯枝还在蒋府里,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囚禁的鸟儿,无法展翅飞翔。 她的父母亲也被蒋安屿严密地控制着,这让她感到无比压抑。 现在的她身上没有一分钱,即便是能够摆脱蒋安屿那令人窒息的掌控,也不知该去哪里寻找一个安全且温暖的栖身之所。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又该往哪里去逃避这一切的困厄与束缚呢? 夜色逐渐加深,周围的景色都融入了一片淡淡的黑色之中。 蒋知煦轻轻地抚摸着白龙那毛茸茸的头颅,将刚精心编好的花环套到了它头上作为装饰。 白龙似乎也很满意这个新造型,得意洋洋地摇晃了几下脑袋,并通过鼻孔间歇性地喷出了几股热气。 随后,这只动物抬起头来面向着蒋知煦的方向,仿佛是在展示自己戴上花环后变得更加可爱迷人的样子给她看。 “好看。” 蒋知煦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评价道,紧接着她伸出手放在白龙头顶,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蒋安屿骑马从另一条小径出现在这片山坡之上。 此时此刻,蒋知煦正悠闲自在地同白龙一同坐在柔软的草地上。 天空之上星星闪烁,犹如镶嵌于深蓝色布匹上细小的钻石。 而那一弯浅浅的新月,则静静地悬挂在东方天际。 更让人心旷神怡的是,在这幽静的山顶之上,有着成群结队的萤火虫穿梭飞舞,为周围平添了几分温馨浪漫的气息。 一些勇敢而又幸运的小精灵甚至敢于降落在蒋知煦乌黑浓密的发梢以及白皙修长的肩颈处。 察觉到有人接近的脚步声后,蒋知煦本能般地转过头去查看,那些点点荧光也顺势闯入了她的视线范围内,它们在她那双清澈如泉水、美丽非凡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使其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魅力无限。 见此情景,蒋安屿的脚步不禁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内心深处涌起了阵阵异样的波动。 只见他的心跳瞬间加速了许多,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油然而生。 他凝视着不远处安静等待着他到来的蒋知煦,其乖巧温柔的样子令蒋安屿不由得心生感慨,多么希望能将眼前的这一幕定格住啊! 最终还是决定靠近这位令他心动不已的女孩身边,在其左侧缓缓坐下,目光转向了远方辽阔无垠的地方。 尽管已是深夜时分,可此前晚霞所遗留下来的绚烂色彩却仍未完全消散殆尽。 清风习习,拂动四周青草形成一片片涟漪,就像是大海里随风起伏翻滚的绿浪一般。 在这份难得一见的静谧美好时刻当中,蒋知煦突然以一种低沉而平静的语气询问:“大哥你的婚事大概快要定了吧?” 最近吴家的人经常来访,频率比以往高了很多,甚至就连蒋知煦自己也曾一两次见过那位来自吴家的大小姐。 这位大小姐每次到访时都显得非常礼貌而从容,确确实实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不仅外貌出众,而且从谈吐中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一个极其精明的角色,处事果断而机敏。 蒋府里的五姑娘和六姑娘也都已经订好了婚事,五姑娘被许配给了朝中一位颇有声望的三品武官,这桩婚事在外界看来是相当不错的安排。 而六姑娘心气儿高得很,对于自己的未来另一半有着很高的期望值,非二品以上的官员不考虑,后来甚至干脆提出愿意去做一名一品文官的继室,这样便有机会成为更高门庭的一员。 面对这一情况,虽然大夫人最初觉得年轻女子当继室多少有点不合宜,但由于六姑娘心意已决,并且得到了父母的支持与理解,所以最后也就没有再进行过多干涉。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顺理成章地进展着,在得知五姑娘与六姑娘各自的婚姻安排后,两家人之间还是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背后引发这些变化的主要原因正是因为蒋知煦的存在,要不是有作为家族嫡长子的蒋安屿居中调停,处理相关事宜的话,那么问题很可能会更加难以解决。 也因此之故,近段时间以来,老夫人对待蒋知煦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冷淡了。 如今两位妹妹的命运似乎都已经有了着落,轮到了身为兄长的蒋安屿身上,无论怎样也无法再继续逃避下去。 据说不久之后蒋府就会派人去往对方家里正式提亲了,说是提亲但实际上结果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是还需要走个形式而已。 第108章 难以割舍 听闻此事后的蒋知煦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在说话时仍旧保持着一贯平淡如水的语调,但即便如此,坐在对面的蒋安屿内心却涌起了难以名状的感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压迫着他。 “嗯。” 他只用了一个简单的字作为回复。 “哦,那恭喜大哥了。” 见状,蒋知煦微微一笑,继续接话道。 三年前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但自从一些变故发生后就很少像现在这般平静和谐地聊天了,彼此间不再有任何肢体接触,只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静静地相对坐着,整个氛围看起来真的很简单纯粹,没有多余的情感牵绊。 蒋安屿此时的脸色依旧冷漠异常:“恭喜什么?”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质疑之意,显然并不认为即将到来的婚约有什么好庆祝的地方。 他转过脸来看着蒋知煦,在夜色中他的眼睛特别深邃,仿佛能够洞穿人心:“是在恭喜我吗?还是在恭喜你自己?” 这个问题仿佛悬在他们之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峻。 换作是以前,面对这样的目光,蒋知煦肯定会感到不安,甚至会紧张得不知所措。 然而今天,大概是受了点凉脑袋有点不清楚,她竟然没那么害怕了,反而迎着蒋安屿的眼神笑了,笑容如春风拂面,眼睛弯成了月牙般迷人:“兄长想让我去恭喜谁呢?” 这句话似乎是在试探,又好似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蒋安屿好一阵子没见她这么开心的样子,内心被某种柔软的情绪触动,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他伸出手,手心轻轻放在蒋知煦的脸侧,身体微微倾斜,仿佛想要更好地贴近她,声音温柔起来:“等吴家的女儿进了门,我就会把你迎进如意堂。” 这句话里,既有对未来的规划,也有对他与蒋知煦之间的承诺。 他的手指上因为经常练武有些粗糙,触到蒋知煦脸上时,让她有些不舒服,感觉像是有小砂砾在肌肤上摩擦。 她本能地偏了偏头,没想到却无意间把蒋安屿的手夹在了自己的脸和肩膀之间,这种亲密接触令她感到一丝尴尬,但也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气氛。 眼前的男子轻笑了一声,仿佛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又觉得有趣。 他用一种温文尔雅却又让人猜不透的表情继续说道:“再等一等吧。” 他的声音像秋夜一般温柔,但对蒋知煦来说,这句话却只换来了一丝冷笑。 那笑声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无知或是无奈。 从城外回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城门已经关上了。 蒋安屿一把掀开车帘,丢给守卫佩兰一块令牌,后者这才急忙开门。 随着沉重的城门再次合上,马车轮子轱辘响动,他们回到了这个虽然华丽却是束缚着自由的地方。 每一次归来都像是重新踏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牢笼,尽管外面看起来是那么光鲜夺目。 随着远去的山坡,蒋知煦的心也跟着飞走了。 她的心情就像是随风飘散的蒲公英,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渴望,以及对未来未知的迷茫。 这份心情既美好又痛苦,让人难以割舍。 “对了,关于白龙……” 蒋知煦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说出。 她真的很想把白龙带在身边,陪伴左右,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即便如此,她仍存有一线希望,期望奇迹能够在不经意间发生。 蒋安屿捏了捏她的指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相处三年,蒋知煦自然明白这目光背后的含义,他知道她心中所想。 此刻,那份无言的理解仿佛让空气变得更加沉静。 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为了白龙,她还是鼓起勇气慢慢坐起来靠近他,试图环住男人瘦削却坚实的腰身。 这个动作不仅是为了表达请求,更是希望能通过肢体语言传递出自己内心的声音。 但就在这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车身的晃动使得本来就坐得不是很稳的蒋知煦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去,最终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蒋安屿的身上。 蒋安屿的心跳依旧沉稳而有力,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地拍打着鼓面,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蒋知煦的鼻子直接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膛,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甚至有泪光在眼眶里闪烁。 她强忍着疼意抬起了头来,正好迎上蒋安屿投过来的目光,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蒋知煦看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现而出,嘴角也随之微微上扬。 不同于以往那些冷漠或只是出于礼仪性质的笑容,这一刻的他是真的温柔了许多。 连同那双平日里总显得锐利且无情的眼睛也柔和了几分,此刻它们散发出一种令人感到亲切和温馨的气息。 蒋安屿微微俯下身子看着面前的蒋知煦,此时恰好有一阵清凉的夜风透过窗帷吹拂而来,外面街巷上的灯笼发出温暖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让整个世界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蒋知煦因为撞击而变得红肿起来的小鼻尖,语气中充满了关心与歉意:“白龙的事情我已经考虑过了,可以让她们暂时住进如意堂里。此外——” 说到这里,蒋安屿的声音突然间多了一些玩笑意味:“你刚才难道真的是故意扑过来找我玩闹吗?” 蒋知煦被他说中心事,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并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那么自然也就不用再继续讨好对方了。 见状,蒋安屿低垂下长长的睫毛望向自己空荡荡的怀抱,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言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 这一整天下来,无论是从举止还是说话方式上看,蒋知煦都觉得蒋安屿似乎表现得有些不寻常,与平时大相径庭。 即便是最后将她平安送回玉笙阁内之后,他也仅仅只是站立于院门口,并没有任何过分亲密的行为举动,连指尖都不曾触碰到她。 即便如此,站在此处的蒋知煦心中依旧忐忑不安,生怕对方会突然提出要留下来陪她过夜的要求。 第109章 等着我 然而事实上直到最后一刻,蒋安屿都始终未曾说出口。 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然后伸手为蒋知煦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记得之前送给你的那支发簪,你还有好好保存着吗?” 他用温和而略带期待的语气问道。 蒋知煦愣住了,她完全不记得他曾经给她送过簪子。 这件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让她的心中涌起了无数的疑问。 看着她困惑不解的表情,蒋安屿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不悦,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耐心地提醒道:“是那支木兰形状的簪子。” 蒋知煦听了之后,眉头紧锁,她反问道:“那不是因为蒋知暖不要了,你才顺手给我的吗?”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质疑和不解。 闻言,蒋安屿陷入了沉默。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最后,他磨了磨牙,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问道:“谁这么说的?你知道吗,那是我自己亲手做的。” 他的话语虽然平淡,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蒋知煦听到这个回答,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背后居然有这样的故事。 “你……你自己亲手做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她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嗯。” 蒋安屿的目光变得冰冷,他松开了握住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道:“好吧,既然她不要,那我就给你。” 尽管他的声音平缓,但语气中的决绝和不容置疑显而易见。 蒋知煦心里一阵苦涩,她早就料到了结果会是这样,但当亲耳听到蒋安屿说出这句话时,依旧感到胸口闷堵,原本愉快的下午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 她赌气似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放哪去了,不见了。” 然而,实际上那支木兰花簪子还好好地躺在她的首饰匣子里,去年蒋安屿出差回来时她曾经戴过一次,但似乎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蒋安屿听她这么说,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他冷冷地命令道:“从明天起,把这个簪子戴上。” 蒋知煦憋着一口气,只是低着头不再说话,但她的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蒋安屿见到她现在的模样,像是看到了过去的她在家里的样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语气也更加冷硬:“没听见吗?” 他声音大了一些,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响亮,仿佛要穿透夜色传得很远。 此时,后院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丫鬟惊讶地露出了脸:“大公子!姑娘……” 蒋知煦神色微变,生怕别人看出自己此时的状态,只好强作镇定咬牙切齿地说:“知道了。我要进去了。” 蒋安屿听她这么一说,轻轻应了一声,但却迈步向前走去。 蒋知煦不明所以地向后退了几步,眼中满是惊慌之色:“蒋安屿,你别乱来……有人看着呢……” 她小声地提醒道,心中既害怕又紧张。 但蒋安屿似乎并不在乎,只见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蒋知煦的下巴,然后低下头。 这一举动让蒋知煦险些昏过去,心跳仿佛骤然停止了一瞬。 门外的小丫鬟本来是听见声音过来查看,一看见一向不和的大公子和三姑娘竟然一同回来就已经很惊讶了。 她心中暗自思量,这两人平时连面都不愿意见,怎么今天却一起出现了?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而眼前这一幕更是让她瞪大了眼睛。 只见大公子紧紧地抓着三姑娘的手,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小丫鬟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断他们。 夜色中,男子终于松开了少女。 他微微喘息了一下,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什么激烈的情绪波动。 “进去吧,”他的声音略带沙哑,“等着我。” 话虽不多,但语气中却满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蒋知煦感觉到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的心灵一般,不由得一阵紧张。 蒋知煦全身都在发热,感觉那丫鬟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她身上,几乎站都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十分狼狈,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尴尬的场面。 蒋安屿皱眉,没想到她怕成这样,伸出手想扶住她,却被蒋知煦一把拍开。 “不用!” 她声音颤抖,连退了几步,几乎把自己藏进了黑暗里。 只求别让别人看见自己此刻的慌乱与无助。 蒋安屿看她如此惊恐,心中一动:“别怕。” 他安慰道,“不会有人传闲话。” 他的话虽然简单,却让蒋知煦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门边的小丫鬟猛地打了个寒战。 尽管她知道应该尽快退下,但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直到大公子严厉的目光扫过,她才连忙转身离开了。 蒋知煦推门进去,发现桌旁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正在等待着她的归来。 “悯枝?” 蒋知煦微微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她感到有些意外,同时也不免产生了一丝困惑。 屋里烛光昏暗,即便如此,蒋知煦走过去,还是看得出悯枝脸色异常。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 “你怎么了?” 蒋知煦有些担心,伸手拉她,却感到她的手冰凉。 这种寒冷的感觉让她心头一紧,更加确信悯枝一定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姑娘……”悯枝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刚才……” 她的话断断续续,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蒋知煦皱起眉头,握紧她的手,担忧地说:“我怎么了?倒是你,是不是生病了?手怎么这么冷。” 说着,她要去点更多的蜡烛,希望能看清悯枝脸上的神色。 悯枝突然拉住她:“姑娘,我有件事要问您。” 蒋知煦停下了脚步,她缓缓转身,眼中带着一丝不解和疑惑:“什么事?” 悯枝的声音很轻,仿佛窗外落下的一片树叶,却让蒋知煦一下子僵住了。 那声音在空气中轻轻飘荡,带着些许的颤抖。 “您和大公子之间,是不是,是不是……” 悯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她的话语却像是锐利的刀子,直接刺入了蒋知煦的心中。 第110章 驱逐 蒋知煦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紧紧握住悯枝的手,感觉到自己手心的汗水和对方的冰冷。 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疼痛,只有彼此间的那份紧张和不安。 悯枝的眼眶逐渐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姑娘别骗我,你说实话……是不是大公子强逼了你?” 这句话说出口后,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蒋知煦轻轻眨了眨眼,眼泪突然掉下来。 她匆忙转过头去,不想让悯枝看到此刻的表情,尽力装作平静:“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强逼,没有的事。已经很晚了,悯枝,我要休息了,你也——” 悯枝打断她的话,声音带着坚定:“奴婢都看见了。” 刹那间,就像是有双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蒋知煦感觉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心中的恐惧和羞愧让她不知所措。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蒋知煦的声音带着沙哑,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悯枝,希望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些安慰,但却只看到担忧和心疼。 悯枝的眼睛红通通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大少爷亲了您。” 这句话仿佛是一颗炸弹,在蒋知煦的心中炸开,让她无法再保持镇定。 蒋知煦脚下打了个踉跄,后背猛地撞上了桌子边缘,但此刻她完全没感受到任何疼痛。 许多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她想澄清,想反驳,可是张嘴之后,却只能任由眼泪不住地流下来,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我,我……” 悯枝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蒋知煦。 “姑娘,我知道这并不是您的本意,我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大少爷的错,与您无关。” 她的怀抱温暖而坚定,试图给蒋知煦带来一丝安慰。 或许是这段秘密一个人承受太久,现在有人戳破了它,蒋知煦再也无法承受住这种压力,她转过头去,把脸埋在悯枝的肩上,放声大哭起来。 泪如雨下,她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倾泻而出,仿佛要将这一切彻底释放。 羞耻、惭愧,以及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将她笼罩,让她甚至连面对悯枝的目光都感到艰难。 她低垂着眼帘,仿佛这样就能避开那无处不在的心灵审视。 悯枝紧紧地拥抱着她,就像是要将所有的温暖传递给她,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主仆二人静静地依靠在一起,眼泪无声地流淌着,似乎在宣泄她们各自内心的苦涩与无奈。 此时此刻,悯枝终于明白过来,难怪自打从新回到了姑娘身边之后,总感觉姑娘和大少爷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息。 当年,正是由于大少爷亲手将蒋知暖带回了蒋府,并且是他说服家人让蒋知暖顶替了原本应该是属于姑娘的婚约位置,使得最终嫁给秦公子的是那位后来居上的蒋家大小姐。 同样是他下令把姑娘驱逐出了玉笙阁,并且还特意安排自己前去服侍已经成为当家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蒋知暖。 然而,当她重返翠玉轩之后却发现,这里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星茗似乎对大少爷抱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倾向,这令人心生疑惑。 更令人感到不解的是,频繁出入如意堂的人中居然有自家小姐的身影出现,两人之间的来往密切程度超乎常理,这让一向机敏的悯枝心下始终存着诸多疑问未解。 果不其然,在昨晚等候在外边的她因为听到前院传来的轻微响声,便好奇地偷偷靠近观察,没想到恰好撞见了一场不愿意见到的情景。 即便再怎么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画面中那个被逼得连连后退并试图用手臂进行自我保护的身影还是清晰可见。 但让人更加心碎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小姐却没有采取更加激烈的反抗措施阻止对方靠近,仅仅是以微弱无力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排斥之意。 这一切都让敏感细腻的悯枝瞬间洞察到了小姐心底深处隐藏着的那种无奈而又纠结的心态。 困扰多时的谜团至此总算有了答案,只是这份真相背后所承载的故事却远比她曾经想象过的还要沉重得多。 翌日清晨,毫无防备的星茗推门而入,迎面撞上两张通红泛肿且满布淤青的眼眶,不禁惊讶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昨夜真的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吧?” 言语间透露出几分担忧又带点调侃的味道。 熬了一宿未曾合眼的悯枝,此刻正沉浸在对蒋知煦深深的同情之中,看着如此懵懂无知的星茗,虽然知道她这般粗线条也是平日性格所致。 但心头仍然不由得涌起一阵气恼之情,以至于连视线都不自觉地投向了对方,带着责怪般的瞪视过去。 被莫名其妙一瞪的星茗小心翼翼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为什么这么看着奴婢?我没做什么错事吧?” 她心中疑惑重重,不知为何突然遭受如此严厉的目光。 蒋知煦强忍笑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随后转头看向窗外,似乎在掩饰什么不愿多言。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让星茗愈发不安。 面对这沉默的局面,星茗心中泛起一阵阵不安的情绪,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不见。 她谨慎地瞥了一眼神色不对劲的悯枝,然后靠近蒋知煦身边,轻手轻脚地为她梳理头发,希望能够缓解一些紧张的气氛。 “姑娘,”她小心询问,“今天要戴哪根发簪?” 语气中满是关切与体贴,生怕打扰到蒋知煦此刻的心情。 沉默半晌后,蒋知煦拉开首饰盒最下层的抽屉,看着那支木兰花形的发簪沉思良久。 她的目光停留在发簪上,仿佛回忆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误以为蒋知煦心意已决的星茗说:“是这支吗?那我来帮姑娘戴上吧。” 她的声音温柔而恭敬,期待能够得到蒋知煦的认可。 正当她伸手要去拿时,却被蒋知煦迅速合上的盖子阻止。 蒋知煦的动作显得有些仓促,显然并不想让她碰那只发簪。 第111章 不要冲动 “不是这个,”蒋知煦轻轻地说道:“随便选一根就好,唯独不要这只。”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坚决,让星茗不由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哦。” 她心中虽然依旧充满疑惑,但也不敢再多问一句。 所谓纳采,是指男方家族派媒人到女方家提亲的一种礼仪。 这次蒋老夫人找来的这位媒婆,在京城里享有极高的名声,据说无论是多难搞定的事情都能通过她之口变得水到渠成,即便是天壤之别的情况也不例外。 这位媒婆的到来,预示着两家的联姻即将步入正轨。 实际上蒋吴两家早已经在私下里达成一致意见,所以整个过程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很快好消息便传来了,这让蒋老夫人和长房两位主要人物开心得不得了。 他们的心情如释重负,脸上挂满了欣喜的笑容,仿佛一切的努力都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自然这样的喜讯是不会绕过玉笙阁这个地方的。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在各个角落传播开来,仿佛整个宅子都在议论纷纷。 蒋知煦坐在檐边静静听着两个小丫鬟闲聊:“听闻老夫人园子里的人透露,老人家希望这件事情能越快越好解决,大概是今年年底就能定好日子了。按照计划,明年的四五月份左右新媳妇就可以进门了。” 这则消息让两人讨论得更加热烈,言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好奇与期待。 “确实啊……”另一个小丫鬟附和道,“就是不知道那位吴家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毕竟我们都是隶属于长房之人,如果这位新来的主子是个宽容和善的角色还好说话些,若是性情严厉的话……那我们就不太好过了。” 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忐忑。 “唉,别的事情倒还好说,”第一个小丫鬟继续说道,“偏偏咱们倒了大霉,还要照顾里头那位十八岁还没出嫁的大闺女。哪家嫂子见了不心烦啊?而且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给我们添麻烦呢……” 她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些许抱怨和不满。 “唉,别提了,有什么办法呢……” 另一人叹气道,“趁着吴姑娘还没有正式进门,咱们得想办法把她送到别的院子吧。” 这显然是她们想出来的应对之策,希望能够暂时避开眼前的难题。 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耳边,蒋知煦没有抬头,但她身后的悯枝却气得脸都红了。 “这两个小泼妇——”悯枝低声骂道。 愤怒的情绪几乎将她的理智吞没,使她恨不得立刻出去教训一下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小丫鬟们。 她刚想要冲出去,是蒋知煦伸出手拦住了她。 “不要冲动。” 蒋知煦温和但坚决地说。 现在她还是觉得委屈得很。 “姑娘……”悯枝有些哽咽地唤了一声,眼睛泛红。 蒋知煦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气什么?好悯枝,你平时可不像星茗那么冲动,怎么今天也沉不住气了?” 尽管声音很轻柔,但话语中的安慰之意显而易见。 悯枝怎么可能坐得住? 这几天里她知道了蒋知煦过去的遭遇后,心中早已为她感到憋屈无比。 现在又听到这群人在背后乱说一通,怎能不让她生气难过呢?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甘与悲伤,整个人都被负面情绪包裹着。 难道是她们姑娘自己愿意拖到十八岁的吗? 显然不是,这背后有着太多的无奈与被迫。 明明有一门好亲事却被蒋知暖强行介入夺走,之后那桩看似有望的陈世子的婚事也因为大公子的故意捣乱而彻底泡汤了。 这种境遇,怎能不让人叹息? 其实最委屈的是蒋知煦,她何曾想过会遭遇这样的困境。 凭什么那些人要如此议论蒋知煦? 他们根本不了解她的苦衷和无助。 看着眼前这位满脸焦虑、却又满怀忠诚的悯枝,蒋知煦心中不禁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 “好悯枝,有你和星茗在我身边,就算我有什么不测,我也能够安心得闭上双眼。” 这句话充满了对友情的信任和依赖。 悯枝一听这话赶紧用手掌捂住了自家小姐的嘴巴,眼中满是对她安危的担忧。 “呸呸呸,我的好姑娘啊,请不要这样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怎么能从您的口中说出来呢!” 见此情景,蒋知煦只好顺从地点头同意对方的看法,并且迅速转移话题以避免继续讨论下去可能会带来的负面情绪。 “好好,我不说了就是了。对了,上次让你去办的那件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得知蒋知煦与蒋安屿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之后,悯枝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小姐父母目前正被蒋安屿控制的事实。 最初的时候,当蒋知煦发现自己的家人被陈书翊带走后,曾经拜托他尽量将两位老人家送往北境,那可是成康王的管辖范围之内,想当然耳认为蒋安屿应当不会想到他们会远赴那里寻求庇护。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预期那样发展,刚出溪安县不久父亲就收到了有关失踪多年的女儿身在京师的重要消息,在其一再恳求之下,陈书翊最终还是决定改变计划带着两人直接前往京都。 与此同时他还特意写信通知了远在他乡的蒋知煦,虽然这让她觉得颇为无奈但同时又感到一丝欣慰。 毕竟至少父母亲如今安全无恙。 只是谁也没有料想到蒋安屿竟然通过某种途径暗中接触到了他们夫妇二人,然后逐渐向这对老人透露起关于蒋知煦的信息。 这些举动无疑让本打算尽快离开京城返回家乡的老夫妇产生了犹豫不决的心情,甚至开始变得有些恋栈不舍起来。 蒋知煦不愿意让父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但也不能容忍他们受蒋安屿摆布,所以让悯枝悄悄找人接近他们,打算用假信息把他们骗出京城。 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确保亲人的安全。 毕竟,蒋安屿的手段一向毒辣,若是让他们直接接触,指不定又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第112章 陷阱 悯枝眉头微皱:“姑娘说的话,我都转达了,但他们不信,还说很快就能见到女儿了。” 这个消息让她的内心十分纠结,毕竟她是真心希望姑娘能够平安无事。 可是,老人家的固执和对家人的思念,让她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成了泡影。 蒋知煦神色有些变化。 他们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蒋安屿又要搞什么花样? 她的心里瞬间浮现出无数个可能的情形,每一个念头都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悯枝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据奴婢找的人说,大公子给你父亲捐了个六品官职,在大理寺当个小官。而且你的哥哥前些日子也进了太学。” 这个消息对于一般人来说,自然是极好的机遇,但对于深知蒋安屿为人的蒋知煦而言,则像是一个陷阱。 蒋知煦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预料到蒋安屿会这么干,才急忙让悯枝想办法带父母离开,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现在,不仅父亲被绑在了朝堂上,连带着哥哥也被牵扯进去了。 这种无力感,比自己被困于此还要令人绝望。 因为这个消息,蒋知煦连晚饭都没吃几口,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边。 外面的夜色逐渐深沉,而她的心绪却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平静中夹杂着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无奈。 她自己深陷困境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连累了家人落入蒋安屿的陷阱,怎能不难过? 每当想到这里,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打湿了衣襟。 她默默擦掉眼泪,正在思索对策时,却听见门外悯枝故意提高的声音:“大公子,我们姑娘已经睡了!”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信号,告诉她此刻并非一人独处。 于是,蒋知煦猛地一愣,迅速抹去眼泪,几步跑回床上,一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虽然动作略显仓促,但她还是尽力保持住了那份冷静。 佩兰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带着讨好的笑意:“哎呀,现在天还早呢,三小姐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是真不舒服,更得让公子来看看了。” 显然,对方并不相信刚才的说法,但这并不影响蒋知煦决定继续保持现状的态度。 无论如何,在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能暂时避开蒋安屿已是最好的选择。 悯枝咬着牙说道:“佩兰公子真会开玩笑。大公子又不是大夫,就算是小姐身体不适,他进去也帮不上忙啊。更何况,男女之间要保持距离,就算是亲兄妹也要讲究分寸,大公子您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话还没说完,蒋安屿淡淡地打断她:“飘絮。” 随后,悯枝含糊其词的声音渐渐远去。 蒋知煦心头一紧,脸色微变,差点就想把被子掀开下床逃跑。 但她的身体却僵在那里,不知是应该继续装睡,还是干脆直接面对蒋安屿。 正犹豫间,房门“吱呀”一声被人缓缓推开。 门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对蒋知煦来说却如同惊雷般震撼。 蒋知煦急忙闭上眼睛,假装熟睡般翻了个身,尽量让后背对着来人。 尽管她已经竭力装作毫无察觉,但心中那股紧张的情绪依旧难以平复。 即便如此,脚步声依旧在慢慢靠近。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头,让蒋知煦愈发忐忑不安。 蒋知煦紧闭双眼,装作睡得很沉的样子,但她的心却在怦怦狂跳,几乎要从胸腔中跃出。 眼睑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恐惧。 那脚步声终于走到床边,然后骤然停了下来。 整个房间似乎都变得异常安静,只有蒋知煦急促而轻微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鼻尖飘过熟悉的味道,那是蒋安屿身上特有的冷香,清新而淡雅,正如他的人一样,冷漠而疏离。 这种香气曾经让蒋知煦无比迷恋,每当她靠近蒋安屿时,都会深深地吸入几口,仿佛这样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不知为何,此刻蒋知煦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她记得自己曾对蒋安屿说过,未来的嫂子闻到这种香味,肯定也会非常喜欢他的。 然而现在,这股香气带来的只有恐惧和疏远。 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蒋安屿静静地站在床边,他是习武之人,敏锐的听觉使他能轻易分辨出蒋知煦并没有真正睡着。 她的呼吸显得略微急促而不自然,显然是在装睡以躲避与他的直面交流。 然而这又如何呢? 她怨恨他也好,讨厌他也罢,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无论她心中充满了怎样的愤怒与不满,无论她用多少冷漠的眼神看他,只要每天醒来能看到她,这就够了。 知道蒋知煦抗拒的心态,蒋安屿没有再进一步接近,只是平淡地说:“与吴府的婚事已经定了,年底前就会选定日子,过完年我便迎你入门。” 话语虽平静,却像一道无声的铁链将她的希望彻底封住。 蒋知煦再也演不下去了,猛然坐起身:“可是——” 话音未落,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内心在呐喊,为何命运如此残忍? “什么可是?” 蒋安屿紧紧盯着她,眼神仿佛要看透她的一切心思。 他已经给了她太多耐心,等她自愿,等她接受这个无可避免的事实。 但她的毫不犹豫的反抗让他有些生气,心底里也有一丝无奈,为何偏偏是他爱上的女人会如此倔强? “你究竟想说什么?” 蒋安屿半跪在床上,一只手捏住蒋知煦的下巴问道:“你还指望谁能救你?秦容泽还是陈书翊?” 语气里带着一种质问,仿佛他早已看穿了她的打算,而这些打算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如果是秦容泽,我告诉你,连想都不要想。” 蒋安屿冷冷地说道,眼神变得锐利,每一个字都像是针尖一样刺入蒋知煦的心底。 “至于陈书翊——” 蒋安屿突然冷笑道,嘴角露出一丝不屑:“战场上刀剑无情,他能否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他似乎从骨子里就对陈书翊感到厌恶,这种情绪让他的语气变得异常冰冷。 第113章 嫁衣 蒋知煦心里一阵剧痛,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惊慌失措道:“你想做什么?”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双手紧握着他,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蒋安屿眯了眯眼,缓缓说道:“我做什么,取决于你的行为。” 语气依旧平稳,但却隐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蒋知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语气变得柔和:“我不是那个意思……过年之后,那吴大小姐什么时候进门?” 她试着转变话题,希望能够借此缓解一下眼前的局面。 蒋安屿表情淡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你只需记住,留在我的身边,不要胡思乱想。” 他的目光依然平静,却有着让人不敢忽视的权威。 蒋知煦心里特别憋屈,但还是得强忍着这口气,慢慢地抬起手,缓缓搂住了蒋安屿的腰,一副非常委屈的样子说道:“哥哥,你说这话真的太不公平了啊。吴大姑娘可是你正式娶进门的妻子,以后会成为蒋家的大当家。我如果要在她的手下过日子,那如果我比她先入门的话,岂不是要让她平白无故地讨厌我吗?” 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头发上的兰花香味清新宜人,让他觉得十分舒适。 蒋安屿低头,轻轻地用鼻子嗅了一下她的头发,在听到“入门”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轻微动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蒋知煦依然紧紧地抱着他,脸在他的胸前蹭来蹭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试图说服他:“好歹等吴大姑娘进了门我们再说吧,可以吗?” 她的话语里满是期待。 蒋安屿稍微想了想,尽管很不愿意让蒋知煦在外面多待哪怕是一天的时间,却也不得不为她的长远打算考虑一番。 毕竟将来即使住进了如意堂,正如蒋知煦所说,那吴家大小姐将会是蒋府的实际掌权者,很多重要的事情都需要通过她的同意才行。 再加上他和蒋知煦之间即将出生的孩子也需要有个正式认可的地位,因此他们不可与吴家闹得太僵硬。 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之后,蒋安屿并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决定,直到注意到蒋知煦眼眸里流露出的那份不安与担忧后,他才终于开了口,语气平缓地道:“我记得之前为你准备的嫁衣早应该已经制作完成了,对吧?” 蒋知煦先是愣住了几秒钟,对于对方突然提及此事感到有些迷惑不解。 而此时蒋安屿已经起身离开座椅,转身走到箱子前,从中取出了那件精心定制的嫁衣。 “穿上吧。” 他说这话时神情十分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让我看看效果如何。” 镜子里映出了一位身着红色喜服的女孩的身影。 蒋知煦轻轻地掀起一半红盖头,露出了被温暖烛光照耀得格外美丽动人的一面,只是她的目光始终不敢直视镜子中的自己,显得略微紧张而又害羞。 整套服装以红色为主调,长裙直至地面,并且袖口以及裙摆边缘均绣满了各种精致复杂的图案作为点缀。 当初蒋知煦亲手绣这件嫁衣时,并没有预料到有一天真的会穿上它,站在蒋安屿面前。 这身红色的华服,在灯火辉煌下更显得光彩夺目。 让他仔细欣赏。 蒋知煦轻轻地旋转了一下身体,长长的裙摆随之轻柔地舞动,就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牡丹花。 “好看。” 蒋安屿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他的眼神里既有赞美也带着深情,让蒋知煦感到心里暖洋洋的。 “真的很漂亮。” 他接着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充满了诚恳与真心,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布,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 他的手触到了蒋知煦腰上,那温热的感觉立刻传递到了她的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出于一种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她抓住了他的手腕表示拒绝。 “别……” 话还没说完,蒋知煦就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和自己内心的慌乱,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 或许是因为美丽动人,亦或是因为眼前的女子对他而言过于珍贵,蒋安屿并未生气,反而用更加温柔的动作回应着。 只见他低头,轻轻地在她的鼻尖落下一个吻。 “听话。” 他说着,就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温柔至极,让人难以抗拒。 镜子前站着一对佳偶,男人高大英俊,女子妩媚动人,画面看起来是如此和谐美好,似乎任何不愉快的事情都变得遥远而无关紧要了。 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脸上呈现出比衣服更加红润的颜色,或许是由于害羞或是兴奋所引起的变化,头上的珠串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悦耳动听的叮当响声,为这份温馨增添了几分生动气息。 窗外星星闪烁,微风拂过树梢,带来丝丝凉意,夜色逐渐深沉起来,但屋内却被幸福的气息所充满。 “小姐——” 悯枝焦急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夜晚,她这一晚上都没合眼,一直担心着自己心中的大小姐现在的情况如何,结果发现眼睛都肿了起来,看见躺在床上的蒋知煦之后立刻跑了过去。 “您还好吧?” 本想说更多的话来表达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可是当看到旁边还有许多双关注的目光时,却只能将所有言语都咽回肚子里去,剩下的只有满含泪水的哽咽。 蒋知煦摇摇头,尽力让自己听起来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尽管声音已经略带沙哑:“没事,别哭了。” 这句话既是为了安慰悯枝也是为了说服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悯枝用手背快速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因为她清楚此刻的蒋知煦不过是故作坚强罢了,事实上根本无法掩饰住内心的脆弱与疲惫。 果然,在帮蒋知煦坐起身的时候,发现了后者身上那些青紫交错、明显是由昨晚激烈行为造成的新伤,这让悯枝忍不住又哭了。 她完全不了解男女之间所谓的“鱼水之欢”,只知道这件事给蒋知煦带来了痛苦而非快乐。 “他这也太过分了点……” 想到这里,悯枝气愤不已地说出了这句话。 第114章 活着,就有机会 蒋知煦的脸颊迅速飞起两片红晕,她急忙拉过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身躯,生怕别人再看到自己身上的印记,“已经涂了药了。” 这句话虽然简短却透露出一丝无可奈何。 悯枝眉头紧皱,关心地问道:“谁帮你上药的?不会是星茗吧?” 如果真是这样,只怕会吓坏了那个小姑娘。 蒋知煦咬着嘴唇摇摇头,“还没告诉她呢,悯枝,别让星茗知道了,那个丫头哭起来更厉害。” 听到这里,可以看出即使在这种情形下,蒋知煦还能够保持一份乐观的态度。 见蒋知煦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这让悯枝心中顿时涌起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小姐……”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蒋知煦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那份笑容中包含着坚定与成长,“我真的没事,悯枝,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那个了。” 确实,经过一夜之间的变故,她已经明白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不会因为一点小挫折就轻易崩溃流泪,更加不会因为在某些事情上受到了伤害便觉得自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她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无论其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是非曲直,都不是她个人能够完全掌控得了的责任所在。 所以从今往后,她决定更加勇敢坚强地面对未来的一切挑战。 她要活下去,并且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这不仅是她的决心,更是她的誓言,一个向命运宣战的坚定宣言。 绝不会向生活低头,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和痛苦,都要坚强地活着。 生活或许残酷,但内心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只要心中有光,黑暗便无法彻底笼罩。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冬天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京城。 雪花如细羽般轻柔地落在青石板路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哎呀,听说陈世子不仅打了胜仗,还救回了成康王呢!” 星茗一脸兴奋地来找蒋知煦说这个新闻,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激动:“消息传来后,据说是陛下都高兴得不行,立马就下令要重赏陈世子,还让人给成康王府送了好多礼物。” 那些珍贵的赏赐,足以证明此次战役的重要性以及陈世子的贡献。 蒋知煦正在照着一幅寒梅图画画,这幅画是蒋安屿前几天通过佩兰送给她的,据说这是前朝留下来的珍贵宫廷画作。 每当她拿起笔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宁静,仿佛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她非常喜欢梅花,得了这幅画以后几乎天天在模仿它,不过也只能学到原作的大概一半。 即便如此,这份执着也已经让许多旁观者惊叹不已。 尽管如此,在星茗看来已经是非常棒的作品了。 “小姐,您画的这枝梅花真好看,连宫里的画师估计也画不过你哦。” 星茗的话音里洋溢着由衷的赞美之情。 蒋知煦知道星茗总爱说甜言蜜语逗她开心,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少给我戴高帽子啦。”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底还是感到一丝温暖。 她完成了最后一笔,将毛笔放回架子上,起身走向屏风后面洗去手上墨迹。 每一笔都蕴含着她的心血与努力,而此刻,那份成就感让她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成康王的情况怎么样?” 蒋知煦轻轻地问道,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担忧。 对于那位曾经一同成长的朋友,她始终牵挂着对方的命运。 星茗接着说:“还好,据说敌军虽然抓到了成康王,但没怎么为难他。” 听闻此言,蒋知煦心里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陈书翊这一走两个多月,她经常惦记着他。 北疆的寒冷、风沙以及无数未知的风险,这一切似乎都无法阻止她那颗牵挂的心。 想起他在那里过的生活,听说那里气候恶劣,大风大雪割人皮肉,一个平时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皮肤白嫩细腻,甚至比很多女孩还要柔滑,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呢?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她关心对方并非因为爱情,而是作为相识半年的朋友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深深的情感牵挂。 这种情感,并不是浓烈的爱情,而是一种朋友间的真挚关怀。 得知他平安归来并且打了胜仗,蒋知煦心里涌现出一种由衷的喜悦之情。 他的安全归来,意味着许多人都不必再为他担心。 而打了胜仗,则是对他努力与付出的一种肯定。 这些好消息让她心中充满了欣慰和激动。 就在她们聊着天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齐敏的声音。 这声音对于蒋知煦来说非常熟悉,它是正院蒋大夫人手下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蒋知煦立刻意识到肯定有事情找上门来了。 这一次来的是刚刚出嫁不久的蒋知暖。 她一走进房间,就带着一股疲惫不堪的气息叫道:“娘……” 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蒋知暖仿佛彻底变了个人。 曾经在蒋家时的她,总能展现出贵族般的气质与优雅,笑容总是那么灿烂迷人。 然而如今,却整个人显得极其憔悴,眼神空洞无神,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辜负了她的期望一样。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嫁给秦容泽。” 她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出来,“母亲,他们秦府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蒋知暖的眼中燃烧着愤怒与仇恨,言语之间充满了对现实生活的无奈与不满。 婚前她是如何期盼这段婚姻啊,想象着未来生活中的美好画面。然而现在,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如她所愿,取而代之的是心中那无法压抑的恨意。 其实,在订婚之前蒋知暖就已经知道秦容泽心中所爱另有其人。 也就是自己的表妹蒋知煦,但她依旧选择相信时间能让这一切变得不同,认为他会最终改变心意。 迫于两家家族之间的压力,秦容泽最终还是娶了自己。 蒋知暖原本以为,即便没有真爱,但至少新婚生活应该是甜蜜温馨的。 可是在新婚夜那天,当她发现秦容泽完全没有靠近自己的意思时,并没有过分在意,心想可能是由于紧张或是其它什么原因,她有信心能够等待下去。 第115章 主动上门 直到后来得知秦容泽找了位和自己长得有些相似的女人,并且让这个女人怀孕,甚至将其带回家中共同生活后,那一刻蒋知暖的情绪终于达到了顶点,内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尽管如此,在短暂失控之后,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以更加理智的态度面对现状。 或许是内心愧疚所致吧,秦容泽对她温柔了许多,最终同意了同房。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蒋知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原本以为秦容泽对她始终是冷淡的,但没想到竟然会变得如此体贴和温和。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天晚上,秦容泽就宣布:“那个孩子必须要生下来。” 这句话仿佛一记晴天霹雳,几乎让蒋知暖失去了理智。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有人在刚进门的妻子尚未怀孕的情况下,就允许其他女子先产下子女? 哪有刚进门的妻子尚未怀孕,便允许其他女子先产下子女的道理? 这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让她感到愤怒和无助。 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心中充满了不满与不甘。 于是,她便去找秦夫人闹一场,希望得到一些公正和支持。 没想到一贯对自己偏爱的婆婆听说那个女人怀着儿子后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让她彻底崩溃,秦夫人不仅决定留住孩子,还假惺惺地告诉她:“只不过是个庶出之子,生下来后由你养育即可,这样也好,省得你自己费劲生产了。” 这句话仿佛是在嘲笑她,让她感到无比屈辱。 蒋知暖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秦家的人表面上看着和气友善,实际上是藏着祸心的假好人。 她的心中充满了怨恨与失望。 蒋知暖本来想马上闹回蒋府,但被身边的丫鬟劝住了。 那丫鬟一脸严肃地说:“小姐,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真让她生下个儿子,您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句话让蒋知暖猛然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必须采取行动才能摆脱这个困境。 她觉得这话挺有道理,便想了个办法让那女人流产了。 她自以为解决了麻烦,却没想到这一举动彻底触怒了秦家。 秦容泽得知此事后悲愤交加,他冲到蒋知暖的房间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秦夫人也非常生气,但看在蒋安屿的面子上不好对蒋知暖怎样,只好强忍着给秦容泽找了两个小妾。 虽然表面上说是传宗接代,其实是为了气蒋知暖。 这让蒋知暖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孤独。 蒋知暖气得不行,她原本以为,自己新婚的第一年将会是充满和睦甜蜜的时光。 然而现实却让她大跌眼镜,家里天天争吵不休,根本就没有片刻宁静。 秦夫人不仅故意找她的茬,还要求她每日早晚请安伺候。 不仅如此,甚至要求她每顿饭都要亲自服侍。 作为儿媳妇的身份,她即便心中万般委屈也无可奈何。 最后她还是借老夫人生病需要照顾的理由才得以回到娘家休息,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几乎要哭出来。 蒋大夫人也有点手足无措:“容泽那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他一直是个温和正派的人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看着秦容泽逐渐成长为一个年轻人,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个孩子品行端正,从未有过通房丫头,对待未婚妻蒋知煦也是细心温柔。 没想到如今从蒋知暖口中听到的,竟是截然不同的秦容泽。 “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蒋大夫人仍然不敢相信,“新婚之夜,容泽他也没有跟你同房吗?” 蒋知暖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显然是这几天几乎没有好好睡过觉。 她强忍着愤怒咬牙道:“是的,他说那天晚上他喝多了酒,在前院睡了一夜。我起初选择了相信他的话。谁知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独自一人去了老宅,并且正好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女人。” 这个消息让蒋大夫人更加迷惑不解。 她嫁给蒋大老爷已经近三十年的时间,这期间经历过许多事情,但是像现在这样复杂的家庭纠葛她却从未遇到过:“你意思是说,在新婚当晚,容泽并没有留在新房里陪你,而是独自跑去了老宅?” 蒋知暖没好气地说:“我问过他的随从了,他们就是这样告诉我的,也不知道那老宅子里到底有谁住着。”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好奇。 蒋知暖不知道秦家以前住哪儿,但蒋大夫人对此却很清楚。 原来秦家曾是住在蒋府所在的这条街上的住户之一,后来才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那时蒋知暖尚未归来,自然对于这些旧事一无所知。 在那个年代,秦容泽和他的家人就单独住在那个破旧的老宅里。 他总是在那里等待着蒋知煦,然后两人一起去上学。 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这种习惯从未改变,直到他十四岁为止。 有一次,在一场倾盆大雨之中,蒋大夫人亲眼看到温文尔雅的少年依然撑着油纸伞站在屋檐下,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地望着路面。 当看到蒋府的马车缓缓驶来时,他的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非常宝贵的东西。 那一刻,蒋大夫人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清楚地记得秦容泽那晚回家的理由,但对于面前泪眼汪汪的女儿,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出那些话。 于是空气中弥漫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气氛。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仆人通报的声音:“夫人,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蒋大夫人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丝不安之感。 听到这个消息,蒋知暖冷笑一声,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蒋知煦,对方倒是主动上门来了! “哦?来了?” 她用一种略带嘲讽意味的口吻问道。 蒋大夫人轻轻咳了一声,或许是之前被蒋知暖的话勾起了太多回忆的缘故,现在看向蒋知煦的目光变得愈加复杂起来。 第116章 世事无常 没错,她承认,当得知蒋知煦被赐婚给成康王世子时,自己的确不是特别高兴。 蒋知煦拥有的这一切本来应该是属于知暖的。 十五年的宠爱,这份宠爱本应如同暖阳般照耀在知暖身上,给她带来无尽的温暖。优秀的哥哥,不仅品学兼优,还对她呵护备至。 深爱她的青梅竹马,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应该像童话一般美丽而纯粹。 这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本该是她亲生女儿享受的。 但现在却是蒋知煦代替了她的女儿,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对于这一点,蒋大夫人认为自己已经很宽容了。 毕竟,尽管她对蒋知煦充满了不满和嫉妒,却始终没有直接对她发泄怨气,甚至也没有狠心地将她赶走。 她原本打算通过另一种方式补偿自己的亏欠,把秦容泽抢过来,让他娶知暖,这样一来,她们家才算真正偿还了那份债务。 然而事情并未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当她都已经准备好要为蒋知煦物色一门合适的婚事时,却发现了一个让她震惊不已的事实。 蒋知煦居然与成康王世子私下有了密切往来。 这无疑是在公然挑战她的权威,似乎有意想要报复她对南家所做的一切。 正因为这件事,蒋大夫人近小半年来都没有理睬过蒋知煦,也不允许她踏入正院一步,心中满是压抑的情绪。 与此同时,还不准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关于蒋知煦的任何消息。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成康王在一场战斗中不幸战败被俘虏了。 这个消息传回府上后,蒋大夫人的心情才略微舒畅了一些。 她暗自思忖着,即使将来蒋知煦嫁到安王府去,也不会过得比知暖更好,这才开始对她态度稍微温和了一些。 当蒋安屿提出想让玉笙阁重新归还给蒋知煦使用时,虽然一开始感到有些不满,但她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随后不久,陈书翊奉命率军出征,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紧接着,一道圣旨从皇宫中传来,取消了他和蒋知煦之间的婚约,理由竟然是说两人的生辰八字不和,会带给成康王府厄运。 得知此消息后的蒋大夫人内心再次陷入复杂矛盾之中。 一方面她觉得蒋知煦终于尝到了失去重要东西滋味,另一方面又担忧如果真这样下去,未来可能会变得更加难以预料。 她其实并不希望看到蒋知煦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 尤其是如今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蒋知煦仍旧找不到一个好的归宿,再加上先前因秦容泽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种种变故让这位夫人不免产生了一丝丝不安与歉疚之情。 原来可以成就天作之合的美好姻缘,如今却因为外力干预硬生生地分崩离析,这让所有知情者无不感叹世事无常。 蒋知煦并不知道蒋大夫人内心的纠结,只觉得自己被人盯得有些发毛,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这种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蒋知暖这个人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又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每当看到蒋知暖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蒋知煦都会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尽管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她的心中已经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母亲。” 蒋知煦行了个礼,没叫知暖。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恭敬和谨慎。 而蒋大夫人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坐下吧。” 蒋知暖捏着帕子,不甘心地看着蒋知煦。 即使过去了漫长的三年时光,她也不得不承认,蒋知煦确实有吸引人的地方。 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令人难以忽视。 她的相貌出众,皮肤像雪一样白嫩,身体每一处都是精心勾勒出来的,没有一处不漂亮的。 即使是简单的坐着,也像是一幅精致的画卷中的仙女一样,眼神里带着一种既纯净又吸引人的韵味。 这种美,让人无法转移视线,也让蒋知暖感到深深的嫉妒。 仅仅是有一点儿像她,就足以让府里的那个贱丫头跳脚,要是本人来了,那秦府还有她站的地方吗? 蒋知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焦虑。 她害怕蒋知煦的到来会动摇她在秦府的地位,甚至可能夺走她的夫君。 蒋知暖本想为难蒋知煦一番,可如今看到她的容貌,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 万一让秦容泽再见她,他还会愿意回府吗? 这个念头让蒋知暖的心中更加惶恐。 她的婚姻已经摇摇欲坠,不能再有任何波折了。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将失去一切。 一瞬间,蒋知暖就有了主意。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某些决定。 蒋大夫人收起思绪,看着蒋知煦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她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疲惫,好像这件事让她也感到了无力。 蒋知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但她心中隐约有种猜测,这次召唤肯定与蒋知暖有关。 她不是傻子,也听说过秦府的事情。 当得知秦容泽找了一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时,心中便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后来又听说秦容泽接受了他母亲送来的两个妾室,这让蒋知煦顿时感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秦容泽这个人。 他的心思,始终是一个谜。 不论是什么原因,既然他当时做了那样的决定,那么他就应该勇于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 尽管蒋知煦从心底里并不喜欢蒋知暖这个人,但在目睹秦容泽对她的态度时,还是感到了一阵无法言喻的同情之情。 在这世道下,绝大多数女子都得面对夫君拥有多个妻子的情况,默默忍受着生活的不公与委屈。 对于蒋知暖而言,作为正妻的她也必须要学会容忍和接受秦容泽身边其他小妾的存在。 更让人心酸的是,当吴秀敏有朝一日嫁入了蒋家之后,同样不可避免地要步入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环境当中,体验相似的命运。 然而,在这期间,那些自认为聪明绝顶、掌握一切主动权的男人们却仍旧做着自己可以一箭双雕的美好梦。 第117章 你不愿意嫁给他? 希望所有的妻子们能够和平共处而不产生任何矛盾。 每当想到未来或许会让自己被迫扮演起曾经最看不起的角色,仅仅依靠外貌去取悦他人,这样的想法便使得蒋知煦内心充满了无比强烈而又深刻的厌恶与反感之情。 就在大家沉默之际,还不等蒋大夫人开口说些什么,只见身为姐姐身份的蒋知暖率先站了起来。 脸上带着温和而又灿烂的笑容缓缓走向对方,并且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妹妹的手说道:“三妹妹啊,算下来明年你就已经十八岁了吧?” 还未等得到任何回复,她便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的五妹还有六妹虽然年纪比你小一点,可是婚事都已经给她们定下了。反观身为姐姐的你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未免太让人觉得有点尴尬了呢。如果三妹妹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为你出谋划策介绍几个合适的对象怎么样?” 听到女儿突然间提出这样的建议后,旁边坐着的蒋大夫人眉头微微蹙起:“知暖。” 感受到母亲的目光投向自己,蒋知暖立刻转过头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明媚的笑容问道:“娘,有什么问题吗?” 原本蒋大夫人还想再多说什么来制止这场谈话,但望着眼前这位已然出嫁的女儿那一脸期待的样子,最终心肠又软了下来。 只是轻轻地提醒了一句:“你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媳妇儿了,何必还要操心家里边姐妹的事儿呢。关于蒋知煦的亲事我会亲自为她挑选最合适的人选的,请你放心好了。” 此言一出,似乎激发了蒋知暖的好奇心。 她眼中顿时泛起了几分亮光:“那么请问母亲您现在心中是否有合适的人选了呢?” 与此同时,在一旁静静聆听两人对话的蒋知煦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目光朝着蒋大夫人所在方向望去。 她听懂了蒋知暖话中的意思,无非是怕她不嫁人会让秦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才催着她赶紧成亲。 蒋知暖的担心显而易见,仿佛她的未婚状态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甚至会影响到家族的脸面。 家里的人都不希望她留下,却不知道她自己也早就想离开。 她心里很清楚,这里早已不是她的归宿,离开或许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这种被排斥的感觉虽然让她心痛,但也更加坚定了她要走的决心。 蒋大夫人确实是在给蒋知煦物色亲事,其实如果不是陈书翊先提出求娶,蒋知煦的婚事可能早就定下了。 在众多候选者中,陈书翊是最为突出的一个,若非如此,事情可能会完全不同。 现在这门亲事算不得数,蒋大夫人就说出了一个名字:“成州袁家。” 这名字对蒋知煦来说,既陌生又遥远,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成州。 离京城很远。 这两个字在蒋知煦的脑海里反复回荡,似乎勾勒出一幅未知而陌生的画面。 蒋知煦眉头微微一挑,内心不禁泛起了些许波动。 对于这个地方,她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但也掺杂着更多的不安和迷茫。 蒋大夫人接着说:“我嫂子的一个侄子,他比你大两岁。因为前几年家里母亲去世守孝,所以没有参加科举考试。今年刚好考中,给了个成州的官职。” 蒋大夫人的表情非常平静,但话语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期许,仿佛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看了看蒋知煦,语气少有的温和:“我也打听过你的生身父母,听说是成州人。你要是嫁给他,去了成州就能顺便找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句话让蒋知煦的心里猛地一震,仿佛一道电流穿透了她的全身。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有了一线找到自己生身父母的机会。 不得不说,蒋大夫人这番话说得确实真诚。 尽管心中有着诸多疑惑,但她还是能够感受到蒋大夫人话语中流露出的关心与诚意。 如果是放在以前,这样的善意或许足以令她感激不已。 如果是一年前,或者半年前,蒋知煦还会为她的态度感动。 但现在她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了。 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她的内心已不再那么容易波动,对待身边的人和事也更加理智和冷静。 她只是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表情,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这样的姿态更像是在表演,以掩藏心中的真实情感,毕竟面对这种情况,她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和权衡。 蒋知暖一听母亲要把她嫁给成州的,还挺高兴,看到她这样,一下子眉毛竖了起来,再也装不下去:“喂,你是不是不愿意啊?” 蒋知暖一向是个直性子,此刻更是一针见血地问道。 蒋大夫人也微微皱眉:“你不愿意嫁给他?” 她显然对蒋知煦的反应有些意外,但仍然保持着那份从容与镇定。 蒋知煦抿紧嘴唇,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女儿听母亲的。” 这句话说得极轻,几乎低不可闻,但却透露出一种坚定。 蒋大夫人这才笑了:“愿意就好,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毕竟我也当了你十五年的母亲,不会害你,那小伙子是个好人。过几天吴府办宴,到时候带你去,让你远远地见见他。” 关于吴府办宴的事,蒋知煦还不知道,蒋大夫人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下:“过了年,吴家就是咱们的亲戚了。那个吴大小姐进了门就是你嫂子,以后你就得和她相处,所以趁这个机会你总得见见人家。” 蒋大夫人的声音带着温和的语气,显然希望蒋知煦能理解这其中的重要意义。 蒋知煦听后,乖巧地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眼中也闪过一丝认真。 她心里暗暗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宴会上好好表现一番,给未来的嫂子留下好印象。 蒋知暖来的时候还一肚子气,但经过一番劝说之后,离开时已经满脸笑容,甚至还能对蒋知煦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旁人都感到了几分意外,毕竟之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 出了正院,蒋知煦才不再看她,默默地独自一人往前走去,步伐轻快。 第118章 手握重权 她的心情好像也变得愉快起来,连周围的花草仿佛都因她的到来而更加鲜艳夺目。 蒋知暖见状,撇了撇嘴,心里虽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扶着身边的丫鬟向外走去。 虽然脸上仍挂着微笑,但眼神里却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秦、吴、蒋三家在京城都是有深厚根基的老世家。 秦家以出名流闻名,文人士大夫常常在这里聚集,谈论国家大事。 而蒋家则出权贵,朝堂上的官员不少是他们的人,手握重权。 至于吴家,则是富豪之家,金银财宝堆积如山,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其富甲一方的名头。 走进宴席大厅,只见整个房间堆满了金银珠宝。 这些珍贵的饰物被精心布置着,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那位传闻中珠光宝气的吴大小姐,正如人们所说,长得端庄大方,有着一副鹅蛋脸,眉毛如同柳叶般弯弯的。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看了感到十分亲切,仿佛春风拂面一般舒适。 而且她的处事风格也非常干练,做事井井有条,让人钦佩不已。 当蒋知煦跟随蒋大夫人刚走进吴府大门时,她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蒋伯母,您终于来了!老祖宗和母亲一直在等您呢,请进吧。” 说着,她恭敬地伸出手示意,动作既得体又不失亲近之感。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对她产生了好感。 随后她又转过身去,连声催促下人道:“你们还不快点去告诉母亲吗?她刚刚还在问伯母怎么还没有到。现在人都到了,她倒是不见了踪影。” 说话间语气中带了几分焦急,但更多的是担心母亲会因此而忙碌过度。 蒋大夫人平时并不爱说话,但这次面对即将成为自己儿媳妇的人时却格外温和地笑了笑,并让她扶住自己。 接着她轻声道:“今天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庆典,按理说我应当早点过来帮忙才是。但是由于家里突然发生了些事情,因此耽搁了行程……你母亲向来是个勤快的人,现在肯定正在忙碌之中,怎么可能有空闲的时间呢?” 言谈之间充满了理解和尊重。 吴秀敏抿嘴微微一笑,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胳膊,便不再多言。 她的眼眸如春水般缓缓流转,在四周人群中轻扫而过,最终停顿在蒋大夫人身旁的蒋知煦身上。 虽然之前已经和蒋知煦有过几面之缘,但每一次见面时,心底都会悄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 那位在蒋家被误认为千金小姐的女子,确实长得极为美丽动人,即使是在这个美女众多的京城里,也能吸引不少关注的目光。 自第一次见到蒋知煦以来,吴秀敏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这种感觉使她自然而然地对蒋知煦怀有一种淡淡的敌意。 但吴秀敏心细如发,深知未来将会成为蒋安屿的妻子,所以为了更好地融入蒋家,与府中的女眷们建立良好关系十分重要。 于是,每当遇到蒋知煦时,她总会以笑脸相迎,即便今日也不例外。 只见她轻轻挑起了那双精致好看的眉毛,开口说道:“蒋知煦妹妹难得有机会出府走走,今天能够遇见真是太荣幸了。” 听到这话,蒋知煦嘴角微扬,抬眼望向对方,却没有立即回答什么。 在一旁听着两人交谈的蒋大夫人不由得转过了头来,面上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笑容,随后说道:“哎呀,你们何必如此见外呢?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别太拘礼。” 直到此刻,吴秀敏方才展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作为回应,“伯母说得极是,但我确实很少有跟蒋知煦妹妹深入交流的机会,毕竟她不怎么出门。” 说话间,她还特意留心观察着蒋知煦的一举一动。 只见蒋知煦低垂的眼帘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波澜,纤长的睫毛轻微颤动了几下之后,她抬起头,目光柔和而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太爱外出游玩,更多时候还是喜欢留在房里看看书,画上几笔。” 听了这番解释后,吴秀敏眉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随即笑着继续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记忆中的蒋知煦妹妹,在青鹭学院时,却是班级里最活泼开朗的那个呢!记得有一次你还同秦公子一块偷偷把院长最喜欢的一只小鸟带走了,结果差点让老人家气得跳脚呢!” 随着这话题展开,原本还算轻松和谐的氛围突然间变得略显尴尬起来。 提到这件事后,坐在不远处的蒋大夫人神色明显变得冷淡了许多,笑容也不再那么温暖亲切。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疑,蒋知煦显然愣住了片刻,神情复杂地看了吴秀敏一眼后,默默地低下了头,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启齿一般。 她已经确定吴秀敏对她不太友好,这种感觉让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警惕。 蒋大夫人轻轻地从吴秀敏手中抽出手臂:“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吴姑娘,你母亲呢?” 蒋大夫人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不悦,她并不想让过去的事情影响到现在的情绪,因此直接转开了话题。 吴秀敏本想试探下蒋知煦,没想到先让蒋大夫人不高兴了,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露出笑容,重新挽住蒋大夫人的手臂。 “母亲就在前院那儿呢!刚洒过水,伯母您小心些,让我扶您吧。” 她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自己的措辞,尽量表现得十分体贴周到,生怕再引起任何人的不满。 她这样卑微的姿态,加上“扶着”的借口,蒋大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尽管如此,她的心中却依然感到不舒服,特别是当想起吴秀敏特意提起了秦容泽和蒋知煦之间的往事,明明知道现在秦容泽已经娶了自己家的女儿蒋知暖,这让人难以接受。 连带着对蒋知煦也没了好感,侧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蒋知煦感受到她的目光,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难过,反而感到坦然。 自从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后,她的心态变得更加成熟了,学会了如何更好地面对生活中的起起伏伏。 第119章 与众不同 果然,对一个人没期待也就不会伤心了,这样的感悟让她内心更加平静。 两家人碰到一块儿,气氛变得更热闹起来,大家互相称赞,聊起了近况以及各自的家庭趣事。 在这样的氛围下,蒋大夫人刚刚的不满神色很快就不见了,她也加入到了交谈之中,脸上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表情。 蒋知煦站在一旁静静地待着,没人搭理她倒也乐得轻松。 她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不再强求别人给予太多关注,反而觉得这样能够让自己有更多独立思考的时间与空间。 没多久,齐敏悄悄走过来低声道:“小姐,夫人叫我带你出去一下。” 听到这句话时,蒋知煦的眉头微微一挑,瞬间就明白了背后的意思。 这应该是蒋大夫人让人带她去见那位袁公子。 正好,她也想去见见他,于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趁着大家都各自忙着打招呼、交流情感,没有人注意蒋知煦离开了现场。 不久后,她和齐敏沿着园中小径走到了一片湖边。 湖中央有个小亭子,里面站着坐着三四个人,正悠闲地谈笑着。 齐敏按照蒋大夫人事先的指示,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年轻人,示意这就是她们要见的人。 “那就是袁公子。” 齐敏轻声说道,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得意。 蒋知煦仔细看了一眼。 在亭子里,一群年轻人正围坐在一起,有的在高谈阔论,有的在哈哈大笑,只有那位身穿蓝色长衫的男子显得与众不同。 他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旁边的木柱上。 他微微侧着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却又温柔的笑容,看着大家喧闹的身影。 偶尔,他会低头抿嘴微笑,那一刻竟让人觉得有几分神似秦容泽。 不过,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衣服并不如秦容泽那样考究华丽。 蓝衣已经有些泛白,衣袖上的面料也略微起了毛球,一看就是久经磨损。 他的长发没有精心梳理,只是用一支普通的木簪子随意地扎起。 眉宇之间虽然少了些秦容泽那种从容不迫、淡定文雅的气质,却多了几分局促和不安。 尽管他一言不发,但始终目光如炬,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周围的人,显得格外谨慎和细心。 再看他的相貌,与那些风度翩翩的公子们截然不同。 他没有秦容泽那种温文尔雅的书卷气,也没有陈书翊那种俊美秀丽的风采,更比不上蒋安屿那股英气逼人的气势。 如果把他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望去,肯定难以找到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人。 蒋知煦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位袁公子显然家境普通,但那份沉静的气质倒也让人印象深刻。 齐敏遵照蒋大夫人的吩咐,偷偷观察蒋知煦的脸色。 见她既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悦,也没有显出明显的不悦,不由得心里有些打鼓。 这次的任务关系重大,要是不能促成这门婚事,回去之后恐怕要受到责备了。 她眼神一转,很快给角落里的一个小仆使了个眼色。 没过多久,那个小仆人就悄悄进入亭子里,来到袁公子身旁,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袁公子闻言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随即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慢慢走了出来。 “小姐觉得怎么样?” 齐敏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蒋知煦知道齐敏是奉蒋大夫人的命令来的,也清楚她们想要听到的答案。 鉴于齐敏一向待她友好有礼,蒋知煦并不想让她难堪,但还是犹豫地说:“不知道他的性格如何?” 齐敏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这还不简单?小姐您仔细看着就行。”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自信,似乎早已准备好了下一步的安排。 蒋知煦一时没明白过来,两人继续往前走,身后却突然传来话语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齐敏冲蒋知煦眨了眨眼,示意她回头看。 蒋知煦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有人正朝她们快步走来。 “小姐!等等!” 后面传来的声音喘着粗气,着急地说:“请问,这是您的香包吗?” 蒋知煦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齐敏,然后缓缓转身过去,果不其然,那位袁公子就在面前。 只见他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手里握着一只做工十分精美的香包。 香包上绣着一朵白玉兰花,花色栩栩如生,在一角上还工整地绣着一个小小的“煦”字。 蒋知煦心中暗自惊讶,不由得抿了抿嘴,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发现那熟悉的触感真的消失了——她的香包不见了。 还没等蒋知煦开口说话,齐敏已经几步上前,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大声说:“哎呀!这就是我们小姐的香包!你这个贼眉鼠眼的小偷,居然敢偷我家小姐的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来抓你?”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看热闹。 那位袁公子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这是我刚刚在河边捡到的……我、我只是想把它物归原主。”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看得出来是真被吓到了。 齐敏却不依不饶,继续指责道:“肯定是你偷的!你知道我们小姐的香包里有多少银子吗?足足有五百两,这么一大笔钱要是你捡到了,难道会不想自己偷偷藏起来?” 不论那位袁公子怎么努力解释,齐敏就是坚持说是他偷的,并且口口声声要叫人来将他捉拿归案。 但实际上,齐敏却没有真正喊人前来帮忙,只是在言语上对他进行逼迫。 蒋知煦终于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看了齐敏一眼,心中不禁感叹这丫头的演技确实不错。 终于,在这位袁公子实在辩解不清时,蒋知煦这才缓缓地向前走去。 她步伐轻盈,如同一只优雅的蝴蝶,慢慢地靠近了齐敏。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齐敏的手,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好了,我相信这位公子肯定只是捡到了荷包,并没有打开看过。毕竟这世上还是有很多拾金不昧的好人,看公子打扮得像是个读书人,应该更是君子中的君子,怎么会拿别人的钱财呢?齐敏,做人要宽容点。” 第120章 登门道歉 她的声音轻柔,像春天里的微风,说这话时,眉眼间带着一丝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 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袁公子本来是受命演出这一幕戏,可当他看到她的容貌时,眼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她的美貌宛如初春的第一朵绽放的花朵,让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了涟漪,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姑娘……” 蒋知煦似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急忙转过头去。 她的动作虽然轻微,但显得有些慌乱,仿佛遇到了什么让她感到不安的事情。 齐敏快步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严厉地训斥道:“你这个无礼之徒!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她是蒋府嫡出的三小姐,是蒋大人的亲妹妹!身份尊贵,岂是你能随意冒犯的!” 听到这里,袁斯言的眼睛猛地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敏。 他早就收到蒋大夫人的消息,说是安排他娶蒋府里一位错抱进来的假千金,而且都已经十九岁了。 当时他就很不满意,认为这样的婚姻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尽管蒋大夫人坚决要求他这么做,但他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家乡还有心上人来拒绝。 但此刻一看见蒋知煦的模样,那些所谓的借口全部烟消云散了。 早知道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子…… 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种莫名的遗憾和惋惜。 想到这里,袁斯言眼神一转,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新的打算让他心情为之一振,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一切都已成竹在胸。 他后退一步,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换上了那副平时文雅有礼的表情,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个短暂的恍惚:“实在非常抱歉,我实在是太失礼了。刚才我只是觉得姑娘您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所以一时之间有些失态,请您千万不要介意。” 他语气恳切,态度诚挚,一举一动都显得彬彬有礼,让人完全无法察觉到他心中的真实意图。 此刻他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谦逊有礼、心地纯净的读书人,而不是一个正在暗中谋划着什么的狡猾者。 蒋知煦见状,淡然一笑,轻轻摇头表示不在意:“没关系的,袁公子不必如此拘谨。” 站在一旁的齐敏回头看看蒋知煦,发现她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却既不过于热络也不显得冷淡。 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反而让齐敏感到有些困惑和不安起来。 “你说句对不起就行啦?快报上名来,等会儿让你家人亲自登门道歉!” 为了掩饰内心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波动,齐敏故意提高了声音对袁斯言说道。 “在下乃是成州人士,袁斯言。” 袁斯言急忙上前半步行礼回答道,“今日回府之后,在下定会带上重礼前去贵府赔罪。” 蒋知煦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话。 此时此刻,空气中似乎凝固了一般,没有人再继续开口。 面对这样尴尬而又微妙的气氛,齐敏无可奈何地只能朝着袁斯言大声喊了一句:“还不快走!” 终于等到那个叫做袁斯言的人离开后,齐敏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忘担忧地看了看身边的蒋知煦。 她总觉得这一刻的蒋知煦与往常不同,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姑娘……” 在沉默片刻后,齐敏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询问,“那位袁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呢?” 闻言,蒋知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后转向齐敏看了一眼。 只见对方正紧张地等待着自己的回应。 被蒋知煦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时,齐敏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眼前的少女已经洞悉了一切秘密似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难道她真的能够猜到大夫人为了阻止她留在京城,不惜使用各种手段去促成这桩婚事的真实目的吗? 或者说,她是否已经看穿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戏,只是想在她面前展示出一个品行良好的公子形象而已? 理论上来说,这么多年受尽冷落后,遇到这样一个举止优雅、性格温和的人对自己表现出关心与善意,蒋知煦应该感到非常欢喜才是。 然而,为什么她会表现得如此淡漠,仿佛对此毫不在意呢? 这些问题不断地在齐敏心中盘旋着,而此时此刻,蒋知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回答说:“挺好的啊,那位袁公子的确是一个举止非常得体,身上有着非凡气质之人。我……” 尽管这样说着,但是在她的眼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真正的喜悦之情流露出来,“非常欣赏他的为人。” 语气平淡得几乎让人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听罢这话之后,齐敏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当夜幕逐渐降临,整个宴会也随之画上了句号。 吴秀敏亲自将蒋家的大夫人送到了府门外,但此时此刻她的脸色依旧不太好,显得有些不悦。 不过大夫人却恢复了往常那般温和的态度,并且言语间隐约带有一丝愧疚之意。 “你也知道,和安总是这样子的,常常因为要处理公务而出城办事,即便是知暖之前结婚时也是如此。秀敏啊,你是个明理之人,希望你能多多理解并宽容一些。” “虽说他这次并未亲自前来,但他特意派人送来礼物作为祝贺,这也说明他对这件事十分重视,只是实在抽不出空闲时间。” 虽然吴秀敏心里清楚这是事实,但这毕竟是自她与蒋安屿正式订立婚姻关系以来的首次相逢机会。 如今连对方的脸都没有见到一面,难免令她心里头产生了一丝丝的失落情绪。 她强作镇定,嘴角牵扯出一丝微笑回应道:“我理解你的难处。” 蒋大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等和安回来,我一定让他邀请你过来玩。” 话语中的温暖仿佛是在安抚她的心灵。 吴秀敏这才缓缓露出了笑容,脸上的愁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微微上扬的嘴角。 第121章 你不喜欢他? 马车慢慢地向着蒋府驶去,轮子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音。 蒋大夫人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缓解心中的烦恼,问道:“见过了吗?” 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 蒋知煦轻轻地点头回应,动作优雅却显得有些迟疑,仿佛在心中思量着该怎样表达自己所见的一切。 “怎么样?” 蒋大夫人再次追问道,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期盼。 蒋知煦停顿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还好。” 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 对于蒋知煦来说,“还好”就是不喜欢的意思,但出于礼貌,她还是选择了这样委婉的表达方式,避免让气氛过于尴尬。 蒋大夫人心中叹了口气,这答案其实已经在她意料之中。 她睁开眼看向蒋知煦,眼神坚定且不绕弯子地直接问到:“你不喜欢他?” 蒋知煦微微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她回答道:“我的喜好,对母亲来说重要吗?” 语气中没有责怪之意,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淡淡地说着,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母亲只是想把我赶出京城,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秦容泽和蒋知暖面前,不是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蒋大夫人的心头,让她感到阵阵心痛。 蒋大夫人顿时说不出话来,尽管这是事实,但被蒋知煦如此直白地点出来后,还是让她感到脸上有些发热。 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确没有理由为这种自私的行为辩解。 蒋知煦继续平静地说道:“母亲不必如此,您只需要告诉我一声,我会自己走。而且我还有件事要告诉母亲——” 话语中多了一份坦诚与坚决,仿佛早已做好了准备。 夜深人静之时,蒋知煦站在桌前,专心致志地画完了寒梅图的最后一笔枝条,手中的毛笔流畅自如,在纸上留下了细腻而又有力的痕迹。 一丝凉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桌上点燃的蜡烛火焰随着空气的流动而微微摇晃,发出昏黄而柔和的光芒。 一道影子映在屏风上,使得整个房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宁静之美。 蒋知煦手中的毛笔忽然停了一下,似乎感知到了某种不可言喻的气息变化,紧接着一滴红墨不经意间落在纸上,在枝干上凝成了一朵鲜艳的红色花蕾,给原本单调的画面增添了一抹亮丽的颜色。 她想了想,手腕轻轻动了动,那花蕾缓缓绽放,花瓣娇艳透明,如同一颗红宝石,每一瓣都透着细腻的光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一股热气落在她的耳边,不知是在说画还是其他:“真漂亮。” 这句赞美似乎带有一丝温存,让人感觉心头一暖。 蒋知煦一心画好最后几笔,然后将毛笔洗干净挂在架子上,每一步都显得认真而专注,丝毫不敢懈怠。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和执着。 蒋安屿难得耐着性子,等到她把画纸晾干,才伸手一把将她抱到膝上,这个动作看起来既温柔又坚定,像是在表达他心中的某种情感。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对她的在意与疼爱。 “我走了三天。” 简短的话语中却蕴含着深深的思念,似乎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每一天都过得特别漫长。 他深邃的眼睛无声地看着蒋知煦,里面满是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牵挂,还有些许说不出的情愫,令人难以捉摸。 蒋知煦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在寻找着某种安全感:“我没干什么。” 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生怕对方会误会些什么。 蒋安屿愣了一下,随后竟然有点无奈地笑了:“我没说是你干了坏事。” 他的话语温和而不失宠溺,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敏感反应。 蒋知煦悄悄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蒋安屿为了蒋知暖来找她的麻烦。 既然知道不是来找茬,她也就懒得搭理他,正准备收手却被蒋安屿抓住了。 这一刻,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似乎又被某种力量所牵引。 “去哪?” 蒋安屿问得随意,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不轻易放开的手腕。 蒋知煦随便应付了一句:“关窗。” 她冷漠的态度,蒋安屿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不免有些酸楚。 想到她今天去了吴府,蒋安屿有点故意地问道:“吴大姑娘怎么样?” 话语间带着探究的意味,似乎在期待着某种答案。 没想到蒋安屿会问起吴秀敏,蒋知煦愣了一下,缓缓回答:“吴姑娘举止得体,待人接物都很好,是个不错的人。” 她的话虽然平淡,但字里行间透露出了一种欣赏之情。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兄长没来,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这句话看似不经意,却又透露出了她对细节的敏锐观察。 蒋安屿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你觉得她好?” 这个问题背后仿佛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心情,让人不禁揣测。 蒋知煦点点头:“不错的。” 她回答得坦率而直接,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 明明是自己问的问题,却得到了不想听的答案。 蒋安屿咬了咬牙,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再说一遍?”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似乎在等待着某种确认或改变。 蒋知煦不解地看着他,心中疑惑重重,不明白他在犯什么毛病。 难道非要听到她夸赞吴姑娘,才肯相信她们能够和睦相处? 如果这是他所期待的,那么她就如其所愿,让他听个够。 “吴姑娘不仅美丽动人,而且性格非常大方活泼,无论与什么样的人相处都能游刃有余,给人留下非常好的印象。就连我的母亲也非常喜爱她,在回家的路上还特别提起,认为她非常适合作为蒋家未来的主母,甚至今天出席聚会的所有宾客也都毫不吝啬地称赞她的优雅与风范……” 蒋知煦尽可能地回忆着过去人们是如何赞扬这位名叫吴秀敏的女孩儿的美好特质,但她完全忽略了此刻怀抱中男子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正当她打算继续往下说时,自己的嘴唇突然被堵住了。 第122章 斩断隐患 耳边传来了属于这个男人充满不满的声音:“别再说了!” 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让蒋知煦感到十分意外,她挣扎着发出了一声“唔唔”的声音,用尽力气试图挣脱,同时狠狠瞪着他。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让她来夸奖的! 感受到怀中女子的不满情绪,蒋安屿紧紧咬住了对方柔软的唇瓣,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我可不希望从你口中说出任何有关于其他人的名字,只能是我的。” 夜幕低垂,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飘起细碎雪花,蒋知煦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个霸道又温柔的男人怀里,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热,直到天亮之前都未曾离开。 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预告着冬季正式来临的消息。 天空中密布着厚重的云层,太阳被遮挡得严丝合缝,仅有刺骨寒风不停地掠过大地。 与此同时,关于吴秀敏即将出嫁的消息也终于确定了下来。 她的婚礼被安排在了明年的三月初进行。 踏入府中的正院后,蒋知煦正好迎上了从窗户旁边缓缓转身而来的蒋家大夫人。 当看到面前的女儿走进门内时,后者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很难用言语去具体描述其中蕴含的情绪。 “先坐下吧。” 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在这段时间里,母女二人的关系似乎达到了自从二十多年前以来最为融洽的状态。 “你之前请求我协助你在形式上与袁家结成姻缘,究竟意欲何为呢?” 提到这个问题时,蒋知煦原本平静搁置在一旁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在对面坐着的母亲,则依旧从容不迫地进行着点茶的动作,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淡然优雅的气息。 看到她的这个样子,蒋知煦才意识到,原来蒋大夫人年轻时也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是那种不仅有着深厚家学渊源,而且心思非常细腻的人。 蒋大夫人的言谈举止都透露着一种高雅的气息,这让蒋知煦对她有了新的认知。 蒋知煦心里渐渐有了一些猜测,似乎对眼前的这个人又多了一份理解。 “你是想要离开我们蒋家吗?” 蒋大夫人用略带探究的目光注视着蒋知煦,声音中既有惊讶,也有几分无奈。 蒋知煦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遮掩心中的想法,她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是的。” 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坚定无比。 蒋大夫人手中的针线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蒋知煦,眼神里满是疑惑。 “为什么呢?难道这里的生活让你感到不快吗?”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惊讶地再次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对你不好了吗?还是因为知暖抢了你的婚事而让你记恨在心?”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蒋知煦也没有打算再隐瞒什么。 她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地说:“其实母亲和爹爹对我都很好,我确实是怨恨过蒋知暖。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她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离开是因为我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我不应该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该妄想回到过去。” “过去的三年教会了我,一切都无法像以前那样了。您是蒋知暖的母亲,也是兄长的母亲,这座蒋府是你们蒋家人真正的家。然而,我并不是你们蒋家人的一部分,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归属。” 听完蒋知煦的话,蒋大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一种失落与不舍的情绪交织在她的眼神之中,“这么说来,你是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咯?” 突然之间,蒋大夫人心头仿佛被人夺走了珍贵之物般,有种说不出的心痛。 面对这样直接的提问,蒋知煦没有迟疑,只是坦诚地点了点头:“是的。” 蒋大夫人的心猛地紧缩了起来,她默默地看着蒋知煦,在对方那坚定却又温柔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缕光明,那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样子。 “是因为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所以才决定离开这里的吗?” 蒋大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试图寻找答案。 她仿佛从蒋知煦的话语中明白了些什么,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也就是说,对于我们一家人而言,从一开始到最后,你都没有真正把我们当成长期相依为命的亲人看待过对吧?” 蒋知煦没想到蒋大夫人会如此理解这个问题。 她原本以为,蒋大夫人会固执地认为她是家族的一分子,是应该留在府中的人。 以前,她是真心真意把这些人当作家人的,但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和真心,换来的却是无尽的误解与排斥。 他们真的将她视为家人吗? 恐怕并非如此吧。 她轻笑一声,并未多言,默认了下来。 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苦涩,仿佛在说,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也无需再多解释了。 蒋大夫人心中渐渐泛起寒意。 她看着蒋知煦想着:毕竟不是亲生女儿,感情再怎么培养,终究还是有隔阂。 既然这样,就由她去吧,这段关系早该解除了。 “好吧,”她轻轻垂下眼皮,语气平静而坚定,“我同意帮你伪造身份并安排你嫁给王氏,但条件是你必须永远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这话说出口,她也感到了一丝不舍与无奈。 蒋知煦答应得很痛快:“好。” 她的声音虽平缓,但内心却充满了坚定,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选择的路。 蒋大夫人停了一会儿又说:“你说过,你也会帮忙解决掉你哥哥外面那个人的事情。” 她希望这个决定能让家里更加安心,避免未来更多的麻烦。 蒋知煦立刻回答道:“那是当然的。” 她很清楚,哥哥口中所谓的“外室”其实就是她自己。 她必须亲手斩断这个隐患。 等以后她带着自己的家人搬离京城,哥哥的问题也就随之解决了。 眼看哥哥的婚期将至,蒋大夫人绝不可能让人知道他有私养女子的事。 这对哥哥的声誉,对整个家族都是极大的打击。 至于如何处理这件事,她有自己的办法。 第123章 别惹哥哥生气 去年刚入冬时,蒋知煦还在翠玉轩一个人孤零零地抵御着寒冷,身边只留下了忠心的星茗照顾。 那个时候的她无助而孤独,如今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而现在她重新回到了玉笙阁,尽管府内那些势利小人看到老爷对她态度转变便立刻变得殷勤,早早送来了热炭。 这些人的心思她早已看透,她也不会因为他们的一点讨好而感动。 不过这一切温暖之下隐藏的秘密,却无人知晓。 这秘密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静静地藏在每一个看似温馨的瞬间背后。 终于,蒋知煦稍稍松了口气,她抵挡不住蒋安屿那犹如潮水般的攻势,只能连连后退,扭过头去,用一种几乎要破裂的声音提醒他:“吴姑娘还在前院等你……” 她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蒋安屿的眼睑微微垂下,目光缓缓扫过她那如晚霞般美丽的脸颊,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肌肤,仿佛舍不得离开般抚摸着,并带着一丝遗憾说道:“由她去吧。” 这句话轻柔地在空气中飘荡,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 蒋知煦几乎要被气疯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哥哥这样难免失礼啊?吴姑娘怎么说也是你的未婚妻……”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但她的唇瓣一张一合之间,蒋安屿心中却只想起了刚才那种温润香滑的感觉,就像是被一片温柔的羽毛轻轻触碰,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 他的眼神迅速变得深邃,一手牢牢捉住了蒋知煦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拽过来旁边的带子,在她手腕上缠了两圈,用力向上一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束缚住。 “嘘。” 他低头在她锁骨处轻轻地咬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警告和命令:“别惹哥哥生气。” 这两个字如同一把利刃,直接刺入了蒋知煦的心中,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蒋知煦又生气又着急,但面对着蒋安屿这样一个高大且身体强壮的男人,她实在是无法反抗。 她只能紧咬牙关,硬生生忍了下来。 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但是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反抗是无济于事的。 蒋安屿不喜欢她这副样子,他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眼神中满是不耐烦,“出声。” 他低声命令道,仿佛这是一个不容拒绝的要求。 蒋知煦羞涩地转过脸去,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但她还是不愿意出声。 这一刻,她只希望自己能马上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蒋安屿的神情变得更加严峻起来,原本温柔的脸庞此刻布满了冷冽。 他仔细地看着少女那瘦弱的腰肢,表情变得冷峻,眼神中透露出更多的焦躁。 明明都已经这么尽力了,为什么她还不怀孕? 这个问题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就像是一首令人绝望的曲子。 最终,蒋知煦还是被弄昏了过去,一切归于黑暗。 但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迎面扑来,让她清醒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 她虚弱地问道,想要阻止这一切,但是却没有力气再动弹。 蒋安屿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抬头理会她的询问。 蒋知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试图抽回自己的腿,但脚踝却被对方牢牢握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床褥堆得很高,几乎覆盖到了她的腰部以下,让她即使低下头也看不见蒋安屿正在做什么。 之前他还表现出一种强势的态度,那时候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她还能勉强忍受,可是现在这种看似温和的举动却更让她心里感到不适。 她用两只手紧紧抓住身下的被子,手指用力到指尖都开始泛白了,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终于,在蒋知煦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的情况下,蒋安屿停止了他的动作。 只见他慢慢地从床上起来,正准备转身走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急于摆脱目前处境的蒋知煦想要挣扎着坐起来。 然而,蒋安屿立刻冷冷地出声制止:“别动!” 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突如其来的严厉让蒋知煦一时间惊恐万分,她瞪大了泪眼模糊的双眼,茫然且带有一点点恐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声音带着轻微颤抖问道:“你要干什么啊?我……我真的不舒服……” 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下一秒就会滴落下来。 听见这样的话语,蒋安屿并没有做出解释,只是简单地洗了洗手,随后回到了床边,轻柔地理顺了散落在蒋知煦脸庞两侧凌乱的头发,并且平静地说:“你受伤了,我只是想帮你涂点药膏,请不要多想。” 他的声音平缓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尽管如此,蒋知煦还是感到十分忐忑不安,她小心地抬眼看去,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上找出些许线索,总感觉他在故意隐瞒什么事实。 “好吧,那你稍微忍耐一下吧,我去把药拿过来给你。” 说罢,蒋安屿起身离开房间。 其实所谓“药”,不过是一些避孕类药物而已。 当蒋知煦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顿时感到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 至少她不用再担心自己可能会因此怀上孩子。 自从蒋安屿明确表示不想让她生小孩以来,蒋知煦一直为此感到既欣慰又困惑。 此刻看到蒋安屿将药物递给自己,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希望能够快点结束这一幕难堪的画面。 看着坐在床上狼狈不堪却又迅速咽下药物的女人,蒋安屿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复杂。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实际上,蒋知煦根本就不愿意为他生育后代。 可是留给他做决定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蒋安屿越来越明显地感受到了蒋知煦对自己的冷淡。 起初或许还有所顾忌,但现在自从听闻了蒋安屿打算纳她作为妾室的消息后,她连最后那份表面功夫都不愿意继续维持了。 第124章 一点都不爱 这样冷漠以待的态度令蒋安屿倍感心痛与绝望。 从小看她长大,对于蒋知煦那些小心思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不爱自己,一点都不爱。 事实上,她是打心底里排斥这段关系,甚至不惜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逃离。 这种感觉让他每每想起都会心痛不已。 包括那次企图诱拐陈书翊的事件,蒋知煦请求他帮忙安排转移她父母的安全事宜,表面上是为了保护家人,实际上却是为了制造离开的机会。 如果当时没有及时发现其中异常之处,恐怕现在两个人早已经天涯海角、杳无音讯了吧。 蒋安屿曾坚定地表示过不相信所谓的神仙缘分。 在他看来,若真有什么命中注定的话,那或许就意味着他与蒋知煦之间是天生的无缘。 尽管现实如此残忍,但他的心中仍然有着一种无法割舍的愿望:想要和这个女子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希望能够与她共度一生,相依相伴直到白头偕老,甚至期盼着能够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生活场景。 避孕药并没有像感冒药那样带着明显的苦涩味道,但即便如此,服下药物之后的蒋知煦脸色还是变得很难看。 坐在她对面的蒋安屿手中正拿着一块蜜饯,蒋知煦看着这块小糖果,眼睛里写满了渴望,满以为他会将它递过来让她解一解口中那份难言之苦。 然而下一秒,只见对方手腕轻轻一转,那块看似诱人甜蜜的小零食就被他自己放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 这一瞬间,蒋知煦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情绪。 她很清楚地记得以前每次提及吃甜食的时候,蒋安屿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不过很快,蒋知煦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多么单纯可爱。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抗议时,那块原本属于她的糖已经被放在了自己的唇边,紧接着,两片湿润温暖的唇贴了上来,刹那间,整个口腔都被这种前所未有的甜蜜气息充斥着,让人既有些措手不及,又似乎难以拒绝这样的温柔。 “呃……” 蒋知煦本能地想要推开来者不善的人,但蒋安屿却紧紧搂住她的肩膀,丝毫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 随着手指在蒋知煦柔顺光滑如同丝绸般的发丝间穿梭,男人低下头凝视着面前这张因不满而微微蹙眉的脸庞,内心深处突然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心疼。 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引导,他也顺势坐到了床边的位置,并慢慢地握住了女孩略带冰凉的手掌,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的声音此时竟多出几分罕见的温和之意。 “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永远都以一个小妾的身份生活在这个家里的。” “等到你为我诞下一个长子以后,我会立刻向祖宗请命,将你的地位正式提升至侧室。到时候虽然吴氏依旧掌管着整个后院的大权,但她绝对不敢对你做出任何轻慢之举。你就住在如意堂里好好休养身体,那里环境清幽宁静,不会有任何人敢轻易冒犯于你。” 蒋安屿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补充道:“在这座府邸之内,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力干涉你的日常言行举止。你可以随意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算你还念想着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也好,这些我都能够理解并且予以包容。” 听完这番承诺之后,蒋知煦并没有感受到半点欢喜之情,相反地,一阵深深的寒意从脊背直冲头顶,令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不仅要把她纳为小妾,竟然还让她给他生孩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蒋知煦的心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困惑。 这真的是那个人说的话吗? 那个曾经冷漠无情的男人? 可他之前不是说,她不配吗? 蒋知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不满。 她努力回忆着,蒋安屿过去对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那些话语中充满了蔑视与不屑,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是多么卑微。 然而现在,他却突然改变了态度,这让蒋知煦完全无法接受。 蒋知煦眼中的震惊落入蒋安屿眼中,他的手紧了紧:“你不情愿?” 蒋安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但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双黑如夜空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仿佛想要从她脸上读出答案。 蒋知煦想也没想:“我当然不愿意?”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的冲动,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屈服于这样的要求。 蒋安屿刚才缓和了些的脸色瞬间又冷下来,他强势地捏住蒋知煦的手指,冷冷地说:“没得商量。” 他的表情重新变得严峻,仿佛一座冰山矗立在两人之间,任凭风吹雨打也不能动摇半分。 蒋安屿的手紧紧握着蒋知煦纤细的手腕,力量之大令她几乎要皱起眉头来。 蒋知煦心乱如麻,忍不住抬头看他。 此刻她的心情复杂至极,既愤怒又无奈,甚至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 她不知道蒋安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对她如此强硬。 过去三年,她被蒋知暖困着,一直以为蒋安屿对自己不过是报复,但他三番五次提出要纳她为妾,如今又要她给他生孩子。 这段时间里,虽然她身处逆境,但从没有失去希望。 可是现在,当听到蒋安屿这番话时,所有的坚持好像都在一瞬间崩塌了。 蒋知煦心底突然涌上一种恶寒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那种绝望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 “蒋安屿,”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那个俊美超凡的男人,想到他身边除了自己,从未有过别的女人,哪怕不敢承认,也不得不颤抖着开口:“你,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个问题对于蒋知煦来说实在太难启齿了,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说出口。 毕竟,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就更加难以理解了。 第125章 这太荒谬了 房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这份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震撼,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窒息。 此刻的沉默比任何声音都让人感到震撼。 整个房间里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在这份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蒋知煦心跳加速,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裙子边缘,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种眼神是属于一个男人对他所爱的女人的占有欲和渴望。 蒋安屿的目光犹如深邃的湖水,里面藏着太多复杂的情感,让蒋知煦感到一阵阵不安。 她本能地想要后退,但身体却仿佛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蒋知煦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胃里莫名升起一阵恶心,几乎想吐。 这份感觉不仅仅是来自于身体上的不适,更是心灵深处对于未知命运的恐惧。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即将来临的一切。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问题更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因为蒋知煦实在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蒋安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只希望能从中找到一点点线索,以便于更好地保护自己。 蒋安屿不再隐瞒:“你十岁那年。” 这几个字如同雷鸣般在蒋知煦耳边炸响,使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到谎言的痕迹,却发现他异常认真。 蒋知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时我还是个孩子!” 她几乎要失声尖叫起来,因为在她看来,蒋安屿这种行为简直匪夷所思。 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喜欢上只有十岁的女孩子呢? 这太荒谬了! 蒋安屿淡淡地说:“我很清楚。” 他的声音平淡,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十八岁的他在发现自己对亲手养大的小姑娘有了不应该的想法后,第一反应就是远离她。 那些日子他心中充满了困惑和挣扎,他知道这种情感是不道德的,也知道自己不能任由它继续发展下去。 他把她赶出如意堂,保持距离,独自一人外出游学。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也是一个自我反省的机会。 他希望在这段时间里能彻底理清自己的思绪,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如果故事到此结束,也只不过是他个人的一段痛苦和未果的感情。 这段经历可能会成为他心底最深的遗憾,但至少他不会再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伤害到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偏偏命运让他无意间遇见了蒋知暖,一种源自血缘的神秘力量,使他对蒋知暖有了特殊的感觉。 尽管一开始并不清楚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这股力量不容小觑。 他在冥冥中感觉到,这个女孩可能是打破他和蒋知煦之间僵局的关键。 他开始派人在暗地里调查她的身世,试图找出这一切背后的原因。 结果,正如他所料,这个谜题很快便迎刃而解。 果然,派出去的人查到了蒋知暖的真实身份。 真相如同一记重锤击在他的心上,让他震惊不已:她才是他的亲妹妹! 这份发现让原本复杂的情感变得更加微妙难言,也给了他一个新的视角去审视过去种种。 而蒋知煦和他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这一消息更是颠覆了他之前的全部认知。 然而即便如此,在他心中早已形成深厚的感情并不会因此轻易消散,特别是想起当时蒋知煦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蒋安屿再怎么禽兽,也不会对她一个小姑娘下手。 无论内心多么煎熬,他也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为了克制住内心的欲望,他选择用疏远来维持现状,并且一直在暗地里忍受着那份难以启齿的情感。 他在暗地里忍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曾有过让蒋知暖回来的想法。 虽然她是他的亲妹妹,在某些方面确实拥有优先权,但在蒋知煦面前,她根本算不了什么。 如果蒋知煦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所有的事都不是她的,肯定会非常难过。 想到这里,蒋安屿更加坚定了要守护好蒋知煦的决心。 为了避免给任何人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与伤害,他决定将有关蒋知暖的事永远藏于心底。 所以,蒋安屿从没告诉任何人有关蒋知暖的事,甚至有意让她留在那个偏远的地方,不想让她来京城。 他希望能够保护两个女孩都不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从而让她们各自安安稳稳地过好各自的生活。 看着蒋知煦一天天长大,从小小的爱撒娇、总是拉扯着他衣袖喊“哥哥最棒了,煦儿要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的小女孩,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每一天的变化都令他感到既欣慰又复杂。 某一天,她把刘海梳了起来,露出了圆润光洁的额头。 这额头仿佛是初升朝阳的第一抹光辉,令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小时候最喜欢的双辫变成了流行的百合髻,发丝柔顺,如同精心打理的花园一般。 她的变化不仅仅是发型上的转变,更是一种少女成长的美丽蜕变。 她穿上薄薄的春季衣服,透过半透明的面料隐约可见那如同嫩藕般的洁白手臂,显得十分精致细腻。 衣服的束腰设计巧妙地突出了她的身材曲线,更显她胸部线条柔美。 这一切让蒋安屿不禁感慨时间流逝带来的惊人改变。 蒋安屿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些心思,静静地打量着她。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抹表情,都在他心中激起一阵阵涟漪。 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而复杂,心中涌起的不仅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还有一份难以言说的情愫。 于是,在午睡的时候,他梦见她的两只手臂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梦境中的情景如此真实,仿佛她就在身边,轻声细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这让他醒来时心潮澎湃,满是渴望。 他醒来后,去洗澡,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欲望。 水流冲洗掉身体的疲惫,却无法浇灭心中的火苗。 他知道这种情感不该出现,但也无法彻底否认。 第126章 我想嫁给别人 突然,他听到门外传来少女的声音,佩兰正试图阻止她进来。 蒋安屿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地站起身来,决定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的真挚感情。 出去时,他用充满欲望的眼神看着她,俯视着她说。 这一刻,他的心情复杂至极,希望自己的情感可以得到某种回应。 少女仰头向他甜甜一笑,但她的话却是,“我想嫁给另一个男人。” 这句话像是当头一棒,让他顿时愣住了。 笑容依旧那么纯真无邪,却让他内心如遭重击。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一只恶魔在他的心中安家了。 表面上他没有说什么,继续扮演好哥哥的角色,但实际上已经悄然开始了一番密谋计划。 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他强迫自己表现得更加自然。 在这段时间里,他曾想,如果蒋知煦改变主意,如果她选择不嫁人也不喜欢别人,他就会停下来。 这个念头成为了支撑他的唯一希望,尽管微弱却也坚韧。 就算不能得到她,但能够守护在她身边也已经足够。 这样的想法曾是他心中的一道光,在无数个夜晚支撑着他坚持下去。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事与愿违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可是事与愿违,她坚定地表示要结婚,还憧憬着他们将来的婚姻生活。 这份决心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待,在她眼中闪耀着令人羡慕的光芒。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幸福和对未来的无限渴望,这反而让蒋安屿感到更加无助和痛苦。 蒋安屿再也无法忍受。 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了。 他的内心被绝望填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 每一个关于她婚礼的念头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片,割裂着他的心灵。 蒋知煦对此感到震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蒋安屿为了得到她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这个一向温和善良的男人突然变得如此疯狂,让她几乎无法接受现实。 她的心中涌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仿佛一切美好都在瞬间消失殆尽。 一个对十岁小姑娘都能产生其他念头的男人,是多么让人恶心? 那时的她还天真无邪,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人的险恶用心。 回想起那些曾经的温暖记忆,如今却变成了最深的背叛。 那时候她还把他当作亲哥哥看待! 那种亲情般的情感现在却如同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真相。 曾经的依靠变成了可怕的梦魇,让她不知所措。 想到这个自称是自己兄长的人竟然偷偷对她有这样肮脏的想法,蒋知煦感到阵阵作呕。 那是一种从心底涌上来的厌恶,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 她捂着胸口干咳几声,却没有吐出来,眼睛通红:“你给我滚远点!别碰我!蒋安屿,你真是太恶心了!” 她的话带着愤怒和绝望,每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在空气中。 对于亲手抚养的女孩有了那种非分之想的人,怎能不令人恶心? 蒋知煦愤怒地看了蒋安屿一眼,慢慢往后退。 她的眼神中充满厌恶与恐惧,每向后一步都像是要把过去所有的联系彻底斩断。 她眼中的厌恶被蒋安屿看在眼里,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依旧让他心痛。 那份冷漠无情的目光穿透了他的心,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 即使他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实际面对时却还是如万箭穿心。 然而他的表情更加冷漠。 “你觉得恶心?” 他冷冷地说:“那就让我再恶心一点。”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每一个字似乎都要将空气冻结。 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一点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说着,他一把抓住蒋知煦,捏紧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那一刻,他的眼神中只剩下贪婪和占有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体贴。 那个吻更像是施加于她身上的枷锁,让她无处可逃。 “即使再恶心,你也必须接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是在告诉她,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命运的摆布。 门外,悯枝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身体摇摇欲坠,心中焦急万分,想要冲进去解救她心中的小姐。 然而,正当她准备冲进去时,却被一旁倚靠在柱子上站立着的黑衣男子飘絮牢牢地拦住了。 他整个人似乎融入了夜色之中,几乎让悯枝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存在。 “你快让开!” 悯枝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和紧张,她的眼睛已经红了,仿佛要随时落下泪来。 “我们小姐在里面哭得很厉害,难道你听不见吗?” 面对悯枝激动的行为,飘絮并没有任何动摇,依然像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横亘在她面前。 见言语无效,悯枝愈发焦躁不安,伸手想要推开挡在前方的那一把长剑。 就在这时,只见寒光一闪而过,吓得悯枝瞬间僵立在原地不动,随后发现自己的耳边一缕长发竟然已经被剑削断掉落了下来。 冷冰冰的声音从飘絮口中传出:“如果你胆敢再向前踏出一步的话,下次掉下来的可就不只是几根头发那么简单了。” 随着夜幕逐渐加深,北风也开始呼啸而起,空气中弥漫起雪花的味道。 慢慢地,雪越下越大,直至第二天清晨,整个世界都披上了银白色的外衣。 早晨,天刚蒙蒙亮,玉笙阁门口便迎来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尴尬的身影——佩兰。 只见他搓着手心,显得十分局促,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姑娘,我们家公子让我来这儿请您过去一趟。” 还没等蒋知煦作出回应,悯枝便忍不住大声呵斥道:“滚吧!我们家小姐是不会去的!” 她昨晚一直在门外守着,最清楚不过蒋知煦遭受了多少痛苦折磨。 特别是今天早上帮蒋知煦更衣之时,见到身上那些伤痕累累的印记,差点让她心如刀割般地痛哭起来。 对于突如其来的斥责,佩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的情绪,只是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 第127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哎呀,悯枝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干的,那都是飘絮这家伙惹出来的麻烦事。你要生气的话,去找他算账好了。” 悯枝想起昨晚数次试图强行进入房间内都被飘絮给阻止的情景,尤其是最后一次,他还曾用长剑直接抵在她的喉咙上,到现在颈侧还留有一道淡淡的红印未消。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有余悸。 说罢这些之后,佩兰还是感觉心里有些愧疚,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对方。 “这个是飘絮托我带给你用来疗伤的药膏,他说昨晚不小心伤害到了你,并且自己主动去领罚了。你就别再生气了,劝劝你们家姑娘跟着我去吧。” 蒋知煦没有理会他,她的脸上写满了冷漠与不屑。 于是佩兰只好尝试着去说服站在一旁的丫鬟们,试图从她们那里找到突破口。 然而悯枝看起来意志十分坚定,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动摇,面色依旧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恰好在这时,星茗端着饭食走进了屋子。 她对刚刚发生的这一切都毫不知情,看见佩兰站在屋里还露出了一丝高兴的表情。 “哎呀,是佩兰来了?这次又是给我们送什么东西呢?” 在星茗的眼里,佩兰几乎成了礼物的代名词,每次见面总能给她带来一些小惊喜。 这样的财神爷,谁会不喜欢呢? 佩兰心里暗暗称赞了一句星茗真会说话,随即赶紧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拿了出来递向星茗:“这是我刚拿到的一份请柬,是郭家邀请三姑娘参加乔迁之喜的帖子。” 星茗接过请柬后皱起了眉头询问道:“你说的是哪个郭家?是我们姑娘所熟悉的那一户吗?” 这突然间的消息让一向沉稳的她也有点疑惑。 听到这个问题,蒋知煦的脸色骤变,她猛地回头看向佩兰,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不安。 “当然是来自溪安县的那个郭家了。” 佩兰面带微笑地解释说,仿佛对此事感到非常自然,“我想我们这位可爱的小公主应该还记得吧?” 蒋知煦听到这些话之后,手中的帕子瞬间被握得更紧了,指甲似乎都快要嵌入了手心之中。 原来蒋安屿居然用自己最亲近的父母来威胁她! 自从那次意外分离以来,为了不让双方受到伤害,蒋知煦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哪怕心底再怎么想念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最多也就是偶尔偷偷望一眼而已。 但现在情况却发生了逆转。 蒋安屿竟然逼迫她与自己的双亲正面相见。 他的意图很明显:要么屈服于他成为他的女人。要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对南家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正如蒋安屿所料,在亲情面前,蒋知煦最终只能被迫作出妥协,跟随佩兰离开这里,踏上了前往蒋府的马车。 当车子缓缓停在蒋府的一个不起眼的侧门旁时,蒋安屿早已等候在那里多时。 看到蒋知煦的身影出现后,立刻伸出手想要帮助她下车。 然而面对这番好意,蒋知煦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未接受对方的帮助。 她自顾自地坐到了车厢内的另一边座位上,转过头去刻意避开不再看对方一眼。 车轮滚动间很快就到了一座小而精致的院落门口,这个院子虽然不算大,却位于繁华的城市中心,周围住着的都是朝廷中的高官。 红色的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写着“郭宅”的牌匾,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离得越近心情越是忐忑不安,尽管事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跳仍然不受控制地加快。 如果真的见到他们…… 他们会认出她来吗? 这念头让她的心跳更快,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吱呀一声门开后,一对夫妇走出迎接:“蒋大人!” 看见蒋安屿后,二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连忙弯腰行礼,恭敬而热情。 平时总是冷漠无情的蒋安屿此刻也露出了一些温柔,他快步走上前去,轻轻搀扶住两位老人说:“不必如此多礼,请起。” 二人这才缓缓地站起来,看着蒋安屿的眼神里带着蒋知煦没有料到的信任与依赖。 郭夫人更是显得格外热情,连声说道:“快请进,快请进来吧。老爷刚刚还在念叨你怎么还没来呢,已经出去看过好几回了。” 她自然也看到了蒋安屿身边的蒋知煦,只是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总觉得这位少女的眉眼间透着几分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郭夫人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位……这位是?” 蒋安屿侧头看了一眼蒋知煦,而郭老爷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蒋知煦顿时紧张起来,心里想着:蒋安屿他不会真的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们吧? 她感到一阵惶恐,害怕自己会暴露什么不该暴露的秘密。 郭夫人愣愣地看着她,不由得上前一步:“姑娘,你是不是和我的一个女儿有点……” 蒋知煦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看着面前那近在咫尺的面孔,她多么希望对方能够认出自己来。 那份渴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然而,蒋安屿却忽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抱中。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本想说出口的话一下子被堵回去了。 蒋知煦感到一阵尴尬,急忙转过头去,试图躲避所有人的目光,不再直接面对这些人。 她感觉自己脸红如苹果,心里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蒋安屿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是我的未婚妻。” 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温柔的语气,让她的心又是一阵悸动。 郭夫人闻言一愣,不由得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对显得十分亲密的情侣。 心中虽有失落感涌上心头,但她还是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微微后退了一步,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刚刚冒犯了。” 她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但仍然努力保持礼貌。 “夫人”这两个字,在蒋安屿与蒋知煦听起来感觉截然不同:对于其中一人来说,这个称呼让人感到不自在。而另一个人则在最初的片刻沉默之后,嘴角勾起了温和的笑容,仿佛冰雪消融般温暖:“确实,她正是我的未婚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充满了坚定。 第128章 找回失散的女儿 郭老爷方才也抱着同样的疑惑望着这位少女,只觉得她与自己年轻时候的妻子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眼前的少女穿着非常华贵,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贵族气息,显然是来自显赫家庭,并且看起来比他记忆中的妻子更加美丽动人。 如果仅仅因为外貌相似便误以为是失散多年的女儿,对郭老爷来说似乎有些太过草率了。 于是郭老爷立刻热情地邀请蒋安屿以及蒋知煦进入府内做客。 既然蒋安屿已经明确表示两人之间的关系为未婚夫妇,在随后的日子里二人一直手牵着手并肩前行,这情景让郭老爷夫妇俩都忍不住红了脸颊。 之前听说过蒋大人为人冷酷无情,从不愿意接近女子。 可如今亲眼看到他们之间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情意绵绵的样子,反而给人以比普通夫妻更为深厚相爱的感觉。 这让所有人都不禁心生感慨,原来即便是冰山也会融化。 蒋知煦还好不知道父母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了,估计会郁闷死。 她心里明白,要是知道父母现在的念头,肯定会让自己的情绪一落千丈。 趁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她悄悄捏着蒋安屿的手心肉,试图让他松手。 这种细微的动作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察觉到,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这一幕。 可他不仅不松开,反而握得更紧。 这下子让蒋知煦感到更加气愤了,仿佛他的举动就是在挑衅她的耐心。 蒋知煦气恼不已,瞪了他一眼,但是在外人看来却像是撒娇。 她的脸上浮现出不满的神情,但这样的表情在外人眼里却显得格外娇俏可爱,仿佛是在和蒋安屿打闹。 郭老爷和郭夫人这对养育了三个孩子的老夫妻脸是越来越红。 看着眼前的这对小情侣互动如此亲密,不禁让他们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也感到了一丝欣慰。 穿过两进院落不过一会儿工夫,很快便到了正房。 这短短的距离并没有花费他们太多的时间,转眼间就已经抵达目的地。 郭老爷请他们坐下:“明怀这几天一直在书院里用功学习,昨天我已经托人给他送信去了,他说今天一定会赶回来当面向你表达谢意。” 郭老爷的话语充满了诚意,同时也透露出对自己儿子归来的期待之情。 蒋安屿微微一笑:“这只是小事一件,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他淡淡地回答道,话语中充满了谦逊的态度。 郭夫人诚恳道:“对我们来说却是大事。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恐怕我们现在不但找不到女儿,还会无家可归。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感激您,也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明怀能够好好谢谢您。” 郭夫人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感激之情,她非常希望能借此机会向这位恩人表示深深的谢意。 他们一家当初离开溪安县的时候太过仓促,甚至连基本的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那位相貌俊朗的年轻人虽然表现得很热情,但也让他们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始终有些担心和不安。 幸好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这位蒋大人的手下,这才得知那年轻人竟然是个人贩子。 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家人的心都凉了一截。 不仅如此,在碰到蒋大人之后,还听说他曾经失去过一个女儿,正是这段经历促使他主动提出帮助他们寻找亲人,并且还提醒他们最好去京城寻找,这样找到的机会才会更大一些。 于是他们一家立刻改变了原定计划,迅速启程赶往京城。 尽管前路未知,但他们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与方向,那就是找回失散的女儿,再次团圆。 可是到了这儿才知道生活真的不易。 虽然在溪安县他们家算是比较富裕的,但是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却连一个最普通的客栈都住不起,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异常艰难。 如果不是运气好,在街上意外地再次遇到了蒋大人,恐怕现在一家人还流落街头,无依无靠。 最初郭夫人对蒋安屿的态度还是充满猜疑的,害怕这位大人对他们家的小女儿有所企图。 如果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能得到这么有权势的人喜欢,家里人肯定会非常高兴和激动,但是郭夫人心思复杂。 他们家的地位实在是太低微了,即便真有这样好事发生,顶多也就是让小女儿去做人家的一个妾室罢了。 而在那些富贵人家,侧室的生活是非常悲惨的,完全依赖夫君的一点点恩宠来维持自己的尊严与地位,还不如一个贫穷但幸福家庭中的主妇来得好。 即使清贫一点,至少晚上还有温暖相伴。 因此,这期间郭夫人始终内心忐忑不安,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直到今天,看到了大人身边跟着一位如仙女般美丽的女子,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开始相信大人确实是一个好人。 为了表达感谢之情,郭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大家,而此时郭老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本我们是打算请您去朱雀楼品尝一下当地美食的,可惜我们现在手头拮据得很,没有办法,只能麻烦您到我们这个简陋的地方用餐,实在是失礼了,请别见怪。” 看着这位气质非凡的人居然要屈尊在这破旧院子里吃晚饭,这让郭老爷感觉非常惭愧不已。 然而他现在囊中空空如也,还得留些钱用来找寻走失的女儿,所以他也只好厚着脸皮请求对方给点面子。 “我的夫人其他本领或许都不算强,可是在烹饪方面还算得上是略有心得,请您一定要尝一尝她亲手做的菜肴呀。” 明明对面坐的是一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人,却仍然要卑躬屈膝、恭敬相待,这让蒋知煦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觉得十分不舒服。 她很想说几句话为这尴尬场面解围,但是考虑到当前自身所处的环境,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将视线转到了一边。 蒋安屿平日里总是傲慢得不得了,很少给人好脸色,但对着郭家夫妇倒是意外地温柔。 他的话语中虽然带着一丝客气,但却让人感受到他对郭家的尊重。 “哪里的话,能尝到夫人的手艺是我荣幸。” 他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真诚。 第129章 血脉相连 说完,他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佳肴,夹起最近的一块糖醋排骨放进了蒋知煦的碗里。 他的动作不急不躁,显得十分从容。 语气依旧冷淡但不失礼节:“早就听闻郭夫人擅长做这道菜,她也最喜欢这个味道,不妨你试试。” 这句话虽简单,却饱含着对郭夫人厨艺的认可和对蒋知煦的关心。 筷子在放下那一刻,郭老爷与郭夫人不禁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种亲密的举动在他们看来略显突然。 蒋知煦的身体僵了一下,内心涌起一股抗拒的情绪,她很想把面前的这块排骨扔出去,可这是母亲辛辛苦苦为一家人准备的食物,最终她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即使这份食物是蒋安屿给予的,她也不得不强忍着心中复杂的情感尝试着咬了一口。 郭夫人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自己的女儿,不知为何此刻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期待:“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希望得到肯定的愿望。 当口中尝到那份陌生却又熟悉的味道时,蒋知煦竟莫名地感到一阵酸楚想要流泪。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并且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回应:“很好吃。” 她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尽管内心波澜起伏。 见状,蒋安屿显然对她能够接受这份礼物感到满意,于是再次给蒋知煦夹了另一块排骨,“好吃就多吃点儿。” 他说着,语气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鼓励之意。 郭夫人的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看着自己亲爱的小姑娘如此满足的样子,她感到心里变得格外柔软起来:“喜欢吃就再做一盘吧。” 话语还未落地,她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微微前倾,准备起身去厨房忙碌。 但蒋知煦却急忙拦住了母亲的动作:“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她急忙说着,生怕再多一句话就会改变母亲的决定。 在看到母亲依然坚持要动身之际,蒋知煦焦急之中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一瞬间,两双纤细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起,她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所震撼,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顺着指尖流淌进两人的心田。 蒋知煦的眼睛瞬间湿润了起来,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真的不用了……” 她几乎是在乞求般地重复着刚才的话语,希望母亲能够理解她的意图。 因为她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怎能再让眼前的女士劳累了呢? 她心中的苦涩和无奈如同潮水般涌来,这让她无法坦白一切。 即使她有多么想要向郭夫人倾诉心声,但内心的恐惧和不安阻止了她的冲动。 郭夫人也被这份情感所触动,眼前的少女总是让她想起那个多年前失踪的女儿。 她的思绪飘回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经活泼可爱的女孩,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哀伤。 也许,她太思念她了吧。 这种思念几乎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无法割舍也无法抹去。 蒋安屿缓缓握住蒋知煦的手腕,用平淡但坚定的声音说道:“夫人别辛苦了,请坐着休息吧。” 他的手微微颤抖,却依旧尽力保持镇定,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出自己的不安。 他拉着蒋知煦坐下来,缓缓地说:“如果你喜欢吃的话,我回头可以问问郭夫人的做法,亲手给你做一份。”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温柔和关切,让人感受到一种温暖的力量。 桌子下面,他紧紧抓着蒋知煦的手腕,语气中带着几分警示:“不用去麻烦其他人了。” 这番话不仅是对蒋知煦的警告,也是对周围所有人的暗示。 他不愿意任何人破坏这份短暂的安宁和平静,即便是出于好意也不行。 其他人! 这两个字在她心中回响,激起了无尽的波澜。 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女,在他眼里却成了别人。 蒋知煦差点冷笑出声,她努力忍住心中的厌恶,低下了头。 她知道此时任何的不悦表现都会引发不必要的怀疑,唯有隐忍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郭凌云才姗姗来迟。 “真对不起!” 一进屋,他就朝着蒋安屿连连道歉,“今天学堂突然加了一场考试,耽误了些时间,请大人见谅。” 他的声音略显急促,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奔波。 额头上的汗水也未干透,显然这一路上赶得十分匆忙。 旁边的郭老爷站起身指责他:“就算学校有事,也该让人捎个信回来吧?” 老人的眼神严厉而冷漠,仿佛对这个迟到的孙子已经失去了耐性。 郭凌云显得有些尴尬:“实在是太突然了,老师们不允许我们和外面联系。” 他解释道,同时低下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 郭老爷还想骂他两句,可蒋安屿已经淡淡开口。 他的声音平缓而沉稳,无形中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既然是学校的缘故,晚一点也就算了,快坐下吧。” 郭父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宽容,他的话语让人感到一丝温暖。 桌上的人都以蒋安屿为中心,气氛显得格外和睦。 大家都对这位年轻人充满了敬意,无论是他的地位还是他的谈吐,都令人信服。 郭凌云正准备坐下,却发现蒋安屿旁边多了一个女子。 这让他稍微愣了一下,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好奇。 因为她是女宾,出于礼节,郭凌云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细看,然后急忙行了个礼。 这种举动显示出他的良好家教和谦逊态度。 “这位小姐。” 他开口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郭夫人却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提醒道:“这可是蒋大人的夫人。” 郭凌云顿时愣住了,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惊讶。 他知道得比父母多一些,非常清楚这位出身于大家族的蒋大人似乎还没有成亲。 不过,他也知道蒋安屿与同样有名望的吴府订了婚约,但婚期还要等到年后才行。 因此,眼前的这位女子究竟是谁呢? 这个突然的变化令他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 第130章 你很像我的女儿 他不禁抬头再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跟刚才的父母一样,彻底地呆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位小姐……” 他皱起了眉头,轻声嘀咕道:“看起来……怎么有点像我的小妹?” 此言一出,郭夫人的脸色顿时发生了变化,变得有些紧张不安起来:“你在胡说什么呢?这是蒋大人的家人!” 听到这句话后,郭凌云猛然惊醒过来,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同时试图压下心中的那一连串疑问。 尽管内心依旧充满困惑,但他明白,在这个场合说出任何不当的话都是不合适甚至可能带来麻烦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拘谨与迟疑:“蒋……夫人。” 很明显,这样尊称让她成为了自己最尊重的对象之一。 但即使如此,从他口中说出这四个字仍然显得相当勉强。 面对这种情况,蒋安屿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波动,相反还十分淡定。 他很清楚对方对自己的妻子蒋知煦身份产生了怀疑。 只不过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毕竟,在他心里,蒋知煦已经是他的人了。 不管外界如何看待或揣测她的来历,这都不会改变她作为自己伴侣的事实。 之所以带她出来见人,其实也只是想让她有机会缓解一下对远方亲人朋友的思念之情而已。 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想,已经无关紧要了。 酒足饭饱后,气氛变得更加融洽,郭夫人和蒋知煦之间也熟络了几分。 餐桌上的欢声笑语让这个晚餐显得格外温馨,仿佛她们之间本就有着某种不可言喻的联系。 郭夫人抬手抹了抹眼睛:“其实,我有一个女儿,当初刚生下她时遇到了叛乱,混乱之中不幸丢失了。” 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与伤感。 “如果她还在身边,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投向了蒋知煦,像是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线索,但又不敢多想。 蒋知煦刚才喝了一点酒,虽然没醉,但反应确实迟缓了一些。 或许是酒精让她的情绪稍微放松,她并没有立刻回应郭夫人的话。 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了口。 她慢慢地问道:“那如果您遇见她,还能认得出她吗?” 这个问题似乎是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但她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说了出来。 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找到亲人的希望总是值得被追问一番的。 郭夫人一怔,似乎没想到蒋知煦会这样直接问起。 不过随即,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能认得啊,自己身上的肉,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话语中的那份确信让任何人都无法质疑,母亲对于子女的感觉是多么地本能而强烈。 蒋知煦抬头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真的吗?” 笑容背后却藏着一抹说不出的心酸与期待。 “可是你们为什么不认得我呢?” 这句话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重复了好几遍。 即使她自己不想跟他们相认,但自始至终都在期待着他们能够一眼认出她来,指着她说,你就是我们那个走失的女儿。 然而没有,即便他们都觉得她很眼熟,但没有人往那方面想。 这种微妙却又明显的差异让蒋知煦心中感到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让人难以呼吸。 蒋知煦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张开嘴,只能感觉到喉咙哽咽。 原本想说出口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深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于是干脆举杯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带走了几许苦涩。 因此,她也没有听见郭夫人试探性地低声说了一句:“我觉得你很像我的女儿。” 或许,如果蒋知煦能够再听清楚些,这一句话便足以揭开许多秘密,给彼此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蒋安屿平时从不随便在人前喝酒,因为他深知自己的酒量并不出色。 但这次面对的是蒋知煦的父兄,考虑到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他还是决定给点面子,以示尊重。 还好郭家父子俩并不是特别喜欢饮酒,只是象征性地敬了两三杯就算是完成了应有的礼仪。 凭借他们的酒量,自然不可能因为这几杯酒而醉倒,这样的安排也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尴尬局面。 最后出乎意料的是,倒是蒋知煦成为了那个唯一喝得比较多的人。 她平时几乎不会接触酒精,然而在今晚众多友人的鼓励下,稍微多尝试了几口酒,结果很快就不堪这突如其来酒精刺激,整个人直接瘫倒在桌子上了。 看着桌上趴着那位身体柔软的少女,郭老爷感到有些尴尬地说:“夫人她……好像并没有喝太多吧?”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解与歉意,担心是不是由于招待上的疏忽导致了这个状况。 蒋安屿的目光转向她时,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一点,露出一丝温柔又带有几分宠溺的微笑。 “她之前其实很少喝酒,因此酒量自然不是很好。” 他轻轻地为蒋知煦辩解道。 说罢,他就径直走过去,轻轻松松地把蒋知煦抱了起来。 她的身形在他怀抱中显得格外娇小脆弱,如同一只柔顺的小猫咪一般依偎在他的臂弯里。 “非常抱歉打扰了各位的好心情。既然现在她已经醉了,我们打算先行告退。” 蒋安屿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歉意成分,但他清楚地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智的做法是尽快离开此地。 郭老爷见状连忙跟上去安慰道:“大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帮我们全家解决了职业问题还买了住房,就凭这点酒菜怎么能够让您觉得有负担呢?” 他的话里充满了深深的感激之情,同时也不忘表达对这位尊贵客人的尊敬和感谢之意。 为了表达对客人离去的最大敬意,郭老爷主动带领着妻子和儿子一同送别蒋安屿直到府邸正门口处,“大人请慢行啊!” 郭老爷充满诚意的声音中饱含着祝福与些许不舍之情。 第131章 禽兽不如 蒋安屿怀抱着已然入睡的蒋知煦上了马车,随后用手掀起了窗帘一角向着站在门口的几人点了点头作为告别之礼。 “各位请回吧。”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既温和又坚定不移,透出了一种自然而然形成的威严气质。 目送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豪华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郭老爷才真正放松下来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整个晚上大家都很开心,气氛十分和睦融洽,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许忐忑不安——毕竟这对于两个家族之间未来关系的重要性非同小可。 本来他也以为这位蒋大人是看中了他的小女儿,心中一直盘算着如何才能巧妙而委婉地回绝这份好意。 然而,在今晚见到蒋安屿带着心上人现身之后,虽然这种担忧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大的疑惑与不解。 郭老爷不是那种容易被人糊弄的愚笨之人,他深深明白,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 因此,面对这位年轻的蒋大人不仅赐予自己一个官职的机会,还让自己的儿子能够进入享有盛名的鹿鸣学院学习,并且不惜花费重金购置了一处在城中心黄金位置的大宅作为赠礼,这一切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目的和动因呢? 郭凌云此时并没有意识到父亲心中的种种猜疑与思考,他的全部注意力仍旧集中在刚才缓缓离去的那辆马车上,心情也因为这些突然冒出的想法而变得越发复杂难测起来。 只见他转过身去,眼神中带着几许忐忑不安地向站在一旁的双亲询问道:“爹娘,您们刚刚有没有听到蒋大人是怎么称呼那位女子的?” “我好像听见了,他说的是‘煦儿’。” 母亲眉头微蹙,努力回忆起那一瞬间发生的情景。 这一问似乎也引起了郭夫人的注意,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没错……刚才我们三人并肩而坐的时候,我记得无意间瞥见她手中拿着的手帕上绣有一个名字蒋知煦。” 蒋知煦。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般划破了夜空,瞬间击穿了郭凌云原本平静的记忆长河。 说实在话,按理来讲,像他们这样背景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知道这样一个名字的存在。 毕竟,对于像蒋知煦这样的贵族千金来说,她们的名字通常只会被最亲近的人所知晓。 但是自从踏入鹿鸣学院大门那一天起,因为成绩优异,他不久前参与了一次整理历届学生名单的工作任务。 在那份长长的名单中,确实记载了一位名叫蒋知煦的学生,此人正是来自声名显赫的蒋府。 其二小姐的身份令她在众多同龄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不过后来那个名字不知怎么被改了一下,变成了三小姐。 这个名字变化的原因,他并没有深究过,只觉得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改动逐渐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原本这事儿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不管她是蒋知煦还是什么都和自己无关。 郭凌云认为,蒋家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遥远,就像是天边云彩般与他的生活毫无关联。 但现在突然想到这个名字,他却有种寒意。 这个名字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盒子,释放出了一连串让他感到不安的想法。 如果这位蒋知煦真的是蒋府里的成员,而蒋大人又是蒋家的大公子,那么这意味着他们之间……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郭凌云不愿多想,紧紧握着拳头。 想到那位蒋知煦姑娘与自家妹妹有些相似的容貌,再加上他在鹿鸣学院无意间听来的一些传闻,心底冒出一个相当荒诞的念头。 这个念头不仅让他感到惊讶,甚至有点难以置信。 他自己都被这种想法吓到了,但冷静下来之后,郭凌云反而更加清醒了。 无论怎样,既然心中有了疑惑,他就应该去查明真相。 郭凌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让这个疑虑困扰下去,而是采取行动解决这个问题。 万一,她真的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妹妹呢? 尽管这个可能性极小,但是郭凌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为了自己家族,也为了能够找到真正的答案,他决定开始一段新的探寻之旅。 马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摇晃前行,车轮下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在与他们的前进作对。 蒋知煦原本安安静静地睡在蒋安屿怀里,却被颠簸惊醒了过来。 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破了她原本宁静的状态,让她从梦中惊醒。 她酒劲儿还没过,双眼迷蒙地打量四周,明明是要和蒋安屿说话,可半天却只是盯着他旁边的车壁发愣,一只手摇摇晃晃地伸了出来。 “禽兽……” 她指着车壁,脸绷得紧紧的,红润的嘴唇紧闭:“禽兽,简直禽兽不如!” 然后就开始大声数落起来:“喜欢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蒋安屿,你连禽兽都不如!” 平时清醒时,她从来不敢这样直接指责别人,尤其是对她而言如此重要的人。 但现在喝了酒,酒精给了她勇气,让她变得大胆了许多。 各种难听话脱口而出:“你枉读了那么多书!你是哥哥啊!你太不要脸了,真是太让人恶心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仿佛要把所有的不满全部倾泻而出。 “我以为你是哥哥,你竟然,竟然还想着那样的事情,我,我才不屑呢!别做梦了,我蒋知煦,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和决心。 被她这么骂着,按理说蒋安屿该生气了。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却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冷静。 蒋安屿没有立刻做出任何反应,而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在思考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责难。 但看着蒋知煦醉醺醺地坐在自己怀里,眯着眼指手画脚地骂个不停的样子,他觉得她此刻特别可爱。 酒精让她卸下了平时的防备,整个人变得生动起来,仿佛脱下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了真实的自己。 第132章 惹人怜爱 即便是怒骂,那圆鼓鼓的脸蛋和闪闪发亮的眼睛,也比平常那冷冰冰的态度鲜活多了。 平日里总是绷着脸的她,此时脸上洋溢着一种别样的光彩,仿佛连空气都因此而明亮起来,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这个瞬间的真实与美好。 他握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松开,没有发火,反而带着一丝温柔,慢慢说道:“骂完了吗?” 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充满了包容与理解,就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融化了心中的冰雪。 蒋知煦使劲摇头,像个拨浪鼓一样:“没完!还有话要骂呢!”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赌气,仿佛是在抵抗什么,不肯轻易示弱。 那份固执与孩子气交织在一起,让她显得更加可爱。 于是蒋安屿调整姿势,让她稳当地跪坐于怀中,手指轻轻绕起从腰间垂下的长发,轻声说:“那就继续骂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给她一种安全感,仿佛在告诉她,这里是一个可以安心倾诉的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蒋知煦还真又开口继续骂起来。 她一口气说出一大串话,语速飞快,最后竟然委屈地抱怨:“不骂了。”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和疲倦,仿佛一场风暴终于平息了下来。 看到她干燥的双唇,蒋安屿忍不住笑出了声,搂过她的肩膀,伸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让她润了润喉咙。 他的动作非常温柔,生怕会弄疼她似的,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宝贝一样小心翼翼。 “为什么不骂了?” 他轻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仿佛在等待她的心声。 蒋知煦低着头就着他手中的杯子咕嘟嘟喝下一杯水,因为太急,有几滴水流出来打湿了衣服。 她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一心想解渴,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口水能拯救她似的。 蒋安屿停下了喂水的动作,目光不经意扫了下来。 他注意到她的衣服被水浸湿,心中有些愧疚,却也觉得这一刻的她更加真实可爱,就像一只被淋湿的小猫,惹人怜爱。 蒋知煦还没喝够,急切地说:“再给我一点。”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杯水了,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蒋安屿收回目光,又倒了一杯递给她,刚放到她面前却又突然收回来。 他想借此机会跟她聊聊,或许能让她冷静下来,而不是继续无休止地争吵。 他淡淡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一道无声的命令,让人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蒋知煦刚才骂了半天,正渴得难受,现在终于能喝水又被收回去了,急得直跺脚。 她满脸通红,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蒋安屿……” 见她这副模样,蒋安屿依然不动,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等待,不论是在平静的时刻,还是在这样让人难以预料的情境中,他都愿意等待,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奇迹的发生。 醉酒中的蒋知煦显得像个小孩,忘却了那些年里遭受的冷落、无视,甚至是曾经对他的厌恶。 酒精让她暂时忘记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也让她变得有些懵懂天真起来。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那个曾经无比依恋哥哥的女孩又回来了。 她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助和迷茫:“哥……” 这一声呼唤带着浓浓的依赖感,仿佛是心灵深处最真实的声音在回荡。 听到这称呼,蒋安屿握杯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没想到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在她的心里,他仍然算是她的哥哥。 这个称呼让他感到一阵温暖,但同时也夹杂着一丝无奈。 毕竟,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很多事,很多无法改变的事情。 不过仅仅如此罢了。 作为兄妹相处的日子已经长达十五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让他们之间有了深厚的感情基础,要想短时间内改变她对自己的称呼,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蒋安屿并不气馁,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 他会慢慢引导她适应新角色,重新建立起新的关系。 蒋安屿用杯子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语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挑衅:“不对,你应该叫我夫君。” 虽然说这话时他显得十分自信,但是从他那微微颤抖的手中可以看出,内心其实充满了不确定和期待。 虽然蒋知煦此时已经喝得晕头转向,可心底深处依旧保持着一丝清醒。 对于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化,她还是能够清楚地认识到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说:“不是,不是夫君……是哥哥,这两个称呼不一样。” 说着,她试图伸出手推开眼前这个紧紧抱着她的男人,却没有想到反而被搂得更紧了。 她开始有些慌张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着,但最终还是无法挣脱对方的怀抱。 蒋安屿低声说道:“这有什么区别?哥哥以前对你好的地方,以后做你的夫君了也一样对你好。” 他想要用温柔的语气安抚蒋知煦内心的不安,然而,这些话却勾起了更多不愉快的回忆。 蒋知煦不断摇头,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不好,哥哥对我一点也不好……” 忽然间,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记忆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记起蒋安屿为了另外一个女孩蒋知暖把她赶出玉笙阁的事。 想起他在众人面前明确表示自己只有一个妹妹就是蒋知暖的情景。 还有这三年来他对她冷漠与轻视的态度。 一想到这些,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她哽咽着说:“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你喜欢蒋知暖,不喜欢我,对我很坏,非常坏……你不再是我的哥哥,我不再认你这个哥哥。” 言语中充满了失望与痛苦,让人心生怜悯。 平时不喝酒的时候,她总是将情绪深深地藏在心底,即使内心难过到极点,也只是偷偷地掉眼泪,不让任何人察觉。 第133章 我不会放手的 但是现在喝醉了酒,她就变回了那个曾经爱撒娇的小姑娘,一点点的委屈都需要别人安慰,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脆弱而敏感。 听着她的责备,蒋安屿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嘴唇。 他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反驳的冲动,否认蒋知煦所说的每一句话。 其实他从来没有不喜欢过她,正是因为对她的感情太深,才不愿继续让她以妹妹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他希望与她能够像其他的夫妻一样,彼此相依相伴,共度一生。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然而当他看到蒋知煦那满是泪光,满脸委屈至极的眼神时,所有的言语却只剩下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知道此时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过去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 尽管如此,他也不愿回头。 “煦儿,”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少女湿润的脸颊,然后慢慢往下移到她的嘴唇上,轻轻地堵住了她的哭诉。 “我不会放手的。” 即使明知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他也决定不会放弃,因为他知道没有她的人生将会是一片黑暗。 蒋知煦醒来时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疼,发出轻微的呻吟声后坐起身来。 旁边的星茗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关切地问道:“小姐醒了?这儿有解酒茶,请快喝一碗吧。” 蒋知煦感到有些惊讶,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疑惑问道:“我喝醉了?” 星茗笑着回答道:“是啊,还是大公子把您送回来的呢。”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似乎在等着蒋知煦做出反应。 蒋知煦的心微微一紧,一股微妙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场景。 “他……” 蒋知煦想要开口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担心星茗会察觉到什么,幸好这个丫头并没有太多心眼,她继续说道:“小姐去参加郭府搬家宴,怎么可能喝醉酒呢?” 星茗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成分,好像她也对这件事情感到十分好奇。 接过星茗递过来的醒酒茶后,蒋知煦低头慢慢地喝了两口,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清凉的感觉。 她随意地敷衍道:“以前我没喝过酒,见桌上摆着酒就出于好奇尝了几口,没想到就这么醉倒了。”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四处游移,生怕被看出些什么端倪。 然而,星茗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 她天真烂漫地点了点头,仿佛已经完全理解了蒋知煦的说法:“小姐之前从未碰过酒,所以稍微尝一尝就会醉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下回出门喝酒时一定要带上奴婢才行哦。” 说着,她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似乎真的很希望能陪着自己的小姐一起出行。 蒋知煦明白了她的小心思,不由得笑了笑。 她心中暗自感慨星茗对自己的忠诚与亲近,同时又暗暗决定,以后真的要更加谨慎行事,以免再让这位关心自己的小姑娘担忧。 喝完茶之后,尽管精神有所恢复,但蒋知煦的头脑仍旧有点晕,身体也感到疲惫不堪。 她躺回床上,又沉沉地睡了半晌,直到窗外的日光渐渐西斜,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感觉精神略微恢复了一些。 新年即将来临,整个蒋府都沉浸在一片忙碌之中,人们来来往往,忙个不停。 即使平时不太管事的蒋老夫人,也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格外忙碌起来。 今天特地派人叫来了蒋知煦,然而等她来到老夫人面前后却发现,只是让她在一旁干坐着而已,并没有立即开始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花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蒋老夫人终于把手头的事情解决完毕。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蒋知煦,轻声说道:“我找你过来,主要是为了跟你说下面这几件事。” 说话间,齐敏已经拿着一个小木盒迅速来到了近前。 她恭敬地站在一旁,然后当着蒋知煦的面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你需要的户籍本和通行证,共有三份。等你随书淮到达成州后,在新婚之夜记得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他,他看了之后肯定会让你们离开。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带着这些东西前往青州、扬州或是幽州。此外,这里还有五百两银子。” 蒋老夫人微转脸庞,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缓缓说道:“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母女一场,我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如果不是因为你过去三年总是跟知暖对立,我也不会如此冷淡对你。现在这五百两银子就当作是我们缘分的终结。记住了,不要再回京城。” 蒋知煦沉默不语,没有反驳或辩解,只是接过齐敏手中的木盒,缓缓起身,在蒋大夫人面前跪下。 做了十八年的母女,前十五年只有名义上的关系而无实质,后三年更是互相怨恨,如今能有个好聚好散的机会,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她不再怀有任何怨恨,平静地磕了一个头,语气平淡但又坚定地说道:“多谢,母亲。” 蒋大夫人并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说:“走吧。年后,他会来接亲,按照你的愿望,在蒋安屿成婚那天,你就跟他一起离开。” 决定在蒋安屿成婚那天离开,是蒋知煦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他虽然嘴上说喜欢她,但如果真的面临二选一的时候,大概率不会选择她。 一个想要收为妾的女子逃跑,即便他会生气,也抽不出身千里追她。 这样一来,只要加快速度,就能彻底摆脱他的掌控。 解决了自己的问题,蒋知煦心中还有所顾虑。 她原本并不打算与亲生父母相认,但是父母太信任蒋安屿了,导致她几次通过悯枝偷偷联系他们,想引诱他们离开京城,却都以失败告终。 如果父母还在蒋安屿手中,那她的逃离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了许久,蒋知煦还是决定亲自去找他们。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反复琢磨了无数次,最终她觉得,唯有当面与郭家的人谈谈,才能彻底解决自己的困惑和不安。 第134章 相认 她以买胭脂首饰为借口,从佩兰那里拿到了出府的令牌。 这是唯一能够让她光明正大走出这座豪华府邸的机会。 然后,带着贴身侍女悯枝一起出了门,尽管心中有着一丝紧张与不确定。 悯枝走在街上,心情有些忐忑:“姑娘,万一,万一他们真的不想离开京城怎么办?这里毕竟是繁华之地,对他们来说诱惑太大了吧。” 她轻轻拽着小姐的衣角,眼神里充满了担心。 而蒋知煦则紧闭嘴唇,其实她自己也在担忧同样的问题。 这座城市确实拥有无尽的魅力,让许多人心甘情愿留在其中不愿离去。 但她内心清楚,对于追求自由和真正快乐生活的自己而言,这并不是最佳选择。 京城的生活无疑是丰富且精彩的,远远超过了一个小城镇所能提供的任何物质享受。 然而,蒋知煦渴望逃离这份虚伪的荣华,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 只是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家人”是否也怀揣着相同的梦想。 几次短暂的相遇,并不能让她完全理解对方真实的心思与需求。 更可怕的是,倘若他们不仅拒绝离开京城,反而认为可以因此步入更高的社会阶层,成为高官人家的小妾也是一种不错的归宿呢? 那么对她而言,这样的安排将变成无法承受之重。 蒋知煦坚决不会为了让某些人获得更好地位而放弃追寻自我的幸福。 感恩固然重要,但它绝对不应该成为牺牲个人前程的理由。 如果必须作出选择,她宁愿选择独自一人踏上未知旅程,也不愿将自己的整个人生绑定在一个不喜欢的地方、不愿意接受的身份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身边的丫鬟说:“放心吧,悯枝,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做出离开这里的选择。你也要支持我哦!” 话语中透露出坚定决心的同时,还包含了对朋友的支持与期待。 悯枝听见后安心地点点头,最怕的就是自家小姐为了所谓“家人”的利益而不顾自己真正的需要。 她们继续往前走着,在一家路边茶棚前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一刻,恰好看到一对中年夫妇在那里焦急地来回张望。 这对夫妻正是之前通过书信约好了在此见面的人——郭家夫妇。 原来昨天傍晚时候,二人意外收到了一封署名为匿名者寄来的信件。 信中告知只要按照指定时间和地点前来此地等待,就能得知失散多年的女儿的确切消息。 虽不敢全然相信这封神秘来信内容的真实性,但想到哪怕有一线希望都不该轻易放过,便一致同意尽早来到约定位置守候。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朝茶摊方向移动过来。 当这个女孩最终站到两位老人面前并轻轻掀开脸上遮盖物露出笑容时,郭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之景:“这位就是……我们的女儿?” 她惊讶地说出口,但话刚说到一半便立刻察觉到对面女子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变化。 只见蒋知煦原本友善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冰冷。 “不,我并不是您口中的那位大小姐。” 她直接否定了身份认同,语气冷淡却无比坚定。 郭夫人惊讶又困惑,回头看了看夫君。 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和不安,心中猜测着可能的原因。 郭老爷眉头紧皱,目光紧紧盯着蒋知煦,眼中充满了怀疑和疑问。 与妻子一样,他在蒋知煦开口时就相信了她的话。 尽管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要保持警惕,但是内心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信任感。 然而,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上次蒋知煦和蒋安屿一起出现时没有相认,而现在却突然说出了这样的真相。 这个谜团让他感到非常困惑,仿佛眼前笼罩着一层迷雾。 蒋知煦明白他们的疑惑,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后向他们解释了她在蒋家的一切。 她讲述了那些年的艰辛、孤独以及被蒋家人误解的日子。 关于她和蒋安屿的关系,蒋知煦并没有细说,只提到了一点关键之处,那就是蒋安屿不同意她离开。 这一点让她觉得格外心酸,却又无可奈何。 郭夫人听着已经眼眶泛红:“难怪,难怪你上次没认我们,原来是有人不让你这么做。”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溢了出来。 想起当初见到蒋知煦的时候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只是那时候担心对方可能是蒋安屿的家人,所以才不敢过多交谈。 现在终于得知蒋知煦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郭夫人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前一把将蒋知煦紧紧抱住,泪水滑落下来。 旁边的郭老爷眼眶也湿润了。 他之前对蒋安屿充满了感激之情,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毕竟这世上哪儿有无缘无故对别人这么好的人呢? 此时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蒋知煦。 他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欣慰也有愤怒。 郭老爷性格一向果断,立刻做出了决定:“我们回去,今天就离开,返回溪安县。” 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显示出他决心尽快带蒋知煦远离这里的一切麻烦。 蒋知煦急忙叫住他:“等一下。” 她有些焦急地伸出手去拉父亲的衣袖,生怕一不留神他就消失在视线中。 看着父亲如此坚决的态度,蒋知煦也被深深打动了。 她之前还担忧父母是否会因京城中的繁华生活而犹豫不决,但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 “爹。” 她轻声唤了一句。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沉默的空气,瞬间吸引了郭老爷全部的注意力。 听到这个久违而又温暖的称呼,郭老爷整个人都是一震,似乎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七尺高的男子竟一时热泪盈眶,不敢相信地看着蒋知煦,仿佛她的话像是来自遥远的梦境,令他几乎无法置信。 开始时,蒋知煦喊出“父亲”二字还有些紧张,但看到郭老爷那般感动而震惊的反应后,不由得露出笑容:“父亲。” 第135章 越挫越勇 郭老爷搓着手,好半天才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缓缓地回了一句:“哎。” 这一声“哎”虽然简单,却包含了无尽的感慨和温情。 随后蒋知煦便不再隐瞒什么,坦诚地告诉了他们自己和蒋家夫人达成的秘密协议。 “蒋安屿要与吴府联姻,明年二月就会成婚,到时候他肯定忙得顾不上别的事。而蒋大夫人同意,只要我离开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便会给我路引,方便我们的逃亡计划。我们还可以分成两路去溪安县以分散风险,您觉得这样行吗?” 这位少女神色镇定,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害怕的样子,这样的表现让郭老爷频频点头,心中充满了骄傲之情。 他原本以为一个深闺中长大的女孩子应该柔弱胆怯,完全没想到眼前的蒋知煦不仅聪明而且极其勇敢,绝不愿意轻易向命运低头,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让他打心眼里为有这样的女儿感到自豪。 “真棒,”郭老爷忍不住夸赞道,“你真是既聪明又勇敢,让我看到了希望之光。” 郭夫人也微笑着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 “你叫煦儿对吧?父亲母亲听你的安排,无论你想去哪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支持你。” 然而对于蒋知煦而言,虽然过去的十五年里名义上有父母陪伴左右,但实际上他们的存在仿佛只是生活中的点缀,没有实质性的参与感。 蒋安屿将全部精力都倾注于官场上,根本无暇顾及家里的琐碎事情,即使对自己这个女儿还算疼爱有加,但由于性格沉默寡言的关系,很少会对她说出赞美的话,最多就是微微点头示意。 至于蒋大夫人,则更为冷静内敛,平时几乎不怎么与她交流沟通,更不用说会有什么表扬鼓励的话了。 小时候,蒋安屿还会偶尔夸奖几句。长大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冷淡,即便是正眼瞧一眼蒋知煦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因此,此刻来自郭老爷和夫人的真心认可和鼓励对蒋知煦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她内心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不是客套话,而是真正认为蒋知煦够聪明、够勇敢。 在她的眼中,世界是复杂且多变的,但她却能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在其中游刃有余地应对每一个挑战。 普通的女孩子,面对这样的变故恐怕会整日以泪洗面,可蒋知煦依旧坚韧不拔。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总是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曾退缩。 她清楚自己想要的是自由,哪怕蒋安屿用尽所有甜言蜜语来表白他的爱意,也无法让她放弃内心的追求,向命运低头。 追求自由,努力逃离,即便过程中有过失败,反而让她越挫越勇。 每一次跌倒之后站起来的经历,都成为了推动她向前的力量。 从这些经历中,她学会了坚持与忍耐,更加坚定了追求独立生活的决心。 有这样的女儿,怎能不让郭家夫妇感到欣慰? 看着站在面前这位坚强而又美丽的女子,他们的心中充满了骄傲与喜悦。 他们用充满温情的目光看着蒋知煦,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看到了家族未来光明的希望。 郭老爷温和但又不失力度的声音传来:“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父亲母亲永远都会支持你。” 回去的路上,蒋知煦的脚步轻快如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她让路。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虽然还有许多未知的事情等待着去面对,但她已经准备好,迎接属于自己的未来。 悯枝刚才一直在门外等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从蒋知煦那放松而灿烂的笑容中,她也能猜到结果不错。 好友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幸福,这让悯枝的心底也泛起了丝丝温暖。 “现在你有了自己的亲人,以后就不用独自一人承受那些难过了。” 她真心地为蒋知煦感到高兴,眼眶里甚至闪烁着些许感动的泪光。 蒋知煦满脸都是暖洋洋的笑容。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孤单的,因为在过去艰难的日子里,身边一直有星茗和悯枝两位好友陪伴左右。而现在以及将来,则会有疼爱她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共同度过。 这份归属感轩赫全感,比任何物质财富都更加珍贵。 郭夫人本想带她去见一见哥哥和妹妹,好让他们之间建立联系,但是蒋知煦谢绝了这个提议。 因为在这个时候,她还不愿意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生怕给刚刚认回的家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心里非常渴望见到更多的亲人,但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蒋知煦还是选择暂时保持现状。 已经出嫁大半年的四姑娘终于回到了蒋家。 自从嫁给夫君后,她便随着对方一同前往了外地为官。 那里离娘家十分遥远,平时难得有机会回来一趟。 而今临近新年,才好不容易有了回娘家的机会。 尽管蒋老夫人非常看重家族的利益,但对几个亲生孙女的疼爱却毫不吝啬。 当她见到四姑娘回家时,立刻热泪盈眶:“我的孩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老人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也夹杂着些许的担忧和思念。 四姑娘连忙示意仆人们松开扶着她的双手,快步走上前去,紧紧搀住了奶奶的手臂,自己也忍不住眼眶微红:“祖母。” 她的声音温柔而充满了依恋之情。 “唉,唉……” 老夫人轻柔地拍了拍孙女的手背,用充满慈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我的小丫头啊,你这是有了身孕了吗?” 老人家的眼神锐利,从四姑娘那微微凸起的小腹来看,像是已经有了四五个月的样子。 四姑娘脸颊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羞涩的绯红,低头细声说道:“是的,快要五个月了。原本还不到三个月的时候,不敢这么早说出去。之后又忙着赶路返乡,也就没来得及写信给家人告知这一消息。” 第136章 有福之人 看着面前的孙女气色甚好,皮肤依旧光滑细腻,在眉目之间虽透露出几分腼腆之色,但也流露出一种宁静与祥和的气息,似乎这半年多以来,在外地的生活还算美满。 起初,蒋老夫人对此婚事持反对态度,觉得所选择的夫家家境普通,无法为娘家带来太多实际的好处。 然而此刻看到女儿状态良好,老太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责备的话了。 “看来你确实是有福之人呢,跟你二姐的情况大不相同。” 蒋知暖比她早些成亲,可到现在都没有好消息传回来。 这让人觉得有些意外,因为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 听着这一席话,旁边的蒋大夫人脸色不由得有些难堪。 其实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真的很想为自己女儿辩解几句,告诉别人并非是因为自家女儿的问题,而是秦容泽根本不肯碰蒋知暖。 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私密了,蒋知暖坚决禁止她在府里谈论这些羞于启齿的事儿,只好把满心不甘藏了起来,只能默默忍受着别人的误解。 此次回府,四姑娘不仅给长辈们带来了礼物,还为几位姐妹精心准备了些东西。 送给了五姑娘和六姑娘的是一些化妆用品,外加一把绣了‘喜’字的团扇,每一把扇子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希望她们能够喜欢。 “提前祝你们两位妹妹婚姻幸福哦。” 四姑娘笑容温婉地说道。 语气中透露出真诚的祝福之意,让人心生温暖。 这两把扇子做工十分精致美丽,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十分细致。 扇面还镶嵌了许多京城少见的红色细碎宝石,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同时又轻巧得宛如无物,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分量,让人爱不释手。 平时颇为挑剔的三房小姐们此时却被这对扇子吸引住了,连一向冷眼看待人的她们也被这份精美的礼物打动,也朝四姑娘微笑了一下表示感谢:“谢谢姐姐。” 她们难得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显得格外亲切。 四姑娘微微一笑,接着走向了蒋知煦那边。 “三姐,”她轻声呼唤,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我本来也为三姐准备了类似的扇子作为礼物,可后来听说你最近更喜欢收集一些独特的手工艺品……”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措辞,然后转身接过丫鬟手中的盒子递给蒋知煦说:“我记得您小时候很喜欢木雕艺术品。这里面装的就是一位当地着名工匠亲手制作的小木偶玩具,请三姐看看是否合心意。” 说着递上盒子,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关切。 虽然距离当年那个爱好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但竟然还有人记得这件事,这让蒋知煦心里感到一阵暖流涌动,她微微笑着对四姑娘说:“谢谢你。” 四姑娘抿嘴露出了淡淡而真诚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天里的一抹温暖阳光。 因为她怀着孕,不宜在蒋家待得太久,所以还没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夫家的马车就已经来到门口等候了。 看到夫家的马车已经停好,四姑爷温柔地扶着她缓缓上车。 怀孕的人情绪本来就是容易波动的,尽管当初出嫁的时候她都没落下一滴眼泪,这会儿却突然有些感伤,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 她夫君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轻声笑了笑,温言安慰道:“反正我们的家也不算远,要是想回来,明天我们再回来看他们也是一样的。” 四姑娘此刻泪眼汪汪的样子让周围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 就连站在一旁的蒋二夫人也因为女儿离开而不舍,双眼含泪,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大家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四姑娘。 转身之际,蒋二夫人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伤感,低声抽泣了起来。 刚刚还不高兴老夫人拿自己的女儿与四姑娘作比较的大夫人,在看到二夫人难过的模样后,心中也泛起了一丝不忍。 于是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二夫人的肩膀,给予了几句温和的安慰。 看着眼前这一幕,蒋知煦在一旁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拉着星茗的手,悄悄从人群中溜了出来。 她的脑海中还回荡着四姑娘在自己婚礼上让陈书翊来提亲的好意。 如今见到四姑娘的生活如此幸福安定,蒋知煦也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 手中握着做工精美的木盒,蒋知煦轻轻打开盒子查看其中的内容物。 只见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木雕人偶,圆润的身体显得十分可爱,一对大大的眼睛宛如两颗黑亮的葡萄一般,看起来非常招人喜欢。 这份意外之喜让蒋知煦的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喜爱之情。 她停下脚步,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精致的小木人从精美的盒子中取了出来。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小木人的表面,仿佛能够感受到它散发出的温暖,这股暖流缓缓地从指尖传递到全身,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幸福感。 “这个娃娃真可爱。” 她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声音里充满了喜爱之情,仿佛在对小木人说着甜言蜜语。 身边的星茗也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她盯着小木人,赞叹不已。 “瞧这双明亮的大眼睛,简直就像是镶嵌着两颗硕大的紫色葡萄一样闪闪发光呢。” 蒋知煦被星茗的话逗笑了,她对这只小木人的喜欢更甚了一些,甚至忍不住俯下身来,在小木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那温柔的动作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见她如此喜爱,星茗笑眯眯地说:“小姐这么喜欢它,说不定将来您生的孩子也会这样可爱,拥有大大的眼睛再加上小姐这般美貌,那定会是全京城最漂亮的宝宝无疑了。” 突然被提起孩子的话题,蒋知煦一愣,心中不由得想起了蒋安屿在床上对她所说过的话语。 最近不知道为何,他总会在耳边嘀咕个不停,说等过一段时间给她生一个娃吧。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语时,蒋知煦心里都会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可奇怪的是,一旦真正到了可以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蒋安屿反而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还主动递给她避孕药,并且一定要亲眼看着她服下之后才肯罢休。 第137章 空话 她真是搞不懂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一方面不断地提着要孩子的事儿,另一方面却又那么严格地监督自己按时服药。 果然啊,男人在床上许下的承诺大多都是不能太当真的空话罢了。 听了星茗这一番话后,再低头看看手中拿着的小木人,蒋知煦忽然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怪异和难以理解起来。 虽然这个小小的生命象征确实很惹人喜爱,但如果因此让自己步入母亲的角色,则还是算了。 快要过年了,蒋府内处处都洋溢着欢庆的气息,玉笙阁更是装扮得红红火火,一片喜气洋洋。 伺候在旁的丫鬟们笑容满面,整个院落都沉浸在幸福快乐的气氛当中。 “小姐,这是公子给您送的新年礼物。” 佩兰站在院门口大声喊了一句,接着就见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排着队走进了院子。 他们抬着三四个沉重的大红木箱子,步履整齐地穿过院落。 阳光下,这些箱子表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木材上的清漆反射出耀眼的光泽,显得格外精美华丽。 蒋知煦正坐在屋子里静思,这突如其来的阵势让她吓了一跳。 她连忙走出门去,看着这一幕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佩兰见到小姐一脸疑惑的样子,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露出几分腼腆的笑容。 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家公子究竟有什么打算,只是按照之前的吩咐行事罢了。 前些日子,公子特别交代他外出采办物品,从最上乘的衣物布料到精美的金银首饰,只要是京城内能找到的好东西都被一一买齐,并且最终被装进了这几个大箱子里。 他咧嘴一笑,耐心地向蒋知煦解释道:“哎呀,这正是公子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特意为您准备的一些礼物啊。” 听了这话,蒋知煦更加感到莫名其妙,皱起眉头继续追问:“可现在明明还没有过年吧?” 对于这个问题,佩兰显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憨厚地笑着回道:“这个嘛……我就真的不清楚啦。要是姑娘您想要弄清楚具体原因的话,或许可以直接去找公子问一问呢。说起来也巧,今天公子正好在家休息。” 尽管如此,蒋知煦却没有半分前往明华堂求解之意。 想了想之后,她只能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女们将那些珍贵但又沉甸甸的礼物小心搬到库房里存放起来,生怕不小心弄坏了里面的东西。 注意到蒋知煦并不打算进一步了解这件事,佩兰便知趣地笑了笑,然后快步离开了这座小院。 回去的路上,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尽快将今日之事告知给蒋安屿听,看看是否需要做出其他安排。 而另一边,在得知消息后,蒋安屿心中并没有太多波澜。 自从发现对方对自己有那么一份心意以来,蒋知煦对他的态度就变得越来越疏离冷漠,甚至基本上的客套话也开始省去了。 平日里见面时几乎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唯有当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偶尔流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感情波动。 可是这样性格独特的蒋知煦反而让蒋安屿越发心动不已。 每每想到能够把她留在身边,哪怕每天只能看到她浅浅的一抹微笑或是无意中的一蹙眉尖,对他而言都已是莫大的幸福和满足了。 佩兰本来还担心公子会不高兴,但见他眉宇间平静淡然的样子,倒是有点疑惑了。 她心里嘀咕着,想不明白,明明应该生气的事情,为何公子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难道说,公子已经找到了其他的办法,又或者是另有隐情?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只见一个穿着碧青衣裳的身影从他旁边挤了进去。 那个人身手敏捷,几乎是如同闪电般地掠过人群,在一瞬间就到了公子面前,显然是经过精心训练的高手。 这突如其来的行动让四周的人都愣住了,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来人。 “公子。” 说话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容,正是蒋安屿身边的白义。 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喜悦,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带来了什么好消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 蒋安屿神色一变,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怀疑,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人找到了?” 他的语气透露出一丝急切与不确定性,似乎对于找到的人是否真的有能力解决眼前的问题还有些怀疑。 白义抱拳说道:“没辜负公子的期望,把神医请回来了。” 他的脸上满是自豪和满足,显然完成这个任务并不容易,但也让他获得了应有的肯定与嘉奖,这种成就感让他感到非常愉快。 他回头对着门外大声喊道:“请进,把神医带进来。” 话音未落,只听房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已经被缓缓打开,仿佛里面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似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会儿后,两个魁梧的随从夹着一个小老头走了进来。 小老头满头白发,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岁高龄,但是身高却只到那两人的膝盖附近,两只干瘦的手背在身后,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他的模样虽然不起眼,甚至有些滑稽可笑,但从他自信的姿态来看,这老人必有过人之处。 蒋安屿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老人身上,静静地凝视着他。 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自己曾经苦苦寻觅的高人,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既有一种终于找到答案的轻松感,又有着对这位神秘老人的种种疑虑与不解。 这老先生就是他去年让白义费尽千辛万苦寻找的那位神医。 为了蒋知煦体内的寒气问题,他曾命令白义不远万里去找这位传说中的神医开个温补药方。 尽管药方最终还是要回来了,蒋知煦也按时服用了好几个月,但她始终没有怀孕。 这让一向以理智着称的蒋安屿感到非常失望,同时也对他曾经深信不疑的这位神医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蒋安屿失去了耐心,直接命令白义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这个神医带来当面对质。 第138章 拒之门外 此刻,人就在眼前,但他却并不着急询问,只是静静地观察着。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长时间的等待之后终于看到了曙光的原因,也许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对方的真实水平,蒋安屿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选择了更加谨慎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 房间里静悄悄的。 每一个人都心怀鬼胎,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压抑感与紧张气氛,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生某些极其重要的事情一样。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小老头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忍耐不住这份诡异的寂静,鼓起勇气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 当他望进那双深邃似海的眼睛时,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那双眸子如同能够穿透人心一般,令人不敢与其对视却又无法逃避,老先生的心中不由一阵慌乱不安。 想到新年礼物的事,蒋知煦想起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她的愿望其实很简单也很单纯,只是希望一切都能变得更好一些而已。 这样的愿望虽然平凡,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是无比珍贵且真实的期盼。 虽然不喜欢去明华堂,但为了这个新年礼物,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一趟。 心中虽然有些抗拒,但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因此脚步虽然显得有些沉重,但还是坚持着迈出了前往的脚步。 她默默地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次任务。 出乎意料的是,她刚到就被飘絮拦住了。 “公子现在正在见客。” 飘絮的语气总是那么冰冷而直白,跟那温柔如水的佩兰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他无论对待谁都是一张冷脸,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废话:“请您稍等。” 说完这些话后,飘絮就转身继续守在门口,仿佛对任何人的情感都漠不关心。 这还是蒋知煦第一次被拒之门外。 以往无论何时到这里来,都能得到热情的迎接,即便是偶尔需要等待也会有仆人陪伴聊天解闷。 此刻突如其来的拒绝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和不安,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突如其来的冷漠让她心中一颤,原本坚定的信心也瞬间摇晃起来。 她原本就已经紧张不安,内心如同揣着一只活泼的小兔子般砰砰乱跳。 现在又被这么一拦,心情更是跌落谷底,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要离开,想要逃离这片刻间带给她巨大压力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待在这里了,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之中度过。 “三姑娘!” 恰巧这时佩兰出来添茶水,一看这情景吓了一跳,心里顿时慌了神。 他知道如果让蒋知煦这样走了将会引起多大的误会,不仅会破坏这次好不容易安排的见面,更可能会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尴尬与隔阂。 连忙冲上去一把抓住蒋知煦的手臂:“您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真是急死个人了!要知道公子得知您主动来访肯定会非常高兴的。快,请进!”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立刻打开了蒋知煦心中的那扇紧闭的大门,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边说着,佩兰已经把蒋知煦请到了门口,满脸堆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请进吧,别担心,公子正等着您呢。” 此时此刻,蒋知煦的心里也稍微恢复了些许平静,但脚步依旧迟疑不决。 她心里明白,即便佩兰说了这么多,自己的心情仍然无法一下子调整过来。 飘絮皱着眉头,还想上前阻拦:“公子还在见客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满与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佩兰会如此冒失地将这位不速之客直接引向屋内。 在他看来,这是对公子和访客的极大不尊重,更违反了这里的规矩。 佩兰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你说什么呀?公子有什么客人啊?我从早上到现在可一直都在旁边伺候着,压根儿就没见什么外人啊?” 说完还故意提高音量,似乎是在强调自己的话不容置疑。 他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有些惊讶,但没有人敢质疑佩兰的说法,毕竟他在蒋安屿身边的地位无人能及。 飘絮刚想开口反驳:“刚才还……”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佩兰再次无情地打断了。 “刚才什么刚才?你这块木头,成天就知道站在门口傻站着,也不知道灵活一点!出去继续守你的门去!” 飘絮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骂,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满脑子疑问却也无处发泄,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开。 对于飘絮而言,这样的待遇让他感觉无比委屈,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默默走开。 屋里的温度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给人一种宁静而安心的感觉。 蒋知煦穿着厚厚的棉裙,刚刚跨入房间,还未完全适应室内的温度变化就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种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行为让本就紧张的心情更加忐忑起来,她生怕因为这点小动作影响了对方对自己的看法。 蒋安屿抬起头来,目光缓缓落在蒋知煦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但更多的是严肃与认真,低声说道:“过来。”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对于蒋知煦来说却如同千斤重担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蒋安屿的话让她感到既期待又害怕,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蒋知煦的脚仿佛钉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半天都没有移开半步。 身体僵硬得如同木头,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眼前这个让自己既敬畏又充满向往之人。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无法做出任何行动,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指令。 旁边的佩兰看着蒋知煦如此犹豫,心里比蒋安屿还要着急万分,恨不得直接伸手推她一把,让她赶紧上前回应蒋安屿的话语。 第139章 你发什么疯?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用眼神不断地鼓励着对方前进。 他知道,这时候任何外力的干涉都会适得其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蒋知煦自行找到前行的勇气。 最终,蒋知煦还是慢慢挪了过去,每一步都似乎在犹豫,脚步轻得仿佛连地板都不忍心踏出响声。 她的心跳加速,心中满是忐忑与不安。 “我,我是来——”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话语未尽,便已被另一种情绪和动作替代。 她的话还没说完,蒋安屿突然伸出手,手臂环住她的腰,紧接着,低下头将脸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在瞬间完成,没有任何前奏,完全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蒋知煦吓得说不出话来,心跳如鼓,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身体不由得僵硬,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下意识地举起双手,试图拉开对方:“干,干什么?”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恐和不解,声音颤抖而慌乱。 蒋安屿紧紧抱着她的腰,半天没说话,就像这样抱着她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他的动作没有半点松动的意思。 时间仿佛在这静默中被拉长,每一个呼吸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佩兰见状赶紧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地把门关上。 他明白此刻房间里并不需要多余的旁观者,也不愿意打扰这一刻的寂静。 房间里只剩下了蒋安屿和蒋知煦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与暧昧,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们之间缠绕,让他们无法呼吸。 蒋知煦搞不清楚蒋安屿今天是怎么了,行为这么反常,这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她想问个究竟,却又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只能抿着嘴忍耐着,内心的矛盾让她更加焦虑,仿佛有一团火在心头燃烧。 还好,蒋安屿先恢复了平静,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 他慢慢直起身,缓缓地松开环在蒋知煦腰间的手臂,正当她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又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动作快得令人来不及思考,仿佛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陷阱。 蒋知煦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了他的腿上,这种亲密的姿态让她整张脸不由得红了起来,是气红的,更是羞红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急速升高,心脏也在狂跳。 “蒋安屿!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用力地推开他的肩膀,声音尖锐而坚定,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她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努力挣扎,想要脱离这个尴尬且奇怪的位置。 然而,她的挣扎反而让蒋安屿更加固执,他的双臂紧紧环绕在她的背后,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噬。 “你发什么疯?” 蒋知煦的脸色忽红忽白,瞪了他一眼,眼神中既有恼怒也有困惑。 她的心中充满了混乱,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如此不顾一切。 在蒋安屿眼中,这样的她别有一番魅力。 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深处涌动的情感,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没有任何征兆,只是凭着一股冲动,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所有的情绪。 蒋知煦所有的挣扎都被封在唇齿之间,她在他的怀抱中彻底失去了主动权。 直到她的整个身体都无力颤抖,蒋安屿才终于松开了她,给了她一点喘息的空间。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同时也夹杂着复杂的情感。 他用手指轻轻抚摸蒋知煦微肿的嘴唇,凝视着她,眼神里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蒋知煦的脑海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这次蒋安屿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话题,而是直视着蒋知煦的眼睛,认真地问出了那个问题:“我说,你想生个孩子吗?我们两个的孩子。” 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又紧紧抱住了蒋知煦,温柔地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如果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会对你比现在更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无论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会帮你实现。” 蒋知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内容:“你在说什么啊?蒋安屿,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吗?竟然说到生孩子的事?” 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讽刺与无奈:“之前是谁说过我不配生你的孩子?还有,你要让我以什么样的身份来为你生这个孩子呢?” “做你的妾室吗?蒋安屿,你是想让我们共同的孩子一出生就成为庶出的身份,一辈子都低人一头、见不得人吗?” 她的话语锋利如刀,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蒋安屿心中的那份私心。 蒋安屿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给震惊到了:“不是的——” 他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庶出的存在呢? 蒋知煦冷笑着反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蒋安屿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那些话,只是我一时随口说出来,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请你不要太过在意。” 他渐渐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理智:“你放心好了,在吴秀敏正式进门之前,你是不会怀孕的。” 然而,当蒋知煦听到这句话时,内心却没有丝毫释然的感觉。 反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感开始笼罩住她。 总觉得在这句话背后,还藏着某些别的意图,但究竟是什么呢? 她却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 蒋安屿已经冷静下来,一手揽着蒋知煦,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腰部:“说吧,你来干嘛?” 这时蒋知煦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 “我来,是来……”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我想问你,可不可以把白龙当作我的新年礼物?我很想念它,希望你能让它回到我身边。” 蒋安屿略微思索了一下,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可以。” 蒋知煦愣了一下:“真的?” 蒋安屿一双细长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她:“真的。” 第140章 牵肠挂肚 蒋知煦被他这样认真而平静的目光看着,不由愣了片刻:“我……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 蒋安屿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握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只要你别想着离开,我就不会让你为难。” 今天的蒋安屿让蒋知煦感觉很不一样,她抿了抿嘴唇,试探着问:“那我要是说,我还有一个请求呢?” 蒋安屿平静地说:“什么?” 蒋知煦顿了一下,有些犹豫:“我想知道,陈书翊过得怎么样。” 她怕蒋安屿误会,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他有没有受伤……自从他去北境后,那里的情况总是让我牵肠挂肚。” “刚开始时,那边的战事还受到很多人的关注,每天都会有很多关于战场的消息传来,但后来成康王被救回来之后,北境和敌军陷入了僵持状态,渐渐地,大家的关注点就被其他事情吸引过去了。虽然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每次想到陈书翊,我心里总会有些不安。” 蒋安屿静静听着,没有立刻回应。 蒋知煦本来想派人去打听,但她身边没有人能够了解前线的真实情况,所以陈书翊的具体状况一直是一个谜。 现在蒋安屿突然变得好说话,蒋知煦便大胆问他。 蒋安屿稍微低头,半天没说话。 沉默的气氛让蒋知煦感到一阵不安,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让蒋安屿生气了,心里有些失望,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说着,她就缓缓地准备站起来,打算离开这个让她感到不自在的地方。 这时,男子忽然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动作轻柔但又坚定,让她坐了回去。 蒋知煦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吃惊,她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去哪儿?” 他语气略带不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蒋知煦眼睛一亮,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花,立刻看向他。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犹如夏夜里的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蒋安屿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仿佛被这光芒吸引住了一般,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他很快回过神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腰,手指顺着衣摆慢慢划下去,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细腻。 蒋知煦想要挣脱,但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蒋安屿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挣扎。 “还想听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让蒋知煦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白龙!” 蒋知煦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这是她心爱的小马驹的名字,也是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星茗和悯枝看到白龙时也非常高兴。 当初蒋知煦从蒋安屿那儿得到这匹小马驹时,她们三个女孩曾一起悉心照顾过它,因此对于白龙有着深厚的感情,甚至比蒋知煦还要想念这匹可爱的小马。 那时的时光充满了欢笑和温暖,她们一同在马厩里忙碌,给白龙洗澡、喂食,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日子。 星茗欢呼一声,忍不住扑了过去,满心欢喜地想要拥抱白龙,可是白龙只记得蒋知煦,已经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看见星茗过来,它毫不客气地抬起腿,踢了一脚过去。 佩兰见状,赶紧伸手拉住星茗,这才使她躲过了白龙那猛烈的踢腿,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疼痛。 星茗被吓了一跳,泪水汪汪地看着白龙,声音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心:“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白龙摇头嘶鸣了一声,却亲昵地蹭了蹭旁边佩兰的肩膀,显然对佩兰的记忆更深,也更加依赖她。 看着这一幕,星茗哭得更厉害了,情绪激动地喊道:“你竟然跟佩兰更亲近!” 佩兰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把缰绳递给星茗,又给了她一包糕点,悄悄地说:“白龙最爱吃这种糕点,你等会儿掰碎一点点喂它,它就会亲近你了。” 星茗眨巴着眼睛,带着好奇的神情问道:“真的?你怎么知道?”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期待,仿佛在等待一个满意的答案,她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在意。 佩兰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说出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默默照顾白龙的事情吧? 毕竟,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和误解。 于是,他只好挠了挠头,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那笑容中似乎藏着一些无奈和苦涩,随后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现场,他的步伐显得有些仓促,生怕被对方追问更多细节。 蒋知煦没想到蒋安屿居然会让人把白龙牵到玉笙阁来,这样的举动令她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有些惊讶,这种突发的安排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玉笙阁地方很大,后院还有一片小树林,把白龙放在里面也不会影响别人的生活。 经过一番快速思考后,她迅速做出了决定,决定给白龙找个合适的安置之所,这个决定让她感到稍稍安心了些。 随后,她和星茗、悯枝一起,在后院的小树林里为白龙搭建了一个简单的马棚。 三人齐心协力,用尽力气搬运木板,挑选结实的位置进行固定,终于让白龙有了一个临时但舒适的住处。 陪着白龙玩了一会儿之后,她们才一同回到了前院。 蒋知煦刚要跨进屋内,却突然被窗前的一架秋千吸引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尽管已经过去了近四年,那架秋千还是像刚刚做好时一样,依然保持着原貌。 秋千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顶棚,虽然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但它仍旧显得格外温馨。 周围种满了各种攀爬植物,即使现在是寒冷的冬季,但是那些花草依然绿意盎然,仿佛是在诉说着春天的故事一般生机勃勃。 看着蒋知煦静静地望着那架秋千,悯枝正欲开口劝阻时,却被身旁的星茗抢了先。 星茗大大咧咧地说:“姑娘想玩秋千吗?今天天气不错,我推你吧?” 第141章 防备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热情与期待,好像希望借此机会给蒋知煦带来一点快乐,以此来冲淡她心中的忧郁。 然而,悯枝却不以为然,眉头微皱:“姑娘……” 她担心蒋知煦接触到与蒋安屿有关的东西,可能会勾起过去痛苦或美好的回忆,因此不想让她靠近那架承载太多故事的秋千。 蒋知煦听到两人的对话,轻轻地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并摇了摇头:“不了。” 她的语气虽轻柔却坚定,这表明她早已对自己的决定有了明确的认识,不会因为外界的任何因素而动摇。 对于那些曾经从她手中拿走的东西,即使后来再给她,她也不再需要了。 因为,它们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一部分,无法再去重新拥有,就像那些曾经逝去的时光一样,无论多么怀念都无法重现。 蒋知煦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平静地说:“回头找人拆了吧。” 这一句话既简单又直接,但却透露出一种决绝的决心,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也告诉身边的人,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首往事。 时间流转,又到了一年的除夕夜。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整个世界开始被夜晚的寂静所包围。 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放鞭炮的声音,响彻云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节日气氛,热闹非凡。 这是一个充满喜悦的日子,因此蒋知煦自然也不会早早地上床休息,她的心中也被这份喜庆所感染,心情变得更加轻松愉快起来。 与此同时,蒋家的年夜饭依旧按照惯例在芳华苑举行。 蒋氏家族里的各个支脉来了不少人,尽管多数都是些年轻有为的子弟,但他们仍然满怀敬意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 宽敞的大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大家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享受着这难得的家庭团聚时刻。 蒋知煦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温暖而静谧的气息,每个人仿佛都被某种无形的规矩所约束,即使是满屋子的人,也没有嘈杂混乱的情况。 每个人都很有礼貌地坐着或站着,轻声交谈间保持着低调与和谐,即便是说笑,也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了过于放肆的声音。 蒋安屿照旧最后一个现身,如同往常一样带着淡淡的疏离感走进房间。 他迅速地环视了一圈,在目光触及角落里的瞬间立刻锁定了那个身影。 蒋知煦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没有选择穿上他送给她的那件精心挑选的新衣服。 记忆中那个曾经爱打扮、光彩夺目的女孩子如今变得如此不同,身上穿着的衣服虽干净整洁,但显得有些陈旧,整个人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甚至略显老气的印象。 她独自一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与其他宾客交谈,也不觉得无聊或是寂寞。 蒋安屿看了她一会儿,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将视线移开,朝着身边的佩兰微微示意。 接着,只见他附耳对佩兰说了几句悄悄话,具体内容无人知晓,不过从佩兰认真聆听的姿态可以看出,这应当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其实蒋知煦也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仿佛空气中都充满了令人心烦意乱的气氛。 于是,她下定决心尽快离开蒋府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并且发誓今后不再轻易踏足这里半步。 尽管周围环境还算舒适,可她的心早已飞向别处,因此仅仅停留了片刻便起身准备离去。 刚走出芳华苑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她急忙止步并微微侧身让开,恰巧这时,那人也正好停下脚步:“三叔。” 无论怎样不愿意面对这位长辈,出于礼仪与尊重,在蒋府一天,她毕竟还是晚辈,所以主动开口问候,同时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以示敬畏。 蒋三老爷身上隐隐传来阵阵酒香,显然他刚刚结束某场宴会直接返回。 在看到面前站的是蒋知煦后,他先是眯起眼睛确认来者的身份,随后脸上绽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原来是三丫头啊。怎么不见你参加咱们的聚会呢?这就要走了?” 语气中带着些许好奇与不解,似乎并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一次家庭聚会,对方却表现得如此冷淡甚至迫不及待想要抽身而退。 说着话,蒋三老爷伸出右手想要拍打在蒋知煦肩上以示亲近之意。 然而这一动作却让她猛然一惊,几乎是在瞬间做出了反应。 身体迅速后仰避开那只手。 “我不太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三叔您先进去吧。” 她低垂着头,声音中隐约带着一丝急切,显然是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这场对话从而安全离开。 回想起来,就在新年的第一天,当蒋三老爷给她红包的时候,也曾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手背,这让当时的蒋知煦感到十分不安。 因此再次相遇时,对于这位所谓的“叔叔”她内心深处更多了几分警惕与防备之心。 而这份明显表现出来的疏远态度,却反而激发起了蒋三老爷对她更多的兴趣。 本来他就是个多情的人,性子里带着几分不羁和风流,再加上喝了些酒,酒精让他的思绪变得飘忽不定,一时之间热血上涌,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事情。 在他的心中,蒋知煦不过是个抱错的孩子,蒋府对她这些年的照顾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也是时候让她回报一下了。 他缓缓地向前迈了一步,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优雅帅气的笑容,伸出一只略显粗糙的手,径直朝着蒋知煦手腕的方向伸去,嘴上笑着说道:“哦?你说你身体不舒服?三叔对医术还算有些了解的,来吧,三丫头把手给三叔瞧瞧,三叔给你把把脉,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尽管他说的是帮着诊病的话,但其实他的眼神早就不安分地扫过了蒋知煦那纤细而柔软的身体。 即便是在厚厚的冬衣包裹下,这位少女的身姿仍旧展现出一种难以遮掩的魅力,勾起了他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