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外头人来人往，察觉到里面有热闹看，来往的人就多起来，停下脚步往里张望，禹都最顶层的这群人也爱看热闹，尤其是圈子里的热闹。


    人多起来，使得楚少陵更得意的狞笑，“我当然知道！你并不是平昌侯亲生，谁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占了我表弟嫡长子的位置，不还是捞不到那袭爵的世子之位吗？”


    “平昌侯都不认你，你还能舔着脸来参加百官宴，脸皮真是够厚的！”


    顾烨城起身，仿佛听不清一样侧耳凑近楚少陵，意味不明地道，“我是什么？你大声些，我没听清。”


    一靠近，顾烨城的身高自带压迫感，楚少陵全身骨节伸直了，态度轻蔑的嚣张大嚷道，“我说，你就是个野种！是野汉子撒过侯府府墙的野种！听清楚了吗？”


    顾烨城后撤了几步站定，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顾简书，视线转到不知死活的楚少陵。


    顾烨城【楚少陵多活四年也没任何长进，仍旧愚蠢的被顾简书当枪使。】


    眼尾扫见屏风外头围着的许多人，顾烨城反常的牵起温和笑容，“好！你很大声，我听的清清楚楚。”


    顾简书扯了扯楚少陵的衣袖，这时候才想着劝说，“好了表哥，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平日经常听顾简书猜测说顾烨城不是顾侯亲生。长时间耳濡目染，眼见成年后的顾烨城高出顾侯一大截，加上顾侯对顾烨城和先嫡妻的态度，楚少陵十分确信，顾简书的猜测没有错，顾烨城一定是个野种！


    楚少陵昂着下巴颏，不可一世地道，“人多怎么了，不过是有几个臭钱，有什么好怕的？他估计也清楚自己是个野种，跟你根本不是一家人，不然谁家哥哥能把亲弟弟逼到这份儿上，简书你就是心太好，才叫人欺负！”


    顾简书半扯半拉的把楚少陵带走了，顾烨城神色如常，声音闲闲的道，“热闹暂时没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不好像个市井长舌妇一样总看热闹，纷纷散了。


    顾烨城坐回椅子上，又浅抿了一口茶。


    莫小北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嗨呦喂！那楚少陵一口一句找死的话！我都替他捏把冷汗。那空壳子世子之位到底有什么好稀罕的！”


    张二虎咬着后槽牙“今晚上我就给他套麻袋，下死手黑揍一顿，打死了事！”


    陆卓文为顾烨城感到生气之余，又心疼白芷遇人不淑，一定受了许多委屈。


    张二虎的粗嗓子就跟他开阔的性子一样，全是对他的维护，顾烨城笑望着张二虎道，“他好不了的，二虎哥不用费心套麻袋揍人了。”


    张二虎立刻两手捂严实自己脖子道，“欸娘哦！听你喊哥，我脖子一凉，以前喊的就拉倒，从今往后我可受不住你一声哥。”


    这都是玩笑话，顾烨城淡笑不语。


    开宴时间到。


    宴上游走攀聊的贵人们，纷纷走向宴席，桌椅以皇帝的龙椅主桌为中心，分列两旁，一旁各设两排长案，公爵宴席，臣子宴席都已经坐满，只空着皇帝皇后坐席，以及其两旁的太子皇子坐席。


    先前，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皇子席位多设了一个，都以为是宫人粗心，多摆放的。


    司空景明一身明黄的太子服制踏进一里堂，众人哗啦啦起身行礼，皇太子温煦浅笑叫‘起’，走到皇帝主位的右首位落座。


    皇太子仪态从容端坐，眉眼疏和，若忽视绸缎所制的明黄蟒袍，仿佛也是个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


    汉中王司空玉泽还未到，顾烨城踏进宴席区，驻足望着正前方的皇帝主座，全然没了前世的渴望之感，眉眼微垂出目空一切的冷漠神态。


    驻足须臾的挺拔身子，恍若月下夜风中屹立的古树，沉稳坚毅，看在楚少陵眼里，就是尴尬无措的傻站，根本没想忍的嗤笑出声，“傻眼了吧？百官宴在先都是登记名额列座的，可没多余的座席给你，赶紧去求求简书，兴许他能容你跟他挤挤，省的丢人现眼！”


    顾烨城眸色凉薄的扫了楚少陵一眼，瞳孔微转，视线落在楚少陵祖父--楚潭身上，楚潭对嫡孙恶劣无礼的形态置若罔闻，未露出任何指责和管教的意思。


    顾烨城了然，不奇怪楚少陵有这样毫无分寸的脑残头脑，废物就是这样练成的。


    并未有任何情绪变化，顾烨城抬脚跨步往前走，墨色蜀锦广袖没有眼花缭乱的花色，只领口和双肩有玄色丝线绣成的云纹，步伐坚定却自在从容，大跨的步子使得墨色层叠衣摆间偶尔隐现一抹暗红绸裤，旁若无人在奢华地毯上行走，两旁百官极家眷都朝他望去。


    没再停顿，顾烨城直接在皇帝主位的左首位，掀起衣袍落座。


    底下众臣纷纷哗然，议论声四起。


    司空景明嘴角勾出清润微笑向对面的顾烨城点头，顾烨城冷着脸回之以淡漠骇首，跟对其他人完全一视同仁的态度。


    顾南风僵滞在椅子上，瞬间白了脸，旁边的顾简书头皮发麻，有种大事不妙的直觉，却疑惑不得其解，压低声音问道，“爹！这顾烨城疯了吗？”


    顾南风颤声的喃喃，瞳孔忽悠悠发散，“怎么会？江腮雪都死了，他怎么会知道？”


    顾南风的神色更令顾简书惊魂难安，“爹？爹？”


    楚心悠不过是随口造谣顾烨城不是顾南风亲生，其实她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转头要问顾南风，顾南风一副天塌的模样，连开口作答都不能。


    楚家坐席那边。


    楚少陵一脸惊愕，拉着楚潭的衣袖很费解的询问，“爷爷？怎么回事啊？顾烨城长期不在禹都，不知道百官宴的规矩？”


    楚潭面色难看，满脸皱纹都不自觉的扭动了下，“不像！”


    朱珠要起身去提醒顾烨城，被朱启拉住“稍安勿躁！烨城他心里有数的，咱们得信他！”


    朱珠收回投向顾烨城的担忧神色，“爹爹，万一他要是真不知道，坐错位置了呢？”


    朱启“烨城如今是超一品的镇北大将军，那席位，他勉强也能坐，不必太担心，顶多是算不懂规矩罢了，陛下不会太苛责。”


    其实朱启在收到陛下口谕教顾烨城礼仪宫规时就隐隐有了猜测，或许在皇帝亲自下旨为顾烨城杀史赫免死罪时，朱启就对顾烨城那司空家如出一辙的高大身板疑了心，只是中间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没敢往下猜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