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的雾总是带着股咸腥味，像浸过海水的旧抹布，糊在古董店的玻璃窗上。拉苏蹲在对面的垃圾桶旁，啃着半块发霉的三明治，眼睛却死死盯着店门口——昨天晚上，他亲眼看见巴特面具的红光从窗户里漏出来，像条贪吃的蛇，舔舐着凌晨三点的街道。


    “老大，真要进去偷啊？”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怀里揣着个金属探测器，是上周从废品站淘的，据说能感应魔法能量，“老爹的魔法汤上次差点把我头发烧光。”


    拉苏把三明治硬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不是偷，是‘物归原主’。”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后腰——那里有块月牙形的伤疤，是十年前跟着瓦龙抢符咒时，被成龙的虎符咒火焰燎的。伤疤最近总在发烫，尤其是靠近古董店的时候，像有只小虫子在肉里爬。


    突然，古董店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三花猫叼着个毛线球跑出来，看到拉苏，突然弓起背，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拉苏的伤疤猛地刺痛，他捂住腰，眼前突然闪过一串画面：黑色的铠甲、带血的刀刃、还有一张模糊的脸，戴着和巴特面具相似的头盔。


    “怎么了？”阿奋举着撬棍凑过来，他的黑眼圈比上周更重了，“看到金子了？”


    拉苏还没来得及回答，古董店的墙突然震动，十副面具的红光穿透雾层，在夜空中拼出个巨大的黑影符号。拉苏的伤疤像被烙铁烫过，他突然站起来，推开周和阿奋，径直冲向古董店的后门，动作快得不像他自己。


    “拉苏你疯了！”周在后面喊，却看见拉苏的手刚碰到门把手，门就自己开了，像在欢迎他。


    店里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混乱：巴特面具悬在客厅中央，红光织成的网罩住半面墙，成龙正举着龙符咒对抗刺刃团士兵，虎符咒的火焰在天花板上烧出个窟窿，烟雾里飘着老爹的怒吼：“妖魔鬼怪快离开——拉苏？！”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拉苏站在门口，三明治的包装纸从手里飘落，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巴特面具，伤疤处的皮肤在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肉里钻出来。


    “是他！”巴特面具的红光突然聚焦在拉苏身上，声音里带着狂喜，“是‘影武者’的后裔！”


    刺刃团士兵纷纷后退，在拉苏脚边跪成一圈，铠甲碰撞的脆响像在叩拜。拉苏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却在倒下的瞬间，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展示架——架子上摆着柄锈迹斑斑的武士刀，是老爹上周从旧货市场收的，据说沾过幕府时代武士的血。


    手指碰到刀柄的刹那，拉苏的伤疤“啵”地裂开，涌出黑色的雾气，顺着手臂缠上刀身。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里面雪白的刀刃，刀鞘上突然浮现出和巴特面具一样的刺刃纹路，只是颜色是暗金色的。


    “影武者的契约觉醒了！”老爹举着桃木剑的手开始发抖，《魔法大全》从怀里滑出来，哗啦啦翻到某一页，上面的插图赫然是个戴着巴特面具的武士，身边跪着三个穿着和拉苏、周、阿奋同款破烂外套的人，“传说巴特面具最初的主人，是个叫‘影丸’的流浪武士！他和三个侍从发誓要用黑影力量守护平民，后来才被塔拉篡改了契约！”


    拉苏突然觉得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如何用刀柄格挡、如何在黑暗中判断敌人位置、如何让刀刃劈开魔法屏障……他下意识地拔刀，刀身划过空气，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刺刃团士兵的红光在刀光下纷纷黯淡。


    “老大……你啥时候会耍刀了？”阿奋的金属探测器“嘀嘀”狂响，探测针直指拉苏手里的刀，“这刀比面具的能量还强！”


    巴特面具突然俯冲下来，停在拉苏面前，红光变得柔和：“影丸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我们不是要破坏，是要完成当年的誓言——守护这座城市里被遗忘的人。”


    拉苏的手不听使唤地抬起，刀背轻轻碰了碰面具。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童年：在孤儿院被欺负时，是周偷偷塞给他半块糖；阿奋替他背黑锅，被院长罚站三个小时；还有那个总骂他“笨蛋”的瓦龙，其实每次抢银行都会多带一份面包给他……这些记忆像刀鞘上的纹路，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我不是什么影丸，”拉苏的声音有点抖，却异常坚定，“我是拉苏。”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成龙下意识地想去关窗，却被拉苏拦住——拉苏的刀指向天花板的窟窿，那里正飘进片带着雨水的云，云里藏着个黑影士兵，手里抓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是住在隔壁街的艾米，她总在放学后偷偷喂三花猫。


    “是螳形团的士兵！”莉莉的机械臂弹出扫描仪，“它抓了艾米当人质，要我们放了巴特面具！”


    拉苏突然冲过去，踩着特鲁的肩膀跳上桌子，再借力跃上书架，动作流畅得像只黑猫。他在半空中转身，刀身划出个银色的圆弧，正好砍在黑影士兵的手腕上。士兵的爪子松开，艾米尖叫着落下，被拉苏稳稳接住——他用的是刀鞘，生怕刀刃划伤孩子。


    “你……你救了我？”艾米的眼泪混着鼻涕，糊在拉苏的破衬衫上，“妈妈说你是坏蛋。”


    拉苏的耳朵有点红，把艾米递给冲过来的莉莉，转身面对重新集结的黑影兵团。这次，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偷东西时的贼眉鼠眼，也不是被成龙追时的惊慌失措，像淬了火的刀，冷得发亮。


    “影武者的誓言，是守护弱者，不是欺负小孩。”拉苏举起武士刀，刀身映出他的脸，伤疤处的黑雾已经变成了金色，“你们要完成誓言，就得听我的。”


    巴特面具沉默了三秒，突然向后退了半步，像在鞠躬：“愿听吩咐，拉苏大人。”


    刺刃团士兵纷纷收起武器，铠甲上的黑色印记开始褪色。周和阿奋看得目瞪口呆，周突然一拍大腿：“难怪拉苏总说他祖宗是武士！我还以为是吹牛！”


    老爹突然指着拉苏的刀：“刀里有影丸的灵体！它在教你怎么控制黑影兵团！快试试让它们去抓真正的坏蛋！”


    拉苏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着昨天在银行门口看到的抢劫犯。再睁开眼时，他的瞳孔里闪过刀鞘的纹路，刺刃团士兵瞬间化作黑烟，从窗户的缝隙钻出去。十分钟后，新闻直升机的灯光照进古董店，屏幕上正播放着抢劫犯被黑影士兵捆在路灯上的画面，士兵们还在他们脸上画了小丑鼻子。


    “这操作……很拉苏。”小玉举着相机猛拍，“比成龙打架好看！”


    成龙的脸有点黑，却把虎符咒塞给拉苏：“拿着，火焰能增强刀的能量。但记住，力量不是用来耍帅的。”


    拉苏接过符咒，指尖刚碰到符咒，武士刀突然发出强光，刀身浮现出完整的影丸画像：一个穿着破烂铠甲的武士，身边跟着三个侍从，正把抢来的粮食分给难民。画像里的侍从，居然和周、阿奋长得有七分像。


    “原来我们祖宗也是侍从！”阿奋突然挺直腰板，捡起地上的撬棍，学着拉苏的姿势摆出防御架，“老大，以后你当武士，我们当你的左右手！”


    周赶紧掏出金属探测器：“我来当军师！探测敌人方位！”


    拉苏看着他们，突然笑了——不是以前那种谄媚的笑，是从心里涌出来的，带着点傻气的笑。伤疤处的疼痛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感觉，像小时候被孤儿院的老院长摸头。


    就在这时，狼影团的面具突然震动，红光指向城市边缘的码头。莉莉的扫描仪显示出大量黑影能量：“是其他面具的碎片！有人在码头重组‘石鬼团’的面具！”


    拉苏握紧武士刀，刀身的影丸画像渐渐隐去：“石鬼团……影丸的笔记里说，它们是被诅咒的军团，会把活人变成石头傀儡。”


    “是瓦龙！”周突然想起什么，“昨天在酒吧碰到他，他说要搞个‘大生意’，还买了好多生石灰！”


    众人赶到码头时，瓦龙正站在艘废弃的渔船上，手里举着半块石鬼团面具，身边围着十几个被石灰粉覆盖的傀儡，脸上都带着和面具一样的狞笑。巴特面具突然飞到拉苏面前，红光在他刀上凝成个盾牌：“小心！石鬼团的诅咒能穿透符咒能量！”


    瓦龙看到拉苏，眼睛都红了：“叛徒！居然帮成龙他们！”他将面具碎片抛向空中，碎片在石灰粉的催化下，化作无数石刺射向拉苏。


    拉苏下意识地挥刀，刀身的金色纹路与虎符咒的火焰融合，形成道扇形火墙。石刺碰到火墙，瞬间化作齑粉，却在落地前，突然重组成年傀儡，抓住了周的脚踝。


    “阿奋！用撬棍打它们的关节！”拉苏喊道，自己则跃到渔船桅杆上，刀光如瀑布般落下，劈开傀儡的包围圈，“周！探测面具碎片的核心位置！”


    周的金属探测器疯狂转动，最终指向瓦龙脚下的船舱：“在下面！有个大铁箱！”


    阿奋的撬棍精准地插进傀儡的肘关节，石灰粉簌簌落下：“老大，你这指挥比瓦龙靠谱多了！”


    拉苏突然觉得，这种有人配合的感觉，比单独偷东西踏实多了。他想起影丸笔记里的话：“武士的刀，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人。”


    当拉苏的刀劈开铁箱时，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是完整的石鬼团面具，而是满满一箱孩子们的玩具：缺胳膊的玩偶、没气的足球、掉了轮的滑板车。石鬼团的面具碎片，正吸附在这些玩具上，吸收着孩子们遗弃它们时的失落情绪。


    “原来它在吸收‘被抛弃的怨念’！”老爹恍然大悟，“石鬼团的诅咒根源，是对‘被遗忘’的愤怒！”


    拉苏的刀突然停在半空。他想起自己被孤儿院送走时，唯一带走的旧积木；想起周总戴着的破围巾，是他奶奶织的；想起阿奋总擦的旧怀表，是他爸爸留的。这些被别人看作垃圾的东西，却是他们心里的宝贝。


    “喂！”拉苏突然对石鬼团面具喊道，“当石头有什么好的？又不能抱着玩偶睡觉。”


    面具碎片突然震动，石刺渐渐变软。拉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刀背轻轻碰了碰碎片：“影丸说，每个诅咒里都藏着个想被拥抱的灵魂。”


    碎片的黑色纹路开始褪色，渐渐显露出里面的本质——块普通的石头，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小孩子的涂鸦。


    瓦龙见势不妙，想跳海逃跑，却被阿奋的撬棍勾住裤脚，摔了个四脚朝天。周掏出绳子，熟练地把他捆起来：“这招还是你教的呢，瓦龙。”


    拉苏蹲在石鬼团面具碎片前，看着它彻底变成块普通石头，突然把它放进怀里：“码头的流浪猫最近总在找磨爪子的石头，这个正好。”


    巴特面具飞到他肩上，红光轻轻蹭着他的头发，像在撒娇。远处传来警笛声，成龙拍了拍拉苏的肩膀：“这次，算你立大功。”


    拉苏的耳朵又红了，赶紧转移话题：“那……瓦龙怎么办？”


    “送警局呗，”小玉指着被傀儡围住的瓦龙，傀儡们正好奇地戳他的肚子，“不过得先把他从傀儡堆里拉出来——它们好像挺喜欢他的。”


    回程的路上，周和阿奋兴奋地讨论着要给拉苏的武士刀起个名字。老爹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拉苏，把影丸的笔记抄下来，老爹要编进《魔法大全》。”


    拉苏低头看着手里的武士刀，刀身映出自己的影子——不再是缩头缩脑的小偷，而是个站直了的，像模像样的武士。他突然想起影丸笔记的最后一页：“所谓武士道，不是遵守规则，是守住心里的光。”


    古董店的灯光在雾中亮着，三花猫趴在门口，看到拉苏，破天荒地没跑。拉苏蹲下来，挠了挠它的下巴，伤疤处的暖意又涌了上来。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据点了？”周戳了戳老爹的魔法汤锅，被烫得直甩手。


    阿奋已经开始打扫角落：“我看行，这里比桥洞暖和。”


    拉苏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成龙、小玉他们在客厅里讨论后续计划的背影，突然觉得，旧金山的雾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雾散了之后，能看到星星。


    他的武士刀靠在墙角，刀鞘上的金色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在等待着下一次出鞘。毕竟，城市里需要守护的东西，还有很多。而一个曾经的小偷，带着两个不靠谱的伙伴，和一群吵吵闹闹的“战友”，他的武士道，才刚刚开始。


    老爹突然从厨房探出头：“拉苏！过来洗碗！当武士也得懂规矩！”


    拉苏赶紧跑过去，心里却偷偷乐着——原来当武士，还要洗碗啊。挺好，比偷东西踏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