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麟楼的停电还在持续,应急灯的绿光在走廊里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浮在水面的藻。吴邪捏着从315房间带出的青铜盒,指尖触到盒身的纹路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闪过西沙的河,阿宁倒在水里,蛇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天真,你咋了?”胖子扶住他,手里的液压剪“哐当”掉在地上,“脸煞白的。”
吴邪晃了晃头,幻觉像潮水般退去。他看向走廊的穹顶,那里装饰着欧式吊灯,灯架上嵌着几片青绿色的金属,在绿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是那东西。”他指着金属片,“青铜片,和南海王地宫的一样,能让人产生幻觉。”
胖子抬头细看,果然在吊灯缝隙里找到更多青铜碎片,边缘磨损得厉害,像是被人故意敲碎了嵌进去。“难怪都说三楼闹鬼,是这玩意儿在搞鬼!”他跳起来够灯架,扯下一片青铜片,“你看,上面有纹路,和听雷装置的一模一样!”
青铜片离体的瞬间,走廊里的绿光似乎稳定了些。吴邪突然想起白昊天说过,天麟楼的设计师是张启山的部下,当年建楼时偷偷藏了不少“诡货”。“这些青铜片被风一吹就会共振,频率刚好能影响人的脑电波,让人看到最恐惧的东西。”他将青铜片塞进背包,“快,把所有青铜片都摘下来,不然大家都会被困在幻觉里。”
两人分工合作,胖子负责拆吊灯,吴邪则检查墙壁的装饰。当最后一片青铜片被摘下时,应急灯的绿光彻底稳定,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也淡了许多。楼下的枪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隐约的呼喊。
“不对劲。”吴邪突然反应过来,“二叔不可能把人引到这种地方,三楼根本没藏东西,是个幌子!”他掏出青铜盒,盒底的纹路在光下展开,竟拼出天麟楼的剖面图——三楼的位置标着个“虚”字,而真正的“实”字,在地下室。
“操!被二白爷耍了!”胖子骂了一句,“他故意让焦老板以为三楼有秘密,其实是想引蛇出洞!”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破空声!吴邪猛地侧身,一把匕首擦着他的肋骨飞过,钉在对面的墙上,刀柄还在震颤。江子算站在走廊尽头,双眼赤红,手里攥着另一把匕首,嘴角挂着疯狂的笑:“吴邪,这次你跑不掉了!”
“江子算?你没被幻觉影响?”吴邪皱眉,这人的眼神太清醒,反而透着股不正常的偏执。
“幻觉?”江子算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我最大的幻觉,就是看着你害死我姐!阿宁死在蛇沼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为什么不救她?!”
吴邪的心脏像被攥紧了。阿宁的死是他心里的刺,这些年午夜梦回,总看到她倒在蛇群里,手里还攥着他给的信号弹。“我试过救她,但是……”
“但是你只顾着自己活!”江子算突然提速,匕首直刺吴邪的胸口,“我姐说过,你是个不值得信的人!她错了,你连人都不是!”
刀锋的寒光近在咫尺,吴邪却突然看到江子算的瞳孔里闪过蛇的影子——是青铜片的残留影响!他故意不躲,反而将背包里的青铜片扔在地上,碎片碰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共振声。
江子算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姐,别去……蛇……好多蛇……”他的匕首偏离方向,擦着吴邪的肩膀划过,深深钉进墙壁。
“胖子!走!”吴邪拽起发愣的胖子,往楼梯间冲。江子算还站在原地,对着空气挥舞匕首,显然陷入了阿宁死亡的幻觉里,无法自拔。
跑到二楼时,白昊天正带着几个被幻觉困住的伙计往楼下撤,脸上沾着灰,却眼神坚定。“吴邪哥!红顶水仙在地下室被焦老板的人围了,说青铜片冶炼室就在下面!”
“我知道。”吴邪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突然明白吴二白的真正用意——三楼的青铜片是诱饵,真正的陷阱在地下室,那里藏着能让所有青铜片共振的“母片”,焦老板要找的,从来不是雷城地图,而是能操控幻觉的母片。
***地下室的铁门被撞开时,焦老板正站在冶炼炉前,手里举着块脸盆大的青铜母片,母片上刻着完整的雷纹,在炉火的映照下泛着血光。他的手下倒了一地,红顶水仙被捆在柱子上,嘴角淌着血,却眼神桀骜。
“吴邪,你果然来了。”焦老板转过身,母片的共振让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可惜晚了一步,有了这母片,整个十一仓的青铜片都会听我指挥,到时候别说雷城,整个东南亚的古董市场都是我的天下!”
“你控制不了它。”吴邪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母片的共振频率会随着雷声变化,一旦打雷,所有青铜片都会失控,天麟楼会被震塌。”
“你吓唬谁?”焦老板冷笑,将母片举得更高,“我已经让人把所有青铜片都搬到楼里了,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让你们所有人都活在地狱里!”
他的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下室剧烈摇晃,炉火把影子投在墙上,像无数只扭曲的手。
“打雷了!”胖子抬头看屋顶的裂缝,雨水混着泥沙灌下来,“天真,你说对了!”
焦老板脸色骤变,手里的母片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与楼里所有青铜片产生共鸣。地下室的墙壁开始掉渣,冶炼炉里的铜水翻涌,像沸腾的血。
“不可能!”焦老板死死抱住母片,却被共振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快关掉!快让它停下!”
没人能停下。青铜母片在雷声的催化下彻底失控,天麟楼的每一寸砖石都在共振,三楼的吊灯坠落,二楼的地板开裂,连地基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红顶水仙!”吴邪冲过去割断绳子,红顶水仙踉跄着站稳,从怀里掏出个黑瓷瓶,“这是宽叔给的消磁水,能暂时压制母片的共振!”
吴邪接过瓷瓶,拧开盖子就往青铜母片上泼。黑色的液体接触到母片,立刻冒出白烟,共振声果然减弱了几分。焦老板趁机扑过来抢母片,却被胖子一脚踹倒,结结实实地摔在铜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
“别管他!”吴邪扛起红顶水仙,“撤!楼要塌了!”
众人冲出地下室时,天麟楼的震颤已经到了极致,楼梯在脚下断裂,天花板不断落下碎石。胖子殿后,用液压剪剪断坠落的钢筋,嘴里还在嚷嚷:“他娘的!早知道这么刺激,胖爷我就带相机来了!”
跑到一楼大厅,吴邪突然看到江子算站在旋转门旁,手里还攥着那把匕首,眼神空洞。雷声再次炸响,母片的共振穿透墙壁,他的幻觉更严重了,竟一步步往楼里走,嘴里喊着:“姐,我来陪你了……”
“江子算!回来!”吴邪想冲过去拉他,却被红顶水仙拦住。
“别管他,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是种解脱。”红顶水仙的声音很轻,“阿宁要是知道,也不会怪他。”
吴邪看着江子算的身影消失在摇晃的走廊深处,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阿宁最后看他的眼神,没有恨,只有释然。或许,有些执念,真的该放下了。
冲出天麟楼的瞬间,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整栋楼在雷声和青铜片的共振中轰然倒塌,烟尘弥漫,将所有的幻觉、执念、阴谋都埋在了瓦砾之下。
雨还在下,打在脸上冰凉。吴邪看着废墟,手里的青铜盒突然发烫,盒盖自动弹开,里面露出半张雷城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吼泉的位置,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二白已带母雪海入生门,速来。”
是张起灵的笔迹。
“走!去吼泉!”吴邪将地图揣进怀里,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却冲不掉眼里的坚定。
天麟楼塌了,但雷城的路还在。青铜片的幻觉解除了,人心的迷雾却还没散。但他知道,只要往前走,总能找到答案。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白昊天递来干净的毛巾,红顶水仙望着吼泉的方向,眼神复杂。废墟上空,雷声渐渐远去,仿佛在为他们让路。
下一站,吼泉。那里有等待的人,有未竟的事,有最终的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