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的手指攥着那把短刀,刀柄上的防滑纹硌得掌心生疼。汪先生的话像毒蛇的信子,还在耳边嘶嘶作响——“沈琼是吴邪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她接近你,引导你,甚至帮你传递消息,都是吴邪的计划,目的就是让你成为我们的‘重点监控对象’,好转移我们对真正目标的注意力。”
“杀了她,你的比率立刻清零。”汪先生推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把锋利的短刀,刀鞘是黑色的,刻着汪家的蛇徽,“运算部门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运算部门——那是汪家的核心,掌握着所有费洛蒙的解析数据,也是黎簇接近汪家老巢地图的唯一机会。他盯着托盘里的刀,后背的七指图却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我需要时间考虑。”黎簇的声音有些发紧。
“你只有一个小时。”汪先生看了眼表,“一个小时后,要么看到沈琼的尸体,要么看到你的比率跳到30%。”
黎簇拿起刀,刀身冰凉,映出他眼底的挣扎。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的身影——汪小媛正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本书,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在汪家的地盘上如此放松,大概是以为自己真的获得了自由。
吴邪的奸细?黎簇想起她塞给他的月氏文纸条,想起她在长白山边境回头时的眼神,想起她明明可以独自逃走,却又折回来救他……那些细节,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可汪先生的语气那么笃定,甚至拿出了“证据”——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显示汪小媛在长白山的气象站和一个神秘人接头,那人的侧影确实有点像吴邪。
黎簇的心脏像被两只手拉扯着,一边是唾手可得的信任和机会,一边是那个总在暗处帮他的女孩。他摸出藏在鞋底的月氏文碎片,上面是汪小媛教他的最后一句话:“信你所见,而非所闻。”
一个小时后,黎簇握着刀,走进了花园。
汪小媛看到他,立刻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黎簇,你……”
话没说完,黎簇突然冲了过去,刀光直劈她的肩膀!汪小媛的反应极快,侧身躲开,却还是被刀刃划破了衣袖,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你干什么?!”她退到长椅边,眼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你是吴邪的人,对不对?”黎簇的声音很冷,握着刀的手却在发抖,“你接近我,就是为了给吴邪传递消息,把汪家引到青铜门,对不对?”
汪小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别装了!”黎簇步步紧逼,刀身离她的咽喉只有寸许,“汪先生都告诉我了,监控录像拍得清清楚楚!你以为我真的信你?信你会背叛汪家?”
他的话像刀子,不仅刺向汪小媛,也刺向他自己。每说一个字,后背的七指图就烫得更厉害,提醒他这有多荒唐。
汪小媛的眼泪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失望。她看着黎簇眼里的“杀意”,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原来……你一直都不信我。”
“信你?信你把我当棋子?”黎簇猛地挥刀,却在离她胸口半寸的地方停住了,转而用刀背狠狠砸在她后颈!
汪小媛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在闭上的前一秒,还死死地盯着他,像在问“为什么”。
黎簇扔掉刀,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探向她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他迅速从她口袋里摸出个微型发信器,捏碎在手心——这是汪先生安在她身上的,刚才的“对峙”,全是演给监控看的。
他抱起汪小媛,走向花园深处的假山——那里有个隐秘的地窖,是汪小媛之前告诉他的避难所。刚把她藏好,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做得好。”教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黎簇的比率手环,屏幕上的数字赫然是0%,“汪先生很满意,说你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黎簇的心脏沉了沉,脸上却装作平静:“我只是不想再被比率威胁。”
“运算部门的考核,明天开始。”教官递给他一张磁卡,“这是通行证,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
黎簇接过磁卡,指尖冰凉。他看着教官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假山的方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做到了,获得了汪家的信任,拿到了去运算部门的资格,可心里却像空了一块,比在古潼京被蛇母咬伤还难受。
回到房间时,汪先生已经在等他了,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恭喜你,黎簇。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外人。”
黎簇接过酒杯,却没喝:“我想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信任我?”
“因为你证明了自己的‘忠诚’。”汪先生笑得意味深长,“对汪家来说,最可贵的不是能力,是心。你对沈琼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把心交给汪家了。”
黎簇低下头,掩住眼底的嘲讽。心交给汪家?他的心早就跟着那些在沙漠里、悬崖下、雪山中并肩的人,系在另一条船上了。
夜里,黎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出那张磁卡,在月光下看了又看——运算部门,那里一定有汪家老巢的坐标,有吴邪需要的终极信息。可每想到汪小媛倒下去的眼神,他就觉得这磁卡像块烙铁,烫得他攥不住。
凌晨三点,他悄悄溜出房间,来到假山后的地窖。汪小媛已经醒了,靠在石壁上,看到他进来,立刻别过头,不想理他。
“对不起。”黎簇蹲在她面前,声音很轻,“我必须拿到运算部门的通行证,那是我们找到汪家老巢的唯一机会。”
汪小媛没说话,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监控太多,我只能那么做。”黎簇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想给她处理伤口,“后颈还好吗?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汪小媛猛地推开他的手,眼眶通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以为你真的要杀我……以为你真的信了汪先生的话……”
“我没有。”黎簇的声音有些发哑,“我信的是你塞给我的月氏文,是你在长白山折回来救我,是你明明比率45%还敢帮我传递消息。”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是杨好给他的,据说能辟邪,“这个你拿着,等我从运算部门出来,我们就走,永远离开汪家。”
汪小媛看着玉佩,又看了看他眼里的真诚,心里的委屈突然就散了。她接过玉佩,攥在手心:“运算部门很危险,里面全是汪家的死忠,还有……汪家的‘底牌’。”
“底牌?”
“是个能直接解读蛇毒记忆的机器,叫‘天眼’。”汪小媛的声音压得极低,“汪先生想让你和‘天眼’对比数据,如果你解读的和机器一样,就证明你没有撒谎;如果不一样……”
“就证明我是内鬼,死路一条。”黎簇接话道。
汪小媛点点头:“你一定要小心,‘天眼’的操作者是汪家的老太太,最多疑,也最狠毒。”
黎簇站起身:“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我会尽快回来。”
他走出地窖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运算部门的大楼在晨曦中像个沉默的巨人,门口的守卫荷枪实弹,眼神警惕。黎簇刷了磁卡,门缓缓打开,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走廊两侧全是玻璃房,里面摆满了服务器,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全是费洛蒙的解析数据。穿着白大褂的汪家人在里面忙碌,没人抬头看他,像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器。
“黎簇,这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过来,胸牌上写着“汪晴”,“我带你去见老太太。”
黎簇跟着她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面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背对着他,正在看屏幕上的蛇毒图谱。
“他来了?”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
“是的,老太太。”汪晴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老太太缓缓转过身,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鹰隼:“听说你能解读汪藏海的记忆?”
“是。”黎簇的后背开始发烫,这老太太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和青铜门里的蛇母有点像。
“很好。”老太太指了指旁边的机器,那机器像个巨大的头盔,连接着无数线路,“戴上它,解读这段蛇毒。”
屏幕上出现一段新的蛇毒数据,是汪藏海晚年的记忆。黎簇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这段记忆,吴邪没有“编”过,全是真实的,而“天眼”机器,能瞬间解析出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戴上头盔。冰凉的金属贴在皮肤上,无数细微的探针刺入头皮,连接他的神经。
“开始。”老太太按下按钮。
汪藏海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脑海——他在青铜门内看到的不是长生,是终结;不是宝藏,是诅咒;他刻下的七指图,不是钥匙,是封印……
黎簇的心脏狂跳,这些信息太重要了!
“解读出来了吗?”老太太的声音带着急切。
黎簇睁开眼,看着屏幕上的“天眼”解析结果,突然笑了——吴邪果然留了后手,这段记忆的核心数据,被他用特殊的费洛蒙覆盖了,“天眼”解析出来的,全是假的!
“解读出来了。”黎簇说出的,正是吴邪预设的答案——关于长生的谎言,关于青铜门的陷阱,全是汪家人想听到的。
老太太的眼睛亮了:“和‘天眼’的结果一致!好!好!”她激动地站起来,“汪家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
黎簇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里却冷得像冰。他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汪家的“终极信任”,接下来,就是找到老巢的坐标,给吴邪发出信号,启动最后的计划。
他摘下头盔,对老太太鞠了一躬:“我想去数据库看看,熟悉一下更多的费洛蒙数据。”
“去吧。”老太太挥挥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打电话,“通知所有人,准备启动‘终极计划’……”
黎簇走出房间,快步走向数据库。走廊里的服务器还在嗡嗡作响,屏幕上的代码像无数条小蛇,在他眼前游动。他知道,离终点不远了,离救出汪小媛,离和黎簇、苏万、黑爷他们汇合,离彻底埋葬汪家的野心,不远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磁卡,又想起假山地窖里的汪小媛,脚步更加坚定。运算部门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像关上了汪家最后的希望,而他前方的路,正通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