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悬在半空,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他娘的!这扁毛畜生偷袭胖爷!等老子上去,非拔了你的毛做羽绒服不可!”
人面鸮在他头顶盘旋,铁钩似的爪子在锁链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那双嵌着人面的脑袋转来转去,眼窝深处泛着幽绿的光。吴邪举起步枪瞄准,却被张起灵按住枪管:“别开枪,锁链会断。”
黑金古刀突然从鞘中弹出半寸,刀身的寒光晃得人面鸮躁动起来,扑腾着翅膀往后退了半尺。张起灵抓住这间隙,将腰间的登山绳甩向王胖子:“抓住!”
绳索像条灵蛇缠上胖子的手腕。吴邪和潘子合力拽绳时,忽然注意到青铜锁链上挂着的东西——不是殉葬的尸骨,是些穿着现代探险服的尸体,脖子上挂着的铭牌刻着“裘德考生物科技”的字样,皮肤都呈青紫色,像是被冻僵的,但四肢却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死前受过极大的痛苦。
“是裘德考的先遣队。”阿宁的声音发颤,她认出其中一具尸体的发型,“是马克,他半个月前就失踪了。”
裘德考站在廊台边缘,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可怕:“看来我的担心是对的,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适合普通人。”他朝身后挥了挥手,两个穿着防化服的手下立刻上前,架设起便携式探测仪,屏幕上的辐射值瞬间飙升到危险红线。
“辐射?”吴邪皱眉,“东夏人怎么可能懂这个?”
张起灵指尖划过最近的一具尸体,指甲缝里沾了些银灰色的粉末:“是火山灰里的铀元素,被他们当成了‘神物’封在锁链里。”他指向裂谷深处,那里隐约有红光闪烁,“下面的铀矿层在泄漏。”
王胖子刚被拽回廊台,就指着裂谷对面尖叫:“他娘的!那是什么玩意儿?”
众人望去,只见对面悬崖的岩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人脸,都是用青铜浇铸的,眼睛是用黑曜石做的,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更诡异的是,这些人脸的嘴巴都在微微开合,像是在无声地呐喊。
“是‘镇魂面’。”陈皮突然开口,拐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点,“东夏人用活人熔进青铜里,镇压裂谷里的‘邪祟’。”他突然指向人脸群的中央,“那里有通道。”
吴邪用望远镜看去,果然在人脸群的缝隙里看到条栈道,通往裂谷深处的红光源头。栈道上覆盖着层厚厚的冰,隐约能看到冰下冻着些黑色的影子,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骸骨。
“九龙抬尸棺的真正位置,应该在裂谷底部。”吴三省不知何时醒了,脸色苍白如纸,他指着白石棺椁,“这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棺椁,是用百足龙的骨架做的。”
话音未落,裘德考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波形图显示,裂谷深处正传来强烈的生物信号,而且在快速靠近。
“是守陵兽。”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完全出鞘,刀身映出裂谷里翻滚的雾气,“它醒了。”
雾气中突然伸出条水桶粗的触须,卷住离裂谷最近的一个防化兵,瞬间拖进深渊。惨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骨头被嚼碎的脆响。
“开枪!”裘德考终于失态,掏出手枪连开数枪。子弹打在触须上,只留下几个白印,反而彻底激怒了深渊里的东西——更多的触须从雾气中钻出来,像无数条毒蛇,朝着廊台缠来。
“往镇魂面那边跑!”吴邪拽着吴三省就往对面冲,青铜锁链在脚下晃得厉害,每次晃动都能听到金属疲劳的“咯吱”声。
王胖子举着工兵铲劈断缠上来的触须,绿黑色的汁液溅在他脸上,烧得皮肤滋滋冒烟:“他娘的!这玩意儿有毒!”
张起灵殿后,黑金古刀舞成道残影,触须一靠近就被整齐切断。吴邪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那些被切断的触须正在快速蠕动,断口处冒出无数细小的肉芽,竟在重新拼接!
“是群居生物!”他大喊,“别砍断!用火烧!”
阿宁的手下立刻掏出燃烧瓶,砸向涌来的触须。火焰燃起的瞬间,触须发出凄厉的尖叫,缩退回雾气中,空气中弥漫着股烧焦的蛋白质味,臭得让人作呕。
众人终于冲到对面栈道,刚踏上冰层就发现不对劲——冰面下冻着的不是骸骨,是无数条盘在一起的百足龙,每条都有十几米长,首尾相接,形成个巨大的环形,将裂谷底部围在中央。而环形的中心,赫然是口巨大的石棺,九条青铜龙盘在棺盖上,龙头低垂,像是在朝拜。
“是真的九龙抬尸棺!”王胖子忘了危险,眼睛直放光,“胖爷我这辈子值了!”
冰面突然开始龟裂,百足龙的骸骨在冰层下发出“咔嚓”声,像是要破冰而出。裘德考的一个手下失足掉进裂缝,瞬间被冰下的黑影拖走,只留下串血泡。
“快走!冰要塌了!”吴邪拉着吴三省往石棺跑,脚下的冰面越来越薄,能清晰地看到百足龙的复眼在冰层下转动,泛着幽绿的光。
张起灵突然停在石棺前,手指在棺盖的龙纹上快速游走。吴邪注意到他的指尖在流血,血珠滴在龙纹凹槽里,竟顺着纹路汇成个诡异的符号——和青铜门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棺盖是活的。”张起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里面不是尸体,是‘它’的卵。”
石棺突然剧烈震动,九条青铜龙的眼睛同时亮起红光,棺盖缓缓抬起,露出里面的景象——不是金银珠宝,不是木乃伊,是团肉色的粘稠物质,上面布满了血管状的纹路,正有规律地收缩,像颗巨大的心脏。
“是万奴王的本体。”陈皮的拐杖掉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东夏人所谓的‘长生’,就是把自己献祭给这东西,变成它的一部分。”
肉团突然裂开道口子,喷出股带着甜腥味的白雾。雾中浮现出无数人脸,都是些熟悉的面孔——陈文锦、霍玲、考古队的成员……甚至还有吴三省年轻时的样子。
“吴邪……”白雾中传来陈文锦的声音,带着种蛊惑的力量,“过来,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吴邪的意识开始模糊,脚不受控制地朝石棺走去。就在他要触碰到白雾的瞬间,张起灵的刀砍在他面前的冰面上,冰屑溅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清醒过来。
“是精神控制。”张起灵的刀面映出肉团的真面目——那根本不是心脏,是无数被吞噬的人脑融合成的怪物,“它在读取我们的记忆,用最渴望的画面引诱我们。”
裘德考突然狂笑起来,举着注射器冲向石棺:“终于找到了!永生的秘密!”他要把里面的物质抽出来,却被突然弹出的触须缠住手腕,注射器掉在地上摔碎,里面的绿色液体溅在冰面上,竟腐蚀出几个大洞。
“老东西疯了!”王胖子拉着吴邪后退,“这玩意儿能同化生物!刚才掉下去的人,已经变成它的养料了!”
吴三省突然推开吴邪,扑向石棺:“必须毁掉它!否则没人能活着出去!”他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铁球,赫然是颗军用手雷,“这是解连环留给我的后手!”
“三叔!”吴邪冲过去想拉他,却被张起灵死死按住。
吴三省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不舍,有决绝,最终化作个释然的笑:“吴邪,照顾好自己。”他拉掉手雷保险栓,纵身跳进石棺。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整个裂谷都在摇晃,石棺被炸得粉碎,肉团状的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飞溅。百足龙的骸骨停止了挣扎,渐渐沉入冰层下的黑暗。
吴邪跪在冰面上,看着石棺的位置被炸出个大洞,黑色的浓烟混杂着白雾升腾,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想起三叔最后那个笑,心脏像被生生剜掉一块,疼得喘不过气。
“他解脱了。”张起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吴三省和解连环,都解脱了。”
裂谷开始坍塌,铀矿层的泄漏引发了连环爆炸。众人疯了似的往回跑,青铜锁链在身后一根根断裂,镇魂面的人脸纷纷坠落,砸在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跑出裂谷的刹那,吴邪回头望去,只见石棺所在的位置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将整个裂谷染成一片血红,像是条巨大的伤口在愈合。他知道,三叔永远留在了那里,和那些被尘封的秘密一起,永远埋葬在长白山的深处。
廊台在身后坍塌,众人沿着墓道狂奔,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远。当他们终于冲出暗门,回到之前的墓室时,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王胖子掏出最后半瓶酒,递给吴邪:“喝一口,暖暖身子。”
吴邪接过酒瓶,猛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眼眶的热意。他看着手里的酒瓶,突然发现瓶身上的标签有点眼熟——是杭州老字号的“女儿红”,是三叔最喜欢的牌子。
“胖子,”吴邪的声音沙哑,“我们回家。”
王胖子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张起灵望着青铜门的方向,那里的红光已经熄灭,只剩下漫天的飞雪,像是在为谁送行。
霍秀秀不知何时出现在墓室门口,头发上还沾着雪,看到吴邪就扑过来抱住他:“吴邪哥哥,我奶奶……她没回来。”
吴邪摸了摸她的头,才发现她手里攥着半块蛇眉铜鱼,和他们找到的那半正好能拼在一起。铜鱼的背面刻着行新的字,是解雨臣的笔迹:“已将汪家余党肃清,勿念。”
外面的风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墓道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吴邪站起身,将两半铜鱼拼在一起,放进怀里。
他知道,有些债已经还清,有些人永远留在了过去,但生活还要继续。就像这长白山的雪,无论下得多大,春天总会来的。
铁三角的身影消失在墓道尽头时,石棺爆炸的余波还在裂谷里回荡,震落的雪块砸在九龙抬尸棺的残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被遗忘的秘密。而远方的海平线上,一艘船正扬帆起航,驶向杭州的方向,甲板上,解雨臣收起望远镜,对身边的袈裟说:“通知下去,准备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