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捏着大爷手绘的简易地图，指腹摩挲着“迷雾村”三个字周围的圈痕。王胖子蹲在灶台边，正呼噜呼噜喝着玉米糊糊，热气把他的络腮胡熏得发亮：“大爷，您确定那丹书铁券是真的？袁大头那会儿的玩意儿，十有八九是仿品。”


    大爷吧嗒着旱烟，烟杆在鞋底磕了磕：“错不了！张大柱那小子我认得，祖辈是看坟的，手里那铁券上的字，跟县太爷祠堂里的碑刻一个模样。后来他拿着当票去赎，当铺老板说早被个戴金丝眼镜的买走了，给的价钱能盖三座瓦房。”


    吴邪的心猛地一跳——戴金丝眼镜的，十有八九是裘德考的人。他爷爷笔记里提过，民国二十三年，裘德考曾在贵州收过一件“丹书铁券”，后来不知所踪。难道这东西跟迷雾村的古墓有关？


    “大爷，那当铺还在吗？”吴邪追问。


    “早烧了。”大爷叹了口气，“日本人来那年，一把火连整条街都烧没了。不过张大柱留过句话，说铁券背面刻着村子的位置，得对着月光才看得清。”


    王胖子突然拍桌：“这不就对上了？胖爷我就说有古墓吧！”他抹了把嘴，“咱明儿一早就进山，找不到古墓找丹书铁券也行啊，那玩意儿可比冥器值钱！”


    吴邪没接话，只是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阴影，像极了爷爷笔记里画的古墓结构图——九宫格布局，每个格子里都标着个“厍”字。


    次日清晨，雾气像似的裹着山林。吴邪背着罗盘走在前面，王胖子扛着工兵铲跟在后头，嘴里念念有词：“这破雾也太浓了，胖爷我三米外就看不清人，别是撞上鬼打墙了。”


    吴邪突然停住脚步，罗盘的指针正疯狂打转，指向左前方的一片竹林。竹林深处隐约有炊烟，可大爷明明说迷雾村早就没人了。“不对劲。”他拨开竹枝，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竹林后的空地上，竟有座青瓦白墙的院子，门楣上挂着块匾，写着“张氏祠堂”。


    “姓张？”王胖子摸了摸下巴，“小哥的本家？”


    祠堂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檀香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供桌上摆着三个牌位，中间的刻着“张高原”，两边的字迹已经模糊，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刚点燃的香。


    “有人刚来过。”吴邪的指尖划过供桌，沾起一点未干的烛泪，“烛火是半小时前灭的。”


    王胖子突然指向供桌下的暗格：“这儿有东西！”暗格里藏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张丹书铁券，背面的纹路在光线下果然显出地图的轮廓，比大爷画的多了条通往山腹的密道。


    “另一半呢？”王胖子急得直挠头。


    吴邪却盯着铁券上的印章——不是袁大头的“中华民国”印，而是个篆书“厍”字。他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话：“厍王后裔改姓张，守墓三百年，丹书铁券分两半，合则见终极。”


    与此同时，小花的车队正卡在盘山路上。越野车的前灯刺破浓雾，司机急得直按喇叭：“花爷，前面好像有塌方！”


    小花推开车门，凛冽的山风灌进风衣。他弯腰捡起块碎石，指尖捻碎——是新崩的，边缘还带着潮湿的泥土。“不是塌方。”他的声音很冷，“是有人故意炸的。”


    身后的手下递过望远镜，镜筒里，山道拐弯处隐约有个黑影，正往悬崖下抛着什么东西，动作像极了汪家人的手法。“花爷，要追吗？”


    “不用。”小花扯了扯领带，露出腕上的银丝手链——链坠是枚微型摄像头，正对着悬崖下的动静，“他们想引我们绕路，说明迷雾村就在前面。”他转身吩咐，“让后车把备用的攀岩绳拿过来，咱从悬崖下去。”


    吴邪和王胖子顺着密道往山腹走，石壁上的凿痕很新，显然是近期才被打通的。王胖子举着矿灯，照见墙上的涂鸦——是个歪歪扭扭的“胖”字，旁边画着个笑脸。“嘿，这不是胖爷我上次在七星鲁王宫画的吗？”他挠挠头，“咋跑到这儿来了？”


    吴邪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密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隐约传来滴水声，还有……说话声。是两个男人在争执，一个声音尖利，像是翟星耀；另一个低沉沙哑，听着耳熟。


    “……铁券的另一半必须拿到，汪先生说了，少一块都打不开地宫。”尖利的声音说。


    “急什么？”沙哑的声音冷笑，“吴邪已经进套了，等他找到主墓室，咱坐收渔翁之利。”


    吴邪猛地停住——沙哑的声音，竟然是霍老四！


    王胖子一把捂住嘴，差点喊出声。两人贴着岩壁往前挪，拐角处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沉：霍老四正举着枪，对准一个被绑在石柱上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的手腕上，戴着块熟悉的青铜佩——是张起灵的同款！


    “你是谁？”吴邪忍不住出声。


    霍老四猛地回头，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吴邪？你来得正好！这小子说他知道铁券在哪，不肯说，你帮我劝劝他？”


    被绑的年轻人突然抬头，眼神清亮如冰：“别信他，他跟汪家人合作，想盗走厍王的棺椁。”


    吴邪的心脏狂跳——这张脸，分明是张起灵！可他的声音、他的眼神，又带着种说不出的陌生。


    “小哥？”吴邪试探着喊。


    年轻人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摇头：“我不是张起灵，我是张高原的后人，张默。”他的目光落在吴邪怀里的铁盒上，“另一半铁券在你那儿？”


    霍老四突然大笑：“果然！张家人就是死脑筋，到这份上还想护着那破墓！”他扣动扳机，“今天就让你们……”


    枪声没响，倒是传来“哐当”一声——王胖子一工兵铲砸在他后脑勺上，霍老四哼都没哼就软倒在地。


    张默看着吴邪，眼神复杂：“我知道你认识张起灵，他是我堂哥。十年前他进青铜门时，把这块佩留给我，说如果有一天迷雾村出事，让我去找你。”


    小花的攀岩绳垂落在地，他踩着岩壁的缝隙，轻巧地落在密道入口。翟星耀的尸体躺在地上，额头上有个弹孔，是被灭口的。“看来来晚了。”他踢了踢尸体，“汪家人的作风，永远这么干净利落。”


    手下递过个微型录音机，是从翟星耀身上搜出来的。按下播放键，霍老四谄媚的声音传来：“……只要拿到厍王的长生药，霍家就是我的了，到时候分您三成……”


    小花的眼神冷得像冰：“把霍老四的罪证整理好，发给警方。”他走向主墓室的方向，“吴邪他们应该在里面。”


    主墓室的穹顶镶嵌着夜明珠，照亮了中央的玉棺。棺盖上刻着厍王的浮雕，手里捧着的，正是丹书铁券的另一半。吴邪将两块铁券拼在一起，“咔哒”一声，玉棺缓缓打开。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个青铜盒子，盒子里铺着块云锦，上面放着三枚蛇眉铜鱼，鱼眼的位置，正好和青铜门上的钥匙孔吻合。


    “原来如此。”吴邪恍然大悟，“蛇眉铜鱼不是钥匙，是打开钥匙的引子。”


    张默突然按住他的手：“别碰！棺底有机关，一碰就会放出子母蛊。”他指着棺椁边缘的凹槽，“得用三家人的血才能破解，吴、张、霍，一个都不能少。”


    话音刚落，小花的声音从入口传来：“霍家的人，来了。”


    他走进来，指尖捏着枚金针，针尖沾着滴血——是霍秀秀的血。“奶奶说，霍家的血能镇蛊，跟张家的血互补。”


    吴邪看着张默，张默点头，割破手指将血滴在凹槽里。吴邪深吸一口气，也刺破指尖。三滴血在凹槽里融合，发出红光，棺底的机关“咔哒”一声缩回，露出个暗格，里面是卷羊皮地图，标注着青铜门的精确位置。


    “这才是汪家人想要的。”小花将地图折好，“有了它，他们就能绕过我们，直接找到终极。”


    王胖子突然指着穹顶：“快看！那是什么？”


    夜明珠的光芒中，浮现出无数人影，是厍王的族人在祭祀，在炼蛊，在修建青铜树……最后定格在张起灵的背影上，他正走进青铜门，门后传来隐约的叹息，像无数个灵魂在低语。


    “是记忆碎片。”张默的声音有些发颤，“厍王的后人能通过铁券看到祖先的记忆，我堂哥说，这就是‘终极’的真相——不是长生，是赎罪。”


    离开古墓时，天已经放晴。霍老四被警方带走，翟星耀的尸体被汪家人悄悄运走，只留下满地狼藉。张默站在悬崖边，望着远方的长白山：“我要去找堂哥，告诉他迷雾村没事了。”


    吴邪把青铜盒子递给小花：“蛇眉铜鱼你收好，汪家人肯定还会来抢。”


    小花点头，突然笑了：“你爷爷的笔记，我让人找到了，在霍老太太那儿。她说等你回杭州，亲手交给你。”


    王胖子拍着肚子：“那还等啥？胖爷我早就馋西湖醋鱼了！”


    吴邪望着迷雾散尽的山谷，突然想起大爷的话：“迷雾村的谜，解开了。”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青铜门的终极，汪家的阴谋，还有张起灵的去向……无数个谜团像藤蔓，还在悄悄生长。


    但此刻，阳光正好，身边有兄弟，前路有方向，足够了。


    “走了。”吴邪笑着挥手，“回家。”


    王胖子第一个响应，哼着跑调的小曲往山下走。小花跟在吴邪身边，风衣的下摆随风飘动。远处的山林里，张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中，手腕上的青铜佩，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有些故事，需要留白。有些路，需要慢慢走。


    吴邪掏出手机，给张起灵发了条短信：“小哥，我们在杭州等你。”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风吹过山谷，带着松涛的声音，像一声遥远的回应。


    回家的路，还长。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再长的路，也会走出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