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谷余也不负兄弟所托，接到东西的第一时间，就赶回家交到肖庞玲手里。


    见卫谷余主动来找自己，肖庞玲一时间还有些诧异。


    本以为表白失败过后，两人之间会心生嫌隙相处尴尬。


    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一点转变都没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如往常那般温柔和煦。


    看着递到眼前的信件，肖庞玲有一瞬间错愕。


    接过后，压下心头的疑虑，强装镇定翻看起来。一目十行大致浏览一遍，知晓了乔斌对自己的心意。


    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肖庞玲有片刻晃神。随即看到末尾时面色骤变，颤抖着嗓音不可思议道：“他已经走了？”


    卫谷余点头表示确定。


    不明白肖庞玲为什么突然变脸，难道是信里面写了什么扎心的东西？


    不应该啊！


    以他对乔斌的了解，这丫绝对不会舍得对肖庞玲恶语相向，最多就是不着调的调侃两句。虽不知道里面具体写了什么，但怎么着看过后也不该是这副表情。


    肖庞玲面色古怪，一阵红一阵白的，卫谷余深怕两人产生误会，于是连忙提醒道：


    “我这有乔斌的地址，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给他写信发电报问清楚。”


    肖庞玲垂下眼帘，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露出羞赧的模样，轻声道谢后捧着信件匆匆跑开。


    肖庞玲将房门紧闭后，稳住激动到颤抖的身体。背部紧贴门框，双手死死抱着信件，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她有工作了，终于不用每日提心吊胆， 恐惧着不知何时就会送来的下乡通知。


    没想到乔斌竟然默默为她付出了这么多，连工作岗位都考虑的如此周到，挑的也都符合她的心意。


    明明只是一同长大的同学，却比某些亲人强上百倍。


    肖庞玲含泪咬住下唇，强忍着激动的情绪，没有哭笑出声。


    原来她也没有那么差劲，还是会有人欣赏自己。


    回想起乔斌这几年若有似无的示好，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涟漪。


    恍惚间回忆起过去，记忆里的吵吵闹闹鸡飞狗跳，此刻都变得鲜活有趣。


    原来被人毫无保留的偏爱，感觉竟然这么好。被伤到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瞬被治愈。


    肖庞玲抱紧信件，笑得眯起眼睛。


    摩挲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先前的颓丧迷茫瞬间褪去，眼中再次燃起对未来的向往。


    她不能辜负乔斌的心意，应该勇敢起来去追逐自己的理想。不该因为遇到打击，就对未来失去热情。


    随即又想到乔斌远去边疆的消息，眉眼不自觉地耷拉下来，似是被抽干力气。


    倚靠着门框蜷缩身体，将头埋进膝盖臂弯，仿佛这样才能寻到一丝安宁。


    肖庞玲沉浸在过往的思绪里，一直到天色渐黑，都还没调整好心情。


    直到谷卫盈来敲门提醒她开饭，肖庞玲这才陡然回过神来。


    饭桌上肖庞玲也时不时出神，伸着筷子悬在半空，许久也不曾夹菜。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抿嘴浅笑。


    吃过饭后，也不像往常那般抢着帮忙收拾，而是像一抹游魂似的飘回了屋里。


    这般反常的状态，自然引得谷卫盈好奇。


    饭后溜达消食，不知怎么就转悠到肖庞玲的房门前。


    见里面黑乎乎的也没点灯，好奇的上前敲响了房门。


    接着就听到里面响起，肖庞玲惊慌失措的回应：“谁啊？…”尾调的颤音，透着明显的惊吓，隐约还能听到纸张翻乱的声音。


    谷卫盈怕她误会，连忙高声应道：“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肖庞玲这才缓和情绪，将信纸整理好放到一边，起身下炕趿拉着鞋开门。


    脑中思绪纷乱，纠缠成毛线团，心里憋着一肚子话无处倾诉。


    谷卫盈登门，是她意料之外。


    肖庞玲知道这丫头的真实年龄，一直都拿她当小妹妹看待，自然不方便谈论情感上的问题，总觉得这是在带坏祖国的花朵。


    谷卫盈借着月光，看到肖庞玲脸上还未消散的红晕，立马就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春心萌动的具象化。


    只是不知道勾动芳心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自家五哥还是乔斌。


    旁观了那么多年的三角恋，谷卫盈对三人之间的纠葛了然于心。


    现在唯一的女主角终于出现不同寻常的反应，她就特别好奇最后的结局。


    没憋住出言试探道：“玲姐，是斌哥来找你了？”


    肖庞玲的脸色更红了些，羞涩的低下头，小声“嗯”了一下。


    谷卫盈一脸吃到瓜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显然是在期待接下来的讲解。


    肖庞玲也不是忸怩的性格，见谷卫盈实在好奇，也就把发生的一切全盘托出。


    开口第一句，就放了个炸雷。


    “我前几天向你哥表白了。”


    谷卫盈震惊的瞪大眼睛，随即眸子四处乱瞟，就是不敢与肖庞玲对视，生怕无意间泄露的情绪，会刺伤到对方敏感的神经。


    她都能想像到，自家五哥拒绝的模样，肯定是干脆利落毫不留情，这得多伤玲姐的自尊心呀。


    说来这些年，环绕在卫谷余身边的莺莺燕燕一直不少，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成功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按照五哥这些年避嫌的态度，想来玲姐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对于谷卫盈的反应，肖庞玲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也曾亲眼目睹过，卫谷余多次拒绝别人的场面。


    早在开口表白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刻说出来，也不觉得难以启齿。


    反倒是谷卫盈躲闪的模样，让她只觉得好笑，挑眉勾唇打趣道：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心灵脆弱的人，还不至于受不住这点打击。”


    谷卫盈见她不似逞强，随即露出甜甜的笑。肖庞玲也没揪住这点不放，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你也应该能猜到结果，不出意外，我也被你哥拒绝了。”


    谷卫盈心中了然，随后皱了皱眉，琢磨出这话里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前几天告白被拒，今天才开始魂不守舍？就算反应再迟钝也不应该是这样吧！


    再说玲姐先前那眼含春情的模样，一看就是怦然心动坠入爱河。


    谷卫盈疑惑的抬眸，正好对上肖庞玲含笑的眼睛。


    “被拒绝我一点都不难过，好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随后垂下眸子，眼睫轻颤，含笑羞涩腼腆道：“今天乔斌给我写了表白信，还送来几份工作推荐信让我挑选，我……”


    话未说完，谷卫盈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瞅见肖庞玲心情不错，随即笑着调侃道：


    “那你们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斌哥还准备好几份工作来当聘礼？可真是大手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定亲？我是不是该提前恭喜。”


    作为旁观者，她一直都看得很清。


    哪怕肖庞玲表面上总是摆出一副嫌弃的态度，实际上就是死鸭子嘴硬。其实乔斌的身影，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悄悄侵占了她的内心。


    反倒是五哥因为去读中专，与他们高中三年断开联系。现在想来，玲姐先前的告白，更多是源自儿时的那点执念。


    两人最终能修成正果携手同行，她一点都不意外。


    听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肖庞玲眼神暗了暗，眸光晦涩不明，颓然一笑，低声道：


    “乔斌去参军了，我还没来及告诉他我的想法。”


    谷卫盈闻言一噎，没想到这板上钉钉的事儿，还能横生波折。


    一时半会儿 ，谷卫盈也摸不清肖庞玲的想法，只得尴尬的笑笑，试图绕开这个敏感的话题。


    正绞尽脑汁，思索着该如何岔开话题。


    这下肖庞玲反倒来了劲，似是打破枷锁彻底敞开心扉。随即滔滔不绝讲述起，她与乔斌之间的心路历程。


    “他在信上说喜欢我很多年，我到现在才感觉到他的真心。其实之前他也曾向我表明过心意，只是我一直都不肯相信，总觉得他是在故意戏弄我。”


    在肖庞玲的记忆里，乔斌这个人总是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其他同学面前表现对自己不屑一顾，私底下又锲而不舍的表明心意。


    有时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有时又弄得人哭笑不得。可当她每次遇到危险时，乔斌又会第一时间挺身而出，站到前头替她遮风挡雨。


    忽冷忽热的态度，搞得肖庞玲也分不清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谷卫盈强忍住笑，轻咳一声，睁着大眼睛，故作天真道：


    “啊！斌哥喜欢你很久了，我们早就知道，还以为你也是心中有数，只是为了纠正他的性子，才会一直压着不肯同意。”


    一路旁观两人，从青梅竹马到渐生情愫，谷卫盈不介意推波助澜帮上一把。


    闻言，肖庞玲蹙眉陷入沉思。真的是这样吗？


    说来，升上高中之后，她这三年都是和乔斌做同桌，在学校里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乔斌的关注点，总习惯性的落到她身上，这些肖庞玲也不是感受不到。


    只是那一声声“小胖玲”，成了她摆脱不掉的外号，让她下意识心生反感，从而忽视掉平日里的那些体贴关怀。


    肖庞玲失神般喃喃自语，即使声音低若蚊鸣，在这空荡寂静的房间里也足够清晰。


    谷卫盈听到这些心里话，到底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玲姐，其实你的心早就帮你做了决定，只是你不肯面对而已。若是真的讨厌，你也不会跟斌哥做三年同桌，早就想办法找老师调离。”


    肖庞玲也反应过来，确实，在上高中之后，她并没有抗拒过乔斌的靠近。


    不同于面对卫谷余那张俊脸时的怦然心动，回想起乔斌时，更多是酸涩甜蜜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就如同被卫谷余拒绝她只是伤感，而听到乔斌离开的消息，却觉心口堵得慌。


    或许她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动了心，只是因为乔斌不着调的样子，才会下意识抗拒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