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时分，宋家的饭桌上弥漫着炖菜的香气。


    宋晓夹了一筷子咸菜炒肉片放进碗里，抬头看了看正在盛饭的母亲。


    “妈，明天的技术培训班您别去了。”她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


    张秀兰的手突然一抖，木勺磕在锅沿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啥意思？”她慢慢转过身，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嫌你娘丢人了？”


    “不是…”宋晓刚想解释，父亲宋建国已经放下酒盅，疑惑地看向母女俩。


    “咋回事？”宋建国粗声问道，“秀兰今儿回来还夸你课讲得好呢。”


    张秀兰把饭碗重重放在宋晓面前，米粒都溅出来几颗，“可不是嘛，我今儿第一个举手提问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委屈，“现在倒好，亲闺女不让亲娘去上课了！”


    宋晓连忙放下筷子，“妈，您听我解释…”


    “解释啥？"张秀兰解下围裙往椅背上一摔，“我今儿可是认认真真记了笔记的！”


    她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啪地拍在桌上，纸页上歪歪扭扭画满了各种符号和图形。


    宋建国拿起本子翻了翻，惊讶地挑眉："哟，记得挺详细啊。"


    宋晓看着母亲通红的眼圈，心里一阵发紧。


    她伸手握住张秀兰粗糙的手，“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单独教您更重要的技术。”


    “啥技术？"张秀兰抽回手，语气依然生硬。


    “豆腐乳，怪味胡豆，辣椒酱那些。”宋晓压低声音，“这些才是咱家店铺的看家本领，我想让您当技术主管。”


    饭桌上突然安静下来。


    张秀兰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她突然一把抓住女儿的手，“你这丫头！咋不早说！”


    宋晓笑着挣脱出来，“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嘛。”


    宋建国哈哈大笑，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好啊！咱家要出两个技术员了！”


    他夹了块腊肉放进妻子碗里，“秀兰，你这可是正经拜师学艺了！”


    张秀兰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她转头看向女儿，眼里满是期待，“那…啥时候开始学？”


    “明天一早。”宋晓笑着说，“咱们先从辣椒酱的配方改良开始。”


    第二天清晨，宋晓早早来到东区盐碱地。


    晨雾还未散尽，枸杞苗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她特意带了全套工具：修枝剪，量杯，农药喷雾器，还有一叠新印的技术手册。


    【叮！今日课程：枸杞田间管理实操】


    【重点内容：育苗，剪枝，病虫害防治】


    宋晓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田埂上，只有风吹过枸杞苗的沙沙声。


    “看来没人来了…”她喃喃自语，心里涌上一阵失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晓晓！等等我！”王寡妇挎着个布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来。


    她的裤腿上沾满泥点，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王婶？”宋晓惊讶地迎上去，“您怎么…”


    “说好了来学技术，哪能食言！”王寡妇气喘吁吁地站定，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给，刚烙的葱油饼，趁热吃。”


    热乎乎的葱油饼香气扑鼻，宋晓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就您一个人来？”


    王寡妇拍了拍身上的土，“那群婆娘，听说要下地干活，一个个都缩回去了。”


    她撇撇嘴，“说什么学了也没用，地里活是男人的事”


    宋晓苦笑着摇摇头，“那咱们开始吧。”


    整整一上午，宋晓手把手地教王寡妇枸杞种植的每一个细节。


    “育苗要选向阳的坡地，种子先用温水泡24小时。”她蹲在地上，用小木棍在松软的土里划出条沟。


    王寡妇学得极认真，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细小的枸杞种子，一颗颗按进土里，额头上的汗珠滚下来都顾不上擦。


    “剪枝要看芽眼的位置。”宋晓拿起修枝剪，示范标准的45度斜切口。


    王寡妇接过剪刀，手有些抖，第一下剪歪了。


    她懊恼地啧了一声，却不肯放弃，直到第五次终于剪出了完美的切口。


    “对！就是这样！”宋晓竖起大拇指。


    王寡妇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像盛开的菊花。


    中午休息时，两人坐在田埂上啃干粮。


    王寡妇突然问：“晓晓，你为啥选我？”


    宋晓咽下嘴里的饼，“因为您问的问题最专业。”


    王寡妇摇摇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


    “但您懂得观察和思考。”宋晓认真地说，“昨天您解释农药配比时，用的是生活中的例子，这才是真正的技术传播。”


    王寡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男人没瘫之前，是公社的技术员。我常帮他整理笔记，耳濡目染。”


    宋晓恍然大悟，“难怪！”


    下午的课程是病虫害防治。


    宋晓带着王寡妇巡视枸杞田，教她辨认蚜虫和黑果病的早期症状。


    “看这片叶子背面，”宋晓轻轻翻过一片叶子，“这些小黑点就是蚜虫的卵。”


    王寡妇凑近观察，突然指着另一片叶子，“这片也有！还有这片！”


    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是不是该打药了？”


    宋晓赞许地点头，“对，现在正是防治的最佳时机。”


    她取出农药，详细讲解配比和喷洒技巧。


    王寡妇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能独立操作喷雾器了。


    夕阳西下时，两人已经走遍了整片枸杞田。


    王寡妇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画满了各种符号和简图。


    “王婶，”宋晓突然郑重地说，“我想把全村的枸杞田都交给您管理。”


    王寡妇手里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我？我不行。”


    “您行！”宋晓捡起本子塞回她手里，“您看，今天教的内容您都掌握了，而且比我想象的学得还快。”


    王寡妇的手微微发抖，“可我，我连字都认不全。”


    “技术不在于认多少字，”宋晓指着她画的那些简图，“您用自己能懂的方式记录，这才是真本事。”


    王寡妇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低头摩挲着笔记本，良久，才哑着嗓子说，“男人能干的事情我也能干。”


    晚风拂过枸杞田，嫩绿的枝条轻轻摇曳，像是在点头应和。


    【叮！技术骨干培养任务完成度20%】


    【王寡妇技能掌握：枸杞初级种植技术】


    【奖励：枸杞品质提升10%】


    回村的路上，王寡妇突然问，“晓晓，你说…我能学会写字吗？”


    宋晓挽住她的胳膊，“当然能！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教您认五个字！”


    王寡妇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