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萧府灯火通明。
江初月慌慌张张来到萧府,一路疾步跑到寿安堂。寿安堂外,老嬷嬷早已候着,见着江初月便忙迎了上来:“王妃!您可来了,老夫人呕吐不止...”
江初月掀帘而入
屋内药气熏天,四名太医围在榻前,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萧老夫人静静躺着,面色灰白如槁木。
江初月喉头一哽:“祖母...”
她抹去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询问太医:“祖母到底得了什么病?”
为首的太医抹了把汗:“回王妃,萧老夫人似乎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微臣已为老夫人催吐,熬了些解毒的汤药...就看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江初月声音在发抖:“务必要将祖母救回来。”
太医们道:“是!”
江初月叫来老嬷嬷:“把萧府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再查查祖母今日的吃食。”
老嬷嬷:“禀王妃,在您来之前,四姨娘早已经如您吩咐的去做了。”
江初月没再多言,她寸步不离守在萧老夫人床边,谢临渊无声地坐到她身侧,温热的手掌按在她颤抖的肩上,黑眸深深。
自父母离世后,萧老夫人抚养江初月,把江初月视作亲孙女,将满腔慈爱都倾注在她身上,从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但凡京城贵女们有的吃穿用度,绝不让江初月少一点儿。
可如今,床榻上的祖母呼吸微弱,命悬一线。江初月鼻梁泛酸,眼泪簌簌掉落。
“王妃,四姨娘求见,说是查出凶手了。”老嬷嬷进屋提醒。
江初月踉跄着站起来。
旁边的谢临渊扶住她。
走出屏风,江初月坐在前院主位。四姨娘周氏给江初月请安,随即道:“王爷王妃,凶手已经找到。”
两个粗使婆子将头发凌乱的姜氏押进来,姜氏嘴巴被破布堵着,发不出声。
自怀孕后,江初月基本都在王府里养着,没怎么回萧府,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姜氏。
今夜烛火高照,江初月发现姜氏瘦得惊人,原本清秀圆润的脸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面容枯槁憔悴,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她嘴巴被堵着,那双眼睛写满迷茫和局促,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四姨娘周氏告诉江初月:“今日老夫人晚膳开始呕吐,随即昏迷。妾身请来太医医治的同时,也仔细查看了老夫人的膳食。在桌上的汤碗里,查出一些乌头残渣。”
乌头又称为草乌,含剧毒。
误食之后会出现恶心呕吐、全身麻痹的情况。
萧老夫人当时只喝了一口汤,旁边的小曾孙忽然哇哇大哭,萧老夫人放下汤匙,忙着去照顾啼哭的曾孙。
饮下的毒药含量不多。
周姨娘又道:“妾身严查后厨,查出是姜氏花重金收买了后厨帮佣往老夫人的晚膳里投毒。投毒的帮佣已经认罪画押。”
周姨娘取出一张画押纸,呈给江初月。
江初月草草看了一遍,她放下画押的纸,命人取掉姜氏口里的布。
江初月问:“为何要害祖母?”
姜氏跪在地上,连连摇头:“我没有...王妃明鉴,我这段日子一直被禁足,从未出过东院...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氏情不自禁流下眼泪,满脸委屈。
突然她猛地指向周氏,话锋一转:“肯定是她蓄意构陷!她拿了掌家权,想要排除异己...王妃,您千万不要被周氏这贱人迷惑。”
江初月闭了闭眼。
她告诉姜氏:“我夫君是摄政王,他向来残暴嗜杀。”
旁边的谢临渊微挑眉,当即摆出一副冷漠无情、嗜杀血腥、残忍冷酷的凶狠模样。
谢临渊慢条斯理地抽出佩刀,缓缓擦拭刀刃,寒光映着他森冷的笑。
江初月又递给宝珠一个眼神。
宝珠心领神会,严厉地威胁姜氏:“王爷统管诏狱。姜氏,你既不肯说实话,便将你送去诏狱。两百斤的枷锁压在你脖子上,再用铁钩穿肩胛骨吊起来,烧红的烙铁覆面,看你能撑到几时!”
诏狱臭名昭著,多少罪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据说诏狱的排水沟常年鲜红,被罪犯们流出的血水浸染。
宝珠的话一出,主屋瞬间安静。
姜氏脸色更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张了张,瞳仁里的委屈散去,慢慢浮出疯狂又怨毒的情绪:“是那老毒妇自作自受...她给我下慢性毒药,我快死了啊,既活不成,索性拉她陪葬!”
这几日姜氏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每日呕黑血,食不下咽。老夫人打着关心姜氏身体的名义,给她送了不少珍贵的汤药。
姜氏猜疑汤药里有毒,总暗中把药给倒掉。
她病得越来越重,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临死之前,姜氏不甘心,想把萧老夫人拖下水。
老嬷嬷怒斥姜氏:“你胡说八道!老夫人待你不薄,你竟敢血口喷人!”
姜氏啐出一口血沫,眼中迸出怨毒的光:“那老东西每日送来的汤药里都掺了毒!我咳血咳了半个月,你们谁来看过?既然都要死,不如拉着她一起——”
“啪——”
江初月一巴掌狠狠扇在姜氏脸上。
姜氏整个人歪倒在地,发髻散乱,嘴角渗出血丝。
江初月呼吸起伏不定,她冷冷道:“祖母若出事,我定将你剥皮抽筋,泡在乌头汁里!来人,将这毒妇关进柴房。”
姜氏疯狂扭动,被粗使婆子堵着嘴拖出去,姜氏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吼。
周氏适时上前福身:“王妃,妾身这就去查姜氏中毒一事。务必将姜氏中毒的缘由查出来。”
江初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仔细查。”
萧老夫人被灌下炭粉混着牛乳的催吐汤,又饮了整整三碗绿豆甘草解毒汤。江初月彻夜未眠,,直到东方既白,萧老夫人那微弱的脉搏才渐渐平稳。
“启禀王妃,老夫人体内的毒已清了大半。后续静心调养,可慢慢恢复。”太医收回诊脉的手。
江初月紧绷的弦骤然松开,疲倦和饥饿后知后觉涌上来,谢临渊揽着她喂了半碗温热的米粥,又命人在床榻边支了张软榻。
江初月脑袋刚沾枕,便昏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