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那边有紧急情况。
门口摆一盆花草,这是桃夭与梁幼仪上次约定的传信方式。
梁幼仪对芳苓说:“你速去国公爷的院子找桃夭。”
芳苓没有走平时的小道,施展荣门功夫,翻墙爬院,很快到了国公爷的院子。
便看见桃夭拿着一把大扫帚,鬼画符一样地在扫落叶。
芳苓投过去一颗石子。
桃夭也不扭头,手伸过头顶,做了个手势“跟我来”。
两人一会儿到了梁知年的主院。
这里没有别人。
桃夭小声说:“芳苓,你不要插话,我一口气说完,你就离开,以防万一。”
芳苓点点头,努力听、记。
“梁勃今儿入宫了,回来我给他又灌了一包迷魂药,套出来他在宫里的话。”
“太后准备粮草五万石,派春安、辅国公世子与郡主同去北境送粮草。”
“计划三月二十二日出发,满打满算还有六天。”
“押送粮草的官兵一共派去四万人,外加御林军两百人。”
“说是叫郡主去送粮草,实际上是把郡主送上门去和亲。”
桃夭双目赤红,恨得咬牙切齿:“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家人!我问了那个老东西,他说蛟龙国并没有要求和亲,是太后想拿郡主换梁世子、二少爷、五少爷,再换两国三年互不侵犯。”
换这么多东西,郡主还不被蛟龙国蛮子磋磨死?
桃夭心神俱焚,立即在门口放了一盆花。
“太后那个恶心的人,还打算陷害李世子。说万一路上遇见齐王救郡主,就叫李世子与他对杀。
齐王杀了李世子,辅国公府与齐王府成世仇;
如果李世子带御林军把齐王杀了,不仅齐王府断了香火,郡主还会恨透辅国公府,与世子夫人也成了仇人。”
“如果齐王没有出来救人,郡主到北境就被绑了去和亲。”
桃夭说着就哭了,问芳苓:“你问问郡主,我杀定国公府的人行不行?这些狗东西恶心得我头要炸了,我想杀几个……”
芳苓告诉她时机不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太后打不过蛟龙大军,但是虐杀她们几个轻而易举。
“桃夭,郡主出发前,你也离开吧,你是良籍,没人能强行留你。你去找红袖,回去吧。”
“那我以后去哪里找你们?”桃夭泪眼蒙眬地说,“你们去了蛟龙国,我以后还能见到郡主吗?”
芳苓握住她的手,认真地承诺:“大夭姐,我和郡主一定一定会回来。”
芳苓正要走,桃夭又拉住她,说:“还有一件事,太后要把小皇帝送到定国公府住些日子,她说郡主重情,叫小皇帝在郡主走之前,与郡主好好相处,万一到了蛟龙国得宠,可以为皇帝这个表弟谋好处。”
芳苓几乎瞬间笑出来。
真他娘好笑啊,可笑死姑奶奶了!
罢了,罢了,走了。
从桃夭那里回到竹坞,消息告诉了梁幼仪。
梁幼仪冷笑道:“她倒是好打算,送了粮草,害我和亲,害死顾锦颜的夫君,杀了齐王……竟然还想我去了蛟龙国为她谋福祉!”
梁幼仪把子墨喊出来:“子墨,立即传信给王爷,三月二十二日出发,叫他派人来劫。对了,你去帮我弄些强效蒙汗药。”
梁家军主要驻扎在丰州和云州,从天奉城到云州和丰州总共要过十二个州。
梁幼仪的意思,每个州都抢一次。
把五万石抢完后,她就在路过的州府,叫春安逼着官府开国库凑粮草,没有粮草她去北境做什么?
想叫她去和亲,就一路筹集粮草吧!
反正春安是大内总管,代表的就是太后。
在官府抄到粮草,小王爷就继续抢好了。
保证,到北境时一颗粮食也不剩。
她必须想个办法逼着太后把李桓献换成太后的心腹,比较方便杀。
申时,梁勃派人来请她。
梁幼仪没停,去了梁勃的院子。
果然如料想一样,梁勃先讲了一番家国大道理,又说上次粮草在路上被抢……
总之,梁幼仪作为定国公府嫡女,在国家有难家族有难之际,必须尽一个嫡女的责任,押送粮草。
梁幼仪沉默了一会子,说道:“祖父,八年前孙女送了一次粮草,到了大营,被大哥打了一顿,说我是女子,去军营晦气……”
梁勃说:“他那时年轻气盛,混说的话都不作数,如今你再送粮,他怕是会给你磕个响头了。”
“祖父,兄长那么好的武艺,都敌不过劫匪,万一我押送路上出了问题,怎么办?”
“真遇见劫匪也是命数。”梁勃说,“你只管去,就算有责任,有春安和李世子在,也怪不到你头上。”
“孙女说句大不敬的话,满朝大小武将没有几万,也有上千,为何非要我一介女子押送粮草?”
梁勃顿时恼怒起来:“怎么,你不想去?满朝武将多有什么用?梁家军是你的亲人,不是他们的亲人!现在粮草多金贵,谁去你姑姑都不放心,难不成你叫我去?叫老祖宗去?”
梁幼仪似乎被他吓住了,低眉顺眼地说:“孙女知道了,我去。”
梁勃这才脸色好起来,说道:“你好好准备一下,即便你不是主押送官,你也是梁家的嫡女,不要叫人小瞧了。”
“是。”
“这些日子宫里事多,太后顾不过来,陛下要在府里住几日,你年轻,多带他玩玩。”
“是,祖父。”
十七日一大早,萧千策出宫来定国公府。
贴身内侍夏泰,大宫女扶摇,一起入宫,同行的侍卫数十名,暗卫就不知道多少了。
浩浩荡荡住进定国公府最好的院子华宇堂。
萧千策从轿辇上下来,小脸绷着,小小年纪礼仪很好,目不斜视。
到了华宇堂,萧千策说:“朕来府上叨扰,大家不要拘束,就当朕是普通孩童,来外祖家里做客。”
梁勃弯着腰,恭敬地说:“礼不可废。陛下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不要受拘束。”
萧千策眼睛看向梁幼仪:“朕想跟云裳郡主学绘画。”
“陛下,你要学画,府里给你请最好的画师。云裳她自幼在乡下长大,什么都不懂。”
“那朕就跟她学做颜料,云裳郡主做的颜料甚好,朕很喜欢。”
梁老夫人又答道:“那就叫她教陛下,教不好,臣妇用家法惩罚她。”
萧千策小脸垮下来,说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朕又不是和你说话。”
梁老夫人:......
梁幼仪答道:“臣技艺拙劣,恐教不好。另外,臣马上要去北境押送粮草,并没有多少时间教陛下。”
萧千策眼巴巴地说:“朕可以去你的院子吗?”
梁老夫人习惯性严厉地看看梁幼仪,说道:“当然可以,整个定国公府你随便走动,她敢不同意!”
萧千策忽然发怒,把桌子上的茶盏都推到地上,指着梁老夫人怒斥:“大胆!你是不把朕放眼里吗?朕说话,你三番五次插嘴!警告了你,你竟当耳旁风?
你时时刻刻想做朕的主?你想把朕控制在手里做傀儡吗?”
这话实在太严重了。
梁老夫人大吃一惊,又气又憋闷,颤颤巍巍的跪地,说道:“臣妇多嘴了。”
萧千策恼恨地说:“你是不是想着去向母后告状?你们都觉得朕小,朕笨,你们都拿朕当傻子……”
小皇帝忽然伤心地大哭。
梁勃吓坏了,一脚踹向梁老夫人,斥道:“这么大年纪都白活了?在陛下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夏泰和扶摇赶紧一左一右地哄他:“陛下,老夫人是您的亲外祖母,因为心疼陛下,关心则乱啊!”
萧千策也识哄,擦擦泪,说道:“以后不准在朕说话时插嘴,不准妄图做朕的主。”
梁勃全部答应。
萧千策小脸绷着,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朕乏了。大嫂嫂留下,等会儿带朕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国公府?”
柳南絮立即答应。
陛下对她特别亲近,这是好事。
众人退出华宇堂。
一出华宇堂,梁老夫人便凶狠地对梁幼仪说:“陛下对你另眼相看,这都是太后娘娘时常教他的,你要珍惜姐弟情分,记住太后的恩德。”
梁幼仪点头,应道:“是。”
梁老夫人总觉得气不顺,刚被萧千策训斥一顿,非常没脸,继续骂道:“你不用装老实,只要我发现你搞什么小动作,别怪我不客气。”
“……”
梁幼仪转身就走。
梁老夫人还低声咒骂什么,她也不管了。
他们前脚走,后脚萧千策就叫柳南絮带他到处走走。
小皇帝很有礼貌,几个院子看下来,他早就疲惫了。
可他还是咬牙每个院子都打招呼,把竹坞放在最后一个。
柳南絮察言观色,发现萧千策到竹坞时,脚底急切,两眼发亮,立即说:“陛下要进去吗?”
“嗯,朕累了,想在云裳郡主这里玩一会儿。”
“好,陛下有什么需要,叫月梅喊臣妇。”
柳南絮才不做招人厌的梁老夫人,她给月梅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你就在门外,不喊你,别靠近。”
月梅点头。
小皇帝别看年纪小,脾气不小,老夫人都挨训了呢!
萧千策进竹坞的大门,芳芷早就看见了,立即欢迎,该有的礼节都不会少。
萧千策对夏泰和扶摇说:“所有人,你们都听着,全在外面候着,谁都不准跟着朕,朕想自己玩会儿。”
夏泰和扶摇哪能不跟着,万一出点什么问题,他们都会遭殃。
萧千策气道:“再跟着,朕立即要了你们的命。”
夏泰和扶摇看看梁幼仪,梁幼仪不劝。
关我何事!
众人退下,萧千策进了屋,问道:“你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梁幼仪摇头。
萧千策在自己的怀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卷绢帛,塞到梁幼仪的手里,眼泪哗啦掉下来,哭着说道:“姐姐,你快点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