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带着青稞。


    山海界中，海浪轻轻拍打在礁石之上。


    千余年的时间，并未对环境做出大的改变。


    龟仙人依旧坐在海边假寐。


    青稞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龟仙人，千年时间，她走过人间不少界域，自然听说过这位活的最久的仙人。


    我轻轻走上前，龟仙人也缓缓的睁开眼。


    “清风大人，看起来你的精神不太好。”


    我无所谓的笑笑，睡了那么久，刚起床精神肯定不太好。


    龟仙人缓缓起身。


    我睡了千年，龟仙人也坐了千年。


    “可愿随老龟我看看我的家？”


    我欣然应道：


    “好！”


    只见龟仙人伸手挥了挥，我和青稞体表出现一层薄膜。


    龟仙人笑呵呵的在前面走，慢慢向海中走去。


    我习惯性的又用精神力将青稞给包裹住，却见青稞一脸无奈，我顿时想起来，青稞现在已经不怎么用到我的精神力保护了。


    我们一步步走向海中。


    并未漂浮起来，继续走在嶙峋向下的海床上。


    青稞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行动和呼吸似乎不受海水影响，这难道就是龟仙人的能力吗？


    直到渐渐走进深海，脚步慢了下来。


    一千多年的时间里，青稞和我都没有到海里面看看海里的风景。


    别有一番风味。


    青稞像个小孩子般东瞅瞅西看看。


    各种各样的奇特海底动物围绕在青稞身边，不过都是一些普通生物。


    到了深海处，头顶是深沉的海洋，黑压压的没有一丝光线。


    但海底到处都是的珊瑚里面，却亮着明亮的光芒。


    青稞好奇的掰下一个来，是一个不规则的珠子。


    龟仙人笑呵呵的说道：


    “这海里面有不少新奇玩意儿，若是百花仙子喜欢，尽可拿去。”


    青稞将其放回原处，吐了吐舌头，看了看我。


    我莞尔一笑，看来千年的时间并不能将所有人的性格改变。


    渐渐的，海底的生物多了起来，远方还能看见翩翩起舞的人鱼。


    慢慢穿过了各种各样的种族群，有好看的，有不好看的。


    看到我们三人，皆是恭恭敬敬向龟仙人行了一礼，随后绕着青稞不停的转着圈。


    对于我，则是完全视而不见。


    龟仙人渐渐加快了脚步。


    海洋，越来越深。


    穿过一座海底山脉后，眼前骤然一空。


    这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底的空洞。


    龟仙人呵呵一笑，随后在青稞震惊的目光中，化作一头长达数十万米的巨龟。


    龟甲光滑如镜，龟甲沟壑如同深不见底的裂谷。


    “这里是我族中的祖地，每一代玑水灵龟死后，都会回到祖地，用身体来填补界木枯落的缺口。”


    我皱了皱眉。


    “界木？”


    龟仙人笑呵呵的引领着我俩向深坑中走去。


    “是啊，界木并不只有一棵，据传界木共有四十九棵，先后被斩断，斩断界木的，应该就是光界的那一把剑。年代太久了，连我的父亲讲给我时，都是模模糊糊。”


    越往下走，我越心惊，这已经数万里深了。


    但是远远没到达最下方。


    我忍不住道：


    “如此之坑，只靠如此方法，等到海枯石烂都填不满。”


    龟仙人缓缓摇了摇庞大如山岳的头颅。


    “海枯石烂，沧海桑田，总有一天，会将其填满，这是我族的宿命。”


    青稞在一旁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这千年，她见识过不少惊天动地的大战，也见识过搬山填海的手段。


    但眼前的场景，还有龟仙人的话却依然深深震撼着青稞，青稞终于明白，何为仙。


    最终，还是落到了底部。


    我眼角微微抽动，青稞掩面，身体一颤。


    一望无际，深不见底的深坑之中，满是庞大的龟壳，有的大，有的小，甚至还看见一头死亡不久的巨龟。


    身体并没有龟仙人那么大，但也有数千米，血肉已经腐烂。


    看来，不仅仅只有龟仙人一族，还有其他更多的龟族。


    最后龟仙人来到最上方的一具龟壳前，踏着其他先祖的尸体。


    一声呜咽从龟仙人口中发出，在眼前空荡荡的龟壳中回荡着，传出来更悲伤的声音。


    “这便是我的父亲。”


    龟仙人尾巴缓缓的摆动着。


    “很快我便会一直陪着他了，传说在天崩之前，所有生灵死后会在地府再见，如今天崩，也不知道死后是个什么场景。”


    “或许我龟族做不到力挽天倾，但死后一定可以补这天窟。”


    “清风大人，并不是只有我龟族有此重任，还有一些也有他们的归宿。”


    “我，无相柳，凰九，包括魔界的那头黑龙，人族，万物，都有各自的重任。”


    我正了正神色道：


    “愿闻其详。”


    “龟族以残躯补天窟，凤凰族身化太阳，带来光明，无相柳会继续生长，直到...成为界木，黑龙引动水源，贯通人间。万兽以残躯化为山脉，万木凋零为世界续上生机，万鸟永远高飞，扛着天幕的坠落，万人生生死死，带着人间不断轮回。”


    我幽幽开口道：


    “黑龙没能扛住天崩，所以如今地府以泯川形式存在对吗？”


    龟仙人点点头道：


    “正是。”


    “若黑龙死了呢？”


    龟仙人摇了摇头道：


    “他还不能死。我即将完成宿命，凰九沉睡，无相柳和万兽万鸟还扛不住天崩。”


    我微微沉默。


    而一旁的青稞则是呆呆的，好像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在人间，黑龙是无敌的，除了清风大人，无人能杀掉黑龙，如今黑龙乃真仙境巅峰，泯川锁住了他九成的实力与境界，哪怕只剩一成，也无人能敌。”


    “可惜...他没能扛住天崩。”


    我脑海中，浮现出千年之前刚刚踏入魔界那匆匆一瞥。


    光界的那头恐惧之源形成的黑龙数百里长，那不具有龙族之力，空有境界罢了。


    若是那是头真正的黑龙，开心不可能打的过。


    而魔界那条黑龙，占据了整个魔界的泯川，不，已经不能说是泯川了，而是泯海。


    那颗巍峨的龙首甚至和龟仙人的本体一样大。


    “真仙之上，是什么境界？”


    龟仙人沉默了一下，道：


    “仙人之上，为仙王，再之后，是仙帝。这是仙界的说法，人间从未有过仙王，仙人之上，只存在于仙界。”


    一旁的青稞小嘴张的大大的。


    龟仙人垂下了头颅，悲哀道：


    “清风大人便暂且留他一命，若是之后出现了可以代替黑龙的人再除掉他吧。”


    我点点头道：


    “我本来就没打算杀他。”


    龟仙人沉默了很久，才道：


    “若老友未死，或许可以扛一扛。”


    我走上前，摸了摸龟仙人前方的空荡龟壳，道：


    “旧日已逝，该翻开新的篇章了。”


    龟仙人点点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