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夕雾止住眼泪，“知道了。”


    “晚饭吃过了？”陆宴辞语气恢复。


    姜夕雾摇摇头。


    “我去买。”陆宴辞说完走出了病房。


    等他离开，姜夕雾低头，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身体，低笑一声，这副身体，终于由她做了一回主。


    林向绾推门而入时，手上拎着一个果篮，坐在姜夕雾对面，她拿了一颗橘子，剥了皮，慢条斯理撕着橘络。


    掰开一片，放到嘴里，微酸，她眉头微不可见蹙了蹙，“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姜夕雾刚做完手术，没力气，没跟她吵，只故意问她，“嫂子，我怀孕又流产的事，你会说出去吗？”


    林向绾白了她一眼，“我又不傻，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那么几个，陆宴辞稍稍调查一下，就能查到我身上，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密的。”


    牙齿被酸到，林向绾放下桔子，“对了，我听说你妈妈也在这家医院？她怎么样了？”


    姜夕雾知道林向绾没安好心，不过陈榆禾身边有陆宴辞的人，她倒是不用担心林向绾会对妈妈下手。


    她拉了拉被子，“恢复得很好，不劳嫂子费心了。”


    “也是，”林向绾看着她，“温医生那么厉害，你妈妈在这，肯定恢复得更好，等你方便了，带我去见见她，我很好奇，你的母亲是有多好，才值得让你付出这么多。”


    “不用了，”姜夕雾拒绝她，“我妈妈不爱跟陌生人接触。”


    姜夕雾躺了下去，“我不舒服，要休息了，嫂子，你自便。”


    姜夕雾一口一个嫂子，林向绾起初还很高兴，次数多了，她总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


    病床上的女人已经闭上了眼睛，林向绾不想自讨没趣，安静下来。


    她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见到姜夕雾的母亲，她有很多话要说。


    比起好奇对方的样子，林向绾更好奇，一旦那个女人知道女儿为了救自己出卖身体，她还能否心安理得地接受治疗。


    等了好久，陆宴辞才打包了晚餐回到病房。


    淡淡睨了林向绾一眼，“述白交代的，你都记住了？”


    林向绾点点头，“记住了。”


    温述白其实什么都没说。


    林向绾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


    但那又如何？


    陆宴辞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想要，更何况她本人？


    陆宴辞那样问了，林向绾便顺口答了。


    陆宴辞让人煲了汤，他用小碗装了一点出来，放在茶几上放凉。


    姜夕雾没动。


    陆宴辞将打包盒剩下的饭菜移出，摆好，“吃点东西再睡。”


    一小团动了动，姜夕雾掀开被子下了床。


    一碗鸽子汤下肚，她只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陆宴辞看着她大快朵颐，放松了一些，他想，夕雾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耐心等她吃完，陆宴辞将残羹冷炙收拾好，扔到了垃圾桶，“述白一会儿给你拿洗漱用品，这两天你在这观察观察，确定没事再出院。”


    姜夕雾点头，“知道了。”


    “休息吧，我先走了，”陆宴辞说完看向林向绾，“绾绾，你不走？”


    林向绾回过神，“来了。”


    音落，她主动挽上了陆宴辞的臂膀，“夕雾，再见。”


    姜夕雾点头示意。


    两人离开后，病房里安静下来。


    消毒水的味道很淡，反倒是垃圾桶里的生菜有点味道。


    姜夕雾一阵恶心，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干呕了好一阵。


    胃里翻江倒海，却是什么都吐不出。


    漱完口，姜夕雾拎着垃圾袋去到楼下，扔到了垃圾桶里。


    冬天的夜晚很冷，寒风刺入骨髓。


    姜夕雾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回到病房后，只觉空气清新了不少。


    快要十一点时，姜夕雾睡了过去。


    不多会儿，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个影子快速窜了进去。


    月光下，那人戴着黑色口罩，黑色鸭舌帽，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泛着危险的光。


    蹑手蹑脚用绳索将姜夕雾的双手双脚固定住，他一只手捂住姜夕雾的嘴，一只手狠狠压住了姜夕雾的肚子。


    剧烈的疼痛，让姜夕雾从睡梦中惊醒，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绑在了床沿。


    口中发出“呜呜”声，浑身上下全都被汗水打湿。


    她拼尽全力想要看清对她下手的人，视线却渐渐模糊。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头歪了下去。


    来人松了手，收回绳索，退出了病房。


    值班的前台还在睡着，他猫着身子，从一楼楼道里的窗户翻出，逃离了现场。


    查房的护士刚推开门，便有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灯打开，看到姜夕雾的一刹那，她第一时间按响了床头按钮，并打电话给了温述白，“温医生，你特意关照过的那个病人出事了，疑似术后大出血，人已经昏了过去，你赶紧过来。”


    姜夕雾被赶来的医护人员推进了抢救室。


    温述白赶来时，手术室上方的灯依然亮着。


    “怎么回事？”他问。


    护士将看到的现场情况描述了一番，“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姜小姐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身下全是血，看上去，不是意外，像是人为，温医生，我们要不要报警？”


    “可以，”温述白应声，又给陆宴辞打了个电话，催他，“宴辞，人命关天，麻烦你加快速度好吗？”


    姜夕雾出血量过大，输了好几袋血才勉强稳住。


    楼梯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陆宴辞顾不得喘息，问，“夕雾怎么样了？”


    温述白面色凝重，“不太好，已经抢救到现在了。”


    “查房的小护士说可能是人为，我已经报警了。”


    “人为？”陆宴辞声音瞬间冰冷，“监控查了？”


    温述白点点头，“查了，那人全副武装，趁着前台打瞌睡偷偷溜进来的，下这样的死手，夕雾最近是不是得罪过人？”


    陆宴辞想了想，记起姜夕雾被人威胁泼硫酸的事。


    但那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怎么会又出来犯案。


    会是冯明么？


    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陆宴辞转身要走。


    温述白拉住他，“这件事警方会调查，宴辞，不着急找人算账，要是夕雾醒了，我想她会希望先看到你。”


    陆宴辞没说话，倚着走廊白色墙面，眸底情绪蒸腾涌动，无法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