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全都被想办法带走了,还有匪徒抢回来的其他东西,布匹、食盐......
能带上的他们都带上了,赵大成也帮拿了一些,林兰华走在前头带路,时不时巡视整个队伍,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外走,一走大半个上午,他们一个人都没有遇上,
日渐正中,林兰华带着队伍停下来,还是赵大成充当发言人,嘱咐道:
“大家歇一歇,先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马上就到下山了,一会儿下山之后,尽量不要拿东西出来吃,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有你们带着这些东西,小心一点儿,别被人惦记上了,”
搬东西时候,一些破烂的衣服、破烂的席子、烂椅子...都被用来掩人耳目,绑在背篓或者独轮车的表面,
不过就只是那两头牛和骡子,都够人眼热了,好在这些人有着这段时间在苦难中相互扶持的情谊,一时半会还是团结一致,
“进了村子里以后,这些粮食吃用的时候,也避着点儿其他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临水县也才刚平定下来,缺粮缺钱的人家多得是,就算土地分到手里,一时半会儿也种不出粮食,
他们这一批粮食,到哪里去都扎眼,
“还有,既然有这个机缘相识相扶,希望你们以后好好和睦过日子,记住这段时间的情分,但要学会忘记这段日子的苦痛磋磨,勿要因此心生梦魇,要好好的为那些担忧你们、关心你们的亲人活下去,也是为了他们,好好活下去,”
赵大成话说得感性,几个女人直接低声啜泣起来,好几个大男人也都红了眼眶,程家业带头起身,恭敬的躬身拱手道:
“多谢两位相救,也多谢两位教诲,我们会记住的,以后...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不做任何作奸犯科之事,有损两位因果,还望恩公能留下名姓,日后我们也好报答两位,”
其他人也是一脸希冀的看着两人,不过因为林兰华几乎冷酷的不说话,他们大多只看着赵大成,只有几个妇人瞧着冷肃的林兰华,
可惜两个恩人都摇了摇头,没有同意,
“报答就不用了,那伙匪徒本就该死,我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你们以后好好生活,有余力再搭把手帮助其他人,就算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
说着拿出随身带着的刀,在林子里的三棵大树上,分别削了一块皮下来,露出里头白绿的树干,
然后淡淡的说道:
“以后安顿好了,可以将地址按顺序分别刻在这上头,若有机会,我们会去你们所在的村子看看,希望届时你们都好好的。”
三棵树之间有一点儿距离,削下来的树皮不大,完全能刻下字,当然这个是针对程家业的,这群人里头,也就这人识得字。
程家业高兴的点头道:
“恩公放心,等我们一安定下来,我立刻就来留下地址,”
其他人也纷纷高兴的表示希望两人去看望他们。
等众人休息够了,才继续出发,没一会儿工夫就走出了山林,他们运气不错,没有遇上衙役,并且山脚下就是村道,
至此,他们也该分开了,赵大成淡淡的道:
“咱们就在这里分开了,你们沿着这路,一直往这个方向走,就能到临水县,”
程家业还想劝慰,但被赵大成打断了,
“其他的话就不用多讲了,就此别过,你们保重。”
说完,带着林兰华,不顾他们的挽留,消失在林子里,
一行人在原地停驻了一会儿,才小心的下到村道上,牵着牛,挑着担,逐渐的走远了...
林兰华和赵大成从隔着一座山的山包上,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
收起了身上的刀和弓箭,换了一身衣服,把脸上的面罩也解了下来,
小心的走在林子里,跟着这一群人往临水县城门的位置去了。
半道上,他们还遇到了一群提着铜锣的衙役,听他们热情的宣扬了一番邓将军的功绩,还有如今县里相关的召农、稳农、固农政策,
受尽磨难的一群人,原本因为分离不舍、担忧的眼中,多了一丝光亮,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身上藏着的银两,心中充满了希望,对新生活更多一份底气。
对于好言好语同他们说话的衙役,他们心中也有些疑惑,但见那些衙役,面带笑容,不像是有恶意,
程家业带着一群人,顶着头顶的大太阳,朝着县城而去,
两侧的道路边,本来长期缺水的稻子,在枯黄半死之际,迎来了雨季,连续的暴雨下进田里,
又给稻谷续了一段日子的命,救回来一些,还有不少已经枯死在地里了,
这段日子的大太阳,又将水分都晒干了,田里已经开始干裂了,勉强救活的水稻,半死不活的在微风中飘荡,
勉强抽出来的穗子,看着也瘪瘪空空的,没有一点儿生气,显然是收获不了一点儿粮食了。
可边上就是暴雨季节之后,长了不少水量的哗啦啦冲着水的山沟沟,水流声响彻云霄,和一侧已经枯涸的稻田形成了荒唐的对比。
林兰华和赵大成走在林子里,沉默的看着荒草丛生、稻田衰败,野草几乎将原本肥沃的稻田完全覆盖了,连田垦都分不清了。
走了一段时间,临近了县城,农田里才终于出现了三三两两的农人,清理地里的杂草,他们没有牛、犁...这些工具,
只能用锄头、铲子,一点儿一点儿的清理荒废的农田,时不时和身边的人说两句话,虽然身子瘦削佝偻,面色沧桑,
但眼含希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生气,那是难以从躲在山林中之人身上看见的生机,就像是满地的野草一样,只要有一点点的土壤,就能顽强的生长,直至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