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茹肩膀一垮，恨不得整个人趴在书桌上。


    “不要啊，我连一篇文章都没记住。”


    今天她注定要熬夜读书了。


    方南枝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郑姐姐，我帮你。”


    “不，你要补偿我。”郑婉茹一把握住她的手，眼底全是期盼：“三个蛋挞！”


    想郑婉茹和方南枝初相识的时候，对方还是很温柔端庄的小姐姐。


    随着两人越来越熟，郑婉茹跳脱的性子一点点露了出来。


    蛋挞是钱凤萍前两日用烤箱做出来的。


    香甜滑嫩，直接成了方南枝的最爱。她当然要带来，和好朋友分享。


    也成功收服了郑婉茹的胃。


    “好吧，等哪日娘亲心情好做了，我就给你带来。”方南枝还是很大方的。


    毕竟，她在郑宅读书，也没少吃人家的点心瓜果。


    还有一顿午膳。


    不过，娘亲给郑宅送了一袋米来，时不时还送菜蔬，也不算白吃。


    两个小姑娘说完好吃的，还得抓紧时间背书。


    院子里。


    石桌旁，郑夫子落座后，秦彦殷勤给他添了茶。


    还朝后一伸手，从二伯手中接过酒，放在桌上。


    “先生，这是上好的女儿红，听说酒香醇厚，不醉人，您可以尝尝。”


    郑夫子爱喝酒。


    但他以前是松鹤书院的院长，总不好带坏书院风气，因此多是饮茶。


    很少用酒，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注意到的。


    “嗯。”郑夫子没有推辞，学生的孝心嘛，他常收。


    看他眉眼间藏着的郁郁之色，他摸着胡子打趣：“来府城这么久，你还是头一次上门，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秦彦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自来到府城，事情繁多，府学的课业，还有他沉迷藏书阁，确实忘了拜见先生，是他失礼了。


    他郑重拱手行礼：“学生疏忽了，还请先生恕罪。”


    “罢了，谈不上。有什么事，就说吧。”郑夫子没有真计较的意思。


    他虽近来没见这孩子，但枝枝在啊，她那小嘴得啵嘚啵，几乎把家里的事都说了一通。


    他知道，秦彦忙着呐，且每日都在进步，这就极好。


    秦彦有些尴尬，但还是直言不讳，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最后才问：“先生，您可知道，林少爷举办诗词会的用意？或者，林大人府上可有什么消息？”


    他思来想去，汪阳为难他，应该是因为林府。


    但林大人是府尹，淮安府的实际掌权人。


    他一个小童生，很难得知林府的隐秘消息的。


    总不能请人去林府门口打听吧？那也太容易被发现了。


    想来想去，只能试探性来求助郑先生。


    郑先生挑了挑眉，他还真知道这事。


    “汪阳，汪通判独子，素来才名在外。”


    “听说林大人也见过他几次，还赞不绝口。林大人有三子，目前只有长子从文，已经为官。”


    “林家只能算小士族，官场上，冒头的林氏之人没几个。林大人想为长子铺路，多寻些帮手。”


    秦彦一点就透。


    “林大人要收弟子？汪阳有意拜师？”


    既然是为将来铺路，那就得培养未来有希望入仕的人。


    “或许以前是，但你在府试中，题答的不错，林大人几次提及过。”郑先生提醒。


    他毕竟是举人。


    且家族在府城经营多年，有些上层的消息，他还是很容易获悉的。


    秦彦眉头紧蹙，并没有太多喜色。


    也就是，汪阳本来很有希望，能成为林大人弟子。


    但因为他的出现，汪阳感觉到了危机感。


    林柏升所谓的诗词会，恐怕是个幌子，真正目的就是为林大人收徒做筛选。


    怪不得，汪阳不想让他参加。


    “怎么样？心动吗？”郑先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秦彦沉思。


    以他泥腿子的身份，拜入府尹大人门下，那以后就有了靠山。


    但，福祸相依。


    他以后与林家的牵扯，注定会深很多。


    “先生，您觉得我该拜师吗？”秦彦真诚发问。


    郑先生就喜欢他这点，清醒又周全，不会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


    他眼中带着欣赏：“师同父，若是拜师，你们的关系就割舍不开了。而你还小，又在府学读书，天资聪颖，府尹大人公务繁忙，能教你多少呐？”


    说是拜师，但主要还是在府学学习。


    当然，林大人肯定会抽空指点一二，或者给些朝廷消息。


    科举到了后面，这些东西就很重要了。


    比如，朝廷今年为某地颁布了新政令，很可能出题考问学子。


    但多数没有背景的学生，对该政令一无所知，这题答的就很艰难了。


    这点，秦彦也是明白的。


    可郑夫子还是表态了：“秦彦，你还年轻，路还很长，不必太着急。”


    这就是，不太赞同他拜师林大人的意思。


    有些话，他没说。


    他和秦彦接触的多，知道这孩子，看着平和，但内里却是黑的，或者说，年少经过太多人情冷暖。


    他的心是冷的，偏又聪明，性子高傲。


    这样的人，如果教不好，可能会走向另一个极端。他不想秦彦如此。


    秦彦是个好苗子，需要一位真正的名士教导。


    他不行，林大人才华横溢，但时间不多，也不行。


    “先生，我知道了。”秦彦微微颔首。


    他很信任郑先生，因此愿意听劝的人。


    不过，就算无心拜师，他也得参加诗词会，给足林大人面子才好。


    秦彦又和郑先生聊了最近的课业。


    等了一刻钟，方南枝背完书，郑先生考较一通后，兄妹俩才离开。


    屋里，郑婉茹看着两人背影，眼底说不出的羡慕。


    枝枝，你不讲义气！


    居然不陪她一起留堂。


    郑夫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拿书轻敲了下孙女脑袋：“别看了，三篇文章你背了多少。”


    郑婉茹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


    郑夫子就瞪过来，小姑娘讪笑一声，起身小跑过去，试图撒娇：“祖父，我觉得您这样不好，枝枝比我聪明，您不能给我们布置同样课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