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恋说上吊一百年，其实是期待窦逍能承诺一辈子。


    可惜窦逍没有。


    不过她也没纠结，毕竟只是玩笑话而已。


    到了离家时刻，窦逍再次向岳父岳母郑重保证，说一定会对司恋好，还说不会做出格的事儿，叫俩人放心。


    司恋只当他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个家伙怎可能老老实实被框在格子里。


    因着要到吉省取-已维修好了的林肯，三人先乘动车前往。


    办完手续后。


    司恋听到窦逍对宝军说：“先去锦城接抱抱，再回燕城。”


    还以为窦逍要带她去拜访奶奶和姑姑，也可能一并见他父母。


    于是在当地玩儿的那半天，她一直隐隐期待着。


    可惜窦逍没有。


    不过司恋也没失望，毕竟两人才刚和好没多久。


    倘若双方家长都见了，有些事恐怕要被生拉硬拽着提上日程，她知道，窦逍还没准备好。


    确定了窦逍只是叫宝军一个人开车回燕城后，司恋就提出要坐卧铺返京，没叫窦逍订机票。


    窦逍没意见，只听话照做。


    结果两人刚一到站台，窦少见等在那的是‘条’绿皮车，才敢提出异议。


    他语气颇有些嫌弃：“这爷爷辈儿的火车能行嘛？得多少个小时才能嘎悠到燕城啊？还得跟不认识的人睡上下铺，再说这种火车厕所都巨简陋吧？你要非坐不可我也不是不能凑合，但你得多给我买几瓶脉动~”


    司恋白了他一眼，说他没见识。


    窦逍上车才知，原来司恋订的是高级软卧。


    包厢内只有一组上下铺，且床很宽，不仅有洗手池，还有洗手间。


    在确认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包厢后，窦逍惊喜得像是山炮进城，忙拍下视频发给铁瓷显摆：


    “徐老二，你丫不是特爱坐火车么现在，不是说各种车型都体验过、比飞机方便么，瞧瞧、瞧瞧，高级软卧，见过么你？我家小老板娘可说啦，这种车厢极少，不是每趟车都有嗒，要么给领导预留，要么就得是铁路内部职工才能搞到票~！”


    那……这么好的私密空间，新鲜又刺激。


    不干点儿什么貌似白瞎了司恋搞来的特权。


    小司机也的确是从托人预留起、就隐隐期待着窦逍能主动对她干点坏事。


    并认为，只有情绪上头到位，窦逍才会跟她说出心底所忧。


    可惜窦逍没有。


    只是抱着她海阔天空闲聊而已。


    不过司恋也没惋惜，毕竟能跟最爱的人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干也很开心。


    一路温馨 ，列车进京。


    窦逍问司恋待会儿是要回洼里的小房子还是回单位宿舍。


    嗯？不带她回家吗？


    转念一想，司恋觉得也是，她才刚脱离爸妈视线，总不能这么快就叛逆。


    窦逍听闻她说要回宿舍，便乖乖送她回去。


    这场景似曾相识，唯一的区别就是，窦逍提着行李箱一口气上四层不再呼哧带喘。


    简单收拾一下，俩人又出去吃饭、采购，时间差不多了，窦逍就又披着夜色送司恋返回。


    这可是两人曾经接吻压塌洗手台、后又把床做塌的第一现场。


    司恋偷摸回味着那一夜的欢斗，怀揣着粉红心情盼着窦逍会再创新乱。


    可惜窦逍没有。


    他只是赖了一会儿，亲亲抱抱够了，便主动告辞。


    连吻别都没有，有些不解风情。


    不过司恋也没较劲，毕竟除了这个，窦逍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爱不释手。


    不过是欠缺一丢丢该有的松弛。


    -


    刚复工，团里就迎来三八妇女节活动，司恋那几天有些忙。


    窦逍休假回来，生意上需要处理的杂事也很多，两人便默契地说好周末再约。


    就像他们刚恋爱时那样，各自忙碌，又各自放在心里。


    到了期待多日的约会时间，司恋还专门掏出当年被她封箱装起来的、那些葫芦饰品。


    戴在身上的是回忆，也是满满的甜蜜。


    约会的所有项目均由窦逍安排。


    他趁春暖花开，带司恋去故宫拍了郡主照、去东华门赏了玉兰花、去蜀都驻京办尝了正宗川菜。


    大部分菜都够麻够辣，司恋吃得超级爽，窦逍则被辣得直嘶哈。


    晚间到宿舍楼下，窦逍嘴唇都还是麻的，就缠着司恋求亲亲疗法。


    亲够了，也就健康话别，并没跟上楼。


    但他有刻意等到司恋回到宿舍后开了灯，闪了几下车灯才驶离。


    接连几次约会，两人都是吃喝玩乐一条龙。


    除了吃饭逛街，更多的是打卡美景和好玩儿的小众地点。


    还经常带上抱抱。


    两人一狗，一家三口，欢乐的足迹踏遍全城，唯独没有成年男女常去的酒店。


    窦逍也始终没带司恋去到之前提起的那个、离她单位很近的新房子。


    仿佛化身纯爱战神，恋爱谈得极其用心，也极其克制。


    慢慢的，司恋也适应了。


    只心态良好地经营着两人之间的小美好。


    且意识到不同居的话，她刚好方便吃叶酸，进行她的‘计划’。


    反正两人以后有大把时间在一起，她应该珍惜现在的自由时光。


    珍惜距离产生美。


    转眼到了月底，司恋开始着手给窦逍准备生日礼物。


    还在两人煲电话粥时揶揄他果真是浪子，生日竟在419这天。


    此前司恋并没注意，她也是近来在妙龄女子天团群里、被铁蜜们科普才知419的隐藏含义。


    窦逍听后“唷嗬”了一声，就像是刚想起来自己快过生日了一般，语调轻快：


    “真的诶，我都快三十了，马上就成大叔了嘿~


    可你还跟个小姑娘似的，今年要是能考上研，回头走在校园里一准儿被人当成刚入学的18岁少女，得有一火车皮男的抢着给你拿行李。”


    ‘少女，大师说我三十岁以后会有婚缘，可我有什么资格娶你。’


    这后半句窦逍没说出口，只在心里念了一遍。


    念完立刻任其沉底。


    -


    来说说司恋给窦逍准备的生日礼物，这次她没花大钱，而是准备了一组成本超低的手工葫芦娃娃。


    是用参差不齐的便签纸一张一张插出形状。


    七个葫芦娃娃，七个不同颜色，代表一周七天。


    一共是365张纸，剪裁后再重新组装，表面看就是个方块儿。


    要每天抽出半张、露出下半张，一年后所有娃娃才能露出真面目。


    届时亮相，每个娃娃身上都会写着不同的字。


    分别是【福、禄、寿、喜、财、安、康】，几乎涵盖了所有吉祥的寓意。


    司恋原计划是送给窦逍后，让他先抽出一张便签纸，写一句关于两人的美好愿景。


    让承诺变得具体。


    可惜窦逍没有。


    不是他直男到不懂这种小浪漫小心机。


    是他在距离自己生日一周的时候就出差了，过了五一才返京。


    不过司恋也没生气，毕竟事业要紧，而且窦逍从定下行程后就一直在不断向她道歉。


    不在燕城那些天，他还每天早上都给司恋送来一束花、工作日每天下午都往文工团送超大份下午茶……等等数不尽的仪式感。


    包括每天早安晚安问候，也都顿顿不落。


    且每晚视频时都以360°无死角环绕房间报备开启，容不得她乱发脾气。


    既然没赶上窦逍生日，司恋原计划要在520送出礼物。


    520是两人相识的纪念日，也很有意义。


    可520那天，没等司恋表达想要庆祝的心思，窦逍就先带她去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是那个离部委大院很近的书吧，司恋曾在那被庞景川一行三位便衣提审。


    【聚氧·阅读·咖啡简餐·共享办公】


    这地方被重新装修过，完全看不见从前的影子。


    单从门口看，无论是牌匾还是落地窗，都被点缀了满满的葫芦元素，司恋超级喜欢。


    视线从书店门脸移向窦逍笑吟吟的帅脸，司恋笑容甜美、兴高采烈问：“你把这儿买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窦逍星眸温润：“快两年了吧，那会儿你被那几个傻缺坑进局子，我为了找你，加了老板微信看监控，后来偶然看到他发转让信息，我就接过来……”


    “还在我们没和好时，就专门装修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司恋主动抢话，只为肯定、强调他在两人空白那两年的用心。


    话落，她仰着俏脸双手环住窦逍的窄腰，甜丝丝夸赞：“嗯呀你怎么这么好呀，以后我可以在这儿复习，这里这么多葫芦，一定能保佑我来年金榜题名~！”


    窦逍满眼宠溺：“既然这么喜欢，不如送给你啊~”


    司恋满眼惊喜：“真的吗？那我可就真成老板娘啦~”


    窦逍双手捧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又坚定：“你就是老板娘，一万零一人之上。”


    随即俯头吻下，毫厘之间，诉说着真诚的爱意。


    就在大街上，越吻越深。


    他从不惧人来人往，却从不在社交账号发布两人在一起的痕迹。


    不过司恋也没要求，她看得出窦逍并非刻意保密，只是不想被他爸妈^逼得太紧。


    晚间两人就在店里吃的简餐，司恋顺便跟团队认识一下。


    包间里，司恋拿出自己的葫芦娃娃礼物时，还吐着舌头说比起这家店，她的礼物真是拿不出手。


    窦逍认真听完礼物的寓意，欣然收下，看着她，语气温柔低缓：“怎么会，你就算给我根头发我都要裱起来，这个我要放在床头，每天抽出一张，写下我们的名字和日期~”


    司恋在等，等他继续说些什么，比如要连续坚持365天，等到明年520怎样怎样。


    可惜窦逍没有。


    只顺势提起办书吧转赠手续时可能需要的证件和材料。


    这不算小的一件事，俩人就这么三言两语定下来了。


    司恋一直表现得很开心。


    但其实，她想要的根本不是物质，是跟窦逍长长久久。


    可窦逍现在连同居都不敢，何谈婚姻。


    -


    就这样自然而然又过了一个多月，司恋越发习惯了这种柏拉图式的爱情。


    觉得两人的精神世界似乎尚能保持同频。


    可又不完全是在并行。


    就像是共同被流放在什么路上，生怕触及什么开关，不敢贸然开口提。


    那好，她愿意顺其自然，只要等的那个人是窦逍。


    司恋的工作，每每进入七月就特别忙。


    忙慰问，忙宣传。


    忙到四哥和大堂哥一起带爷爷来燕城看病，她个老疙瘩都没时间常伴身侧。


    好在有窦逍这个好女婿，从食住行到安排专家，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表现好到就连四哥这个老阴阳家都逢人便夸。


    爷爷最终被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


    初期症状易混淆，之前在冰城就没有适用的治疗方案。


    就医疗资源来说，的确是一线城市更有实力。


    家里人也没瞒着爷爷，老爷子自己心态还蛮乐观。


    只不过表示只愿折腾这么一趟，并不想靠外界干预、减缓遗忘速度。


    家里老三，也就是司恋的三大爷，几乎是恳求老爷子留在燕城接受系统化治疗，爷爷也没同意，呆了一阵儿就回去了。


    而这一别，窦逍是真的没想到，再见面时，爷爷又忘了他是谁。


    且忘得彻彻底底。


    关于爷爷的病，司恋在家人面前也始终表现得很乐观，直说爷爷一定会好起来。


    还耐心地教爷爷使用智能手机，跟爷爷拉勾约定以后爷孙俩每天视频。


    可待到送别三人，司恋在站台上望着开往冰城的高铁、渐渐变成一个小点儿。


    还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抱着窦逍，说自己不孝，家里那么多孙子，可爷爷唯独对她最好。


    全家上下，只有她在爷爷奶奶家一直有个专属房间，却在爷爷奶奶晚年时，任那房间一直空着。


    “我、我很怕爷爷会忘记我，就像、像当初，很怕再也遇不到你一样……”


    爱的本质大抵就是心疼。


    窦逍一见司恋的眼泪就很难受，不止心疼，还很自责。


    即便她哭的原因和他没关系。


    自责放大，窦逍要很努力才能抵抗住那种悲伤漫延全身的躯体化。


    他拥着她，即便是早已红了眼眶，也极尽温柔地说着好听的话：


    “小哭包，你要实在舍不得，要不就辞职回家吧？正好安心复习，或者当网红，就拍爷爷奶奶的晚年生活，保证能火~”


    司恋抽泣着，满心无奈：“你不懂，我如果一直不工作、就为了陪爷爷奶奶而完全脱离社会，他们表面不会说什么，心里头一定会更上火。


    我们兄妹几个可以有无数副业，暂时歇歇也可以，但不能彻底没工作。


    在他们的认知里，没工作就是没前途。


    他们可以守着那片黑土地，也愿意守一辈子，却不希望我们的生活一眼望到底……”